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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映彤 -【惹毛魔魅大少(名門少東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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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1 00:00:2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映彤 - 惹毛魔魅大少(名門少東之一)

她這個帥哥家教真的好嚴格、又好嚇人喔!
但是,經過他的調教,
她的成績果然大有進步,
而且,她還不小心暗戀上他,
可是,平凡的她,從小就沒有姊姊亮眼,
所以遲遲不敢對他表白……
幾年後,他躍升成為一名科技新貴,身價百倍,
而她卻只是個小小的創作工作者,
和他之間的距離不減反增,
誰知這時,坐擁權勢的他,
竟然要她當他有名無實的妻子!?
這究竟是因為老天有心要成全她的心願?
還是他對她也早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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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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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1 00:00:40 |只看該作者


  喜歡香草嗎?

  可能是極少貼近大自然的生活,加上身體破到不行的關係,所以彤彤一接觸到香草,便不可自拔的戀上它。

  什麼是香草?

  只要是能散發天然香氣的植物,泛稱香草(源自拉丁文Herba)。

  別小看這些花花草草,植物的葉片、花朵、根、莖、果實的成分中,都含有各種不同的維他命、果酸與人體需要的礦物質,因為天然溫和,所以有助人體調理身心。

  根據文獻記載,大約在五千年前,兩河流域的蘇美利亞人已懂得使用茴香及百裡香來治病。

  而我們中國的祖先也不落人後,神農嘗試不同的藥草為人保健治病,也是一例。可見得遠古時期,不論東方、西方,人類就懂得將香草植物運用在醫學上。

  我到香草店的門市走一遭後,店員告訴我:歐洲人有感冒病痛時,通常不吃藥,幾乎都是以香草植物來調理身體。

  反觀我們台灣,診所如雨後春筍般開設,三、五步就有一間,病患找醫生方便,吃藥快又有效率,孩子的身體自然一個比一個虛弱!(其中彤彤就是台灣最具代表性滴人物啦。)

  不過,現在彤彤已經嘗試「回歸自然,體驗自然」。除非必要,否則絕不輕易看西醫。因為喝花草茶也能治療感冒、健肺、提神、排毒、淨化,養生……好處多到說不完。

  現在,彤彤每天沏一壺花草茶,看著葉片和花朵在透明的茶壺中伸展,就像在進行一場美麗的視覺饗宴,倒出一杯冒出香氣宜人的花草茶,啜飲一口,啊──沁心脾透開,好好喝。

  你是不是也已經嗅聞到那股……甘甜的檸檬香茅和清涼的薄荷香味了?

  繼續往下翻吧!讓這股香氛陪著你,進入愛情的境界中,持續到合上書為止。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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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1 00:00:57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長青養護中心位於中部的山區,而這座養護中心裡收容的老人家,年齡都在六十歲以上,他們大多數是災民,失去兒女的照顧,又患有殘疾,特別需要志工的陪伴與關懷。

  每天固定到長青養護中心陪老人下棋、唱歌、聊天、讀書報雜誌,是向荻亞忘卻世俗煩擾的快樂時光。

  今天,向荻亞像往常一樣,一走進養護中心的庭院,便忙朝志工和老人們打招呼。

  「早!」

  「荻亞!你遲到了!」一陣宏亮的責備聲突然響起。

  「ㄅㄟㄅㄟ……」向荻亞露出燦爛的笑容,彎身靠近坐在輪椅上的眼盲老人。

  「對不起啦,我的腳踏車壞了,所以……」

  「我以為你要黃牛,不來了。書帶來沒?」

  「帶來啦!」她和這個失明又喪失記憶的老先生約好,今天要讀她創作的繪本故事給他聽,沒想到才超過約定時間五分鐘,他就板起臉來了。

  老伯伯的個性很固執,拗起來時又像個小孩子,所有的志工都拿他沒辦法,只有向荻亞彷彿是他的剋星,最懂得如何治他。

  「早餐吃了沒?」向荻亞常以講故事和他交換條件。

  「沒吃我敢出來等你嗎?」

  聽到這裡,向荻亞暗暗的笑著,他肯定吃飽了,而且已經等她多時,火氣才會升揚!

  「別生氣、別生氣!」推著他的輪椅,向荻亞將他安置在樹蔭底下。「我今天要講的故事,你一定會喜歡聽。」

  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喜歡聽這個女孩講故事。

  自他在山區發生車禍,傷到視覺神經,又喪失記憶後,在沒有家屬來認親的情況下,就一直被收留在這棟長青養護中心。

  失明又失去記憶,致使他脾氣執拗又不合群,大多數的醫護人員和志工,都將他列為「頭號難搞怪老人」,避之唯恐不及。

  只有這個叫荻亞的女孩,對他超有耐心,每天只要志工服務的時間一到,她總是不顧他的冷漠,不厭其煩的開導他、接近他,逕自對他講各種故事。

  她朗朗的笑聲,持續感染著他。時間一久,他已經把向荻亞當家人看待,每天都期待她的到來。

  「ㄅㄟㄅㄟ,講故事之前,我要你先猜這本書的封面是什麼,才能繼續講故事。」

  「又玩猜謎啊!」大概是她會逗他開心的關係,要他不喜歡她都難咧。

  「嗯,這樣我才知道你有沒有專心聽啊!」向荻亞有意吊他胃口。

  「廢話真多,快念!」

  「它有著金黃色花瓣,褐色花心,輪廓如太陽,你猜那是什麼花?」

  老先生露出久違的笑容,胸有成竹的回答:「嘿!向日葵。」

  「太棒了,這本書的名字就叫『向日葵情話』噢!」

  「廢話真多,快念!」

  向荻亞回以笑聲,翻開繪本的封面,開始念著故事--「從前,有一個美麗多情的少女,她的名字叫克萊荻亞,她傾慕太陽神阿波羅很久很久了。

  每天,她望著天上耀眼的金色馬車奔馳而過,暗自祈禱阿波羅能停下馬車看她一眼,只要一眼……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的願望沒有達成,英俊瀟灑的阿波羅始終駕著馬車匆匆經過,不曾為她駐足。

  經過了九天九夜不眠不休的盼望,克萊荻亞變成了一株植物,美麗的臉蛋是花朵,秀美的身體成了枝葉。

  她的容顏雖然已經改變,但心卻永遠不變,臉龐始終仰望著太陽,阿波羅到哪,她的眼神就跟到哪。

  這朵癡情花也就是今天的向日葵,到現在仍向著太陽,持續她的愛慕之情……」

  念完神話故事的向荻亞,心口悶悶的。

  「那個少女的名字,跟你一樣?!」細心的老先生聽出了端倪。

  「是啊!」向荻亞點了點頭。「我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曾經告訴我這個故事。」

  「為什麼?」

  「因為我的爸爸,一直是我媽媽仰慕的太陽,所以,她就幫我取了這個名字。」

  「所以,你繪本中的太陽,指的就是自己喜歡的人啊!」

  「ㄅㄟㄅㄟ,你不但細心,而且聰明。」向荻亞像哄孩子般哄著老人家。

  「那還用說。快告訴我,誰是你心目中的太陽?」

  誰是她的太陽?

  想起了她的太陽,向荻亞笑了,但心中卻又冒起酸意。

  他是太陽般熾烈耀眼的男子,也是她高中時期的家教老師……

  「你要聽我講故事嗎?」這繪本寫的正是她自己的故事。

  「當然。不然你帶這本書來幹嘛?」

  「那我就慢慢地告訴你吧……」

  向荻亞的思緒開始回到高中時期,她和她同父異母的姊姊--玫瑰,一同上芭蕾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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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1 00:01:1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我是一粒向日葵種子,埋在潮濕的土壤裡。在暖陽的召喚下,我漸漸地甦醒過來,迫不及待的破土而出,悄悄萌芽……


  向荻亞會抱著肚子,坐在舞蹈教室的角落,看著和她同期進來的少女們,隨著悠揚的音樂練著芭蕾舞。

  她太清楚自己沒有舞蹈天分和音樂細胞,可礙於自己出身豪門,她別無選擇,必須學習一堆才藝。

  她應該感到慶幸的,「大姨媽」的報到,讓她免去上舞蹈課的壓力。

  「嘶--」可下腹隱隱作痛,向荻亞不由得做出痛苦的表情。

  從鏡中望去,其中一位舞動肢體的少女鶴立雞群,最惹人注目。

  她的五官精緻如洋娃娃、皮膚白晰如瓷、氣質高雅,足以角逐世界小姐。練舞時,她的動作精湛而完美,總能獲得同儕的羨慕和老師的讚揚。

  這個女孩不是別人,就是她同父異母的姊姊向玫瑰。

  但是,玫瑰和她簡直天差地別,若現在的玫瑰是一隻美麗高貴的天鵝,她就是一隻垂死的鴨子。

  「呃噢--」向荻亞發出如鴨子般的哀叫聲。

  「荻亞--」向玫瑰聞聲而至。「要不要我打電話請司機送你去醫院?」

  「不……不用,真的,你快去練舞。」

  「真的不用?」向玫瑰摸摸她的額際,再按按她的下腹,美麗的臉蛋掩不住對妹妹的關心。

  「放心,等一下就好了。」向荻亞擠出一朵笑容。「快去吧!你下個禮拜要參加比賽,不能偷懶。」

  向玫瑰點了點她的鼻端,嘟起嘴不服氣的說著:「不公平!你可以在一邊偷懶涼快,我卻要認真練舞,參加比賽。」

  「你跟我不同,舞團內沒了你,就等於人失去心臟一樣,沒有生命。」向荻亞勸著。

  向玫瑰盯著向荻亞,天性爽朗的荻亞,燦爛笑臉是她的卷標,養花弄草是她的興趣,畫畫寫作是她的志向,討人歡心是她的專長。

  「沒有你,我也等於少了一隻右手一樣,無法順心。」

  「少了右手,你還有左手。」

  「不去!」

  「姊,別這樣,你跳得淋漓盡致,完美無缺,我現在這個樣子下去跳會破壞畫面。」

  向玫瑰揚起漂亮的秀眉,「你就是會對人灌迷湯,回去的時候,我要叫靜嫂給你喝一種湯。」

  「什麼湯?」該不會是苦瓜湯或是四物湯之類的吧!

  「專治懶人病的湯。」

  向荻亞笑開了,肚子突然不痛了。

  玫瑰一向驕傲冷漠,靜嫂曾說她小時候任性難帶,但自從有了她這個妹妹作伴後,玫瑰的個性漸漸有了轉變。

  「玫瑰!」老師和同學們正喚著她。

  「快去吧!」向荻亞推著她。

  向玫瑰緩緩起身,走回團體中。

  向荻亞說得並不誇張,集美麗、嬌貴和聰敏於一身的玫瑰,總是擔任舞團的要角,每一次代表舞團參加比賽,都能抱著獎盃回來。所以舞團沒有她,就等於失去拿獎的希望。

  她不是嫉妒自己的姊姊,玫瑰的高貴優雅,遺傳自出身名門的大媽,與生俱來的鋒芒,她想藏都藏不住。

  而她則不同,她的平凡全是源自溫柔平庸的母親。

  說也奇怪,她的母親曹翠雲雖出身平凡,卻是父親南下唸書時,相愛相戀的秘密情人。

  當年礙於「爺命難違」,父親必須接受安排和大媽蔣德蕾結婚,隔年便生下玫瑰。

  婚後,父親和母親仍秘密往來,直至確知母親已懷了身孕,才正式被納入向家。

  雖然,她是父母相愛而產下的結晶,從小就享受家庭的幸福和溫暖,但外表高貴典雅的大媽,卻常常給她一種窒人的壓迫感。

  從前年幼無知,現在她終於明白,她是母親進入向家的關鍵人物,也是將大媽打入冷宮的推手。

  有鑒於此,她頗能體會大媽心中的不平。然而,驕傲的大媽畢竟出自名門,在外人面前她總是壓抑情緒,表現她元配的泱泱風度。

  她擔心大媽這樣下去會得到憂鬱症,所幸,大媽的生活重心漸漸地轉移到對玫瑰的栽培。

  「荻亞!」練舞告一段落,向玫瑰走向她。

  「嗯?」向荻亞望著她。

  「肚子還疼嗎?」玫瑰走近她,蹲了下來,拿起毛巾拭去額上的汗水。

  雖然大媽備受父親冷落,但玫瑰卻對她相當照顧。大媽給她什麼好吃或有趣的玩意,她一定會和她分享。

  「至少要等到練完琴才會好。」

  兩人會心一笑。

  「對了,姊,昨天我去廁所的路上,突然有一個又高又帥的男生,將手上的十一朵玫瑰花塞給我。」向荻亞形容昨天下午的景象。

  「噢,他是誰?」

  「籃球隊的隊長喔!」

  他是學校公認的第一美男子,也是許多女生暗戀的對象,能收到他親自送來的玫瑰花,向荻亞心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優越感,簡直要喜極而泣!

  「十一朵玫瑰花代表什麼意思?」向玫瑰好奇的問著。

  「聽說是最愛的意思。」當時的她,身體輕飄飄的,像個充飽愛情幻想的汽球,浮上天空。

  「最愛?!荻亞,這個男孩慧眼獨具。」這年頭,重視外貌的人很多,能看到荻亞的內在美,的確值得讚賞。

  「他還把一封印著玫瑰花紋的信交給我。」

  「情書?」向玫瑰眼睛綻亮,嘴角彎起一抹笑容。

  「嗯。」向荻亞點了點頭。

  「信上寫了什麼?」妹妹行情看漲,向玫瑰比她還關心信中的內容。

  「我還來不及看信,他突然結結巴巴的告訴我:『請把這束玫瑰花和信轉交給向玫瑰,謝謝。』」

  向玫瑰楞了半晌後,噗哧笑了出來。

  「還笑!」要她轉交給玫瑰也不早說,害她當場像被從天堂踢入地獄。

  怪就怪她自己鈍,第一次收到玫瑰花,應該猜得出來是要送給姊姊的,居然還自我陶醉。

  有了一次經驗,往後她再收到花,就要知道自己只是個媒介而已。

  「荻亞,我還要留下來排舞半個小時耶,你要在這裡等我嗎?」

  「這樣吧,我先騎腳踏車到後面的山谷去畫畫,你慢慢練。」

  「肚子痛還去畫畫,你確定這樣行嗎?」

  「沒問題啦!現在都不痛了。」向荻亞笑呵呵,拿出預先放在舞蹈老師這裡的畫板和炭筆。

  向玫瑰非常清楚,荻亞的興趣不在練舞,而是繪畫。每次只要興致一來,所有的事都能被她拋在腦後。

  「妳要小心喔。」

  「嗯,放心,拜拜。」

  向玫瑰看著她離去背影,搖了搖頭。


  從此,和姊姊一同去練芭蕾舞的時間,就是她偷偷溜出來寫生的空檔。

  坐在山坡上的向荻亞,遠眺向日葵花田,手拿炭筆,一筆一筆的畫著。

  金黃色花瓣,褐色花心,輪廓如太陽的向日葵,就在向荻亞的筆下,一朵又一朵栩栩如生地在畫紙上綻放。

  「啦啦啦,我是一朵向日葵,太陽照亮我的生命……」向荻亞五音不全的哼著自己編的歌曲。

  突然間,烏雲蔽日,四周變得暗淡無光。

  靠!天氣怎麼變得那麼快,照這樣下去,可能會下雨。

  才這麼一想,一滴雨點打在她的向日葵上,接著兩滴、三滴,把畫紙上的向日葵打糊了。

  最近都是這種天氣,一到下午,就會突然下起陣雨。

  收拾炭筆,背起畫板,向荻亞以最快的速度躍上腳踏車,迅速離開山坡。

  前方是下坡,下坡的盡頭有一株大榕樹,樹的後方有一棟年久失修的破屋。那陰森森的破屋,是傳說中的鬼屋,每回騎到這裡,她就會加快速度。

  陰風呼嘯,雷雨交加,更添幾分鬼魅的氣息。

  「衝啊!」向荻亞踩著腳踏板,全速前進。

  「真他XX的鬼天氣!」

  正在破屋前油漆下水道溝蓋的嚴竑光,在傾盆大雨的肆虐下,低咒一聲,以最快的速度躲進下水道。

  雨勢愈下愈大,嚴竑光想起一行巡視下水道工程的工人剛離開,還有一桶油漆丟在路上。體格健碩的他,甫從下水道探出頭,乍見前方五公尺,有一個騎著腳踏的冒失女孩,正以時速四十公裡的速度,往他的方向直直衝來--啪--

  一桶白色油漆不偏不倚的淋在他的頭上,他的臉色丕變,像極了出現在陰風慘雨中的幽靈。

  一張滿佈向日葵的畫紙,脫離畫板,飄呀飄的,最後粘在他臉上。

  撞倒油漆的向荻亞,整個人摔在地上,眼冒金星,腳踏車斜躺,畫板掉落,她忍住膝蓋的疼痛,狼狽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尋她的畫紙。

  「我的向日葵!」她環顧四周,最後在找到畫紙後,綻出笑容。

  呵呵,幸好沒飛遠,否則她一下午的努力都白白浪費了。

  向荻亞拾起畫紙,才剛鬆了一口氣,卻愕然發現畫紙後出現一張白色的臉,正咬牙切齒,兩眼炯然有神的瞪視著她。

  早就聽說這裡有鬼了,沒想到真被她撞見--向荻亞兩腳發軟,兩排牙齒沒用的發顫,索性拿畫板朝那張白臉的頭上一丟,然後拉起腳踏車,沒命的往家的方向騎。

  「鬼呀--」


  星期六的下午,窗外細雨飄飛,向家富麗堂皇的客廳內,卻傳來細碎的交談聲。

  「妳真的撞到鬼了?」向玫瑰端著一杯熱熱的花茶,邊喝邊問著。

  「嗯。」向荻亞點了點頭。

  「好恐怖!二小姐,那破屋真的有鬼喔?」靜嫂也加入聽鬼故事的陣容。

  「二姊,鬼長得什麼樣子啊?」向茉莉仰起小臉問著。

  「五官看起來很帥,可是很凶悍!」向荻亞加油添醋的形容著那天「撞鬼」的情況。

  「明天我再和妳去看看。」向玫瑰提議。

  「我也去,我也要去!」向茉莉興奮的附和著,一雙眼睛閃閃發亮。

  「誰都不准再給我私自出門!」一道權威的聲音突然打斷她們的交談。

  聽見父親回絕的咆哮聲,三個女兒異口同聲的叫著:「爸--」

  「荻亞,期末考快到了,你準備的怎麼樣了?」

  「呃……還在準備中。」向荻亞的笑容僵硬。

  「期中考考這麼差,沒有一科超過六十分也就算了,數學和英文的分數都沒超過二十分,這樣下去,別說要考上大學,在那之前很可能先被留級。」

  「呃……那就別上大學好了。」教科書一向是她的助眠物,看不到三分鐘,她就會沉沉入睡。

  「說什麼鬼話?我向榮華的女兒怎可以不上大學?!」要是傳出去,他還要做人嗎?

  隨後跟上的是她的母親曹翠雲,她對向荻亞使個眼色,暗示她別說話觸怒她父親。

  「上回你和玫瑰去練芭蕾舞,為什麼沒有一同回家?妳跑到哪兒去了?」

  她偷偷跑去寫生的事,千萬不能讓爸爸知道。「呃……啊!我去圖書館看書。」

  向荻亞反應靈敏的響應。

  「去圖書館?!那手肘和膝蓋怎麼會瘀青?」向榮華質疑的盯著向荻亞。

  三個女兒當中,就屬荻亞的成績一直處在危險邊緣,最近看她行跡可疑,身上還有傷痕,走路還一跛一跛的,不知道她是不是跟著人家混幫派?

  「爸,那天剛好下大雨,我在回家的路上,一不小心就滑倒了。」向荻亞解釋著。

  「走路還能走到滑倒?!」

  「不是的,爸!荻亞是騎腳踏車出去的,回來的時候,她的騎腳踏車已經被撞得歪七扭八。」為了證實荻亞的話,玫瑰幫忙補充。

  還是很可疑!向榮華睨了她一眼。「你去撞到什麼?」

  荻亞和玫瑰互看一眼,不敢回話,未料,小茉莉快人快語的回答:「撞到鬼。」

  「什麼?!鬼!」向榮華表情一凜,低吼。

  荻亞眼神哀怨,玫瑰氣結。

  「靜嫂,你快說,荻亞到底發生什麼事?」

  忠心耿耿的靜嫂,在向榮華的疾言厲色之下,乖乖的道出實情。

  向榮華一聽見此事,旋即交代靜嫂找一個道士到破屋附近去做做法、撤撤冥紙,然後又下令:「荻亞,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准你再私自出門!」

  「爸,這不公平哪!」荻亞嘟起嘴,發出不平之鳴。「我已經十六歲了,不是小孩子。」

  「等你考上大學,再來跟我說這句話。」

  「爸,那不是等於要將我監禁一生!」她清楚自己的成績絕對不可能考上大學。

  「不用擔心,我會幫你請個家教,救救你的成績。」


  為了讓女兒考上好學校,向榮華果真在向荻亞上高二之前,特地聘來一位家教老師。

  今天晚上,就是她和家教老師見面的日子了,為了緩和不爽的情緒,向荻亞趴在床上,畫著她的向日葵。

  「放心啦,我對你有信心。」向玫瑰看出了荻亞的不願,特地來到她臥房為她加油打氣。

  「姊,你最好了,都不用請家教。」

  向玫瑰好言安慰著:「聽說你的家教老師,英數、理化一把罩,是台大的高材生。」

  「那一定是長滿痘痘,戴著厚重眼鏡,講話會噴口水的書獃子。」向荻亞想到未來兩年裡,有一個書獃子要逼她弄懂那些催眠物,她的心情就好不起來。

  「荻亞,想想你的自由。」玫瑰好意提醒她。

  「呃--」向荻亞一個翻身,身體呈一個大字型。

  悔不當初,誰要她平常不認真讀書,只喜歡塗鴉。

  「荻亞!快來見見你的家教老師。」一陣溫柔的嗓音在她的房門外響起。

  「來了。」荻亞有氣無力的響應著。

  「祝你好運。」玫瑰拍拍她的肩膀,給她滿滿的祝福。


  荻亞緩緩的走向客廳。室內除了爸媽外,還出現一個陌生人。

  他的背影高大,肩寬臀窄,雙腿健碩而修長,一身黑色的裝束,不像是來兼家教,倒像是準備去殯儀館上香的。

  哈--有了這個聯想,她突然發笑。

  「荻亞,你快過來,這位嚴竑光先生以後就是你的家教老師,快來向老師打招呼。」向榮華對荻亞介紹著。

  「喔,老師好。」她彎腰,朝他的背影深深一鞠躬。

  慢慢抬起頭的同時,她注意到家教老師的腳上,穿著一雙厚底的黑色馬汀大夫鞋,看來性格又前衛;黑襯衫和黑長褲穿在他模特兒般的衣架子上,難掩他太陽般耀眼的光華。

  看著轉過身來的家教老師,她感到錯愕,因為他沒有滿臉痘花,直挺挺的鼻樑上,也沒有戴著厚重的眼鏡。濃眉俊目的他,帥得不像話,不過,可能是少年白吧!他直豎的黑色短髮裡有些白髮。

  就在她打量對方的同時,他那雙俊目,卻像遇到狹路相逢的仇人,對她冒出駭人的火光!

  他幹嘛用那種眼神瞪她啊?是在向她示威嗎?

  是她!她就是那個下雨天,在一棟破屋前,打翻他的油漆,又把他當鬼,用畫板將他額頭K成瘀青的女孩!

  他的嘴角微揚,綻出令人窒息的笑容。

  他找她很久了,本來想放棄了,沒想到她居然就是他的家教學生。

  「荻亞,嚴老師是台灣最高學府的大四學生。」

  等等!那雙凶狠犀銳的眼神似曾相識,好像……好像……破屋前的那個……

  不--不可能!向荻亞很快的甩去那種毛骨悚然的想法。

  這是個好現象!向榮華似乎很滿意家教老師尚未開口說話,就能對女兒施展出震撼性的威嚴和氣勢。

  瞧,她多聽話乖巧,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嚴老師,這是小女向荻亞,以後她的功課就勞你費心了。」

  很好!向荻亞……

  「沒問題,我一定會好好的調教她。」嚴竑光目光犀利,口氣像極了地獄派來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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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是一朵向日葵,花面大如圓盤,莖桿高直挺拔。水是助我茁壯成長的泉源,太陽則是我賴以維生的能量。

  向日葵情話第二頁


  天性開朗的她,從不擔心自己考不上大學。不過自從這位嚴厲又嚴肅的嚴老師來了以後,她想不用功都難囉!

  「You is teacher?!這是什麼鬼句子?這種句子無法成立!」

  看著她的英文作文,他像暴龍發威,頻頻吼叫。

  「哪裡不對!」

  「Be動詞不對!」

  「Be動詞是什麼?」

  「你上英文課都在發呆嗎?」連最基本的文法都不知道,嚴竑光忍住拿起課本往她頭上K的衝動。

  「沒有,我都在畫畫啊!」向荻亞像在宣佈一項偉大計畫般地說著。

  「如果你懂英文,我不反對你畫畫,但是如果連基礎都沒打好,請你停止愚蠢的鬼畫符!」威嚴的面孔逼近她,他沒忘記那天,她那幅向日葵的畫作是怎麼「固定」在他臉上的。

  鬼畫符?!向荻亞低頭,偷偷瞪著他。「老師,你聽過梵谷嗎?」

  「當然。」嚴竑光冷冷的響應。

  「梵谷的畫作中,其中有一幅畫得跟火一樣,是藝術界無價之寶,讓後人深深崇拜……」

  「梵谷的向日葵跟你的英文有關係嗎?」嚴竑光不耐的打斷她的唬爛。

  「呃……沒有。我只是要告訴老師,我不是鬼畫符。我喜歡塗鴉並不是要成為舉世聞名的畫家,是因為畫畫讓我覺得自在開心。」

  英文破成這般,她仍能這麼堅強樂觀、嚴竑光實在看不出,世上還有什麼事會讓她不開心了。

  「如果梵谷沒死,你想不想和他說話?」

  向荻亞像喝了一打蠻牛般,突然兩眼燦亮,精神亢奮,欣喜若狂。「當然!」

  嚴竑光睞她一記,眼神寫著「你無可救藥了」。

  「老師,你絕對不會相信,根據我的靈異經驗,要看到梵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靈異經驗?!

  嚴竑光的眼眸一瞇,這驢蛋當真相信自己看到鬼?

  「老師,你想不想知道我撞鬼的經驗?事情就發生在前幾天而已……」每次她這麼一提,十個有九個人都會感興趣的靠過來。

  「少給我鬼扯淡!你沒學好英文,就算梵谷想爬起來被你撞見,你也無法和他溝通!」嚴竑光不由得對她咆哮。

  畢竟她口中的鬼,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試問,有誰能忍受自己成為鬼故事的主角?

  「不,我發誓,我一定會學好英文。」向荻亞表情認真,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被她這麼一攪和,家教時間已經超過二十分鐘,嚴竑光看了手錶的時間後,忍不住用手指頭敲她一記響頭。「快改成You are a teacher。」

  「好。」向荻亞摸了摸頭,被迫改掉錯字。

  「很好。記住,除了He、She、It能用is之外,其它如We、You、They,一定要用are。」嚴竑光找回脫韁的理智,耐心地為她講解。

  「可是You應該算是單數啊。」

  「你別管那麼多,只要記住我說的話就好。」這輩子他還是第一次看過這種絕世笨蛋,一個簡單的文法,居然可以討論半個小時。

  「還有這一句,複數名詞不能這樣用,必須將Foot改成Feet,而Child必須改成Children。」

  「喔,我知道了,這很簡單。」向荻亞認真的改掉錯字。「還有嗎?」

  嚴竑光瞪著她,足足有十秒。依她這麼破的成績,想考進一所三流的大學,實在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

  而他,最近諸事不順,不知道是犯了哪尊神明,如果要持續教她兩年,血壓鐵定會破百!


  斑駁的牆面、灰黯的燈光、簡單的傢具,嚴竑光就住在四坪不到的老舊公寓裡。

  他打開窗戶,點煙,湊近薄唇,吞雲吐霧。

  好快,離開家已經五年了。

  他的家,現在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

  他父親是製藥界赫赫有名的大亨,自從多年前他將一名女人帶進家裡之後,原本平和的家庭,便開始雞犬不寧。

  這個女人就是父親外遇的歡場女子,也是讓母親抑鬱辭世的元兇,父親被她迷得團團轉,還生下一個弟弟。

  而她積極生下兒子的意圖很明顯,無非是為了分佔嚴家的財產。

  他不屑和那種城府深重的女人同住一個屋簷下,更難忍受父親對她寵溺,於是成年之後,他便離開嚴家,自食其力。

  這些年,他不用嚴家的一分一毫,到處打工。為了多一份收入和歷練,他在承包下水道工程的公司當水電工、當家教、當教授助理,也幫忙撰寫計算機程序……

  什麼苦差事他都做過了,等存夠了錢,他要發展他的長遠計畫,和同學合資成立一家公司,專門研發科技產品。

  電話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這麼晚了,會有誰來電話?

  「喂!大少爺,是我啦。」電話裡傳來的是熟悉的男音。

  「杜伯,什麼事?」杜伯是嚴家的管家,也是嚴家唯一和他保持聯絡的親信。

  「最近先生一直在找你,他的血壓不太穩定,常常念著你,大少爺要不要回來看看先生?」杜伯會打這通電話,想必也是經過一番掙扎。

  「不必了,還能說話,就表示他活得好好的。」

  「可是他已經住院了,他真的需要你。」

  他哪裡需要他了?嚴竑光嗤之以鼻。「他不是有兒子、有老婆,製藥廠裡還有一堆可以讓他吃用不盡的藥嗎?」

  「少爺,先生他年紀大了,心裡總是對你懷有虧欠和愧疚,就別讓先生有遺憾……」

  「晚上我還有家教,沒有其它事就別再打電話過來。」嚴竑光掛掉電話。

  不是他狠!當初是他父親不懂珍惜原本幸福和樂的家庭,今天落到這個下場,是他的報應!


  除了星期六和星期日,晚上有五天的時間,嚴竑光幾乎都在向家。

  看在向家是他應徵的家教當中,開價最高的闊綽豪門,他才一口答應兼任家教。豈知,他不但要教這個學生英數、理化,就連史地、國文和作文,也在他的教學範圍之內。

  他來到向荻亞的書房,輕輕叩門。

  良久,沒得到響應,他逕自開了門。

  書房內,不見向荻亞的人影,他往內走,敲著她臥房的門喊著:「荻亞!荻亞!開門。」

  搞什麼?家教時間到了,她還不起來。

  他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充斥著向日葵的房間,大至窗簾、床單、枕頭,小至茶杯、桌墊、睡衣和她的內褲……都有向日葵的圖案。

  本以為豪門千金應該懂得自我要求,學識涵養起碼高人一等,豈料,這傢伙成績不但差到極點,家教時間到了,還懶洋洋地窩在滿佈漫畫書的床上睡覺。

  「向荻亞!」

  她轉身繼續酣睡。

  「這傢伙!向荻亞!」他忍不住伸手打了她屁股上的那朵向日葵。

  「啊--誰打我?」她摸摸屁股,跳了起來。

  「我!」嚴竑光吼著。

  那張嚴肅的俊臉在她面前放大,「啊--老師。」

  「都七點了,你還睡?!

  「人家看了一下午的漫畫,眼睛很酸ㄋㄟ。」

  「你有時間看漫畫?!好,那我昨天交代的數學習題你做了沒?作文呢?實驗題寫了嗎?」

  「呃……我馬上做。」向荻亞旋即跳下床,衝出房間。

  在她個人專屬的書房裡,嚴竑光高大健碩的身子坐在她身邊,總顯得擁擠了些。

  從他的側面望去,鼻樑俊挺、目光炯亮有神,如果不發火,他的聲音如深夜裡收音機傳來的DJ聲音般,低沉悅耳;靠近他時,他身上總是散發一股清爽好聞的味道……

  和他相處了這些日子以來,她禁不住迷戀上他,甚至將他當偶像般崇拜。

  坐在書房的椅子上,她突然想起漫畫書裡提到的一句話,她百思不得其解,旋即發問:「老師,如果我問你課外的題目,可以嗎?」

  「說!」

  「什麼叫性好漁色?」

  嚴竑光微蹙眉頭,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解釋。

  「如果你的好學放在課業上,成績一定不會這麼淒慘。」

  「老師,你該不會也不知道這句成語的意思吧?」

  嚴竑光瞪她一記。「這並不難,你可以照著字面的意思來聯想。」

  「就是照字面解釋嗎?」

  「嗯。」問他這種蠢問題,不但侮辱他的學識,還降低他的智能。

  向荻亞在紙上寫上那四個字,並認真的思考……

  「哈!我知道了。」

  「說。」

  「本性愛吃魚,又喜歡挑顏色。」

  嚴竑光兩指一曲,朝她腦袋K。

  「笨蛋!」

  「不然是什麼意思?」她摸摸疼痛處,虛心求教。

  「就是指本性好色的人。」

  「噢--怎麼和我的解釋差那麼多?」向荻亞呵呵笑著。

  還笑得出來!「因為你夠笨。」

  向荻亞聳聳肩,不以為意。

  既然她問他成語,倒不如就切入正題,考她國文解釋。

  「那我問你,不苟言笑是什麼意思?要怎麼用?造個句子來聽聽。」

  「不苟言笑嘛……嗯……一樣照字面解釋嗎?」

  「對!」這麼簡單的成語,再不會他就要加倍嚴懲。嚴竑光十指握緊,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

  「就是有一個人,他很酷……」

  「嗯。」嚴竑光滿意的點了點頭,總算有救。

  「不喜歡和狗開玩笑。」

  嚴竑光目露凶光,咬牙切齒,一副想將她拆吃入腹的表情。

  「給我看一下語詞解釋!」

  向荻亞低頭念著:「形容人外貌嚴肅,不隨便說笑,是啊,老師,我這樣解釋也沒錯啊。」

  「如果你寫上這樣的答案,學校老師會給你分數才有鬼!」

  眼看拳頭即將K在她頭上,她一臉燦笑,讓他的拳頭在半空中煞住。

  「老師,手下留情,請先給我一個辯解的機會。」

  「好。」看你能掰出什麼名堂。

  「老師,你絕對不希望學生死讀書的。」

  「說重點!」

  「好!一個不喜歡隨便說笑的人,又怎會和狗開玩笑?如果我用例句表示:老師好嚴肅,不喜歡和人開玩笑,自然也不喜歡和狗開玩笑,這樣應該成立吧!」

  這小妮子居然指桑罵槐!

  嚴竑光犀利的目光如萬箭齊發,射得她無所遁逃。

  她最怕他這種表情了,凶狠的目光讓她寒毛直豎,可是她實在不知道她哪裡惹他生氣了。

  先落跑一下好了,否則她今晚一定會變成滿頭包的釋迦牟尼。

  「老師,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去幫你倒杯果汁。」

  「回來!」他長臂一伸,抓住她的衣領。

  「老師,我馬上就回來了。」向荻亞掙扎著想遁逃。

  他看起來真的有那麼凶狠嚴肅,不喜歡跟……狗開玩笑嗎?

  好吧!為了化解她對他產生畏懼的「第一印象」,為了讓家長看出學生有進步的成效,他決定適度的展現為師者的親和風範。

  「如果你這次考試有進步,老師就帶你去課外活動。」

  「課外活動?!夜遊嗎?」向荻亞回頭,眼睛睜大。

  「有進步再說,沒進步別想!」

  「會會會!我一定要進步。」

  不自由,毋寧死。為了她的自由,她拚了!


  月考後,他來到她的書房,驗收她的成績。

  來到書房內,又不見主人的蹤影,只見一張攤開的成績單--數學八十九分,英文九十分,國文九十一……平均成績在九十分以上,她進步得如此神速,令嚴竑光驚詫不已。

  「荻亞。」

  「嗅,來了。」向荻亞丟開漫畫,快速從臥室內奔出來。

  「你這次考得很好,你這樣的成績要考上大學不會有問題。」

  「真的嗎?」向荻亞狐疑的盯著他。

  嚴竑光知道她不笨,只是思考模式和常人不同。

  這回他伸手,不是要K得她滿頭包,而是停在她頭上讚許的撫摸,向荻亞索性靠在他懷裡,享受他對她難得的寵疼。

  「是我誤會你了,原來你的專長是在老師面前裝笨。」

  裝笨?那不是她的專長耶!

  不過這次考試,她的確很滿意。

  向荻亞從抽屜中拿出一份成績單,笑咪咪的對他說著:「老師,這麼說,我們可以去夜遊囉!」

  嚴竑光瞄到她手上拿出來的成績翠,馬上指著桌上攤開的成績單問道:「等一下!這張不是你的嗎?」

  向荻亞搖搖頭,亮出寫著她名字的成績單。

  嚴竑光一把搶過來,看到成績單上「符合她水準」的數字--「數學四十五分、英文五十一分、國文六十二分……平均成績五十二分。」

  再看清楚桌上那張攤開的成績單,姓名欄寫著--向玫瑰?!

  「向玫瑰是誰?」嚴竑光突然一陣光火。

  「我姊姊啦!」

  「你竟然拿你姊姊的成績單出來魚目混珠。」

  「不是啦!因為爸爸要我把姊姊的成績記下來,當作未來努力的標竿,我登記完後,還沒空拿回去還她。」

  裝肖耶!讓他空歡喜一場。

  不過,她也真夠可憐!有一個絕頂聰明的姊姊,也難怪她父親要幫她找個家教老師,惡補她破得不能再破的成績了。

  「算了。雖然你的成績還是不及格,但已經進步許多了,值得嘉獎。」

  向荻亞整個人跳了起來,摟住他的頸項,大聲歡呼著:「老師,你最好了!」

  嚴竑光盯著她開朗的表情、燦亮的眼神,似被她感染,他嘴角揚起,心情也跟著輕鬆暢快。

  他不自覺的摟著她的腰,道:「不是夜遊,而是找個時間帶你去天文館走一趟。」順便來個機會教育。

  「好呀!」只要能和老師出遊,用什麼名目都行。

  「我會和你父親提一下。」

  「耶!」

  上完家教課後,嚴竑光以教學為由,幫她爭取到一天的自由。向荻亞興高采烈的送他出門,表情難掩愉悅。

  嚴竑光走出向家大門,對著亦步亦趨的向荻亞說:「不用送我了。」

  「應該的!」一想到能得到短暫的自由,向荻亞的笑容從未停過。

  「你給我好好讀書就行了。」嚴竑光習慣性的用手兩根指頭,敲敲她的頭。

  突然,一輛豪華房車從不遠處駛來,停在向家的門口,刺目的車燈照得人無法睜眼。

  「是我姊姊上完補習課回來了。」向荻亞一眼就認出是姊姊回來。

  也許是習慣和姊姊分享好東西吧!向荻亞一說完,急忙迎上房車,迫不及待要介紹家教老師給玫瑰認識。

  「姊!快來看看我的家教老師。」

  向玫瑰一看見荻亞,便在門口下車,讓司機將車子先開進門。

  「老師,你好。」向玫瑰有禮的朝嚴竑光點了點頭。

  「你是荻亞的姊姊向玫瑰?」嚴竑光盯著美麗出色的向玫瑰,懷疑她們真的是姊妹。

  「是的。」

  「剛才我把你的成績單錯看成她的,讓我空歡喜一場。」嚴竑光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

  向玫瑰輕笑,向荻亞則淘氣的吐了吐舌頭。

  「托老師的福,荻亞的成績的確進步許多。」

  「離令尊要求考上大學的目標,仍有一段距離。」

  「常聽荻亞說,你是她的自由男神。」

  「我只是挽救低能兒的普通人!」嚴竑光自嘲。

  他們的話題就這麼繞著她轉,只不過她姊姊很夠意思的挺她,從不說她笨;而和她才相處幾個月的嚴竑光,好像摸清了她好逸惡勞的習性,不忘貶她一番。

  向荻亞的嘴唇緩緩嘟起。「姊,我這次考試真的有進步,爸已經答應老師這個星期天帶我去天文館逛逛耶!」

  「不是逛,還要寫一份科學報告給我看。」嚴竑光提醒她。

  「我剛好下禮拜二也要繳一篇探索太空天氣的報告。」向玫瑰每天忙上課、忙補習,聽見他們這麼一提,倒提醒了她該繳交的作業。

  「姊和我們一起去好了。」向荻亞提議。

  向玫瑰沉默。

  「可以嗎?老師。」向荻亞仰頭問他。

  「有何不可?」嚴竑光同意。

  「那太好了。」向荻亞開心的附和著。


  從天文館走出來之後,嚴竑光和向玫瑰討論著外層空間話題,令一旁的向荻亞插不上嘴。

  「太陽不只釋放光芒,它還發出帶電的粒子,充滿整個太陽系,這個粒子的流稱為太陽風,創造出所謂的太陽空氣。」嚴竑光解釋著。

  「那麼,它對地球會有什麼影響?」向玫瑰為了寫一篇圖文並茂的報告,一次又一次的提出問題。

  「閃焰和日冕物質噴發,都是太陽系裡最強的粒子加速器,一次噴發就能釋出相當於2000億顆廣島原子彈爆炸的能量。但地球的磁層所產生的屏障,能讓我們的身體免於受到傷害,相形之下,我們倚賴的科技,如人造衛星就遭殃了。」

  「我瞭解了。我帶回一些簡介和資料回去寫報告,應該沒有問題。」

  「如果還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隨時來問我。我那邊也有相關的書籍,可以給你參考。」

  「好的。謝謝嚴老師。」找到寫報告的方向和重點,向玫瑰放下心中的重擔。

  「荻亞。」向玫瑰話一落下,才發現荻亞不在身邊。「荻亞……」

  嚴竑光的目光如雷達般掃射,就在不遠處的大樹下找到低頭的向荻亞。

  「你在這裡幹嘛?」嚴竑光上前。

  「噢,用畫畫寫報告。」荻亞揮舞著鉛筆,在一本隨身筆記簿上塗鴉。

  「我在上課,你為什麼不注意聽?」

  「我聽不懂。」對她而言,菁英和菁英的對話,她完全插不上嘴。

  「聽不懂也不可以亂跑……這是什麼?」嚴竑光一把搶過她的筆記本。

  看得出她畫的是一輪散發萬丈光芒的太陽。

  「你又鬼畫符。」嚴竑光不由得敲她一記響頭。

  平常他敲她頭她不覺得疼,可今天她卻感到特別痛。她摸摸頭,委屈地道:

  「很痛ㄟ!」

  「你皮厚,不會有事的。」

  「老師,荻亞喜歡畫畫,也很有畫畫的天分,你看才短短幾分鐘,她就可以把太陽畫得栩栩如生,這不會輸給一份文字報告的。」向玫瑰反而讚賞妹妹的專長。

  「我瞭解。但教她畫畫,不在我的工作範圍內。」

  她擁有畫畫的天分,他何嘗不高興,但他畢竟是她的家散老師,必須善盡職責,助她學科成績有所突破,才不會辜負她父親的期待。

  「噢,對了!我打電話請司機先過來載我回家。」

  「姊,為什麼?」荻亞問著。

  「後天就要繳報告了,你知道我的時間真的不多。」向玫瑰常常覺得時間不夠用,只好先告辭。「有問題,我一定會再請教老師。」

  「好,隨時候教。」嚴竑光一口應允。

  他們和玫瑰道別,車子揚長離去後,向荻亞微偏著頭,好奇的問著:「老師,你覺得我姊姊怎樣?」

  「很優秀。」

  「還有呢?」

  「反應靈敏。」

  「還有呢?」

  「聰明美麗。」

  「就這樣?」

  「你還想怎樣?」嚴竑光將視線轉移到她臉上,表情嚴厲。「如果你的反應有她一半,我就可以多活幾年了。」

  「呵呵……」向荻亞笑著。「老師,我帶你去一個很棒的地方,那個地方你看了以後一定可以多活幾年。」

  「很棒的地方?哪裡?」他懷疑她腦子裡想的很棒的地方,一定不是什麼好地方。


  果然不是什麼好地方!他馬上想起自己就在這裡被她潑成「白頭翁」的!

  但嚴竑光仍不動聲色,依照向荻亞的要求,騎著重型機車載她到後山上。

  山路蜿蜒,她坐在他身後,環抱他的腰,一路上,她的心跳撲通撲通的響著。

  經過一棟破屋,向荻亞不由自主的扣緊他的腰,恐懼地低叫著:「老師!這棟老房子就是傳說中的鬼屋,我就是在這裡撞到鬼。」

  嚴竑光瞇起雙眸,「你的想像力太豐富!」

  「是真的!那天我……」

  「給我閉嘴。」

  「喔!」他的氣勢驚人,向荻亞只好噤聲。

  來到目的地後,向荻亞已經忘記方纔的恐懼。

  他們一同坐在山坡上,遠眺前方,嚴竑光心中的壞印象,也開始有了轉變。

  山下風光明媚,景致宜人。一片金黃色的向日葵花田,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鮮艷可愛,碩大的花朵隨風搖曳,好似對人點頭問好。

  向荻亞深吸一口氣,一臉燦笑的大喊:「向日葵,你們好噢。」

  山谷傳來一陣回音,彷彿是向日葵對她的響應。

  「老師,你聽見了嗎?它們也在向我問好。」向荻亞笑得比花兒燦爛。

  對她而言,能和向日葵對話,就是最開心愉快的休閒樂趣。

  「聽到了。」

  嚴竑光終於知道她為什麼會那麼喜歡畫向日葵了。

  而單純、容易滿足、孩子氣十足的她,個性和向日葵一樣,始終有著滿滿的活力和燦爛的笑臉。

  「把你剛才的畫本拿出來。」

  「咦?老師也想畫畫?」

  「嗯。」

  難得他有興致參與,向荻亞開心的拿出筆記本、掏出一支鉛筆交給他。「喏!」

  他一揮筆,筆記簿又出現一個大圓。

  「這是什麼?」

  「太陽。」

  「答對了。」

  他又在太陽的中心畫了一個小圓。

  「這個呢?」

  「核心。」

  「很好,它是太陽的核心,也是個熱核反應堆,由於這樣的高熱,這些氣體以一種稱為電漿的帶電狀態存在。」

  嚴竑光再從核心向外畫出一個圓,並在圈圈內畫出放射的線條。

  「那這個呢?」

  「很像是……切片的菠蘿。」向荻亞照實回答。

  嚴竑光朝她一瞪,一記響頭又敲在她頭上。

  「你肚子餓了嗎?給我認真點!」

  「真的很像罐頭裡的菠蘿啊!」她忍不住發笑。

  「這放射性的線條,叫作輻射層。」

  「喔。」向荻亞點點頭。

  「繞著輻射層的這些線,就叫磁力線。當磁力線電流超載時,就會爆發閃焰……」

  他在太陽最外圍畫出一圈又一圈,解釋的名詞越來越多。但他用畫圖說故事的方式教學,讓她很快的領悟。上完這門太空天氣的課程,她對太陽有了初步又具體的瞭解。

  從此她的筆記書裡,出現的不再只是向日葵,還多了一輪火紅的太陽……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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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1 00:02:1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我是一朵向日葵,堅強樂觀是我的表情。在太陽的照拂下,我要努力的綻放自己,呈現最鮮艷的一面。

  向日葵情話第三頁


  嚴竑光知道荻亞渴望自由,喜歡到原野寫生,所以他經常以戶外教學的方式,引導她學習,而這個方式果然很有成效。

  向榮華原本還擔心這樣英俊的男家教,可能會令女兒無法專心上課,沒想到,試了兩個學期後,證明他果然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荻亞在學期末以黑馬之姿,躍進全校前五十名之內,再一次刷新個人成績紀錄,讓向榮華恨不得辦個流水席,放大串鞭炮慶祝一番。

  「真是太神奇了!嚴老師,荻亞這學期的平均已經進步到八十分了。」向榮華驚喜道。

  「我想,荻亞要考上理想的大學,應該不成問題。」溫柔的曹翠雲,非常肯定嚴竑光的教學能力。

  一旁的向荻亞,也沒想到自己的成績會突飛猛進。

  她的心思單純,總不想辜負老師的教導,也希望一次比一次進步的分數,能深得老師歡心,讓他將注意力完全放在她身上。

  她的目光總是不自覺的跟隨他,就像仰望太陽神般的崇慕。每一次他幫她爭取到自由,她就又對下一次的機會多一份期待和努力……

  只是,學業可以從分數的進步看到成效,但是她對他益發深濃的愛慕,除了自己,卻沒有人察覺出來。

  「沒錯!荻亞如果能夠繼續保持下去,要考上理想的大學絕對沒有問題。」嚴竑光點頭肯定荻亞的用心。

  當他回視她,目光和她交會的剎那,向荻亞習慣性的彎起唇角,綻出笑容,眼睛瞇成兩條線,兩頰卻微微的泛起灼熱感。

  「是老師教得好。」

  「沒什麼。只不過,下個學期開始,我恐怕無法繼續教荻亞了。」

  聽到這番話,向荻亞宛如中槍般,臉色慘白,心臟突然一陣悶痛。

  「為什麼?」向榮華和曹翠雲張目結舌。

  「因為我必須到新竹任職。」

  「是什麼樣的工作?」向榮華又問。

  「一家高科技公司的研發工程師。」

  「聽起來是一個很好機會,那我也不便挽留你了。這段時間真的非常感激你對小女的教導,往後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向某人效勞的地方,請不要客氣。」


  聽到他不能再當她的家教,向荻亞一個人默默地回到書房,感傷的垂下眼睫,不說半句話。

  她都忘了,嚴竑光今年大學畢業。在進大學之前,他已服完兵役,畢業後,他當然會投入職場。

  只是她萬萬沒想,他這麼快就要離開她了!

  嚴竑光進入她的書房,見她垂頭喪氣的模樣,「怎麼了?」

  「老師,你真的要走?」

  「當然。」

  他們的緣分就到此結束了嗎?

  不,向日葵不能失去日照,沒有太陽的日子,她會失去生氣和光彩,最後的命運就是枯萎彫零。

  「傻瓜。」嚴竑光揚起笑容看著她,沒想到一向精力充沛、朝氣蓬勃的她,居然也有感傷的一面。「你是不是會想念我的指頭功?」

  何止這些?還有他的聲音、博深的才學和男人味……

  「笑一個,別像苦瓜婆一樣,這不像你!」嚴竑光逗著她。

  「嗯。」她聽話的揚起嘴角。

  「好看多了。」

  「還有,大學聯考放榜後,別忘了通知我。」

  「我怎麼通知你?」

  「一切安定妥當後,我會打電話給你。」

  他還想知道她努力的成果,那就表示他在意她,那麼她當然會全力以赴,讓他開心歡喜。

  「還有,到時候令尊如果辦流水席,我一定會準時赴宴。」

  向荻亞不再感傷,反而笑開來。


  無巧不巧,嚴竑光離開台北後,玫瑰正好也考上新竹一所學府。

  由於地緣關係,加上他們又是同一個血型星座、一樣愛看棒球勝過看電影……

  於是,玫瑰和嚴竑光成為無話不談的知心朋友。

  而向荻亞考上藝術學院後,她和嚴竑光仍是無緣相見,因為他忙著研發新產品,忙得沒時間赴她金榜題名的慶宴。

  想抹去自己對他的迷戀,卻管不住對他的思念,她開始培養起和他相同的興趣。

  知道他愛吃日本料理,她便學習做日本料理;他欣賞古典音樂,她每晚聽巴哈入睡;他愛看棒球,她也開始接觸,還將棒球帽、紀念杯、職棒紀念徽章、鑰匙圈等等他所鍾愛的一切,全收藏在她的百寶箱裡。

  大三那年,她報名參加在新竹舉辦的國際插畫展,那一天,她終於找到機會可以和他碰面。

  她安排好行程提早出門,預計在參展前先去新竹找姊姊,然後再去找他。

  一想到能和他重逢,她的心情既期待又興奮。

  她沒有事先通知玫瑰,想看她驚喜的表情。

  來到玫瑰的宿捨,大門沒鎖,向荻亞逕自推門進入。

  在玫瑰的寢室門外,她突然聽見熟悉的聲音--「他們說我沒有運動細胞,只是一個花瓶,是這樣嗎?」

  是玫瑰的聲音。向荻亞正打算推門而入,一陣男聲不意響起--「你表現得很好,我看得到。」

  向荻亞腳步止住,呆若木雞。

  這個低沉好聽的聲音,不是別人,正是她魂縈夢繫的嚴竑光。

  「為什麼她們只會放大我的缺點,從不看看我背後的努力?」向玫瑰的聲音夾帶哽咽,似乎受到極大的委屈。

  玫瑰做任何事情都要求自己達到完美的境界,唯獨賽跑例外。

  成績一向優異的她,除了跳舞外,其它運動項目並不擅長。但對她不服氣的同學卻看準她不服輸的個性,慫恿她參加田徑賽,藉此機會打擊她的信心。

  以往每回玫瑰參加運動會,倘若遭人排擠,第一個訴苦的對象就是她。如果她猜得沒錯,這回玫瑰有可能又遭同儕奚落了。只可惜,她現在不在玫瑰身邊,嚴竑光反而取代了她的位置,安慰著她。

  「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嚴竑光拍拍她的肩,「我們每天練跑,就是最好的證明。」

  聽得出來,嚴竑光很照顧姊姊,他對姊姊比對她溫柔、耐心許多。

  這是人之常情,姊姊聰明、美麗又優秀,換作是她,她也會對姊姊特別好。

  「但是大家只看結果,不會看到我的努力。」一句花瓶,徹底打擊了她的自尊。向玫瑰挫敗的哭泣,那梨花帶淚的模樣,教人不捨。

  向荻亞好想上前摟摟她、勸勸她,可嚴竑光早她一步掏出手帕,替她拭淚,最後一把摟住她,企圖止住她汩汩不絕的淚。

  向荻亞的心泛起一絲隱痛。

  四年的期間,他們已經培養出堅實深厚的感情,但卻沒人知道同樣四年,埋在她心底的愛慕,已經根深柢固。

  走道上,突然有人不經意的由後方撞到她,她的身體因此而擦到門板,發出聲音。

  「誰?」嚴竑光警覺的發問。

  向荻亞從門外探出頭,抑下心中的痛楚,微笑的朝他們揮揮手。「是我,荻亞。」

  向玫瑰一見荻亞,即刻離開嚴竑光的懷抱,上前擁住她。

  「荻亞!你怎麼來了?什麼時候到的?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我……和同學一起到新竹參加插畫比賽,所以就順道繞過來了。」

  「蠢蛋,你要來為什麼不早講?」這是四年後,嚴竑光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雖然語帶斥責,但聽來不失親切。

  「我是臨時起意的嘛!」向荻亞搔搔頭,隨意扯了個謊,一臉真誠粲笑的表情,讓人無法不相信她。

  「你還是沒變,做事情一向沒有計畫。」

  「我沒變嗎?」今天為了來新竹找他,她還特地化了妝,穿了一件新買的洋裝,難道他真的看不出她的用心嗎?

  「土斃了!這是什麼妝?還塗綠色眼影,你是想嚇死人嗎?」嚴竑光習慣看她清純的學生模樣,難以忍受她的濃妝艷抹。

  「竑光,自從荻亞上了藝術學院後,我媽媽都說荻亞變漂亮了,像個有氣質的藝術家。」向玫瑰支持妹妹,反駁他對妹妹的批評。

  竑光!姊姊和他已經熟到可以直呼他的名字了?

  「她看起來的確像個彩繪陶藝品。」

  「別胡說。」向玫瑰破涕為笑。一見到荻亞,她再有什麼惱人的心緒,都會消失不見。「來,荻亞,我們好久沒見面了,來聊聊吧!」

  荻亞來到玫瑰的身邊,推開心中的一股鬱悶感,坐在他們兩人中間。

  「姊,你快畢業了,打算做什麼?」

  「我想當個美療師。」

  「美療師?!」

  「嗯,我想要成立一個寵愛女人的私密天堂。」

  「私密天堂?!」怎麼越說越遠了?

  「就是提供愛美的女人一個全方位的舒適空間,讓她們可以美美的走出去。」

  「一直以來,你對美麗的事物特別敏銳,很適合做這一行。」向荻亞贊同。

  「這是我的夢想,如果可以,我要去美國、法國或日本深造,學習新的美容技術,引進新的潮流。」

  「很棒的構想!」向荻亞光聽就覺得玫瑰的前途一片光明燦爛。

  有了荻亞的支持,向玫瑰愈說愈起勁。

  「等我的專業和經驗累積到一個程度,我還要和外國的科技研究中心結合,並在國內成立一所獨一無二的美容學院,研發出最新的美容產品,讓台灣女性同步享受國際美容的信息和最佳的美容效果。」

  「太帥了!再醜再胖的恐龍進入你的美容學院,出來一定是個芭比娃娃。」

  向荻亞的話令嚴竑光發笑。

  玫瑰也笑了,「荻亞,你呢?再一年就畢業了,你有什麼打算?」

  講到興趣,向荻亞的眼神發亮,表情像孩子般充滿赤子童真。「我喜歡童話故事,打算從事繪本創作。」

  嚴竑光凝視著她專注粲笑的神情,想起了向日葵花田,心中認同她踏向藝術創作的路程。

  「這是一個很棒的構想,可以滿足孩子們的幻想。」向玫瑰一向支持她。

  「對,未來還不只是兒童,我要慢慢的擴大讀者群,讓全世界的人都喜歡看我的創作。」

  「妳的野心不小。」嚴竑光點了點她的鼻頭,看著她立下目標,心中突然湧現滿足和驕傲。

  「竑光不也一樣,工程師做了三年,現在已經自己開業當老闆了。」

  「真的?!」向荻亞轉向他,目光盛滿崇拜。「老師,你現在是老闆啊?」

  一直以為他在竹科某家知名企業擔任研發工程師,沒想到,今天竟從玫瑰口中獲知他自立門戶的新消息。

  「我在開發叫TFT-LCD,也就是薄膜晶體管液晶顯示器。這些產品以顯示器、筆記型計算機用面板、液晶電視用面板為主。」

  「竑光看好未來TFT-LCD的普及趨勢,所以打算自創品牌,研發產品,追求更好的技術,未來目標是成為全球品質最佳的供貨商。」向玫瑰進一步解釋。

  聽著嚴竑光未來的目標由玫瑰口中說出,不知怎地,酸澀染上了向荻亞的心。

  但她抑下那股酸澀,臉上綻出笑容。

  「喔!老師已經朝自己的夢想前進,看來有機會早我一步實現夢想。」

  「嗯,我們給自己三年的時間,比看看誰先達成目標。」向玫瑰提議。

  「好主意!」嚴竑光贊同。

  「老師,到時候如果我找不到工作,你一定要錄用我喔!」向荻亞笑著提議。

  嚴竑光又給她一記響頭,「還沒開始競賽就要我庇蔭你。」

  「人家只是說如果嘛!」

  「嗯,你會打字嗎?」

  「會啊!」她恨不得能參與他的工作,希望自己加快腳步,超越玫瑰和他之間的關係。

  「我現在正好缺一個打字小姐,你等會兒先過來幫我打一份報表。」

  「好啊!」


  三年的時間,不短不長,玫瑰為了理想出國深造,荻亞的工作室剛成立,事業仍在起步階段,而嚴竑光的事業已如日中天。

  他的員工逐年遞增,辦公室越換越大,現在已成為家喻戶曉的電子新貴。

  嚴竑光創業之初,向荻亞暗地裡也幫了不少忙,只要公司缺人打文件或出勞力,向荻亞這號「志工」都會適時出現。

  這些年,玫瑰不在他們身邊,向荻亞和他逐漸從師生關係轉換成朋友,但儘管如此,嚴竑光從不在她面前炫耀自己在事業上的成就。有關他的豐功偉業,她幾乎都是從商業雜誌上讀到的。

  由於嚴竑光洞燭先機,旗下的竑光電子液晶屏幕研發團隊,投入大尺寸液晶電視面板的開發工作,成功研發出全球最佳品質之三十吋液晶電視面板,並在順利量產下,提早引爆市場需求。

  在他的帶領下,目前竑光電子公佈第二季財務報告,營收和獲利雙雙創下單季新高,已躋身全球液晶電視面板重要供貨商之一。

  嚴竑光不但完成夢想,還努力創造事業巔峰,在業界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向荻亞心中為他高興,但也非常清楚自己和他的距離是愈來愈遠了。

  成為全台最有價值單身漢之一的他,理所當然也有不少女人對他有好感……

  「荻亞,你在看什麼?」

  曾寶璐是她最麻吉的同學,也是她的最佳拍檔。

  畢業後,她們曾在電影公司從事動畫創作,也接過童書插畫的工作,那段磨練的日子中,向荻亞的繪畫創作曾經獲得最佳童書繪本獎,相繼引起許多出版社的青睞,是故,向日葵工作室於焉形成。

  向荻亞是工作室的負責人,她負責出資和創作;而省小錢花大錢的曾寶璐因為銀行存款從不超過一萬塊,除了創作外,還身兼行政、會計和業務,以勞力來彌補她出資的不足。

  「房東說這個月的房租要漲價,看來我們得搬走了。」曾寶璐打著算盤。

  這段時間她們實在忙得無法分身,怎麼找新居?「如果找不到就算了。」

  「什麼算了,我才不讓那個膨肚短命的老房東給我漲價,老娘才搬來三個月!」

  「還有,我們的計算機屏幕該換新了。」曾寶璐挪動肥胖的手臂,拍著吃飯的傢伙,不由得皺起眉頭。

  這計算機主機和屏幕跟著她們三年,這樣日也操夜也操,操得它說變就變,說掛就掛!上回主機掛掉兩台,這回換屏幕閃爍……

  「這屏幕對我們從事創作的人而言最重要了,視覺美感一失真,怎麼向客戶交代?不如,我們換個房子,然後把省下來的房租拿來添購屏幕和繪圖設備。」曾寶璐越說越起勁。

  「好吧!該怎麼做,就依你吧!」向荻亞點了點頭,同意曾寶璐的看法。

  這時,電話突然響起。

  「喂。」向荻亞接起。

  「荻亞,我介紹一個Case給你,地址抄一下。」是嚴竑光。

  這些年,他們不再是師生關係,變成了朋友和事業上的夥伴。因為嚴竑光一向信任荻亞,成立公司後,公司的標誌和產品的目錄,就一律交由她設計。

  有些廠商倘若有設計上的需要,嚴竑光甚至還會幫她延攬業務。

  「喔,好。」拿起筆,向荻亞抄下他念的地址。

  「下次我請你吃飯。」

  「那有什麼問題,就怕你貴人多忘事。」他們見面的機會不多,通常他找她容易,她找他,他不見得有時間。

  「好,就這麼說定,時間地點由你定。」


  為了能盡速租到便宜的房子,她和曾寶璐利用睡眠時間,到處去張貼廣告。

  這兩天,曾寶璐去接洽業務,而她在工作室裡一面趕圖,一面接電話。

  「小姐,你要找房子嗎?」

  這人一定是看見廣告紙上的電話,要報好房子給她,向荻亞頻頻點頭。「是的。」

  「那麼請別把廣告單貼在我們辦公大樓下面,否則我會打電話請環保警察取締你!」

  對方突然如獅子般大吼,向荻亞急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真夭壽!連續接到五通電話,都不是來告訴她有便宜又大間的房子,而是來警告她不准隨便張貼廣告。

  看來她得回去把所有張貼的廣告,全部撕下來,否則還沒省到房租,就準備去繳妨害市容的罰款了。

  於是,向荻亞聯絡了曾寶璐,趁夜深人靜的時間,一同回到張貼廣告的地點撕廣告單。

  在一棟金碧輝煌的大樓樓下,向荻亞的動作輕柔的像隻貓,就怕被警衛逮個正著。

  「小姐!」一陣警告意味濃厚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啊--」受到驚嚇的向荻亞警覺不對,撕紙的動作變得俐落。「對不起,我不是在貼廣告,我是在撕廣告。這些人實在很不應該,竟然亂貼廣告……」

  「你們居然敢在我們竑光大樓總部張貼廣告,我已經通知警察來取締你們了!」警衛一臉嚴酷,沒得商量的表情。

  竑光?!死寶璐,怎麼貼廣告傳單貼到這裡來了!

  向荻亞才暗叫不對,環保警察已經趕到大樓前。

  「不是的,我們真的不是張貼廣告的人……」曾寶璐拿著一支竹掃把前來解圍。「我們是志工團,幫忙維護市容、掃除髒亂的志工團。」

  「給我證件。」警察一本正經的要求。

  「呃……」兩個女人你看我我看你的。「證件……忘了帶出來。」

  「沒帶證件沒關係。」人民保母不假辭色的拿出一本厚厚的罰單。「有帶錢就好了。」

  「哇--」曾寶璐決定一哭二鬧三上吊,「警察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是遇到那個沒良心的房東……我們兩個弱女子也不會淪落到此下場。」

  「弱女子!」警察睨她一眼。「你壯得跟條牛似的,哪裡弱了?」

  一部加長型的房車突然停在大樓前,俊偉瀟灑的男子自車內走出來,在進大樓前看見這一幕,上前探問:「警察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是嚴竑光!

  老天!一身西裝筆挺的他,渾身散發著懾人的氣勢,儼然是個人人尊崇仰慕的企業家。

  而她……現在看起來像個落難的笨蛋,向荻亞希望在他還沒認出她之前,先躲起來再說。才一轉身--「荻亞!」

  嚴竑光來到她的身後。

  緩緩回頭,她迎向久違的嚴竑光,露出燦爛的笑容。「老師!這麼巧,好……久不見。」

  離上一次見面的時間,已經有兩個月了吧!沒想到再度重逢,場面居然如此尷尬。

  嚴竑光看著她,頭戴鴨舌帽,臉色看起來憔悴又黯淡,不若從前精神充沛,心裡襲上不捨。「你在幹嘛?鬼鬼祟祟的。」

  「我在撕廣告單啊!」手裡拿著廣告碎紙的她,實話實說。

  這麼晚了,她竟然在這裡撕廣告傳單,難道她沒有Case可以做,晚上得去兼任清潔工?

  「你晚上在兼任清潔工嗎?」

  「我呃……不,其實我在找房子。」場面凌亂,向荻亞支支吾吾的說出重點。

  「找房子?!」

  「因為工作室的房租要漲價,所以我們想另覓新居。」

  新居?!

  嚴竑光聽完她的陳述,暗暗鬆了一口氣,一個想法旋即在他腦中形成。

  「那好辦,先到我那邊去吧!」

  「你那邊?!」向荻亞錯愕的響應。

  嚴竑光回到警察的身邊,幫她們解圍。

  「對不起,警察先生,她們是我們公司新進的工讀生,這些廣告單是我要求她們撕的,通報你們來取締的警衛先生並不知情。」

  一向擅於察言觀色的曾寶璐,聽見這番話立刻吸起鼻涕,收起眼淚。

  她盯著出面替她們解圍的神秘俊男,眼尖的看出他就是那個經常暗助她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貴人。

  「是這樣嗎?」警察疑惑的問著。

  「當然。」曾寶璐配合度極高,動作迅速的將罰單塞還給警察,旋即轉向嚴竑光說著,「老闆,幸虧你及時出面解救我們。」

  老闆?!警察面色一驚。

  「對不起,讓你們白忙一遭,改天由我做東,請兩位警察先生吃個飯。」

  「你太客氣了,嚴先生,這本來就是我們的職責。既然你都出面澄清了,那麼我們就不插管了。」嚴竑光委婉客氣的態度,讓執法的警察也只好摸摸鼻子走人。


  當夜,嚴竑光請司機載她們到陽明山的一棟日式房子。

  這棟住宅看起來有些歷史,但仍保養的很好,室內地板擦得光可鑒人,傢具一應俱全。住宅的前面有個荒蕪已久的庭院,角落裡,還有一個乾涸已久的池塘。

  「這個房子喜歡嗎?」嚴竑光問著。

  向荻亞和曾寶璐兩人站在院子內張望,眼神流露滿意和欣喜。

  「很喜歡。」向荻亞點頭。

  「超級喜歡。」曾寶璐連續點了兩個頭。

  曾寶璐清楚向荻亞一向喜歡植物,只要一靠近那些花花草草,就會笑得燦爛。顯然嚴竑光很瞭解她的興趣。

  「租金怎麼算?」向荻亞覺得房子對她們而言大了些。

  「這個房子是我父親的財產之一,我想就先借你們用吧。」

  「借我們用?嚴先生的意思是說不用付租金嗎?」曾寶璐的表情像撿到錢一樣,樂不可支。

  「沒錯。」

  「太好了。」曾寶璐恨不得現在就能搬進去住,「我可以上樓去逛逛嗎?」

  「當然。」嚴竑光同意的點了點頭。

  「老師,這不行。」

  「行!你愛住多久就住多久,不過,荻亞,我有件事要請你幫忙。」嚴竑光犀利的眼神中難得帶著一絲懇求。

  從他的公司草創之初,她私下也幫他不少忙。

  舉凡需要搬家扛東西、打估價單、快遞文件……只要是嚴竑光開口要她支持,就算去當清潔工她都願意。

  而今,他的員工已達上千人,事業如日中天,能讓他開口要她幫忙,可以說是機會難得,她怎會抗拒?

  「沒問題。」

  嚴竑光看著她澄澈的眼神和夠義氣的表情,道:「先別答應太快,我請你吃個消夜,告訴你需要幫忙的內容後,你再把你的答案告訴我。」

  她仰頭看著他的俊臉,泛起甜笑,好奇的問著:「是什麼事?那麼神秘!」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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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1 00:02:3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因為我是一朵向日葵,無法抗拒大自然的規則。我只能依附在太陽的熱力下生存,目光隨著那耀眼光芒而轉動。

  向日葵情話第四頁


  用餐時,嚴竑光少了平常和她開玩笑的輕鬆自然,表情冰冷凝重,眉間似鎖了千斤愁,荻亞強烈的感受到他正陷入困境。

  「老師,可以告訴我了嗎?」

  「我父親無故失蹤,在這之前,他早已委託律師擬妥一份遺囑,只要我和同父異母的弟弟任何一個人先結婚,就能繼承嚴家的財產,包括製藥廠。另一位,則只能取得他名下的兩棟不動產。」

  嚴竑光曾經對荻亞提及他痛恨父親再娶的事,更憎惡他的二媽處心積慮的想霸佔他的家產,他懷疑父親的失蹤,極可能和她有關,但在沒有確切的證據可以證明之前,他必須想辦法先要回他嚴氏的產業。

  他並不是真的想經營嚴氏製藥,只是當年他的母親抑鬱而終,他懷著恨意離開家裡,而今要他把家產拱手讓給居心叵測的二媽,他心有不甘。

  「可是你父親倘若仍健在,這份遺囑可以成立嗎?」

  「我們已經派人找他一段時間了,而且也在各報章媒體登載尋人啟事,仍然沒有他的下落。

  律師跟我說,如果登載公報超過六個月以上,失蹤者仍然沒有出現,就能申報死亡。也就是說,六個月後,我父親仍然沒有出現的話,遺囑就能生效了。」

  「那麼你父親失蹤多久了?」

  「兩個多禮拜了,至今仍下落不明。」嚴竑光的臉色一沉,「最可惡的是,二媽動作頻頻,已經在替她兒子找尋結婚對象了。」

  「那該怎麼辦?」他擔心,向荻亞也無法輕鬆。「我父親人脈廣,也許可以設法幫你找到父親。」

  「如果他還活著,看到尋人啟事早該回來了。」嚴竑光對於下落不明的父親,抱持著凶多吉少的揣測。

  「這也不一定……」

  「既然遺囑已經擬好了,現在的重點在於誰先結婚,誰就可獲得絕大多數的家產。」嚴竑光的眉頭糾結,目光含恨,他嚴氏的家產絕不讓二媽捷足先登。

  向荻亞好想撫乎他眉間的皺褶、好想為他分憂解勞。「那麼現在……我該怎麼幫你?」

  「和我結婚!」嚴竑光眼神專注的凝望著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吐出。

  向荻亞錯愕的看著他,良久,她才發出質疑:「我?!」

  「沒錯,就是你!」

  「為什麼是我?」而不是玫瑰?向荻亞受寵若驚的問著。

  「玫瑰已經出國深造,我身邊也沒有一個女人值得信任,現在只有你最適合。」嚴竑光斬釘截鐵的告訴她。

  現在除了荻亞之外,沒有任何人比她更適合這個「職缺」了。但半年後,一旦財產過戶完成,一切的關係都必須還原。

  嚴竑光見她猶豫呆楞,像從前一樣,敲了敲她的頭。「別擔心,結婚只是為了取得財產,只要六個月的時間一到,財產過戶完成,我們就離婚,繼續維持朋友關係。」

  她瞭解了!他要的只是財產,結婚只是取得財產的權宜之計。

  她稍稍抑下心中的酸楚,在他面前展現燦爛笑顏。

  「好。」

  「我會請媒婆到你家去提親。」

  「什麼時候?」向荻亞的心跳加速。

  「越快越好。我預計下個禮拜我們就先公證結婚。」

  好快,她有點反應不過來。

  「好的,老師。」羞怯的嫣紅迅速暈染了她的臉。

  「以後別再叫我老師了。」嚴竑光伸手摸摸她的頭,不自覺的融進寵溺。

  「好的,竑光。」

  「這段時間就委屈你了。」

  「別這麼說。」她真的不在意,她甚至願意和他一直牽手到老!


  從法院公證結婚後,他們立刻驅車趕到嚴家。

  走出豪華座車,仰望嚴家巍峨氣派的建築,向荻亞的心臟跳得極為猛烈。

  這是她第一次到他的家,而且是以嚴竑光妻子的身份進入他的家。

  這次,嚴竑光不像往常一樣摟著她的肩,而是將溫暖的大掌攬住她的腰,似乎在向家人宣告,她是他的妻子。

  「放心,我帶你來,是要讓我二媽知道我們已經結婚的喜訊。」

  他等這一刻很久了,迫不及待能馬上看到二媽驚慌失措的表情。

  進入他家後,杜伯迎上前來,神情略顯激奮。

  「大少爺,你回來了!」

  「杜伯,」嚴竑光點頭,摟著向荻亞對他介紹:「這是我的妻子,荻亞。」

  「杜伯你好。」向荻亞知道嚴竑光不在嚴家的這段時間,嚴家大大小小的事都由他打理。嚴父立下遺囑一事,也是他向嚴竑光暗中通報。

  「大少爺真是好眼光。」杜伯看著向荻亞,眼中盛滿讚歎。

  黑亮的頭髮、澄澈的眼睛、彎彎的嘴角帶著燦爛的笑靨,看起來是個清純健康、朝氣十足的女孩。

  「杜伯是嚴家的管家。」

  「杜伯,我常聽竑光提起你,他說從小就受你照顧。」

  「真的嗎?」杜伯眼眸倏然一亮。

  這個女孩真是討人喜歡,自從二夫人進入嚴家後,他已好久沒有體驗到什麼是尊重和讚揚了。

  「你們坐,我去叫二夫人下來。」

  「好的。」

  看見向荻亞很快就能和杜伯打成一片,嚴竑光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來杜伯也很喜歡你。」

  「是嗎?大少爺。」向荻亞俏皮的欠身一彎,表情自然而愉快。

  一低頭,赫然發現牛皮沙發上躺著一個滿身酒臭味的男子。

  「你們家怎麼有醉漢?」向荻亞睜大眼睛,詫異的問著。

  「這醉漢就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他的生活習慣一向不好。」少年時期,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就經常打架滋事,長大後終日流連花叢,大把的鈔票都往酒店和賭場裡灑,是個揮霍無度的敗家子。

  向荻亞現在完全可以體會他想拿回家產的用意了。

  「我以為是誰回來了。」細尖的嗓音從向荻亞的後方響起。

  向荻亞猛一回頭,看見一位約莫四十多歲的女人,穿著一身俗艷的洋裝,頂著大波浪褐色頭髮,扭腰擺臀的從螺旋梯慢慢步下樓,她妝扮妖嬌,姿態嫵媚,臉上一點也沒有失去老公的憔悴和傷悲。

  「你今天怎麼想到要回來?」姚愛琳眼尖的發現,嚴竑光的身旁還多了一位年輕女孩。

  「第一件事,是來問問父親的下落。」嚴竑光冷眸射出銳芒。

  「竑光,那天你爸爸去公司上班後,就沒有再回來了。我也是找了他很久的啊!不信你可以問杜伯。」姚愛琳的眼神看向杜伯。

  杜伯沒有回話,主人的失蹤,他也很意外。

  「不要以為你把我父親藏起來,就可以繼承嚴家的財產。」嚴竑光毫不留情的指出她的罪行。

  「我怎可能做出這種事?再怎麼說,他也是我的丈夫啊!」姚愛琳的聲音突然哽咽,不到三秒,當場灑淚。

  「最好是沒有,要不然我決定讓你們吃不完兜著走!」嚴竑光警告的咆哮。

  「我失去丈夫,還要管理龐大公司,身心俱疲已經夠可憐了,你怎會這樣想呢?」

  姚愛琳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呼天搶地的哭聲,讓人厭煩。

  「是嗎?」嚴竑光冷冷的揚眉,語帶嘲諷。「我聽說你現在正積極的替竑明物色對象,嚴氏製藥的業績已經下滑兩成了。」

  這個精明的傢伙,連這個都知道!

  那麼老頭立下遺囑的事,他肯定也瞭若指掌了,今天帶這個女孩過來,肯定和這件事有關。姚愛琳猜著。

  再看看自己狼狽無能的兒子,姚愛琳氣得搖起爛醉如泥的嚴竑明。「竑明,你快起來,快起來啊!」

  「什……麼事啦!」

  嚴竑明困乏的叫著,杜伯看了直搖頭。

  「你哥哥回來了!」姚愛琳死命的拍著他的臉,啪啪作響。「還睡,快起來。」

  「哥……」嚴竑明被姚愛琳推起身,意識仍迷迷糊糊。「還帶一位美眉回來啊,一起坐嘛!」

  「這位女孩一定是你的女朋友吧。」姚愛琳端起虛偽的笑臉,招呼她。

  既然大家都知道遺囑的內容,那麼何不打開天窗說亮話?反正她也已經為兒子找到一個談好條件要「合作」的女朋友了。

  「不,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嚴竑光否認。

  「喔,不是。」姚愛琳暗暗鬆了一口氣,嘴巴笑得快咧到耳後去。

  太好了!起碼她的動作還是快他一步。

  嚴竑光挽起向荻亞的手,緊緊將她摟在身邊,展現恩愛。

  「正確的說法是--她是我太太。」

  姚愛琳瞠目一楞,嗓音提高八度:「太太?!這……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都不知道?」

  「今天我們已經在法院公證結婚,很抱歉,沒能來得及通知你。」嚴竑光滿意的揚唇,露出嘲諷的笑容。

  「二媽,你好。」向荻亞適時的發出聲音,並亮出她燦爛的笑容。

  「結婚是終身大事,你為什麼都沒跟我提呢?好歹我也是你二媽啊!」姚愛琳情緒激動起來。

  沒想到他效率那麼高,已經找到女人結婚了。這簡直讓她當場嘔死!

  「如果我父親沒再出現,那麼再過六個月,我們就必須照著父親的遺囑,由我繼承嚴氏產業。這就是我今天來的目的。」

  姚愛琳嘴角抽搐。

  「沒事的話,我們先走了。」

  「二媽、小叔再見。」向荻亞向他們揮揮手。

  「再見……」意識渙散的嚴竑明,含糊的響應。

  直到他們離去後,姚愛琳氣憤的摑了兒子一個耳光。

  「再什麼見!都是你害的!」

  「媽!你幹嘛打我?」大清早,被叫了好幾回,又不明不白的被打,嚴竑明也很不爽。

  如果不是這兩天,沒用的兒子都在酒店泡到天亮,她怎會錯失機會,讓嚴竑光捷足先登!

  「沒出息的傢伙!整天只會花天酒地,現在終於給我誤了大事。」


  日式住宅有兩個樓層。一樓除了客廳、飯廳和廚房,還有一間和室,是向荻亞的工作室,白天,這裡就是她和曾寶璐活動的範圍;二樓有三大房,一個客廳,嚴竑光和向荻亞則分睡兩房。

  這天,他們從中部趕回,已經晚上八點了,曾寶璐已經下班回家了。

  「今天妳陪我忙了一天,很累吧?」

  「不,不累!」她每分每秒都在享受當他妻子的喜悅,一點也不覺得累。她脫下他的西裝,彎身再遞給他一雙拖鞋。「西裝給我,拖鞋給你。」

  「要不要喝個冰開水?」

  「你不需要這樣。」嚴竑光看她表現的像個服侍老公的小妻子,神情突然一凜。「這些事情交給女傭就好,你以後不必自己做。」

  向荻亞停下動作,怔怔的望著他。「沒關係。」

  「要你幫這個大忙,已經夠委屈你了,你白天工作又累,我不要你做這些瑣碎的事。」他權威似的下命令。

  委屈?瑣碎的雜事?他不知道能為他付出,就是她最快樂的事。

  「你免費提供房子,讓我工作無後顧之憂,我現在幫你做點事也是應該的。」而且,這也是身為妻子的特權耶!

  向荻亞的嘴唇快樂的上揚,笑容如陽光般燦爛。

  他一向難以拒絕她純真的笑容,在她面前,他可以完全的放鬆自己,也可以從她那得到一份喜悅和信賴。

  嚴竑光任她幫他脫去西裝,除去領帶,他坐在沙發上,享受久違的悠閒。

  「梅子綠真好喝,你要不要試喝一口?」向荻亞為自己倒了一杯冰涼的梅子綠,也倒一杯給他。

  嚴竑光喝了一口,沁涼透心脾。「這是你做的?」

  向荻亞點點頭,「是啊!好喝吧?」

  「味道不錯。」喝慣咖啡和醇酒的他,從不知道冰過的綠茶也能喝出茶香味。

  淡淡的甘甜和茶香留在嘴裡,很爽口。不一會兒,他已全數飲盡。

  看他這麼捧場的喝完她泡的梅子綠茶,前所未有的愉悅興奮,鼓舞向荻亞捧起他的茶杯,直往冰箱奔。「我再去幫你倒。」

  「不,坐這裡。」嚴竑光拍拍旁邊的座位,要她坐在他身邊。

  「嗯。」向荻亞依言回到他身邊坐下。

  他的身上有一股淡雅的古龍水味,只要一靠近,她很容易就陶醉在那迷人的氣味裡。

  他習慣性的伸出長臂搭上她嬌小的肩,像對哥兒們似的聊天:

  「今天,我要謝謝你。」

  「說什麼謝?好見外。」向荻亞嘴角微揚,輕輕的將頭靠在他懷裡,看著他沉斂的表情,猜出他還有心事。

  「你還在煩惱你父親的事嗎?」

  「如果我父親的失蹤真的是二媽所為,那麼我們結婚就能逼二媽把我父親交出來。」

  「我懂。但是如果你父親的失蹤不是你二媽所為呢?」

  「如果不是她做的,我父親也無法在六個月後出現,至少我可以取回家產。」

  「我懂。」向荻亞很清楚這一仗,她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我們結婚,就是為了保住你的家產,找回你父親。」

  「沒錯,你越來越聰明了。六個月後,我會給你一筆錢的。」

  「不!我不要。」這不是她要的結果,向荻亞下意識的反應。

  「一定要,就當作是我資助你購買工作室。」

  她盯著他的俊臉,眼神堅決的搖著頭。

  他兩手穩住她晃動的小臉,「為什麼不要?」

  糟了!他懷疑她愛上他了嗎?

  不,絕不能讓他知道,一旦說出這些年她為了和他延續友情而隱藏的情意,恐怕會讓他們連朋友都做不成。

  「你還當我是朋友嗎?」她問。

  他沉默半晌,雙眼仍定定的鎖住她。

  「如果是,就別用金錢來衡量,友情的可貴就在於能為對方付出一切,倘若用錢來衡量我們的友誼,那會讓我覺得庸俗。」

  在她純真的眼神裡,嚴竑光看到她的堅持。而且,不知為什麼,今天的她,五官看來特別秀麗,聲音也特別悅耳動聽……以前他怎麼都沒注意到呢?

  是她長大了,思想見解越趨成熟的關係吧!嚴竑光為自己的發現找到了好的理由。

  他鬆開她柔嫩的面頰,在她額間吻了下。

  「好!就聽你的。不過,如果到時候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

  向荻亞吞下心中的苦澀,臉上綻出笑容。「一定。」


  電話突然響起,接起電話,嚴竑光的聲音貫入耳際--「荻亞!我房裡有一份重要的合約書忘了帶出來。」

  「放在哪裡?」

  「桌上,用牛皮紙袋裝著。」

  「噢!我馬上幫你送過去!」

  「不,你只要幫我拿到樓下,我派人過去拿。」

  「好。」

  掛下電話,向荻亞來到他的房間,找尋他說的牛皮紙袋。

  桌上的確有份牛皮紙袋,但引她注目的是一張照片。

  照片中的人是玫瑰,她穿著亮麗的舞衣,舞動曲線玲瓏的軀體,散發嬌媚與自信,看起來彷彿是天上最耀眼的一顆星星。

  這張照片一定是玫瑰在大學舞蹈社表演時,他替她拍下來的紀念。

  那是不是代表著他的心裡進駐的人,終究還是玫瑰……

  向荻亞的臉色黯下。

  難道,他喜歡玫瑰,就像她迷戀他一樣?

  他好傻,和她一樣傻,喜歡對方,卻又不敢讓對方知道。

  而她卻比他幸運一點點。當他需要幫助時,玫瑰正好出國深造,他不得不找上了她,於是,她和他結為夫妻,讓她的心得到了暫時的滿足。


  這座庭院種植著各式的果樹和植物,因為長期失去照料,有的乾枯雕萎,有的卻如茂密的雜林。

  向荻亞希望能重整這座荒蕪的庭院,趕完一份插畫後,她開始動手打掃庭院。

  經過一個上午的修剪和打掃,庭院乾淨許多,但也略顯空蕩。為了豐富庭院的景觀,她栽種新的株苗,並將向日葵的種子埋在土裡,澆水,保持土壤之潮濕。

  向荻亞用心照顧著幼苗,期待她的愛情也能在花季來臨之際,開花結果。

  另外,乾涸已久的池塘,在她清洗後注滿了水,再放入買來的浮萍和小魚,池塘彷彿有了新生命。

  整理好庭院已經是日落時分,她滿意看著自己整理的成果。突然發現,那棵約兩公尺高的黃梔樹上,有一些葉片已被蟲蛀了,她踮起腳尖,伸手去摘--目標失准,她抓不到那被蟲蛀了的葉片。

  「我一定要抓到你!」

  向荻亞再一個跳躍時,一隻大掌突然出現,輕輕鬆鬆的拔掉它。

  「給你。」

  向荻亞回頭,一見嚴竑光出現在她眼前,詫異的問:「你今天怎麼特別早回來?」

  「我打電話回來沒有人接,擔心你出事,就趕回來了。」

  擔心?他擔心她?!向荻亞心雀躍不已。

  「你不工作,在忙什麼?」

  嚴竑光注意到庭院不但變得乾淨清潔,池塘也被注滿了水,還多了悠遊的小魚和翠綠的浮萍,這個舊屋,在她的巧手打造下,充滿蓬勃的生命力。

  「我在工作啊!這些葉片是我下一份創作的靈感來源。」

  「葉片?」

  「嗯。」

  「跟你打掃庭院有關嗎?」他高大的身影完全籠罩住嬌小的她。

  「有啊。」她開心地將幾片葉子撿回去工作室,打算在創作繪本時使用。「就是因為打掃修剪它們,才會讓我發現葉子的美麗。」

  他只知道葉子通常被用來襯托紅花的艷美,從來沒發現葉子也有美麗的一面。

  「你看這些葉脈的紋路,是不是很美?」向荻亞指著細細密密的葉脈問他,「還有這些泛黃的枯葉,是不是也有一種枯寂的美?」

  枯寂也算一種美?!她的想法果然和一般人很不一樣。

  嚴竑光揚眉笑問:「那這些被蟲咬過的葉子呢?別告訴我有缺陷美。」

  「有教學價值啦!」向荻亞揚起唇,眼睛閃閃發亮。

  嚴竑光搖搖頭,光是這些殘敗的葉片就能吸引她,他不得不佩服她對創作的熱忱。

  「要不要我載你到後山,去找滿山遍野的枯葉?」

  「好啊!如果你有空的話,我還想再去那裡!」那是他們以前常常去的地方,也是她最愛的地方。

  「如果你需要,我會排出時間。」嚴竑光盯著她,目光留意到她紮起的馬尾有些散亂。

  他伸手挑起她垂落在面前,擋住視線的秀髮。

  「剛才我進來時,還以為你是鐘點女傭。」

  向荻亞哈哈大笑。「你是說我披頭散髮的樣子很像歐巴桑,對嗎?」

  她突然想起玫瑰從國外回台過年時,一頭及腰的長髮燙成了大波浪,看起來就像落入凡間的精靈,好浪漫。「我去燙起來好了。」她道。

  觸及她柔軟香滑的髮絲,嚴竑光逕自鬆開她的髮帶,讓她及肩的頭髮,垂落而下。「別燙,你的發質很好。」

  向荻亞靜靜的聆聽著他對她的感覺,享受他觸摸她頭髮時,心中沁出的甜蜜。

  「上回玫瑰回台灣時,燙了個大波浪長髮,看起來好美,好浪漫。」

  「你跟她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她下意識的問。

  「她燙起來會像天使,你會像個道地的歐巴桑。」

  「為什麼?」向荻亞不禁好奇的問。

  「因為她的美是麗質天生,加上擅於保養裝扮,可以讓美麗發揮到極致;而你的美是可愛善良,只懂得如何將彩筆揮灑在畫紙上。」

  「那不正好,有藝術家的氣質。」向荻亞嘟起嘴抗議。

  「藝術家不能讓人看起來像個披頭散髮的乞丐。」

  那倒是!她一向不會裝扮自己,只懂得作畫,何必把頭髮燙成她不會整理的大波浪?

  雖然他的分析聽來有貶低她的成分,但荻亞的心裡反而湧現一股暖流。因為這證明了他對她的瞭解不但深入,而且透徹。

  她知道自己沒有玫瑰嬌貴絕美,但他看得到她善良可愛的特色。

  「你也會擔心我變醜呀!」

  「當然,你變醜,我罪過可大了。」

  他幫她整束好頭髮,再用髮帶紮實的綁了起來。那張清秀的臉、明亮的眼睛和陽光的笑容,毫無保留的呈現在他眼前。

  他還是習慣這樣單純乾淨的她,就像鄰家的小妹妹,雖然偶爾有點呆,但永遠善良可愛。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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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正因為我是一朵熱情洋溢的向日葵,對未來總是有著溫暖的期待。所以,當他發光的臉龐守護我一天,我就能多一天滋養,得以綻放生命的活力。

  向日葵情話第五頁


  「這是魏安諾指定要給你的稿子。」曾寶璐將文案交給她。

  魏安諾是童書界赫赫有名的作者,他非常欣賞向荻亞的繪畫創作和想像力,通常他寫好的稿子都指定由向荻亞繪圖設計。他們配合多年,也得過不少獎項,彼此還經常眾在一起討論書中的情節。

  「他說這幾天會過來跟你討論畫作的內容。」

  「噢!小精靈的秘密……」向荻亞念出書名,專注的翻閱著他的稿子。「很快樂溫馨的故事。」

  這是她最擅長表現的題材,向荻亞一看到前頁,就有一種忍不住想畫畫的衝動。

  「另外,這裡還有一份指定圖稿,是阿寬要你幫忙救急的。」

  「阿寬為什麼需要幫忙?」阿寬是她們藝術學院的同學,他擅長畫人體插畫,風格和她大不相同。

  「和阿寬合作的出版社急著要插畫,他突然車禍住院咩!」

  「住院?!那手不能動?」

  曾寶璐賞她一記衛生眼。「廢話!能動還需要我們幫忙嗎?」

  「好吧!那要畫什麼?」

  曾寶璐就是看準了荻亞的善良,才會答應幫阿寬這個忙。她咧唇一笑,「很具體的插畫,比畫繪本要想半天還簡單,就兩個裸體男女糾纏在一起,表情陶醉、姿態煽情。只要三張,下禮拜二交就可以了。」

  曾寶璐說得輕鬆簡單,向荻亞卻面如土色。

  男……女裸體糾纏在一起,表情陶醉、姿態煽情,我咧還要三張!

  向荻亞抑下想掐住她肥頸的衝動,理智的把圖稿還給曾寶璐。

  「寶璐,這我不會啦!請他另找高明好了。」

  「荻亞!我已經答應他了,而且價格很好,我們就幫他一次吧!」曾寶璐采哀兵政策,低聲下氣的求她。

  果然是看在錢的份上。

  「行,你畫。」向荻亞擅長童書繪畫,要她畫男女裸體插畫,簡直像要她表演走鋼索一樣困難。

  「好吧,你速度快,我畫一張,你畫兩張。」曾寶璐邊說邊催促向荻亞。「快,今天已經禮拜五了。」

  既然已經答應幫忙阿寬,向荻亞只好認命的找資料。

  「對了,我跟那個魏安諾提過你已經結婚的事,他詫異得很。」曾寶璐突然想起這件事。

  「詫異什麼?」向荻亞的頭沒抬,專心想著要如何突破尺度,幫忙趕圖。

  「他說你不是沒有男朋友,怎會突然結婚?」曾寶璐是唯一知道內情的人,她也知道魏安諾對她鍾情已久,就告訴他向荻亞結婚的消息。

  「呃……」向荻亞停頓半晌,突然意識到寶璐在說重要的事。「你都告訴他了?」

  「我不是故意要告訴他的,誰叫他一直問你的近況,我們聊到搬家,又聊到這房子的主人,自然就聊到你結婚的事嘛!」

  曾寶璐說得一臉無辜,向荻亞也對她無可奈何。

  「算啦,趕圖要緊啦!」


  距離裸體畫稿截止日只剩下兩天了。

  向日葵工作室裡的桌上、地上,被揉成一團團的畫紙,佔去絕大部分的空間。

  她要畫出鮮活、有生命力、有感情的軀體,但看著所有裸體參考圖,仍畫不出她要表達的感覺。

  揉掉第一百三十四張畫紙,已近晚上十點半了,腸枯思竭的向荻亞,懊惱的趴在桌上。

  不行,她需要一些靈感,不能待在這裡耗時間。

  關掉燈,她來到二樓的小客廳。

  這間客廳是她和嚴竑光的「楚河漢界」,偶爾,他們會在客廳內一同看電視。今晚他來過電話,告訴她要晚些回家。

  平常很少看電視的她,從冰箱取出梅子綠,烤好一份熱騰騰的大亨堡,坐在沙發上按著遙控器,一邊看電視,一邊大快朵頤。

  電視畫面一個換過一個,直到一陣嬌吟呢噥的聲音吸引了她,她好奇地轉回。

  「哥哥、哥哥,快、快來救我!」畫面上是一個「汗草」勇壯的女人,穿著比基尼,發出性感的聲音。

  「你想救她嗎?請打0204XXX995。」

  天啊!她壯得跟條牛似的,誰敢救她?

  接著,畫面又出現一個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女孩,她穿著一件肚兜表演後空翻、倒立、雙腳舉高再交叉的高難度動作後,慢條斯理的說:「你想和我做朋友嗎?請打0204XXXXXX」

  這鎖碼頻道真的很好笑!至少對她而言夠新鮮有趣,如果不是有畫人體的需要,又剛好轉到這一台,也許她一輩子也不會想看這個頻道。

  難怪男人都喜歡看這種頻道,他一定也很喜歡吧!

  向荻亞索性丟下大亨堡和梅子綠,衝到工作室拿畫紙和筆再踅回來,專心的繼續看下去,說不定真的會給她找到靈感。

  畫面上,又出現一個女生突然拿著水管跑過來,撩人的舔了舔水管,發出極盡嬌柔甜美的聲音:「你有滿腔的慾火要滅嗎?快打給我,0204XXX119,馬上救火噢!」

  「哈哈哈……」向荻亞將畫紙和畫筆丟在一旁,抱著肚子,幾乎笑破肚皮。

  在她還來不及揩去笑出來的眼淚時,電視突然換上一對男女在床上翻滾的畫面,他們激情的擁吻,發出曖昧的聲浪,最後還脫掉彼此的外衣。

  向荻亞當場傻眼!

  嗟!沒時間發楞了,她要的重點終於出現,得趕快拿出紙筆幹活了……

  突然,傳來冰箱門被關上的聲響。

  她的心陡地一跳,赫然發現嚴竑光正好整以暇的瞅著她。

  「沒想到你也喜歡看這個頻道?」

  她像被捉到的小偷,不知所措,「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才看你急急忙忙的衝到樓下又衝上樓,好像救火隊一樣,沒想到不是房子失火,是你全身著火了。」嚴竑光說完,灼熱的目光從曖昧聲浪持續不斷的電視畫面,移到她嬌羞的臉上。

  「不……是這樣啦!我只是需要……」向荻亞拚命揮手,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才好。

  「需要,我懂。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和女人看了A片以後,一定會有這樣的需要。不過,如果你還沒有做好準備,也沒有兩情相悅的伴侶,亂看會出事的。」他對她提出忠告。

  「不是的,我是因為要畫人體畫……才……」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想畫人體,滿臉通紅的向荻亞在心急之下,將大亨堡當成畫筆,拿了起來。

  此時,激情的畫面,又讓她大叫一聲:「哇--」

  大亨堡像著了火似的,被她丟到一旁。

  嚴竑光看著她受驚的動作,覺得好氣又好笑。

  「你到底要畫什麼?」

  「人體……嚴格來說,是男人和女人抱在一起的裸體。」向荻亞說完,羞怯的臉蛋如上腮紅。

  「要我幫忙嗎?」

  「幫忙?!」這回她的臉色比西紅柿還要紅。

  對上他的銳眼,她搖了搖頭婉拒。「不用了,我明天另外找人幫忙好了。」也許她真的不適合接下這個畫裸體的重任。

  另外找人幫忙?!莫非她想去找個猛男脫光光讓她畫嗎?

  這個想法一竄入他的腦海,嚴竑光突然繃起一張臉,聲音不自覺地提高:「這個忙我幫定了。」

  「可是這圖畫必須要男女相互擁抱。」

  「男女擁抱有要求什麼體位嗎?」

  體位?他用的形容詞好怪!向荻亞羞怯的搖了搖頭。「沒有。」

  「那就簡單好辦了。」嚴竑光卸下襯衫,大手猛地攬住她的腰,將她壓倒在柔軟的沙發上,動作一氣呵成。

  向荻亞猝不及防的被他壓制在身下,痛吟一聲,睜大眼睛盯著他。

  這是他們第一次親密接觸!

  他壯闊的胸膛緊貼在她起伏不定的豐盈上,健臂和修長有力的雙腿制伏她的四肢,猛霸又不失穩斂的動作,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

  而她就像是他口中的獵物,被迫屈服在他鷙猛的男性軀體下。

  他直挺挺的鼻子,在她耳邊吹著灼熱的氣息。「這個姿勢如何?」

  仿真的太傳神了,她明顯的感覺到他身下的堅挺,正抵在她的大腿之間!頓時,她的呼吸灼熱、心跳如擂、臉色潮紅……

  「需要加一些動作嗎?」

  「啊?!」她驚呼一聲。

  「還是表情?」

  天啊!他大方的詢問,反而顯出她的反應過於大驚小怪。

  「呃……畫……出來的感覺要鮮活、有生命力,不要讓讀者覺得太生硬就……就好了。」她連說話都會發抖,臊熱的紅臉,明顯表達了她的窘迫不安。

  不知是受到A片的誘惑,還是心中只想助她一臂之力所驅使,今晚的她,泛紅臉蛋所流露出來的嬌羞,莫名吸引著他的目光;微微發顫,泛著晶瑩的嫩唇,誘他想品嚐香甜,感受她的柔軟。

  猛一低首,他倏然攫獲她的唇。

  四片嘴唇突如其來的接觸,令她的腦袋陷入混沌狀態,唯一能感受到的是他迷人的氣息,和一股橫掃千軍般的進襲威力。

  他的舌尖熟練的撬開她的牙關,從輾轉吮吻到鷙猛的需索,強烈帶著一種撩動芳心的魔力。

  她柔軟的嬌軀和口中清甜的味道,激得他體內的熱血澎湃。這一吻讓溫存依偎的身軀,竟捨不得片刻分離。

  意識到自己對她的侵佔過於猛烈,他的唇離開她,稍稍冷卻難以自持的衝動。

  「這樣夠不夠鮮活?有沒有讓你感受到生命力?」

  何止鮮活有生命力?他的吻,儼然像洶湧澎湃的甜潮蜜浪,氣勢磅礡的向她席捲而來,快吞沒了她!

  「太生動了!」她揚唇,臊熱的笑臉滿佈感激。

  電視還伴著嬌喘聲,一陣比一陣激烈--

  他關掉電視,結束令人血脈僨張的鏡頭。「那麼,你有沒有找到創作的靈感?」

  「呃,當然,謝謝。」


  經過昨夜那一吻,向荻亞徹底發揮想像力,連畫了五張。

  她專心凝視其中一張畫紙,那是男人將女人壓在下方,背面全裸的激情畫作。

  昨夜,他全身僅著一件內褲,露出健碩完美的肌肉,背對著她躺在沙發上,並告訴她,這樣一來提供實體讓她繪畫,二來他剛好可以睡覺,一舉兩得。

  他大方的呈現自己全裸的背部讓她自由發揮,而她卻吝於將他結實窄緊的臀部,公諸於世。於是,她畫上一張桌子巧妙的擋住焦點,只看到若隱若現的股溝,畫面呈現男歡女愛卻不流於鄙俗的美感。

  她很滿意每一張創作,尤其是他背面全裸的圖畫,她會隱密的收藏在抽屜內,只供自己欣賞,永遠不對外公開。

  「荻亞!」

  「安諾!」抬頭,她看見魏安諾,露出笑容。

  「大門沒關,我就先進來了。」

  「可能是鐘點女傭去買菜,忘了鎖門。」魏安諾突然來訪,向荻亞一點也不意外。

  「好久不見,我們的童話繪本,你開工了嗎?」

  「你交代的事,我怎麼敢怠慢呢?已經在構思草圖了。」

  魏安諾微笑,雙眼打量著室內,最後目光停留在她手上的男歡女愛畫作。「你的畫作,有超越尺度的突破。」

  「是答應幫阿寬的忙啦,他專畫裸體插畫。」

  「阿寬的畫我看過,通常都會讓人噴鼻血的那種,沒想到你會幫他的忙。」

  魏安諾一向欣賞她的畫作,但每一次接觸的都是童話繪本,這一次的畫很特別,他忍不住借來看看。

  「你畫得比他好,把激情的意境都帶出來了,很唯美浪漫,卻不低俗。」

  魏安諾很懂得評畫,他的見解每次都是一針見血,而向荻亞的畫作創新,每次都能表達出他所描述的意境和感覺,所以魏安諾對她特別欣賞。

  「安諾,你的讚美就像興奮劑,讓想打瞌睡的我開始士氣大增,精神百倍。」向荻亞笑聲朗朗。

  這時,門突然被敲了兩聲,西裝筆挺的嚴竑光,逕自推門而入。

  「荻亞!」

  「哦,竑光,有事嗎?」

  嚴竑光的目光一對上掛著笑容的向荻亞,再發現她和男人共處一室時,眉心微攏,心底漫進不悅。

  「抱歉,打擾了,你有朋友來訪?」

  「是的,他是我工作上長期合作的夥伴--魏安諾。」

  嚴竑光神色一凜,冷肅的表情已表明不打算和她的工作夥伴打招呼。「我去上班了!」

  「嗯,拜。」向荻亞揮手。

  一等嚴竑光離去,魏安諾才道:「他是妳先生?」

  「是啊!」

  「你婚後的生活,過得好嗎?」

  嚴竑光是科技界的研發天才,擁有百億財產和豪門背景,物質上,她絕對不虞匱乏。但他那張冷漠的冰臉,讓他不禁關心荻亞是否過得幸福快樂?

  「嗯,很好。」想起了昨夜他們親密的接觸,向荻亞嘴角微揚,臉上洋溢著幸福。「他對我很好,很照顧我。」

  「那麼恭喜你了。」魏安諾點了點頭,將她的幸福笑顏收納眼底。「我們開始討論工作吧!」

  「你故事裡的精靈,我打算把他們繪成像天使一樣,有一對小巧玲瓏的透明翅膀,可愛,還帶點頑皮……」

  討論接近尾聲,曾寶璐提著蛋糕和鮮奶走了進來,而魏安諾正打算離開。

  「這裡再做些修正,應該就沒問題了。」

  「嗨!安諾,好久不見。要不要吃點蛋糕?」

  「不了,我和朋友還有約。」

  通常討論後,他們會來份點心,再聊聊近況。但這回魏安諾匆匆離開,神色略顯黯然,聰明人都看得出來,他失戀了。

  「安諾,再見。期待你趕快再交出新作品。加油!」向荻亞笑容燦爛的對他揮揮手。

  很顯然的,荻亞並不知情。

  曾寶璐見魏安諾離開後,荻亞放下討論後的繪畫重點,反而拿起一旁的畫作看著,目光眷戀……

  嗅!裸體畫出爐了!

  「太帥了!」兩支肥指倏然抽走向荻亞手上的四張畫像。「這個男人的背部線條完美,肌肉結實,我猜他的馬達一定很有Power、很帶勁、看得我已經羨慕起那個被他壓倒的女人了……」曾寶璐逐張檢閱這四張畫作後,呈現口水直流的表情。

  「你簡直是天才,居然可以把男歡女愛的感覺,表達的那麼淋漓盡致!」她邊欣賞邊吃著蛋糕,配著牛奶,最後爆出一句話:「我真懷疑你還是不是處女?」

  向荻亞當場楞住,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曾寶璐知道荻亞和嚴竑光的婚姻關係之所以會成立,是因為荻亞愛慕他,才會無條件的幫助他,然在這過程中,誰也不知道他們的關係是否會產生變化。

  「有沒有?快說!他是不是對你……」曾寶璐緊抓住她不放。

  「沒有!」向荻亞的臉又紅了。「他只是幫我一個忙,讓我順利完成創作而已。」

  曾寶璐眼神曖昧的推著她,「嗟!既然是夫妻,就算嘿咻兩下也沒什麼關係咩!」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必須維持有名無實的夫妻關係。」

  「我這輩子從來沒看過像你這樣的驢蛋了!人家他們親兄弟都已經明算帳了,你們只不過從師生變成有名無實的夫妻,一旦婚姻關係結束後,誰知道你是完璧之身?起碼你幫他達到目的後,就要他補償你才對。」

  掌管業務和財務的曾寶璐,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見好友深陷愛情的泥沼,不禁提出建議。

  「如果愛情拿來秤斤論兩,這就不叫愛了。愛一個人,就是心甘情願為他付出,希望看到他快樂,只要他快樂,我就快樂……」

  「傻荻亞!因為愛慕他,所以不計較,還無條件的為他付出青春,請問他會知道嗎?嗟!」

  向荻亞泛起幸福的笑容,將最後一塊蛋糕塞進口裡,香甜瞬間融在舌尖。「他不知道也關係,我甘之如飴就行了。」

  一口氣灌下五百西西牛奶的曾寶璐,道:「你沒救了!」

  「就當是大自然的規則吧!」向日葵永遠難以抗拒太陽的魅力,依附在他的照耀下,她永遠甘之如飴。

  「大自然的規則,我咧……我只知道大自然正在召喚我了。」曾寶璐吃完蛋糕,喝完牛奶,突然抱著肚子,一路往廁所狂奔。


  急切的門鈴聲,突然驚擾了午睡中的向荻亞。

  按門鈴的人,像來通報失火般,催促不斷的聲音逼得向荻亞不得不起身。

  一定是寶璐又忘了帶鑰匙出門,向荻亞趿上拖鞋,前去開門。

  男人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打量一會兒後,扯開笑容,語出輕蔑的問著:「你就是我大哥的女人嗎?」

  「你是竑光的弟弟!」向荻亞認出了他。

  「很抱歉,我們上次見過面,對你印象不是很深刻。」嚴竑明說完後,逕自推門進入。「嘿!庭院整理得不錯,還蠻像個家的。」

  「對不起,你不能進來!」

  嚴竑明停步,雙手悠閒的插入褲袋。

  「這是我的家,我為什麼不能進去?難道你怕我發現什麼?」

  嚴竑明的問話,讓向荻亞心虛,她微怔半晌,不敢回話。

  這樣一來,嚴竑明有了充足的理由,大搖大擺的晃進室內。

  「咦!和室怎麼變成辦公室?」

  真是討厭又難纏的傢伙!向荻亞惱怒的跟上前。

  「噢,我知道了,這是你工作的地方。聽說你會畫畫。」嚴竑明自作聰明的推理著。「不過,我哥哥財力雄厚,大嫂你怎會需要自食其力?」

  「這不是自食其力,畫畫是我的興趣。」向荻亞糾正他。

  「興趣?」嚴竑明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回頭打量了她一下,然後咧嘴一笑。

  他再晃到二樓,似乎想在房內找出蛛絲馬跡,向荻亞趁他進入客廳時,快速地將自己的房門鎖上。

  向荻亞突來的舉動,又引來嚴竑明的好奇。

  「我大哥用多少錢收買你?」

  「請注意你的措辭,我是你大嫂。」向荻亞板起臉,瞪著他。

  嚴竑明自討沒趣的攤開雙手,一屁股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悠哉悠哉的將腿擱在桌上。

  「好久沒回來這裡睡覺了。看看我的鎖碼頻道,應該不會吵到你工作吧!」

  原來,這鎖碼頻道是他裝的。

  向荻亞口氣不悅,「會,請你離開。」

  「你看起來應該是很友善的女人,怎麼急著趕小叔走?」

  想套她的話?沒那麼容易!向荻亞置若罔聞的走向樓梯,趁機打電話給嚴竑光。

  但電話響了很久,還是沒有響應。

  「別打給他了,他今天去看一個代言產品的名模走秀,這個名模巴不得倒貼我大哥當他情婦,大嫂,你得當心點!」嚴竑明嘻皮笑臉的。

  「我信任他。」

  英俊多金的嚴竑光,自然有吸引女人的傲人條件。但她清楚嚴竑光一向潔身自愛,事業永遠擺在第一位,感情上除了玫瑰之外,似乎沒有其它女人可以吸引他的目光了……她的心隱隱泛起一絲酸意。

  嚴竑明睇她一記,意有所指地道:「老哥行情看漲,從小到大身邊不乏女人圍繞,娶來的嬌妻被冷落仍對他死心塌地,我真羨慕他!」

  聞言,向荻亞毫不猶豫的下逐客令:「如果你話說完了,請你離開,否則休怪我請保全人員來趕人。」

  「大嫂真絕情,我屁股都還沒坐熱呢!」

  向荻亞開始撥電話。

  「好,我走!」嚴竑明起身,離開前撂下話──「不過這個房子會不會是他的,也還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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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知道,在他的目光裡,不單單只有向日葵。所以我要更努力綻放自己,傾盡生命所有的熱情來吸引他的目光。

  向日葵情話第六頁


  換拖鞋、卸西裝、鬆開他的領帶、看他滿足的喝完她的梅子綠,一起談心聊天,成了她每天最期待的事。

  雖然他的工作忙、應酬多,但是一個星期總會有兩三天準時下班。而這兩三天就是她最期待的幸福日子。

  「最近有沒有其它人來訪?」啜飲一口她沖泡的梅子綠,嚴竑光問著。

  「除了印刷廠的老闆娘、快遞,還有安諾……」

  「我不是指阿諾或是那些閒雜人等。」嚴竑光快速的截斷她的話。

  「他叫安諾,安全的安,不是阿諾史瓦辛格的阿。」向荻亞下意識的糾正他。

  「我不管他叫什麼諾?我現在要說的重點不是他!」嚴竑光火大的吼著。

  向荻亞嚇了一跳,未幾,緩緩的湊近他,好奇的發問:「你今天喝酒了?還是沒接到大案子?」

  被她這麼一問,嚴竑光也難以理解自己的情緒怎麼會突然失控。按理說,公司接單不斷,獲利持續攀升,他應該高興才對,怎麼會突然火氣上揚?

  這種複雜的情緒,他一時之間也理不清。

  「沒有。」嚴竑光淡淡的回答,抑下怒火,嚴正的提出忠告。「我是要提醒你,留意我弟弟會過來這裡找你。」

  「你弟弟?!他為什麼要來找我們?」向荻亞反問他。

  「這棟房子是我嚴家的祖產,前年他上來台北的時候,曾住在這裡混吃混喝一段時間。現在知道我已經結婚,極可能會來打探虛實,爭取奪產的機會。」

  這段時間父親遲遲沒有出現,也許有可能是意外失蹤。嚴竑光有了新的方向。

  「喔!那我該如何應變?」向荻亞反問他。

  「他要是來,要趕緊打電話通知我。」

  「他昨天的確來過。」

  「什麼?!」嚴竑光神情一凜,一想到她和他那操守不佳、性好漁色的弟弟獨處,他的眼神不自覺的冒出駭人的火光。「你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我找不到你。」她不是不想告訴他,但是嚴竑明來探過虛實之後,她一直找不到他的人。

  一股自責迅速的竄上胸口,嚴竑光緩下口氣又問:「他對你……說了什麼嗎?有沒有對你做什麼?說一遍給我聽。」

  「他沒有對我做什麼,但他的言談之間,可以聽出他懷疑我們的關係。」除了保留他弟弟說名模和他走得很近的那一段,向荻亞鉅細靡遺的道出詳情。

  嚴竑光撫頷沉思,他們閃電結婚會引起二媽和弟弟的懷疑,是預料中的事,但一想到她可能因此而遭池魚之殃時,他的神經倏然繃緊,渾身不自在,口氣又衝又火,不自覺的洩露了他對她的在意。

  「是我的疏忽,我會請幾個保鑣保護你的安危。」她的安全,在他的計畫裡必須被列入第一個重點。

  「保鑣?!」

  「只是以防萬一而已,他們會在門外和庭院守護,我不准其它閒雜人等混進去室內,另外,你出門要讓我知道你的行蹤,我會要求他們跟隨。」

  他在擔心她的安危?!

  向荻亞偷覦他板起的嚴肅面孔,一股暖流突然漫進她的心底。

  但,他關心她是為了保住他的家產,還是因為怕失去她……


  因為行動受限,每天固定在庭院內拈花惹草、澆水施肥,成為向荻亞生活的一部分。

  賣向日葵種子的老闆告訴她,一株兩公尺高的向日葵,只要注意植栽的重點,從播種到開花只需要五十至六十天的生長期。

  向荻亞是個盡職的園丁,加上對植栽的興趣,向日葵的種子在她悉心的照料下,細芽已經破土而出。

  但最近天公不作美,太陽不露臉。

  連日的豪雨讓向荻亞擔心幼株會提早夭折。晚餐時間,她撐起傘,穿著雨鞋,踩在泥巴上,巡護她的向日葵。

  所幸之前有了充足的日照和土壤的保濕,幼株生長強健,並沒有預期的柔弱,向荻亞嘴唇微彎,體驗了育苗成長的喜悅。

  突然,她聽到池塘傳來青蛙咯咯的聲音。

  向荻亞好奇蹲在池塘邊,盯著距她一公尺遠的一對青蛙,赫然發現它們正在進行交配。

  這一瞬間,空氣彷彿凝結!她看著胖青蛙,胖青蛙也氣鼓鼓的瞪著她。

  「你吃了沒?」

  撲通一聲,不堪打擾的青蛙,已經氣得跳下水。

  向荻亞本能的往後仰,屁股吻上泥地--

  嚴竑光迅速承接她後仰的身軀,避免她四腳朝天的可能。

  「還沒有--」身體及時獲得解救,向荻亞力持鎮定的向他響應。

  「你是不是到發春期了?」晚上沒吃飯,居然跑到庭院觀賞動物交配。

  糗大了!上一次被他撞見她看鎖碼頻道,這回又被他抓到她看……動物A片。怎麼老是怎麼巧?

  「才不是!」她想起身,他卻將她鎖得更緊。

  「還是這次你又想畫什麼?兩棲動物的春天?」

  「我只是想看我的向日葵,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他們的……進行。」

  「我開門進門,你都沒有感覺嗎?」想到她神經線超大條,他不禁火冒三丈。

  「對不起,我太專心了。不過你今天好像特別早回家,為什麼?」

  她的警覺性不夠高,注意力只集中在繪畫創作上,這讓他上班時無法專注安心。

  她太善良,曾接過詐騙集團的電話,以為自己的朋友落難需要金錢救急,真的跑去銀行匯款給對方。

  她很粗心,出門一定會忘了告知他,保鑣會不會沒跟好她……

  這一切擔慮,似一團火在他胸口慢慢灼燒,他索性推掉應酬和開會,為的就是提早回家看管她,守護她的安危。

  下屬們都覺得意外,一向以事業為重的嚴苛老闆,怎麼老早就往家裡跑。

  「因為你警覺性不夠高,令人擔心。」嚴竑光點了她的鼻端。

  她喜歡他的擔心,向荻亞享受著那份被重視的感覺,情潮在心坎氾濫。

  一股發香味滲入他的鼻間,嚴竑光摟著她的腰,捨不得鬆開她,眷戀著她發間散發出淡雅的香甜味。

  「要不要吃火鍋?」

  收起一閃神的迷亂心緒,嚴竑光緩緩鬆開她,一口答應:「好。」


  火鍋沸騰的熱氣、愉悅交談的聲音,伴著古典音樂的旋律,融合出家庭的溫馨。

  看著向荻亞將豐盛的火鍋料逐一下鍋,嚴竑光好奇的問她:「你一個人,怎會準備一堆火鍋料?」

  「因為能出去的時間不多,剛好安諾要過來我們工作室,所以我請他幫我帶些火鍋料,順便和他一起吃午餐。」

  又是安諾?!嚴竑光的臉色倏地轉陰沉。

  「妳常常和他一起用餐?托他帶東西進來?」

  「誰?」

  「那個叫安諾的傢伙!」

  「噢,因為一討論工作,就會超過用餐時間,所以我們經常會邊吃邊談工作。」

  一種說不出來的火氣,如同此刻鍋內沸騰的熱湯,他一吼而出:「不要隨便讓其它人在家中進出!我不是提醒過你,我們的婚姻關係不容許太多人知道?」

  除了身邊最親近的人--她、杜伯、玫瑰和曾寶璐這些人之外,他無法容許其它人知道他們協議的婚姻關係。

  「呃……對不起,我和安諾只是合作很久的工作夥伴,我們不會聊私事……」

  「下次不准留他在家裡吃飯!」一股強烈的佔有慾漫進他心底,嚴竑光下意識的截斷她的話。

  「好嘛!你別生氣了。」沒料到他會那麼介意,向荻亞賠罪似的盛了火鍋料裝在他的碗裡。「我下次會請他回去吃自己好了!」

  向荻亞這番話讓嚴竑光發現自己的反應過度,不過是吃個飯而已,他幹什麼發那麼大的火氣?

  「還好你提早回家,我今晚就不用一個人吃晚餐了。」向荻亞刻意轉移話題,沒有什麼事比他提早回家陪她吃晚餐更令她歡欣了。

  這番話,聽得他胸口泛起一絲心疼。

  他要她幫忙,卻經常冷落她,將她關在空洞的大房子內獨自生活。

  不但如此,他又限制她的行動。幸而她容易滿足,也不計較他霸道的要求……

  思及此,嚴竑光嚴謹的神色稍稍軟化。「這段時間委屈你了。」

  「委屈?!」

  「不是嗎?妳常常孤伶伶的在家,工作之餘,還得靠植栽或看動物交配來豐富你的生活。」這不是委屈,是什麼?

  「嘿!我不覺得委屈。」能夠和他共享生活的甜蜜,就算必須忍受短暫的孤獨,她都樂意,何況園藝本來就是她的興趣。

  「難不成動物交配已經讓你自得其樂,找到生活的重心?」嚴竑光眼中顯現難得的促狹。

  向荻亞仰頭,紅著臉聲明被他撞見兩次她在看「動物交配」,純屬意外。

  「喂,我又不是男人,專用下半身思考。不過唯一覺得委屈的是……太寂寞而已。」

  嚴竑光托住她的下巴,欣賞著她羞澀的臉蛋和撒嬌的抗議,眸中淨是寵溺和溫柔。

  「我會盡量回家陪你吃飯。」

  「真的嗎?」向荻亞感到受寵若驚,雙眼如兩盞五百瓦日光燈,亮起希望。

  「當然。」

  被重視的感覺真好,一抹喜悅和溫暖躍進心口,揚開了她唇畔的笑意。「說話要算話噢!」

  仗著他神情流露稀有的關心,向荻亞將頭埋進他的肩窩,道:「最好每天都要回家陪我吃飯嗅。」

  嚴竑光泛開笑容,大掌寵溺的撫弄她柔軟髮絲。「你跟小孩一樣,還要人陪。」

  「是啊!從事創作的人,最需要是增廣見聞,才有機會創造繽紛豐富的繪本,可是我行動受限制,晚上住在一個大房子裡,又沒有人可以跟我說話聊天,真的很寂寞!」

  瞧她形容得像被關在籠裡的鳥兒,表情無辜、委屈的教人自責。

  「我不是想限制你的行動,是顧慮你的安危。你想去哪裡只要有保鑣陪同,絕對沒有問題。」

  「那些保鑣太壯碩,出門太受人矚目,我不習慣。」

  「我可以陪妳去。」

  「真的,你有空?」

  嚴竑光點了點頭,決定再一次縱容她。「你的安全是我的責任。」

  這番話又暖了她的心窩,泛起甜笑,她進一步要求。「那我可不可以去學點東西?」

  「學什麼?」他的指尖觸及她嫩白的臉頰,不自覺的滲入呵護和關愛。

  「烹飪。」他想陪她吃飯,她當然得學習烹飪的技藝。

  「為什麼?」

  比起外面專業的大廚,她的日本料理只有三腳貓功夫,絕對滿足不了他。

  見她沒回話,他逕自猜著。「創作的需要嗎?」

  既然他都這麼臆測,她只好含糊的響應:「嗯,可以嗎?」

  嚴竑光凝著她的嫩頰,忍不住掐了她一把。「你很貪心,要求越來越多。」

  「好啦!」像從前一樣,她耍賴的央求著,唇邊卻漾著燦爛的笑意。

  光看她流露嬌憨的一面,他已經忘了和她應該保持友誼的距離,反而一點一滴的卸下自己的原則,包容了她的嬌憨和要求。

  「行,時間確認後,要讓我知道。」

  「好。」


  假日的午後,他答應陪她去上烹飪課。

  他們肩並肩走在秋台過境、細雨飄飛的路上。

  嚴竑光抬首,見天罩陰霾、冷風呼嘯,擔心細雨變成滂沱大雨,旋即提議:

  「要不要踅回頭,我開車載你過去。」

  她喜歡和他肩並肩走在飄雨的路上,不但可以享受散步的詩意,還能延長那份和他親近時的甜蜜氛圍。

  「不……」

  「為什麼?難道你不怕淋雨?」

  「不用擔心,我有帶雨傘。」向荻亞秀出手上的雨傘,向他保證沒問題。

  她的笑意憨甜,眼神卻流露著令他難以拒絕的執著,他終究妥協了,陪她在雨裡散步。

  經過公園,一位殘障人士推著輪椅朝向荻亞兜售「愛心產品」。

  「小姐,我這裡有原子筆、抹布、菜瓜布、口香糖……每樣一百塊,您可以幫個忙嗎?」

  看了看殘障人士冒著風雨賺取微薄的生活費,向荻亞心生不忍,旋即挑了原子筆和口香糖,再掏出兩百元給他。

  「謝謝小姐。謝謝你。」

  「颱風天,很危險,你還是趕快回家吧。」向荻亞勸著他。

  「我把這裡賣完就走了。」

  挺固執的!嚴竑光看著來往的行人,行色匆匆,連理都不搭理他,肯掏錢買他的東西,只有向荻亞這個超級爛好人而已。

  「賣完?!」向荻亞實在擔心他的安危。「我全部買了,你快回家吧!」

  殘障人士像見到活菩薩轉世,快速將所有的東西打包給她,收了錢,連連道謝。「小姐,你人真好,你好心會有好報,祝你們白頭偕老,再見。」

  向荻亞紅著臉,和他道別,「再見,路上小心噢!」

  直到殘障人士遠離,嚴竑光冷著一張臉。「你真是爛好人!」

  向荻亞回頭睇他一記,他在生氣嗎?

  「他為了賺取微薄的生活費,在風雨中等待人們付予愛心,跟他們比起來,我們不是很幸運嗎?而且這些東西都是生活用品,以後絕對用得上啊!」

  行人看到弱勢團體,急著躲開都來不及,唯獨她,還顧慮他們的安危,掏出身上所有的錢幫助他們,看著殘障人士歡欣的離開,向荻亞的眼中只有助人為樂的滿足,嚴竑光心中突然襲起一股暖意。

  她善良的一顆心和真摯滿足的笑靨,隱隱牽動著他的心……

  這一瞬間,他和她定定的凝視彼此,在無聲息的相望中,撞擊出微妙的火花,彷彿年少時期初嘗愛情的悸動。

  當他還沒理出產生瞬間悸動的原因,一陣冷風突然吹來,向荻亞瑟縮的顫抖著。

  嚴竑光伸出大掌,握住她的手。「妳的手好冰!會冷嗎?」

  「一點點……」

  「笨蛋!天氣變化那麼快,你竟然沒穿外套,還淋雨……」劈裡啪啦的責罵聲咆出後,立刻引來路人的目光。

  「把傘給我!」嚴竑光迅速撐起她的傘,長臂一伸,將她攬進他寬厚的懷裡,讓她汲取他身上的體溫。

  他溫暖厚實的懷抱,如一團火霎時融化了她畏寒的身體,瞬間四周似乎不再黯然,變得溫暖明亮起來。

  她感受到他的體溫,聽到他心臟的跳動,體會到他逐漸釋出的溫柔,還有關心……心中頓時襲起陣陣暖意。

  這一段路,她走得好幸福,感動得想哭泣。

  「你怎麼了?」

  「沒……有。」向荻亞吸吸鼻子,止住欲泛出的眼淚。「流鼻涕!」

  「喏。」嚴竑光貼心的掏出手帕,遞給她。「擤一擤會舒服些。」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那麼她也不客氣的在他手帕上留下感動的證明。

  看她傷風,流鼻涕,嚴竑光控制不住的揪心。

  「身體這麼虛,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這番話,讓向荻亞的鼻涕如泉水般噴湧而出。

  「你病得不輕。」他的眉心糾結,將她摟得更緊。還伸手貼在她的額頭,探探她有無發燒的跡象。

  「如果有一天,我們必須分開,我一定會記得你曾經幫我撐傘、幫我取暖、借我手帕擤鼻涕,還幫我提一大袋用愛心換來的生活用品……」

  「小傻瓜!」這麼樂觀的人,怎麼說哭就哭?

  「就算分開,我們也會像從前一樣保持聯絡。」

  從前,他總是將她當成長不大的孩子,寵溺著她。但這段時間,和她愈是深入接觸,他開始欣賞她率真樂觀的神采、工作上投入的認真、為善助人的熱忱,還有相處時產生一種他說不上來的微妙情愫……

  他沒想過和她分開,起碼像這樣保持在比友誼濃,比愛人淡的知己狀態,才能細水長流。

  他結婚只是因為需要找出父親的下落,只是不甘家產被霸佔,這一切只是過渡期,等事情一切明朗後,他會放開荻亞,讓她追尋自己的幸福。然後,他們依然保持著相知互助的真摯友誼……

  然一想到別的男人,也會像他這樣勾住她的頸項,攬著她的腰際,和她並肩而行時,他的心彷彿遭受刨割般,有一種難捱的痛楚……這樣的聯想,令他放在她頸肩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力道。

  「好痛!」向荻亞發出叫聲。

  原來,他不自覺收緊手勁,將她弄疼了。

  「不會那麼快。」

  至少現在,他還不想和她分開。

  他稍稍鬆開手臂,尚未察覺自己的心早已淪陷,愛情的苗,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被秘密植下--


  「我找到我父親的線索了。」

  「真的?!」

  由於他和荻亞結婚以來,父親未如他預期出現,這證明失蹤不是人為陷害,極可能是意外。

  從這個方向推斷,他派人四處尋找父親的下落,直到有新的斬獲後,嚴竑光第一個想要告知的人就是向荻亞。

  「他在哪裡?」

  「我還不確定他的行蹤。但是有人曾經在他失蹤的那一天,見他在高爾夫球俱樂部出現。」

  「是哪一座高爾夫球俱樂部?」向荻亞臉上流露的關心之色,不亞於他。

  「那個高爾夫球俱樂部是我父親的好朋友開設的,我父親是會員之一,一個月大概有兩個禮拜天會固定過去度假。」

  向荻亞點點頭。

  「我已經聯絡上我父親的好友,今天晚上我們就去拜訪他,順便問問服務人員,看看能不能找出其它的線索。」

  「我們?!」

  嚴竑光不覺有任何不妥。「當然,你不也想出去走走嗎?」

  「嗯。」向荻亞的唇邊漾起一抹笑意。

  「那麼我們就邊打球,邊找線索,去準備一下。」

  「好。」向荻亞立刻回房裡整理行李。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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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1 00:03:1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當他發光的臉龐,被朵朵烏雲掩蔽時,我的面容當然也會跟著變得黯然,但我願意用最溫柔的花語安慰他,直到他的臉色再度顯現光芒……

  向日葵情話第七頁


  高爾夫球俱樂部--

  詢問櫃台的服務人員及高爾夫球場的老闆之後,嚴父的消息又再度石沉大海。

  「對不起,那天他身體狀況不是挺好,打完球我和他聊了一會兒後,他就離開了。」

  「他有沒有告訴你,要去哪裡?」嚴竑光追問。

  「沒有。」老闆搖搖頭。

  線索中斷,嚴竑光的心又是一沉。

  向荻亞見狀,旋即提出疑問:「請問他當天都跟你聊些什麼?」

  「呃……他提到了一些人生的遺憾。」

  「什麼遺憾?」

  「他說這一生中愧對兩個人,一個是前妻,一個是……竑光!」球場的老闆回想當日的對話,知道老朋友心中埋藏許多不為人知的遺憾。

  「為什麼?」嚴竑光繼續追問。

  「竑光,自從你離家拒絕和你父親聯絡之後,你父親就一直掛念著你。」

  是的,他和父親的關係惡化,就是從他將二媽娶進門開始。

  可是,就算如此,難道他父親真的會因為這些長久以來的遺憾而尋短……

  這個念頭一閃過,嚴竑光臉色瞬間刷白。

  向荻亞見嚴竑光面無血色,猜出了他的臆測。「對不起,康叔叔,我和竑光先失陪了!」

  「好,你們走走看看,需要幫忙的話,隨時可以告訴我。」

  「好的,謝謝。」


  為了不讓外人質疑他們的婚姻關係,嚴竑光只訂一間房。

  進入房間,映入眼簾的是一間簡雅新穎的會客室,室內除了精緻的歐式桌椅,地板鋪的是赭紅色的花檀木。

  再拐個彎,裡面才是幽靜清雅的臥房。臥房內,有一張舒適柔軟的雙人床,素雅圖案的布材和窗簾同一色系,在光影的烘托下,漾出溫暖中極富詩情的感覺。

  「晚上,我睡外面,你睡裡面好了。」向荻亞道:

  「不,你睡裡面,我睡外面。」嚴竑光冷硬的聲音,帶著不容拒絕的專制。看得出來,他的心情仍很陰霾。

  「噢。」卸下行李,向荻亞拉開窗簾,映入眼簾的是宛如一片綠絨毯的高爾夫球場。

  「這裡的視野真好!」

  「嗯,比起長期烏煙瘴氣的嚴家,這裡的空氣的確很好,也難怪我父親會常來這裡度假打球。」嚴竑光走到她身後,目光凝視遠方,揣測著他父親離家的心情。

  「你父親是個怎麼樣的人?」

  「他年輕的時候,忙於事業不常在家,但對我的管教很嚴,期許很高,我的成績倘若在水準之下,他就會將過錯歸咎於母親身上。

  就是這樣,我和他並不親近。而後,母親長年的病痛和拘謹的個性,被他視為沉悶無趣,天天在酒家流連忘返的他,居然另結新歡。

  當時的我,正值青春期,體內的叛逆因子被他激起,只要他對我有所要求,我就會開始頂撞他、反擊他。後來的事,你就知道了。」

  「嗯,你還恨他?」

  是的,他應該還恨他!

  他恨他冷落了母親和他,將心思全放在狐媚的二媽身上。

  他恨他瞎了眼睛,只看到二媽的年輕嬌嬈,卻忘記母親身上的病痛和他的需要。

  多年來,他自食其力,避不見面,為的就是證明自己沒有他,也可以活得自在驕傲。

  然自從他失蹤後,他居然擔心起他的安危,到處打探他的消息……

  「其實你心裡還是渴望他出現的是不是?」

  嚴竑光表情森冷,不發一語。

  看他猶豫沉悶,向荻亞猜出了他的矛盾心境。

  「我不知道。」嚴竑光理不清自己的感受。「也許我只是不希望心理上有負擔,因為他再怎麼壞,還是我父親。」

  向荻亞仰頭,對上他的暗黑雙眸,繼續分析著他的心態:

  「也許你已經不恨他,因為他老了,已經不像過去那樣意氣風發,失去權威和鬥志,心中也充塞了悔意和遺憾,所以他一失蹤,你才發現其實他並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壞。」

  「你好像很懂我的心情。」

  「當然,相處久了,我們的默契極佳,我怎會解讀不出你此刻的心情呢?人們通常會忽略身邊最親近的人,一旦失去,才知道要珍惜。同理,失去父親之後,你現在特別能感受到親情的可貴。」

  嚴竑光揚起嘴角,目光灼灼的盯著她。

  他一向不輕易將自己的心事透露給外人知道,偏偏向荻亞卻能讓他卸下防備,全盤托出。

  「你是個好夥伴,完全能透析我的心情。」

  精明的你,還看不出來嗎?那是因為──我愛慕你。

  向荻亞苦澀的吞下這句話,臉上卻浮出燦爛的笑容。

  「當學生的總該從老師的臉上看出心情,否則枉費我們這麼長久以來培養出來的默契了。」

  「說得是。」嚴竑光突然將她揉進懷裡。

  什麼時候起,他不再敲她的腦際,反而將她當知己了?

  什麼時候起,他和她已經建立起獨一無二的信賴感?

  什麼時候起,他煩亂的心思只要一碰上她燦爛的笑靨,就融化得無蹤無影?

  他推掉心中浮起的懷疑。什麼時候開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幸而有她,陪他走過這一段黯然的歲月,並無條件的提供援助,替他分憂解勞,讓他無後顧之憂……

  「我欠你太多人情,以後不知道該怎麼償還你?」嚴竑光伸手習慣性的撫摸著她柔軟的髮絲,不自覺的又融進寵溺。

  「這還不簡單。」只要永遠像這樣抱我,然後把我當結髮一生的妻子就可以了。

  「你想出來了。」

  甜蜜滑過她的心頭,仗著他的寵溺,她進一步央求,期待他和她一樣心靈相契。「跟我一樣,讀我的心情啊!」

  這是戀人最基本的要求,如果他和她一樣,那麼他們要將友情轉為愛情,就指日可待了。

  「你的心情會很難懂嗎?」嚴竑光目光質疑。

  「嗯……有時候自己看自己會有盲點,但是由別人來看我,會比較客觀。」

  「妳的心思最單純了,怎可能難得倒我?」嚴竑光點著她的鼻端,眸光綻出自信。

  「好,那你說說看,我現在在想什麼?」

  嚴竑光專注的盯著她秀麗的五官,暈紅的嫩頰,認真思考她的心情……

  突地,她的肚子唱出空城計。

  嚴竑光唇一揚,旋即說:

  「你啊--肚子餓了!」他一手擱在她嬌小的肩膀,另一手將她的手環繞在他的腰際,動作一氣呵成。「走吧!我帶你去填飽五臟廟。」

  向荻亞的心裡在苦笑,並暗責自己的肚子竟在關鍵時刻,發出聲音。


  日子過得好快。

  翻翻日曆,他們相處的期限只剩三分之一。也就是說,兩個月後,他的父親如果仍沒有下落,嚴家財產分配之後,他們的婚姻關係就必須結束。

  她應該開心、應該滿足的,因為就算不再是夫妻,至少他們的關係比朋友還深濃。

  打開計算機,向荻亞進入電子郵件信箱收信,其中一封是玫瑰寄來的。

  她點了一下,看見信上的內容--

  荻亞:

  你最近好嗎?工作是否順利?竑光的父親有下落了嗎?

  你為竑光做的「犧牲」,有沒有假戲真做的機會?如果有,要好好把握喔!

  另外,告訴你一個消息--最近我陷入熱戀了。

  我的男朋友是個美國人,他幽默風趣,很懂得營造浪漫,討我歡心。可惜你現在沒機會看到他,否則你一定會羨慕我的。

  等我畢業時,也許找會把他帶回去給你鑒定鑒定!就這樣了,替我問候竑光一聲,聖誕節再見!

  姐姐

  玫瑰又有男朋友了!

  一向很有異性緣的玫瑰,追求者眾多,不過,美麗高傲的她,從沒有對任何一個追求者投入真心,然從她這封信中,向荻亞可以感覺出她似乎已經覓得真愛。

  她回了信,給自己打氣,同時也祝福她。玫瑰:很想聽從你的建議,好好把握機會,只不過走不進他的心,即使結了婚又如何?

  你說又陷入熱戀,還是一段浪漫的異國戀曲,我真的羨慕你!

  上天是公平的,給你美貌、智能和戀情;給我才情、豁達,並讓我畫圖得獎來提升優越感,稍稍能維持我心態的平衡。

  不過,話說回來,我得獎的速度還是比不上你換男朋友的速度,可不可以請你速度放慢一點,至少在聖誕節之前,讓我見見他的廬山真面目,不然我的平衡可能維持不久。

  荻亞

  她真的祝福玫瑰能獲得真情,只要她找到幸福,那麼她也有機會擁有幸福……


  廚房裡,傳來炒菜的聲音和滷肉的香味。

  接著,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餚上桌了。

  貪吃的曾寶璐立刻夾走一塊冒著熱氣的滷肉,「哇靠,沒想到荻亞的廚藝這麼贊!」贊呼聲不絕於耳。

  「去學的。」為了嚴竑光報名名師教授的烹飪課,上課已經兩個月的她,廚藝精進。

  「愛情的力量真偉大!」曾寶璐偷笑著,嘴巴沒停過。「對了,今天他要回家和你吃晚飯嗎?」

  「沒有啦!他今天有應酬,剛好鐘點女傭不在,我的創作也已經告一段落,就請你幫忙驗收成果。」

  「那你真的找對人了,我可是美食評鑒專家。」

  「請用。」向荻亞笑這。

  「我就知道荻亞最夠意思了,反正你煮這麼多菜,一個人也吃不完,倒掉也浪費。」曾寶璐笑得白牙發亮,接著拿起碗筷大快朵頤。

  「說的是,反正我吃不完,最終還是要給豬吃。」

  「喂--措辭好聽點!我在品嚐美食耶!」

  時間就在兩人愉快的談笑中度過,突然,嚴竑光冷著一張臉進門。

  「呃,嚴大哥,你回來了?」曾寶璐擦擦嘴,掩飾狼吞虎嚥的吃相。

  「竑光,你不是說今天要晚點回來?」向荻亞詫異的問著。

  「公司的事,我盡量交給屬下處理。」

  「那麼我也該下班了!謝謝招待。」擅於察言觀色的曾寶璐,抓起包包,腳底抹油先溜了。

  「竑光,你怎麼了?」

  公事上的繁忙和父親的下落不明,令他身心疲憊。

  「沒什麼。」嚴竑光坐在沙發上,表情陰鬱。

  「對了,今天有一部美國棒球電影很好看。」向荻亞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掃除他心中的陰霾。

  「什麼電影?」他漫不經心的問著。

  「夢幻成真。」向荻亞打開電視,按著遙控器,尋找HBO頻道。

  據他所知,女孩多半對文藝電影較有興趣,少有人像她這樣愛看棒球電影。

  「你習慣看HBO?還是喜歡凱文科斯納?」

  「都不是。」因為你喜歡,所以我也喜歡。「我喜歡看棒球。」

  同學們都知道她瘋狂迷戀棒球,甚至對於美國職棒如數家珍,還曾經飄洋過海去看奧運棒球賽,但卻沒有人知道那是她對他崇慕的開始。

  在他面前,她一直小心翼翼收藏著對他的情愫,就怕一不小心洩露了秘密。

  不過,她今天一提,倒是成功的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你也喜歡棒球?」嚴竑光挑眉,目光疑惑。

  「是的。」

  嚴竑光的目光鎖住她,「說說你知道的棒球電影。」

  「大聯盟、魔幻大聯盟、球壇教父、金臂小子、天生好手、百萬金臂、紅粉聯盟……」

  每部棒球電影她都如數家珍念了出來,並且描述出劇情大綱,讓嚴竑光大感不可思議。

  「除了這些,你還知道哪些美國的棒球明星?」

  「我知道二十世紀的棒球明星,有連續出賽二千一百三十場的賈裡格、技壓群雄的貝比魯斯、盜本壘無人能及的柯布……」

  「你怎會知道這些?這些棒球明星早就做古了。」

  「我去圖書館找資料。」

  「沒想到你對美國棒球歷史這麼熱衷,真有你的。」

  他們聊棒球、看棒球電影,吃著熱呼呼的火鍋,心中的陰鬱似乎在談笑中蒸發,取而代之的是愉快溫馨的氛圍。

  聊得起勁,嚴竑光拿來一瓶酒問她:「要不要喝點小酒?」

  「好啊!」那酒香味,已經讓她眼神期待。「是小米酒嗎?」

  「連這個你都知道?」嚴竑光捏了她小巧的鼻子,「小酒鬼!」

  「我看到這瓶酒放在冰箱裡好久了,那天偷喝了一點點。」她的表情就像是偷吃奶油的小貓咪,笑得好賊。

  「妳果然哈很久了。」

  「對。」向荻亞毫不隱藏的點點頭。

  溫熱的酒一竄入喉間,甜意卻上心頭。

  「好好喝喔!再一杯!」向荻亞幫自己和他再斟滿酒。

  小米酒一杯又一杯,剛喝只覺得溫醇可口,卻不知它後勁驚人,向荻亞的腦袋開始暈眩起來。

  嚴竑光已經好久沒這麼暢快了!

  這段時間,他身心倍受煎熬,神經經常陷入緊繃狀態,只有荻亞,陪著他解悶解愁,永遠給他歡笑……

  「荻亞,你好像不行了,去房間睡吧!」

  「誰說的,我還要陪你喝,醉了也沒關係。來,當我是朋友的話,就把這杯再喝下去!」向荻亞豪爽的乾杯。

  「慢慢喝,我還想跟你聊天。」說實話,她是化解他愁悶的開心果,他也不希望她太早回房睡。

  酒精的作用持續發揮,癱在沙發上的向荻亞,眼睛半瞇,看起來特別性感撩人。

  「沒問題,你要聊什麼?」

  「玫瑰最近有跟你聯繫嗎?」

  「有啊!她說新男朋友幽默風趣,很懂得討她歡心……」

  「看樣子,她過得很快樂。」

  「是啊……我真羨慕她!」

  「羨慕什麼?」

  「愛情在她生命中,從不缺席。」天啊!這是不是酒後吐真言?

  「妳呢?」

  「一直缺席。」

  「我跟你一樣。」

  「同是天涯淪落人。」向荻亞取笑他的同時,也取笑自己。

  「你也有暗戀的對象?」

  「當然。」她下意識的響應後,還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一團火霎時在他胸口猛烈燃起,嚴竑光此刻的表情比進門時還要陰沉可怕!「誰?」

  向荻亞睜著眼,搖頭,保持神秘。「不能告訴你。」

  不能再講了,再講下去恐怕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是那個叫阿諾的嗎?」嚴竑光目光如炬,燃出熊熊火焰。

  他心情躁亂,一刻也難以平息,他無法想像荻亞有一天會離開他,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裡。

  該說還是不說,向荻亞顫巍巍的開口……

  就在她欲言又止之際,嚴竑光猛一低首,覆住她的檀口--他不想知道是誰佔據她的心房,也不想聽見她何年何月何日會離他遠去……

  他不准!不准她離開他身邊!

  面對他狂猛快攻的吻,向荻亞全身的力氣似被抽光般,承接他狂肆的佔有慾,整個人虛軟的癱在他身上。

  急切的靈舌帶著劫掠之勢探進她口中,吸吮著她的甜美。一股美妙的感覺在內心升騰,她極力配合他的汲取和探索,全身不禁輕顫。

  她身上有一股馨香,誘惑著他的每一條沉睡已久的神經,她的柔軟不經意摩蹭在他的胸口,就像觸電一般,帶給他前所未有的征服欲。

  猛地,他將她壓至身下,動作狂猛如一頭極富爆發力的野獸。

  兩副身軀貼合得沒有一絲縫隙,他的吻如火般烙在她的耳腮、香頸,一路延燒到她微敞的胸口。

  嚴竑光拉下她的洋裝,灼熱的目光讚歎著她柔美的曲線,大掌情不自禁的在她身上遊走……

  向荻亞臉頰頓時臊紅,不自覺的輕吟出聲。

  她醉人的嬌吟,輕顫的嬌軀,眼波流轉的嫵媚,在在挑動著他體內湃澎的情濤……

  到現在他才意識到,身邊這個黃毛丫頭,早已蛻變成熟,有著不為人知的柔美和嬌艷。

  只要一想到有其它的男人發現了她的美,佔領了她的心,妒嫉如一陣巨浪翻湧,瞬間淹沒他的理智……

  他無法容許別的男人來採擷這朵向日葵!

  他要踢開住在她心中的男人,要她的心完完全全的屬於他一人!

  向荻亞陷在意亂情迷的激情之中,她擔心這只是夢境,只要一睜眼,這一切便會消失。

  「看著我!」

  向荻亞聽話的睜開眼,目光微怔的瞅著他。

  「要我再繼續嗎?」他要她的眼中只有他一人。

  天啊!這一定是夢!

  他凝視著她,灼灼的目光幾乎要將她吞沒,這樣的他,只有可能出現在夢中……

  她不說話,但水濛濛的眼睛卻說明了一切。

  嚴竑光不由分說的卸下她身上單薄的衣物,環抱著她柔軟的嬌軀,領著她進入成熟男女的境界……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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