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大頭寶珠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艾珈 -【奇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21-5-27 01:03:2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翌日清早,申徒昊離開邵如玉房間時,還特別交代銀花,別吵醒她,讓她多睡一會兒。

  「恭喜夫人、賀喜夫人──」

  如玉醒時,銀花劈頭先來這麼兩句,糗得她臉頰紅撲撲的。

  如今生米已成熟飯——她啊,再也沒那個臉要銀花喊自己「小姐」了!

  真是!「妳嘴怎麼那麼壞啊妳。」如玉嗔道。

  「奴婢才不是嘴壞,奴婢是開心。」銀花幫著如玉更衣梳頭。「等了這麼久,您跟老爺終於琴瑟合鳴、心心相印──夫人不知道,今早老爺出門時的表情,真是又溫柔又幸福──」

  溫柔又幸福——邵如玉垂頭注視自己纖白細長的手指,心裡的悶疼越發擴散。

  她忍不住擔心,晚些他讀到她信,得知她已暫時離開他的時候,他臉上,是否還會保有溫柔又幸福的表情?

  肯定不會的。她閉上眼睛,為了將要使他傷心而覺得不捨、難過──

  但我會補償你的。她在心裡邊說。

  一回「夜花島」,她一定馬上向女官們解釋這些日子消失無蹤的原因,然後就能再回到他身邊了!

  「奴婢差點忘了。」銀花猛地想起。「方才爰夫人派人過來,說備好了早膳,想邀您一道,您想過去,還是奴婢找藉口回了它?」

  「我去。」邵如玉不假思索。好不容易才得到嫂嫂的幫助,自己怎能選在這時候退縮!

  站起身時,她朝鏡子裡多看了一眼。「對了,先前吩咐妳收好的簪子呢?」

  「好好擱在衣籠裡呢,銀花答。「奴婢這去拿來?」

  「幫我換簪上。」她望著鏡子裡的自己說。

  這簪子,是自己跟昊之間,很重要的信物──打扮好後,她領著銀花大步出門。等等就要離開宅子了,也不曉得是一天還是兩天,才能再見自己摯愛的容顏。她希望身邊能夠留著一個他給的信物,多少是個慰藉。

  「銀花,」在前往客房院落的途中,邵如玉突然望著銀花交代:「倘若老爺問起,今早我起來說了些什麼,妳要記得跟他說,我覺得很開心、很幸福。」

  「這個夫人不用交代,奴婢不可能胡亂傳話的。」銀花不疑有他地說。

  那就好。邵如玉點頭,吸了口氣,繼續往客房行去。

  客房裡,翠竹一見邵如玉身影,立刻進門稟報。

  「妳去把她們帶進來,然後下去準備準備,就照我先前吩咐的話做。」

  「奴婢明白。」

  離開房間後的翠竹,把前個晚上準備好的木棒與奴僕穿的粗布衣裳,安放在四下無人的柴房內。不久,門外響起輕啄聲,她立刻開門。

  邵如玉和秦爰閃進門裡。

  「快,快幫如玉妹妹更衣。」秦爰催促。

  先前在客房裡,秦爰藉口想多吃些江南細點,拿了銀子,要銀花出門幫買。

  銀花開頭不敢允,畢竟她在宅裡的工作,就是專心打點邵如玉一人起居。可秦爰幾句話,讓銀花拒絕不了。

  「妳是如玉妹妹的貼身婢女,她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妳最是清楚,妳不跟去,任由下邊人胡亂買──怎麼,是覺得我銀子太多,可以隨便花使是不?」

  邵如玉也在旁幫腔。「是啊,我喜歡吃什麼妳最知道了,何況這兒還有嫂嫂陪我,我不會隨便亂跑的。」

  銀花一走,秦爰馬上拉著邵如玉到柴房。等她換好衣裳,秦爰還裝模作樣,把她先前穿來的白裳和頭簪,全部包在包袱裡之後,又塞了十兩銀在她手裡。

  「妹妹一路小心,別忘了,快去快回。」秦爰假意提醒。

  「多謝嫂嫂。」這當下,邵如玉真以為自己遇上了好心人。「嫂嫂,昨日我寫好的信柬,還要麻煩您幫我轉交給昊──」

  「昊」?!還喊得真是親熱。秦爰心裡冷笑。

  「妳放一百二十個心,全都包在我身上。」秦爰拍著胸脯說。

  「那我走了。」

  邵如玉在翠竹的帶領下,悄悄從貓道離開。

  所謂貓道,就是一般大戶人家築來方便傭人上菜行走的小徑,寬窄僅容一人。

  翠竹一回來,秦爰二話不說,拿著準備好的木棒,朝翠竹頭上狠狠砸下,翠竹應聲倒地。

  全照自己計劃進行。望著橫躺在地上的婢女,秦爰丟開木棒,恍若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地回到房間。

  ※※※※

  「老爺,老爺在哪兒?我有急事要跟老爺稟報──」氣喘如牛的徐總管一腳踏入人聲鼎沸的殷縣分號。

  屋裡,正在招呼客人的申徒昊趕了過來。「瞧你急的,發生什麼事了?」

  徐總管雙腳一跪。「老爺,是小的該死,小的沒把夫人給看好——老爺,夫人不見了!」

  如玉不見了?!申徒昊表情,有如晴天霹靂。

  「怎麼會?」他緊抓住徐總管手腕。「我一早出門的時候,她人明明還在她房間裡——」

  「是啊是啊。」徐總管聲淚俱下。「夫人一早醒來,就到爰夫人房裡一道用膳,爰夫人說,當時夫人跟她聊得很是開心,一點異樣也沒有,怎麼知道──」

  「你先回答我,」心急如焚的申徒昊打斷徐總管,他怎麼樣也不敢相信,昨兒還在自個兒懷中婉轉嬌吟的如玉──竟然會不見!「有沒有在宅裡細找過了,外邊呢?派人去尋了沒有?」

  「宅子裡所有地方小的全都派人搜過了,就是沒見到夫人。宅子外邊,小的也派了十多名傭人出去──」

  「不夠!」申徒昊一把推開徐總管。「煌叔!」他喊的是殷縣分號大掌櫃的名字。

  「老爺?」年約四十的煌叔應聲過來。

  「你現立刻撥出一半人手,到外邊幫我找人。」

  「找誰啊?」分號這邊的人,別說邵如玉樣子,就連她聲音,也從沒聽過,要他們從何找起?

  申徒昊重一抓頭。他真是,急到腦子都亂了,竟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

  「東西擱著不用做了,」他隨手抓來一名夥計,氣急敗壞地嚷:「你現在馬上去把城裡的畫師全找過來——要快!」

  「是是!」衣襟一被鬆開的夥計,立刻拔腿快跑。

  一刻鐘後,申徒昊、銀花、秦爰與翠竹幾人,齊聚在申徒昊書房。申徒昊自進門便鐵青著臉,焦躁不安地走著。秦爰、銀花一干人等,則是拿著帕子不斷擦淚。

  秦爰自責地說道:「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不找如玉妹子到我那兒用早膳,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可是我真的不曉得,她狠得下心砸破翠竹的腦袋,還搶走她懷裡的鑰匙。」

  秦爰說法是,邵如玉假借如廁,打量了翠竹之後,用翠竹身上的鑰匙開門逃走了。

  申徒昊揉著額角——直到此刻,他仍不相信這事是真的。貓道的鑰匙,不只翠竹,就連銀花、福氣,宅裡所有傭人身上都有。可她從沒做過這種打人偷鑰匙的事,尤其──申徒昊暗一咬牙,昨兒晚上,她明明才說過,要讓自己對她多點兒確定的。

  難道這一切全是預謀?她交託出自己身子的目的——就是為了要他放鬆戒心,藉此逃脫?

  他緊握住拳頭,難以相信,自己會遭逢這樣的背叛!

  他心裡彷彿在滴血──

  如玉啊如玉,這就是妳口口聲聲說的愛我?

  「老爺,」銀花開口。「今早上,奴婢陪夫人一塊兒到爰夫人房裡時,她曾經停下腳步特別提醒過奴婢,說她覺得很開心、很幸福——」

  「幸福!」申徒昊「嘩」地把桌案上的筆墨紙硯全部掃下。「如果她真覺得幸福,為什麼還要離開我──」

  申徒昊現在的表情,就像負傷的野獸,滿臉疼痛瘋狂,從沒看過他這個樣子的銀花,怕得不住顫抖。

  「阿昊。」秦爰靠近申徒昊身邊,安撫地輕拍他的背。「別難過了——」

  「要我怎麼不難過──」他吼著。昨晚兩人的細語呢喃,依舊如此鮮明地刻在他心版上,要他怎麼能夠接受,不過一個晚上,一切就變了。

  那些誓言——那些海誓山盟──難道全是謊言?

  申徒昊用力搥著桌案,起伏的胸口咻咻地呼氣。這半晌,沒人敢說話。直到過了好久,銀花才又鼓起勇氣。

  「奴婢在想……」銀花囁嚅地說:「夫人可能真有什麼難言之隱,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申徒昊倏地轉頭,血紅的雙眼直望進她眼睛深處。「妳有什麼證據?」

  「因為夫人換了頭簪。」銀花瑟縮道。「今早奴婢幫夫人梳頭的時候,夫人特別簪了老爺送的珠簪,以前從沒有過——」

  多事!秦爰恨恨一瞪。這死奴婢,沒事說這麼多做什麼?

  就是為了教阿昊徹底討厭那女人,自己才會想出這伎倆──結果這死奴婢,卻嘮叨碎嘴說個不停!

  「說不定她是帶了去賣錢呢!」秦爰冷不防說。「畢竟如玉妹子身上一個子兒也沒有——」

  「夫人不會做這種事的!」銀花大喊。

  「妳還在幫她說話。」秦爰一指頭紮著白布的翠竹。「看看我們家翠竹,都被她打得頭破血流,差點連命都沒了。」

  「可是夫人對奴婢一直都很好——」

  「夠了。」申徒昊頭疼欲裂。他現在心太亂了,沒辦法把事情理得清清楚楚。「福氣,把她們全都帶出去。」

  「是。」福氣站門邊答道。

  「還有,要外邊有什麼消息,馬上進來通知我。」

  「小的知道了。」福氣悄聲把書房門給帶上。

  ※※※※

  邵如玉這頭,一出沈家大宅,立刻向見到的第一人詢問「彭蠡澤」方向。

  「妳要去『彭蠡澤』?」經過的老婦一瞧她打扮,以為她是大宅裡的婢女,不疑有他地指點。「往這兒直走到底,然後拐彎,大約經過十來個街口,妳可以看見一條河,沿著河岸走就是了。」

  「謝謝伯母。」邵如玉頷首。

  「挺遠啊,用走的少說也要一天時間。」老婦提醒。

  邵如玉謝過老婦,開始自己的回鄉之旅。因為過於興奮,以致她沒有留意,自她一踏出貓道,便有一雙眼睛,一直躲在暗處窺望。

  兩個時辰後,她終於找到老婦先前說過的河岸。自受傷後,她已經很久沒走過這麼遠的路,感覺腿有點兒快撐不住了。

  她邊搥著雙腿,邊猶豫該一鼓作氣走到「彭蠡澤」,還是找個地方吃點東西?

  肚子也真是餓了──

  就在她左顧右盼,考慮該進哪家茶館歇腿的時候,一尖物突然抵住她腰間。

  「想要命就跟我走。」一個粗啞低沈的男聲在她身後響起,伴隨著不怎麼好聞的酒臭味。

  邵如玉吸氣,知道自己遇上了麻煩。

  不能慌。她告訴自己,「夜花島」上的人還有昊都在等著,絕不能在這地方有個什麼萬一。

  只是——怎麼會挑中她?她低頭看著自己打扮,平凡無奇的粗布衣裳,理當不會引起注目才對……

  「這位大哥,」她儘量放軟了聲音說話。「我身上有著盤纏十兩,如果您需要,我很樂意拿出來給您——」

  「廢話少說。」尖物毫不留情往裡邊一插,連衣帶肉刺出一個口子。

  痛!邵如玉暗抽口氣。

  迫於無奈,邵如玉只能被押著前行。

  兩人慢慢經過喧嚷的大街,走進男人示意的僻靜林子裡。

  身邊再無旁人,男人立刻扭轉邵如玉手臂,從懷裡掏出麻繩將她牢牢綁住。

  「你——為什麼──」被推跌在地的邵如玉喘息道。這會兒她終於看清楚來——是個從沒見過的生人!

  胖碩的男人穿著襟口衣擺全被磨破的粗布衣裳,粗莽的臉上有雙血紅的眼睛以及蒜頭似的大鼻,她剛才聞到的酒臭,就是從他嘴裡冒出來的。

  男人名叫鐵牛,他瞪著銅鈴大眼望著躺在泥地上的邵如玉。剛才只顧著跟蹤,無暇細看,這會兒他才知道,眼前丫頭還長得挺標緻。

  先前他收到銀子,要他殺了自沈家大宅巷弄裡走出的一名婢女。訂金五十兩,事成後還有一百兩銀,不過要以女子切下來的右手掌作為憑據。鐵牛以前是賣豬的財子,但因為貪杯愛賭,不但沒法再早起做生意,也沒法像之前一樣,遊刃有餘地剖解豬隻,然後老娘病死了、老婆跟人跑了,家徒四壁的他變成了一個廢人,只能靠打點零工為生。

  就在快餓死的時候,跟他一樣不學無術的地痞介紹他這樁買賣,他心想殺人不就跟殺豬一樣,橫豎都是一條命,於是醉濛濛地答應了。

  只是見了邵如玉後,他捨不得了。

  鐵牛心想,這麼標緻的姑娘,留在家裡當老婆不是頂好?反正自己已經有了五十兩,只要隨便找個姑娘剝隻手充數,眨眼又是一百兩──

  望著鐵牛變得垂涎的神色,邵如玉直覺情況不妙。

  老天,她可不能死在這兒──

  她左右張望,正打算大喊救人的時候,鐵牛突然伸手摸她臉頰。

  「不要碰我!」她猛地縮起身子。「如果你要銀子,我有,我包袱裡的銀兩全部給你。」

  「少囉嗦!」鐵牛將她拖到跟前,準備先過過癮再說。「給大爺我乖乖躺好,我已經很久沒姑娘陪了,妳聽話的話,我還可以饒妳不死。」

  邵如玉一顆頭左搖右擺,想躲開鐵牛覆下的唇瓣。

  「不要——不要過來——救命——來人吶——」

  「還吵!」鐵牛一氣,「啪」、「啪」就是兩個耳刮。

  打得邵如玉眼冒金星,差點回不過氣來。

  「不──」一瞧見鐵牛正在解他的褲帶,她嚇得淚如雨落,身子一翻,想盡辦法要起身逃跑。她心裡吶喊著──

  誰來救救我!昊!紅英!紫蘇!金釵!快來救我──

  就在這時──

  「你這傢伙,想對我們家小姐做什麼!」

  一聲音從天而降,邵如玉回頭,望見一張熟悉的臉龐。

  「南護衛!」她驚喜喊。

  南護衛雖已鬚髮發白、年過半百,但曾是王宮護衛的他,身手依舊矯捷。只見他拳打腳踢,胖碩的鐵牛很快被打趴在地,哀哀求饒。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

  南護衛踩著鐵牛後背,抓下他腰帶將他綁了個紮紮實實,之後才攙起驚魂未定的邵如玉,痛哭流涕地幫她鬆綁。

  「小姐──小的不才,害您受苦了——」

  自邵如玉失蹤,南護衛便在殷縣一帶來回找尋,幾乎每個地方都踏爛了,依舊芳蹤杳然。就在剛才,萬念俱灰的南護衛正在考慮是不是該以死謝罪時,突然聽到有姑娘在喊救命。

  一靠過來,赫然發現,求救的竟是久尋不著的公主!

  「南護衛──」邵如玉偎進老護衛的懷中,忘情大哭。對她而言,這些一路看顧她長大的護衛女官們,就像自己的家人。「我好怕啊,我剛還以為自己死定了……」

  「不怕不怕,小的保護您。」南護衛不斷輕拍她背脊,好一陣子,才見她心情穩定下來。「我說小姐啊,您到底是跑哪兒去了,這些日子,您知不知道大夥兒都急白了頭髮!」

  「我知道,」因為顧忌著鐵牛,所以她暫緩細訴自己在申徒昊身邊的點滴。「我這一趟回來,就是想讓大夥兒知道我平安無事。你先告訴我,紅英紫蘇她們還好嗎?」

  「哪好得了!這些日子,她們一個個像老了十歲。」南護衛嘆。

  真是對不起……邵如玉滿臉愧色。

  「不過沒關係,現您回來了,大夥兒就安心了。」南護衛突然想到仍被綁住的鐵牛,他舉腳一踢。「小姐,您是打哪兒惹到這瘟神?」

  邵如玉搖頭。這事她也很想弄清楚,街上那麼多人,為什麼獨找自己麻煩?

  「沒關係,小的來問。」南護衛拗著手指,目光狠厲地走向鐵牛。「給你兩條路選,一是乖乖自承,二是先吃我拳頭再說?」

  「我說、我說!」畏懼被打的鐵牛,把他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吐露。

  邵如玉蹙眉聆聽——鐵牛說,委託自己的,是一名衣著華麗的婦人,且還清楚知道她何時、從何處走出貓道,聽得邵如玉心口一下揪緊。

  綜觀線索,這委託人除了嫂嫂之外,再不會有其他人選!

  只是──為什麼?

  南護衛一瞧她臉色。「小姐,您知道是誰了?」

  邵如玉木然地點著頭。想到秦爰對自己的幫助,想到那些看似親切體貼的話語竟然全都是騙人的!

  「那封信!」她驚喊。所以說,秦爰是絕不可能幫她把信交給昊了!

  老天!她想到,這樣一來,等他發現自己不見了,卻連隻字片語也沒留下,他會怎麼想她?

  他會有多麼難受!

  「不行!我得回去一趟——」她倏地轉身,得快點回去解釋清楚才行!

  南護衛一見,趕忙攔人。「您要上哪兒去啊?您忘了大夥兒一直在引頸期盼您回來?」

  邵如玉驀地驚醒,現在還不是回到沈家大宅的時候。在還沒跟島上人們說明一切,得到他們允許之前,在昊面前,自己依舊只能三緘其口──

  而他,肯定說什麼也不會讓她再離開宅子了!

  怎麼辦?她緊咬下唇苦思。難道真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難受、讓他繼續誤會,直到自己從「夜花島」回來?

  這是何等折磨——她於心何忍!

  「南護衛。」她突然說。「我需要你幫我辦一件事。」

  「小姐吩咐。」

  「我等會兒寫封信,你務必幫我拿到白馬胡同的『申記』分號,指名交給他們東家——申徒昊。」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21-5-27 01:03: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邵如玉的畫像,在十多名畫師聯手趕工下,終於在晚飯之前,被張貼在街頭巷尾,往來稠密之處。

  上頭寫明,凡有消息者,立贈白銀十兩。

  曾告訴邵如玉「彭蠡澤」怎麼走的老婦,一見畫像,立刻認出她來。

  老婦趕忙前往白馬胡同的「申記」,沒料外邊已大排長龍,都說自己曾與畫中女子相遇。

  申徒昊分派了五名夥計一一記錄,自個兒則是遊走其間,駐足聆聽其中較為可信的幾位。

  不過可惜,許多人一聽他反問畫中女子說話音調、衣著,只能呆望著他。

  可見,消息多半是假的。

  一個多時辰過,總算輪到老婦人。

  「我是在沈家大宅前的小巷口遇上畫中姑娘,那時我正要到街上買點東西──」老婦人活靈活現地描述。「她穿著奴婢穿的粗布衣裳,手裡還挖個小包袱。」

  申徒昊聽見,一個箭步衝到老婦人面前。「您跟她有說上話嗎?」

  「有!她同我問了『彭蠡澤』方向——」

  「彭蠡澤」!申徒昊雙手一拍,他怎麼會忘了,當初他就是在那兒救了她的!

  「煌叔!」他揚聲吩咐。「安排馬車,我要趕到『彭蠡澤』──」

  「老爺──」一夥計自門外奔了進來,手裡還攢著一個包袱。「外邊一個老頭兒指名要拿給您。」

  什麼東西?申徒昊打開包袱,裡邊擱著一封信,還有一件極眼熟的白色衫袍。

  這是如玉的衣裳!他絕對不會認錯。

  「給你東西的老頭呢?」他抓住夥計急問。

  夥計怯怯回話。「他把包袱塞進小的手裡,立刻就掉頭走了。」

  可惡!申徒昊提胸頓足。不過一想起還有包袱裡邊的信,立刻抽出展讀。

  讀完,大驚失色。

  老天!要不是信上指證歷歷,他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老爺,您沒事吧?」瞧他臉色發白,一旁的煌叔趕忙問。

  「我沒事——」他猛一閉眼,再張開,已回復平常神色。「煌叔,派人去把街上的佈告全撕了,就說夫人下落已經知道了。」

  煌叔望向他手裡的信。「夫人寫來的?」

  他點頭,望著遠方說道:「備車,我要回家一趟。」

  申徒昊一到家,立刻走到秦爰暫居的客房。

  渾不知事情已被拆穿的秦爰,仍在對鏡貼花黃。

  她心情極好,就在前幾刻,她委託除掉邵如玉的鐵牛,帶著一隻血淋淋的右手來跟自己討賞。她還忍著噁心看了一眼,確實是女人的右手。

  她沒料到鐵牛那莽人會反過來將自己一軍,拿其他女人的手來李代桃僵,很開心地付清尾款一百兩銀。

  一想到從今爾後,再看不到那張可惡的臉——秦爰對鏡燦笑,真是叫大快人心。

  沒意料,房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

  趕在後邊追上的翠竹大喊:「老爺,您這是在做什麼——」

  秦爰回頭,正正對上申徒昊狂怒的眼。

  她心頭一驚——不會吧?!自己事情安排得妥妥當當,肯定不會讓人給發現,還是說──她突地想到,鐵牛被人逮著了?

  別怕別怕,把事情問清楚再說。她強擠出笑臉說:「怎麼了阿昊,瞧你氣成這個樣子——」

  「我作夢也想不到,原來全是嫂嫂在搞鬼。」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秦爰一臉無辜。

  「還不承認?」他把信扔到桌上。「我不懂,如玉跟妳到底有何冤仇?妳幫她逃出去就算了,竟還找人殺她!」

  秦爰倏地一驚。那丫頭不是死透了?怎麼還能寫信?

  「嫂嫂怎麼會做這種事──」秦爰嘴裡邊說,邊拿起桌上信柬。

  洋洋灑灑三張紙,把來龍去脈全都寫得一清二楚,瞧得她頭皮發麻,一顆心撲撲直跳。

  不會吧?鐵牛那死傢伙,竟敢騙她!

  「誤會,這裡邊全是誤會……」秦爰抵死不認。「阿昊,你該不會真的相信這種來路不明的誣告信?」

  申徒昊把肩上的包袱打開。「嫂嫂應該認得,這是誰的衣裳?」

  這白底團花寧綢裁成的衣裳,宅子裡只有一個人會穿。

  秦爰咬牙閉眼。完了,一切都完了。

  「為什麼?」申徒昊無比痛心。自己向來深信不疑的家人,竟然背叛自己!「妳為什麼這麼做?」

  「因為我嫉妒她……」兩行淚自秦爰臉上滾落,她豁出去了。「她才跟你認識多久,你就把她寵得跟個寶貝一樣,反觀我呢?我在你身邊噓寒問暖這麼長一段時間,你非但沒正眼看過我,甚至當著我的面,說要娶她為妻……」

  申徒昊一臉震驚地退開。他有沒有聽錯,嫂嫂的意思是——她喜歡他?

  一瞧申徒昊表情,秦爰心碎了。

  她一直相信,申徒昊對自己,肯定有那麼一點感情,否則他不會將申徒山莊交給自己打理,也不會每年花上那麼多銀子,幫自己置備綾羅綢緞、珠寶首飾,可這一刻,看著他驚訝無比的反應,她頭一次驚覺自己是不是會錯意了?

  他看待她該不會--一直都沒超過叔叔跟嫂嫂的情誼?

  他所以會對她好,真的只是因為他把她當成了一家人?

  她無比寒顫地吐了口氣。

  有可能嗎?真的是這樣嗎?在他心裡自己自始至終,就只是──「嫂嫂」?

  申徒昊一揉臉龐,對一切感到驚愕的,不只是秦爰,他也一樣。

  他從不知道,原來嫂嫂一直喜歡著自己……

  什麼時候開始?他追溯從前相處的點點滴滴,遠從義兄趙學勤在世,當時他不過十多歲,成天有一餐沒一頓的,要不是義兄跟嫂嫂願意伸出援手,說不定就沒有今日的申徒昊。他一直以為,那些好意,只是一個女人,對異姓兄弟的關照罷了。

  「嫂嫂──老天!我對妳從來沒有非分之想——」

  秦爰身子一縮,彷彿挨了他一記重拳。「你現在是在告訴我,這全是我自個兒在自作多情?難道我這些年的付出、照顧,在你眼裡,全部不值一哂?」

  「嫂嫂對我多好,這點我再清楚不過。」申徒昊緩下口氣。「所以我一直當嫂嫂是自家親人,對於嫂嫂喜歡的東西,只要我拿得到,一定買回來送給妳,就是為了報答妳對『申記』、對我的照顧。」

  「那如果我現在開口跟你說,我要的是你呢?」秦爰逼近。「你會因為這樣改變主意娶我嗎?」

  申徒昊閉上眼睛嘆息。「人心,是沒辦法給的。嫂嫂的恩情,我願意花上一輩子來報答,但娶妳——我辦不到。」

  「哈哈哈哈——」秦爰忽然大笑,接著像發了狂似,用力掃落仍擱在桌上的信柬還有包袱。「就是因為她!全是因為這女人!為什麼她還活著?為什麼她不死了算了!」她好恨!好恨啊!

  望著嫂嫂宛如瘋婦的表現,申徒昊不由得捫心反省,這件事裡,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他讓向來尊敬的嫂嫂因為嫉妒,成了不可理喻的殺人兇手;也讓自己心愛的女人,為了逃出這座宅子,差一點斷送了性命。

  倘若他能再早一點相信如玉,相信兩人之間的緣分,那麼如玉也不會聽信嫂嫂的安排,讓自己身陷險境。

  而嫂嫂,說不定也會更早一點看清楚事實——他對她的感情,除了感激,還是感激,全無加添其他的男女之情。

  說來說去,全是因為自己一意孤行——他萬分懊悔。要是自己能更早一點想通這些事,也不會落到這種再無法和樂相處的局面。

  他如今,只能盡力彌補。

  他彎身,拾起如玉寫來的信柬,還有仍殘著她餘香的衣袍。「嫂嫂,妳回豫州去吧。」

  秦爰斜眸挖苦。「怎麼,一發現我買通人想殺了你心愛的如玉妹妹,我就不再是你的嫂嫂了?」

  「嫂嫂永遠是嫂嫂。」他答。「只是我沒辦法跟妳同住一處了,我會命人盡快找好住所,在整理好之前,妳就先待在山莊裡吧。」

  「你要趕我走?」秦爰深吸口氣。「就為了那個女人,你要違背學勤死前留下的遺言——」

  「妳怎麼不捫心想想自己做了什麼?」申徒昊冷冷打斷她。「撒謊騙人、買通殺手,還不知悔改!我沒把妳扭送官府嚴辦,已經是給大哥莫大的面子。」

  經他這麼一搶白,秦爰倏地醒悟。

  在他把話說白以前,她當真以為,自己肯定是世上最最可憐的女人——傾慕的男人不愛她,想除掉的女人不但仍活在世上,甚至還反過來威脅到自己向來平順的生活……

  一個聲音在她腦中低問──

  因為這種種不幸,所以妳就有資格買通殺手殺人?

  她腦中驀地浮現鐵牛藏在包袱裡邊,那隻鮮血淋漓的斷掌──背脊倏地一寒。

  她竟到此刻才驚覺,不管那是誰的手,依舊是條人命啊!

  老天!她竟讓嫉妒,蒙蔽了當人該有的良知──

  秦爰軟跌在地,淚流滿面。「我──老天爺——我到底做了什麼──」

  望著嫂嫂痛苦的表情,申徒昊閉上眼,痛切地體悟,和大哥、嫂嫂相處的點滴,那些友愛、無瑕的推心置腹,只能停存在回憶中,回不了頭了。

  ※※※※

  「夜花島」這頭,島上的人們一見邵如玉平安歸來,無不喜極而泣。

  「老天──公主──真的是您──」紅英、紫蘇還有金釵三名女官團團圍住邵如玉。就如同南護衛形容的一般,三人都憔悴了不少。

  「對不起。」邵如玉握著紅英變瘦的手臂。想她們這些日子是如何地焦急、寢食難安,她便覺無比愧疚。

  要是自己能再早一點回來就好了!

  每每這個念頭閃過,申徒昊那帶著一絲陰鬱的俊顏便會緊接著浮現,再來是心痛。

  她十分清楚,若不是他不由分說強留下她,或許她一輩子也不會懂得,原來這世上,還存著這麼一個深愛著自己,自己也同時深愛著的男人。

  但不管怎麼說,總是苦了「夜花島」上的人們。

  紫蘇扯了下邵如玉衣袖。「公主知不知道,先前殷縣幾十個街口,全部貼滿了您的畫像?」

  雖然很快就撕下,但消息仍藉著其他護衛的嘴巴,傳進女官們耳朵。

  可想而知,她們聽見的當時有多驚訝。

  「我已經去信要他撕下了。」邵如玉忙不迭將事情來由全盤托出,直到用膳,才說了不過一半。三名女官就這樣陪著她,一邊吃一邊問一邊答,直到月娘高掛,三人才終於把來龍去脈理了個清清楚楚。

  這些日子,島上人們都以為公主她遭遇不測,才會音訊全無──想不到,她竟被安置在這麼近的地方。

  「踝上的傷呢?還會疼嗎?」金釵突然想到。

  「早不疼了,瞧。」邵如玉起身轉了兩圈。「昊他待我極好,請了醫術高明的大夫幫我診治。」

  「就算這樣,」紅英接話。「也抵消不了他把妳囚在沈家大宅兩個月有餘的罪行。」

  瞧紅英板起了臉,邵如玉央求地輕搖她手。「他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就能隨便囚人?」紅英心裡仍火著。「您是千金之軀啊公主,咱們多少人一顆心全擱在您身上,他一句話就把您給關著──」

  「好了好了。」紫蘇打著圓場。「妳先聽公主把話說完,公主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我要回他身邊。」邵如玉立刻表示。

  「我不答應。」紅英拒絕。「一來我們不清楚他底細,二來,他家裡邊還有個想置您於死地的嫂嫂,尤其是後邊這一點,只要他不自己想辦法理清楚,我是不會同意您跟他在一起的。」

  她臉一白。「可是我已經跟他約定,會盡快回他身邊。」

  「那是您跟他的約定,我可沒答應。」

  「紅英!」如玉急壞了,正想再辯駁,卻瞧見一旁的金釵偷偷對自己眨著眼睛。

  金釵意思,是要她少說兩句。

  邵如玉氣惱跺腳!真是,她就擔心會這樣,想不到真發生了!

  稍後,紅英被紫蘇勸回房間,留下金釵服侍邵如玉就寢。

  「公主,您也別怪紅英,實在是我們親口跟王上、王后允諾過,絕不會讓您遭逢一丁點危險。」

  這點她怎不知曉。

  脫去粗布衣裳的邵如玉,不住把玩手裡的珠簪,一邊想著,昊他還好嗎?他是那麼重情重義的漢子,在讀了她信、知道嫂嫂做了什麼之後,心裡一定很難過吧?

  「金釵,我一直想不透,為什麼嫂嫂要雇人殺我?」

  「要是那個申徒昊,真有您說的一半好,我猜想,肯定是因為嫉妒。」不愧是在宮裡打滾過的女官,金釵一下點出答案。

  這麼想就通了——邵如玉回憶秦爰說的字字句句,難怪她老覺得秦爰的眼神有些奇怪。她開頭還以為是自己想多了,沒料到,那並不是誤會。

  「您就耐住性子,好好等上幾日。」金釵輕拍邵如玉手背。「紅英已經命人到豫州打探消息,沈家大宅那裡,也有南護衛領人看著──總而言之,若這申徒昊真是值得交託的對象,我們三個,絕不會忍心做出棒打鴛鴦的事。」

  換句話說——若經打探,她們三人認定申徒昊不值得信任,她想再見申徒昊,可比登天還難了。

  邵如玉深深吸氣。「我不怕,我相信他會通過妳們的考驗。」

  最好是這樣。金釵一欠身。「很晚了,公主早點歇息吧。」

  邵如玉搖頭。在心裡惦著這麼多事情的時候,她怎有辦法合眼?

  金釵也不勉強,兀自退了出去。

  ※※※※

  隔天一早,天還沒亮,便見一輛馬車駛出沈家大宅。車裡邊坐的,是整夜無眠、只是一味讀信的申徒昊。

  車子在「彭蠡澤」岸邊停下。

  微白的晨曦,已淡淡照亮恍無邊際的湖岸。湖中舟船點點,偶爾還可以聽見打魚人吆喝的喊聲。如此地平靜、幽美,但是立在岸邊放眼眺望的那人,卻一臉鬱鬱寡歡。

  如玉在信上寫著,一切安好、無恙,切勿記掛。

  還說,一定再回他身邊。

  只是她什麼時候回來,她信上沒寫。

  她到什麼地方去了,她也沒載明。

  只是叮嚀他不要記掛──怎麼可能!

  他閉眼長嘆。

  夜裡,他不知把信看了又看多少遍。對於遭逢殺手一事,她簡單幾字帶過,好似不多加描述,他就會少點擔心似。

  後來嫂嫂承認了,她雇的那個傢伙,不僅身形胖碩,之前還是殺豬的,一刀下去,肯定骨肉分離、乾淨俐落。他光想如玉那身子,大風一吹便能吹跑了的纖弱,便覺不寒而慄。

  都怪自己——昨晚他不知搥胸頓足了多少回。口口聲聲說會保護她,結果呢,反而讓她遭逢最駭人的險境。

  他真是太丟臉了!

  申徒昊完全想不出來,自己該怎麼做,才能彌補這過錯。

  「老爺。」

  不知過了多久,另一輛馬車駛來,福氣拎著食籃,悄悄站到申徒昊身邊。「小的帶了一點東西,您多少用點吧。」

  「我不餓。」他搖頭拒絕。

  福氣想了一想,再勸又怕惹主子不高興,只好靜靜陪站在一旁。

  「爰夫人呢?」他突然問。「還待在宅子裡?」

  昨晚上他已下達命令,要秦爰天亮立刻回豫州。

  在傭人面前,他依舊以禮相待;只是兩人都心知肚明,多年的叔嫂之情,已告殆盡。

  「出門了。」福氣答。宅裡下人,除了翠竹之外,沒人知曉秦爰做了什麼。

  申徒昊也無意揭穿。

  因為如玉在信裡,也寫著希望他別太為難嫂嫂。

  對於一個想要自己命的殺人兇手,如玉的心腸真是叫好過頭了。

  但他很清楚,她所以這麼叮嚀,全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她不希望他為難,更不希望他有愧大哥臨死前的交代。

  「如玉──」每多細想她一點,他心裡愧疚就多增加一分。

  之前的他到底被什麼蒙住了眼,才會覺得她一點都不信任自己?

  「老爺,徐總管要小的問您,分號送來的信,您是打算──」

  「拿過來這兒吧。」他打算直到如玉回來之前,盡可能多過來這兒等上一等。畢竟這兒,是她最後提到的地方。

  福氣聳聳肩。「那小的等會兒再過來,食籃就擱在馬車裡邊,老爺要記得吃。」

  申徒昊揮揮手,一雙眼猶眺著遠方。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21-5-27 01:03:48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七天過,不僅是長站在「彭蠡澤」岸邊的申徒昊變憔悴了,就連「夜花島」上的邵如玉,也食不知味地瘦了一大圈。

  連日來的打聽,加上南護衛的報訊,紅英終也願意承認,自家小公主所挑的男人,確實是個重情重義、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就依你們意思去辦吧。」紅英鬆口。

  同站在廳裡的紫蘇和金釵,還有其他的護衛們,全都相視而笑。

  辦喜事嘍!

  如玉消失第十天,申徒昊依舊天未亮便來到「彭蠡澤」岸邊。

  就在這時,一老漢突然划著小船過來,劈頭便喊:「申徒大爺。」

  申徒昊一愣。「這位老伯──」怎麼知道他姓什麼?

  「不用想這麼多,」老漢跳下船來。「我只是過來問你,還記不記得這東西──」

  申徒昊一見老漢手裡的珠簪,立刻抓住他手。「你從哪裡拿到的?」就算它化成灰也認得,這是他送給如玉的簪子!

  老漢輕鬆掙脫他箝制。「想知道,就跟老夫到船上來吧。」

  申徒昊毫不猶豫,立刻撩袍跨進船裡。

  船行到四下無人,再看不見岸邊的地方,搖櫓的老漢,才開口說起自己身分。

  這搖櫓的老漢,正是先前救了如玉一命的南護衛。

  申徒昊得知,立刻屈膝跪謝。「多謝老伯救命之恩。」

  南護衛趕忙攙起他來。「什麼救命之恩,我身為護衛,本來就該想盡辦法保護好我們家公主──」

  「公主?」申徒昊一愣。

  南護衛點頭。「我想大爺你一定不明白,為什麼我們家小姐,一直不肯告訴你家住何方?」

  「洗耳恭聽。」

  南護衛緩緩說了,從邵國被亡,到輾轉流亡至「夜花島」上的經過,一樣一樣,全都依照紅英女官的交代,說得一清二楚。

  換言之,「夜花島」上的人們,皆已承認申徒昊為島上一份子。

  「原來是這麼回事……」申徒昊終於明白,為什麼如玉始終不願透露自己家住何方——要換作是他,肯定也會同樣三緘其口。「是我錯怪如玉了。」

  「你才知道。」南護衛啐。「我們家公主,從小到大沒受過一丁點委屈,就獨獨你,這麼大膽,敢把公主囚禁在宅子裡!」

  「我會彌補!」申徒昊馬上說。「你們儘管開口,不管要我做什麼,我一定辦到!」

  南護衛上下打量他好一會兒。「彌補什麼的,不用了,我們只要你做一件事——好好對待我們家公主,再不得讓她受一丁點委屈。」

  「我發誓。」申徒昊高舉右手。

  南護衛總算露出笑容。

  半刻鐘後,小船接近一沙洲。岸上有兩個年紀和南護衛相若的漢子,示意申徒昊跟他們一道走。

  「這裡就是『夜花島』。」其中一名老漢說。

  行到一密林深處,申徒昊看見一幢用木料與灰泥築成的樸實屋宅。想到如玉就在這座島上、這屋子裡長大成人,就覺得無比親切。

  一進到宅裡,一名身著白衫,頭簪玉簪的貌美婦人朝他走來。

  「金釵見過姑爺。」金釵身一福。

  經先前南護衛解釋,申徒昊已經知曉金釵身分。

  「久仰大名。」他回禮,接著望向屋宅深處。「如玉呢?」

  金釵微笑。「公主已經在房裡等候,現就請姑爺跟奴婢一塊兒到客房沐浴更衣──」

  一進到客房,看見擱在桌上的大紅喜袍,申徒昊才猛地了解,為什麼金釵會笑得如此曖昧神秘。

  她解釋:「我們家公主身分不同,加上漢人皇帝一直沒放棄搜尋我們邵國人的蹤影,所以我們沒辦法讓公主像一般漢人姑娘一樣,乘著八人大轎盛大光榮地嫁進申徒家,還望姑爺見諒。」

  申徒昊哪會在意這點小事。「只要能跟如玉長相廝守,其他什麼的我都不在乎。」

  很好。金釵打開門,申徒昊回頭,看見另兩名同樣貌美,但年紀略長於金釵的美婦站在門外等待。

  是紅英與紫蘇。他朝兩人頷首。

  紫蘇遞出手裡的紅綢帶。

  「送入洞房。」不知是誰在後邊揚聲喊。

  「您捲著紅綢帶一路前行即可。」金釵在旁提點。

  身著紅袍的申徒昊拉著紅綢來到新房門口,門一推開,便看見一名身著鳳袍,頭罩紅綢的麗影,安靜地坐在床邊。

  他拿起一旁的秤桿,將紅綢揭起。

  兩人久別再見,眸子裡盡是相思與感動。

  雖然才十天——可感覺,彷彿已經許多年。

  「昊──」戴著鳳冠的如玉,早已淚流滿面。

  「如玉,我的娘子——」他伸手緊抱住她,緊到想將她塞進自己身體裡邊。「老天,我終於見到妳了!這幾天來,我簡直是生不如死……」

  邵如玉也是。她拋開了羞赧,盡情感覺懷中人兒的暖度。

  她最摯愛的男人——她的夫君!

  「本來昨天,我已經在想,是不是該偷船跑回岸上去了──」要不是金釵硬把她留住,說不定兩人又會錯過了。

  這十天日子,對他們來說,都是無比的折磨。

  她緊環著他腰,臉貼在他胸口,哭哭笑笑,完全壓抑不住情緒。

  「是我錯怪妳了。」

  之後,他幫她把沈重的鳳冠摘下,她偎在他懷中,聽他呢喃細訴這些日子以來的相思。

  「我聽金釵說,你把嫂嫂送回豫州了?」

  「我已經另找住所安置她了。」他親著她臉頰,手指不忘挲著她軟嫩的頰。十天,感覺她瘦了好多。

  他想,等回到岸上,鐵定要幫她好好補補身子。

  「嫂嫂……會很寂寞吧?」雖然秦爰曾對自己不利,但好歹,她也曾是昊的恩人。

  「我沒辦法在看著她的時候,不想起她曾經想要妳的命。」申徒昊自承。「雖然這事我也有錯,是我太一意孤行,才讓妳不得不找她幫忙。」

  「別再責備自己了。」她小手輕撫他臉頰。「瞧你都愁瘦了一圈。」

  「那是因為想妳──」他臉抵著她頰側輕蹭。「每天我閉上眼睛,就想起那晚,妳是怎樣嬌憨甜蜜地偎在我懷裡,然後,就看見自己身邊空空盪盪,妳都不曉得,那感覺多難受!」

  「我們現在不是在一起了?」她揉著他心窩。「別難過了,笑一個,我喜歡你開開心心地笑著。」

  「還笑不出來。」他搖頭。現在他心裡還充斥著連日來的憂愁,不可能一下子就掃得乾乾淨淨。

  甚至此刻,雖然已經牢牢抱著她了,他仍免不了擔心,會不會只是一場夢?

  她甜笑地睨他。「那要怎麼做你才會變得開心?」

  他想了一想,指指自己嘴巴。

  她立刻湊唇一親。「這樣嗎?」

  哪裡夠!他立刻又補上一記深吻。

  許久,才見兩人喘吁吁地分開。

  「昊,我好想你。」她身躺在鋪上紅被褥的大床上,恍似一朵盛開的芍藥,如此嬌美、豔麗。

  他雙眸瞬也不瞬地盯著她,手指正忙碌地解下自己與她的衣袍。

  當兩人赤裸的肌膚如願地相貼,申徒昊不由得發出一聲長嘆。

  期盼已久的一刻。他鼻尖蹭著她臉頰,不自覺綻出幸福的笑。

  「真好——終於看見你笑了。」她溫柔地輕撫他唇角。

  「在妳身邊,我豈有不開心的道理。」他啄吻著她臉頰、耳朵,然後是她甜紅蜜的小嘴。

  心裡,總算感到踏實了。

  兩人再沒說話──房間裡,只剩教人聞之臉紅的低吟跟喘息……

  ——全書完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4
發表於 2021-5-27 01:04:06 |只看該作者
後記 艾珈

  寫《奇豺》這份稿子的時候,正逢莘莘學子們最喜歡的暑假,家裡兩個小的成天吃飽了睡睡飽了吃,混吃等死的不亦樂乎,我這個當媽的呢,只好在他倆微妙的睡眠時間夾縫中求生存——可是啊!人家適應不良啦!(撒嬌語氣)

  人家是神經這麼、這麼、這麼纖細的言情小說作者,喜歡在固定的時間起床、固定的時間寫稿子、固定的時間看書、發呆、租漫畫……結果一個暑假,全都被打亂了!

  悲慘的不只是作息,還有我用來寫作用的電腦(不連結網路),也在我寫著寫著的中途,「噗」一聲爆掉了——真的是叫爆掉。電腦忽然失訊時,我還以為只是尋常小毛病,趕忙聯絡朋友幫我檢查。結果他一看,低呼了一聲。

  他說:「修理過這麼多台電腦,頭一次看見電容可以同時爆掉五顆(主機板上大概有七至八顆電容),妳平常是怎麼操它的啊?」

  我?我哪有什麼操?不就只是正常地開機關機寫稿子嗎?(畫圈圈)

  可看著那幾顆爆漿的電容,我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愧疚——原來,電腦也有過勞死這種事情?(默哀)

  不過這兩個月,除了作息始終調整不來之外,還是有發生好事。前一本《狼王》,我在後記裡提起我出門慢跑去了,這兩個月來,我慢慢進步成可以跑足五公里——每天喔!開頭在練跑時,我在網路上找到可以計算消耗掉多少卡路里的網站,結果一查才知道,以我的體重,跑一公里,僅能消耗掉五十多大卡——什麼鬼啊!一碗白飯就兩百五十大卡耶!換句話說,跑足了五公里,能消耗掉的熱量,也不過就一碗白飯──實在有夠心酸。

  所以我心情調適了下,不再把運動作為消耗卡路里的手段,而去看見它其他的優點──養出肌肉、提升新陳代謝率、消耗脂肪,加強代謝皮膚內的毒素等等。

  我不說大家一定不曉得,大概七月初的時候,我曾到朋友公司那兒量他的體脂計,一測才發現,我的體脂肪是超標一點點的(女生是百分之二十七以內算標準,而我是二十八)。就知道我多多多多多震驚!是回家路上,一想到就會忍不住哀號出聲的震驚──這也是我下定決心要每天運動的最主要原因,畢竟在飲食上,我已經很驚人的保持吃素一年多了,在熱量攝取量無從再減少的前提下,想要降低體脂肪,只能靠運動了。

  關於運動的話題,我要提醒大家,記得時間要超過十五分鐘。可以說十五分鐘是一個門檻,少於十五分鐘,只會消耗掉我們的體力,而不會消耗到脂肪,大家可要記住嘍!

  希望《奇豺》這本書,能夠繼續得到大家的青睞。我也會繼續寫稿子,繼續跑步、繼續吃素保持健康下去。

  下回見!
一路好走,寶珠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2-28 06:52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