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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映彤 -【情逢絕世富豪(名門少東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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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2 00:02:5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映彤 - 情逢絕世富豪(名門少東之三)

跑啊,再跑啊!
地球是圓的,世界說來就這麼點大,
他這未曾謀面的「落跑未婚妻」,
再怎麼不願意嫁、再怎麼會跑,
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瞧,現在她不就到他的酒莊來自投羅網了吧?
呵呵……想來她還不知道,
他就是她繼母幫她物色的「有錢未婚夫」,
而她自己,就是他花了大把鈔票買來的新娘,
才會乖乖送上門來,
但是,她這麼的「自動」,
倒是讓他原本不怎麼期待的心,
也莫名的蠢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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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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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2 00:03: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高聳的鐵塔下,噴泉淙淙湧出;古典華麗的建築中,洋溢著浪漫慵懶的詩意;空氣裡,瀰漫著濃郁的咖啡香……

  你猜到了嗎?這裡就是令人詠歎的花都——巴黎。

  慵懶的午後,一名東方女子坐在充斥著洋人的露天咖啡座中,個頭嬌小、長髮烏黑柔亮的她,特別引人注目。

  駱子瓊啜飲一口咖啡,唇角微彎,心裡想著——要是結婚當天,繼母發現她如空氣般蒸發不見,一定會氣得跳腳!

  哈!誰要她要擅自做主,逼她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

  幾年前,父親還是響叮噹的葡萄酒貿易商,公司經營的酒種繁多,進口的量也驚人,是台灣業界最大的葡萄酒貿易公司;然,在父親去世換繼母接手公司後,原本穩健的公司體質也日漸衰敗。

  之後,繼母和公司一位新上任的男總經理關係密切,因而把公司的一切事務,交由他全權處理。

  不料,這位男總經理竟卷款落跑,逃得無影無蹤。

  同時,公司也面臨市場削價競爭的衝擊,高成本的囤貨無法順利銷售,再加上資金周轉不靈,公司的財務因而陷入困境,面臨被收購的危機。

  於是,繼母將腦筋動到她的大姊身上。

  她的老姊——駱子恬聽話的接受了繼母的安排,嫁給一個聽說擁有數甲地產,成熟穩重的男人。

  誰料,繼母口中成熟穩重的多金男,居然是一個大姊姊十三歲,體重快破百的胖男人,更慘的是,公司並沒有因而被挽救成功,老姊也從此於不幸的婚姻生活中沉浮。

  現在,繼母又妄想要故技重施,要以她的婚姻來補救公司虧空的大洞。

  繼母對她軟硬兼施,直說對方不但長得英俊體面,事業遍佈全球,是一位擁有百億家產的富商……在她聽來,全是屁話一籮筐!

  這位富商做什麼大生意她沒興趣知道,不過從傭人口中意外得知,那男人曾有一次離婚記錄,而且還有一個小拖油瓶。

  她才二十四歲,外文系畢業,正值青春,前途似錦,犧牲婚姻搶救公司這種事,教她如何能接受呢!

  在傭人的「密報」之下,她得知她那個滿腹心機的繼母,表面上說是先安排她和富豪相親,私下卻偷偷替她籌備起婚禮。

  她不但已在五星級飯店訂下百桌宴席,也已發出請帖,昭告各路親朋好友來參加她的相親大會,目的無非是想趕鴨子上架,要在相親當天,這她嫁給素未謀面的富商。

  幸而老天待她不薄,她一位在法國五星級葡萄酒莊旅館工作的麻吉同學——康美琪,在聽見她被逼婚的遭遇後,便主動表示要協助她逃婚,並表明願意網羅她進入酒莊旅館工作。

  這個機會得之不易,她立刻就答應了。為了不讓繼母找上她,駱子瓊離家出國後,決定先到歐洲度假,享受各國道地的美食,最後一站才會到達美琪工作的南法酒莊旅館。

  摸摸愈漸消瘦的荷包,她知道假期已經接近尾聲了。

  只剩一個小時,她就必須趕地鐵到波爾多了,而現在,她得把握留在巴黎這最後一小時的時間。


  向晚的巴黎,天氣漸冷,駱子瓊披上米色風衣在街上行走。

  店面幾乎都打烊了,只有一家書店燈還亮著,她旋即推門進入。

  在書店入口處的書架上,駱子瓊找到一份南法的觀光地圖,本想結帳離開了,然架上一份財經日報上,關於五星級葡萄園酒莊旅館的報導,吸引了她的注意。

  當她抬手要拿起那份財經日報時,突然伸來一隻修長的大手,快她一步取下它。

  猛一回頭,一股好聞的陽剛味隨之襲人鼻間,她倒退了半步,從腳到頭打量起這個狂妄的男人——

  他的腳上套著一雙舒適的羊皮休閒鞋,修長有力的雙腿裹著一條藍色低腰牛仔褲;魁偉挺拔的身軀,外罩一件米色風衣,看來隨性瀟灑。

  咦?等等!他身上穿的那件米色大衣,居然是和她一樣的品牌,而且還同色同款!駱子瓊的目光很自然的繼續往下——

  哇!這未免也太巧了吧!?他下身穿的牛仔褲,居然也和她一樣,同色同款!

  兩個陌生人,穿同樣的衣服,在同一時間進入同一家書店,拿同一份日報,這種機率彷彿是一天被雷劈到兩次般……巧合得不可思議!

  看在他和她「心靈如此契合」的份上,她一定要會會他!

  可惜,他埋首專注於報紙中,讓她看不見他的五官……不過這並沒有減少她研究他的興致。

  他有一頭濃密的黑髮,有一綹落拓不羈的散落在額前,配上隨性的裝扮,看起來像個品味獨具的設計師,時尚又瀟灑。

  她的視線由下往上——突然,男人拿下報紙,她就這樣好死不死的對上他犀銳的琥珀色眸子……

  男人濃眉一揚,琥管色眼眸裡閃過一絲灼光。

  這女孩澄澈的烏眸、小巧的鼻尖和菱形嘴唇,竟神似要和他結婚的那個東方女孩!

  他應該問她來自哪裡?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

  然這麼問不但唐突,而且會在巴黎和她相遇的機率,也微乎其微,於是他快速的隱去了這個念頭,但一雙眼睛仍蘊涵疑竇的注視著她。

  他的眼眸如鷹一般,射出深沉犀利的光芒,似要看穿人心般,讓駱子瓊不由得心跳加快!

  噢噢!她肯定是打擾到他看報了。

  她揚唇,彎起甜美的笑靨,以流利的法文請他讓出那份財經日報。「先生,對不起,我可以要你手上那份財經日報嗎?」

  他跟她想像的一樣帥,濃眉大眼,五官俊朗。

  男子斂下心神,嘴角一揚。「你的法文說得真好。不過,我跟你一樣,很想要這份唯一的財經日報。」

  好狂妄的男人!

  她低頭看表,糟糕!搭地鐵的時間快到了……

  她捺著性子,唇邊綻出一朵甜美的笑容,再接再厲:「我只要最外面那一張就可以了。」 

  「很抱歉,我趕時間,更不想錯過這則新聞。」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到櫃台結帳。

  要在平常,他絕對懂得禮讓的美德,然最外面這張報紙的頭條標題,登載的正是他經營的五星級葡萄酒莊旅館的新聞,說什麼他也不願讓出。

  嗟!沒看過男人如此傲慢無禮,真是不懂得做好國民外交,居然把唯一一份財經日報帶走!

  好,拿報紙的速度雖然比他慢,但她結帳的速度絕對要比他快。

  駱子瓊衝至櫃台,搶先一步將手中的地圖,放在他的報紙之上——

  看著她搶先結帳的動作,男子倚著櫃台,揚起眉毛,感到有趣的盯著她。

  駱子瓊側著頭,報以微笑,發出甜柔的嗓音問他:「女士可以優先結帳嗎?」

  不差幾秒鐘,他決定讓步。「請。」

  「謝謝。」駱子瓊對他露出甜美的笑容。

  結帳後,她俐落的拿起地圖,嘶地一聲,順勢撕走壓在地圖底下的那一頁報紙,然後快步走出書店。

  當男子赫然發現外頁那張報紙,已經被她撕走時,立刻丟下銅板,追了出去。

  只見那名俏皮的東方女子已經遠在二十公尺外,正揚著手中的戰利品,回眸對他綻出勝利的甜笑。

  「先生,很抱歉,我趕著搭地鐵,而且需要靠它排遣寂寞。」說完,她以跑百米的速度離開。

  男子的視線追著漸行漸遠的她,勾唇一笑。

  這個東方小女人,慧黠又有趣極了!


  地鐵的車廂裡,一名東方女子正埋首在她截下的戰利品中,喃喃地念著上頭的文字:「位於法國南部的五星級普羅斯酒莊旅館,繼自行研發葡萄酒多酚保養品,成效卓著後,近期更成立了全球首座溫泉酒療SPA休閒中心。

  普羅斯酒莊旅館甫一推出時尚酒療SPA,結合多酚保養品的療程後,即刻受到全球名人的青睞和重視。

  經營者聘請法國首席室內設計師,設計出各種不同風格的房間,房內小至拖鞋、酒杯和浴袍,大至浴桶、床鋪和藝術雕飾的梳妝台,每個小細節,都讓房客感受到經營者的貼心和品味。

  最令人終生難忘的高級享受,莫過於一整套的SPA酒療,所有的療程都使用當地獨特的天然溫泉水,以及普羅斯研究室研發生產的葡萄多酚保養品。

  據說使用過的人,肌膚便會如嬰兒般柔嫩又富有彈性,因此,除了歐洲大陸的政商名人趨之若騖外,就連英國皇室成員、美國好萊塢知名女星、摩洛哥公主……都不遠千裡,慕名而來,只求享受全球最時尚、最頂級的酒療SPA。

  可惜普羅斯酒莊旅館經常是一房難求,慕名而來的賓客,必須在前三個月就預約,才有機會嘗試這極盡奢華的享受。

  而這個推動法國時尚酒療風潮,使之延燒至全球的幕後推手,正是一位華裔——」

  缺角的報紙,讓駱子瓊讀不到下面的文字。不過,不管經營者是誰,華裔二字已經讓她不自覺的驕傲起來。

  她已經等不及要到達享譽盛名的普羅斯酒莊了。


  駱子瓊抵達南法時,夜色已暗。站在車站的出口,她環顧四周,希望能找到和她約定在車站見面的康美琪。

  突然間,「喂」的一聲,康美琪從她身後發出驚人的聲響。

  「嚇我一跳!美琪。」駱子瓊環住她。

  「這不像你,你的膽子不是很大的嗎?」康美琪領著她到接駁車旁,「跟我來。」

  「你等我很久了嗎?」

  「我哥哥催我出來,就怕你等太久。」

  康千凡是康美琪的哥哥,也是普羅斯酒莊的副理。他在知道駱子瓊被逼婚後,便義不容辭的提供協助。

  坐上康美琪的接駁車,兩個女人的話題不斷。

  「你怎會耽擱那麼久?不是二十天以前就應該來找我的嗎?」

  「遠道而來,不周遊列國一番,享受各國的道地美食,多可惜啊!」

  康美琪發出苦笑。「虧你還有心情吃喝玩樂,你都不知道我在酒莊苦等不到你,還擔心你是不是被繼母給抓回台灣了。

  我哥哥本來預留了一份櫃台的工作給你,結果礙於房客眾多,又遲遲等不到你,最後只好把這份肥缺讓給別人。」

  「對不起、對不起啦,我的筆記型電腦和手機都沒電了。」

  「山窮水盡了,是不是?」康美琪斜睨著她。

  「嗯。」駱子瓊點點頭,笑了出來。

  「快說,有沒有艷遇?」康美琪最好奇的莫過於此了。

  駱子瓊抓著手上那張缺了一角的報紙,腦中很快的浮起那張俊顏,唇邊的笑意倏地加深。

  「厚!有噢。」康美琪鍥而不捨的進行逼問。「快說。」

  「稱不上什麼艷遇,該說是修理法國男人吧。」

  「快說來聽聽。」康美琪側著頭,洗耳恭聽。

  駱子瓊將邂逅俊男、發現和他穿著同色同款的衣服,到結帳時,刻意撕走他手上的報紙、迅速離開的經過,鉅細靡遺的說了出來。

  康美琪聽完後,抱著肚子哈哈大笑。「我可以想像,那個男人的臉色鐵定很難看。」

  「我想他是瞧不起東方女性吧!」修理電器她不拿手,不過修理壞男人她最在行。

  「真是可惜,那是一個大帥哥吧?」

  「很帥,不過是個狂妄無禮的傢伙。」

  駱子瓊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一個極品俊男,從方才下地鐵到現在,他的俊容仍霸道的佔據她的腦海,怎麼也揮不去。

  「配俏皮伶俐的你,簡直無懈可擊。」康美琪打趣的說著。

  「世界這麼大,我們不可能再度相遇。」

  「難說喔!穿著同色同款的衣服,在同一個書店,同一時間拿起了那份財經日報……這種機率簡直像一天被雷打到兩次一樣……巧合的不可思議!」

  不虧是她最麻吉的好朋友,連打比方的方式,也和她一樣。

  她們邊聊,車子也在同時轉入普羅斯酒莊的領域。

  黑夜中,一望無際的葡萄園裡靜寂無聲。不遠處的酒莊旅館閃閃發光,像極了一顆耀眼的星星。

  「這裡就是名聞遐邇的普羅斯酒莊!」駱子瓊的雙眼發亮,一顆心鼓動著,充滿期待。

  「是啊!」

  「報導上說,許多達官顯貴、皇室貴族,還有好萊塢的知名女星都來過這裡,只為了享受頂級的酒療SPA。」

  「是啊,老闆接任這座酒莊後,生意好得不得了,說他施展吸金大法,可是一點也不誇張。」

  據駱子瓊所知,法國是個產酒王國,擁有全世界四分之一的葡萄酒產量,而波爾多更以擁有其中三分之一產量的優勢,傲視其他酒區。

  方纔在財經日報上,意外獲知她準備要打工定居的普羅斯酒莊,居然是一問世界級的度假休閒飯店,吸引了全球名人如朝聖般蜂擁而至,駱子瓊打心底佩服起那個神秘的華裔經營者。

  「他是怎麼樣吸金法?」

  「我們有的是時間,以後再和你慢慢聊。」

  車子在這時進入酒莊,四周傳來淡淡的葡萄酒香,在經過兩旁雕工精細的雕像,以及充滿光影的噴泉後,車子轉入員工專用的車庫。

  「嗯,這裡好漂亮。」駱子瓊走出車庫。

  享譽全球的五星級溫泉葡萄酒莊旅店映入眼簾,心中泛起的興奮和期待,真是筆墨難以形容。

  駱子瓊來到庭園中,欣賞著噴泉和各式充滿神話色彩的雕像,最後停在一座手持酒杯,呈敬酒姿態的男性雕像前。

  駱子瓊注意到這座雕像豎立在庭園的中央,是所有雕像中最大,也是最具特色的一座。

  「這是建立莊園的創始人——狄尼索斯。」康美琪解釋著。

  「不是華裔嗎?」

  「你是指現任的老闆嗎?他近幾年才接管了這座酒莊旅館,是一位傳奇人物。

  這座酒莊歷史悠久,據說這裡曾是皇室御用的酒窖,他手上那只酒杯可是御用酒杯,已有百年歷史了。」

  「原來如此。」駱子瓊仔細的看著古典精緻的珍貴酒杯,幾乎可以想像當時的貴族盛宴,是多麼浪漫奢華。

  「所以,接任酒莊的每一代負責人都非常敬重他,特別豎立一座雕像在莊園中,以供後人追思紀念。」

  「嗯。」

  「好了,時間到了,明天我再帶你參觀,現在先去找我哥吧!他一定迫不及待想見你了。」


  璀璨的陽光下,一座溫泉葡萄酒莊旅館,矗立在一望無際的葡萄園中,像極了繪本中的童話屋,如夢如幻,美得不可思議。

  在康千凡及康美琪的領路之下,駱子瓊大致熟悉了酒莊旅館的地理位置。

  一個下午逛下來,她發現名聲遠揚的百年酒莊,果然名不虛傳。

  酒莊旅館劃分為東、西、南、北翼,分別為餐廳、酒療SPA中心、飯店、露天庭園和游泳池。

  飯店外觀保留了巴洛克式的建築風格,飯店內各項設施則相當新穎,可稱得上是融合古典華麗和現代藝術的絕世傑作。

  「法國人平時不但注重品味、美食,也很懂得享受休閒生活。」坐在飯店內的駱子瓊,水靈靈的眼眸不停的打量著內部的裝潢和設備。

  天花板上懸掛著精美的水晶吊燈,賓客坐在紅色的天鵝絨座椅上,一面品酒,一面可以眺望窗外葡萄園的宜人景致,也可以選擇面向游泳池區,欣賞池畔風光。

  「事實上,能來到我們普羅斯酒莊度假的,也都不是一般人。」康千凡非常自豪的說道。

  「我知道,普羅斯可說是世界頂級的休閒理療中心。」

  「昨天子瓊要來酒莊之前,還看到我們普羅斯酒莊,被財經日報評選為世界最頂級的酒療SPA旅館呢!」一旁的康美琪得意的說。

  「子瓊看得懂法國的財經日報?」康千凡感到詫異。

  「當然。她是我們法文系最用功、最優秀的高材生耶。」康美琪補充說明。「除了一些專有名詞之外,大致上還難不倒她。」

  擁有語言天分的駱子瓊,精通英、法、日語,其中她對法語特別感興趣,這得歸功於父親對她的栽培。除了學校和補習班的法文課,父親還另外加派給她撰寫商業法文的作業,她整天都在法語的環境中聽說讀寫,不進步也難。

  父親這麼做,無非是希望有朝一日,當事業版圖橫跨歐洲後,法國分公司能由她接任。

  可惜美夢破碎,父親在兩年前過世後,台灣本部就面臨被收購的命運。

  「太深奧的單字,我還是需要靠字典。」駱子瓊謙虛的說。

  「嗅,已經不錯了。」康千凡咧嘴一笑,對她讚譽有加,繼而轉向妹妹:「多學著點,美琪。」

  「是!」康美琪點頭微笑著。

  「美琪已經過來法國工作一段時間了,法語講得比我好,是我要跟她學習。」

  「謙虛在法國不是美德,是虛偽。」康千凡笑著提醒她。

  「是嗎?」

  「對了,哥,原先替子瓊保留的櫃台工作沒了,現在你打算替子瓊安排什麼工作?」康美琪提醒他。

  康千凡是飯店的副理,飯店內所有的人事,幾乎都由他負責。

  「呃……」康干凡低頭翻著手裡的人事資料,「目前……只有酒療按摩中心欠缺人手,子瓊,你願意試試看嗎?」

  「沒有經驗可以嗎?」

  「放心!我們有酒療師,會幫你上全套的按摩課程。」康美琪旋即補充。

  「好。」有工作收入、有住、有吃,她怎會拒絕?

  「你就先暫時委屈一下,跟著酒療師學按摩,等到有其他的好缺,我再幫你安插。」

  「謝謝康大哥。」

  「別客氣,先把人事資料填一填,有什麼需要可以跟美琪講。我先巡視一下客房。」康千凡說完後離席。

  「沒問題。」駱子瓊應允。

  「子瓊,我得先回公關部了,你先隨便逛逛,等一會兒我再帶你去酒療中心。」

  「好。」


  尚雷德的手上握著幾張新的人事資料,翻閱中,他讀到一份來自台灣的東方女子的資料。

  當他看見東方女子的照片後,俊雅的臉龐旋即佈滿詫異。

  照片上那雙澄澈明亮的水眸、菱角般的唇形、恬靜柔雅的氣質……像極了她!

  他找出抽屜中的一張照片,和人事資料上的照片比對,結果兩張照片看來一模一樣。

  再看看人事資料上寫的:她的法文名字是Helene,來自台灣的中部,年齡二十四歲,身份完全吻合。

  事情似乎越來越耐人尋味了!那個必須和他結婚,卻在婚禮當天落跑的女孩,居然跑到了他經營的酒莊任職酒療按摩師!

  尚雷德將目光移向窗外,看著酒莊內賓客絡繹不絕的盛況,回想起過去——

  酒莊第三代經營者狄尼索斯是他的舅父,父親病逝於台灣後,十二歲的他,就隨著母親來到法國,在舅父的酒莊定居下來。

  住在酒莊的期間,舅父將他訓練成專業的釀酒、品酒師,是故,他非常清楚這座酒莊天然條件非常優越,土壤肥沃、排水良好,唯一的缺點便是疏於管理。

  而舅父的孫兒——狄尼索斯第五代,也就是尚雷德的表哥,生性好高騖遠,不專心於家業,於是老狄尼索斯在臨終之前,便將酒莊以便宜的價格賣給尚雷德,並要他重整這座酒莊。

  當時,酒莊荒廢已久,葡萄園一片荒蕪,佔地廣大,開墾費時又費工,他的前妻並不看好它會有什麼發展。

  在尚雷德決定接任酒莊後,前妻性情丕變,兩人因溝通不良,於是在兒子Stef未滿一歲時,他便和前妻離異。

  之後,他便將所有的時間和精力,投注在酒莊的經營上。

  積極投入事業的他,自然會疏於照顧孩子,他的母親希望孫子能得到妥善的照顧,於是積極幫他物色對象,但全被他所捥拒。

  因為多數的年輕法國女子並不熱衷家庭生活,Stef的母親就是一例。最後是因為Stef開始有逃課的情形,才令他不得不慎重考慮再娶的問題。

  就在他今年清明節回台灣祭拜父親,順便洽談收購台灣一家葡萄酒公司的事宜時,該公司的負責人提出了聯婚的要求。

  十二歲以前,他一直居住在台灣,台灣女人給他的印象,普遍都足以夫為貴,以家為重,對兒子和丈夫能完全包容,任勞任怨。

  如果能給孩子一個完整美麗的童年,他並不在乎娶一位東方女子為妻,只要對方能全心陪伴孩子成長,讓他專心致力於拓展事業,對方開出任何條件,他都會答應。

  他看過女孩的照片,外型恬靜柔雅,看起來是那種宜室宜家的女孩,恰巧她又能說法語,極符合當他兒子母親的條件,於是他當下便答應了對方的提議。

  但是就在結婚當天,她居然像空氣般蒸發不見!

  事隔多天,她的人事資料卻意外的出現在眼前!

  這女孩的動機頗耐人尋味。

  看著手上的照片,他想起那個在巴黎乍然相遇,樣貌卻已深植他腦海的女孩……

  現在他更加確定——當時的懷疑,已經可以成立。

  她就是他那個逃婚的新娘。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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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2 00:03: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時間已經接近正午,大地被烈焰曬得一片燒燙。

  駱子瓊在酒莊內逛著,從游泳池、酒療中心、餐廳、交誼廳……最後回到庭園裡那座最大的雕像前。

  手持百年酒杯的創始人——狄尼索斯的雕像,在長時間日曬雨淋的情況下,外觀略顯斑駁,仔細看,還可看出酒杯處出現了一些細微的裂縫。

  駱子瓊望向綠意盎然的庭園,發現不遠處的草皮上,坐著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男孩。

  她有沒有看錯?大太陽下,怎麼會有一個小男孩孤孤單單的坐在草皮上呢?

  為了進一步確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另一座藝術雕像,她慢慢的走近他。

  她沒有看錯,小男孩頭戴棒球帽,手裡拿著棒球,地上擱著一支球棒和手套,正無精打采的低頭玩著球,顯得相當孤單落寞。

  「怎麼了?小朋友。」駱子瓊上前跟他打招呼。

  小男孩的輪廓很深,幼嫩的臉頰白裡透紅,睫毛又長又密,他側首看了她一眼後,便逕自別過頭去,不理她。

  咦?怎麼在法國遇到的男人,不管大人、小孩都是一個樣——有種族歧視之嫌!

  罷了!往後她要服務的,一定也都是全球首富級的貴族名人,刁鑽挑剔的客人恐怕也不少,這就當是職前訓練吧!

  駱子瓊彎下腰,溫柔的問:「是不是爸媽沒空陪你玩?」

  他不回話,臉上流露出寂寞,琥珀色的眼睛裡滿是憂鬱。

  她肯定是猜中他的心事了。

  駱子瓊索性蹲下身,拿起了他的球棒,耐心的問著:「想打球嗎?」

  小男孩把她當空氣,駱子瓊只好再接再厲。「你聽過台灣嗎?」

  小男孩仍然不回話,然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已經溜轉到她的身上,顯然她的話已經成功的吸引了他的注意。

  駱子瓊受到了很大的鼓舞,唇邊綻出笑意,繼續說著:「你一定知道台灣的棒球在世界上很有名吧!有國際級的水準哦!」

  駱子瓊逕自說著,也不自覺的驕傲起來,「你知道嗎?我以前還是女壘球社的好手,打擊率三點八,你敢不敢和我打棒球?」

  奇跡出現了,小男孩終於開了金口:「你會嗎?」

  「當然。我打一支全壘打給你看,敢不敢接受挑戰?」

  男孩幼嫩的臉頰上雖佈滿懷疑,卻仍禁不住好奇的說:「如果你可以擊出一支全壘打,我就和你做朋友。」

  「沒問題。」駱子瓊伸手和他打勾勾,蓋印章。「不過,打到哪裡才算是全壘打呢?」

  小男孩起身,伸長手臂指著靜靜豎立在庭園中的那座雕像,「只要超越狄尼索斯,就算全壘打了。」

  駱子瓊揚唇,躍躍欲試的下戰帖。「看著吧!我一定會超越狄尼索斯的。」

  小男孩綻出笑容,為她加油打氣,「祝你好運。」

  兩人各就各位,小男孩負責投球,駱子瓊負責打擊。

  小男孩投球的速度極快,但球路偏低,駱子瓊經常是揮棒落空。

  「我投的都是好球,你為什麼老是打不到?」

  駱子瓊摸摸鼻子,蹲下身,她告訴自己,做好國民外交的第一步就是——絕對不能在法國小孩面前漏氣!

  「小鬼,你得再投高一點。」

  皇天不負苦心人,鏗的一聲,駱子瓊終於打擊出去!

  駱子瓊和小男孩同時仰首,只見強而有力的球,正急速往那尊令人敬仰的雕像的方向飛去—— 

  「再遠一點、再遠一點!」駱子瓊大喊著,好似使用「念力」就能使球加速前進。

  鏘的一聲,球好死不死的打中了雕像,狄尼索斯手上的百年酒杯,也在霎時成為一堆瓦礫。

  「全壘打!全壘打!你看到沒有?」駱子瓊難掩興奮的又叫又跳,渾然忘記那尊雕像的價值與意義。

  「呃……看到了。」

  她看著小男孩驚詫到說不出話的表情,以為他暗暗欽佩著自己神准的打擊。

  「你看到了吧!我的球不但超越狄尼索斯,還碰到狄尼索斯,現在你可以和我做朋友了嗎?」駱子瓊說著,逕自伸出手,表示友善。 「我的法文名字叫Helene,中文名字叫子瓊。你呢?叫什麼名字?」

  他心不在焉的伸出手,「Stef!」

  「Stef!好名字。」駱子瓊語出讚揚的拍拍他的肩。

  Stef開她的手,快速的收著棒球、棒球手套和球棒。「我得走了。」

  「為什麼?」難道是她的揮球技術,讓他倍感壓力的關係嗎?

  「祝你好運。」

  「當然,上帝一向眷顧我,我一直很好運……嘿!輪到你揮球了。」

  可Stefe眼睛緊盯著飯店入口的方向,絲毫沒有留下來的意願。

  駱子瓊順著男孩的視線望去,終於瞥見狄尼索斯手持的百年酒杯已然消失,地上卻多了一堆瓦礫,這才發現自己興奮過頭,大難臨頭了還不知道!

  接著,她看見飯店裡走出一位穿著制服的金髮美女,後面跟著一位高大的男子,兩人筆直的朝雕像的方向走去。

  不妙!會不會是飯店的總經理聽到鏗鏘的聲響,出來找人算帳了?

  慘了!慘了!這下怎麼辦才好?

  駱子瓊再回頭,她的幫兇已經不見了!

  這小鬼動作倒是挺快,她現在落跑也來不及了……

  她跑到百年雕像前,撿起瓦礫和肇事的證據——棒球,然後將雙手藏在身後,再以身體遮住雕像。

  金髮美女率先來到雕像前,她走上前,禮貌的問著:「對不起,小姐,可以讓一讓嗎?」方纔她聽見了一陣異常的聲響,特地出來查看,未料駱子瓊卻阻擋了她的勘驗工作。

  駱子瓊見金髮美女制服上別著經理的徽章,便拒絕配合,後背死命的貼緊雕像。「呃……不行。」

  本著尊重房客的精神,女經理耐心的解釋:「對不起,由於狄尼索斯代表著普羅斯酒莊的精神象徵,意義非凡,同時也是我們尚總最敬仰的雕像,所以……」

  「我瞭解。」駱子瓊回應著,就是瞭解才不敢離開。

  「你瞭解?」

  「是的,我是新來的工作人員……今天剛來報到,路過此地就……就情不自禁的喜歡上這件藝術雕像。」

  同時,尚雷德也趕到了「肇事現場」,在看見駱子瓊時,琥珀色的眼眸裡燃起了一絲擒獲獵物的光彩。「你是新來的員工?」

  駱子瓊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看到了那張震懾人心的俊顏時,頓時瞠目結舌。

  是他!他怎麼也在這裡出現?駱子瓊揉了揉眼睛,希望是自己看錯。

  他有一副標準的運動家體格,今天的他,上身套著一件亮黃的線衫,配上藍色牛仔褲,整個人帶著一股玩世不恭的野勁及瀟灑氣質。

  駱子瓊的視線往上移,對上那雙能透視人心的銳利眼神;再移至他的薄唇,見他咧嘴而笑,一排白牙正對她森森發光——

  是他沒錯!

  頓時,駱子瓊的額問泛出汗珠,鼻尖也冒出熱汗,全身陷入緊繃的狀態。她的眼睛直直盯著他,一時忽略了女經理對尚雷德的恭敬態度,以及對她的質問。

  「女孩,可以告訴我,你在哪個部門服務嗎?什麼名字?」

  「酒療中心新的按摩師——Helene。」她不甚專心的回應著,目光仍不時停留在尚雷德身上。

  她壓根兒沒注意到身後的棒球,已落入女經理手裡。

  接著康千凡和幾個工作人員也相繼抵達「肇事現場」,一見到老闆和女經理都在場,正要必恭必敬的稱呼一聲老闆,尚雷德卻伸手制止,示意他們別出聲。

  尚雷德凝著她清靈的臉龐,除了不同的髮型讓她多了幾分嫵媚成熟的氣韻外,靈秀的五官和照片上的她無異,只不過,本人多了一分照片沒有的慧黠俏皮。

  是她沒錯!

  不知道她為什麼逃了婚後,又在巴黎和他乍然相逢,還和他搶一張報紙;最後,她又意外的出現在他的酒莊,還打破他的雕像……

  尚雷德保持沉默,繼續觀察著她。

  「Helene,我想請你解釋一下,你手上的這顆棒球,是不是和雕像上斷裂的酒杯有關?」知道駱子瓊是公司的員工,女經理也毫無顧忌的質詢起她。

  不妙!駱子瓊這才回神,一時語塞。「這個……」

  「可能是誤會!」康千凡見狀,忙不迭的打圓場。

  「我在問她。」女經理由不得康千凡袒護插話。

  駱子瓊的眼眸很自然的投向尚雷德,向他發出求救的訊號,然他不吭聲,線條分明的嘴角,還若有似無的揚起笑意,好似在欣賞一部正要上場的好戲。

  這男人很壞!

  沒關係,她綻出甜美的笑容,搬出自救方案——裝傻。

  「對不起,經理,我聽不太懂你的意思,我只會一點點法語。」

  「如果連基本的語文能力都不會,那麼我可以告訴你,不論你將準備擔任什麼職務,你都無法被任用。」女經理臉色一凜,不假辭色的說著。

  「拉斐爾,我來處理。」尚雷德的聲音威武懾人。

  這樁小事本來是該交由下屬處理,然眼前這名小妮子的身份,卻是他最關切的重點,他需要和她好好的「聊一聊」。

  執行「公司法」被中斷,女經理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全都回工作崗位,我不希望因為一樁小事而驚擾到度假的房客們。」尚雷德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威嚴。

  一樁小事!?女經理怔愣的看著尚雷德,感到不可思議。

  強抑下怒意,女經理深深凝視駱子瓊一眼後,才跟著工作人員們一起離開。

  駱子瓊眨著美眸盯著他,他一聲令下,工作人員居然全都鳥獸散,顯然他的職務高於那名心高氣傲的女經理……

  直到庭園內僅剩他們兩人,尚雷德俯首,如碰見一位老朋友般和她打招呼:「真巧,我們又見面了。」

  「我……不記得自己認識你。」人在異鄉,裝聾作啞才能確保自己的安危。

  「已經沒有人看見我們了,甜心,你不必再裝傻。」

  甜心?他怎麼這樣叫她! 

  「你不要亂叫……」駱子瓊緊張的環顧四周,就怕被第三者誤會他們的關係。

  「我不會和你計較上回撕走報紙的事,但是,你打壞了我的雕像,我想你應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天啊!他真的記得她!

  「……對不起,我只是想陪一個寂寞的小男孩打棒球,沒想到會打斷那只百年的御用酒杯。」難道是衰神找上門?還沒上班,就惹上麻煩。

  「小男孩?」

  「是啊!不知道是哪個名人只顧享受度假生活,卻把自己的孩子丟棄在庭園裡,讓Stef自在大太陽底下,孤單落寞的抱著棒球發悶,真的很可憐。」

  尚雷德的俊容一凜。

  她口中的孩子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小孩Stef。

  尚雷德看看手錶,這個時間Stef應該在上鋼琴課或小提琴,或……總之他應該在上課。

  只不過,他從不安分的坐在課堂上,總是喜歡晃到飯店來找人玩耍,意圖吸引他的注意。

  為此,他替Stef換了好幾門課,從動態的足球、棒球,甚至是滑雪,靜態的繪畫、鋼琴、小提琴和捏陶……希望能藉此激發他的興趣,或者集中他的注意力。

  但是從他屢屢蹺課的情況來看,顯然效果不彰。

  是以,尚雷德才會考慮母親的建議,為Stef找一個能給他關心、陪他成長的母親。

  「你知道他的名字?」

  「是啊,Stef和我約定,如果我能把球打到狄尼索斯這裡,我們就會成為朋友……」一古腦兒說完,駱子瓊才發現自己似乎透露太多了。

  「他和你約定?」尚雷德詫異的盯著她。

  「是啊!」駱子瓊也回視著他,「他好像很渴望有朋友。」

  Stef的個性封閉,只挑熟人陪伴玩耍,事實上,他不喜歡接觸陌生人。

  「我剛看到他時,臉上滿佈寂寞,眼底浮現憂鬱,一點也沒有孩子該有的天真笑顏。」駱子瓊很自然的為孩子抱屈,一時忘了該和他保持距離。

  「他沒有母親。」尚雷德的臉色黯了下來,看來格外陰沉。

  「你認識他?」駱子瓊突然感到好奇。

  「當然。」

  「既然你認識那孩子的父親,請你轉告他,要好好的陪著Stef,別只顧著自己享受度假的樂趣,卻忽略了孩子的需要,這個孩子很聰明,應該讓他多多走出戶外,有益身體健康……」駱子瓊叨叨絮絮的說著,無視於尚雷德投視而來的好奇目光。

  尚雷德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

  該她出現的時候,躲著避不見面;不該她出現時,她卻像個頑皮的精靈,出其不意的挑起他的注意。

  他不介意他未來的小妻子,為他繁忙緊湊的日子,增添一些調劑生活的情趣。

  「我是該找個機會和他父親聊聊。」

  「謝謝。那我可以走了嗎?」駱子瓊打算回去櫃台找美琪,等待分發工作。

  當她輕柔的經過他身邊時,他喚住她:「等等,你說你叫什麼名字?來自哪裡?康副理給你什麼樣的工作?」

  這人是怎麼回事,她剛才不是報過大名了嗎?

  突然,一股淡淡的葡萄酒香自他的身上傳來,有三秒鐘的時間,她感到一陣晃神的微醺,只能乖乖應答:「Helene。我從台灣來,康副理準備培訓我成為酒療中心的按摩師。」

  「Helene,好名字,你有經驗?」他的俊眉一揚。

  「我有興趣。」父親遺留下來的正是葡萄酒貿易公司,多學一樣專長,對她有益無害。

  「你有興趣。」尚雷德幾乎貼著她的耳朵說話,「好!那麼好好學吧!」

  一陣酥癢的感覺,令她雙頰瞬間浮上紅霞。他話一說完,駱子瓊立刻像只躲避獵鷹攻擊的小黃鶯般,倉皇飛奔而去。

  凝著她飛奔離去的倩影,尚雷德的薄唇泛起笑意。

  她將會是Stef的母親。


  美顏、敷體、紅酒浴、舒壓、香薰、土泥……各式各樣的葡萄酒療SPA課程,加起來共有二十來種。

  一個多禮拜的魔鬼密集訓練下來,駱子瓊背得眼花撩亂,而在經過專業的美療師指導,實地找來幾個身材臃腫的學姊們按摩推脂後,又練得她汗流浹背,腰酸背痛。

  今日的課程終於結束,酒療中心的美療師一一離開,筋疲力竭的駱子瓊剛要坐下來,不意一位芳療師的聲音又響起:

  「Helene。」

  「Helene!」

  駱子瓊都忘了自己的法文名字,猛然回應。「啊?」

  「打烊時間到了,依照公司慣例,你天天遲到,必須清潔美療室和所有的設備,還有,別忘了蒸氣室裡,有一隻泡過精油的大木桶要刷洗。」

  苦命啊!怎麼新人就一定要承受煉獄般的待遇呢?

  罷了!區區一點勞動算什麼,總比留在台灣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失婚男好。

  駱子瓊咬緊牙根,刷完酒療SPA浴池,再把每條洗好的毛巾放進紅外線的消毒機裡烘乾,接著她走進烤箱,當見到一隻直徑約一百三十公分的超級大木桶,還等著她刷洗時,頓時虛脫在門外。

  想她雖然不是鑲金包鑽的公主之軀,好歹也是台灣企業的名門千金,平常出入有轎車接送,生活起居有僕人服侍,連碗筷也不曾洗過,現在來法國卻要做苦力,一時之間,還真教她難以適應。

  她捶捶背,抓抓腰,現在只想舒舒服服的洗個澡,徹底放鬆舒壓,然後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睡大覺……否則,她明天早上再繼續遲到,工作量鐵定又要增加三倍。

  她的視線停留在那只超級大木桶上,腦中倏地靈光乍現!

  不一會兒,木桶被她注滿了熱水,加入幾滴精油,她伸手攪和一下,脫掉身上所有的束縛,再拿起一條乾淨的毛巾,進入浴桶舒服的泡澡。

  嘿嘿!她很聰明吧!

  既然橫豎都得洗澡,那還不如就留在這個設備一應俱全的酒療SPA室裡泡澡。

  反正酒療中心裡只有她一人,誘人的大木桶又不會因為她的使用而缺一角,等她泡完洗乾淨後,也沒人知道。

  泡在天然香氛的熱水中,駱子瓊感覺全身的毛細孔倏地張開,彷如吸收了日月精華般,疲勞瞬間消除,壓力徹底釋放。

  然她完全沒注意到,她在美療室裡進行一場舒壓的美體饗宴的同時,窗外,有一雙眸子,正朝她的方向,投射出犀利的銳芒!


  尚雷德習慣在夜晚巡視酒莊旅館。

  當他發現已經過了營業時間的酒療SPA中心內,還有一盞燈亮著時,旋即邁開步伐走進酒療中心。

  是哪個糊塗的工作人員忘了熄燈?而且還忘了鎖門!

  尚雷德一推開門,心下有了不好的預感,腦中倏地浮現一張純真笑顏。

  他循著亮燈的方向走去,推開微敞的木門,卻在裡頭看見美人泡澡的景象——

  駱子瓊背對著他,黑亮柔軟的長髮盤起,露出細緻的香頸和美背,正怡然自得的趴在木桶邊緣,渾然未覺有人推門入內。

  尚雷德的眉頭微蹙,他大步的走近她,見她果然正在和周公下棋,心中倏地燃起一把無名火。

  這女人是不是頭殼發燒了?居然沒有關窗鎖門,就這麼安然閒適的在室內泡澡!

  她不知道自己撩人的體態,會引人犯罪嗎?

  尚雷德伸手輕觸她微燙的面頰,不意卻驚醒她的美夢。

  她眨了眨眼睛,朦朧中,只見一位俊得無懈可擊的男人,就站在她的面前,正目光灼灼的打量著她。

  怪怪!怎麼在夢裡,也能和這個霸道男相會?最可惡的是,連在夢裡,他還是那麼英俊、狂妄、無禮……便宜都被他佔盡了!

  「我不知道東方女人也這麼開放。」

  等等!他的聲音聽來好真實,一點也不像在夢裡。

  駱子瓊搖了搖頭想回應他,身體卻明顯的感覺到在水中晃動——

  半晌,她大夢初醒,快如閃電地將身體沉入水底,雙手抓起毛巾裹住重要部位。

  「你怎麼可以進來?你不知道這裡是男賓止步的嗎?」

  駱子瓊白皙的面頰染上一層如番茄般的緋紅,瞌睡蟲也因為驚嚇過度,全數斃命。

  糗大了!她的身體全被這個霸道男給看光了,一生清白的名譽,全毀在法國了。

  尚雷德對她一連串遮遮掩掩的動作,感到有趣。「我還想問你,這麼晚了為何還待在這裡泡澡?連門也沒關,像在邀請人進來參觀。」

  參觀?這男人好壞!把她當房子,還是傢具了!?

  駱子瓊本來該道歉,聽他這麼一說,反而抑下歉意,咬牙切齒的瞪著他,「就算你是天皇老子,也該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舉止吧!」

  尚雷德唇邊勾起笑意。「我不認為自己的言行舉止有什麼不對勁。」

  「如果你是因為打破酒杯那件事而針對我,那我可以留在酒莊做牛做馬,五年、七年都沒關係的。」

  「那不是錢的問題,那只酒杯有百年歷史,它的價值不足金錢可以估算的。」

  「那……你到底要怎麼樣?要談正事,我們應該換個場合談吧。」光著身子,教她怎麼說下去。

  「我不反對你起來和我談。」

  「你不走,我怎麼起來啊?」臭男人!分明想給她難堪。

  尚雷德終於移動腳步,不過他沒往門的方向走去,反而慢慢的走向她,嘴角還該死的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駱子瓊本能的往後退,劇烈的心跳夾雜著紊亂的呼吸,直到背脊貼上木桶邊緣。

  「你好像很怕我?」尚雷德的俊臉緩緩低下,讓兩人面對面的靠近,近到他幾乎可以聽見她不規則的心跳聲。

  她的聲音微微發顫,「我……才不是怕你。」實在是人在浴桶,身不由己。

  「色狼!」駱子瓊用中文低咒一聲。

  尚雷德唇邊的笑容加深。

  結婚當天被她擺了一道,巴黎那次的相逢,又讓她略勝一籌,而他最心愛的百年酒杯,也被她的一記全壘打K成一堆瓦礫……這回,她難得像只落水狗般,只能可憐的窩在浴桶中躲躲藏藏,讓尚雷德突然有了「清算」的念頭。

  陡地,他抽走她頭上的髮夾,她如絲緞般光滑柔軟的長髮,瞬間披洩而下。

  駱子瓊倒抽一口氣,水眸盈滿防備,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她比他想像中的美麗。長髮黑亮柔軟,五官清麗,充滿靈秀之氣;而她的肌膚因為浸泡過加了精油的溫水,顯得光滑緊實,白裡透紅中還帶著微微的天然香氣,誘人靠近。

  「你很美,比我想像中美麗。」他伸手玩弄她耳間一撮柔軟的髮絲,喉間發出好聽的嗓音。

  龐大的身影籠罩住她,她感到自己的渺小,心跳速度直逼兩百,心臟險些從嘴裡跳出來。

  「你再不走,我要叫救命了!」

  駱子瓊張口想搬救兵,不意救命兩字卻在遇上他的薄唇時,被消了音。

  一開始她仍奮力抵抗,然他的吻技高超而熟練,薄唇熱烈的摩擦著她,一股電流竄至全身,令她難以動彈,防衛系統漸漸失靈。

  在他強烈的氣息包圍下,她無法言語、無法思考、無法呼吸,進入了一場美妙的……唇齒SPA。

  鋼鐵般強硬的身軀抵在她的上身,她全身為之酥麻,毛孔比浸泡在水中更加舒張,她感覺自己在融化,甜蜜的在融化……

  最後,駱子瓊軟靠在他身上,忘了毛巾存在的重要性,忘了雙手該遮掩住重要部位,改擱在他的胸膛上,忘情的享受著他帶給她的甜蜜接觸。

  「甜心,你很享受這個吻。」尚雷德薄唇一勾,滿意的在她耳邊輕語。

  在他灼灼的目光下,駱子瓊這才想起自己方才失控的舉止,俏臉驀地泛上紅潮。

  羞死人了!駱子瓊快速的撈回毛巾護住身體,然後像瞪仇人般瞪住他。

  尚雷德對她這一連串的反應動作,感到有趣。「快起來吧,會感冒。」

  接著,他好心的遞給她一條乾淨的大毛巾,又在她灼燙的耳邊低語:「明天見。」然後便轉身走向門口。

  駱子瓊凝著他離去的背影,懊惱的嘀咕著:「臭男人!我不想再看到你。」

  將她的話聽進耳中的尚雷德笑了一笑,不打算讓她如願。


  入夜,員工的小木屋宿捨裡,一對東方女子躺在單人床上交談。

  康美琪的工作是大夜班櫃台,而駱子瓊則上白天班,兩人工作的場合不同,休息的時間也不一致,難得有機會能碰頭交換彼此的工作心得。

  「子瓊,你在酒療中心如何?還能適應吧?」

  康美琪很清楚子瓊來自富裕的家庭,做不慣勞動的工作,一個星期來,看她每晚下班倒頭就睡,早上又累到睡過頭,就知道她是吃足了苦頭,不過卻沒聽她喊累,教人看了不忍。

  「沒什麼大問題!」駱子瓊回應著。

  「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可以告訴我?」

  通常康美琪上大夜班時,駱子瓊已經進入夢鄉,不過,今晚她回來竟沒倒頭就睡,康美琪以為她被欺負,還是工作上遇到瓶頸而睡不著。

  「沒什麼困難啦!那些美療課程除了需要找人反覆練習手技之外,學習上並不困難,只不過,繁瑣的事比較多而已。」

  駱子瓊心裡正在考慮,要不要說出那個霸道狂妄的男人,意外抓到她泡澡的糗事。

  「聽起來,你還蠻能適應新環境的。這樣的生活你喜歡嗎?」

  「感覺還不錯……除了遇上那個在巴黎和我相逢的男人之外。」駱子瓊輕描淡寫的帶過。

  「什麼!?你是說你在酒莊,又遇上那個和你穿同色同款、又在同一時間拿同一份財經日報的男人!?」康美琪興奮的表情,好像是在談自己的艷遇一般。

  「你在哪裡遇上他的?他住在哪個客房?快告訴我。」

  「我是在庭園遇上他的,當時我打破了狄尼索斯手上的酒杯……他出來關心,看起來階級還蠻高的。」

  「這麼說他是我們酒莊的工作人員羅!那太好了。他叫什麼名字?是在哪個部門服務啊?」康美琪的臉上掩不住喜悅。

  「我不知道。」她每每陷入窘境時,都好死不死的遇上他,在那種場合下想辦法解圍都來不及,誰又會想到要問他的名字。

  「那真是太可惜了。」

  「今天晚上我在酒療中心還碰上他。」

  「那麼你們有談天嗎?」

  「談天!?便宜都被他佔盡了!」想到全身被他看光,又被莫名的奪走了吻,駱子瓊的臉頰微微發燙。

  「什麼意思?快說嘛!」

  駱子瓊將今晚她因為疲勞,偷偷使用誘人的浴桶,卻被他抓包奪吻的事說了出來。

  康美琪的目光盈滿羨慕。「你不能做壞事,因為你遇到生命中的剋星了。」

  「剋星?他根本是掃把星,真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麼霉運,老是和他不對盤,只不過搶了他的一張報紙而已……」駱子瓊喃喃自語。

  康美琪笑呵呵,眼角瞥見時鐘,已經接近上班時問,無法再多談。

  「子瓊,我上班的時間到了,該走了。下次看到他時,我如果有在場,記得指給我看一下。」

  拜託!每次一碰到他,就是她出糗的時候,駱子瓊還真不想知道他是誰,也不想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最好別再遇上他!

  奇怪的是,今晚她特別難以入睡。

  不知道是不是那股醇厚的葡萄酒香,還霸道的留在她的唇齒之問,久久揮發不去的關係?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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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2 00:03: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普羅斯酒莊旅館最貼心的服務,就是提供腳踏車,供房客以最便捷、最健康的方式遊園。

  這天,好不容易挨到輪休的駱子瓊,睡了一上午後,便聽從美琪的建議,借了一輛腳踏車,進入視野優美的葡萄園內觀光探險。

  駱子瓊閒適的逛著,經過一座酒莊前,她遠遠的就看見一個熟悉的小身影,正朝著自己揮手。

  「Helene!」

  是Stef!

  她慢慢的騎近他,在他的面前煞車。「午安,Stef,我們又見面了。」

  和上回比起來,Stef的態度和善許多。

  今天的他穿著一件合身的紅格子襯衫,和吊帶牛仔褲,一對大眼盯著她,臉上像看到熟悉的朋友般帶著笑意,模樣可愛極了。

  「今天要不要打棒球?」駱子瓊看著他笑問。

  「好啊。」Stef回應的很順口。

  「嘿嘿!才不要!」駱子瓊反而搖搖頭,她可沒忘記上回的教訓。

  她伸手掐著他粉嫩的臉頰,提出控訴:「你這個壞傢伙,很不講義氣,酒杯被打破,你卻先落跑!」

  「酒杯是你打破的啊!」Stef一副無辜的表情,好似她接受質詢是理所當然的事。

  「你不投球我會打出去嗎?」她雙手擦腰,臉色微慍。

  要知道她搏命演出,也是因為想和他做朋友啊!

  Stef只是笑著,眼中閃著頑皮的光芒。

  「對了,你怎麼還住在酒莊?」駱子瓊突然想到,他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

  「當然,我爸爸也住在酒莊啊。」

  「你是說你爸爸住在那棟酒莊啊?」駱子瓊指著他背後的古典建築物,看起來這應該是釀酒、儲藏酒的地方。

  「是啊。」

  「嗅,原來你爸爸是工作人員啊!」駱子瓊終於瞭然的點了點頭。

  Stef不安的回頭看著後方,又快速的問她:「Helene,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葡萄園探險,怎麼樣?」

  「探險!?那麼讓我來幫你帶路!」Stef自告奮勇的說著。

  讓這個小鬼來指引她遊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好吧!小鬼,我願意給你一個補償的機會……」

  她話還沒說完,他已經跳上她前座的那根橫桿上,「快點,出發了。」

  再不快點出發,等他的鋼琴老師愛莉諾從化妝室出來,沒看見他乖乖在練琴,一定會把他抓回去綁在椅子上。

  他才不要一個下午都坐在椅子上,看一堆豆芽菜練琴,好悶喔!

  「小鬼,坐好了。」駱子瓊往建築物的方向騎去。

  「等等。」Stef小手指指反方向。「不是前面,往後面,後面才好玩。」

  「這小鬼,我是上輩子欠你來著嗎?」駱子瓊用中文喃喃念著,還是依照他的指示,將車子掉頭。

  「Stef!Stef!」

  駱子瓊前進不到五公尺,就聽見後方傳來一陣急切的叫聲,那高亢的聲音聽起來,頗有唱歌劇的實力。

  駱子瓊遲疑了半晌,回頭只見一位鼻子尖尖,身材高挑的小姐,焦急的在尋找他。

  「她是誰?」

  「她是壞女巫。」

  「為什麼?」

  「她喜歡逼我認識一些我不認識的……死人。」

  「死人!?」駱子瓊聽得一頭霧水。「誰?」

  還來不及聽他解釋,Stef立刻急急的喊道:「快走!我不要被愛莉諾裝進葡萄酒的木桶裡,釀成童子酒!」那口吻聽來就像外星人即將大舉入侵地球般危急。

  雖然她不知道這個愛莉諾是誰,不過從Stef不安的情緒反應來看,她的確給他帶來莫大的壓力和威脅。

  惻隱之心被牽動,駱子瓊不由分說地踩著腳下的踏板,像逃避酷斯拉的追殺般,死命的加速。「我踩,我踩!」

  Stef催促聲和指揮聲浪在一路上也未曾間斷,一個左拐,兩個右彎,一個上坡,最後車子順著一道下坡滑下,如滑雪般的速度,讓他們徹底擺脫了愛莉諾的追逐。

  最後,他們停在一處隱密的葡萄園內。

  駱子瓊喘吁吁,揮汗如雨,累得跟一條牛似的;Stef的反應卻和她恰恰相反,跳下腳踏車的他,像剛坐完雲霄飛車般,表情興奮異常。

  「好好玩嗅!」

  好好玩!?

  「原本悠閒漫遊葡萄園的計畫,變成了躲避噴火恐龍的驚悚之旅。」駱子瓊伸手擦擦額際的汗水,真想扭斷這小鬼的頸子。

  「是你說要探險的啊!」Stef理直氣壯的說著,琥珀色的眼睛裡閃著令人無法生氣的天真光芒。

  「好像怎麼說都是你對耶。」駱子瓊沒好氣的點著他的鼻端。

  「我帶你去找寶藏,跟我來。」

  「不了,我好渴,我現在只想躺下來欣賞葡萄園的美景,或者喝一杯葡萄酒壓壓驚。」駱子瓊無力的說著。

  「我現在就帶你去吃頂級的新鮮葡萄露。」

  「真的?」駱子瓊聽見可以品嚐聞名全球的葡萄美酒,原本黯淡的眼瞳,此刻比天上星星還要閃亮。

  「當然。」

  「好吧,我大人大量,就給你這個小鬼報答我的機會。」

  Stef像個探險隊的隊長,領著駱子瓊走進樹林裡的盡頭,從一個大石頭縫裡拿出一把小剪刀,再來到一座特別圈圍起來的葡萄園,剪下一串新鮮的紅葡萄。

  「喏,給你。」

  「給我。可以嗎?」

  「當然,這是探險。只要你不說出去,就沒人知道啦。」Stef出大人的口吻說話。

  駱子瓊點了點頭,微笑接過那一串鮮艷欲滴的紅葡萄。

  「我爹地說,這一區紅葡萄的品質是最讚的。」

  「孺子可教!」駱子瓊用中文稱讚他。

  她拔了一粒葡萄,剝皮品嚐,一入口,眉頭立刻打結,酸不溜丟的滋味潛入她的牙根、舌尖,教她差點將葡萄吐出來。

  「哈哈哈!」Stef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變化,哈哈大笑,似乎以整她為樂。

  「小鬼,看我怎麼電你!」駱子瓊放下葡萄,兩手向他伸去。

  「救命啊——」

  童稚的歡笑聲夾雜著女人的叫囂聲,迴盪在葡萄園裡。

  駱子瓊終於抓到他,兩人同時滾到草坡上,她搔得他直咯咯發笑。

  「饒了我吧!Helene!」

  「我才不饒你!小鬼頭。」駱子瓊伸出兩根食指,輪流在他的胳肢窩和腰部展開攻擊。

  「Stef!」

  熱鬧的歡笑聲突然被一陣低沉嚴厲的聲音給打斷——

  Stef和駱子瓊一同仰首,乍見尚雷德出現在眼前時,兩人倏地像兩座雕像般呆住。

  接著,跟隨在後的管家和釀製葡萄酒的工作人員,紛紛在尚雷德的身後出現。

  「告訴我,你現在為什麼在這裡?」尚雷德的銳眸看向Stef,臉上有著嚇人的神情。

  眾人皆屏氣凝神,氣氛也隨之凝肅。

  「我……」Stef低著頭,時而又偷偷抬眼,看見父親那張嚴肅冰冷的臉孔,臉上頓時滿佈惶恐,全身微微發顫,彷如一個正等待法官判決的小罪犯般。

  看著Stef臉上原本洋溢歡笑的表情,因為他的出現,頓時被驚惶所取代,渾身也抖得如秋風落葉般,駱子瓊不由得跳出來幫腔:「先生,你是吃錯藥了嗎?」

  後面的工作人員,個個表情詫異,瞪大了眼的盯著她看。

  他們懷疑這名東方女子如果不是勇氣過人,就是腦筋秀逗了。

  尚雷德瞇著眼盯著她,悶不吭聲。

  「你的出現像吸血鬼一樣,已經嚇到孩子了,你看不出來嗎?」

  說完,她張臂擁Stef入懷,輕聲撫慰:「別怕,有Helene在,任何人都傷害不了你。」

  頭一次聽見人人敬仰的爸爸,居然被比喻成吸血鬼,Stef因而壯起膽子,小手死命的巴住駱子瓊,儼然把她當守護神看待。

  「你好像挺喜歡Stef?」

  「當然,他那麼可愛,任誰看了都會喜歡。」

  眾人也跟著點點頭。

  尚雷德的眼神有了一絲軟化,「你又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

  駱子瓊心想,她既沒不小心打破百年酒杯,也沒在酒療中心被他意外抓到偷泡澡,她認為這次自己應該沒礙著他了。

  「我今天休假,騎著腳踏車出來逛葡萄園,突然看見這個孩子,就……一時興起,特地請他當我的嚮導,帶我游葡萄園。」駱子瓊說得理直氣壯,完全沒聽出尚雷德語氣的轉變,也沒看見眾人擠眉弄眼的暗示。

  「看來你們玩得很愉快。」

  「是啊,喜歡孩子應該沒犯到你吧?好管閒事的先生。」

  聞言,眾人倒抽一口氣,沒想到這名個頭嬌小的東方女子,說話口氣嗆辣帶勁,一點也不像外表那樣恬靜秀雅。

  「是沒有,不過巧的是,你喜歡的孩子正是我兒子。」

  「啊?他是你的兒子!?」她有沒有聽錯?

  駱子瓊急急轉向Stef和眾人求證。

  Stef點了點頭,把這個殘酷的事實告訴她,「沒錯,他是我的爹地。」

  事情怎會變成這樣!駱子瓊還來不及反應,尚雷德繼續對她提出控訴:

  「他利用練琴的時間,來當你游葡萄園的嚮導,你說有沒有犯到我?」

  駱子瓊的額頭,霎時出現三條黑線。

  好管閒事的人,好……好像……變成她了。

  「Stef不……不是這樣說的,其實……他是想躲開一個想抓他認識死人的女巫。」駱子瓊轉向Stef,「對不對?」

  眾人竊竊私語,眼含興味的看著這一幕。

  「死人?女巫?」尚雷德看向兒子。

  「就是莫札特和貝多芬啊……他們都死很久了呀!」Stef無辜的說道。

  眾人大笑,駱子瓊頓時恍然大悟,秀眉微蹙。「那是偉人,不是……」

  「也是死人啊。」他露出一臉教人難以責備的無辜樣。

  「那麼女巫要把你裝進葡萄酒的木桶,把你釀成童子酒的事……」

  「那是鋼琴老師哄孩子的話,連你也被哄了。」

  聽了尚雷德的話,駱子瓊霎時紅了臉,覺得自己是一枚不折不扣的蠢蛋。

  「愛莉諾告訴我,有一個女人騎著腳踏車,載著我兒子,像要把他帶離酒莊,我擔心兒子遭綁架,才會放下公事追到葡萄園裡。沒想到,帶走我兒子的人,居然是你。」

  他出動了所有酒莊的人力,在莊園內每一個角落四處尋找,在聽到兒子喊救命的聲音後,趕到現場,卻發現他們玩得正開懷……

  駱子瓊萬萬沒料到,本只是單純的想載著他游葡萄園,竟會變成這般不可收拾的場面。

  「對不起,這只是一場誤會,我沒有要綁架他的意思,我也是酒療中心的工作人員。」

  一場鬧劇落幕,尚雷德命令工作人員返回工作崗位。

  「管家,請把Stef帶回去吧!」

  「是的,老闆。」

  老闆?駱子瓊詫異的壓低聲音追問管家:「等等,你剛才叫他什麼?」

  「老闆。」

  「我是說他是……哪家公司的老闆?」眾人看她的眼神,令她心下有種不祥的預感。

  管家看看老闆後,才轉向她低聲明示:「他是這座酒莊的老闆。」

  「什麼!?」駱子瓊終於恍然大悟。

  繞了一大圈,原來尚雷德是酒莊的老闆!

  發生了這麼多事,她竟都沒發現,世上還有誰比她更遲鈍?

  凝著Stef滿佈惶惑及眷戀的眼神,駱子瓊總覺得在道義上有必要替他求情。

  「別處罰他,那是我的錯。」

  「我沒說過要處罰他。」

  不過,愛莉諾要是知道他的兒子說她是女巫,說不定真的會把他抓進葡萄酒桶裡泡酒也說不定!

  「對不起,那麼我先走了。」她牽起腳踏車準備離開。

  葡萄園裡,此刻只剩下他們兩人。她害怕和他獨處,這令她想起那夜,泡在浴桶裡被他奪吻的一幕。

  「這串葡萄該怎麼辦?」拾起地上一串被蹂躪過的紅葡萄,尚雷德對她蹙緊眉頭問道。

  「酒莊老闆都那麼小家子氣嗎?用我的工資抵扣行嗎?」

  尚雷德眼含笑意。「你認為它值多少錢?」

  「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它是你酒莊內品質最好、經濟價值最高的品種。」

  「如果你願意去酒莊工作,你的工資有機會提高。」

  她在酒療中心的課程已經結束,現在正在等待分發新的工作。

  「有沒有興趣到酒莊來幫忙?」 

  「我現在不是已經在酒莊了嗎?」

  「不是旅館,我指的是到酒莊照顧Stef。」

  她狐疑的看著他,「對不起,保母的工作我做不來。」

  「我看你挺適任,而且Stef喜歡你。」

  「你高估我了。」她是真的喜歡小孩子,然要她每天和他對看,她寧可選擇留在酒療中心服務客人。

  「你不是喜歡Stef?」

  「那是兩碼子事。」

  「為什麼?」

  「做Stef朋友,沒有負擔。」

  「是我給你負擔嗎?」尚雷德一語道破。

  「才不,下個月旅館有一場新酒監賞會,因為人手不夠,我已經答應康大哥,要支援服務生的工作。」

  「康大哥?」

  「Ecrin,他是推薦我進入旅館工作的人。」

  「這是一個很好的借口。」

  「這不是借口,感恩、守信是中國人自古以來奉為圭臬的傳統美德。」駱子瓊正氣凜然的說著。

  接著,她躍上腳踏車,將他遠遠拋在腦後。

  尚雷德盯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唇邊揚起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

  她父親留下來的葡萄酒公司,在他注入第一波資金後,已經免去倒閉的危機,但是她到現在,似乎都還沒打算履行她繼母的承諾——和他結婚。

  看來她還沒有搞清楚,誰才是她該感恩和守信的對象。


  進入尚雷德的辦公室,彷彿走入時光隧道,來到兩三百年前的法國。

  十七世紀的古董桌椅、十八世紀的繪畫、十九世紀的古典裝潢……所有的傢具都看得出歲月的痕跡。

  「總裁,這是新酒監賞會的宴客名單,請您過目一下。」金髮女經理拉斐爾將名單交給尚雷德。

  坐在古董桌後的尚雷德,接手翻看。

  「名單上需不需要再添加人?」

  「由你決定就好。」尚雷德將名單交給她。

  「是。」

  電話突然響起,尚雷德接起,電話那頭的人說著中文。

  「請問是尚先生嗎?」

  尚雷德回以中文:「我是尚雷德。」

  「尚先生你好,我是子瓊的媽媽,周玉心。」

  聞言,尚雷德看了拉斐爾一眼,示意她出去,拉斐爾才抱著名單不捨的離開。

  「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尚先生,依照約定,兩個月後,你應該為本公司再投入第二筆資金了。」

  這個周玉心,他還沒有追究她的女兒落跑,她倒先提醒他該投注資金了。

  「駱太太,你的女兒還沒和我結婚,我就已經投入第一筆資金,現在人還不見蹤影,要我如何再投入第二筆資金?若依照約定,你的女兒在結婚當天落跑,就該視同毀約,你必須加倍償還我第一次投入的資金。」

  周玉心在那端猛冒冷汗,忙不迭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尚先生我已經盡力在找子瓊,可就是擔心會影響到你的權益,才會打電話給你啊。」

  她看得出來,尚雷德非常看好葡萄酒在台灣發展的市場,相信他不會放棄死老頭留下來的葡萄酒公司。

  是那笨子瓊沒福氣!放著這樣英俊多金、事業跨及國際的絕世富豪不要,不知跑到哪裡了,如果不是她已年逾半百,她真恨不得能代替那個笨丫頭嫁給尚雷德。

  「要不,尚先生要不要考慮我的小女兒?我小女兒雖然剛上高中,也不會講法語,可是念的是幼保科,彈得一手好鋼琴,也會帶孩子……」

  「駱太太,找到你的二女兒,結了婚,我自然會再給你第二筆資金,要不我們就法院見。」

  「尚先生,你不能見死不救啊!尚雷德先生……」

  喀啦一聲,尚雷德毫不留情的掛掉電話。

  他做人做事一向沉穩練達,然這個交易卻是他從商以來,第一次遇上的大失誤。

  當時,若不是看好葡萄酒在台灣市場發展的潛力,再加上想替Stef找個母親,他也不會貿然答應周玉心的要求。

  按理,對方未遵守誠信原則,使他賠了夫人又折兵,他本該循法律途徑要求周玉心償還他加倍的賠償金;然莫名的是,心裡卻有一股反對的聲浪,不允許自己這麼做。

  駱子瓊當保母也許只有在及格邊緣,然她有東方女人的慧黠貼心,也有西方女人的獨立自主,最重要的是她還保有一顆純真的赤子之心,很容易融入孩童的世界裡,和Stef打成一片。

  除了她,無人可以勝任這份職務。

  然他明顯的感覺到她排斥這段婚姻,絕不是如她繼母所說,心甘情願接受聯姻的安排。

  如果他的判斷沒錯,周玉心似乎還不知道駱子瓊已經跑到酒莊來了。

  他想,他必須要確認她出現在酒莊的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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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普羅斯酒莊經常不定期的舉辦「新酒監賞會」,由於與會人士泰半是巨星、首富及皇室貴族,是故會場佈置得極典雅浪漫,除了聘請世界級的名廚烹調美食外,現場還有法國著名的音樂大師演奏鋼琴,以美妙琴音盛讚美酒佳餚的絕佳組合。

  會場內,來賓都沉浸在美酒佳餚和優美音樂中,但角落裡,卻有一對身影,正竊竊私語著。

  「今天的王廚是當今世上最頂尖的法國廚師——亞倫杜卡斯。」康美琪瞄到主廚的身影,報出了他的名號。

  一旁的駱子瓊幾乎想放聲尖叫。

  這位廚師可是一位天才型的廚藝巨匠,他在國際餐飲界中的表現與地位,如同麥可喬丹在籃球場上一樣,完美精湛,無與倫比。

  「如果我能嘗到他親手烹調的美食,要我留在這裡洗一輩子的大浴桶我都願意。」

  駱子瓊說完,康美琪忍不住低笑。

  「聽我哥說,今天的主食以松露為主,有松露沙拉、松露鵪鶉清湯、卡布奇諾松露……」

  康美琪邊說,聽得駱子瓊口水快流出來。

  駱子瓊手拿托盤,倚著櫃台,和康美琪兩人,正陶醉在這場宛如奧斯卡金像獎的藝術盛會中。

  有免費的美食、無限暢飲的葡萄美酒,和悅耳動聽的音樂,怎能沒有她駱子瓊的影子。

  高高的櫃台、綠意盎然的盆景,正是她最佳的掩護,等一下她就可以……

  「啊,子瓊,看見沒有,那是我的奧蘭多……」康美琪看見她的偶像,雀躍的出聲打斷她的美夢。

  駱子瓊的眼光不在那些熠熠發亮的巨星名人上,全在名廚的那些經典佳餚上。

  她心不在焉的回應著:「喔,帥!美琪,我先去端一盤沙拉和開胃酒。」

  駱子瓊手裡端著托盤,以工作人員的身份混入美食區,神態輕鬆的端出兩盤沙拉和兩杯開胃的葡萄酒。

  回到櫃台裡,駱子瓊低下身享用起美食佳餚。

  妃這葡萄酒的味道又醇又香,讓我食慾大開。」駱子瓊品嚐一口酒後,讚不絕口。

  康美琪兩手托著香腮,眼光放在遠處的賓客。「如果能和奧蘭多共進晚餐,該有多好?」

  「要不要我幫你?」駱子瓊已經掃光盤內的沙拉。

  「怎麼幫?」

  「你寫個字條,我來幫你傳遞。」

  「好主意!」

  康美琪拿起紙筆,寫完後將字條交給她。

  駱子瓊神態優雅的走回美食區,宛如一位訓練有素的侍者,進行她的第二回合美食大進擊。

  繞了兩圈,沒看見奧蘭多,只有誘人的松露香在召喚她。駱子瓊不動聲色的端了兩盤主食——松露鵪鶉清湯,然後打道回座。

  「他不見了!」

  駱子瓊非常盡責的報告,康美琪則懊惱的點頭。

  「別擔心,可能去洗手間吧。如果我再看到他,一定會幫你的心意傳到。」駱子瓊安慰她,眼睛則注視著她垂涎已久的松露鵪鶉清湯。

  撲鼻的香氣,令人為之食指大動。

  清湯一入口,舒口潤喉,通體舒暢,前所未有的欣喜和滿足,全寫在駱子瓊的臉上。

  「首屈一指的名廚,配上稀有珍貴的松露,才能做出這道人間極品的美食,啊——亞倫杜卡斯果然是曠世奇才。我再去端一道湯來,等我。」駱子瓊喝完湯,又踅回自助餐吧,進行第三回合的美食進攻。

  自助餐吧上,只要有摻松露的餐點,一出場立刻被搶個精光。

  瞧!一道道香氣四溢的松露湯,剛被端上台面,立刻引來饕客的注目。

  那是以骨瓷咖啡杯裝著的卡布奇諾松露湯,杯口上有一層鮮奶油泡沫,泡沫上灑了些磨細的松露粉,乍看之下,它像杯如假包換的卡布奇諾咖啡,但它其實是由松露、白酒、鮮奶油和清雞湯烹調出來的松露湯。

  才三分鐘,現在僅剩一杯立在餐吧上。 

  駱子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成功地從自助餐吧裡,端起這一杯誘人美味的骨瓷咖啡杯。陣陣驚人的香氣,挑戰著她的味蕾,一路上她小心看顧著那道湯,就怕湯汁灑出去杯外,暴殄天物了。

  但美食人人愛,松露的香氣已經招來一位打扮時尚的女饕客。

  「這道湯可以給我嗎?」她追上駱子瓊,伸手就要端走托盤上的松露湯。

  「對不起,這道湯不能給你。」駱子瓊反射性的拒絕。

  「為什麼?」女子眨了眨睫毛捲翹的大眼。「你不是為我們服務的侍者嗎?」

  「是,但很抱歉,因為這道湯是……」駱子瓊的視線正好落在彈鋼琴的音樂大師上,腦中靈光乍現。「這是老闆吩咐要預留給音樂大師享用的。」

  她絕不出讓這絕無僅有的松露湯。

  女子狐疑的看著她。「據我所知,雷德先生應該不是個小氣的人。」

  「對不起,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駱子瓊一轉身,碰上一堵肉牆,幾乎將湯打翻。

  一隻大掌扶正她的托盤,松露湯一滴也沒外露。

  駱子瓊抬眸,對上一對琥珀色眼眸,心下暗叫不妙,頓時壓低頭,不敢看他。

  不意她的背後卻傳來那名女子嬌滴滴的聲音:「雷德先生!」

  「芙麗曼公主,晚餐用得愉快嗎?」

  「很遺憾,我還沒有機會品嚐到松露大餐。」女子嬌甜的嗓音中帶著明顯的惋惜,眼睛則直直注視著駱子瓊托盤上的那杯卡布奇諾松露湯。

  「讓賓客盡興,是普羅斯酒莊每個工作人員的責任,是吧?」尚雷德質問著駱子瓊。

  「當然。」駱子瓊抬首,咬牙切齒的回應。

  接著,她眼睜睜的看著他將那托盤上的骨瓷杯,轉送給了芙麗曼公主。

  可恨啊!她的卡布奇諾松露湯飛了!

  駱子瓊瞪著他,在踅回櫃台的路上,心中也偷偷的問候著他的祖宗三代。

  「怎麼了?」康美琪注意到好友臉上的表情。

  「我又遇到他了。」

  「在哪裡?」康美琪一掃方才看不見偶像的惋惜表情,旋即睜大了眼。

  這回絕不再錯過看他的機會了,她的精神大振,繼而將目光投向衣香鬢影的賓客群中。「到底是哪一個?快指給我看。」 

  「就那個黑色卷髮,棕色眼眸,穿著白西裝的……衣冠禽獸。」駱子瓊恨得牙癢癢的說道。

  順著駱子瓊手指的方向望去,康美琪認出了那位穿著白色西裝,優雅的男士是誰。「你是說……穿著白西裝的人是……」

  「沒錯!他是衣冠禽獸。剛才我已經把僅剩的一杯卡布奇諾松露湯拿到手了,沒想到居然被他半途攔截,借花獻佛,把它轉送給那個什麼芙麗曼公主!

  私下,他對我的態度和行徑跟土匪一樣,在宴會上,倒表現得像個彬彬有禮的紳士,這不是衣冠禽獸是什麼?」駱子瓊不平的說著。

  「你確定你遇到的那個人是他?」康美琪一再向她確認。

  「當然,他是我的掃把星、我的敵人,就算他被燉煮成一道松露湯,我一樣能認得出來。」

  「別說了,子瓊,他走過來了。」康美琪的聲音微顫,幾乎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美琪,別怕。我們說中文,他也聽不懂。」駱子瓊拉住康美琪的衣角,繼續說道:「這種自大狂妄又霸道的登徒子,我恨不得能吃他的肉,啃他的骨頭,最好能請亞倫杜斯卡把他燉了,加些松露,讓我品嚐看看人肉是什麼滋味。」

  她知道不能和這個男人正面衝突,不過用迂迴的方式罵罵他,也許能讓她消消滿腔的鳥籠氣!

  「天啊!別再說了。再說下去,被燉成松露湯的可能是我們……」康美琪嚇得全身皮皮剉,連臉色也刷白了。

  尚雷德這時已經來到她們的身邊,他以流利的法文質問駱子瓊:「甜心,你在說什麼?」

  駱子瓊以三白眼瞪著他。「我在罵人。」

  「但願我不是你罵的對象。」尚雷德的嘴角微彎。

  從來沒有這麼暢快過!駱子瓊回頭看向康美琪,唇邊得意的笑靨似在告訴她,終於一雪前恥,在嘴巴佔了上風!

  想起上回泡澡被他看個精光,現在正好可以讓她報報老鼠冤。

  「自大、無賴、沒人性的登徒子……」

  「甜心,請你維持淑女的風範,保有台灣女人在國際上的良好形象。」

  康美琪也拉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別再說下去。

  「跟你的土匪行徑比較起來,我實在是淑女得綽綽有餘。」

  尚雷德挑挑眉。也許他應該提前結束這遊戲,和她攤牌。

  「很好,你被革職了!」他用中文說出這句話,態度一派悠閒,深而黝暗的眸子,似能散發百萬伏特般,教她全身為之一顫。

  「你說什麼?」 

  「你被革職了。」

  「你會說中文!?」駱子瓊不敢相信。

  本以為他是個已經被「法化」的華裔,壓根不會說中文,沒想到他的中文說得那麼好,而且還該死的順暢流利、咬字清楚、聲調準確。

  「我當然會說中文。」

  駱子瓊一時語塞,兩眼呆瞪著他。

  康美琪提醒她:「尚先生十二歲才從台灣來酒莊,在這之前受的是台灣的教育,當然會說中文。」

  她真的不能做壞事……每次做壞事都不幸的被他抓包。

  這個男人一定是從地獄來的……

  但不管如何,她一定不能被革職!她需要這份工作!

  她懊惱的開口:「尚先生……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很好,我也正想和你坐下來,好好商量一件重要的事。」


  為了能在酒莊留下來,得到一份賴以為生的工作,駱子瓊聽從他的話,和他在辦公裡內進行「協商談判」。

  走進他的辦公室,就像走入小型的美術博物館。沒有豪華的裝潢,卻有一種深藏不露的內斂,只有懂得藝術的人,才能看出他極致的品味和內涵。

  「坐吧!」尚雷德邀她入座,自己則坐在一張單人的古典座椅上。

  她兩眼盯著他,突然不知該說什麼。

  可隨即想到她人在異鄉,不得不低頭。於是,她決定低頭認錯。

  「我為我的行為道歉。」

  「什麼樣的行為?」尚雷德挑眉。

  「失職。」駱子瓊微微張口,聲如蚊蚋。

  尚雷德的嘴角微微往上揚。

  沒錯,她是失職,整整兩個月的失職!

  結婚當天,新娘不見,女方的親友以一種同情、惋惜的目光,安慰著他。

  然事實上,他並沒有為此感到受傷,只不過新娘用逃婚的方式來表達她的不甘,多少還是損及了他的形象和顏面。

  不管她是因為什麼原因落跑,他付了錢挽救她父親的公司是事實,那麼她就必須履行承諾。

  「說出你認為自己失職的地方。」

  她的繼母昨天又來電話,要他加注資金,如果她自己招認失職之處,也許他會考慮為她父親的公司注入第二筆資金。

  「我不該搶報紙、不該打破狄尼索斯的百年酒杯、不該擅自使用浴桶、不該載你兒子游葡萄園、不該……」

  敲門聲響,尚雷德回應:「進來。」

  門被打開,陣陣濃郁的松露香瞬間充斥在辦公室內,一名服務生送進來一杯精緻的骨瓷杯後就離開。

  駱子瓊盯著松露湯,心中暗喜。

  沒想到協商談判時,還能換來一杯卡布奇諾松露湯!

  不意,尚雷德已經端起那杯卡布奇諾松露湯,優雅的啜飲了一口。

  「繼續說下去。」

  香氣四溢的松露湯,分散了她的注意力,駱子瓊吞了吞口水,看著他喝下那杯卡布奇諾松露湯,目露惋惜,歎道:「你不該喝那杯松露湯……」

  「嗯?」尚雷德動作驟停。

  「喔,不是!我是說……我不該搶那杯卡布奇諾松露湯。」她快快糾正自己的話,然心卻在泣血。

  他在她面前大快朵頤的品嚐松露湯,而她卻一滴也享用不到,這是多麼殘忍的事情啊!

  她在心裡又偷偷的暗罵他自私、小氣。

  尚雷德把喝了一半的松露湯擱下。「還有呢?」

  「沒有了。」

  她還是堅持不把事情的重點說出來。

  「我不是要聽這些。」

  「那麼你想要聽什麼?」

  「你為什麼到法國來?」尚雷德精銳的眸光,如箭一般射向她。

  「逃婚。」駱子瓊簡短的說著。

  很好,終於說出事情的重點。尚雷德炯眸鎖著她。「為什麼逃婚?」

  「我父親過世留下來的公司,在我繼母的經營下,面臨倒閉的危機,她想要用我的婚姻去換取公司的存活,我不願意接受這樣的條件,所以逃到法國。」駱子瓊一古腦兒的道出心中的不平。

  聽出了她不希望人生被擺佈的那份執著,尚雷德在心中暗暗為她加了分。

  她果然不是他想像中那樣的怯弱聽話,反而是個有主見、不輕易妥協的女人。

  如果他猜得沒錯,她應該不知道——他就是她處心積慮要躲避的結婚對象。

  否則她不會笨到逃了婚,卻又逃到他的酒莊裡,自投羅網。

  「你不知道他的背景嗎?」

  「任何一個有見地、有思想的女人,都不會想要嫁一個素未謀面的失婚男吧!」

  她是在表達對他的……不屑嗎?

  連摩洛哥公主他都不看在眼裡,這台灣來的小妮子居然如此高傲?

  他沉默的盯著她,琥珀色的眸底有一股高深莫測的陰沉,全身散發出無形的壓迫感,令人不自覺的害怕起來。

  「他的條件真的糟到需要你逃婚嗎?」

  「他有錢、有事業,是個絕世富豪,只可惜這些優質的條件都吸引不了我。」

  他沒嫌她,她反倒棄他如敝屣?

  大概是被她激到了,對愛情已經心如止水的他,居然衝口而出:「那什麼樣的條件,才能吸引你?」

  「我要的男人必須——懂我。」

  尚雷德的唇邊勾起一抹笑意。「懂女人,何其難。」

  向來也只有女人想懂他,他從來沒想過要去懂女人。

  不過,眼前這個小女人,卻詭異的引起他想懂她的興趣。

  光是和她說話,他就能感到她的腦袋瓜子裡,藏著令人玩味的東西,值得他去深入探掘。

  「只要能和我心靈相契、懂我的需要,對我百分百付出關心和真愛的男人,我就會死心場地的跟他一輩子。」駱子瓊說著,澄澈的眼眸充滿憧憬的光彩。

  尚雷德唇角露出嘲諷的笑容。「你不覺得這很不切實際,有多少男人真的能對女人百分百的付出真心?」

  看著他語出譏諷的模樣,如果手上有鉗子,她真想拔光他那白得刺眼的牙齒。

  「要女人不對愛情存有憧憬和幻想,就像要男人不看漂亮的女人一樣,很難的。」

  尚雷德唇邊的笑意加深。

  他沒看錯,她慧黠靈巧,遇事總能隨機應變。但偶爾的粗心,已讓她這只嚮往自由的鳥兒,又飛進他所撒下的獵網之中了。

  「這麼說,你到法國酒莊來,不僅僅是為了逃婚,有可能也是要追尋一份真愛?」

  他以為東方女人比較矜持,不擅表達自己的感情,沒料到她倒是直接而勇敢,毫不保留地表露了自己的愛情觀。

  頓時,他不禁懷疑她逃婚到法國來,極可能是因為自己有了屬意的人選。

  「我到法國來,是因為美琪和康大哥都對我很好,他們推薦我進入酒莊工作,我不能辜負他們的好意。」

  「你喜歡千凡?」尚雷德的神情一凜。

  「當然。」

  「他對你很好。」

  「嗯,他是一個好人,人品好、家世好、性情又好,又肯腳踏實地,是我最欣賞的類型。」駱子瓊細數著康千凡的優點,聽來就像他是她物色很久,卻又追求不到的好對象。

  端起骨瓷杯,尚雷德像喝悶酒般,將松露湯一飲而盡。

  他賠了夫人又折兵,這條帳還沒和她算,他怎甘罷手將她又讓給別人!

  「千凡的確是個好男人,不過假使你決定要留下來,就必須到我的酒莊照顧Stef,不能繼續留在旅館,你願意嗎?」

  駱子瓊完全沒有聽出尚雷德語中的玄機,只注意到杯底沒有松露了,表情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般,只能望杯興歎。「啊……」

  「你只有一種選擇。」

  「可是當保母我不在行……為什麼你非得找我?」駱子瓊實在感到納悶。

  「我的兒子需要學中文,需要一個能駕馭他的保母,而你完全符合這項需求。」他的眼眸因為她的問話,突然變得璀璨炯亮,並藏著不為人察覺的狡黠。

  「這……可以讓我考慮一下嗎?」教Stef中文是沒有問題,不過帶孩子她可是一點經驗也沒有。

  尚雷德突然起身,按下內線說了些話,不到一分鐘,服務生又端著一個骨瓷杯進來,放在她的桌上。

  「喝完這杯湯,你可以考慮留下來,也可以考慮離開。」

  美食當前,駱子瓊的眼睛倏地如五百瓦的燈般發亮。

  「你是說我可以喝這杯湯!?」

  「嗯。」

  聞言,她立刻捧起骨瓷杯,吸著香氣,表情已經醺醺欲醉。

  「尚雷德先生,我答應你的要求。」看在松露的份上,她絕不會離開酒莊。

  「很好。」情況如他所願,尚雷德的嘴角微揚,語氣溫柔,笑意卻帶著幾分狡黠。

  「不過,我有個要求。」

  「什麼要求?」

  「我希望每天都能喝一杯卡布奇諾松露湯。」

  到底是誰才有權提出要求?尚雷德不語,琥珀色的眼睛瞇起。

  駱子瓊見尚雷德眉頭微蹙,立刻解釋道:「你知道的,照顧孩子需要體力,需要耐心和智慧,而這杯松露湯正好可以提供我那些能量。」

  說這番話時,她的表情眉飛色舞,似乎只有美食才能引誘得了她。

  「放心,只要你能把孩子帶好,我不會虧待你。」

  太帥了!今晚,她發現他特別有人情味、紳士味和一點男人味……

  「今天晚上,你就住到酒莊去。」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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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酒莊內的另一棟建築物,距離旅館大約有一千公尺遠,那是釀酒、儲酒的地方,也是主人居住的地方。

  駱子瓊對這棟建築物並不陌生,上回她騎著腳踏車準備將Stef載離開時,那位愛莉諾小姐正是從這棟建築物裡走出來的。

  駱子瓊在管家的安排下,住進了Stef隔壁的臥房。

  一大早,她就被急促的敲門聲給吵醒。

  「Helene!Helene!」

  是失火了嗎?駱子瓊揉揉惺忪睡眼,困乏的起身開門。「Stef!」

  「早安,Helene。」迎接她的是一張可愛純真的笑臉。

  喔!她忘了,她現在新的職稱是保母,可她還不想那麼早上班款。

  「早安!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爸爸告訴我的。」

  「喔。」

  「奶奶和爸爸在等你去吃早餐了。」

  「奶奶?」她怎麼不知道他還有個媽媽?

  「是啊。快點嘛!」Stef拉起她走向盥洗室。「他們都在等你了。」

  「好。」

  想到她的早餐會有一杯香濃可口的卡布奇諾松露湯,她的精神已經為之一振,瞌睡蟲全跑光了。


  駱子瓊紮著馬尾,走向香味四溢的飯廳。

  法式的飯廳,佈置得簡雅溫馨,長長的餐桌上已經擺上新鮮的水果沙拉、優格、剛出爐的法式麵包,以及可口香濃的蘋果派。

  長桌的彼端坐著尚雷德,另一端則坐著一位銀髮老太太。

  她的笑容和煦,面容慈藹,體態略胖,還有一雙和尚雷德一樣、熠熠有神的琥珀色雙眸。

  「這位就是從台灣來的Helene嗎?」

  「是的,你好,太太。」駱子瓊微笑回應。

  「叫我卡拉吧!」老太太親切的迎上前,從頭到腳的打量著她,不禁語出讚賞:

  「真是個漂亮的東方女孩。」難怪兒子會中意她。「五官清秀、聲音悅耳、氣質恬靜,看來就是個受過良好家教的女孩。」

  老太太此話一出,令駱子瓊感到詫異。

  當保母還要符合這些外在條件嗎?老太太打量她的模樣,讓駱子瓊感到略微不自在。

  「卡拉,快讓她就坐吧。」尚雷德說著。

  由於昨晚駱子瓊住進酒莊時,已是夜深人靜,尚雷德來不及向母親解釋,駱子瓊仍不知道自己將是Stef的儲備母親的事情。

  為免引來母親太多的關心和詢問,以致節外生枝,尚雷德以駱子瓊還不習慣為人母的理由,暫時讓她以保母的身份入住家裡。

  「對不起,Helene,請坐。」老太太微笑的讓出了她的位置,面對孫子坐著。

  不一會兒,尚雷德已經吩咐傭人送上一杯駱子瓊的最愛——卡布奇諾松露湯。

  「謝謝。」駱子瓊見桌上出現骨瓷杯,倒也忘了自己坐的正是女主人的位置。

  Stef難掩興奮,立刻搬動厚重的座椅向駱子瓊靠攏,陡地發出的異響,引來尚雷德的注意。

  頓時,他膽顫心驚的看向父親警告的眼神,倏地乖乖坐好,不敢再隨便移動座椅。

  駱子瓊注意到父子間的緊繃氣氛。

  據她所知,法國人用餐時,通常會和他們的家人或朋友,一起坐下來細細品嚐美食,因為用餐時刻,是他們享受食物和情感交流的特別時刻。

  不過,這傢伙光是一個眼神,就令人感到膽顫心驚,連氣氛也變得緊張肅穆,就算美食當前,也教人難以下嚥。 

  幸好卡拉夠開朗活躍,旋即揚開笑容,打破僵局。

  「Helene,你住在台灣哪裡?」

  「我住在台中。」

  「雷德也曾經住在台中很長一段時間。」

  雖然美琪曾跟她說過,他十二歲才從台灣來酒莊,但再次從他母親口中證實,駱子瓊還是頗為詫異,因為對面的男人,橫看豎看就是個道地的法國人,除了那天意外聽到他講中文,實在看不出一點台灣味。「為什麼?」

  「雷德的父親是一位旅法的台灣畫家。而我和他父親就在法國相遇。」卡拉回憶著當時相遇的情景,眼瞳燃起思慕之情。

  「聽起來好美。」駱子瓊想到自己在巴黎和尚雷德相遇的情景,本能的抬眸,不意卻遇上兩道灼人的視線,頓時她的臉一紅,心慌慌,意亂亂,連心跳都失去正常頻率。

  為了抑下那份意亂情迷,她偏頭避開他的視線,轉向卡拉問著:「卡拉,你們是怎麼相遇的?」

  「有一次,他到酒莊來寫生,我在酒莊裡工作,我看他畫畫極專注,直到太陽下山還不休息,就邀請他留在酒莊和我們一同吃飯,沒想到他喝了幾杯葡萄酒後,就醉了。」

  聽到這裡,駱子瓊微微一笑。

  Stef指著桌上一瓶頂級的紅葡萄酒,眼神戒懼的看向父親,小聲的插進一句話:「當時爺爺喝的就是這種葡萄酒。」

  氣氛霎時變得輕鬆愉快,卡拉繼續說著:

  「我沒想到他的酒量這麼差,所以他就睡在酒莊,那之後,我們兩人便開始交往,直到他完成那副葡萄園的畫後,我也有了雷德。」對她而言,那是一個美麗的相遇,也是一輩子永難忘懷的回憶。

  「你也曾是他的模特兒吧?」駱子瓊猜著。

  「當然,我的房間裡,掛滿了他留下來的每一幅畫,裡面也包括了我和雷德。」

  尚雷德默默的聽著兩個女人的對話,表情沒有一絲變化。

  「用畫筆留下愛的見證,那是一種幸福吧!」駱子瓊可以想像卡拉對尚雷德的父親,還存有著濃厚的愛意,心中不禁升起羨慕之情。

  「當時很多人追求我的,奇怪的是,我只喜歡他父親。」卡拉回憶往日舊情,臉上並無遺憾,反而掛著幸福的笑容。

  大概是難得有人感興趣的聽著她訴說老掉牙的愛情故事,卡拉因而特別喜歡駱子瓊,兩人話題越聊越廣,幾乎忘了尚雷德的存在。

  「卡拉,我得去上班了。」尚雷德起身,提醒他們自己的存在。

  「嗅,真是抱歉,雷德。」卡拉微笑道再見,「祝你今天一切順利。」

  「拜。」駱子瓊搖手對他再見。

  「爹地,再見。」有別於一般西方幼童和父親的擁吻道別,Stef只是輕聲和父親道再見。

  Stef在他父親面前,總是特別安靜聽話,像個訓練有素的阿兵哥般,眼神總是充滿戒懼,態度總是中規中矩的,維持著餐桌禮儀。

  然他父親一離席後,Stef立刻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心情豁然開朗,經常能聽到他發出咯咯的笑聲。

  怪怪!平常的尚雷德,看起來瀟灑不羈,怎麼在兒子面前,卻像個軍閥般,一板一眼的。

  看來,這對父子有著很嚴重的溝通障礙,她一定得想個辦法,讓他們父子和樂融洽的相處在一塊,免得孩子將來變成一塊活化石。


  站在旅館的頂樓,尚雷德居高臨下望去,那是一片廣大無邊的葡萄園,也是他打下的江山——葡萄王國。

  經過幾年的開墾,佔地五十公頃的葡萄園,不但蓬勃茂密,且裡頭的葡萄品種也相當優異,近幾年,他開發周邊產品卓然有成,更成功研發出葡萄籽的保養品,又成立了一座酒療SPA中心,受到許多名人的青睞,酒莊名聲遠播,轟動全球,讓他成為葡萄酒界快速竄起的新星。

  然不可諱言的是,即使擁有了事業名譽,財產富可敵國,他卻常常感到空虛寂寞。

  到底少了什麼,他也無從厘出頭緒。

  「老闆,這是這一季的營業淨利,外銷亞洲的市場又有了突破的成績。」年約四十,頂上金髮稀疏,身著西裝的營業部經理,笑容可掬的呈上了一份財務報表,報告最新一季的好消息。

  「很好。」

  「我們收購的台灣葡萄酒公司的那位駱太太,最近一直來電話,要我們繼續再投注資金。」營業經理表示已經不堪其擾。

  「我會找時間和她談,只要時機成熟。」尚雷德冷靜的回應,落在遠處的視線,不意捕捉到那一大一小的身影,琥珀色眼眸倏地瞇起。

  他看見身材苗條的她,頭戴鴨舌帽,穿著一身棒球裝,抬腿張臂,架式十足的投出漂亮的一球,而小身影揮出球棒,結果卻令人興歎的落空了。

  「老闆,下個月英國有一場皇室慶典,我們是不是要到英國一趟?」

  「當然。你安排一下。」尚雷德心不在焉的回應,眼睛專注的焦點,仍落在遠處。

  Stef第二次揮棒,再度落空。

  「另外……下下個月威尼斯有一場嘉年華會……」

  「我回酒莊一下,下午再回我的辦公室報告。」尚雷德說完,倏地離開。


  「兩好球三壞球,再一球,嘿嘿!你就要被三振出局羅!」駱子瓊投球前發出警告。

  駱子瓊投出關鍵性的一球,怎奈Stef的球棒偏了,球擦過球棒,很快的落地。

  由於缺少一個捕手,Stef只好追著滾地球,最後球碰上一雙棕色的麂皮休閒鞋停下,他才停止了追逐。

  Stef立刻認出這雙鞋的主人,仰頭,他像看到太陽神般,態度恭恭敬敬,戰戰兢兢的喊道:「爹地!」

  尚雷德拾起球,但是並沒有交還給他。

  Stef懊惱的垂下頭,準備接受爹地的責罰,沒想到他卻出乎意料的說:「讓我來打一球給你看。」

  Stef瞪大了雙眼,表情寫著不敢置信。

  尚雷德脫掉西裝,鬆掉領帶,捲起袖子,接過球棒,回到打擊的位置。

  「喔,有槍手出現是嗎?」駱子瓊伸手壓了壓鴨舌帽,露出笑容。「好吧,我允許你們兩人一隊,不過可別讓尚雷德先生知道,要是被他知道了,他鐵定打你屁股。」

  她是故意要讓他知道,在他翩翩風采的外表下,隱藏了另一個威嚴苛刻、令人難以親近的他。

  「給我好球,我不想被保送。」尚雷德朝她嗆聲的同時,也對著兒子教授打擊的要領。「Stef,看好爹地的致勝絕招,打擊的時候要像這樣……」

  尚雷德和兒子互動的畫面,顯得彌足珍貴。

  在葡萄園的工作人員,個個不禁停下手邊的工作,暗暗觀察著三人微妙的互動。

  Stef的情緒突然High了起來,他大喊:「爹地加油!」

  駱子瓊投出一球,速度比平常快了一倍。

  尚雷德打擊出去——

  「好耶!爹地好厲害!」Stef又叫又跳,異常興奮。

  駱子瓊仰起頭,追著球,打算將他接殺出局。

  未料這顆球的威力強大,飛出她預定的範圍,擊中一處結實纍纍的葡萄園……

  啪啦——傳來一陣葡萄和支架落地的淒慘聲響。

  駱子瓊和Stef,不約而同的朝著支架已被摧毀的葡萄園望去,表情由驚慌轉為同情。

  「哦喔!先生,球觸到葡萄園都算界外。」駱子瓊帶著如同參加喪禮的哀悼心情,看著他。「至於你毀壞葡萄園的部分,因為你已經成年,所以酒莊老闆會向你索求理賠。」

  「如果我未成年呢?」尚雷德失笑。

  駱子瓊轉向Stef。「你該問他,他是常客。」

  「下午不能吃點心、一個禮拜內每天要多練一個小時的鋼琴。」

  尚雷德這下完全能明白,兒子對他總是保持著戒慎恐懼的心情了。

  陽光下,尚雷德一掃平日在Stef面前的威嚴模樣,露出閃閃發亮的白牙。

  無形中,父子之間的距離已慢慢拉近。

  「好吧!我接受成人式的處罰。繼續!」尚雷德認命的說著。

  不過,駱子瓊可不想讓他如願。

  「先生,你確定要繼續破壞,尚雷德先生辛苦建立的葡萄王國嗎?」駱子瓊澄澈的眼眸中閃著俏皮的光彩。「你是不是該請示一下,這酒莊未來的繼承人——Stef先生,他是否願意讓你繼續打棒球?」

  聞言,一旁觀看的工作人員,突然發出鼓噪的支持聲,Stef突然感到有趣的發出笑聲。

  「Stef先生,我可以繼續打棒球嗎?」

  尚雷德之所以縱容這個女人所玩的戲碼,是因為他已經沉浸在兒時的歡樂之中,不可自拔,而和Stef相處時的和諧愉快氣氛,也讓他的心情感到無比的放鬆暢快。

  「呃……」見父親的態度恭敬,Stef收起笑容,突然不知該如何回話。

  「你一定要回答他,要不我們不打了,萬一尚雷德先生一來,我們也會來不及逃了。」

  瞧這女人把他形容得像十大槍擊要犯一樣,凶狠猛暴。若不是現場有這麼多人圍觀,他一定要把她抓起來打屁股……

  「我會盡量保持它的完整。」尚雷德繼續進行遊說。

  「請繼續!」這是Stef在父親面前,第一次那麼的放鬆。

  他當然不能錯過和爹地打棒球的機會。

  陽光下,三個人繼續打著棒球。

  葡萄園內洋溢的歡笑聲,漸漸化開了父子之間的隔閡,慢慢的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耳邊聽著Stef的笑聲,和駱子瓊幽默的笑語,尚雷德心口的一處空缺,似在此時也慢慢的被填滿……


  入夜,駱子瓊躺在床上翻覆著,睡不著。

  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不久,卻浮起了父親慈愛的容顏。

  雖然不想接受繼母的擺佈,換取公司的存活,然說不擔心是騙人的,駱子瓊還是憂心仲忡的記掛著,她離開後,父親辛苦打下的江山會在一夕間化為烏有。

  可擔心有用嗎?除非她想接受繼母的安排!

  心情略微煩躁,駱子瓊索性起床到客廳找水喝。

  穿著白色蕾絲睡衣的她,經過客廳卻被喚住。

  「你還沒睡?」

  循著聲音,她走到客廳,看見尚雷德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著影片,啜飲葡萄酒。

  「嗯,有點口渴。你呢?怎麼也沒睡?」

  「我習慣在睡前喝點葡萄酒。如果你也口渴,可以來一點。」

  「喝葡萄酒解渴?尚先生真是令我大開眼界,果然富可敵國。」

  「喝酒還可以助眠。」尚雷德眼含笑意。

  「那我太需要了。」

  「是Stef讓你頭痛到失眠嗎?」

  「才不是,小鬼還沒那個能耐讓我睡不著。」

  「難不成是思鄉過度?」

  駱子瓊猶疑了一下,點頭。「可以這麼說吧。」

  她不好睡,他的心底也泛起了莫名的心疼。

  「跟我來。」關掉遙控器,尚雷德起身。

  「去哪?」

  「普羅斯酒莊夜景最美的地方。」

  還沒有意料到他下一步要做什麼,尚雷德已經遞給她兩隻酒杯。「拿好。」

  「喔。」毫無選擇權,駱子瓊被迫接下酒杯。

  尚雷德則拎著兩支葡萄酒酒瓶領她上頂樓,那兒有兩張白色的長躺椅,和一張玻璃桌。

  「好美!」一仰首,駱子瓊就愛上夜晚的天空。

  夜空中,星光點點,放在玻璃桌上冰涼的瓶身和熠熠的光影,相互輝映,讓還沒喝葡萄美酒的她,已經陶醉得飄飄欲仙了。

  難怪有人說法國人最懂得營造浪漫了。駱子瓊放下杯子,想也沒想的就躺在椅子上,仰望星空,享受夜風輕拂過臉頰的愜意。

  「這是普羅斯酒莊裡,夜晚視野最美的地方。」這是他第一次帶著外人一起分享夜景的美麗。

  「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多星星,感覺離星星好接近,好像伸手就可以摘到星星一樣。」

  「美麗的夜,還需要美酒和美食作陪。」尚雷德優雅的倒出兩杯佳釀,將其中一杯交給她。

  酒一入口,她的眼睛立刻像貓咪般瞇了起來。

  「怎麼了?」

  「好喝!酸酸甜甜的,帶著一點點澀味。」那種感覺就像初嘗愛情的滋味。

  「你喝過葡萄酒嗎?」

  「喝過幾次,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跟氣氛有關,以前都沒有這次好喝。」駱子瓊忍不住又啜飲一口,佳釀在口中留下的果香味,令她沉醉。

  「那你呢?你習慣一個人喝酒嗎?」

  據她所知,對法國人而言,葡萄酒幾乎等同於日常飲料。

  那麼對於經營酒莊的人而言,喝葡萄酒就如同喝白開水一樣,自然平常。

  「在家時,我會和卡拉一起喝。」

  「那你會和卡拉一同在頂樓上喝葡萄酒嗎?」

  「偶爾。」

  葡萄酒似乎在她體內發揮效應,讓她身體暖烘烘,臉頰如玫瑰般艷紅,她說話開始大膽了起來。「你的前妻呢?」

  像問到不該的問題,他本能的戴上冷漠的面具,讓人讀不出他內心的情緒。

  「不曾有過。」

  「為什麼?」駱子瓊藉酒壯膽,繼續發問。「我以為每個法國人都喜歡喝葡萄酒。」

  「她不喜歡這座酒莊。」尚雷德冷冷的回答。

  「她不看好酒莊?」從工作人員口中,駱子瓊曾經側面聽過這個訊息。

  「婚前,這座酒莊荒蕪,乏人照料,她不贊成我接下酒莊,生下Stef後,我堅持開發酒莊,所以她選擇離開。」

  對他而言,那段婚姻是他生命中的一道傷疤,沒人敢掀開他的傷口,弔詭的是,駱子瓊毫不避諱的在他面前提及前妻,而他竟也能坦誠以對,平靜的對她傾訴沉澱在心底深處,不為人知的情緒。

  駱子瓊聽到這裡,頗能理解他冷落孩子的原因。

  「我知道你們的問題出在哪裡了。」

  「你知道什麼?」

  「你把重心全放在酒莊的事業上,所以忽略了她。」

  尚雷德的唇角緩緩勾起,「事業對男人而言,永遠比任何事情重要。」

  他從不後悔自己所作的決定。

  「愛情對女人而言,也遠比任何事情重要。」駱子瓊似在提醒他,好男人必須懂得女人的感覺和需要。

  飲一口酒,尚雷德的眼中流露輕蔑的笑意。「愛情太虛幻,感覺又太渺茫,我只想抓住真正實體的東西。」 

  「錢嗎?還是數以萬計的賓客或葡萄?」

  尚雷德不禁愣了一下。

  是的,坐擁葡萄王國,擁有遠揚名聲的他,應該感到滿足的。然每當夜深人靜時,他卻感到特別孤單、落寞……

  他很清楚,再多的金錢也填補不了內心的空虛,然他也未曾去探索過自己的內心,真正需要的又是什麼。

  「雷德先生,如果活在一個沒有愛情的世界,就像空有一座金碧輝煌的音樂廳,沒有演奏家,也沒有音符的迴盪,那跟廢墟又有什麼兩樣呢?」

  駱子瓊這樣的比喻,讓他倏地茅塞頓開——

  少了一個能和他分享成就的人,他花再多的時間經營事業,也是徒然啊!

  可以填滿他內心空虛的,就是一份真摯的愛情!

  這女人的確與眾不同,從前沒人敢觸及他的地雷區,但她卻輕易就解開了長久以來,存在他心中的問題和癥結。

  而他也終於瞭解,前妻為何離開他。

  「依你的口才,沒去當心理治療師,實在太可惜。」尚雷德趨近她,如鷹般犀利的視線,落在她身上那套白色蕾絲睡衣上。

  她滾蕾絲的領口,帶著一種純潔的性感,挑逗著男人最原始的本性。 

  「真的嗎?」駱子瓊的笑容甜滋滋,「我只是灌輸你正確的觀念——男人和女人真的大大的不同。」

  「沒經歷過婚姻的人,對婚姻絕對抱持著幻想。」

  「也許吧!如果沒有一絲幻想或衝動,為何每年會有那麼多的未婚男女,會考慮結婚呢?」駱子瓊看向滿天的星光,渾然未覺身旁的他目光灼灼,像只蓄勢待發,卻又不忘保持優雅的獵豹。

  「結婚對女人而言,也許是一個重要的過程。」

  「應該說,選一個好伴侶,才是重要的關鍵,因為他維繫著我所要的幸福。」否則她又何必逃婚呢?

  「你說得有道理。選擇一個好伴侶,相伴一生的確很重要。」

  這是第一次,他強烈的想要邀她,和他一起分享這座葡萄園的美麗。

  非常強烈。以前未曾有過,而今只有她,讓他興起了這樣的念頭。

  「我想在這裡睡覺,體驗一份難忘的經驗。」

  他的氣息突然逼近她!他貼近的身軀,夾帶著一股無形的威脅感,令駱子瓊的胸口怦怦亂跳。

  「我可以給你最難忘的經驗。」他深邃的眼睛有一股迷人的魅力。

  她突然後侮方才脫口說出,想在這裡睡覺的話,那似乎有邀請一匹狼和她「共眠」的暗示……

  該死!她怎會那麼大意?

  「我回去睡好了。」

  她想起身,他卻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另一隻強勁的手臂,則鎖住她的小蠻腰。

  「甜心,今晚你很迷人。可惜,這件睡衣太孩子氣,把你的好身材給遮住了。」

  他說話時,粗礪的手指,充滿侵略性的摩擦著她的柔嫩面頰,令她的神經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

  她全身微顫、,面頰因為他的靠近而發燙。

  「我……」低頭,看看自己,她才驚覺,自己穿著的蕾絲睡衣,實在單薄的可以。

  在他面前,她的驚覺性實在太低!她老是錯估他會是個優雅的紳士!

  她試著推拒著他,然他濃濁的呼吸吹拂著她,讓她回絕的話難以說出口。

  還來不及責備自己,他已經俯身吻住她溫潤甘甜的唇。

  他熱情狂猛的撩撥,令她無法抗拒,加上烈酒在她體內產生的效應,她也開始回應他。

  他們互相吸吮著彼此,纏綿的在彼此的唇舌問體驗佳釀的甜美。

  在她身上游移的大掌,像一把火,潛入她的領口內,她的身體倏地發燙,燃燒起來,口中不住的逸出輕吟。

  她的身體癱軟在他狂妄的侵略之下,期待他給她更多的歡悅。

  「如果你想成為一個完美的妻子,必須換上更性感的睡衣,才能討好丈夫的歡心。」他放開她,說道。

  同時,她感到胸口襲來一陣涼意,猛地低頭一看,她才發覺胸口的鈕扣,不知何時已被鬆開,粉紅內衣若隱若現。

  頓時她的嫣頰發燙,嘴唇因為他的親吻,紅潤而腫脹,看來反而增添幾分誘人的性感。

  「不用你教,我知道怎麼馴服男人。」她別過身,背著他,扣好胸口的鈕扣。

  「甜心,你的身體我全都看過,我比誰都清楚你哪裡凹,哪裡凸。」他俊美無儔的臉龐,帶著壞壞的笑意。

  「惡魔!別再碰我。」駱子瓊狠狠的瞪著他,對他提出警告。

  他那張俊美的微笑,此刻像極了魔鬼的笑靨。

  駱子瓊告訴自己,以後絕不再給他機會,讓他看到她的身體,更不能讓他進一步的侵犯她!

  「為什麼?」

  「因為所有的美好,我會保留給我未來的丈夫。」

  「我也可以給你所有的美好。」

  他唇邊的笑意,在她看來成了一種戲謔。

  「你醉了!」駱子瓊紅著臉,匆匆的逃開。

  留下的尚雷德,嘴角揚起滿足的笑意。

  她不知道,她未來的丈夫,就是她口中的惡魔。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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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2 00:05:0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傍晚,尚雷德提早下班,才坐上沙發,沙發後便傳來一陣幼嫩的聲音,以中文喚著他:

  「爸爸,你回來了!」

  他以為自己聽錯,乍然回頭,卻看見了平常沉默寡言的Stef,居然頂著可愛的笑臉和他打招呼,令他倍感溫馨。

  尚雷德牽起笑容,伸手撫著他的頭,也用中文回應他:「你真棒!中文講得真好。」

  「你也好棒!葡萄種得那……麼多。」Stef看著他父親說出第二句中文,雖然不是那麼的自然流暢,不過聽得出是經過反覆演練,才能說得如此完整。

  從前他常常感覺出Stef渴望靠近他,然他的工作一刻也不得閒,父子能碰面的時間非常稀少。

  好不容易父子相見,卻通常是Stef犯錯,準備接受處分的時候,所以Stef對他總是帶著又敬又畏的心情,也因此和他保持著距離。

  父子之間,長期缺乏情感的交流,所以即使住在一起,兩人也並不親密。尤其工作一忙,他更是無暇顧及Stef的感受。

  不過,現在一切變得不一樣了。

  他發現Stef沒有他想像的封閉、難馴,只是因為兩人的互動不夠頻繁,而未發現他淘氣純真的本性,其實,他可愛得不得了。

  他索性抱起Stef坐在他的腿上,揉著兒子的頭,並在他的頰上用力一吻。

  躲在緹花布簾後的駱子瓊,偷偷的看著這一幕,發現他寵疼Stef的模樣,特別迷人。

  瞧他寵護的將Stef抱在懷裡,眼含溫柔,流露出父愛的樣子,就可以知道他是愛孩子的,之前他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而已。

  這一刻,她突然發現一個大男人,除了要管理龐大的酒莊事業,還要兼顧家庭,著實不容易。

  孩子那麼純真可愛,男人又那麼……俊雅迷人,他的老婆要是看見這一幕,一定悔不當初。

  天啊!她怎會這樣想?

  耳邊傳來父子倆的談話,喚回她的心思。

  「Helene都教你些什麼?」尚雷德以法文問他。

  「Helene都教我玩遊戲。」

  駱子瓊看到父子之間奇跡似的打開了話匣子,心裡揚起一絲欣慰和暖意。

  「她都教你玩遊戲?」尚雷德可好奇了,為什麼只是玩遊戲,Stef就能學這麼多的中文。「你們玩什麼樣的遊戲?可以告訴爹地嗎?」

  Stef仰起頭看著父親,照實回答:「吃葡萄乾、喝葡葡汁和葡萄酒比賽……」

  「噢,這挺符合Helene的作風。」這女人嗜美食如命,他一點都不懷疑「吃」會被她列入教學課程之中。

  看在成效卓著得令人激賞的份上,他不會反對她的教學方式。

  就說不能做壞事,每做必被抓。躲在緹花布簾後的駱子瓊,顏面神經一陣抽搐。

  面對窗簾的Stef看到她表情有趣的變化,發出咯咯的笑聲。

  「你喜歡Helene嗎?」尚雷德問了一句關鍵性的話。

  駱子瓊表情一斂,屏氣凝神的聽著。

  「喜歡。」Stef不假思索的回應。

  駱子瓊略為鬆了一口氣,好似Stef的回答,將決定了她在酒莊的去留。

  「那麼爸爸和Helene,你喜歡誰?」

  笨男人!只要眼睛沒瞎的人,都嘛會選她!

  她旋即對Stef打著親爸爸的手勢。

  Stef不笨,立刻在他父親的臉頰上,啵的一響印上一吻,然後以中文道:「爸爸晚安,我睡覺的時間到了。」

  「晚安,好男孩。」尚雷德寵愛的揉揉他的頭,眼神充滿欣慰的目送他離開。

  Stef經過駱子瓊的身邊時,她對他豎起大拇指,給他一個鼓勵的擁抱,並以中文稱讚他今天的表現:「你做的真是太棒了!」

  Stef在駱子瓊的頰上留下一吻,然後雀躍的離開。

  駱子瓊走到沙發邊,以中文和他溝通。

  「尚雷德先生,希望你還滿意我的教學成果。」

  「你是怎麼做到的?」尚雷德揚唇,他不得不承認,這女人很有當保母的天分。

  「首先,我觀察到你們父子有著嚴重的溝通障礙。」駱子瓊像個心理學家,分析著他們父子的「互凍狀態」。

  尚雷德並不否認,橫在父子之間的隔閡已經許多年了。

  「你們之間太少分享彼此的感情,雖然一起吃飯,但你總是倉促離席,而你對孩子的要求又太嚴苛,才會造成彼此的隔閡,時間一久,你便不知該如何打破僵局。」

  她這番話一針見血,一語道出別人不敢說的實情。

  「你倒是挺關心我們父子的。」

  「當然。」也許是工作使然,她當然會特別留意他們之問的互動,然不可諱言的是,她從來也沒接觸過小孩,Stef是她第一個發自內心,想主動接近、付出關心的孩子。

  在知道了Stef是他的孩子後,一種莫名的渴望在她心中撥酵,驅使她去拉近他們父子之間的距離。

  尚雷德的晶眸突地對上她,駱子瓊的臉頰灼熱,心跳又不受控制的加速。

  「其實我……是怕又被你革職,所以特別用心在孩子身上。」

  「既然你的觀察有了心得,那麼你有什麼樣的建議?」尚雷德認為她鬼頭鬼腦,心裡一定又有什麼計畫。

  「你們需要更多的互動,來增進彼此的親子關係。」

  「比如什麼?」

  「比如……多多參加親子活動,或者參與他的課程,陪他一起學音樂、畫畫,什麼都好,只要能增加和他在一起的時問,你會發現孩子純真的本性。」

  雖然她不是專業的幼教老師,不過這些天她用心找尋相關資訊後,得知陪孩子成長,是不容忽視的重要過程。 

  尚雷德眉間深鎖。他不是沒想過要去參與孩子的世界,只不過事業一直是他生命的重心,陪孩子卻讓他力不從心。

  駱子瓊見他猶豫,只好再接再厲。

  「尚雷德先生,我知道忙碌一直是男人不陪家人的借口。但是我最近找了一些資料,發現幼兒教育專家都表示,如果家長懂得撥空、用點心營造家庭溫暖的和樂氣氛,對Stef人格的發展會有幫助的。」

  「你的觀察和建議,似乎都超越了保母的責任範圍。」他的銳眸似要看穿她的動機。

  被識破心中那份厘不清的情緒,駱子瓊倏地臉紅。

  她承認自己雞婆,但是她和他住在同一屋簷下、一同用餐,她很難不去觀察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

  很奇怪!從前在旅館見到他時,她恨不得能躲他躲得遠遠的,可這些天,和他見面機會變少,她反倒期待他早些回家,渴盼能看到他的人,和他拌拌嘴,鬥鬥氣也好,更喜歡他們父子和樂融融相處的畫面。

  「你扮演的角色像極了中法交流協會的代表。」

  聞言,駱子瓊揚起一朵甜笑,用輕鬆的表情掩蓋心中的情緒。

  「雖然我只負責顧好他的安危,教好他的中文,但看在你每天額外送我一杯卡布奇諾松露湯的份上,我願意加贈——促進父子情感交流的額外服務。」

  她住在家裡才十天,就能拉近他和孩子的距離,尚雷德不得不讚歎:「比起當酒療按摩師或服務生,保母這個職位似乎更適合你。」

  「哪裡!哪裡!」她也沒料到,自己有做保母的天分。「早知如此,我應該去開個幼兒園,當孩子王也不賴。」

  尚雷德的眸子充滿笑意。「你的建議我會考慮。」

  「謝謝合作,近期之內希望你能撥空,多陪陪Stef,晚安。」怕被挖掘出太多心底的秘密,她飛快的逃離他。

  尚雷德盯著她離去的背影,更多的期待在心中醞釀。


  雖然旅館和家都在酒莊內,但除了晚上或采收期,平常尚雷德並不常回家。

  不過,自從駱子瓊住進家裡後,卡拉注意到,兒子最近回家的頻率,比以往增加了許多。

  這天,他踏進客廳和母親打過招呼後,便循著爽朗的笑聲,找到那一大一小的身影,並意外觀摩到他們的上課情形。

  在沒有任何中文教材的情況下,駱子瓊運用遊戲的方式,讓Stef很快的認識注音符號。

  駱子瓊以現有的葡萄乾做為她的教具。

  她在長桌上鋪上一張白紙,再將葡萄乾排成???等多種注音符號的形狀,讓Stef認識。

  「好了,誰可以在最快的時間內,排好五個注音符號,嘿嘿!就能得到這杯葡萄汁。」

  「我贏定了!」Stef誇下海口。

  這女人果然有一套!這方法真是一舉兩得。

  遊戲的過程中,Stef相當專注投入,也很開懷,笑聲不斷。

  幾分鐘後,Stef已經能自己排好十五個注音符號。

  「Stef!你再不快一點,大恐龍要吃掉你的葡萄乾啦!」一邊排著葡萄乾,駱子瓊不忘在一旁搗蛋,企圖吞掉他已經排好的葡萄乾。

  聽見Stef緊張的叫聲,在背後探看的尚雷德,唇邊倏地勾起一抹笑意。

  他注意到駱子瓊刻意將自己的速度放慢,讓Stef獨立完成。

  「你排得好快,Stef!這杯葡萄汁又是你的了。」

  Stef又叫又跳的歡呼,樂不可支。

  「你太厲害了,果然是個天才,我要送你一份禮物。」

  「什麼禮物?」Stef仰著頭,小小的臉上掩不住期待。

  「巨無霸巧克力一條。」駱子瓊抽出放在口袋中的巧克力。

  「不要。」

  「小鬼,你還想要什麼?」

  「我想去玩棒球,我上次還沒擊出安打。」自從上次打棒球吸引父親加入他們之後,戶外活動一直是Stef最大的期待。

  他拿起藏在長桌下的球棒,扛在肩膀上,想像自己打出全壘打的情景。

  這小子,她可沒忘記每回和他玩戶外活動時,下場有多淒慘。而且現在太陽已經下山,視線昏暗,可不是打棒球的好時間。

  她正愁不知該如何擺平這小鬼,尚雷德適時的出聲救援。

  「Stef!」

  兩人看向他,Stef以中文喊他:「爸爸!」

  「天色暗了,別去玩。」尚雷德以命令的語氣表達自己的決定。

  「可是……」Stef一臉黯然的垂下頭,和方才快樂無憂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駱子瓊見狀,於心不忍,立刻向尚雷德使眼色——讓我來搞定他吧。

  尚雷德完全信任她的閃到一旁,想看她如何說服兒子。

  駱子瓊蹲了下來,視線和他平行。「Stef,你知道棒球選手平常都是怎麼樣訓練自己的嗎?」

  他搖頭不語,一對大大的眼睛,直直盯著她看。

  「練跑步啊!只有練跑步,才有機會安全上壘,有機會安全上壘,才有機會得分啊,你說對不對?」

  「所以,你要我先練跑步?」

  「賓果!聰明的孩子,這是成為選手不能偷懶的必要課程。」駱子瓊摸摸他的頭,微微一笑。

  「好吧,我先去練跑步。」扛起球棒,Stef愉快的和他們道再見。

  「別跑太遠噢!」駱子瓊像個稱職的媽媽般,不但送他走出門,也不忘千叮囑萬交代的。「記得晚餐之前要回來。」

  「知道了。」丟下一句話,Stef已經將他們拋在腦後。

  坐在客廳的卡拉,不禁也佩服起她和孫子之間的互動,簡直是絕佳的母子組合。

  駱子瓊一住進酒莊後,她無事一身輕,不必再為Stef換保母的事傷神,她可以擁有更多時間,安排度假的生活,多好!

  能收服孫子的人,非駱子瓊莫屬。

  至於收服他的兒子——尚雷德,應該也指日可待了。


  晚飯後,只剩駱子瓊和尚雷德兩人在飯廳內交談。

  「看來我兒子完全被你收服了。」

  「拜幼兒的心理大全所賜吧!我慢慢能掌握到小孩子的個性。」駱子瓊的臉上堆滿笑意。

  「希望Stef沒有給你帶來很大困擾。」

  「完全不會,我樂在工作。」駱子瓊笑意加深。

  「愛心和保有一顆赤子之心,是你最大的本錢。」

  「也是我的本能。」

  其實,她心裡明白,自己是因為喜歡他的兒子,所以在教育他的時候,特別能融入耐心和包容,若換成別人的孩子,她未必能這麼做。

  這個想法一襲上心間,駱子瓊倏地驚慌起來。

  她必須承認,在巴黎那次美麗又匆促的邂逅,讓她對他一見鍾情。

  但在抵達旅館後,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連連失誤,還是做壞事老是被他抓包,令她對他產生了排斥。

  也因此,她對他產生了一種很複雜的情緒——雖然表面上排斥他,心裡卻又控制不住的喜歡著他。

  最近住進他的家裡,成了他兒子的保母,融入他的家庭生活後,她對他的那份排斥感已在不知不覺中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期待和悸動。

  然她不敢奢望那份悸動能繼續延續,因為她也只是孩子的保母。

  「你的教具夠特別。」尚雷德的眼神望向長桌上的葡萄乾。

  「是啊!因為人生地不熟,要找到中文教材恐怕也不容易,正好酒莊裡有現成的葡萄乾,所以我就……就地取材,希望你不會介意。」駱子瓊靦腆一笑,「不過,我已經徵得過卡拉的同意。」

  「只要你的教具不是松露,要怎麼吃我都不會介意。」

  駱子瓊笑開來。「還沒動到你酒窖裡的葡萄酒呢!」

  「我看得出你蠢蠢欲動。」

  「住酒莊,不喝酒,豈不可惜了?」

  話一出口,她有些後悔。就是因為自己貪戀美食,才會屢屢被他佔到便宜,但她又不得不承認,和他在一起的感覺,是如此的甜蜜美好,漸漸地,她反而期待和他相處的時候。

  尚雷德炯亮的銳眸瞇起,「跟我來。」

  「啊?」駱子瓊感到詫異。

  「睡前喝點紅酒,有助你的血液循環。」

  尚雷德的話,提醒了她,他們上回在頂樓熱吻的事。

  駱子瓊臉頰一紅,終於知道他要帶她去參觀酒窖。

  「去嗎?」

  「當然。」這是她來酒莊之後,最令她感到新鮮興奮的事。

  她跟著他走入地下室,來到通風陰涼的酒窖。

  尚雷德推開木門,一陣撲鼻的果香味,旋即襲入鼻間。

  他開了燈,她看見木桶依照年分,被整齊的排列著。

  「哇,這些可以喝了嗎?」因為發酵的葡萄酸,已經讓她口腔分泌出過量唾液。

  「不行。」

  他戲弄她!帶她來酒窖又不讓她喝酒。

  「外傳尚雷德先生不是個小氣的人。」

  尚雷德笑了。「基本上,剛釀成的葡萄酒顏色混濁,還不適合飲用,因為發酵過程還沒有完成。」

  雖然駱子瓊的父親是個葡萄酒貿易商,不過,她至今尚未參觀過酒窖,也不知道制酒的過程。

  對崇尚美食的她來說,這可是個識酒挑酒的最佳機會。

  「葡萄酒要怎麼挑呢?」

  「要挑好的葡萄酒,必須重色澤、聞氣味、看年分。」尚雷德帶她到貯酒區。「跟我來。」

  地下室的空間很大,視線略顯陰暗,他擔心她因為好奇四處亂晃會跟丟,索性牽著她的手。

  她的小手嫩滑瑩柔,觸感像極了從冰箱裡拿出來的冷豆腐。

  他下意識的握緊她,企圖以熱情為她解凍。

  一股厚實的溫暖,透過手心,悄悄的淌入她的心房,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很喜歡這種被他握住手的感覺,有一種被寵疼的幸福感。

  「就是這裡。」他鬆開她的手,開了燈。

  琳琅滿目的葡萄酒,層層疊疊的被置放在酒架上。

  「好多酒種。」駱子瓊手指觸碰著葡萄酒瓶。

  「葡萄酒的好壞看這裡。」尚雷德拿起其中一瓶,解釋著,「瓶內的色澤必須清純透徹,這才表示酒質呈穩定狀態。如果發現酒瓶的軟木塞浮出,或有溢酒的痕跡,有可能是酒質產生變化的前兆。」

  「果然是酒家男。」

  「什麼?」

  「不是,我是說……你是酒中行家。跟著行家來酒窖,一定是不虛此行。」駱子瓊立刻改口,笑呵呵的說著。

  「就知道你已經迫不及待想喝酒。」尚雷德捏了她俏挺的鼻子一把。

  「哎喲!」駱子瓊嬌笑著。

  「連鼻子也是冰的,看來你的體質很虛弱。」

  「是啊!急需要一些好酒來補補身子。」駱子瓊順勢說著。

  「不如讓我暖暖你的身體。」尚雷德執起她的手,企圖將自己的體溫傳導給她。

  駱子瓊臉又紅了。他老愛在兩人獨處時,逗弄她。「你對女人都是這樣的嗎?」

  「我不是隨便的人。」他的眼眸深邃,溫柔中還閃過一絲狡黠。

  她的心因為他的話,似沾到糖般,感到甜蜜蜜,容許了他的狡黠。

  「嗜酒者,必先識酒。」

  接著,他也不顧她是否反對,一隻鐵臂霸道的圈住她的腰,帶領她到另一區。

  她喜歡和他交談,經由他認識葡萄酒,好像也能深入認識他的內心。喜歡他靠近時傳來的溫熱體溫,所以,她容許了他暫時性的侵犯。

  「好吧!請教行家,什麼樣的條件,才能產出好的葡萄酒呢?」

  「氣候、土壤都左右了葡萄酒品質的好壞。」

  「怎麼說?氣溫多少最適合葡萄生長呢?」

  「理論上來說,年平均溫度攝氏十到二十度的環境最適合,因此,赤道以南與北面的溫帶區,常可以見到葡萄園的蹤跡。」

  「原來如此。」

  「世界上有許多著名的產酒區,擁有得天獨厚的氣候和土壤,但每英畝只生產一百五十箱左右,成了奇貨可居的珍釀。」

  「比如法國波爾多的普羅斯酒莊。」喝酒前,駱子瓊不忘要拍馬屁。

  「孺子可教。」

  駱子瓊梢稍離開他的身體,表情欣喜的挑出一瓶包裝小巧玲瓏的酒,「這酒很迷你,好可愛。」

  尚雷德接過手,「這瓶酒的口感清爽恰人,帶著一點甘甜味,最適合初入門的人喝。」

  他拿出開瓶器,將軟木塞取出,再拿起一支酒杯,倒出紅色的酒液後交給她。

  她執起酒杯,輕輕搖晃,酒氣的芳香甘醇旋即散發出來。

  飲上一口,舌尖繞著酒甜甘香。「嗯,好喝。」

  「你可以先從這種較具甜味的酒種開始,然後再循序漸進,以甜味遞減的方式來品嚐。」

  以往家中有葡萄酒,她都沒興趣喝,現在經過他的介縉,她特別感興趣。「那我可以再試試這瓶的口感嗎?」

  再挑出一瓶,駱子瓊的眼神滿佈殷切的渴望。

  尚雷德看看酒,注意到酒精濃度偏高,旋即放下酒。「甜心,如果你不想在這裡過夜,就別喝這瓶酒。」

  「不會,我酒量好得很。」駱子瓊拍胸脯保證。

  尚雷德懷疑的盯著她。

  「你該不會是小氣,怕我喝了你的酒吧!」

  尚雷德失笑,「要是怕你喝,我又何必帶你來酒窖?」

  「那就開嘛!」駱子瓊豪氣干雲的說著。

  一瓶又一瓶,讓她欲罷不能,她又挑出第五瓶。「那這一瓶酒呢?口感如何?」

  「這是一八八五年,在評審會上奪魁的酒種之一,口感綿柔,也是酒莊的代表之一。」

  「既然是獲獎的酒,這一瓶我一定要喝。」

  尚雷德凝著她嫩紅的嫣頰,猜出她現在一定醺醺欲醉。「甜心,這兒沒有舒服柔軟的大床,不適合在這裡睡覺。」

  「不要小看我的酒量,我的臉有騙人的保護色,其實我的神志清醒得很,開吧!」駱子瓊繼續說著,似乎想嘗遍他酒莊所有的酒。

  拗不過她,他繼續開瓶。「最後一瓶了,小酒鬼。」

  駱子瓊順從的點了點頭。

  瓶塞被打開的那一剎那,濃郁的葡萄酒香氣裊繞,蘊藏多年的剛烈後勁,讓駱子瓊未飲便先陶醉。

  一入口後,香醇柔和的酒液,旋即暖了她的胃,她的身體頓時暖烘烘的,腦部也暈陶陶。「好好喝。真的是酒中極品。」

  嘗了五種酒,她的臉頰紅灩灩,唇瓣閃著豐潤的光澤,嬌俏中帶著幾分誘人的性感……

  他的腦中浮起了她沐浴的畫面,想起她芳唇的甘甜暖柔,尚雷德的神經倏然一緊。

  他試圖壓下那份想要品嚐她唇瓣的渴望。

  「為了確保它的新鮮期,這些酒倘若開瓶沒喝完,一定要封妥冷藏,但不能超過三天以上。」

  「那我們不如把它全部喝完好了。」駱子瓊看了看表,建議著。「反正時間還早。」

  尚雷德真想K她的小腦袋瓜。「喝葡萄酒不能像喝啤酒般,大口大口的牛飲,慢慢的細飲才能品味出它的精髓。」

  「就像人與人之間,要慢慢的相處之後,才能看出對方的本質。」駱子瓊點點頭。

  「你是在指誰?」

  「你啊!」

  「你看出我的本質了嗎?」

  「外表隨性瀟灑,內心深沉狡猾。」

  「還有呢?」尚雷德的唇邊勾起一抹笑意。

  「行事有計畫,做事快、狠、準,有創見,絕不隨波逐流。」

  「還有嗎?」他想知道,他在她心目中還存著什麼形象。

  駱子瓊抬眸,凝著他深邃而溫柔的眼睛,好像夜空中最閃亮的星辰般,璀璨迷人。

  「嗯……有時候很溫柔,有時候又很霸道,有著人格分裂的傾向。」

  尚雷德露出笑容,伸手要懲治她。

  貪杯讓她的身體輕飄飄,彷如踩在雲端般,才一移動腳步,身體便不受控制的左晃右擺……

  尚雷德猛地將她攬入懷中。

  「對不起……」駱子瓊想離開,不意握在她腰部的大手,卻加重力道,似乎不打算放她走。

  「是誰說她的神志是在清醒狀態的?」她的身體柔軟,就像包裝小巧玲瓏的酒種般,輕盈淡雅中,散發著一股甘甜綿柔的果香,讓人愛不釋手。

  他的俊臉緩緩低下,幾乎貼近她的面頰,她嫩如嬰兒的臉蛋,頓時被烘出淡淡的蘋果紅。

  「我……」

  駱子瓊豐潤的嘴唇,才幽幽的逸出聲,他已經止不住心中澎湃的情緒,覆上她的唇。

  尚雷德鋼鐵般強硬的軀體抵著她,似在懲罰她,也像在索償般,溫柔卻又霸道,貪婪的吻著她柔軟的唇。

  她沒有反抗他,閉上雙眼,軟靠在他的身上,任那溫熱的唇摩挲著她的,享受著比葡萄酒還要甘醇濃烈的口感。

  直到她的身體微微輕顫,膝蓋發軟,她確定自己已經徹底被擊潰了心房,身體再次的融化在他的懷中。

  她是個誘人的精靈,原本他不打算將她拴在身邊,然情勢有了轉變!

  她的出現,像一把小火炬,燃亮他內心最幽暗的深處。這一小簇火光,讓他找到人生的新方向,也扭轉了他對生命的價值觀。

  雖然她還不知道他就是她逃婚的對象,但攫獲佳人芳心,已經是他勢在必行的計畫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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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2 00:05:1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假日,尚雷德破天荒的提議要帶著一家大小去市集。

  Stef手舞足蹈,卡拉精心打扮,駱子瓊看得出他們此時的心情是期待又開心的。

  卡拉戴著一頂寬邊帽出來,一見身穿家居服的駱子瓊,旋即問:「Helene!你怎麼還沒準備好要出門啊?」

  「哦……」她猶豫著。尚雷德並沒有邀請她一同出門,駱子瓊清楚自己並不是尚家的一分子。

  「Helene!跟我們一起去吧!」Stef的小手拉著她催促著。

  尚雷德正好走了進來,駱子瓊用眼光徵詢著他。

  「你今天沒放假,別想偷懶。」尚雷德不打算將她留在家裡。

  雖然這話聽來不夠浪漫,不過卻像溫潤的醇酒般,暖了她的心。

  被他當作是一家人,那種倍受重視的感覺真好。

  Stef雀躍的跳上車,其他人也上了車,一路上笑語不斷。

  太久沒逛街,駱子瓊的心情像暖暖的陽光般,豁然開朗。

  他們來到一處跳蚤市場,貨色應有盡有,有舊傢具、二手陶製品、傳統人偶、五彩繽紛的窗簾和桌巾、當地特產,吃的、穿的、用的、裝飾的……琳琅滿目,一應俱全。

  太興奮了!所有的產品都令她愛不釋手,吸引著她駐足流連。

  她索性買了一個籃子,將挑的一堆「裡裡可可」的東西,全都裝在裡頭。

  尚雷德觀察著她,注意到才幾分鐘的時間,她的籃子裡已經裝滿各式稀奇古怪的東西了。

  「你買了什麼?」尚雷德好奇的上前詢問。

  「復古造型的鏡子、薰衣草香精、薰衣草肥皂、乾燥花、花布、巧克力、鉛筆、筆記本、造型奇特的鞋子、咖啡杯……」駱子瓊一樣一樣的點著。

  「為什麼要買這堆東西?」

  「Stef的涼鞋壞了,我想他需要換一雙新的鞋子,至於這盒蠟筆、筆記本是Stef的新教具,這花布是我想給卡拉的,她說春天到了,窗簾需要換一個暖色系的花色。」

  原來這滿滿的籃子裡,裝的都不是她犒賞自己的東西,載滿了她對其他人的關心。

  那麼,除了他的兒子和他的母親,到底還有誰佔領了她的心?尚雷德禁不住好奇的追問:「那麼這把木梳子和復古造型的鏡子呢?」

  「給美琪的,她最喜歡復古的東西了。」

  為什麼別人的需要和嗜好,她都瞭若指掌?犀銳的眸子盯著籃子內未被點名的物品,他的內心興起了一絲期待。

  「巧克力和骨瓷咖啡杯呢?」

  「康大哥啊!他喜歡甜食,而且酗咖啡酗得凶。」

  連康千凡的嗜好都記得一清二楚!唯獨對他,卻一無所知。

  尚雷德的臉色一沉,聲音如悶雷般響起:「那麼這些紫色的小東西呢?」

  「所有的薰衣草產品都是我要買給姊姊的。」

  「你姊姊?」尚雷德眉頭微蹙。

  「是啊!改天我要是回台灣,我要帶回去給她。她很需要這些鎮定心神的小東西。」

  回台灣?尚雷德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這女人已經計畫回台灣了嗎?

  沒有他的允許,她哪裡都不准去!倏地,尚雷德挑起籃中的薰衣草產品,退給商家。

  「喂!你為什麼把它退掉?」

  他反常的舉動,令她拔高聲音抗議,也引來卡拉和Stef。

  尚雷德悶悶的不說話,只擺出森冷的面孔,讓人摸不著頭緒。

  「我好不容易才能出來買東西的,為什麼把它退掉?」

  「跳蚤市場裡的這些產品品質不好,不能買!」

  尚雷德的聲音也引來跳蚤商家的注視。

  只有卡拉,她注意到兒子有了不尋常的反應。

  如果不是子瓊對他產生極大的影響力,平常風度翩翩的他,也不會口出無禮之辭、情緒激動。

  幾個人回到車上,原本快樂出遊的氣氛變得凝窒。

  卡拉忙打圓場,拿了個小提袋交給她。「Helene!我幫你買了一樣禮物,希望你會喜歡。」

  卡拉也幫她挑了一樣禮物?

  抑下滿腔的烏龍氣,接過禮物,駱子瓊道謝。「謝謝你,卡拉,我也幫你挑了一件花布。」

  「好漂亮的花布,看起來很春天,掛在我房間的窗戶裡,隨風搖曳,一定很美麗,我喜歡。」

  見卡拉歡欣的接受了她的禮物,駱子瓊心中的懊惱和怒意,瞬間飄到九霄雲外去了,接著,她拿起袋內那一件輕薄短小,顏色黃澄澄的布料,反問她:「卡拉,這是什麼?」

  「只要是年輕女孩,都有機會用得到它。」卡拉笑得神秘又開心。


  最近尚雷德的個性變得陰晴不定,讓她常常摸不著頭緒。

  趁著Stef睡午覺的時間,駱子瓊提著兩個小紙袋,跑到旅館去找美琪。

  在庭園,她遇上了康千凡。

  「康大哥!」

  康千凡一見是駱子瓊,咧嘴一笑的迎了上前。「好久不見了,子瓊。」

  「是啊,好久沒看見你和美琪了。」

  「你在那邊過得好嗎?」

  「托康大哥的福,很不錯。幸好有你們的照顧,所以昨天去跳蚤市場時,我幫你和美琪帶回一些小東西。」駱子瓊將兩個提袋交給他。

  康千凡拿出袋內的東西,表情掩不住歡喜。「巧克力,還有藝術造型的咖啡杯。」 

  「喜歡嗎?」 

  「用這個咖啡杯喝咖啡,配上濃濃的巧克力,絕對是人間一大享受。子瓊,謝謝你。」

  「別跟我客氣了,康大哥。」

  兩人沒注意到,一旁有一對琥珀色眼眸,正凝著兩人,發出一股冷斂的銳光。

  「子瓊,我正好也有事想找你。」

  「什麼事?」

  「今天消夜時間,餐廳有個Party,那是為我們旅館所有的工作人員舉辦的慶祝會,要不要一起過來狂歡?」

  「好啊!」

  「那麼晚上十點,我過去接你。」

  「一言為定。」


  今晚有舞會,她該穿什麼好呢?

  她從台灣匆匆逃來,只帶著輕便的衣服……突然,她想起了那天在跳蚤市場,卡拉幫她買的那件亮黃色的小洋裝,駱子瓊將它找了出來。

  她攤開這件布料稀少的衣服,才發現這件洋裝超級性感!個頭如果夠高的人,肯定是掩不住酥胸,遮不住臀部!

  沒時間猶豫了,她先試穿看看。

  鏡中的她,穿著細肩帶的貼身洋裝,酥胸半露,裙擺則短到只要她稍微向前傾,就幾乎露出圓翹的臀部。

  在法國,這樣的打扮其實稀鬆平常,身材姣好的法國辣妹,平日都不介意展露自己的惹火身材了,更遑論是參加派對。

  既然也沒有別的衣服可以換,駱子瓊允許自己放縱一晚!

  瞟了一下時間,已經十點又五分!

  駱子瓊抓起皮包,便迅速往外衝,不意卻在客廳撞到一堵肉牆。

  抬眸,駱子瓊看見客廳裡沒有別人,只有尚雷德,他的表情像極了一尊神情肅穆的門神。 

  尚雷德注視著她一身惹火的打扮,目光灼灼的問著:「甜心,去哪?•」

  「我趕著去Pany。」

  居然穿這樣就要出門!

  從他俯瞰的角度望去,視野極佳。

  輕、薄、短又貼身的艷黃色洋裝,穿在她的身上,使她胸部看來豐腴飽滿,若隱若現……

  視線再往下一看,短得不能再短的裙子,裹著她圓翹的小臀,露出一截白皙渾圓的大腿,性感得幾乎令人血脈僨張!

  「你不能去。」他用的是命令句。

  「為什麼?」

  「我不准你穿這樣出門!」他的眼神有著不容拒絕的專制,高大的身軀則霸道的擋去她的去路。

  她有沒有聽錯?他的神情和態度,怎麼像個怕妻子爬牆的丈夫般?

  「我遲到了,康大哥一定在外面等我很久了。」駱子瓊試著穿出他的包圍。

  「你的司機看見你這身裝扮,鼻血流滿地,現在已經送去醫院急救。」

  「你別開玩笑了!」駱子瓊的臉頰竄紅,倏地朝門口走去。「康大哥!」

  來到門口,卻不見康千凡的身影,也沒有接泊她的高爾夫球車,駱子瓊微愣的停下腳步。

  「旅館有緊急的事,等他去處理。」尚雷德驅除了她心中的疑惑。

  方纔康千凡抵達時,他刻意加派了一些瑣事給他處理,沒讓他看見她這身性感的裝扮,否則門口鐵定滿是鼻血。

  駱子瓊不發一語的愣在原地。

  尚雷德則在此時握住她的小蠻腰,俯身,旋即嗅聞到她的髮香。「如果你真的想去……」

  濃濁的呼吸驀地拂過她的嫣頰,動搖了她的意志,接著,炙熱的吻又烙上她圓潤的耳垂,輕易化解了她的掙扎……駱子瓊瞬間迷失在他的挑逗之中。

  沿者她弧度優美的下巴,他的吻持續落在她誘人的香頸、蜜唇……來來回回的廝磨。「我可以送你一程。」

  他的唇繼續蠻霸地在她的口中纏綿,直到她全身輕顫,必須用手圈住他的頸項,才得以支撐自己發軟的雙腳。

  「甜心,你還沒回答我。」

  「我……」她想說話,又被他狂霸的唇給覆住。 

  接著,她感到胸口一涼,他的吻已經沿著她的嫩頰、頸項、前胸,持續往她豐潤的柔軟進襲。

  她的意識已經徹底潰散,身體漸漸在他的熱吻中融化。

  她的頭腦因為他的撫觸而暈眩著。「我……不想去了……」

  「不想去哪?」

  「不想……去Party。」她的聲音伴隨著嬌喘,更添幾分媚惑風情。

  「那麼你想去哪?」尚雷德滿意的勾唇,「回你房間?」

  他在邀請她?

  「不……」她的意識稍稍回復,想喚回脫韁的理智。

  偏偏一隻大掌不配合的貼在她圓潤的豐盈處揉撫,另一隻大手則在她的翹臀上停留了一下,讓她好不容易拉回的意識再度潰散。

  她倒抽一口氣,全身似火般燃燒,攀在他頸間的手,加緊了力道。

  曖昧的氛圍,持續擴大。

  繃到極致的理智幾乎斷裂,尚雷德索性抱起她,大步往他的房間走去。


  大床上,兩具火熱的身體交纏著彼此,直到日昇月落,她才虛軟的偎在他的懷裡睡著。

  午後,她疲累的翻了翻身,看見枕邊熟睡的俊容,想起兩人一夜繾綣,她的臉頰飛上兩朵紅霞,一種幸福感悄悄的淌入心扉。

  這是她第一次,容許了男人進駐她的身體和心靈。

  出身名門的她,因為繼母介入生活後,常常藉著沉默來保護自己,加上又不擅交際,追求者常常被她拒於千裡之外,於是,傲慢驕縱,一直是外人給她的評語。

  正因為如此,她知心的朋友也不多,只有康美琪一個。然也只有康美琪瞭解,她在好朋友面前,才會脫下那層驕傲的保護色,顯露她俏皮淘氣的真性情。

  而在尚雷德面前,她的性情一樣能坦率的表露。

  從前她不懂得什麼叫付出,也不懂得討好別人,但在異鄉遇上他後,她學會細心的照顧Stef,觀察著卡拉的需要,一點一滴的對他的家人付出關心和體貼,超越了她以往的極限。

  這證明,他在她心底,早已經根深柢固的存在。

  她一直企求能找到一個心靈相契的伴侶,她知道很難,但她找到了。

  他雖不是個細心的男人,也不懂女人的需要,但他是她離開台灣後,第一個讓她想賴以一生、真心以待的男人。

  然享受幸福的同時,她卻也感到隱隱的不安。

  離開台灣越久,她內心深處那份不安也逐漸的擴大。父親被掏空的公司前債未清,家人會遭到股東和債務人的威脅……

  不知道現在家中的情況如何?

  她很想回去,但又不願接受繼母的逼婚。

  看看俊挺爾雅的枕邊人,她的腦中突然靈光乍現。

  無論是外型、事業……他都足以擊退其他敵手。

  想到此,駱子瓊忍不住綻出一抹安心的微笑。

  「在笑什麼?」

  一道性感的聲音陡地響起,讓她止住了笑意。

  「噢,沒有。」她得想一下,該怎麼說服他,和她一起回台灣。

  她緩緩離開他的臂彎,才一起身,又被一隻鋼臂固定在床上。

  「很可疑。」

  灼熱的唇,印在她赤裸的香肩上,霸道的宣示著他的侵略權。

  他的粗掌觸及她渾圓勻稱的大腿,揉撫著她富有彈性的翹臀。

  她一翻身,「該起床了,我怕Stef會找我。」

  「不會,今天他去城裡。」

  「還有卡拉……」

  「卡拉帶著他去城裡找朋友了。今天你只屬於我……」

  她的心無法抗拒他,身體更難以推拒他,因為愛情已經在她心中,快速的滋長。


  這天,康美琪休假,約了駱子瓊喝下午茶。

  可遲遲等不到她,她索性到酒莊找人。

  才踏進客廳,眼前的溫馨畫面讓她詫異的倒退三步。

  本以為保母這個工作,子瓊做了三天後鐵定就會吃不消,但很意外的,她居然看見了子瓊,正極具耐心的哼著中國民謠,哄著Stef入睡,流露出一種母性的慈愛光輝……

  她從來沒看過子瓊這一面,她一向高傲,從不輕易對人付出關心,怎麼……

  唯一能解釋的是,愈是面對艱困的環境,愈能磨練出一個人的意志。

  不過接下來的畫面,就令康美琪錯愕了——

  令人敬仰的尚總,穿著一襲休閒服從起居室走出來,他和駱子瓊並肩而坐,摟著她貼近自己,體貼親密的動作像對待妻子般,一會兒嗅聞她額上的發,一會兒又湊近她的唇擁吻,完全無視Stef是否已入睡!

  康美琪嘴巴大開,下巴快掉下來。

  哇!這簡直就是一幅甜蜜家庭的畫面!

  她真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路,認錯人。

  待尚總把孩子抱入臥室後,康美琪才識相的出現。

  「美琪!」駱子瓊發現康美琪已在門外等候,知道自己已經遲到。「對不起,我正趕著過去,可是早上Stef特別晚起,連帶影響午睡時間。」

  「我不介意,剛才我意外捕捉到幸福家庭的甜蜜畫面,難怪你會忘記時間。」

  「你看見了!」駱子瓊倒也沒否認。「本來打算今天跟你聊這些事的。」

  「沒想到你一當上保母,會和尚總進展得那麼快。」

  「純屬意外。」愛情這檔事,誰也料想不到。

  「我多希望有這樣的意外能發生在我身上啊!」

  「還喝下午茶嗎?」

  「當然,看在我們陳年手帕交的情分上,你一定要告訴我,你和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駱子瓊神秘一笑,找來兩隻精緻的瓷杯,倒來一壺香草茶,娓娓道出近況。

  「那天你沒來參加Party,我就覺得怪,原來你和尚總已經暗通款曲。」

  「什麼暗通款曲?少亂用成語!」

  康美琪快快改口:「看來你逃婚真是逃對了。你知道嗎?多少人肖想著尚總啊!」

  「有誰?」

  「光是旅館內就有拉斐爾經理、酒療中心的酒療師、摩洛哥公主、美國好萊塢的艷星……總之,一群人都在倒追他。」

  「那他呢?」

  「理都不理!有一回同事們還聽見,拉斐爾和酒療師私下交談的話題,她們懷疑尚總是不是對女人沒興趣。」

  駱子瓊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內心多了一份安心的踏實感。

  康美琪知道駱子瓊的處境,好意的提出建言:「既然你們的關係已經形同夫妻,Stef把你當媽咪看,你繼母那邊,也許可以趁此機會做個了結了。」

  「知我莫若琪,我正好有這個打算。」

  「你打算這麼做?」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和我一起回台灣。」

  康美琪旋即點頭,認同駱子瓊的主意。「只要你有了相許終身的男人,對像又是葡萄酒富豪的尚總,你繼母一定會舉白旗——投降。」

  就是這樣!

  這個計畫在她腦海中醞釀成形,就不知道尚雷德願不願意幫她忙?


  這是駱子瓊來法國後,第一次打電話給在台灣的姊姊,探問家中的近況。

  「子瓊,你是說你人在南法嗎?」駱子恬接到她的電話,語中掩不住驚喜。

  「是的,姊,千萬別讓阿姨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聽見妹妹的聲音,她終於鬆了一口氣。

  「公司的狀況如何?」

  「聽阿姨說,那位要和你結婚的先生,在準備迎娶你的當天,已經投注一筆資金進去,公司暫時不會有倒閉的危機,但是仍補不了那個大洞。」

  「這麼說來,爸的公司還是無法完全度過危機?」

  「是啊!最近阿姨頻頻催促那位先生,希望他再投入第二筆資金……」

  阿姨還真是鍥而不捨。「結果呢?」

  「因為你沒有出現,他當然也不肯再投入資金了。」

  「算他聰明。」

  不是她不顧父親公司的存亡,而是公司在不擅經營的阿姨手上,即使投入再多的資金,也等於是把錢投入汪洋大海般,永遠也填不滿、補不足空缺。

  當初阿姨拚命畫大餅,力邀姊夫投入一大筆資金,但事後也不見公司有起色,姊夫只好自認倒楣,從此不敢再貿然投資金錢進公司。

  「既然無力搶救公司,就別再勉強經營,害人害己又何必呢?」

  「頭已經洗下去了,也沒辦法了。現在,銀行凍結了我們的資金,看她三天兩頭四處調頭寸,也怪可憐的。」

  「叫她自己想辦法!別老是打我們兩個姊妹的主意。」駱子瓊可不像她姊姊那麼單純好騙,同情心氾濫的結果,就是賠掉自己一生的幸福。

  「子瓊,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家?」

  「應該快了。」

  駱子恬還記得妹妹離開家時曾告訴她,如果可以,她打算在法國找一個男人結婚,然後帶回台灣氣死她們的繼母。

  「你是不是有對象了?」

  「有。」

  「找到一個情投意合的男人不容易,子瓊,你可要好好把握。」妹妹比她機靈多了,逃婚後,又在異地邂逅浪漫的愛情,真羨煞了駱子恬,她衷心的期盼妹妹能覓得幸福。

  「放心,我會全力以赴爭取自己的幸福。」

  她會的!

  她一向是那種勇於追求理想的女人,當然也不會放棄追求幸福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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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自從有過肌膚之親後,一起到頂樓喝葡萄酒、分享生活點滴、營造甜蜜浪漫氣氛、一起享受兩人世界,已經成了兩人的習慣。

  今晚,他在頂樓等得特別久。

  尚雷德下樓,輕輕打開Stef的房門,赫然發現躺在兒子身邊,手拿童書的駱子瓊,眼睛已經半瞇的打起瞌睡。

  而一旁的寶貝兒子,仍睜著大大的眼睛,小手搖著駱子瓊,意猶末盡的催促著她。「Helene!然後呢……」

  看了這副景象,尚雷德搖頭失笑。

  他和他兒子一樣,都強烈的需要她。

  需要她的陪伴、聽她說話,和她一起用餐、和她一起分享生活的點滴,成了每天最快樂且最必要的事。

  生活中因為有她,他心中那份空缺,已在不知不覺中被填滿,取而代之的是一份難以形容的滿足和幸福感。

  這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是擁有再多的財富和盛名,也無法取代的。

  只有和最在乎的人共同分擔一切、分享成功,他才真正體驗到生命的意義和價值。

  這份稀有的快樂和滿足,全是她帶給他的。是她讓他發現——愛是人類最基本的需要,是建立美滿生活的基石。

  因為珍視她,珍視這份得來不易的情感,原本想向她坦白,他就是她逃婚的對象,但最後他還是沒有說。

  越發現自己愛她越深,就更擔慮會失去她,於是他決定暫且不對她坦白。

  看看她天使般的睡容,今天肯定是被Stef整慘了,不但要陪他打棒球,還要趁他睡午覺時,花心思準備新的教具和數材……一整天下來,也夠累了。晚上還要念童書哄Stef睡,孩子沒睡,自己就先睡著了。

  尚雷德心中泛起一絲寵疼,趨前接過她手中的童書,這個體貼的動作也驚醒了她。

  「雷德……」

  「噓!讓我來搞定這小子。」尚雷德躺到兩人中間,念完她沒念完的故事。

  駱子瓊聽著他低沉好聽的嗓音,甜蜜的揚唇笑著,偎在他寬厚的懷中,享受他傳來的體溫。

  不到十分鐘,Stef在他講故事後,已經進入夢鄉。而心事懸而未決的駱子瓊,也在這時清醒過來,她決定和他好好談談。

  住在酒莊裡的日子,是她一生最快樂的時光,他滋潤了她的生命,滿足了她對愛情的憧憬,她喜歡和卡拉及Stef相處,卻仍摸不清這個男人對她是否有情。

  走過婚姻的他,對婚姻似乎已不抱有任何美麗的幻想,致使她好幾次想告訴他想回台灣的事,卻又將話吞了回去。

  就怕她一開口,一切的美好,也有可能瞬間消失!

  「不睡了?」

  「我有話想跟你談。」

  身形高大的尚雷德,被擠在小床中可不好過,他索性抱起她,往他房間走去。

  放她在床上,尚雷德輕吻著她。「什麼事?」

  該怎麼和他說呢?駱子瓊猶疑著,但事情總要解決的。最後,她終於鼓足勇氣說出心裡的話:「我想回台灣。」

  尚雷德凝著她,臉上帶著疑惑。「為什麼?」

  「來法國好長一段時間,我放心不下家裡和公司,想回台灣看看。」駱子瓊一面說著,一面觀察著他臉上的反應。

  「什麼時候?」尚雷德和她對望,表情平靜,內心卻如波濤般起伏不定。

  如果告訴她,他就是那個害她逃婚的富商,她會不會再像從前一樣再次逃開?

  「我希望在這個禮拜動身。」駱子瓊握著他的手臂,眼神有了一絲企求。

  快告訴她,他也想跟她去台灣吧!快!

  見他沒有回應,她鼓起勇氣又問:「你有空嗎?」

  「嗯?」

  「可以和我一同回台灣嗎?」

  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尚雷德極力壓抑著隱藏在內心的情意,他的眼神閃過一絲掙扎。「回台灣做什麼?」

  「我之所以會逃婚,是因為不想接受繼母的安排,嫁給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有什麼不好?」尚雷德倏地截斷她的話。

  她有沒有聽錯?他低沉的嗓音裡居然帶著一絲責備和惋惜!

  「因為繼母刻意隱瞞他離過婚,而且還有個小孩的事實……」 

  她這番話重擊了他。

  他應該想到的。她沒辦法接受一個離婚的男人啊!

  話一說出口,駱子瓊又覺得不對,看著表情陰沉的他,她快快轉移話題。

  「所以我需要一個男人……擊退那個想娶我的男人。」好不容易,終於把她想講的話說出口。

  情勢峰迴路轉,事情變得有趣了!

  她要他去擊敗另一個他。

  「如果我和你一起回台灣,你不會後侮?」

  「為什麼要後悔?你本來就是我的男人啊!」駱子瓊說著,眼神流露嬌媚。

  「別忘了,我也離過婚,而且還有一個五歲大的小孩。」

  「那不重要。」她愛他,也愛Stef,她可以完全接納他們。

  「重要的是什麼?」

  「現在最重要的是,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回台灣?」她的眼神清亮有神的注視著他。因為他的答案,將會決定她的未來。

  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下,事情繼續發展的可能結果。

  「我會慎重考慮是不是該和你一起去台灣。」

  「好,要快噢!」

  她鑽入他的懷中,等待他帶給她好消息。


  這天,百年酒莊裡,出現兩張一老一少的陌生東方臉孔。

  一身貴婦裝扮的女人,年約五十,身材皮膚仍保養得當,風韻猶存。她頭戴著一頂寬邊帽,身上穿著一襲印花的雪紡紗洋裝,一進酒莊便拿下鼻上架的太陽眼鏡,眺望著一望無際的葡萄園,語出讚歎。

  「這裡好大!比我想像的要大上百倍,他果然富可敵國。」

  「媽,我好渴!」個頭嬌小的年輕女孩,卻不耐煩的揮著手。

  她們花了好幾個鐘頭長途飛行到法國,但法語不通、英語又破,花了三十分鐘,運用肢體語言,好不容易才通過戒備森嚴的警衛室,走進酒莊來。

  駱子庭已經累癱了,她可不想呆立在廣大無邊的葡萄園中,再聽她母親煩人的讚頌聲。

  「乖!小庭,這裡是你未來姊夫的葡萄園,找到他,我們就有葡萄美酒可以解渴了。」她像哄孩子般的哄著她的寶貝女兒。

  要不是那個死丫頭臨陣脫逃,她也不需要厚著臉皮,千裡迢迢來到法國找尚雷德,求他繼續提供金錢援助。

  他投入的資金,讓公司的問題暫時解決,但後續的經營,必須仰賴一位有實力金主,公司才能得以正常運作。

  尚雷德不但是全球葡萄酒界竄起的新星,也是唯一看準台灣葡萄酒市場的企業家,無論如何,她都得緊緊抓住這張王牌不可。


  「您好,需要我為您服務嗎?」禮貌親切的法語在飯店的櫃台響起。

  「小姐……你好,我來自台灣,我想找……」周玉心搭遊園車到櫃台,正想發揮她的破英語兼肢體語言時,才一抬眸,就見到站櫃台的工作人員是張熟面孔。

  「美琪!」

  康美琪定睛一看,發現來者是周玉心,詫異的程度可不亞於周玉心。

  「伯母!?」

  周玉心見到康美琪,笑得益發燦爛,「美琪,原來你在這裡工作,有你在真的太好了!我不怕沒人可以跟我溝通了,可不可以請你幫我找一下……」

  「子瓊沒有在這裡。」康美琪下意識的截阻了她的話。

  「子瓊?」周玉心讀到康美琪臉上緊張的神色,心中頓時充滿疑竇。

  她都還沒開口問那個死丫頭的行蹤,康美琪倒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先露出馬腳了!

  她早該料到死丫頭會投靠這個唯一的好朋友了。

  狡猾的周玉心高興得想去放一串鞭炮,然表面上卻不動聲色,「我不是找她,我想找的是老闆——尚雷德先生。」

  「尚總他不在。」

  這個康美琪的嘴像蚌殼一樣死緊!周玉心瞟了她一記,態度高傲的說:「我和尚總有生意上的往來,你要怠慢了,後果可要自己負責。」

  「夫人,有什麼事嗎?」康千凡正好經過。

  「哥。她是子瓊的母親。」美琪對他使了個眼色。

  康千凡瞭然於胸,從容有禮的回應。「對不起,我馬上通知尚總。」

  康美琪心中直呼阿彌陀佛!

  這個蛇蠍般的女人,到底和尚總有什麼生意上的往來?看來她得先想法子知會子瓊一聲才行。


  愉快的晚餐剛結束,駱子瓊準備帶著Stef回房間洗澡,客廳的電話突然響起。

  「Helene!你的電話。」卡拉喚著她。

  駱子瓊接過電話,那頭傳來美琪的聲音。「美琪,什麼事?」

  「子瓊,不好了!你的繼母來法國了,現在在我們酒莊旅館。」

  「什麼?」事出突然,讓駱子瓊來不及反應。

  「是真的,她還帶著你妹妹一同過來,還說什麼跟尚總有生意的往來,她被安置在客房,現在在交誼廳等尚總,我想有必要讓你知道,所以特地知會你一聲,你要不要先躲起來?」

  她來法國,那正好。省得她還要回台灣向她解釋一切。

  「不,我不打算躲了。」

  「可是……我看她來者不善,還說什麼和尚總有生意上的往來……難道你不怕她又使出什麼賤招?」

  「美琪,放心,我已經作好準備了,我也正打算回台灣找她。」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事情總要解決,我想請雷德幫忙。現在也只有他能幫我了。」

  「好,尚總在辦公室準備和她接洽,你快點過來。」


  周玉心在尚雷德的安排下,住進了客房,並約定晚餐後在交誼廳見面。

  一切都安置妥當,周玉心也依約在交誼廳內等候尚雷德。

  同一時間,駱子瓊進入飯店,看見尚雷德的背影,本想叫住他,不意瞧見繼母已迎上他,她詫異的停步,慢慢趨前聽著他們對話的內容。

  周玉心看到尚雷德高大俊挺的身影,漸漸朝她走過來,她像恭迎財神爺般,旋即起身拜會。

  「尚總,好久不見。」

  周玉心臉上的熱情笑容,和尚雷德臉上漠然的表情,形成強烈的對比。

  「請坐!周董親臨酒莊有什麼事?」尚雷德以中文開口,直接切入正題。

  周玉心心虛的一笑,「尚雷德真是貴人多忘事了,我特地到法國一趟,當然是為了和尚總談那筆還沒完成的買賣啊!」

  買賣?父親的公司危在旦夕,許多股東紛紛撤資、資金遭銀行凍結、廠商抽單,他和繼母之間,會有什麼樣的生意往來!?

  「你認為我們之間,還有生意可以談嗎?」

  「啊?」周玉心微愣,既然有膽來法國親臨拜訪,她當然是有備而來。

  半晌,她愕然的表情又換上一張笑臉。

  「尚總,你的眼光獨到,懂得看好台灣的葡萄酒市場,而我們公司在台灣也是最具代表的葡萄酒代理商,不但精選好酒,也擁有廣大的通路,我們的結合,無疑是最完美的搭配,既然你都已經投注了一筆資金下去,也是我們公司的股東了,放棄了豈不可惜?」畫大餅一向是周玉心的招牌伎倆。

  「我只和守信用的生意人合作。」尚雷德冷冷一笑,語中暗諷這筆買賣建立在無誠無信的交易上。

  「尚總別這樣,我們有話好說,我承認一開始並沒有向子瓊說實話,而子瓊也不是心甘情願想結婚……但是收購台灣最有潛力的葡萄酒公司,將是你未來拓展事業疆土最重要的關鍵,現在放棄了你當初的選擇,豈不可惜!」

  周玉心的一番話,猶如踩到埋在駱子瓊心底的一枚地雷,頓時,她的腦中轟隆隆的作響。

  原來、原來,尚雷德就是要和她結婚的那個富商!

  她的臉色倏地刷白。

  怎麼會?怎麼會那麼巧?

  憤怒、懊惱、沮喪……在內心交錯成一種複雜情緒,致使她忘記躲藏自己。

  「子瓊!」周玉心的餘光瞥見駱子瓊,瞠目結舌的喚著她。

  尚雷德回首,看見呆愣的駱子瓊時,表情一凜。

  周玉心則奔向駱子瓊,虛情假意的擁住她。「子瓊,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可知道媽咪找你多久了嗎?你在這裡多久了?」

  駱子瓊推開周玉心如八爪章魚般纏人的擁抱,走向尚雷德,澄澈的眼睛滿佈疑惑的質問他:「你一直知道我是誰嗎?」

  尚雷德沉吟一聲。「當然。」

  她多希望他可以告訴她,他不知道。

  然他沒道理不知道,他是酒莊的老闆,員工的資料他一定有。

  「這麼說來,早在我告訴你我從台灣逃婚來法國時,你就已經知道我是你要聯姻的對象了?」

  「沒錯。」

  「為什麼你當時不拆穿我,還設計我去當孩子的保母?」一種被欺騙的難受感,令她的胸口湧上一股即將爆發的怒焰。

  周玉心回頭看向尚雷德,臉上由疑惑轉為欣喜。「子瓊是你孩子的保母!?原來尚總你早就安排好一切……」

  一陣銳利如箭的眼光掃在周玉心身上,倏地,她乖乖的住了口,不敢再說下去。

  「告訴我,你明明知道我是誰,為什麼還要瞞騙我?」 

  該來的終究得面對,尚雷德承認了一切。

  「在知道你是我的新娘時,我也同樣感到詫異。當時,我只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隱瞞身份來回敬你的逃婚。」

  她的胸口彷彿被狠狠的揍了一記!

  他的回敬完全是出於報復,原來他們的愛情是建築在一場商業利益之上……

  駱子瓊突然覺得自己是一枚蠢蛋,逕自編織著美麗的夢想,以為他和自己站在同一陣線上,萬萬沒想到,她只是他擴展事業的一顆棋子而已!

  「如果不是繼母出現,那麼你打算還要瞞我多久?」

  尚雷德的眉心聚攏,看她受傷痛苦的表情,他的內心如千刀萬剮般難受,卻不知在此時此刻該說什麼話,才能安撫她。

  唯一能做的,就是伸臂擁住她。

  「別再碰我!你和我繼母一樣,都是見錢眼開,沒有感情的動物!」她反射性的躲開他的懷抱,略帶哽咽地說。

  說完,她強忍奪眶的淚水,掉頭離開。

  「子瓊!子瓊!」周玉心追喊著。這丫頭可是她保住公司的籌碼,不能再讓她跑了。

  「讓她去吧!」尚雷德攔住周玉心。

  「啊?」

  「她現在最需要的是安靜的思考。」

  「那尚總收購我們公司的協議呢?」

  「評估後,我自然會給你回應。」尚雷德冷冷說完,也離開了。

  這笨女孩!難道看不出尚雷德對她用情已深嗎?

  周玉心望著她的背影,氣呼呼的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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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2 00:05:5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連著幾日,駱子瓊雖然仍一如往常盡職的照顧著Stef,然已經明顯的和尚雷德劃分界線。

  她刻意避開他,不再和他在頂樓喝著佳釀,分享彼此一天的生活點滴,晚上也不再到他的臥房。

  尚雷德也壓抑著自己的情感,僅以眼神追逐著她的背影,冷漠橫在兩人中間,卡拉看在眼裡,明顯的感覺到兩人的互動異常。

  她幫忙Stef洗了澡,哄他上床。

  駱子瓊的笑容明顯的減少,說話的口吻不再幽默逗趣,吃飯時不專心,Stef也感覺出她的不對勁。

  「Helene!」

  「嗯?」

  「你是不是和爹地吵架了?」Stef的大眼看著她,流露出關心。

  「沒……有。」不想讓Stef知道大人之間存在的心結,駱子瓊撒了謊。

  「那為什麼你最近沒有和爹地一起吃飯,也沒有和爹地親親了?」

  Stef這番話,讓駱子瓊的臉一紅。「小鬼,我什麼時候和你爹地親親了?」

  「上次我看見爹地在我的房間裡親你,還抱你回去睡覺。」Stef的眼神閃過一絲狡黠。

  「小鬼,原來你都裝睡。」

  「沒有裝睡,是爹地把我擠醒。」他無辜的提出抗議。

  以後不會有這種機會了,駱子瓊告訴自己。

  她眼神流露出分別的惋惜和不捨,語出叮嚀:

  「Stef,你要答應Helene。」

  「什麼?」

  「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要聽爹地的話,不可以晚睡。還有要多多練習Helene教你的注音符號,每天要練三遍……」

  「Helene,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Stef仰著小臉,天真的反問她。

  「因為……Hdene要回台灣的家……」

  「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不會回來了。」

  像即將失去最珍愛的玩具般,Stef不安又任性的喊叫起來:

  「不!爹地不會陪我睡覺啊!以後你還要繼續教我啊,你不是說還要教我拼音,還要教我寫名字,還要陪我去看嘉年華會的遊行隊伍……」

  一想到要離開他們,她的鼻子忍不住發酸,眼眶泛紅。

  要不是看在Stef天真可愛,卡拉又親和易處,她也許早在事發當天就動身離開酒莊了。

  「Helene,別哭!我答應你,不惹你和爹地生氣,我會聽話,每天練三遍注音符號,你不要離開Stef和爹地……」

  天真的Stef,以為自己做錯事,惹了駱子瓊生氣,哽咽的央求她留下來,小手也緊緊揪住她的衣服,就怕明天一早,睜開眼睛會看不見她的人。

  他的小手抓得越緊,駱子瓊的眼眶愈濕。

  她於心不忍,緊緊的摟住Stef,試圖安撫他的恐懼和不安,直到他入睡,她才扳開緊握她衣服的小手。

  才稍一調整姿勢,他的小手又緊緊的抓住她腰間的衣服,致使她不得不再度抱緊他。

  Stef是如此的需要她。而他的父親呢?

  他和繼母是一丘之貉,金錢、名利才是他們人生唯一的目標。

  她真的捨不得離開他們,然一想到這幾個月來,她都被蒙在鼓裡,心裡就有種被玩弄感情的難堪感受。

  她無法再繼續欺騙自己,他和自己是真心欣賞彼此,深愛著彼此。


  一大早,她收拾好行李,請康千凡在外面守候,在尚家人尚未起床用早餐時,就躡手躡腳的來到大門。

  「Helene!」

  糟糕!她明明已經很小聲了,為什麼還會驚醒卡拉呢?

  「Helene!」卡拉的聲音由遠而近,直到走到客廳,赫然發現她手上握著一隻行李,立刻詫異的問著:「Helene!你要去哪兒?」

  駱子瓊拭去額間的汗,「卡拉,對不起,我必須回台灣了。」

  「噢,孩子,別和雷德鬧彆扭了,今晚酒莊辦了一個大型狂歡晚會,你非留下來參加不可。」

  「卡拉,很抱歉,我不能再留下來。」她咬了咬下唇,心意已決。

  「要走之前,你為何不找雷德聊一聊呢?」

  尚雷德是她的兒子,她最清楚她兒子的習性了。

  自尊心強又驕傲的他,一向不擅表達自己的情感,也從不主動對女人示愛,一旦情海生波,他絕不允許自己低頭,所以前段婚姻才會草草結束。

  卡拉擁住駱子瓊。「我真的捨不得你離開我們,我相信雷德也一樣。」

  「我也捨不得你們,然我和他之間沒什麼好談的了。」到現在為止,他仍然避不見面,由此可證,他並不在乎她的感受。

  「不是這樣的。」卡拉拉起駱子瓊的手,到沙發坐著。「我一直想找機會和你聊聊,這整件事歸咎起來,應該是我的錯,要怪就怪我好了。」

  「卡拉,你為什麼要這樣說?」

  「一開始,是我提議要他替孩子找個母親。」

  「為什麼?」

  「雷德從小就失去父親,他表面上看來開朗,但內心卻是封閉而孤獨的,我不希望Stef也會變成這樣。

  你也看到了,Stef非常渴望父親的愛,經常為了吸引他的注意,跑到旅館去,然而他忙於酒莊的事業,自然會疏於照料孩子,我年紀大了,照顧Stef很吃力的,所以,我才鼓勵他再婚,除了希望能幫他找個分憂解勞的另一半,也期盼他能從中覓得真愛,體會愛情的可貴。」

  駱子瓊看著卡拉,在心裡認同她的作法。

  「雷德的個性太像他父親了,不擅表達自己的情感,也從不主動向女人示愛。」

  「那麼前一段婚姻呢?」

  「是他的前妻主動追求他,結婚對他而言,只是邁人人生的另一個階段,事實上,他並不愛她。」

  「這麼說來,沒有人可以打開他的心?」

  「經歷過一段失敗的婚姻,他對婚姻自然不再抱有憧憬,但是遇上你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

  「該怎麼說呢?我發現你改變了他。」

  「我……改變了他?」

  「是啊!他從前只熱衷工作,現在他已經把大多數的心力轉移回家庭裡,回家用晚餐的時間多了,和Stef的親密互動也增加,還常利用假日安排活動,帶我們一家大小出去玩……這都是最好的證明啊!」這是這陣子來卡拉對兒子的觀察。

  「以前,他不曾帶你們出去玩嗎?」

  「他沒空,我們也不敢要求他,不過有你加入我們之後,他變得不一樣了。」

  「即使我讓他投入家庭生活,但那並不表示,他真的感受到愛情的降臨!」

  「他決定找一個妻子後,一看到你的照片,就認定了你就是他要的人選。」卡拉將大手疊上她,彷彿要告訴她,她就是他命定的妻子。

  「對他而言,那只是一筆交易。」

  「沒錯!當時對我而言,這的確只是一筆有關商業利益的交易。」一陣低沉的聲音,突然打斷了她們的交談。

  兩個女人目光一致的看向他。

  他大步的走向她,琥珀色的眼睛裡充滿血絲,足見他飽受情感煎熬。

  太好了,兒子總算願意放下驕傲,說出內心真實的感受。卡拉悄悄的退出客廳。

  「我需要拓展事業,Stef則需要一個母親,所以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時,很快的就下了決定。」

  駱子瓊靜靜凝視著他。

  「你的逃婚,讓我顏面盡失。所以,當我發現你是我的新娘後,我只想以隱瞞身份來回敬你的逃婚。」

  是啊!雖然她是個被人利用的受害者,但倘若站在他的立場來想,他確實被她擺了一道,令他的形象毀於一旦。

  兩相牴觸下,她稍稍能諒解他當時的心境和情緒。

  「所以你是因為顏面盡失,而想報復我?」

  「你說我想報復也好,說想逗逗你也好,不過這幾天我反覆思考,找到了另一個答案。」

  「什麼答案?」

  「所有動機的背後,都隱藏了一個事實——我已經不可自拔的愛上你。」

  最初,他是無法忘懷他們相遇時,她那俏皮的笑容和慧黠的眼神……

  對她,他內心一直存有難以形容的情悸和期待。

  就是這份前所未有的情愫,不知不覺間,讓她開啟他的心扉,進入他的世界。隨著和她的接觸與認識與日俱增,情根也在心中益發茁壯,讓他情難自禁的包容了她的逃婚。

  駱子瓊的臉色灼紅。「或許你愛的只是一種報復遊戲的過程吧?」

  「不,假使我不在意你,我會不計一切代價,訴諸法律,要求你的繼母賠償我的損失,或者會選擇認賠了事而放棄你,但這些我都沒有做,我選擇要你留下當孩子的保母。」

  「但是,你隱瞞事實,讓我覺得自己很愚昧……」

  「那是因為多次交談後,我知道你排斥富商、憧憬愛情,我更不願輕易對你坦承,我就是你抵死不嫁的富商。」

  「為什麼?」她氣的就是這點。他們每天一起吃飯、每夜在頂樓喝酒、同床而眠,他大可對她坦承一切,為什麼不說呢?

  「我深怕一旦說出口後,你會再度逃開。就像現在……」尚雷德的眼眸轉為深濃。

  駱子瓊回視他眸中流露的溫柔和……愛意!?她的身體微微悸顫,一股撼動湧上心頭。

  尚雷德用強勁的鋼臂將她攬入懷中,不管她願不願意。「你是我的,就算沒有商場上的那場交易,我也不打算放棄你。」

  是她,解開他的心結,讓他體驗到愛情的可貴! 

  他不准她再逃了。


  「我要見尚總!還有我的女兒,求你們!」外面傳來周玉心的叫聲。

  駱子瓊倏地掙脫他的鋼臂,探頭望去,看見了繼母被康千凡攔住。

  「放開她吧!」尚雷德請康千凡放開她,走出門口。「駱太太,你有什麼事?」

  「尚總,我聽美琪說子瓊要回台灣。」

  駱子瓊這些天躲著避不見面,讓周玉心在旅館等得心急如焚。

  又聽康美琪透露她要回台灣的消息,她急著跑到酒莊來找尚雷德,希望能有補救的機會。

  駱子瓊本想出面解釋,又怕被看笑話,最後還是留在客廳裡,聽聽她那個繼母,還有什麼花招可以變。

  沒想到繼母接下來的話,令人噴飯!

  「如果子瓊真的要放棄和尚總結婚,那麼……為了維護尚總的權益,使我們的交易能公平公正,尚總,我想跟你推薦我的另一個女兒。」

  噢,老天!駱子瓊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她的繼母該改行當媒婆吧!

  「子庭年紀雖小,不過很會彈鋼琴,又念幼保科系,是個很有耐心的女孩……」周玉心極力發揮她的三唇不爛之舌,絮絮叨叨的說著。

  她那個異父異母的妹妹駱子庭,一點也沒有耐心,會去讀幼保科,一定是受了繼母的蠱惑。

  「她對孩子很有辦法的,要不要試試看?」周玉心鍥而不捨的推薦著。「她現在就住在旅館裡。」

  我咧!看來她真的是有備而來。

  「駱太太,我是人,不是衣服和褲子,可以任人搭配。況且,我現在需要的是一個能和我心靈相契,相知相愛的女人。」

  「尚總,我是擔心你吃虧,已經投資了錢下去……也沒得到利益。」

  「放心,駱太太,我並沒有吃虧,因為子瓊已經答應嫁給我了。」尚雷德給她一個肯定的笑容。

  駱子瓊突地睜大眼。

  尚雷德注意到坐在客廳的人兒,緊張的豎起背脊,她的眼神似在對他傳達,她沒答應要嫁給他。

  駱子瓊起身,正想出面反駁他,卻被他強勁有力的長臂給攬個正著。

  在眾人面前,她的不安反而被人解讀為東方女人的含蓄害羞,給了大家祝福的機會。

  「子瓊,你真的已經答應了?」周玉心不禁懷疑的問。駱子瓊可不如外表乖巧聽話,先是大膽的逃婚不說,上回在旅館又看見她和尚雷德劍拔弩張的場面,周玉心也不敢強迫她就範。

  「我……」該怎麼說她現在的感覺呢?她是愛著他,但要說結婚實在快了點,她完全沒作好心理準備,好像還少了什麼過程?

  「當然。」尚雷德斬釘截鐵說著,吻住了她的唇,堵住她的反駁。

  最後,他索性抱起她,往房間內走去。

  房內——

  「不行,我還不能答應你。」她駱子瓊可不輕易接受別人的擺佈。

  「甜心,還有什麼事令你不滿?」

  「你還沒跟我求婚。」駱子瓊俏皮的笑著。

  就說女人很難懂!

  「甜心,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已經把你當成自己的老婆,還需要求婚嗎?」

  「當然,那不一樣,我要浪漫,要氣氛,要……」

  「跟你求婚前,我還要追究一件事。」

  「什麼?」

  「上回到跳蚤市場時,你為什麼每個人的禮物都準備了,唯獨我的沒有?」

  她奸像聞到一股葡萄撥酵的酸味。

  老天,這男人氣量真小,竟然計較這點小事?

  「因為……我打算送出我自己給你。」

  「那就對了,你是我的,無庸置疑。」

  語畢,尚雷德像只優雅的黑豹,撲上前……


  駱子瓊家的葡萄酒公司,在尚雷德注入第二筆資金後,公司的財務狀況已恢復正常,使得原先表態要撤走資金的股東,和已經抽掉訂單的廠商,紛紛回頭。

  公司股價也因此應聲上漲,在尚雷德的經營下,幾個月後,便使公司重回台灣葡萄酒王寶座,股價不但回復以往的水準,還屢屢突破新高。

  駱子瓊也終於點頭答應,將自己的終身托負給尚雷德。

  婚禮當天,會場以五彩繽紛的鮮花裝飾,充滿濃濃的果香和花香味,整座酒莊花團錦簇,人山人海,彷彿一場熱鬧的嘉年華會。

  法國政商名流、英國皇室貴族、美國好萊塢知名影星、摩洛哥公主……紛紛到場,參加這場世紀級的豪華婚禮。

  「酒莊應該改叫花莊。」駱子庭趴在窗台上,看著熱鬧的酒莊說著。

  「這應該叫聯合國狂歡饗宴。」周玉心萬萬沒想到,尚雷德的人脈如此廣。

  「真羨慕二姊!」

  「好事多磨,繞了一大圈,經過了一年,子瓊還是嫁給了尚總,這證明了我的眼光不差。早早接受我的安排不就好了。」周玉心自我吹捧的說著。

  「才不是你的眼光好,是二姊有魅力、運氣好,能挑到好丈夫。」

  「是我先挑的……」

  一對母女在窗台旁,各執一詞,邊說邊吵……

  「別吵了,快看看是誰來了!」康美琪叫著。

  尚雷德穿著一襲亞曼尼西裝,翩翩瀟灑,俊美得令在場女性都為之心動,他手挽著披著頭紗的駱子瓊,從屋內走了出來。

  「哇!二姊好漂亮!」駱子庭回頭,羨慕的走上前。「可是你為什麼還不換衣服呢?」

  駱子瓊的頭髮綰起,綴上珍珠耳飾,披著白色頭紗,宛如純潔的天使般,但她的身上卻穿著一件米色大衣,下身則是一條藍色牛仔褲,和頭飾很不搭調。

  「她說要穿上米色大衣、藍色牛仔褲,和我一起去教堂結婚。」

  尚雷德此話一出,旋即引來公憤!

  「哪有新人結婚這樣穿的?」駱子庭懷疑二姊不是真的想結婚。

  「就是啊!每個貴賓都是盛裝而來,穿這樣太隨便,看在這麼多貴賓的份上,我的姑奶奶,你就換上白紗吧。」周玉心發出微詞。

  「不,這是我和他相遇時,穿的同色同款的衣服,別具意義。」駱子瓊抗議,表明她的堅決。

  「來了、來了。」康美琪手拿方才才送來的禮服。「這套衣服是尚總特地聘請米蘭設計師,所設計改良的新娘禮服。」

  米色頭紗配上鑲上珍珠的米色風衣,下擺則以藍色牛仔布和蕾絲做成裙擺。

  「瀟灑時尚又獨具一格吧!」

  「那他呢?」

  「甜心,我還需要滾蕾絲嗎?」尚雷德打趣的問著他的新娘。

  眾人笑得合不攏嘴,突然,一個稚嫩的聲音從門縫中傳了出來。

  「Helene!」

  「Stef!快來讓Helene看看你今天帥不帥?」

  害羞的Stef如風般投入駱子瓊的懷中。

  「你怎麼也穿這樣?」駱子瓊仔細的打量他,詫異反問。

  他沒有依傳統禮俗穿著西裝,打著領結,卻穿著小小的、量身訂製的米色風衣和牛仔褲。

  他擺出瀟灑的Pose說:「我要跟你結婚。」

  他一說完,立刻惹得眾人哄堂大笑。

  尚雷德拉下臉,和自己的兒子爭風吃醋起來,「小鬼,她是我的!」

  「好吧,她今天是你的。等會婚禮結束後,我也要去巴黎的書店找我的新娘。」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全書完】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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