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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陽光和煦] 銀河聯邦的星際旅行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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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5 00:12:4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本文最後由 個人言論 於 2020-8-28 00:18 編輯

銀河聯邦的星際旅行 作者:陽光和煦

內容簡介】:

  深藍是那種「一看就成績很好」的人,換言之,醜,至少不漂亮;X是那種一看就不好惹的人,作為羚羊號的最高長官,他不知是多少船員的深閨夢裡人。

  深藍說:「我不會讓你獨自面對侮辱搆陷。」

  X說:「你們沒本事挑戰規則,便指責挑戰規則的人;而我足夠強大,我就是規則。」

  某天,艦長X突然深居簡出,深藍出於同袍之誼到房間關愛了一番,這一下,就出了大事。

  這是一個殘疾的女Alpha逐步學會悅納自己的故事。

  那個倒霉的男人為了幫助她,不得不陪著她開墾自己的Omega屬性。從此,他倆公事上愈發配合默契,男人床事上卻再也沒翻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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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5 00:13: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初遇(一)

  通體銀白的星艦歷經長途空間跳躍後,緩緩靠近銀河聯邦宇宙軍位於太陽系第一主星的某個軍事宇宙港。

  星艦舷窗邊,一位工作人員讚歎地遠眺窗外,漆黑的太空中星光閃爍,明明滅滅,宛如一匹星光織就的瀑布,讓人流連忘返。

  「如果我只是來銀河聯邦參加星際旅行的遊人,一定願意在這顆星球上定居。」她趴在舷窗上極目遠眺,口中吐出的熱氣在窗上留下一片霧靄。

  銀河聯邦宇宙軍駐太陽系分部位於某衛星的軍事基地裡工作人員來來往往,如往日般忙碌著。

  一個二十五六的姑娘一路穿過忙碌的人群,慢悠悠地刷過一道又一道門禁,朝著醫療中心走去。T恤牛仔平底鞋,一個雙肩包,素面朝天不施粉黛,非常典型的學生打扮。她的通行卡上還套著卡套,外面掛著一個吊墜。她刷過的門禁系統顯示:「姓名:深藍,進入權限確認。」

  深藍接過沈曼寧遞來的體檢報告副本,漫不經心地翻閱起來。

  「你為什麼突然接受學院特別徵召,加入一個邊緣行星探索計畫?」沈曼寧擔憂地問。

  「混學分啊!我明年就要畢業了,我這個專業本碩博混了這麼多年,卻沒有什麼像樣的實踐成果,畢業分配去向時會很影響考評的。」深藍答得很隨意。

  「呵,你還在乎這個?」沈曼寧滿臉不信地翹起二郎腿,「且不說你最後能否被分配到條件好的基地,單說你父母的問題,恐怕沒那麼容易讓你去一線實戰部門。」

  「學院突然徵召無人戰鬥設備操作者,我是學院專業第一,我不上難道拱手讓給排我後面那群半吊子上嗎?」深藍撇撇嘴。

  「你是理論考核和模擬操作的第一,真上了星艦你玩得轉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我不像你,即使你不靠父母兄長的幫助,你的專業素養也沒得說,還長得好看,根本不愁出路。我不一樣,我要活得像你這麼隨心所欲,還得努力努力再努力!」深藍擺出個握拳的姿勢。

  沈曼寧確實是個任誰看了第一眼都要讚一聲美人兒的人,專業涉及心理學各個大類,專攻星艦長期服役人員心理干預,可謂才貌雙全,「才」還必須排在「貌」前面。深藍比起她來,永遠顯得灰撲撲的。

  「又不是所有職務都看長相的……」沈曼寧說得也有點無奈。

  「人眼勢力,同樣的專業勝任能力,肯定要好看的人吧!邊緣行星探索任務時間長,又辛苦,還有一定危險性,船員肯定先在意我能不能打,才不會首先關心我好不好看。」

  沈曼寧對深藍這種「我醜但我牛」的態度很是服氣,便戳她痛處:「你哪是找什麼不在意外貌的淨土啊,分明是躲你爹媽的控制欲吧!」

  「知道你還非戳破?」深藍啪地合上體檢報告。

  沈曼寧作為她發小,深知她家的事情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便也只好轉換話題。

  「據我所知,這次徵召你的羚羊號之所以突然指明要無人戰鬥設備操作員,是因為你的前任——當然還有其他多名船員——在上一次行星登陸任務中感染未知病毒身亡。而最近的可以合法招募船員的地方就是這裡。」

  「所以我抓住這次機會,奮勇爭先!」深藍開玩笑。

  「我導師雖然給你出具了體檢合格推薦上艦服役的報告,但最終還是要羚羊號艦長和醫療官簽字認可。」沈曼寧戳了戳深藍手上的體檢報告,「你的優勢非常明確:官方註冊的B級超能力者,偏重精神操控,維度遠超人眼和現有大部分探測設備的視野是你的強項,這也會讓你在實戰中如虎添翼。但你的缺陷也很明顯,儘管你目前的身體數據是合格的,但你的基因缺陷也記錄在冊,你的輻射病後遺症讓你顯示出Alpha亞性徵的特徵,但醫學上不能定義你為『正常』的Alpha;而你知道,羚羊號的醫療官很可能在這一項上根據星艦上亞性徵者的性別比例而給你減分,甚至直接拒絕你。」

  深藍漫不經心地點點頭,笑道:「據實填寫體檢報告是體檢醫生的責任,你不用那麼鄭重地分析給我聽。我知道自己的優勢和劣勢。如果因為性別而拒絕我,剛好我也並不想在這樣的星艦上服役。」

  沈曼寧聽完也點點頭:「你自己有決定就好。我快下班了,一起吃飯去吧!」

  深藍一聽到吃,眼睛都亮了起來,滿口答應:「好啊好啊!」

  深藍和沈曼寧坐在軍事基地外圍的快餐館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近況。

  這座城市是這個衛星的主城,整個衛星都是因為駐軍而改造、繁榮起來的。衛星上的居民除了現役軍人,就是軍人家屬,以及完成基地基建任務後選擇定居在這裡的工人,因而城市裡的民用設施有限。要說好吃的餐館肯定有,但深藍只是來這裡體檢,人生地不熟,沈曼寧雖然在這裡實習但恨不得每天加班到深夜,快餐館還真是最適合的選擇了。

  飯點時分,快餐館很是熱鬧,周圍座位幾乎都坐滿了,還有小孩在走道上奔跑打鬧。

  「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沈曼寧戳了戳碗裡的飯菜,難得的惆悵。她同樣也提交了應徵申請,按她的專業能力,申請通過是十拿九穩的事。

  「是啊,歸期未定的事你竟然也想加入。為什麼啊?」深藍嘆笑,吸了口奶茶。

  遠處的角落不知什麼原因吵鬧了起來,沈曼寧沒怎麼注意,但深藍的精神力遠比常人敏感,便分出一部分意識遠遠觀望著。

  「我之前的大部分時間為了一個人拚命讓自己變得更優秀,現在我不想讓自己只專注於埋頭苦學了,想抬起頭看看不一樣的世界,不行嗎?」沈曼寧露出一個傲然的笑容,配合著她烈豔紅唇的冷豔妝容,極其動人。

  「是嗎?我怎麼聽說你男神前段時間也加入了一個探索計畫?」深藍露出八卦的表情,「連這個也想向他看齊嗎?」

  「不是看齊,是我想去理解他的經歷。他出發前曾對我說,此去可能平安順遂,亦可能葬身疆場、身膏草野,我不加入,就永遠不可能理解邊緣行星探索計畫如何凶險,也就永遠不可能跟他站在平等的視角上對話。」

  深藍一怔,她從未想過「葬身疆場、身膏草野」的結局。但她更在意沈曼寧的選擇,她略顯不可思議道:「無意冒犯你男神,雖然我沒見過他本人究竟如何英俊瀟灑得驚天地泣鬼神,但你的人生計畫都是圍繞著一個男人轉的嗎?」

  「他確實給我了最初的想要變得更好的動力。即使一部分是為了更好地理解他,但更多是為了自己。我加入這個計畫,這所有的經歷都是我的,獨一無二只屬於我。」沈曼寧一副看低智商動物的表情看著深藍,「我不是努力去成為配得上他的附庸,而是努力去做更好的自己,然後他眼裡自然只能看見光彩奪目的我。」

  「……哦。」深藍拱手拜服。即使深藍完全理解了沈曼寧的想法,甚至跟她想法趨同,但能把這種想法當成世間公理天經地義地說出來的,也只能是沈曼寧。

  遠處角落的喧嘩聲越來越大,突然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醫生!有醫生在嗎?這裡有人需要幫助!」

  話音未落,沈曼寧立刻放下餐具向聲源方向快步走去,深藍也急步跟上。

  求助的女性應該是跟家人一起在店裡就餐,過道邊躺著一位已經昏迷的老年男性,她旁邊跟著的孩子已經不知所措地哭了起來。

  「怎麼回事?」沈曼寧撥開人群半蹲在老人身邊,朝女人發問。

  「我爸爸剛才吃了布丁之後噎住了,一直吐不出來,然後、然後突然間就昏了過去!」女人的聲音因為驚慌而顯得尖銳。

  深藍之前便已留意到這裡的喧鬧,沈曼寧問診的間隙裡立刻通過個人終端通知了醫院急救車。見女人依舊驚慌失措的樣子,深藍又握住她的手用精神力安撫她的情緒,並囑咐她看管好自己的孩子。

  這邊廂女人的情緒稍稍平復,沈曼寧已快速將老人仰面放倒在過道中,兩腿分開跪在他身體兩側,雙手交疊用掌根頂住老人的上腹部開始急救。深藍見狀連忙也蹲下身,配合地掰開老人的下頜。在沈曼寧的推擠下異物很快被衝了出來,但已經被吞嚥過的東西無論如何也不會太好看太好聞。可深藍完全沒在意這些,她毫不猶豫地將手指探入老人口腔,掏出了口中的異物,並湊近觀察,時刻準備嘴對嘴吸取異物。

  直到老人呼吸恢復正常,沈曼寧和深藍才鬆了一口氣。此時附近社區醫院的急救車也已到達,呼拉呼拉把一家人一起拉走了。

  救完人默默站在一邊的兩人相視一笑,家屬風風火火地離去,沒人有心思留下來感謝兩位路人的拔刀相助。所謂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沈曼寧拍拍風衣上沾上的灰塵就準備回座位繼續吃飯,深藍卻比較慘,因為幫老人清理了口腔內的異物,一手的黏液,甚至還有部分沾在了身上。她聳聳肩,示意自己去一趟洗手間。

  這時,從深藍側面遞過來一包紙巾。

  「咦?」深藍順著精瘦的手腕向上看去。

  一個身穿宇宙軍常服的高大男人。劍眉星目,鼻樑挺直,嘴唇削薄,黑色的制服讓他顯得非常冷硬而高挑,目測身高超過一米九。男人黑色的眸子璀璨如星辰,就這麼望進深藍的眼眸。

  男人示意性地挑了挑眉,道:「拿去用吧。」

  深藍這才回神,接過紙巾微笑道:「謝謝。」說罷轉身走進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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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的ABO世界觀充滿了各種二設:世界主流文明中,將男女定為主性徵,ABO定為亞性徵,一般情況下主性徵決定社會角色;ABO亞性徵中AO數量稀少,B為大多數。認識一個人的性別,先看男女,再看ABO,ABO不是必須知道的顯性性徵。beta男性和beta女性構成了社會主要成員,一般意義上指代的男女都是指他們。具有AO亞性徵的男女只在特定文明中有意義,對於作者來說最主要的意義還是為了飆車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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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5 00:13: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初遇(二)

  X、凌飛霜、芬奇和羚羊號的幾個小隊長在基地的臨時辦公室裡審閱著應徵者的資料。

  因為一場不幸的行星登陸任務,羚羊號損失了幾名無人戰鬥設備操作人員、一名醫療官助理、一名機械師和幾名外星信號翻譯員。這次停留在靠近藍星的基地上徵召替補船員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畢竟對於一艘向著銀河聯邦實際控制宇宙域邊緣行駛的星艦來說,這樣的缺損實在不容忽視。

  這次徵召既面向現役軍官,又允許軍事院校推薦優秀在校生。儘管如此,這種艱苦的探索任務,這麼短的停留時間,並沒有吸引到多少人申請。

  X拿起被部下們選定的檔案翻看起來。

  尤佳麗,女,機甲維修專業出身,具有高級機甲操作資格,善長超長距離狙擊。具有Alpha亞性徵。

  沈曼寧,女,心理學大類出身,專攻星艦長期服役者心理干預,曾設計多套審訊方案並被軍方採用。

  ……

  「這批應徵者算得上臥虎藏龍。」X勾唇一笑,將選定的檔案歸為一類。

  凌飛霜從待定人選裡拿出一份檔案遞給X,說:「艦長,你看看這個。」

  X接過,封面上寫著「具有顯著基因缺陷——F」,是醫療官芬奇的字。

  檔案上寫著:深藍,女,後勤指揮大類出身,善長各類無人戰鬥設備操作,與機甲編隊配合作戰成績優異。官方註冊的B級超能力者,偏重精神系。具有Alpha基因。

  X好奇地專門翻出了深藍的體檢報告。地球系人種中出現超能力者的概率不到1%,深藍的專業素養和超能力無疑非常加分,卻還是待定。而全體已知人群中具有Alpha/Omega亞性徵者大約是3%,但官方文件的表述從來都是「具有某亞性徵」,而不是「具有某基因。」

  「基因缺陷?」X疑惑。

  「是的。我認為她的基因缺陷非常顯著,她的心理評估認為她並不能正確認識自己的生理性別和社會性別。所以我覺得她可能不適應長期封閉的艦上任務,尤其是本艦具有亞性徵者比例明顯偏高的情況下。」芬奇答道。

  「具體說說?」X追問。

  「儘管她具有Alpha基因,但她沒有記錄在案的發情週期、沒有信息素氣味,是否具有Alpha性器官未知。基本上我們可以把她當作女性Beta看待,也就是普通女性。可她認同自己的Alpha身份,並具有同其他Alpha競爭的意識。我認為這是可能的不穩定因素。她的畸形來自於輻射病,而未經系統治療的輻射病也是不穩定因素之一。」

  X仔細審視了深藍輻射病的詳細描述,說:「這個類型的輻射病應該是遺傳的。絕大部分此類輻射病患者的父母都是三十年前銀河聯邦大戰的受害者,而隨機性效應導致了她的畸變並一直影響著她。」

  「她為什麼是這樣不重要,但我認為她的專業能力所帶來的優勢要超過她自身的劣勢,我希望艦長考慮通過她的申請。」凌飛霜插話說。

  X瞥了凌飛霜一眼,又把檔案翻回了第一頁。首頁上的照片看上去學生氣很重,長相完全沒有特點,留著波波頭,只有一雙眼睛透露著出奇的鎮定。

  X覺得這張臉有點眼熟。他從確定人選的檔案裡翻出沈曼寧的,對比著沈曼寧冷豔的照片,他才敢肯定,這個深藍,就是他前幾天在快餐廳遇見的女孩子。

  當時所有人都被緊急情況吸引了注意,只有深藍有條不紊地聯繫急救、安撫家屬、照顧小孩,並完全不介意髒污地搭手配合急救。沈曼寧的容貌確實光彩奪目,但他記住了她的臉,卻對深藍的行為更印象深刻。

  那樣的有條不紊確實透著不符合年齡的鎮定從容。

  「我見過她。」X說,「基因缺陷只是可能的不穩定因素,但她的優勢非常明顯。況且她是軍校推薦的無人戰鬥設備操作員,這類戰鬥人員我們的選擇並不多,就要她吧。反正她還是在校生,先跟著溫阮學習一下,做個編外人員。」

  既然艦長發話,芬奇也不好說什麼,深藍申請通過的事,就這麼定了。

  深藍得知自己的申請通過後,給父母發去了信息。

  「爸媽,我申請加入了宇宙軍的一項探索任務,具體不能詳說,歸期未定。方便時我會定期聯絡報平安。」

  信息發出去之後沒有多久,深藍收到了回覆。

  「已知悉。注意安全。」

  「好的。」深藍立刻回覆。

  之後便再也沒有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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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5 00:13: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報到

  羚羊號通體狹長,艦體線條流暢,閃爍著銀白的流光。它為宇宙探索而造,其艦首裝載了極其強大的空間探測和預警設備,遠遠看去整艦宛如姿態雄健的羚羊,因此得名。

  「其實我覺得那些預警雷達遠遠看去更像馴鹿。」深藍邊走邊小聲對沈曼寧說。

  深藍和沈曼寧同時接到了報到通知,此時此刻的她們正走在羚羊號通往艦長辦公室的迴廊上。

  舷窗外是一望無際的幽深宇宙,只有遠處幾艘停泊的艦艇偶爾閃亮起輪廓燈。艦內採用人造自然光,蒼白的光線照得室內宛如白晝,看不見盡頭的迴廊上回盪著孤寂的腳步聲,如同兩人踏上的未知旅途。

  「羚羊號配備的艦載人員不多,因而每個人都不可或缺,哪怕是同一個崗位的角,也身負重任。」負責接待新人的是後勤組組長陶陶然,儘管他對沒有實戰經驗的在校生應徵者持審慎態度,但他從不懷疑艦長的眼光,「前面就是艦長辦公室了,報到之後來生活區找我,我帶你們去艙房。」

  陶陶然盡職盡責地把兩人送到艦長辦公室,隨著艙門緩緩劃開,辦公室內已經有好幾個星艦高層在等著了。

  深藍和沈曼寧整理好衣冠,大步邁入室內,乾脆俐落地朝著一圈人敬禮,大聲說:「深藍、沈曼寧,報到!」

  陶陶然隨之進去,對著軍銜最高的人說:「這是行星軍事院校推薦的在校生,應徵無人戰鬥設備操作員的深藍和應徵醫療官二助的沈曼寧。」

  原本坐著的幾人在有人進入之後立刻站了起來,一絲不苟地向並無軍銜的兩位軍校學員回禮。

  「這是艦長、副艦長凌飛霜;這是你們未來的直接領導,武官長佐伊、無人戰鬥小隊小隊長溫阮,以及醫療官芬奇。」陶陶然介紹完之後就離開了。

  深藍四處打量著,羚羊號的艦長辦公室並不豪華,甚至可以說樸素。不大的辦公室內只保留著基本的生存和辦公通信設備,辦公桌上堆積著幾摞文件,看上去艦長的日常工作並不輕鬆。

  直到深藍的目光落到艦長身上,她才詫異地挑起了眉:「原來是你!」

  「你記得我?」問。

  「那天謝謝你的紙巾,嘿嘿。」

  笑了笑,引所有人落座,開始介紹目前的工作。

  凌飛霜說:「羚羊號此次任務是探訪2-27行星生物資源及周邊宇宙環境,沿途如遇見有價值的行星,一併對其進行標註。2-27行星地處偏遠,處於銀河聯邦實際軍事控制區域最邊緣,通往那裡最近的航路還有幾處處於戰爭狀態,因此我們選擇了沿著低等級航路繞行的方案。」她頓了頓,表情黯然,「然而,在我們登陸標記某個不知名小行星的時候,船員感染了未知病毒。沿途缺少強大的醫療支撐使我們損失了好幾名船員,這也是你們現在坐在這裡的原因。」

  接話道:「但是,羚羊號的目的地沒有改變,途徑航路也沒有改變,沒人能向你們保證犧牲船員的遭遇不會重演。這趟旅途即使順利返航,也未必會在你們的履歷上寫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即便這樣,你們也決定加入的話,」頓了頓,「我會盡我所能完成任務並保護你們平安返航,哪怕犧牲我的生命。」

  深藍聞言只覺一股熱血衝上頭頂,不由自主地說:「想要擁抱星辰大海,怎能恐懼未知旅途。」

  沈曼寧聽完深藍的豪言壯語,偏頭朝她一笑,深藍也在此時向她看來,兩人默契十足。

  點點頭,說:「那你們先去生活區安頓下來吧。這批應徵者中還有一位隊員沒有來,我們要去接她。」

  深藍和沈曼寧敬禮之後還沒離開,凌飛霜已然開始報告:「還沒來報到的船員叫尤佳麗,應徵機械師助理。她目前在藍星上服役,基地到衛星城宇宙港交通不便,申請我方派遣穿梭機至民用機場接駁。」

  「既然如此,那就讓羚羊號繼續停泊在軍事基地的航空港,大家不要留守在這寂寞的衛星城了。停靠高文明等級行星的機會難得,讓大家到都市中補給一下。全體船員放假三天,我和佐伊去接人就行。」說。

  「不好意思打斷一下。」深藍去而復返。

  朝門邊看去。

  「你們說的尤佳麗,是不是從藍星行星軍青藏軍區遞的應徵申請?」

  凌飛霜看一眼檔案,答:「是的。你們認識?」

  「說不定認識。」沈曼寧答。

  「我們也可以一起去接人嗎?」深藍躍躍欲試。

  沉吟片刻,說:「那我帶上你倆一起去吧,其他人安心休假。」

  「哦耶!謝謝艦長!」深藍笑道。

  「能為兩位女士駕駛穿梭機,是我的榮幸。」

  深藍和沈曼寧一離開艦長辦公室,沈曼寧就揶揄地問:「你認識艦長?」

  「你還記得上次我倆在快餐店給一個老人做急救嗎?事後他拯救了狼狽的我。」深藍嘿嘿一笑。

  「為什麼我不記得?」

  「因為你在全心全意救人,他全程都在圍觀。最後他給我遞了紙巾。」

  「只是一張紙巾,你為什麼記得那麼清楚?」

  「因為他長得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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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5 00:13:4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尤佳麗其人

  X駕駛著穿梭機緩緩靠近蔚藍的行星。

  每個行星都有自己的風俗,比如米羅是母系社會,行星元首是女王,只有皇室女性才有資格繼承王位;帕米爾的原住民具有AO亞性徵者超過60%,Alpha、普通Beta人種和Omega的社會階層分隔非常顯著;曼菲全民崇尚淺髮色、淺眸色和淺膚色,黑髮黑眸和深色皮膚的人會受到歧視。而藍星的社會構成有巨大包容性,地球系人種種族通婚頻繁,社會成員有明顯男孩偏好,仍存在不唯一的宗教信仰,商業極其發達。

  在穿梭機上翻看到尤佳麗的簡歷,深藍確定這就是她和沈曼寧多年未見的摯友。

  深藍和沈曼寧是一起長大的發小,她倆十四歲共同進入學都星衾蘭著名的封閉式培訓學校學習,在那裡遇見了尤佳麗。

  學都衾蘭的高等院校遠近聞名,而更出名的是它為了培養有機甲駕駛潛力的少年而建立的封閉式培訓學校。宇宙軍現役精英機甲駕駛員以及一線機械師、心理醫生多半有衾蘭的學習經歷。

  眾所周知,具有亞性徵者、超能力者和某些特定種族更容易通過機甲駕駛員精神力基礎測試,因而學校中的群體特徵非常明顯。而深藍入學時的前後幾屆學生還有一個明顯的特點——很多三十年前銀河聯邦大戰親歷者的孩子。換句話說,因為父母受戰爭的放射性武器、宇宙輻射或者星艦事故的影響,他們的孩子更容易擁有能夠操作機甲的精神力量。而通常這些孩子又先天遺傳了某些疾病,成為了相對容易被孤立和欺凌的對象。

  深藍就是他們其中之一。

  深藍因為具有Alpha基因,從青春期開始顯示出不完全的Alpha亞性徵,父母認為是自己導致了孩子的殘疾,極度的愧疚導致了極度的補償和愛,演變成極端控制欲,直到父母替深藍決定要做手術去除Alpha基因,深藍終於受不了了,主動選擇到全封閉的學校就讀,從此與父母遠隔千萬星辰,關係一度降至冰點。

  如果說深藍是恐懼父母極度的愛和控制欲,那尤佳麗就是幾乎沒有父母關愛,學校封閉與否完全無所謂的人。雖然深藍和沈曼寧都是地球系人種,但只有尤佳麗是正經出生在太陽系第一主星地球上的地球人。

  尤佳麗出身名門,太爺爺是當世著名物理學家。而她的父母也致力科學,以技術力量參加銀河聯邦大戰。尤佳麗出生之後父母立志生出男孩,卻多次懷孕之後檢查出是女孩而流產,直到醫院檢查出尤爸爸因為戰爭影響Y染色體失去活性。父母對男孩的極度渴望使他們把尤佳麗向男孩方面培養,而名門之後的家風又讓尤佳麗在其他長輩面前被淑女式教育,直到她離家學習。

  尤佳麗本質上是個溫柔的人,父母的強行改造也沒讓她變成假小子,平和嫻靜的作風卻讓她常常受到騷擾。直到她遇見在哪都橫著走的沈曼寧和隨時能嚇哭小孩子的深藍。

  沈曼寧天不怕地不怕,敢欺凌深藍和尤佳麗的人都會被沈曼寧狠狠報復,而三人最純真的時光也在艱苦的學習中洗練出深厚的友誼。

  尤佳麗服役的地方在青藏高原東南角——行星軍機甲實訓基地自然只可能在人煙罕至的地方。她出一趟門得顛簸至少兩天的車程,基地人員出行基本靠V系列戰機。尤佳麗出行太不方便,遞交應徵申請時都沒親自去宇宙軍基地體檢,直接提交的是行星軍的體檢報告,直到被告知申請通過,她才急急忙忙收拾東西往約定的城市趕。

  X一行人坐在白雲機場附近的咖啡屋裡等尤佳麗的航班降落。

  這是離尤佳麗最近的既能降落空天穿梭機又跟偏遠地區通航的民用機場了。

  遠處走來一位身著白色連衣裙的少女,長髮飄飄略施粉黛,戴著頂淺色的荷葉邊太陽帽,穿著平底船鞋,精緻的腳踝上綁著一條腳鏈,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少女顯然輕裝簡行,身後跟著的電子行李箱還不到20吋。

  深藍見到她的第一眼就怪叫一聲朝她奔了過去,沈曼寧一副「我不認識這人」的表情偏過頭去,嘴角卻是含笑的。

  「尤佳麗——!!」深藍撲向白裙少女。

  「深藍,好久不見。」尤佳麗輕輕回抱深藍。

  「我和沈曼寧來接你,你彷彿一點也不驚訝?」

  「艦長早已通知我,某時某刻攜舊友二人在此等候。」尤佳麗溫柔地輕笑,「況且,我知道,你們不會錯過這樣擁抱萬千星辰的機會。」

  「切,艦長好沒趣。」 深藍把頭埋在尤佳麗頸邊,又問,「為什麼你也申請了這種辛苦的任務?」

  「因為我想到宇宙軍服役啊。我不想回家過著女人不能上桌吃飯的日子,也不想待在行星軍裡做一個花瓶。我不因為自己是女性而覺得羞愧,但我的同事都因為自己是男性而自命不凡。所以我想加入宇宙軍,到一個消除性別歧視做得最好的組織裡發揮自己的才能。」

  兩人不過一問一答的時間,X、佐伊和沈曼寧都站起身微笑著朝她們看來。尤佳麗拍拍深藍的背,放開她,主動朝X和佐伊走去,站定後敬禮並做自我介紹。

  「機械師助理尤佳麗,報到。」

  X鄭重地回禮,道:「歡迎你加入羚羊號。我是艦長X。」說罷又轉向佐伊,「這是武官長佐伊。其他兩位主動要求來接你的女士想必不用我介紹了。」

  這便算是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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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女性權益委員會(一)

  深藍姐妹三人竟在羚羊號上再度聚首,彷彿命運的安排一般,讓人覺得不真實。

  羚羊號再度起航已經過去好幾週了,她們三人分散到不同的組裡工作,卻並不是每個人都如魚得水。她們都是第一次接觸到深空宇宙軍,對長期封閉的艦上生活從未有過實質性體驗,融入團隊花費了大量時間。

  深藍還是在校生,作為標準的編外人員,她總共只參與了一次無人戰鬥設備小隊的編隊訓練。雖然她基本處於新人的蘑菇期,值班時間除非必要很少說話,但她訓練時優異的配合性時常讓隊友們恍然間以為曾經的戰友並未離開,因而很快取得了隊友的基本信任。

  沈曼寧個人能力極強,不過剛來就承擔起了醫療官二助的重任,科研組的人也動起了借調她的念頭。

  相比起她們,尤佳麗就顯得有點不好過了。

  身為機械師助理,主要工作是配合艦上高級機械師完成艦體日常維護工作、保證艦載武器狀態正常,可她目前為止,並未受到任何工作任務指派,甚至不被允許進入機械室。

  不是沒有取得權限而被AI橙黃阻止,而是進入後遭到直接領導任飛的驅逐。

  高級機械師任飛是個精瘦的年輕男人,蒼白的臉頰上時常掛著兩個青色的黑眼圈,看上去就是個常年熬夜的面容。他被認為是輪機長澤維爾的下一任接班人,工作能力得到廣泛認可。

  也正因此,他對尤佳麗的驅逐並沒有引起其他人明面上的反對。

  任飛本來對新徵召的機械師助理充滿了期待,可當澤維爾領著一個白衣飄飄的女人來到他面前時,他的期待變為了難堪。

  竟然是個女人。

  還是一個看上去什麼事都幹不成的穿裙子的女人。

  內斂沉靜的尤佳麗在純男性的機械組裡彷彿異類,但任飛對她的排斥是最明顯的。

  「我拒絕了地球行星軍的挽留,並不是為了徘徊在機械室的門外空耗生命。」尤佳麗抱著淡綠色方形抱枕,佝僂著背坐在心理諮詢室柔軟的沙發上。

  對面坐著沈曼寧和深藍。

  「那個任飛,真的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你從機械室趕了出去?」深藍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問道。

  「是的。」尤佳麗說,「他說,機械組不歡迎女人。」

  「所以,這是明目張膽的性別歧視咯。」沈曼寧冷笑。

  「澤維爾怎麼說?」深藍問。

  「澤維爾只能要求任飛給予我權限,卻不能要求他接納我。他讓我再跟著任飛一段時間,還不行的話就轉調到他的小隊去。」

  「看來應該讓羚羊號的女性權益委員會找任飛聊一聊。」沈曼寧喝了口咖啡,不緊不慢地說。

  「很遺憾,羚羊號並沒有這樣的組織。」尤佳麗搖搖頭。

  「……」

  「澤維爾之上是誰主管?」沈曼寧又問。

  「凌飛霜。」

  深藍刷地一下站起來:「我去找她!」

  「我也去。」沈曼寧也站起來。

  尤佳麗抬頭仰視著面色不善的深藍和沈曼寧,震驚於她們的行動力:「你們怎麼跟要去吵架一樣……」

  深藍和沈曼寧異口同聲:「這不就是去吵架嗎?」

  三人來到凌飛霜的辦公室時,芬奇也在。

  深藍簡要說明了來意。她陳述時表情平和,但問題尖銳,沈曼寧和尤佳麗安靜地聽著,無聲表達著不滿。

  凌飛霜全程只沉默地聽,芬奇卻不時朝深藍投去意味不明的目光。

  「所以,尤佳麗,你的訴求是什麼?」凌飛霜問。

  「我是來應徵機械師助理的,為此我放棄了行星軍的高薪挽留。我不希望自己的才華浪費在無垠的宇宙裡,成為某個個體偏見的犧牲品。你們因為缺人而招募我,卻把大好時光浪費在人際關係上,當你們真的需要人手的時候,我卻需要花費時間去熟悉我本該熟悉的一切,這不是很荒謬嗎?」

  凌飛霜沉吟:「我不能只聽你們的一面之詞就下判斷,我會找澤維爾瞭解情況。」

  「澤維爾也是這麼敷衍尤佳麗的。」深藍冷笑一聲,「誰能保證在你們不斷拖延妥協的時間裡,不會因為機械師的失誤,導致曾經的慘劇再度發生?」

  「深藍!」芬奇呵斥。

  深藍完全無視芬奇,說:「我知道這個世界上存在著無數種匪夷所思的歧視,沒人能改變一個人的三觀,我們不試圖改變任飛的想法。但讓我們憤慨的是,他這樣明目張膽的性別歧視,在羚羊號高層眼裡竟然稀鬆平常。機械組的同事視而不見、澤維爾對此含糊其辭,你給我的回覆算是正式態度嗎?我是不是還可以懷疑艦長其實早已知曉任飛的傾向,只是默許這一切發生?如果任飛的才華不可代替,以致所有人都要對他的意見表示容忍,那為什麼不早早告訴尤佳麗不要來?招募時不敢聲明拒絕女性,等人來了再排擠她、逼迫她,直到她主動申請退出!副艦長你也是女性,你回答我,哪個女性活該為了全你們面子上的公平招募陪跑一趟?」

  凌飛霜皺起了眉頭,一時沒有接話。

  沈曼寧涼涼開口道:「任飛的所有言論我相信AI都有影像記錄,我們今天來此的質詢也會有。副艦長公務繁忙,我等小事自然不足掛齒,但我們今日的遭遇我會如實向宇宙軍女性權益委員會反映。此舉不為我們微不足道的『公道』,只希望記錄在案之後,不要再有懷揣深空夢想的女孩子夢碎在這幽幽宇宙中。」

  如果羚羊號在女性權益委員會中留下了這樣一筆記錄,那今後星艦高層的陞遷恐怕會受到不小的影響。

  「按程序,你們還要先質詢艦長X,才能合情合理地向上反映你們所謂的『問題』。」芬奇的語氣也冷了下來。

  「我會去找X。」深藍針鋒相對。

  凌飛霜長嘆一口氣,說:「我明白你們的態度了。我不干涉機械組的具體事務,但目前手頭上有一部上次遇襲時破損的勘探機甲,我可以交給尤佳麗修理。」

  「你直接領導、分派我工作?」尤佳麗詫異地問。

  凌飛霜搖搖頭:「戰損機甲單體大修不是簡單的活兒,我想其中細節你比我明白。我會向X上報今天的事,請他和澤維爾一起審閱你的維修方案。同時我會讓任飛也提交他的方案。」

  「如果他做的還不如尤佳麗呢?」深藍問。

  「可能嗎?」芬奇反問。

  「為什麼不可能?你們誰見過她工作時的樣子?你們給過機會嗎?」深藍也反問。

  「深藍,聽副艦長說吧。」尤佳麗安撫道。

  「就是因為沒有人見過,所以我給你機會去做。」凌飛霜站到了芬奇和深藍中間,打斷兩人的針鋒相對。「我不是要你們一決勝負,而是要向機械組的其他隊員說明,你是我們徵召上來的合格的船員,你值得他們接納。」

  任飛是任飛,任飛拒絕接納女性隊員,不代表其他人拒絕接納尤佳麗。

  尤佳麗點點頭,接受了這個方案。

  既然主角達成一致,深藍和沈曼寧也收斂了一身氣勢,確認了具體細節之後起身告辭。

  三人離開辦公室後,芬奇長出一口氣,對凌飛霜說:「我就說深藍的性別特徵和性別意識會成為不穩定因素吧,你還力薦艦長收她。看吧,現在果然應驗。」

  凌飛霜略有不可思議地答道:「這事的起因是任飛,深藍不過是挺身而出維護朋友的尊嚴和利益。她們才是受害者,為什麼要怪深藍維權的姿態太難看?」

  「……」

  凌飛霜笑笑:「又是一樁麻煩事,你也去忙吧,我先去跟X打聲招呼。」

  芬奇說:「你那麼輕易就答應她們的要求並向X陳情,該說女人是天然的同盟嗎?」

  「深藍的憤怒讓我想起一句話——婦女無國界。」凌飛霜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起身離開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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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5 00:14:1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女性權益委員會(二)

  凌飛霜辦事很快,第二天X便親自過問了機甲單體大修工程的事。

  X處理問題比凌飛霜更直接,找了個任飛和尤佳麗都不當班的時間,直接把所有有關人士召集到了機庫。

  制式勘探機甲矗立在機庫的冷光下,高大又冷硬。為了勘探而設計的機械臂讓它幾乎脫離了類人形態,它多處裝甲破損,彷彿一個筋骨裸露的怪物。

  機甲的腳下站著幾群人,機械組不當班的隊員全員到齊,任飛站在澤維爾身邊;凌飛霜帶著尤佳麗三人組站在另一邊;剩下來看熱鬧的船員又站成一團。

  X漠然面對著涇渭分明的人群,冷冷道:「為了盡快完成羚羊號機械設備的戰損修復工作,我們來進行一個小比賽。」X一頓,場下一片寂靜,今天無論是被要求來觀摩的,還是主動來圍觀的,沒人不知道這次比賽的真實理由。

  「以上次襲擊受損最嚴重的制式勘探機甲為範本,請高級機械師任飛和新任機械師助理尤佳麗擬定修複方案。方案需要包括材料和預算,限時兩小時。期間,除了橙黃,不能要求其他任何人的幫助。」

  語畢,場下終於有了竊竊私語聲。

  凌飛霜讓橙黃在空中投出巨大的倒計時投影:「沒疑問的話,現在開始計時。」

  圍觀的人可以選擇用個人終端連上現場視頻隨時觀看,但機械組的所有人都選擇留在現場,只等著看兩人設計方案的全過程。

  X領著一群人散到了機庫邊角,只把任飛和尤佳麗留在正中央。

  任飛和尤佳麗面面相覷,尤佳麗率先朝他笑了笑。

  任飛並未理會,對橙黃說:「橙黃,請對機甲進行全身掃瞄,並向我的終端投影全部受損部位細節。」

  「好的。」

  尤佳麗仰頭看著自空中射出的藍光緩緩劃過機甲每一個角落,轉身去機庫邊緣推來自助舷梯。

  掃瞄完畢,任飛席地而坐,對著所有結果在個人終端上寫寫畫畫。

  尤佳麗說:「橙黃,請把掃瞄結果發一份給我。」

  「……好的。」

  任飛豁然抬頭,怒視尤佳麗。

  尤佳麗歪了歪頭,道:「我下一次同樣的命令,掃瞄結果會有不同嗎?」

  「不會。」空中傳來橙黃平靜的聲音。

  任飛的臉都扭曲了:「所以女人都是這樣理直氣壯地做小偷嗎?」

  尤佳麗卻並不生氣:「我們是隊友,不是嗎?資料共享能節約大量時間和精力,為什麼不?」

  任飛無言以對,忿忿地用力在個人終端上劃來劃去。

  尤佳麗查看過所有掃瞄數據,抬頭審視了靜默的機甲一會兒,沿著舷梯爬上機甲破損的裝甲邊緣。

  那邊機械組的人紛紛低頭在個人終端上查看掃瞄結果,思考著單體大修的技術細節,機庫邊緣的星艦高層關注的點卻不同。

  「我以為機械組的男人們會稍微關注一下新來的妹子,結果他們心中的情人真的只有機械吧。」凌飛霜無奈地扶額而嘆。

  X雙手環胸,問澤維爾:「你認為,尤佳麗在已有AI掃瞄結果的情況下,仍然親自爬到關鍵損傷部位查看,是為什麼?」

  「尤佳麗保留著機械師最古老的習慣。」澤維爾語氣裡不乏讚許。

  「那她這樣做對這次機甲單體大修有積極意義嗎?」

  「對於制式機甲來說,僅憑掃瞄結果足夠擬定修複方案了。」澤維爾話鋒一轉,「但她還不清楚羚羊號上的備用零件明細,很多任飛信手拈來的東西,她必須親自檢查一遍,然後才能考慮零件通配性問題。」

  X瞭然。

  澤維爾讚許地繼續說下去:「從目前展示的修復思路已經可以大致看出,任飛的目標是儘可能將機甲修『好』;而尤佳麗不追求完美,她甚至可能借用其他完好裝備上的冗餘零件,來讓這架機甲重新開始工作——在有限的時間裡用到的特型材料越少,越不可能在預算方案上出錯。」

  凌飛霜插嘴道:「既然你對尤佳麗的評價不低,為什麼卻讓她在任飛那裡受到不公正待遇?」

  澤維爾嘆氣:「任飛的能力有目共睹,他在技術上太一往無前了,我已經不記得他上一次親自拿起扳手時的樣子了。而尤佳麗還保持著古老的機械師應有的習慣,我希望尤佳麗和他互補。」

  「只怕在任飛眼裡,你給他專門配了個拖後腿的,以便讓他腳步慢下來,看看眼前的真實機甲。」芬奇說。

  深藍和沈曼寧也在場邊看著尤佳麗爬上爬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任飛還在對掃瞄結果做模擬修復,尤佳麗似乎已經放棄了機甲的裝甲修復,進入了預算草擬階段。

  深藍對著個人終端上的實時數據發愣,眉頭越皺越緊。

  尤佳麗完成預算草擬了,任飛才剛剛開始調撥材料。

  空中的倒計時即將歸零。

  任飛的修複方案確定後,機械組的組員們終於有空把注意力分給已和預算鬥爭了一個小時的尤佳麗。

  畢竟,材料和預算對於老船員來說早已爛熟於心,驚才絕豔的方案一定,接下來便水到渠成。

  單體機甲大修工程的修復報告採用了聯邦標準格式,最終生成的修複方案,除去技術細節,結論誰都看得懂。機械組的人一目十行地瀏覽著尤佳麗的修復思路,不時有人陷入沉思。

  任飛擬定預算的速度很快,在倒計時堪堪歸零的前一刻,他完成了全部方案。

  他自信地環顧四周,最終目光朝著X和澤維爾這邊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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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5 00:14:2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女性權益委員會(三)

  到了宣佈結果的時刻。

  橙黃把兩人的修複方案大綱投射到空中,X只瞥了一眼,並沒仔細看。

  任飛自信地等待宣佈結果,尤佳麗仰頭一字一句地認真讀著任飛的報告。

  X把一切都看在眼裡,說:「恭喜兩位都在時限內完成任務。方案優劣在場諸位比我專業,心中想必已有定論。單體機甲大修工程由澤維爾負責,今日之後如有更好修複方案,都可向澤維爾申請支撐。」X停頓一下,「想必諸位明白,我想讓大家來看的不僅是這個個例的結果。」

  語畢,機械組的人群裡傳來竊竊私語。短短時間裡沒人不認識尤佳麗了,真正做過戰時機械後勤支撐的人都明白,兩個方案沒有勝負,只有合適不合適。

  看著大部分人若有所思的表情,X繼續道:「去往HS2-27行星的路還很長,我們失去了一些戰友,也迎來了新的夥伴。長路漫漫,危難時刻背靠背的同行者難道不夠格稱為戰友?新同事如果專業勝任能力有問題,可以反饋給我,這是高層遴選船員時的失職;如果是其他問題,希望你們考慮我之前的話,三思而後行。」

  場下一陣沉默,很久沒人敢出聲。

  任飛冷笑一聲打破沉默,怒道:「艦長言下之意,我輸給了一個女人?若非艦長特意組織這場比試,我根本不會下場和一個女人比!是的,我用時比她長,可我的方案比她完美!她甚至在開始時竊取了我的資料!」

  X皺眉反問:「如果是澤維爾或你的部下向你要掃瞄結果,你會不給嗎?那你現在就當你不知道這份報告是誰寫的,用你專業的眼光去看,這個方案真的一無是處嗎?」

  沈曼寧挖苦道:「任飛對『女人』的方案不屑一顧,可尤佳麗看他的報告卻很認真。」

  任飛負氣地開始翻看尤佳麗的方案,表情逐漸沉了下來。

  良久,他終於說道:「我並不知道你有這種水平。」

  「因為你從沒試圖瞭解過我。」尤佳麗淡然回答。

  「尤佳麗曾是太陽系第一主星行星軍某機甲實訓基地的金牌機械師。」澤維爾道。

  「不可能!一個女人?」任飛嗤笑道,「行星軍這些崗位只招Alpha。」

  「我就是Alpha。只因性別而獲得某個崗位,我並不為此自豪。」尤佳麗終於面露不悅。

  任飛一愣,上下打量著尤佳麗:「你看上去一點都沒有Alpha的樣子。」他還想繼續評價,被深藍尖利地打斷:「每種性別分別應該有什麼樣子?」

  眼見任飛又將和深藍三人組陷入性別偏見的糾紛裡,X嚴厲地瞪了他一眼,終於把他的話塞回肚子裡。

  「你們在羚羊號上的立身之本,是你們有能力完成任務,而不是因為你們是男是女,是Alpha還是Omega。我不希望在羚羊號上,因為性別產生階級。我們有上下級關係,但也僅此而已。」X的目光在任飛和芬奇的臉上意有所指地停頓了一會兒,才宣佈散會。

  散會後,澤維爾單獨把任飛和尤佳麗叫去了辦公室。

  X和凌飛霜正準備離開,深藍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艦長,請等一下!」

  X和凌飛霜雙雙回頭,停下腳步。

  深藍小跑著來到他們跟前,凌飛霜看清她的臉色後,果斷決定拋棄隊友。

  她朝X使了個眼色,說:「我先撤了,你墊後。」說罷頭也不回離開了。

  待到深藍走近,X無奈地問:「怎麼了?」

  「這場比賽不公平。」深藍開門見山。

  「哦?」

  「尤佳麗才來多久?根本沒機會接觸物料系統,材料調撥和預算擬定對她非常不公平。你看看他們在這部分的用時差異。」

  「這不公平,我知道。」X挑眉,「難道你認為,排除這項差異,尤佳麗會大獲全勝?任飛會被證明是個草包?」

  「不會。」深藍的聲音低了下去,「可是,尤佳麗的方案至少會比現在更漂亮!尤佳麗的經驗固然不可能超越任飛,可至少能證明,她足以勝任目前的崗位。」

  X嘆氣,道:「你覺得現在不能證明嗎?任飛的能力不可否認,我不需要尤佳麗在這裡勝過他。他顏面掃地,更不可能接受她,他倆以後如何相處?但你認為,機械組的人,會看不出尤佳麗的方案更適合實戰嗎?我又不是為了扭轉任飛的三觀才搞這麼大陣仗的,讓尤佳麗獲得隊友認可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

  尤佳麗即使方案能做得更漂亮,也不過是在她的作品上錦上添花,對於改善她目前的處境毫無助益。相反,她越在不公平的逆境中表現不俗,越能贏得同僚的尊重。

  深藍仔細回憶起機械組其他組員的表情,羞愧地低下了頭。

  「對不起。」

  X沒有接話,但也沒責備深藍,只引著她往回辦公區的路上走。

  嗒嗒的腳步聲迴蕩在走廊上,深藍一路低著頭無話,X安慰道:「你我立場不同,看問題的角度自然不同,你無需介懷。你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勇氣令人欽佩。」

  深藍自嘲一笑:「那是因為我思維樸素吧。我只會找這裡最大的官來解決問題,如果是沈曼寧,她會直接向女性權益委員會申請立案調查。」

  「可惜羚羊號上沒有這個組織。」

  「為什麼會沒有?沒有的話,誰來保護弱者的權利?」深藍問。

  「羚羊號上沒有弱者。」X不以為意。

  深藍笑了:「任飛的優越感絕不是從今天開始的。你怎麼保證沒有欺凌、沒有霸權?沒有監管,你要花費更多力氣來處理這些事。」

  「羚羊號上的每一個職位都至關重要,我不會養這種所謂委員會的閒人。深空遠航需要團結一心,有這樣的隊友我寧可直接請他出局,而不是教育他改正三觀。」

  「消除性別歧視是宇宙軍一直倡導的政治正確,尤佳麗甚至就是被此吸引而來。」

  X停下腳步,轉身眯起眼盯著深藍,譏笑道:「我說不定是個反政治正確的人。」

  深藍被X少有的負面情緒流露嚇得一愣。

  X是物質系超能力者,深藍上艦之前就已經知道。按常理,除非深藍主動探索,物質系超能力者的情緒變化無法擊穿她的精神屏障。可X的情緒流露,竟能無視她精神世界的大門,長驅直入,對她產生實質性影響。

  那是一種難以描摹的情緒,只在二人之間傳播了一瞬。薄如蟬翼,銳利如刀。

  深藍只感到這種情緒背後的不愉快,於是下意識敞開了自己的精神屏障,加深了接觸程度。

  然而那樣的情緒只有一瞬,X立刻控制住了。

  他也發現了異樣。

  他朝向深藍卻不針對深藍的負面情緒流露給她建立了通道,她在無意識地探索著他的內心世界。毫無預兆地,兩人竟做了一次深度精神接觸。他們的精神世界產生了對撞和交融,彷彿在精神上赤身裸體的做了一次愛。

  ——若非精神異常契合,兩人絕不可能越過重重屏障,產生精神上的通感。

  深藍和X不約而同地對這次尷尬的通感保持了緘默,一時無話。

  通感是互相的。

  深藍只解讀到X突如其來的反感和厭惡,X卻在深藍下意識的深度接觸中讀取了更多。他感受到了深藍攜怒而來時的一切,包括她的正直、善良、誠懇,以及對ABO不同性別的尊重。

  良久,X緩和了一下語氣,說:「我不是個受困於政治正確的人,我只忠於我自己的觀念。目前來說,我為羚羊號配置的一切,只為了儘可能保證所有人平安返航。」

  言罷,X率先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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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5 00:14:3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信任(一)

  深空艦隊航行在漫漫宇宙中,尤佳麗在上次小插曲之後,終於順利進入了機械室。儘管任飛依然保持著奇怪的態度,但她至少得到了隊員們的接納。

  由於探索的目標偏遠,羚羊號基本避開了星系主星,在幾次空間跳躍之後,一直沿著佈滿塵埃的低等級航路行駛。

  低等級航路意味著邊緣行星、戰亂、流民、貧窮、未知疾病等等,羚羊號為了探索任務而攜帶了大量高精尖科研設備,如非必要,不會也不能冒險在沿途非軍事港口停泊。

  ——未知與孤獨,宇宙探索任務中最常見的敵人。

  深藍在個人終端上查看橙黃提供的最新進程表。羚羊號已經接近HS2-27行星所在星系,正在逐漸調整航向。按照計畫,他們將在半個月內逐漸減速,羚羊號最終將停泊在其近地軌道上,接下來他們將乘坐穿梭機登上HS2-27行星,在上面採集到特有物種之後,啟程返航。

  按照宇宙標準工作時間,深藍已經上艦將近半年了。自從離開太陽系第一主星,羚羊號再未在著名繁華港口停泊,每天陪伴深藍的只有日常工作,以及舷窗外不知名恆星上自千萬年前跋涉而來的星光。

  半年時間,足夠深藍與艦上同事混熟。羚羊號在宇宙中就像一艘孤獨的扁舟,除了艦上人員,再未在航路上遇見同行者。深藍在不當班的時間中,只能把目光投向身邊的人。

  食堂是八卦集中的地方,深藍雖然大部分時間都跟沈曼寧和尤佳麗一起吃飯,但美人總是比較矚目,同事跟沈曼寧搭訕的時間裡,深藍就默默觀察著這些同呼吸共命運的隊友。

  比如,她發現,科研組最是深居簡出,沿途蒐集的彗星碎片都足以讓他們待在實驗室裡一個月不出門;後勤組每次更換食堂菜譜都能引起一陣騷動;戰鬥組組長佐伊負責艦長貼身保衛,不太管束深藍他們這些小菜頭,但一級武官晉山除了帶領大家進行例行編隊訓練,還喜歡拉著別人跟他的登陸作戰小隊一起,沿著羚羊號迷宮般的迴廊跑步;最安靜的是醫療組,他們總在不停地進行封閉式星艦生活心理干預,一切抱怨都屬於病人隱私。

  深藍在食堂裡見得最少的人是X。

  她的值班地點在艦橋,一扭頭就能看見艦長指揮席。她的值班時間大部分與X重合,以致她有足夠時間熟悉他的工作風格,進而對他產生敬重與信任。

  深藍第一次發現X在食堂逗留時間很短時,就產生了好奇。他與她同時下值,可他吃飯總是很快,吃完便步履匆匆離去,有時還不斷和個人終端的那頭通話。X很忙,忙到他吃完飯從深藍桌邊大步走過時,深藍還在埋頭苦吃,等到她有空在同伴聊天的間隙裡觀察別人的時候,X早已離開處理公務去了。

  直到有一次,深藍慣例在搭訕沈曼寧和尤佳麗的聲音中尋覓X。在他慣常坐的位置上沒有看見人,深藍收回目光,以為X如同又一個忙碌的工作日一樣,早早離去。突然,身邊傳來低沉地詢問:「艦上生活還習慣嗎?」

  深藍一驚,抬眼便看見X端著吃完的餐盤站在桌邊,低頭看著她。她不確定地望向身邊的沈曼寧和尤佳麗,一時忘了回答。

  「已經習慣了,謝謝關心。」沈曼寧替深藍回答。

  「那就好。」X略一點頭。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深藍的臉上,深藍很確信剛才的問話是問她一個人的。可她從未被頂頭上司直接關心,一時思維短路,只覺得領導關心沈曼寧和尤佳麗正常,她又哪裡值得艦長百忙之中關注的一瞥?

  反應真慢!——這糟糕的表現,讓深藍懊惱不已。

  「有什麼不會的、需要我幫助的地方,可以直接跟我說。」X一句話說得周圍人莫名其妙,深藍卻順著他的視線望了過去——站在她的角度,這樣望去便是他常坐的位置——原來他感覺得到。

  X說完直接離開了食堂,深藍卻悄悄紅了耳根。

  這樣被抓包的心情,彷彿暗戀被人發現。

  深藍以為,這樣的生活會一直持續到登陸目標行星那一天。

  然而,就在羚羊號完成減速準備進入目標星系之時,橙黃收到了一組模糊的求救信號。

  橙黃在主屏上艱難地解譯著破碎的信號——信號衰減得異常厲害,彷彿遭到了強烈干擾,幾乎無法判別求救者的基本參數。

  這天深藍剛好值班,艦橋上所有人都屏息關注著孤寂航行中落難的同路人發來的信息。X坐在指揮席上,右手搭在座椅扶手上,五指不停彈動,深藍耳邊彷彿響起了不耐的嗒嗒聲。

  「暫停航向調整,全力搜索信號源。」X下令。

  語畢,艦橋內響起一片操作系統的敲擊聲。

  若非羚羊號本身為宇宙空間探索而搭載了大功率預警設備,恐怕連這微弱的求救信號都不會收到。

  片刻之後,橙黃獲取了更明確的信息,求救者的基本參數在主屏上不斷更新。

  毫無疑問地,求救者位置信息一經確定,X便下令讓羚羊號全速朝著目標駛去。

  隨著距離的靠近,羚羊號與求救者建立起穩定的通信通道,雙方終於實現了即時通訊。

  「這裡是羚羊號艦長X,我方正向你方全速前進,請報告你方情況。」

  主屏上出現了閃動的畫面,一位戴眼鏡的中年女性出現在畫面裡,她焦急地說:「這裡是朝陽號艦長凱瑟琳。感謝『主』,終於有人聽見了我們的求救!朝陽號AI遭受不明攻擊,我艦生命維持系統故障,空氣循環系統即將失效。艦上搭載1787人,請速來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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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5 00:14:4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信任(二)

  凱瑟琳剛說完,羚羊號艦橋內便響起了吸氣聲。

  將近一千八百人,以羚羊號的配置,將會是很艱難的救援過程,且羚羊號根本無法滿足那麼多人的長期生存需求。

  此時橙黃已經通過宇宙軍內部情報網,把朝陽號的信息呈現在了屏幕上。

  朝陽號是國際星際救援組織註冊登記的艦船,最大載客量1693人,常年往返於各邊緣行星,參與星際人口販賣解救行動。艦長凱瑟琳年逾不惑,長期活躍在打擊星際人口販賣一線,是一位少有的行動派意見領袖。朝陽號最近一次航行信息便是在這附近解救被販賣到邊緣行星上的性奴。

  「超載?」X掃了一眼朝陽號的基本信息,問。

  凱瑟琳皺眉:「我不能因為核定載客量,而把任何一個人留在魔窟裡。」

  「羚羊號能力有限,機庫無法容納你方所有救生艇入庫,也無法同時派出那麼多救生艇接駁。你們先把船員集中上救生艇,保障生存,我們過去接超載的那部分。」X提出方案。

  「我們做不到。」凱瑟琳苦笑道,「因為AI遭受不明攻擊,艦上各級權限認證失效,我甚至無法要求AI開啟艙門釋放救生艇。」

  「遭受攻擊?」佐伊詫異地問。

  「是的。我肯定這是攻擊。朝陽號最先出問題的是水循環系統,接著是遠程通訊系統,到現在發展到空氣內循環系統。每當一個系統出現問題,不但我們會失去控制權,而且AI會通過過載的方式主動熔斷關鍵線路和設備——有人想要殺了我們,裝作系統故障的樣子。你們是這條無人問津的航路上唯一接收到我們求救信號的人,我們靠著備用系統和設備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我甚至無法保證,我們救生艇上的維生系統依然可以正常工作。我們只有1693套宇航服,你們如果來得晚,就會有人窒息而死。」

  X皺眉思索了一會兒,說:「我們帶便攜宇航服過去。請按照你們救生艇的規格先把船員分組組織起來,確保能最快速度撤離,等我們靠近再解決開啟艙門的問題。橙黃,叫各組組長和小隊長到艦橋來。」

  凱瑟琳點點頭:「我儘量。」

  X不悅:「你必須。」

  凱瑟琳感覺遭到了冒犯,她儘量用和緩的語氣說:「你不知道朝陽號上有多少重病患者,你也不知道我救回來的這些女性和Omega們處於怎樣的狀態,我儘量保證生命體徵最弱的人能撐到你們到來。」凱瑟琳為自己辯解完,轉身離開屏幕前,親自組織起前期工作。

  羚羊號和朝陽號的距離在不斷拉近,但通信情況並不理想,信號有越來越差的趨勢。

  芬奇帶著二助沈曼寧到達艦橋時,屏幕上切換的鏡頭正好掃過朝陽號醫療間。

  朝陽號醫療間人滿為患,燒傷、截肢之類本不應出現在深空航行中的重傷者比比皆是。

  「這是難民吧……」沈曼寧嘟囔一聲。

  「恐怕就是。」芬奇面容沉重。

  「芬奇,你帶領醫療組在接駁處提供醫療支撐,確保朝陽號上的重傷患平安過渡。同時,控制對方傷患污染範圍,不要波及我方人員。」X意有所指地朝芬奇示意。

  芬奇會意地點了點頭:「擬定只啟用一號機庫進行接駁,我不會讓我的隊友再次面臨同樣的危險。」

  「關於開啟朝陽號救生艇艙門的方式,在座各位有什麼方案?」X環視一圈聞訊而來的各個組長和小隊長。

  「暴力開啟。」佐伊答。

  無人戰鬥設備操作小隊隊長溫阮說:「我方武力值比民用艦船高出許多,可以考慮使用無人機暴力開啟朝陽號外艙門,進而開啟救生艇所在的內艙門。」

  「只要朝陽號所有人都穿著宇航服,就不用考慮氣壓和短期維生問題。」深藍坐在溫阮背後,悄咪咪補充道。

  「可朝陽號面臨著全艦空氣內循環失效的問題,按照他們的重傷患者比例,等他們都穿好了宇航服,也死得差不多了。」沈曼寧不贊同道。

  溫阮默然。

  「建議列為備選方案。」芬奇道。

  「如果我派登陸作戰小隊配合你,你能帶領醫療組在氧氣耗盡前和凱瑟琳一起幫助所有無法自理的船員穿好宇航服嗎?」X問芬奇。

  「我不能保證『所有』。」芬奇搖頭,「我只能盡我所能。」

  「……」

  一陣沉默。

  「既然是AI拒絕了權限認證,我們能暴力破解對方AI的鑑權系統嗎?」深藍微弱地又插了一句嘴。

  X聞言,朝深藍投去讚許的目光,道:「可以考慮。」

  「咱們艦上真有這樣的高手?」深藍驚訝道。

  「橙黃。」X露出自信的笑容。

  橙黃立刻接話:「我可以嘗試通過已有通道入侵對方AI系統,但對方AI隨時可能發現這個漏洞並關閉朝陽號與我方的全部通信渠道,失去聯繫將影響我方登陸後的救援效率。根據一般民用艦船搭載的AI系統推斷,在我方到達前,實現暴力破解成功率100%,對方AI發現並阻斷通訊概率100%,是否繼續?」橙黃在說到兩個100%時,不帶任何情緒。

  「繼續。」X毫不猶豫,「無人戰鬥設備操作小隊按照你們提議的備選方案做準備。同時,準備小型遠程生命探測器,配合登陸作戰小隊做上艦搜索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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