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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中二隱修會] 轉生黑暗精靈後那些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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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teae 於 2020-12-5 00:36 編輯

轉生黑暗精靈後那些事 作者:中二隱修會

內容簡介】:

  為了得到真理,可以付出哪些代價?

  金錢?自由?健康?榮耀?

  你說靈魂?那種無關緊要的東西很久以前就已經捨棄了嘛。

  女主聰明強大,為了探尋奧法真理,把自己搞成能無限轉生的器靈。

  總之就是一個腹黑鬼畜女被忠犬治癒的故事- -+

  一句話簡介:腹黑BOSS系女法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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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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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2 22:58: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一切的開始

  在地表世界數千尺之下的幽暗地域,生存與狩獵是永恆的主題,這裡絕大部分地方從未照射過陽光,無數畸形、邪惡的生物居住在此處,它們很久以前進化出了具備暗視能力的感官,以及在黑暗中悄無聲息行動的技巧。

  一隊騎手正靜默地駕馭著坐騎,在交錯曲折的洞穴中穿行,他們擁有尖尖的長耳、暗色的皮膚和銀白色的頭髮。和地表精靈那群熱愛藝術、親近自然的遠親相比,幽暗地域的黑暗精靈們更加擅長於陰謀和暗殺,他們身上的皮甲嚴絲合縫,關節處彎折流暢,不會發出一點磕碰的聲音;而座下的地底蜥蜴套著鞍具,四隻帶有黏著吸盤的腳掌無聲地滑行在石壁間,彷彿蜘蛛一樣輕盈。

  無光的黑暗中,任何正常生物都無法察覺他們的經過,然而幽暗地域沒有弱者,他們面對的敵人也同樣棘手。

  率領這隊騎士的是位黑暗精靈女性,她身披法袍,不時焦躁地用腳跟踢著蜥蜴腹部,足蹬垂掛尖角帶來刺痛,催促她身下的坐騎加快速度。

  太慢了,還是太慢了!

  黑暗精靈不需要光的指引,在熱感視覺的模式下,即使再細微的差異都會在視網膜生成生動的影像,所以只要回頭一瞥,她就能看見蜥蜴腳掌在冰冷石頭上留下的亮橘色溫熱足跡。

  如果不能在溫度散失前甩開距離,要不了多久那個怪物就會追上來。

  身邊縈繞的淡淡血腥味彷彿在提醒她前幾天那場遭遇,現在她的護衛幾乎人人帶傷,傷口附近的肌肉組織自癒發熱,散發出高於正常體溫的暗紅色光譜,讓她時刻焦慮不安,而造成這一切的黑手甚至連面都沒露。

  一定是被人出賣了!

  她按照家族安排的任務,從安杜斯城外的秘密走私集市運送一批物資,怎麼會那麼巧被奪心魔伏擊?

  奪心魔和黑暗精靈一樣,是幽暗地域屈指可數的頂階社會性智慧生物,這種類人生物擁有類似章魚的腦袋,傳說中,它最喜歡用心靈力量入侵敵人的思維,讓敵人陷入無助的顫慄,然後用觸鬚鑽破頭蓋骨,吸食裡面的腦漿。

  奪心魔視一切自己以外的種族為口糧和奴隸,這點倒和黑暗精靈不謀而合,他們同樣沒有和其他種族分享權力的習慣,除了戰爭,雙方勢力範圍一般不會產生交疊。黑暗精靈誤入奪心魔城市固然免不了成為一頓美餐,這不意味著奪心魔可在敵對區域來去自如,因為混亂邪惡的黑暗精靈女神厭惡奪心魔的守序立場,如果奪心魔在祂庇佑的地方遭遇祂的僕人,蛛后會賜下恩典幫助自己的祭司將其殺死。

  所以這位奪心魔的靈能大師為什麼恰好出現在這裡,而這個隊伍又正好沒有可以幫助解除負面狀態的蛛后祭司,不免讓人嗅到一絲陰謀的味道。

  異變發生時,幾乎毫無徵兆的,她和所有護衛都感覺大腦像是被重錘一擊,一些心智薄弱的人頓時失去意識,當他們拔出劍,鋒刃所向的竟是自己的同族!

  於是她當機立斷,放棄了部分心智陷入混亂的隊員,命令小隊迅速撤退,企圖遠遠甩開隱藏在黑暗中的敵人。

  然而這一切最終都被證明是徒勞的,未知的恐懼似乎就跟在腳跟後面亦步亦趨,寂靜的山洞常常發出邪惡的低語,疲憊的隊員不時看到可怖的幻影,無疑讓小隊士氣更加低落。

  【有人快撐不住了,是否休息下?】

  一名戰士驅使蜥蜴上前,與她並行,一邊用手勢比劃著無聲的寂語詢問。

  軟弱無能的男性,她在心中蔑視道。

  黑暗精靈是女尊男卑的種族,如果不是情況緊急,這名男性也不敢逾越到與貴族女性並行,但如今並不是追究這些繁文縟節的時候。

  她矜持地點了點頭,指向岔道口一個幽深的洞穴。

  男性戰士有些遲疑。

  【可是……那裡沒有空氣流動,看起來像是死路……】

  顯而易見的質疑讓她下意識摸向懷中的法杖,那名男性也意識到自己的違逆,畏懼地縮了縮。

  但她最終還是壓抑了怒火,用有限的耐心以寂語解釋:【就是這裡,普通的道路或許會給敵人繞路偷襲我們背後的機會,在這裡只用守住路口。】

  戰士低頭領命,降下速度一一通知後面的隊員。

  她滿意地看著卑下的男性一絲不苟的佈防,並告訴他們自己將準備一個高位的法術,不希望有人打擾她,就頭也不回地向洞穴深處走去。

  她遺憾地想,這次任務註定要失敗了,畢竟在下屬全滅的狀態,她無法將物資全部運送回城,現在只能把男性作為棄子,給自己爭得逃命的機會……

  如果不是情況緊急,她也不希望自己岌岌可危的評價再度面臨下調的風險,但以黑暗精靈的道德觀念,她心中幾乎沒有一絲決策失敗的自責。唯一的後悔大概是在拋棄隊員時候沒給他們慈悲一刀,以至於讓自己這位貴族女性法師身處險境。

  如今奪心魔或許已經操控了他們的大腦,所以她這方的步調才會次次都被掌控……她想著,懊悔於自己的仁慈,但也於事無補,如今也只能做最後的打算了。

  她布下一個無聲的屏障,才小心取出一枚黑色的寶石,用意念與之共鳴,呼喚寄宿其中的存在。

  這塊寶石是她真正的家族「默夜」傳下來的東西,也是祖祖輩輩諱莫如深,視為禁忌的存在,據說裡面囚禁了一名下層位面的強大靈魂,它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每當家族遇到困境,都會徵求它的意見,但絕不敢事事依賴於它,否則必定會遭到詛咒和背叛。

  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中,旋渦狀的暗色霧氣彌漫出來,扭曲成一個怪誕的不定形陰影,在空氣中微微波動。

  「貴安,公主殿下。」模糊的空洞聲音響起,陰影從中間的位置彎了下,彷彿對她致意。

  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這個謙遜有禮的未知靈魂在表達一種嘲弄。

  「你的愚蠢建議讓我遇到了一點麻煩,現在,你必須想辦法解決它。」

  「真是毫無根據的指責……」陰影搖搖頭,「我從您殘酷惡毒的姐妹中拯救了您,她們被徹底抹殺,而您則成了暗刃家族的小公主,您現在卻無端責怪我?」

  「都是你教唆我的!」她尖叫道。

  她的家族就像一切黑暗精靈家族那樣,永遠處於紛爭和陰謀中,而在蜘蛛女神羅絲統治下的教權社會,地位最高的必然是侍奉羅絲的女性祭司。作為法師的她不甘心在家族中被邊緣化,直到有一天,她聽到了細細的耳語,引誘她偷走寶石。

  然後,她發現了其中的靈魂,並聽從於它的指引,在親生母親姐妹與暗刃家族的爭鬥中反戈一擊,以背叛的方式拋棄本來的姓氏「默夜」。

  為了獎勵她決定性的助力,暗刃的主母在眾人前緊握她的雙手,宣稱這是自己外出遊歷的小女兒「維蘭瑟‧暗刃」,無人敢置喙這顯而易見的謊言,這也讓她由此踏入第一家族,成為暗刃最年輕的公主。

  但隨後她卻發現,暗刃內部的爭鬥並不比默夜來的少,毫無根基卻引人矚目的她,在新家族暗流湧動的惡意中舉步維艱,她忘記了這是自己選擇的道路,卻把一切都歸咎於寶石的慫恿。

  就在這時,洞外的驚叫不合時宜地傳來,呼痛聲、垂死的喘息聲,經過石壁的放大和迴響,格外讓人心驚。

  跟蹤他們的怪物終於追來!沒有時間了!

  「你休想背叛我!不要以為我死了,你就可以選擇那個奪心魔當主人,在那之前,我會把這塊石頭傳送到最遙遠、最人跡罕至的地方,你就準備和你那滿肚子謊言過一輩子吧!」

  她一把抓起石頭,惡狠狠地威脅。

  或許是被她魚死網破的態度震懾,那陰影也不得不表示更加恭謹的態度。

  「或許您對我有什麼誤解,公主殿下,我只是一個建議者,超出我能力範疇的事情,我無法改變。」

  「閉嘴!你肯定有什麼辦法,別耍花招!不要忘了你現在被封印在寶石裡,幫助主人渡過困境是你唯一要做的,這是契約,也是我的祖先把你從骯髒的下界召喚來的唯一目的!」

  「好吧,我很榮幸為您效勞。」在女主人的命令下,陰影妥協了,「雖然我現在被囚禁著,但如果您需要我的幫助,我會把我的力量借給您。」

  「我要怎麼做?」她問。

  「請伸出手,公主殿下。」

  她聽從陰影的指示,將手平伸,而陰影也在同時凝出一根觸角,飛快地在她手心點了一下。

  頓時,一股龐大的信息在她腦中爆炸,未知的法術、傳說中的禁忌學識……哪怕一丁點都是會被法師視若珍寶。

  這就是力量?

  黑暗精靈的公主還沒從震懾中回神,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聯繫陰影與寶石的唯一一點束縛悄然崩裂。

  她來不及思考這代表的意義,只本能地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危機將至。

  「沒有你的事了,回去。」她警惕地厲聲叫到。

  「那可未必。」陰影回答的同時伸出了虛無的肢體,將她籠罩在內。

  「你想做什麼?!別忘了我是你的主人!」

  「是這樣沒錯,但公主殿下一定沒學到有關於下界的規則——等價交換。你接受了我的禮物,於是規則被打破了,我也不必再受你控制。」陰影陳述著,空洞的聲音難掩愉悅的波動:「我等這一天已經太久,一個完美的時間和地點,羅絲僕人的耳目無法觸及到這裡,正是我重返主世界的時候……」

  說到後來,黑暗精靈公主意識愈加迷茫,她只能無助地感覺到自己被擠出這個身體,而另一個強大的未知存在將取代她。

  果然……禁忌是不可觸碰的……

  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藏著寶石的重重封印紋樣從腦中一閃而過,破解它們的喜悅現在看來無比的諷刺。

  然後,她就陷入了永恆的黑暗。

  搖搖欲墜的身軀慢慢軟倒,但這個變化只持續了十幾秒,當扶著額頭的少女再次站直了身體,眼中閃過的則是才智與從容的光輝。至於她手中的黑寶石早已褪色透明,一個縮小的女性黑暗精靈的幻影出現在裡面,正張開嘴巴彷彿在呼號。

  「5個金奧雷。」她準確估價,這種靈魂棱柱是下層位面的貨幣,通常囚禁的靈魂越強大也就具備更高的價值。

  洞外又恢復了寂靜,似乎戰鬥已經結束了,但她知道絕非如此。

  「我是維蘭瑟‧暗刃,安杜斯城第一家族的公主,前默夜家族成員,能熟練使用五環魔法……」這位全新的「維蘭瑟」輕快地向外走著,一邊彷彿催眠似的喃喃自語。

  它早已忘記自己原本叫什麼,家鄉是在何處,記憶裡唯一剩下的只有浩如煙海的學識。關於它本身的事,不知是在無數次的轉生中遺失了,還是追求真理之道所付出的必然代價。但它堅信,如果當初它做出了這種決定,想必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考量,「自我」這種不值一提的東西並非無法出賣之物,需要的只是一個合適的價格,所以換張皮、換個名字對它來說簡直就是家常便飯,沒有一絲心理負擔。

  當新的維蘭瑟走到剛剛戰鬥發生的地方,毫無懸念的是己方全滅的結果,死去的黑暗精靈戰士們倒在冰冷的岩石上,溫熱的血液在灰黑色的熱感視覺中投下大片的橘紅光譜,但隱匿的敵人仍然不見蹤影。

  這具身體……只能用五環以下魔法。

  「為我而戰吧,諸位,死亡並不是抗命的理由。」她雙手攤開,一股灰色腐敗的波動向周圍擴散,已經毫無生命的戰士屍體緩慢而蹣跚地拾起了武器。

  四環法術【操縱死屍】。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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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2 22:58:5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有趣的追逐

  維蘭瑟被法術造就的喪屍拱衛著,這種智力低下的忠僕在現在情況下反而比活人可靠。心靈異能影響的僅限於活物,不死生物以及機關造物沒有心智,則不會被奪心魔操縱。

  可惜喪失心智同時也限制了死屍本身的實力,原本黑暗精靈的戰士擅長致命而迅速的攻擊,但無論生前有多高的武技,變成屍體後,也和稍微強壯一點的普通士兵並沒有兩樣。

  喪屍恍惚搖擺的身體如同一支褻瀆的舞蹈,她站在死者群中雙手交疊撫胸,對著空無一人的洞穴微微欠身:「貴安,尊敬的心靈術士。」

  這是一個古老的施法者禮儀,與此同時,黑暗精靈種族能力妖火發出黯淡妖異的紫光,將洞穴照亮。

  頓時,一根鐘乳石後的隱蔽位置力場發生扭曲,一層薄薄的靈能膜消融在空氣中,將隱蔽其中的刺客呈現出來。

  維蘭瑟饒有興味地觀察著對手,它一身黑色的絲質法袍,身形中等,藍紫色的皮膚反射著冰冷光澤,似乎體表有著海洋生物的黏液;腦袋類似章魚形狀,在常人鬍鬚的位置則是捲曲的觸手,一直下垂腹部,上面還沾著紅白色的腦組織,而且是來自黑暗精靈的大腦。

  「看樣子您已經用餐完畢了,不知道我的部下是否能讓您滿意?」

  奪心魔並沒開口,但它心靈感應的腦波卻直接映射在了維蘭瑟的意識。

  【遠遠不夠。】

  在奪心魔的社會文化中,用聲帶摩擦空氣發出聲音,是下等種族所用的粗鄙交流方式,他們只配被當做奴隸,或者打開顱骨作為一頓小食。即使幽暗地域實力最強之一的黑暗精靈,如果落到它們手中,也難逃被榨取大腦的命運。

  奪心魔沾著腦汁的觸鬚令人不安地蠢動著,再次以冰冷的心靈感應評價。

  【你具有形狀相當優秀的顱骨,更可貴的是,你沒有在你們愚昧的社會中成為一名向蛛后獻媚的神術乞討者,我對此相當滿意。】

  法師的能力來自探索以太的奧秘,術士為血脈天生,而祭司、牧師等神術施法者則是神明根據信仰程度和神明喜好直接授予,奪心魔稱羅絲的祭司為「乞討者」,固然表達了它的厭惡,但維蘭瑟卻從中捕捉到一絲忌憚。

  的確,黑暗精靈女祭司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不像沉溺於唱詩和抄寫經文的孱弱人類牧師,她們侍奉的女神殘忍而惡毒,只能用殺戮與陰謀取悅,她們身穿甲胄,在戰場上頌揚著蛛后榮光,揮舞獻祭匕首和蛇鞭降下神罰,所到之處一片腥風血雨,無疑是所有人心中的噩夢。

  在奪心魔看來,這個隊伍唯一有點戰力的維蘭瑟也不過是一名普通法師,比起虔誠狂熱又難以對付的祭司,還是法師聰慧的腦子更符合自己的胃口。

  「感謝您的褒獎,心靈術士。」

  可惜這名獵物好像並沒意識到自己身處危險,這意味著或許她智力上存在一定缺陷?奪心魔有些敗興地想。但微小的瑕疵也無法掩蓋她形狀漂亮的小巧頭顱,從那裡傳來蘊含著奧法氣息……多麼完美的一道餐點!

  那麼進餐前來一點小小的烹飪吧?

  【過人的膽量有時候並非來自實力,而是愚鈍。但為了獎勵你的勇氣,我在用餐時會將我們的味覺感官相連接,讓你在臨死前也能品嘗到自己腦漿的美妙滋味。】

  意識到自己行將死去此事比死亡本身要可怕得多,奪心魔故意告知這一點,然後打算再對她進行非人的虐待和折磨,最後將自己的感官與獵物共享,這樣恐懼、痛苦,以及奪心魔強加的進食愉悅就會爆發式地在腦內瘋狂製造多巴胺,繽紛炫麗的情緒交相輝映,猶如雞尾酒一般可口,而奪心魔就是調製這種殘酷餐點的大師。

  「我很遺憾。」維蘭瑟歎息,隨著她的話語,七八名已經被負能量腐化的黑暗精靈戰士屍體揮舞著生前的武器,以喪屍特有的笨拙步伐向奪心魔靠近。他們每人額頭上都有大大小小的空洞,透過它,任誰也能看到被掠奪後空蕩蕩的顱腔。

  奪心魔對使用後的「餐盤」並沒興趣,它用觸鬚伸進自己的袍子,糾纏著一枚拳頭大的水晶取出,心靈力量的奇異波動籠罩了它,水晶立刻碎裂為千萬片剃刀般鋒利的晶片,並在前方刮起一陣璀璨致命的颶風。

  喪屍的智能並不足以理解躲避的意義,當水晶風暴停歇,已經沒有能完整站立的屍體,他們手足被割裂,即使相對完整的身軀仍然固執地向目標爬行,但類似蠕蟲的動作過於緩慢,以至於奪心魔從容從他們中跨越,向維蘭瑟步步走去。

  【你無路可逃,法師。】

  「你的看法我無法贊同。」

  身後就是石壁,唯一通路是奪心魔所在的方向,但維蘭瑟以一個類似歌劇演員退場時的鞠躬,瞬間消失在了本來站立的方向。

  不是消失!

  奪心魔目視她腳底位置驟然出現的小洞,邊緣還有風化侵蝕的痕跡。

  五環法術【化石為沙】,可以把天然石頭轉變為等量的沙子。幽暗地域有著無數的洞穴,彷彿由岩石形成的蜂巢,黑暗精靈佔據了與地表空氣、水源流通最佳的上層區域,其下未探索的小道數不勝數。這個法術溶解了石塊,這樣她自然從站立的地方和沙子一起掉了下去,逃往更深處的洞穴。

  逃掉了?不,這只是徒勞的掙扎。

  奪心魔沒有多做思考,就跟著從中追了過去。

  幽暗地域絕大部分地貌都是天然形成的溶洞,十分複雜,各種小徑、洞穴糾纏交織,比老樹的根鬚還要盤根錯節,只要遁入其中,幾乎無法尋覓。當奪心魔穿過沙化的岩石,發現自己依然面臨數條岔路,並且目光所及之處,這些小路還在不遠的地方再次開枝散葉,更有好幾處不知真假、由魔法故意佈置的誤導痕跡,讓搜索難度更加雪上加霜。

  奪心魔靜立不動,章魚腦袋上無眼瞼的雙目閃耀著珍珠色的輝光。

  在下等種族眼中,泥土砂石是沒有生命的死物,但在精通探知的心靈術士洞察者看來,世界上萬事萬物都在傳達不為人知的訊息,其中,智慧生物片刻前經過,留下的精神印記便如同暗夜中的火炬一樣醒目。

  奪心魔視野變得朦朧,彷彿隔著淡淡的霧氣,透過它,奪心魔追溯著時間的河流逆向而行,將幾分鐘前的映像盡收眼底。

  這是心靈術士洞察者分支特有的靈能【時間印記】。

  心靈力量將正確的線索回饋,奪心魔獲得了影像:黑暗精靈的女性像一隻洞穴蝙蝠似的,從那條路輕盈掠過。

  獵手並未掩蓋自己的行蹤,它憑藉【時間印記】的指引,回避了所有錯誤的選擇,向倉皇逃竄的獵物追索。在一次一次的追趕中,奪心魔視野中的影像不斷變得清晰,也就意味著雙方的距離在變得更近!

  快了!現在它已能在幻影中看清那名法師臉上焦慮的神情,這種情緒能將恐懼和絕望放大,把它即將享用的餐點烹製得更加可口……

  這時,奪心魔卻猛地停下腳步,它觸鬚也在同時激射出數道能量束,蒼白的星光一閃而逝,幾段被截斷的蛇軀落到地面,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只垂死扭動了片刻,就變成一些弩矢的碎片,不動了。

  啪、啪、啪,維蘭瑟一邊鼓掌,從藏身的鐘乳石筍後走出來,臉上難掩欽佩和好奇,她由衷讚歎:「心靈力量另闢蹊徑,讓人歎為觀止。開始我誤認為您操縱了我的部下,利用他們開展追蹤,現在看來,似乎是您本身就能洞徹虛假的迷霧?甚至連蛇矢術也無法奏效,我是否可以妄下推斷:您具有比尋常生物更廣泛的視域?」

  蛇矢術是一個二環的小法術,把無機質的箭矢變作靈活轉折的蛇,因為本身沒有生命,通常情況下靈能者無法用心靈感知。雖然奪心魔身上袍子的魔法靈光表示這是一件有相當防禦能力的裝備,維蘭瑟並未覺得普通箭矢能對他產生威脅,用蛇矢術只是為了試探對手的實力罷了。

  蛇矢撞上靈能護盾,或是被魔化裝備擋下,維蘭瑟都不意外,或許奪心魔的高傲讓它不希望被這等小伎倆擊中,對方竟然擊落了蛇矢,給了她莫大的驚喜。

  「超感知覺?全知之眼?」她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樣興奮。

  【全域視覺。】奪心魔糾正。

  「啊,全域視覺……用心靈力量充當觸角,使自己擁有360度無死角的視線範圍,這個名字確實恰如其分。」維蘭瑟感歎著。

  奪心魔有些不耐煩了,這名精靈彷彿不知恐懼為何物,散發的異常腦波它從未在第二個下等種族身上見過,這讓它有種脫離掌控的焦躁。

  【比起這個,我認為你的大腦應該接受一些更加有意義的東西……譬如恐懼。】

  回答它的,卻是一個璀璨的電爆法球。

  奪心魔一怔,它沒料掉這名異常的黑暗精靈動手起來毫無徵兆,並且施法速度更是快的驚人,她幾乎手一抬,電球的雷光就咆哮著爆發出來。

  但無論法師還是術士,旁人永遠無法得知一位施法者隱藏了多少保命手段,即使奪心魔措手不及,身上預先施加的四環靈能【能量適應】也先它一步,將龐大的雷球融合包裹,並迅速把洶湧的奧法能量轉化為無害的閃光。

  對面的法師傳來一聲痛苦的呼喊,黑暗精靈的雙眼能在低光環境中無礙視物,但過於強烈的光也能將她眼睛灼傷,造成短暫失明。

  【在我的獵物中,你的意志與實力都算得上前列,但也不過如此了。】

  「感謝您的讚賞。」維蘭瑟捂著眼睛咯咯笑著:「可惜我見過的心靈術士不多,無從對閣下做出中肯的判斷……既然單一的屬性無效,那試試這個吧。」

  富有韻律感的咒文從她口中凝聚,宛如歌謠從琴弦傾流而過,一片繽紛的彩虹霧氣在二人之間形成,霧中漂浮著微小的七色光點,看似美麗,但十分危險。

  奪心魔正要前行,【能量適應】的防護層剛觸及霧氣的邊緣,卻突然迸發一連串的小爆炸,並且極大地降低了防護層灌注的靈能。

  它不得不正面審視這片迷霧的力量,發現其中的每個光點都是不同的奧法能量粒子,冰、火、閃電、風暴、強酸……過於複雜的能量構成遠遠超出了【能量適應】的處理能力,所以才將本該持續很久的防護抵消許多。

  「這個法術名為【棱鏡迷霧】,我認為同樣是恰如其分的命名!」維蘭瑟仍舊未從失明狀態恢復,但雙目的刺痛似乎不能影響她的好心情,她一邊咯咯笑著,扶著石壁慢慢行走在曲折的洞穴中。

  【你選擇了最慘無人道的死法,精靈!】心靈異能的波動傳來奪心魔憤怒的咆哮。

  「我在期待一場有趣的追逐遊戲,尊敬的心靈術士閣下。」在身影徹底消失前,她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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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回城

  此後,奪心魔在迷宮般的幽暗地域,和那個狡猾的黑暗精靈小法師玩起了捉迷藏。一開始,奪心魔曾認為這是一場狩獵,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它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

  可惡的法師是前所未有的狡猾對手,縱然在追逐過程中他們進行了好幾次交手,無一不是奪心魔站上風,對方遠遁的結果,但她每次逃離都從容不迫,一擊即走,逼得奪心魔展露越來越多的手段。

  現在,奪心魔不得不在自己身上附加了諸多的靈能光環,以避免黑暗精靈法師層出不窮的打擊。

  【遙感術】讓它能感知更遠的地點,【全域視覺】則是擁有無死角的觀察空間,【回避偵測】使旁人無法用法術定位它的存在,【偵測遙視】能夠感知窺視它的敵人,【能量適應】可防禦絕大部分元素法術,【吸能場】將不致命的法術吸收為靈能……

  它已經放棄了之前傲慢的想法,將維蘭瑟真正視為勢均力敵的對手。這些靈能法術的加持,讓奪心魔偵查感知能力空前提高,法師慣用的元素法術也極難奏效,咒法和惑控則更是玩不過此道專家的奪心魔,一切突破口都被它完美地防禦了。

  果然,這次照面維蘭瑟只是遠遠看到奪心魔身上繽紛的能量波動,立即扭頭就走,不給它交手的機會,似乎打算把法術生效的時間拖過去。

  只可惜她這次錯了。

  奪心魔興奮地察覺到,從對面傳來四環法術【任意門】的能量氣息,讓它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體內每一根神經都立刻繃緊了。

  愚蠢的法師,不管哪一個,都喜歡用任意門不斷變換位置,在移動中向對手釋放各種法術。

  只可惜心靈術士的洞察者分支最擅長破解此道。

  它具有的【追蹤傳送】靈能,能夠鎖定傳送法術的目的地,並將自己一併傳送,於是當獵物換位到自己以為安全的地方,卻不知道早有吸腦觸手等待著送上一個死亡的熱情擁抱。

  它滿懷惡意地想著,立即發動了【追蹤傳送】。

  就像之前上百次做過的事一樣,奪心魔早已習慣空間投送的片刻恍惚感,即使不加以思考,也能準確鎖定身邊迅速凝成的人形,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將觸手向那小巧精緻的頭顱伸去。

  光滑的銀髮,柔軟的頭皮,還有輕薄脆硬的頭骨……以及裡面甘甜多汁的腦漿……

  就在它即將得手的時候,突然一股不明的戰慄從脊椎傳入腦海!這力量像是一陣電流,向所到之處的肌體傳播著震顫,帶來巨大的痛苦,甚至連奪心魔不常發聲的喉部器官也擠壓出古怪的嘶鳴。

  「此名為【痛苦徽記】,雖然沒有什麼傷害能力,只不過給人帶來痛苦,但普通施法者在它的作用下也無法集中精神釋放法術。」維蘭瑟對驟然出現在自己身後的奪心魔毫不意外,一臉淡然地撕扯下黏著在自己臉上的觸手,因為劇痛抽搐的吸盤無力發出「啵啵」的水聲,離開她光潔的暗紫羅蘭色皮膚。

  奪心魔不甘地垂下章魚腦袋上的大眼,只見她法袍的裙擺微微搖曳,露出掩蓋之下黯淡的法陣痕跡。

  痛苦徽記,如果如她所說,那麼她本人也是在法陣效果以內!

  「您很好奇?關於我沒受到影響這種事……」維蘭瑟有趣地微微偏頭,讀出了它的想法,「不,當然不會。便如同骨頭斷了再癒合,接口處就會更加地粗壯。肌肉纖維在撕裂後,也會更加地結實有力……多虧了諸神贈與的禮物,痛苦這種無謂的情緒已不會對我造成干擾。」

  奪心魔這時候才發現,她的雙目是不聚焦的,彷彿什麼也沒在看,傳達的思維腦波更是漫無目的,讓它彷彿正面對原初的混沌。

  我不可能失敗!我……還有機會!

  它顫抖的觸手探入懷中,捲起最裡層暗袋的卷軸,並用最快的速度撕碎了它。

  一陣奧法形成的柔和輝光覆蓋了它,在珍貴的【復原術】治療下,所有狀態都回復到正常,奪心魔似乎又找回了之前的從容冷靜,甚至為自己再加上了之前一直忍住沒用的最高靈能【高等預知術】。

  這個心靈異能可以有限預知片刻後將發生的事,即使只有1、2秒,但這意味著提前得知對方施放的法術,就如同猜拳作弊,對所有施法者來說,都將是無懈可擊的防禦!

  然而與此同時,奪心魔洞徹未來的雙眼卻第一次露出了人性化的驚懼!因為【高等預知術】為它展現了一個絕望不可逆轉的未來。

  這時,一隻纖細的手掌從黑袍中伸出,結束了這一切。

  維蘭瑟口中突出一個個玄奧晦澀的詞匯,把已注入奪心魔體內的法術能量扯離它的身體,並將其轉換成傷害性的爆裂能量。

  【魔裂驅離】,一種驅散對方身上法術並轉化為傷害的五環法術,於是所有增益性的法術紛紛變成了最難以防備的利刃,對片刻前的宿主進行了酷烈的刑罰。

  奪心魔此時已經化為一個閃耀的人形火炬,張開的章魚口器發出的不是呼喊,而是銀色的火苗,飽經摧殘的肢體扭曲著,彷彿在跳一支滑稽舞。

  贏了。

  一場輝煌的勝利,僅僅用五環法術,就戰勝了六環以上水平的奪心魔,但維蘭瑟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

  「心靈異能果然是有趣的東西,真想知道成為一位奪心魔是怎樣的體驗啊……可惜我的魂壺解裂成了碎片,只能使用這具身體了。」

  剛才【痛苦徽記】造成的效力彷彿在撕扯著身體,手指神經末梢也因此微微顫抖,但這和記憶中的痛苦比起來並不能算什麼。

  靈魂消融,被世界遺忘,有個聲音在莊嚴宣告:此牆為汝罪孽之證,其罪當孤獨永世!

  永生的途徑有無數種,相比信仰諸神,成為神界的祈並者,意識被位面同化;或者擁抱死亡,以巫妖的身份拋棄肉體,精神失去制約在無節制的發散中瘋狂……以前還是主位面生物的它或許認為,用魔魂壺保存靈魂不斷轉生,是追求以太奧秘最好的方法。

  它腦中有著無比浩瀚的知識,充斥了無數禁忌的學說,卻仍然想不起自己究竟從何而來,更早的時候經歷過什麼,人類、精靈、巨魔、半身人……它並不關心。唯有晦暗死寂的城市,用以砌作牆磚的靈魂,還有在無盡絕望中消散的記憶……宛如飛鳥急速掠過的影子,在翻動的意識之海中留下一鱗半爪的痕跡。

  它僅剩的回憶,只剛好夠瞭解它已失去的部分,但唯有一點清晰無比:這個世界不過是神明用來豢養信徒的農場,它用謊言構架,以偽善粉飾。

  ……

  幽暗地域是一個荒蕪的世界。因為不會有雨水,所以淡水是最為寶貴的資源。無論地精、地底侏儒、鼠人……所有居民都必須依賴、搶奪任何從地表滲入的少量水源,不惜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在這所有種族中,黑暗精靈無疑是最有實力的一支,在巨大的洞窟中,他們佔據了水與食物資源豐富之地,並在此建起了夢幻般的城市。

  安杜斯就是典型的黑暗精靈城市,它坐落在一個大的讓人驚奇的穹窿中,傳說這裡是一個小位面崩潰時與主世界融合形成的,面積足有數百平方公里,廣闊、空曠得令人畏懼,彷彿一個微縮的世界,甚至擁有自己的溪流、湖泊、山丘和高地,因此生機勃勃,孕育了大量的植物、動物以及智慧居民。

  這裡是黑暗精靈統治者與眾多奴隸的城市,建築不僅精美絕倫,而且結構合理,具有精靈的獨特審美。巨大的鐘乳和石筍被雕刻成高聳削瘦的尖塔,有些類似地表世界哥特建築的風格,使得城市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石造藝術組成的森林。而相互搭起橫向的走廊和飛扶壁裝飾繁複,點綴著輝光岩、夜光水晶和發磷光的苔蘚、真菌等,它們將雕刻最精彩部分以柔和的光芒點亮,彷彿黑夜中繁星的輝光,表現出無比的壯麗。從各處掠奪來奴隸工匠的精湛技藝表現了神秘、陰鬱的強烈情感,對偉大的黑暗精靈庇護者——蜘蛛神后致以最崇高的禮贊。

  在這裡,就在各種美輪美奐的雕塑注視下,無數各種族奴隸被拷著手腳,在皮鞭抽打下魚貫進城,換來差不多等量的瘦骨嶙峋屍體,被運往城外不遠的真菌種植農場製作成肥料。

  突然間,負責盤查的黑暗精靈小隊長抖了抖耳尖,紅銅色的雙目微微眯了起來。

  不一會,一輛由地底蜥蜴拉著的四輪車穿過隧道,帶來安杜斯城門前,伴隨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和屍臭撲鼻而來。

  守城的黑暗精靈戰士們紛紛拔出武器,嚴陣以待。

  蜥蜴上的騎士都是死了幾天的黑暗精靈屍體,破爛的衣甲露出鉚釘粗略鑲嵌的殘缺肢體,顯得醜陋而猙獰。而蜥蜴也是目光呆滯,似乎是為了對抗它們恐懼不死生物的天性,被人為加以操縱。

  正當守門衛士考慮要不要先發動攻擊的時候,小車停下了。

  它安靜有序地來到奴隸隊後面,似乎是準備排隊?

  即使如此,驚慌失措的奴隸仍然造成不小的混亂,爭相企圖衝進城門,逼得黑暗精靈戰士不得不砍死幾個,才暫時安靜下來。

  「什麼人?停下不許動!否則你們將被安杜斯城視為敵人!」隊長一面向角落的法師遞眼色,暗示對方啟動求援的信號,一邊厲聲喊道。

  車窗的帷幕被女性的手指掀開,一張美麗精緻的臉龐出現在他面前。

  「我是第一家族的三女兒,維蘭瑟‧暗刃,在我有限的耐心用完前,讓前面的奴隸快點。」

  隊長耐人尋味地將眼神在四輪車的標識和車轍上徘徊。車轍淺,表示這輛物資車必定沒有很多東西。

  或許應該稍微打探一下,事後稟報家族的女性當權者們?

  「這幾天臨近建城節,議會下令讓我們嚴格盤查,請您下車,我們看一眼裡面。」他不緊不慢地說,甚至重申了一遍:「這是規定,是的,遵守規定!我認為這很好。」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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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私生子

  規定?維蘭瑟饒有趣味地打量了一眼這位男性。

  黑暗精靈天性混亂而邪惡,如果有規定的話,必然只是留給被統治者的。

  只見她臉上綻開一個幽暗的微笑:「第四家族?」

  從很久以前,黑暗精靈就放棄了以一個國王統治全體的古舊方式,改為由每個城市數個強大的家族的族長組成的議會團來領導人民。這位隊長胸前的旋渦蛛網圖章,幾乎安杜斯所有居民都認識,屬於第四家族——裂念。

  但維蘭瑟現在已經屬於第一家族,並且是地位更高的女性,即使所有人都知道她血緣上的家族已經毀滅,但無人敢質疑第一家族主母的決定。

  她陰暗笑容像是黑色旋渦:「看來你家族的姐妹並沒有教會你該如何尊崇女性。或許你更應該在神后祭壇上被挖出心臟,而不是在這裡拋出許多愚蠢的問題使我困擾……」

  眼前的女性目光中有著純粹的惡意,卻和絕大多數女性蔑視男性的目光不同,更像是憎惡生者的幽靈。小隊長也不知道自己的恐懼究竟曾何而來,但他在這時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味。

  黏滑潮濕,像是陳腐的海洋。

  他沒有細想,立刻閃身退開,謙卑地低下頭:「請原諒我的冒犯……公主。」並趕緊打手勢讓身後的隊員放行。

  「逃得可真快。」維蘭瑟放下窗簾,自言自語說道,「看來只能請您到我家族宅邸中用餐了。」

  寬敞的車廂內,還有另一位乘客,它有著淡藍紫色軟體動物般的的皮膚,以及酷似章魚的腦袋,只是周身纏滿咒法符文,頜下的觸鬚被許多粗大的鐵釘「裝訂」成了一束,正往下流淌著藍色的腥臭血液,散發著腐朽深海的氣息。

  佔據維蘭瑟身體的思維體是一位不朽的靈魂,它渴求一切知識和禁忌,幽暗地域正是它以前從未探索過的新奇地方,所以它並沒有殺死奪心魔,而且還將它帶了回來。

  「是超人的直覺嗎?又或者……他曾接觸過您的族人?我很好奇,能活著辨識這個氣味的男性,又怎麼會在城門值守?」

  另一方面,驚魂稍定的小隊長粗重地喘著氣,旁邊一位隊員小聲說:「這就是暗刃家傳說中那位『遊歷回來的小公主』?」

  「什麼公主!這個冒牌……」隊長一咬舌頭,把那幾個字咽了下去,恨恨啐了一口:「她很快就完蛋了!不僅在學院表現平平,這次任務還丟失了物資,第一家族不會原諒她的!走著瞧吧,或許我們很快就能在建城節看見一位珍稀的女貴族祭品了……是的……貴族祭品,我認為這很好。」

  說最後幾個字的時候,他恢復了平靜,只是腔調呆板得有些奇怪。

  建城節是黑暗精靈的傳統節日,雖然日期上與地表精靈的「勝利日」接近,但二者聲稱的歷史由來卻完全不同。

  勝利日是為了紀念將邪惡的黑暗精靈徹底打敗,驅除到暗無天日幽暗地域的歷史事件。

  但建城節則聲稱,遠古精靈背棄了全能的蛛后,改信偽神柯瑞隆,從那以後,天空出現了巨大的火球,刺目的光灼傷了精靈的眼睛,將地表炙烤為炎熱的焦獄,而仁慈的蛛后沒有遺棄仍然信仰祂的子民,祂指引僅存那些遵行羅絲榮光的信徒展開不朽旅程,逃離地表的災禍,來到永恆黑暗寧靜的樂土。每年的這個時候,所有黑暗精靈城市都將舉行盛大的儀式,並將最珍貴的祭品獻給偉大的蛛后。

  維蘭瑟那代表高貴血統的純正赤紅色眼睛隱藏在帷幕後,目睹地城兩旁的宏偉街道在車窗展開。

  為了迎接最重要的節日,安杜斯城早就徵發了大量的地精奴隸,這群身高不到半人的小東西在一位食人魔或者獸人的監督下,戰戰兢兢爬上了高高的腳手架,小心翼翼用抹布和細毛刷清除各種石雕上的灰塵。而它們唯一的安全措施卻只是脖子上的鐵鍊與項圈,但這種東西更可能在下墜過程中直接拉斷它們的頸骨。

  而代表蛛后本人的雕像或者徽記只能由黑暗精靈的男性清掃,他們要比地精更加謹慎地作業,因為假如他們膽敢把自己骯髒下賤的手指與雕像接觸,那麼在附近虎視眈眈的女性將十分樂於替蛛后懲罰這褻瀆的行為。

  隨著車駕的深入,安杜斯城的中央貴族區域逐漸顯露了它的真容,這片高地蔓生著無數巨大的石筍,許多權勢家族的住宅依靠石筍被精心雕琢出來,在數不盡的精金柵欄、石像鬼守衛以及生人靠近就會發出警報的尖叫蕈拱衛下,居高臨下俯視著整個城市。

  遠處傳來車軲轆傾軋在石板上「吱呀呀」的聲音,這是一輛運屍車,也是維持城市運轉不可或缺的一環,上面像是柴火一樣壘著無數乾瘦軀體。有已死的和即將死去的,但這對卓爾城市來說沒有任何區別,幽暗地域缺少陽光,即使有少數畸形的植物能依靠輻射頑強生長,然而可食用的寥寥無幾,並且成長速度遠遠遜色於代代馴養且被精心照料地表作物。好在長久以來,大部分都植物進化出了肉食系統,一些合適的養料能幫助它們更快成熟。

  這輛沉重的推車正是替城堡外的蘑菇園運送肥料的,這種高大宛如喬木的肉食性菌類成熟時能灑出蕎麥大小的孢子,磨粉後烤成黑麵包,是這座城市平民精靈的主食。

  食人魔監工遠遠看見維蘭瑟的車,連忙指揮一群地精把車推到路旁,給它們的女主人讓路。

  兩輛車交錯而過,一點藍紫色的微光吸引了維蘭瑟的注意。

  那是一些微小的亮點,以極細的光絲連接,如果說是魔法文字又太過規整,反而有種幾何學極簡的美感。

  六分儀座,是六分儀座的星圖!

  藍紫色光點是黑暗精靈天賦能力妖火,比起這個,準確畫出地表世界星圖的黑暗精靈更讓維蘭瑟感到好奇。

  紅寶石的雙目在屍堆中流連,然後鎖定了一位被鞭打得皮開肉綻的男性精靈。

  星圖在他臉部上方變化旋轉,他一動不動,彷彿一具屍體,身上單薄的破衣被血液浸濕,緊貼在體表,顯得更加瘦削。一對紫羅蘭色的雙眸無悲無喜,不同於一般黑暗精靈燃燒的勃勃野心,反而帶著地表精靈似的澄淨迷惘,妖火在他瞳孔中映照出無機質的光,彷彿兩顆沒有生命的玻璃球。

  法術的構成無非手勢、語言、材料,熟練的法師能用更多的精神力減少這些條件,然而這絕非普通黑暗精靈士兵能掌握的。

  維蘭瑟可以確定,至始至終他都沒動過哪怕一根手指,詠唱出一個音符。

  「停下。」在她開口的同時,運屍車前方道路的石板豎了起來,拖著它的洛斯獸對突然地地形變化不知所措,前蹄不斷抬起放下,發出清脆的聲音。

  她走下車,在奴隸們惶恐的目光中來到那堆「肥料」前,親手將滿身血污的男精靈抱起來,即使那些穢物蹭在她昂貴的絲質法袍上,也毫不介意。

  雖然屍體僕人也能做同樣的事,但可惜他們已經死去太久了,如果腐敗的屍液沾染上傷口,目測這個精靈或許能趕上明天的運屍車……

  那名男性無意識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像是抽空了全身力氣一樣沉沉睡去。

  他很高,但是體重驚人的輕,入手接觸到的部分散發著高燒的溫熱。

  「殿下!」食人魔監工驚叫一聲,在接觸到她目光的剎那又搓著手低下頭,「那是……那是長公主伊莫瑞殿下指名的肥料……」

  伊莫瑞?暗刃家族地位僅次於主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長女,也是蛛后的寵兒,據說她最早在蜘蛛教院的學生時代,祈禱就常常得到蛛后侍女的回應,畢業的時候甚至得到了蛛后賜下六首蛇鞭的殊榮!

  這個平民男性為什麼能讓伊莫瑞如此憎恨?維蘭瑟撥開他臉上散亂的白髮,一個驚人的猜測浮現出來。

  遍體的鞭傷並未呈現在這張臉上,面容介於青年與少年,長相俊美絕倫,五官竟然和暗刃家族現任侍父、法師長索恩如此相似!

  侍父是掌控家族的女性統治者配偶的稱謂,然而這個位置並不固定,因為做黑暗精靈女性的配偶是一件高風險的差事,殘暴的女主人經常在一度春宵後,就把前一晚的枕邊人淩虐的不成人形。本是城中出名的美男子,最終成為菌類種植場肥料的也大有人在。

  而暗刃侍父數十年都不曾變化,也是令人嘖嘖稱奇,據說他在服侍主母的期間甚至與一位平民女富商過從甚密,最終被主母發現,女富商從此下落不明,但對索恩卻寵愛如故,有傳言,素來喜怒無常的主母甚至默許他帶回自己在外生下的野種。

  難道傳說中的那個孩子就是他?這樣算起來,伊莫瑞還是他同父異母的姐姐。

  維蘭瑟輕輕一笑:「現在他屬於我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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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無意義的天分

  「可是……」食人魔監工還打算說什麼,但他大張的嘴裡凝結了一根一尺長的冰淩,剛好抵住喉嚨,只差一步就會從後頸破體而出,他適時地停止了這個話題。

  「或許被她知道你會死,但是如果阻礙我,你肯定得死,而且是立刻。」

  食人魔不由得冷顫……這種恐懼感,即使在它若干年前跪在主母腳下時候也不過如此,以前的她絕沒有讓它感覺到面對天敵的畏懼。

  維蘭瑟也就毫無阻擋地帶著那名男性……額,他目前的定位是貴重的研究材料,回到自己的方尖塔,迎接她的是一位裝扮得體的英俊男性,他對維蘭瑟懷中的陌生男人視而不見,自然而然迎上來,將手搭在她纖腰上。

  「比勒格。」 維蘭瑟稍微一回憶,叫出了自己現任配偶的名字。

  他深深一點頭,端著她的手貼耳低聲說著:「我曾見過女神鐘樓高的祭火,但此時的您更讓我目眩。」

  維蘭瑟的目光挑逗地在他身上若即若離,撥弄著懷中男性的長髮。

  感覺到了她欲擒故縱的冷淡,比勒格懊惱地歎息,流露一絲精心修飾恰到好處的嫉妒:「女神在上,她為何賦予您如此美貌,卻又給了您一副冷漠的心腸。」

  維蘭瑟不置與否地一笑,取悅高階女性是黑暗精靈男性獲取地位的主要方式之一,通常女性也十分享受某些容貌出眾個體的追捧,然而她對這種遊戲毫無興趣。

  「比勒格,你是我從姐姐手上贏來的戰利品。」維蘭瑟回憶著,學著身體主人告知她這件事時略帶得意的笑容。

  多年前,比勒格依靠自己的漂亮臉蛋和機智的談吐,以一介平民之身混跡於上流社交圈,成為許多女貴族的入幕之賓。本來他應該趁著名流對他追捧正盛的時候,把自己賣出一個合適的價格,從情夫身份上位,當上某權勢女性名正言順的固定配偶。

  而且當時誰也看得出,或許暗刃長公主伊莫瑞有這個意思。

  可惜一次女性間的爭風吃醋,讓他不巧成為她們之間的賭注,而賭約又該死地恰好讓維蘭瑟撿了便宜,畢竟魔法學科涵蓋如此之廣,比起一些偏門的應用,祭司的神術固然威力強大,但適用性難以企及。

  「正如只有女性才會擁有蛛后的垂青,而奧術天分則更多地出現在男性身上,我聰明的姐姐忘了我是一個少見的女性法師,這是她失敗的唯一理由。否則當時的我是贏不了你的諸多競爭者的……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心理就沒有任何不滿?因為我,你失去了成為長公主伴侶的機會。」維蘭瑟淡淡地說。

  比勒格吃了一驚,他嘴巴幾次開合,最終還是認真說:「開始時或許有,但是後來我想明白了,跟著長公主殿下固然風光無限,但是這麼多年來,長公主殿下的伴侶換了無數人,她丟棄的東西結局只有毀滅!我如果沒被您贏走,早就在某個角落默默無聞地死去了!」

  「你能明白這一點很好。你很聰明,而且依照我族傳統,搶奪自他人之物總是更能讓人心醉,你又是如此體貼,所以許多年來一直是我的配偶。」 維蘭瑟低頭看著懷中抱著的男性精靈:「他已經被人丟棄了一次,不過是我撿來的玩物,唯一的價值是與索恩相似的臉……法師長那可是母親的東西,我是絕對不能碰的,這個仿冒品倒是有一些價值,也僅此而已,或許很快就玩膩了,你的位置依舊穩固。」

  比勒格略微思索,通常黑暗精靈女性裙下臣無數,名義上的配偶想換就換。把男性逐出家族,讓他帶著恥辱的印記回到貧民階層是仁慈的做法,更多時候以男方的非正常死亡為終點。但以維蘭瑟的地位,如果讓一個被人扔掉的棄奴做公開配偶,還是與法師長索恩相似的臉,那她無疑將名聲掃地。想通了這一點,比勒格熱切的眼睛轉而打量她的身體:「看樣子您這次出去並不順利,或許應該讓我好好檢查一下,看看您高貴的軀體上是否有沒被發現的小傷口……」

  維蘭瑟食指輕點在他嘴唇上,浪蕩地輕笑著:「晚上有的是機會讓你表現,現在我需要處理我這次最大的收穫。」

  「是他?」比勒格嫌惡地看著她懷中的精靈。

  「不,真正的客人在馬車裡小憩。比勒格,你需要佈置一間足夠堅固的密室待客。」

  「是。」應答依舊俐落,想來也會和以前一樣,一絲不苟地完成維蘭瑟的要求。這些年,他不光是維蘭瑟的配偶,更是充當了她副官的角色,做事能力也算是不錯。

  而處置那位撿來男性的地點在維蘭瑟臥室內一個用暗門連接的房間,事實上很多女性貴族都有這樣的密室,畢竟爾虞我詐的生活為她們積累了過多的壓力,尋常的交歡已經不能撫慰被緊繃到極致的神經,有時候就需要用到更特別的方式。

  拷問台、痛苦之梨、九尾貓……種種駭人聽聞的刑具分門別類擺放好,許多形狀猙獰彷彿惡魔性器官的物品因為長期使用甚至被浸潤上黯淡的光澤。

  維蘭瑟把那名男性用拷問台的手銬腳鐐面朝下固定好,就徑直從魔法口袋裡面取出一大堆瓶瓶罐罐,開始調配起藥劑來。

  希澤爾在渾渾噩噩中醒來,落入另一個女貴族手裡對他來說不是什麼重要的事,身下冰冷的石板,手腳上的禁錮都在提醒他,噩夢並沒有結束。

  夢境……對,夢境。

  自他24歲以後,這個漫無邊際的噩夢就一直存在。

  理論上黑暗精靈有500年壽命,80歲則是他們的成人禮,在希澤爾生命中,24是一個分界點,前面是無憂無慮的童年,他身為寶石商人的母親時常有機會行走於地表,因而與絕大多數的黑暗精靈母親不一樣,會帶給他許多光怪陸離的神奇故事,以及其他孩童從未見過積木玩偶。

  而他也不會明白,同齡人早早就把匕首當玩具,用各種手段終結某些鮮活生命的殘酷遊戲,然而事與願違的是,後者才是貫穿黑暗精靈一生的主題。

  「媽媽,你看,這是你說的天琴座嗎?」黑暗精靈語言中,「母親」僅僅是血緣意義上的名詞,希澤爾更喜歡用地表人類通用語的「媽媽」稱呼那位養育他的女性。

  24歲那年,還是孩童的他第一次試著改變妖火的顏色和形狀,讓它變成畫冊上星辰的圖案。

  「蛛后在上……這太令人驚訝了!你果然是他的孩子!」

  母親高興地抱起他,並告訴他,真正的星星之間,是沒有那些細絲一樣的連接線的。地表的星空,比安杜斯貴族區域林立的高塔上的魔法光焰更加浩瀚,讓人一眼就要陷入其中……

  「這個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下次給你父親一個驚喜吧!」

  然而這個時機來的如此突兀,以至於當他興沖沖跑到難得一見的父親面前時,正好趕上他懷中的媽媽垂死的痙攣。

  一條毒蛇咬中了她的脖子,它正奮力地扭擺著細長的身體,彷彿要把最後一滴毒液都注射進她體內。

  他無意識地張開嘴,只能發出悲涼的嘶聲,彷彿這條蛇扼住的是他的脖子。

  而那位血緣上是他父親的俊美男性則饒有興致地看著剛從他指尖消失的星辰光點,問道:「你做的?」

  「呲」,回憶被現實的撕裂生生打斷,他殘破的衣服被扯開,然後一個冰冷的口枷塞堵住了嘴,隨後一些涼涼的膏劑傾倒塗抹在他背上,但剛一接觸皮膚,它就迅速轉化成火炭般的刺痛。

  「疼嗎?這種藥劑癒合的速度很快,當然帶來的疼痛也是加倍的。」

  一個清冷的女性聲音說著什麼,但他聽不清了,意識裡只有火焰燒灼的痛苦。被禁錮的手什麼也也無法做,只能用指甲在銹蝕的拷問臺上刮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嗯?」維蘭瑟發現了有點不對,黑暗精靈對於身體的掌控力優於人類,極少發生劇痛下咬傷自己的情形,她給他塞上口枷,只是嫌即將發生的慘叫太吵,但這名精靈除了進出肺部的粗重喘息外,不曾發出任何聲音,連喉嚨裡的嗚咽都沒有。

  她抓著他頭髮迫使其抬起臉,透過口枷上的孔洞查看喉嚨,又摸了下喉結處的構造。

  「聲帶明明完好,希望別是個啞巴……」

  這句話與記憶中那個男性重合了,他親手殺死了母親,卻留下了他,並把他帶到這裡。

  「天分再好,無法誦咒也毫無意義。」

  那位也說過同樣的話,然後就像扔垃圾一樣把他扔掉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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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蜘蛛之愛

  「咚咚。」在禮貌的敲門聲後,傳來比勒格的聲音:「我已經按您的吩咐準備好了。」

  門外的比勒格其實對房間內發生的事很感興趣,然而他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麼。他沒有等多久,很快維蘭瑟打開了房門,雖然她身體正好擋住了房間內的景象,但可以看得出衣飾絲毫不亂。

  「很好,那就跟我去招待那位貴客吧。」維蘭瑟對他說。

  接下發生的事情大大超乎比勒格意料,維蘭瑟甚至拆掉了好幾處房門,讓那輛車能直接拖到密室門口,而車裡被秘銀符文禁錮的異形類人生物更是讓他驚疑不定。

  「這是?」

  「奪心魔。」維蘭瑟用一種今天吃什麼菜的平淡口吻回答。

  蛛后在上!比勒格本就走的是上層路線,比起戰鬥技巧,他更擅長管理家族事務、舉辦茶會晚宴等,並樂意把時間花費在學習如何取悅女性上,至於奪心魔這樣連精銳戰士都很難目擊後存活的異怪,對他而言幾乎是傳說中的魔獸了。

  一時間,比勒格想起了那些自兒時就塵封於腦海深處的陰森故事,幾乎要奪門而逃。

  「我做的符文枷鎖可以封印他的心靈力量,現在這位奪心魔閣下並沒有多大威脅。」

  維蘭瑟的話適時打消了比勒格的念頭,讓他又陷入一種尷尬的懊悔。

  確實,那沉重的精鋼手銬腳鐐戴著,再封印了奪心魔引以為傲的心靈法術,那他實在沒有什麼理由畏懼一個法系職業。更何況維蘭瑟站的位置離奪心魔那麼近,幾乎和冷餐會上能碰杯親切交談的距離無二,如果連她都不畏懼……讓女性喜愛的技巧可不包括展示自己的膽怯。

  於是他也整理了心態,從容來到維蘭瑟身邊,審視這個章魚腦袋的怪物。

  「真是難以置信,您竟然捉住了一隻這樣難纏的怪物。」

  「蛛后保佑,確實是相當稀有的戰利品。」維蘭瑟自矜地笑了笑,「據說建城節伊莫瑞辦砸了好事,讓一個地表的妖精逃掉了,家族因此損失了一個有分量的祭物。這時候我把奪心魔獻給母親,我想她一定會很高興的,真想看看因此伊莫瑞嫉妒扭曲的醜陋面孔!」

  「毫無疑問,您的名聲將傳遍整個城市!即使最受寵愛的女祭司都難掩您的光彩!」 比勒格也熱切地附和道。

  長公主伊莫瑞本就看不慣這個抱上暗刃大腿的喪家犬,和維蘭瑟矛盾由來已久,而且伊莫瑞身份更高,好幾次尋著維蘭瑟的錯誤,甚至當眾抽了她蛇鞭,讓維蘭瑟十分怨恨。

  維蘭瑟輕輕撫摸著寵臣的臉頰,從他明亮富有感染力的雙眸,到不斷說出動人話語的嘴唇,緩緩說道:「比勒格,你現在的地位和聲望都來自於我,我們一損俱損,一榮俱榮,背叛我是不明智的決定。」

  「但是,理性並非時刻能戰勝本能……想在更優秀的女性體內留下種子,延續自己的血脈,是所有男性無法拒絕的天性,我想這大概就是你出賣我的原因吧。」

  比勒格的臉一瞬間變得蒼白,確實他曾向那位殿下提供過維蘭瑟的部分動向,那也是暗刃長公主的授意。他明白自己價值在於刺探女主人的消息,如果維蘭瑟死去,那他也失去了作用,就用一些自認為不那麼致命的密報維持著關係,他不認為這樣有任何錯誤,因為卓爾的諺語中有一條——「任何信任都是愚蠢的」。

  他唯一的失誤就是讓主人發現了他的不忠,他想彌補什麼,用他引以為傲的口才來挽回這一切,但一切都太晚了。

  冰涼的觸手迅速覆蓋上了他的面孔,從耳朵、鼻子、嘴、甚至眼眶,它們不顧一切地鑽進去,榨取顱腔中的腦汁。奪心魔被限制了靈能,但它本身肉體的強度對付一隻養尊處優的金絲雀絕無失手可能。這位蜚聲上流圈的美男子臨終時沒有生前絲毫的優雅美麗,他一隻眼珠已經被擠壓出了眼眶,面部表情扭曲詭異,四肢時不時抽搐著,但這已經是脊髓神經最後的反射了。

  「如果你真的是伊莫瑞想要的東西,怎麼還能活到現在?」比勒格當然不會知道,在維蘭瑟心中他早已是個死人,這位不朽的亡魂冷眼旁觀,已經清楚他在維蘭瑟身邊扮演什麼角色,卻故意沒有透露,但如果它一旦掌握了這具身體,首先要除掉的就是這位兩面三刀的面首。

  「招待不周,希望您在敝處用餐愉快。」

  黑暗精靈和奪心魔互為敵對,但這並不影響雙方故意透露些風聲,借對方之手處理掉競爭者以及政敵的「歷史傳統」。這位奪心魔目前是她階下囚,如果不是經過與她心靈交流得到許可,也不敢在她面前把這位寵臣捕食。

  「比勒格大人~比勒……」走廊裡傳來尖細的喊聲,一隻綠皮大耳朵的小東西蹦蹦跳跳跑進來,看到房間內的景象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地精是種懦弱、欺軟怕硬的生物,在黑暗地域到地表,都時常被更強大生物奴役,而且它們有一種愚笨的狡黠,稍不注意就會把交代它們的事辦的南轅北轍。

  「什麼事,直接告訴我吧。」

  「主母……主母說要召見您……」地精揉捏著帽子,怯怯地回答。

  「知道了,一會把這裡打掃一下。」

  地精發出一聲尖細的哀嚎,似乎已經預見到自己即將步入地上那具屍體的後塵。

  「你無須畏懼,這位閣下對你空空如也的腦袋不感興趣,我也沒有用劣質餐點虐俘的奇怪嗜好。」她頓了頓,突然想起來什麼:「我房間暗門裡有一位新加入的士兵,甦醒後為他準備食物和水。」

  ……

  暗刃家族作為第一執政家族,理所應當佔據了最廣的庭院,而主母就居住在中央的高塔上,建築緊靠著蜘蛛女士的祭壇,這樣主母可以很方便地隨時到禮拜堂禱告。

  維蘭瑟從車駕上緩步走下,而當她快要接觸地面時,卻彷彿踩上了無形的階梯,然後像一片羽毛般輕飄飄地飛落到高塔的拱門前。

  她現在扮演的是一位驕傲的貴族女性,黑暗精靈十分樂意用這種方式把自己和奴隸平民相區分。

  「主母召見我。」她說。

  但是回答她的卻不是面前的侍女。

  「這不是我們的法師小姐嗎?看來我太久沒有履行我作為長女的權利,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說話的女性有著冷酷的笑容和高大的身材,銀色長髮編成無數髮辮,梳攏成一個適合戰鬥的髮型,她眯著眼睛看著維蘭瑟的樣子,像極了她腰間長鞭末梢六隻嘶嘶作響的蛇頭。

  蛇鞭是蛛后賜予祂祭司的禮物,鞭柄是刻著符文的金屬,但鞭身則是活化的毒蛇,蛇的數量取決於蛛后的寵愛程度。在暗刃家族,擁有如此榮寵的,唯有地位僅次於主母的家族長女——伊莫瑞‧暗刃。

  真正的長公主嘲弄地將手指搭在鞭柄上,毒蛇們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憎惡,興奮地昂首吐信,等待懲罰到來時將毒液和痛苦注入獵物的身體。黑暗精靈的社會祭司高於一切,即使貴族法師面對她們也只能低頭,事實上維蘭瑟本人就無數次因為一些小錯誤,在這柄蛇鞭上吃足了苦頭。

  「貴安,我親愛的姐姐。」

  回答她的是毒蛇狂舞的鞭影,但維蘭瑟緊緊握住了即將落下的其中一根,即使虎口被震裂,血液順著手腕流下,她的表情也絲毫不動。

  「你又辜負了家族對你的期望,連運送物資的小事都辦不好,你用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來回報我們對你的信任,搞砸了事的你又做了什麼?赦免我要處死的男性?」伊莫瑞嗜血的表情伴隨著另外五隻蛇頭絲絲吐信。

  「我曾聽說,祭司中有一種儀式叫蜘蛛之愛。」維蘭瑟緩緩開口,令伊莫瑞勃然變色。

  「這是一種雙重獻祭,表面的祭品是這個男性本身,而隱性的獻祭則是主祭女祭司刀割一般的心碎。據說經歷過這個儀式的祭司將不再被凡俗的愛情衝昏頭腦,從而把自己虔誠的靈魂更全身心投入到侍奉蛛后……這樣說來,確實是一份上等的祭品,」維蘭瑟舔了舔手腕上的血,「母親大人的確相當有可能做出這個不利您的決定,特別是在您讓那個該死的妖精跑掉後。看來您和我看法相同,不然也不用急著想要殺死他。」

  對方的臉瞬間變得如同刀刃一樣寒冷惡毒,彷彿要穿過維蘭瑟的法袍和肌膚,將她整個人的溫度都剝奪。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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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幽靈蜘蛛

  伊莫瑞今年將第一次主持家族的建城節祭祀儀式,為此,她甚至花費不菲的代價從人類奴隸商人那購買了一名地表精靈,雖然血統不太純正,但根據代代相傳的知識,能討女神歡心的祭品通常有幾個特點:地表精靈、實力強大或地位高貴的個體、祭品的來源為欺騙或背叛、祭品自願奉獻……

  其中,地表精靈是她最為憎惡的種族,也是她最為喜好的犧牲者種族。

  然而這卻是伊莫瑞第一次領教到地表人類骯髒的把戲,在人類世界,旅行商人往往兼職了強盜和騙子,被他當做貨物的混血半精靈是被精靈社會放逐的棄兒,從孩童時期就靠扒竊為生。很快這兩人一拍即合,找到了更有前途的賺錢方法——假裝奴隸買賣,一旦錢到手,半精靈就會用隱藏的傳送道具溜走。

  「我有說錯嗎?沒有那隻妖精,您還有什麼彌補的方法?在眾目睽睽下與一名卑賤的男性交媾,然後在歡愉的頂點挖出他心臟,表示將生命中的摯愛獻給蛛后?」維蘭瑟歎息著:「我親愛的姐姐,你是我們這一代最有前途的祭司,以往舉行的蜘蛛之愛,祭品身份最低也是小貴族家庭次子。而現在你要向所有人表明,你愛上了一位卑賤的平民?你同父異母的私生子弟弟?這確實太殘酷了……偉大的蛛后雖然對近親之間的性不甚在意,但女神卻憎惡因此產生的劣等後代,被愛這種愚蠢的情緒衝昏頭腦,即使儀式圓滿完成,姐姐的聲譽將無可避免地受到影響。然而家族榮光高於一切,即使代價是姐姐的未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所以我讓他——那個差點被姐姐送到菌菇種植場的可憐男性活下來,或許您有機會挽回您犯下的過錯呢?」

  「不,還有一個選擇,能讓我們同時結束‧我‧們‧的錯誤。」伊莫瑞在我們兩個字上加了重音。

  這個該死的婊子……名為憤怒的毒蛇撕咬著伊莫瑞的心臟,明明只是個默夜家的死剩種,她以為能趁這個機會爬到自己頭上嗎?希澤爾那廢物就算沒死,他的傷也已經不適合成為祭品,用垂死之人祭祀女神,就如同以殘羹剩飯招待貴客一樣失禮。

  處決希澤爾只是杜絕了蜘蛛之愛的最後可能,真正目的是幫助主母做出選擇……比如說獻祭掉同樣犯下過錯的維蘭瑟!她丟失了補給,還損失了家族一隊精銳士兵,將她作為祭品,既是對她無能的處罰,更可以避免家族最受寵女祭司聲譽掃地,主母知道怎麼選擇,才能讓家族保有最強的力量。

  所以她才會聯絡安杜斯城的地下掮客,將維蘭瑟率領的小隊消息送出去,幽暗地域有足夠多的危險可以讓小隊遇到麻煩,她並不關心究竟是灰矮人、寇濤魚人還是巨人襲擊了他們,反正掮客會找到合適的人選,法師總有辦法逃命不是麼?任務失敗的維蘭瑟正好是位合適的祭品人選。

  另一方面,維蘭瑟也在思考,看樣子伊莫瑞並不知道自己遭遇了奪心魔,只當自己孤身逃了回來,還打算把自己當做祭品。按照維蘭瑟本人真正的實力,沒有意外必定會成為奪心魔的點心,這並不符合伊莫瑞的利益。

  也就是說,這件事還有另外的人插手……能夠請動奪心魔中比較高階的洞察者,這隻黑手恐怕也不簡單。

  「不明白姐姐在說什麼,我也沒有什麼錯誤值得讓我彌補的,現在,我要去謁見主母了。」

  「正好,我也有重要的事需要請示母親。」

  伊莫瑞是一位典型的黑暗精靈女祭司,聰穎,傲慢,嗜血,對權力有近乎病態的渴望,但她在進入主母居室時候呼吸明顯變輕了,這是黑暗精靈族群中表示懾服的小動作,這在貴族家庭中也相當少見,在更多的時候,實力最強的女兒是主母隱形的競爭者,就像是蜂巢中即將羽化的新蜂后。羅絲女神混亂善變的天性樂於看到二者爭奪,以至於絕大多數的主母最終都死在自己親生骨肉手上。

  但碧綺絲‧暗刃的強大讓所有女兒只能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野心藏起來。

  穿過深沉迷幻的琥珀氣息熏香,在重重疊疊的帷幔後,一位正在祈禱的精靈少女佔據了維蘭瑟的視野。

  她面前供奉一尊下半身是蜘蛛,腰部以上是女性精靈的墨玉雕像,維蘭瑟知道那是蛛后行走在人間的形象化身,但是更加惹眼的反而是祈禱少女的膚色!她背對著兩人,雪白的及踝長髮因為跪姿鋪散在地上,散發著珍珠般的光澤。頭髮兩旁露出的雙肩不是黑暗精靈特有的紫灰、黑檀等色,反而如象牙潔白。

  她就是碧綺絲‧暗刃,在幽暗地域有著無數的稱號,蛛后寵兒、神賜之子、黑曜石玉座的女王以及——幽靈蜘蛛!

  每十萬個黑暗精靈嬰兒中,有時會誕生這樣純白色的孩子,傳說是蛛后降下的禮物,但這位殘酷的女神從不在子民內鬥中給予任何一方無償的幫助,這些孩子的白膚又不利於在地下世界生存,所以夭折率遠高於族群中其他個體。

  然而如果一旦有那麼一個例外,她有著無與倫比的好運,更重要的是她還在最高難度的生存遊戲中活了下來,順利成長,那麼她自兒時就源源不斷的磨難就成為了蛛后最寶貴的恩賜,讓她成為比所有黑暗精靈都更加聰明、殘忍以及強大的頂層掠食者。

  她就是蛛后之刃,美麗而強大,善於用毒蛇般靈巧的雙刀收割敵人的生命,傳說80年前與她爭奪主母之位的6個姊妹都被一刀割喉,因此她也被視為這座城市當之無愧的刺客大師。而純白的雪膚和不畏日光的天賦,讓她能自由行走於地表,向那群軟弱虛偽的妖精傾瀉女神的怒火。

  沒有人知道蛛后究竟有多麼寵愛暗刃主母,即使是祭司,在與女神溝通的時候,通常也只能得到神后的侍女蠟融妖代為轉述祂的旨意,但碧綺絲卻是例外。

  伊莫瑞不能打攪正在向女神禱告的主母,她安靜地垂首侍立在一旁。

  一刻鐘後,熏香燃盡,碧綺絲深深埋下頭,恭送冥冥中那個偉大的意志的離去。

  家族中的見習女祭司輕盈地把祭祀禮器恢復到原來的模樣,兩位更年輕一些的女孩上前為碧綺絲結辮。無論地上和地底,頭髮長度都標示了精靈身份的高貴程度,而黑暗精靈女貴族則喜歡把它們編成髮辮,高高束在腦後,因為她們並非只知誦咒的法術使用者,更是強大的戰士,這樣可以避免過長的頭髮影響近身戰鬥。

  「伊莫瑞,我的女兒。」冷漠是黑暗精靈的美德,她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現在的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黑暗精靈80歲成年,至此他們的長相就被恒定在了青年期,只有壽命將盡才會迅速衰老。碧綺絲的臉龐猶如十七八歲的少女,甚至比看起來二十多歲的伊莫瑞顯得更加年幼,然而她嬌豔的臉上那對赤紅的雙眸像是爐中的炭火一樣靜靜燃燒,有著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碧綺絲多半會毫不猶豫懲罰膽敢在建城節祭祀中瀆職的蠢貨,即使她的女兒也不例外。

  「我本不該打擾主母,但是這件事和建城節有關,我不得不儘快向您告知。」伊莫瑞惡毒的眸子閃爍著光芒,「我的妹妹似乎又辦砸了,不僅丟了節日宴會需要的地表香料、葡萄酒和魔藥,還讓家族的14名精銳戰士陣亡,她需要為自己的無能贖罪。」

  「維蘭瑟,你有什麼要辯解的嗎?」碧綺絲將目光轉向她。

  或許幽靈蜘蛛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會特地召見她。

  維蘭瑟垂下眼,淡然回答:「正如姐姐所說,不過我已經彌補了我的過錯,或許還超出了一點點?」

  她從腰間取下一個裝施法材料的小皮口袋,露出裡面一小塊肉,那是新鮮割下的某種生物觸鬚末梢,淡藍色的血液還未凝固。

  奪心魔……還是活著的?伊莫瑞的瞳孔瞬間一縮。

  「吸盤的大小和色澤來看,應該是相當高階的個體。」碧綺絲審視著。

  「能使用六環心靈異能的洞察者。」維蘭瑟微笑著補充。

  「然而你似乎只是五環法師,維蘭瑟。」

  「是的,母親大人。雖然我只是法師,但是我對女神的崇敬不輸於任何祭司,或許這正是女神對我肯定的證明,尊貴的蛛后依然寵愛我們暗刃家族,才會降下福祉,護佑我戰勝強敵。」維蘭瑟緊握雙手,抵在額頭上,臉上浮現出近似狂信徒的恍惚。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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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首席法師

  「每個法師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你做的很好。」碧綺絲沒有深究,「這樣我們有了新的祭品,其他準備工作也不能懈怠。伊莫瑞,你妹妹剛擺脫危險,已經很累了,她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什麼?讓我和僕人一樣準備物資?!伊莫瑞緊緊握著雙手。

  「維蘭瑟,你的成長有目共睹,不過法師自身太過脆弱,你需要自己的直屬衛隊。這次如果你擁有十名士兵,或許傷亡就不會這樣。」

  「主母!」伊莫瑞驚呼,「我們本族的士兵都有重要的任務,抽不出人手。」

  蠢貨……維蘭瑟暗歎,自從暗刃的二女兒沃娜去蜘蛛教院學習後,伊莫瑞大概已經順風順水太久了。

  「你有36名直屬衛隊,籌措物資不需要太多人。」碧綺絲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或許是80年前,碧綺絲七姐妹爭奪主母之位的戰鬥太慘烈,折損了暗刃許多本族精靈,而重新培養忠誠的本族部隊還需要時間,現在暗刃家族在碧綺絲的帶領下雖然實力依舊雄厚,卻很多都是石蠻盲族、食人魔等奴隸組成的兵團或雇傭軍。所以暗刃家族上下對本族戰士都是很珍惜的,更何況除了主母掌握著400名黑暗精靈,家族剩下的女性權力者都只有少量或者根本沒有本族直屬衛隊,碧綺絲一下剝奪了伊莫瑞10名黑暗精靈戰士,足夠她肉痛很久了。

  「是……」伊莫瑞從牙縫裡擠出回答,輸給一直被她肆意揉捏的敗犬看來讓她感到了莫大的羞辱,她不甘的紅瞳直直盯著地面,蘊含的怒火似乎要將地板燒穿。

  「但是建城節前,你的俘虜應當向家族移交,由祭司向女神獻禮是代代相傳的慣例。」碧綺絲的話讓伊莫瑞終於聽到一個有利於自己的消息。

  維蘭瑟沉默了片刻:「希望姐姐這次不要再搞砸了。」看樣子對伊莫瑞因此擺脫困境十分遺憾。

  ……

  維蘭瑟慢慢從高塔走出來,思索著剛才的事。

  想不到她借機會敲打了伊莫瑞,還向伊莫瑞和自己之間種下了難以磨滅的仇恨,碧綺絲果然有那個打算。

  在伊莫瑞看來,維蘭瑟當面讓她難堪,還奪走了她10名寶貴的本族士兵,按她眥睚必報的殘酷性格,恐怕維蘭瑟輕易死去都無法讓她解恨。

  以維蘭瑟的立場,自己抓獲的寶貴祭品最終還是要交給伊莫瑞主祭,就算正式儀式當天伊莫瑞只用走個過場,但一想起自己憎恨的對象因此逃脫蜘蛛之愛的當眾羞辱,如果按照以前那個蠢貨的心思,想必同樣心有不甘。

  這樣各打一板的做法,最大的受益人只能是主母了,賞賜維蘭瑟的本就來自伊莫瑞,家族也能避免一位前途無量的祭司失寵。

  之前暗刃家族6位高階女祭司的死亡,碧綺絲成為主母,她沒有精力掌握一切,權力真空會由別的人佔據。但現在已經被瓜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權力者想要壯大自己的力量,只能互相蠶食。

  除了碧綺絲外,家族中舉足輕重的權力者還有兩名,為了避免雙方達成共識,或某人突然被幹掉,剩下一人獨大的情況,在碧綺絲之下至少需要三駕馬車。

  維蘭瑟曲起一根手指,第一駕是伊莫瑞,十二年前蜘蛛教院畢業最優秀的學生,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被賜予六首蛇鞭,目前最後一例就是她,也是暗刃家族最受蛛后寵愛的女祭司(碧綺絲是少見的刺客主母,除了她以外其餘家族主母都是祭司)。

  第二根手指,暗刃主母侍父、首席法師、安杜斯術士學院導師索恩。

  所以碧綺絲才會等不及把我推出來嗎?怎麼好讓她的期望落空呢?

  我需要更高的地位,這樣才能更多接觸這裡的秘密。

  正想著,走廊對面出現了一位穿法師袍的高挑男性,精緻的刺繡和繁星般的晶石形成了抖動的光暈,讓他像是自深淵誕生的神明,兜帽下則是一張和希澤爾相似的臉,只不過沒有希澤爾的軟弱迷茫,是另一種容光煥發並帶有侵略性的美貌,更符合黑暗精靈社會的審美觀。

  第二駕馬車這麼快就出現了。維蘭瑟自覺退到一邊,索恩無論是首席法師還是主母侍父的身份都足夠讓她主動退讓。至於伊莫瑞,如果不是想讓碧綺絲看到她足以和伊莫瑞抗衡的力量,她都不會主動挑起對方的怒火,更何況伊莫瑞是真的想要置她死地,撕不撕破臉已經無關緊要了。

  但是,對方卻不打算輕輕放她過去。

  首席法師在她身邊忽然停下了,走廊並不寬敞,足夠他在瞬間鉗著她手臂,把她按在旁邊的牆上。

  「今天這麼冷淡,」索恩擰著她下巴,強迫維蘭瑟仰起臉對視著他,「我點完石柱回來,恰好看到伊莫瑞從這個方向離開,那張臉真是相當難看,讓我有點在意。是你的原因嗎?告訴我,究竟做了什麼?」

  維蘭瑟心中早就將身體之前的主人詛咒了一萬遍!它為那個白癡出謀劃策這麼久,她竟然從未告訴自己,她和這個傢伙有一腿!

  在能以刺客之身統治第一家族、實力與智慧同樣高明的幽靈蜘蛛身邊待了數十年的入幕之賓,這是能碰的目標嗎?!

  悲哀地發現自己佔據了一個傻瓜的身體,維蘭瑟沒有時間自怨自艾,要怎麼蒙混過去,避免引起懷疑才是當務之急。

  捏著她手腕和下巴的力道很大,應該到了普通人會覺得疼痛的程度,雖然她對痛苦的耐性很高,但是至少應該做出表示吧?更何況黑暗精靈社會中,男性處於下位,應該是馴服的角色,他們必須被動且順從地回應女性的要求,主動侵略和索取是禁止的。

  這麼說來……那個傲慢的蠢材應該是這樣的反應嗎?

  維蘭瑟臉上微微浮現出壓抑的痛楚,身體和聲音技巧性地加入一些顫抖,就像一位高貴的黑暗精靈女性突然受到男性的冒犯,自尊讓她感到羞辱,然而卻由於對方的實力不得不隱藏起真實的情感:「放開!對待女性你應該有更多尊重……」

  索恩的雙眼微微眯起,那是嗜虐的目光:「懂得欲拒還迎了?不得不說我十分喜歡你現在的表情。」

  該死……這個方式不對!他竟然是個叛逆者和虐待狂。

  當然不是所有的男性都屈服於女性,有些人只能將不滿的心暗藏起來,幽暗地域甚至有一座由男性法師統治的黑暗精靈城市,那裡女性精靈反而屈居下位,這些對現狀不滿的人都被安杜斯的女祭司稱作叛逆者。

  「那是因為我找到了一個更加溫順的替代品,和你有一樣的臉。」維蘭瑟冷淡地說,「我現在對您失去興趣了,首席法師閣下。」

  「真是無情,不過那個失敗作僅僅繼承了我的臉而已,恐怕無法讓公主滿意。」索恩吻了她的手背,放開了對她的鉗制。

  雖然不再緊緊貼著她,但索恩仍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沒有離去的打算,看樣子需要她做出一些解釋。

  黑暗精靈,尤其是貴族之間幾乎不存在親情,維蘭瑟當然不會認為首席法師會因自己親生女兒吃了苦頭向她興師問罪,相反他百分百為競爭者的失敗拍手稱快。

  「我遇到奪心魔洞察者,隨從戰死,不過對方被我活著帶了回來。由於她放跑了原本的祭品,主母懲罰她,把她的十個直屬護衛給了我。」維蘭瑟言簡意賅概括了經過。

  「奪心魔?」索恩盯著她,同是法師,他清楚維蘭瑟不具備這個能力。心靈異能發動速度快,即便是法師精神強韌,難以被奪心魔操縱,但在瞬發的心靈震爆下,許多沒學會以超魔技法省略誦咒程序的中低端法師甚至無法凝聚法術,就被奪心魔近身吃掉了腦子。

  「我帶了心靈防護符。」維蘭瑟隨口編了一個謊言。

  「為什麼突然準備這個?」心靈防護符是個比較冷門的道具,可以承受一定次數的心靈異能攻擊,不過製作比較麻煩,就算做好了不使用,封印在其中的抵抗力量也會逐漸衰減,安杜斯城這種奪心魔出沒極少的地方,很少有人會特意購買。

  「最近和裂念的人產生了些小小的誤解,這也是為了避免他們可能採取的手段。」裂念是城市中排行第四的家族,該家族的術士以擅長心靈異能聞名,這在黑暗精靈中是極為罕見的天賦。

  「於是建城節的祭品就變成一位少見的洞察者奪心魔?比原本的計劃更加好的個體。」索恩點點頭,「主母對你的褒獎也不算過分。」

  「奪心魔?比地表妖精更好?」

  「當然,不過是混血雜種。即便純血,也很難與主母當初獻上的個體相提並論,長公主想用這種程度的東西取悅女神,太過異想天開了。」

  它從原本的維蘭瑟那聽說過,碧綺絲還未成為暗刃主母的時候,曾經在建城節奉獻過一位地表妖精部族的王子,然而詳細細節並不清楚。

  「那次女神應該相當滿意吧?」

  「祂賜予主母在安杜斯前所未有的極上恩寵,別忘了暗刃是唯一一個不由祭司擔任領導者的家族。」他看到了維蘭瑟熠熠的瞳孔,「有興趣知道嗎?不過要複製主母當年的成功太過困難,或許獻上奪心魔主腦……不,就算是主腦也會遜色一籌。」

  奪心魔社會有著類似蜂巢的解構,主腦則是充當女王蜂的存在。

  「是嗎?我無法贊同您的觀點,無論怎麼看,由無數腦魔像、奪心魔長老以及眾多奴隸拱衛的主腦才是更加珍貴的素材。」維蘭瑟流露出一位野心勃勃的女法師應有的驕傲。

  「單論身份和實力的確如此,然而獻祭的方式也是重要的一環。那位王子還滿足了幾項重要的條件。」索恩手指輕點著她的嘴唇,「為謊言所愚弄,因信任被背叛,以及……自願奉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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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最苛刻的主人

  「主母的輝煌是無法超越的,我建議你不要輕易嘗試,」他舔了舔觸摸過她的指尖,「另外,那個失敗作只讓我證實了平民的子宮甚至無法生產一個合格的工具,希望你也能儘快認識到這一點,我隨時恭候公主回心轉意。」

  想不到竟然是這樣……獻祭是一個家族最隱秘的活動,畢竟所有黑暗精靈都不希望別人通過這方面消息推斷出自己家族獲得了女神什麼程度的恩寵。

  雖然首席法師語焉不詳,但維蘭瑟推斷大約是碧綺絲利用自己的白化天賦,偽裝成普通精靈讓一位精靈王子傾心於她,再誆騙他一同進入幽暗地域,暗中傳訊讓兩人都被抓獲,然後再玩上一個選擇遊戲,深愛她的精靈王子自願成為祭品,換心上人活下去。這樣就同時滿足了陰謀、背叛和自願奉獻,確實算得上精彩絕倫,並且無法複製超越。

  索恩的背影在黑暗中漸漸隱沒,走廊旁的鏤空石窗外,一根巨大的石柱從根部開始,代表熱度的紅色漸漸向上生長。在這個沒有季節晝夜的地方,城市地位最高的法師會用魔法火焰將其點燃,整根石柱從下往上完全變紅,再從下往上逐漸冷卻,一個循環恰好是一天時間,這是黑暗精靈記錄時光流逝的唯一方法,從石柱底部變紅,代表新的一天已經開始了。

  ……

  暗刃家族作為第一執政家族,理所應當佔據了最廣的庭院,這意味著豐厚的作物產出。但即使如此,依靠地底輻射生長的食用苔蘚生長效率遠遠不如陽光下的普通植物,所以除了貴族女性外,幾乎所有的黑暗精靈家族都實行了配給制度。

  「我記得有為你安排補給,所以你在這做什麼?」維蘭瑟回到自己的高塔,看見一名細長的男性精靈蹲在庭院角落,呆滯的目光正對著一個倒扣的石碗。

  忘了他似乎不會說話……如果不是這張臉,誰能想到他竟然是索恩的兒子。

  細小的風刃擦過,石碗裂成兩半,它下面蓋著一株長勢不錯的菌類,翻倒的內壁則爬滿了細小的水珠。

  看來他是在用菌株的蒸騰作用收集散發出的水分,自己領悟的嗎?……等等,蒸騰作用?她不記得在哪裡看過形容得如此精準的詞匯,它一定誕生於某種完善的知識體系,而且是這個世界不存在的體系!算了,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

  看著希澤爾乾裂的嘴唇,維蘭瑟清楚地記得走之前確實為他安排了食物和水,看樣子那個狡猾的小東西又按照幽暗地域的潛規則私自扣下了。

  弱者是不配有食物的。

  命令衛兵帶來那隻地精,這個以欺軟怕硬聞名的種族此時縮成一團瑟瑟發抖,一把匕首被扔到它和希澤爾之間。

  「殺死對方,勝利者擁有失敗者的一切。」維蘭瑟說。

  地精是弱小的代名詞,在地表它們只能靠成群結隊襲擾路過的生物,通常數量在一打以下都不會對成年男子產生威脅,就算這位精靈大病初癒,也不至於輸給它。

  但瘦削的男精靈仍然呆愣著,彷彿夢遊未醒,而地精雖然不住顫抖,但卻慢慢一點一點地向匕首移動。

  終於,它一把抓住武器,用盡全身力氣向希澤爾撲去!

  就在精靈麻木的瞳孔中映出地精的獰笑時,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後者彈飛出去。

  「這似乎對你來說不是現實,以為自己是夢遊仙境的愛麗絲嗎?」涼薄的笑容在她嘴角蕩漾開來,「好吧,讓我來探索你藏起來的究竟是什麼。」

  【探查思想】是六環法術,她現在無法使用,然而魔法的巧妙應用可以有很多方法取代它。

  首先是【喪志凝視】,一個能被學徒輕鬆使用的零環幻術,作用是把自己的臉變成對方所愛之人的面孔。

  效果發動時,希澤爾那張死人般的臉終於動容了,紫羅蘭的雙眼像是裂開一樣睜大,伸手在虛空中抓著,彷彿想要留住什麼。

  這個幻術只是激發受術者的記憶,作用在他腦中,實際上維蘭瑟的臉沒有任何變化,這時候就需要一個二環的預言法術【視覺連接】。

  處於極度動搖情況下的希澤爾不可能抵抗她,維蘭瑟通過他的眼睛,看到了一位陌生的黑暗精靈女性露出的滿意微笑——那是屬於她自己的笑容。

  索恩之前私自勾搭的情人是位寶石商人,幽暗地域產的礦石珠寶在地表能賣上不菲的價錢。帶走礦石,再從地表購回葡萄酒、香料、魔藥、織物等特產,是往返地表與地底的走私商常用的方式。這個男性會在瀕死時描繪六分儀星座,看樣子那位經常接觸外界的母親給他帶來了十分幸福的回憶。

  「想起來吧,愛麗絲,某些東西在你心中中成形、扭曲,用盡力氣想飛出來,我只是將它喚醒。」她說著,思緒似乎已經飛向遠方,「愛麗絲」是誰?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任何一本童話或者小說……可是為什麼她彷彿從哪讀到過呢?

  略微的分神並不影響維蘭瑟手上的動作。希澤爾的母親究竟是怎麼死的,她只是稍微構思,就推斷出劇情的大致內容。這時,噩夢開始了……

  她按著希澤爾的頭,把精心構建的絕望幻影向其中灌輸,並仔細觀察他的表情,一次又一次地調整,讓劇本每一次都更加接近真實。

  「如果你內心足夠堅韌到得以倖存,那麼這只不過是場苦刑。正視你的弱點,那裡潛藏著真正的力量,等你發現它是你最後能夠相信的東西,就會徹底懂得它,戰勝它……然後變得更加強大!」維蘭瑟喃喃地說。

  不過對方卻聽不到她的自言自語,希澤爾的臉已經變成一個扭曲著、播撒眼淚和唾液的機器,明明那麼努力地自我催眠,讓自己相信那不過是個噩夢,現在藏在心底的痛苦傷痕被以最粗暴的方式殘酷掀開,幻象中的母親無數次被索恩殺死,並且一遍一遍永無休止地循環。

  到了最後,維蘭瑟甚至已經不用製造幻影,他仍舊受困於自己的枷鎖。

  「差不多到臨界點了,是就此崩潰精神死去,還是……」維蘭瑟說到一半停下了。

  「我好像喚醒的是一隻不得了的野獸啊……」

  那隻地精……不,那只是一團不可名狀的肉塊,它早已支離破碎,仍然承受著沉悶地打擊和撕咬,而男精靈臉上一直帶著浸透了血的笑容,他低聲念叨,吐字發音就像很久沒有說話的人。

  「媽媽……我終於保護你了!」

  黑暗精靈的詞匯中只有血緣意義上的「母親」,他說的「媽媽」是地表人類語言。

  「語言天賦看來也不差,算得上一塊值得雕琢的寶石。」維蘭瑟評價,她救下這名精靈自然是看中他的才能,每位黑暗精靈都有施展妖火用以照亮或者恐嚇敵人的能力,但是能無聲無手勢瞬發,並且將妖火凝聚成星座,這無疑展現了極好的奧法天賦和細膩的法術控制能力。

  它是個遊歷廣泛的不朽靈魂,判斷法師的強弱從來不單單以「能用出幾環法術」為標準,法術的應用熟練度同樣重要。事實上人類社會有許多貴族依靠財力和資源成為法師,這些象牙塔中的學院派並不懂得超魔實戰技巧,如果在沒人保護的情況下,還沒等冗長的連環閃電咒語念完,維蘭瑟自信能用普通佩劍將其殺死。

  但是這名男性,他有著掌握默發與瞬發超魔的潛質……

  在她陷入思考的時候,那隻死去的地精已經變成了碎肉,化身獸類的精靈仍然在狂喜中尋找下一個犧牲品。

  「夠了。」維蘭瑟照臉來了記弱化版的冰凍射線,讓陷入瘋狂的精靈冷靜下來。

  「我是一個苛刻的主人,希澤爾。但我對你有很高的期望。」她說,「你現在恢復了語言能力,要補的課程還有許多。」

  希澤爾臉上的狂氣早已褪去,又回到迷茫無助的表情。

  「我相信你能做到,如果你需要來自『媽媽』愛的鼓勵,我可以去城郊的異教徒墓地尋找,說不定她的屍骨還能製造出一具不錯的骷髏魔像,你會喜歡它的,我猜這應該是陪伴你入眠最好的玩具。」

  她說的「媽媽」用的同樣是地表人類語言,字正腔圓,熟悉的音調讓希澤爾迅速清醒。

  「不!」他第一次如此強烈地表達自己的願望,「我會遵從……遵從您的任何吩咐,公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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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7 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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