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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韓媛 -【闇.天使的詛咒(英皇劫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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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9 04:20:2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韓媛 - 闇.天使的詛咒(英皇劫之四)

見鬼了!她是哪裡冒出來的雌性動物,這麼不自量力?
想他是沉靜冷漠的集團領導者,永遠無法表露真實情緒
也是擅長讀心的惡魔,總是手段陰狠的將敵人逼上絕路
擁有崇高的地位和無盡的權勢,時時刻刻暴露在危險中
絕對有能力保護自己,身邊也不乏受過訓練的諸多保鏢
根本不需要她這小女娃當跟班,更不想降低格調當奶媽
卻擺脫不了謎樣的她,被迫接受她奮不顧身的保護……
可惡!她的行止真的很不正常,且衝動自由得難以捉摸
表面上不違抗他的命令,卻一再為了他的性命安全拚命
時而陰狠得令人感到驚悚,時而表現出女性柔純的一面
深深的影響了他的心緒,逐漸化身為瘋狂又飢渴的野獸
無奈他就是不能輕易的放棄壓抑,甚至舉白旗向她投降
畢竟身處永無天日的黑暗世界,充滿了險惡汙穢的陰謀
他怎麼樣也不能為所欲為,自私的拉著她一起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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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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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9 04:21:0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雨聲滴答,密閉的和室幽靜漆黑,偶爾隨著冷風的吹送,木門傳來咯咯一聲,黑耀司躺在床上,彷彿與外隔絕。

  緩緩的,紙門無聲的開啟,一道黑影快速的閃進和室內,隨即又無聲的關上紙門。

  五點,黑耀司睜開眼睛,起身下床,身上的睡衣整潔無痕,一頭黑髮平整的披洩身後,從頭到腳完美體面,一絲不苟。

  伸出手,他準備拉開紙門。

  突然,十分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他人存在感襲向他,他的眼眸轉為銳利,冷不防的快速轉身,探手攻擊,在黑暗中與某個不知何時出現在他房內的敵人交手。

  聽聞激烈的暴動聲,負責保護黑耀司的隨身護衛上澤修從隔壁房間衝了出來。

  「怎麼了?」

  「有人在我的房裡。」黑耀司看著漆黑一片的房間,冷酷的解釋。

  「有人在你的房裡?」上澤修神色警戒,同時瞪著漆黑的房內,意有所指的問:「你有『聽見』嗎?」

  「沒有,但是那人確實存在。」黑耀司冷冷的低語。

  近十坪的房間沉寂無聲,一點也不像有人的氣息,雨聲不絕於耳,絲毫沒有影響他們的警覺心。

  突然,房內燈光大亮。

  兩個男人瞬間感覺刺眼,露出不解的表情。

  為什麼燈會被打開?

  雙眼適應燈光後,黑耀司在下一秒皺起眉頭,神情微微錯愕。

  有個陌生的女人面無表情的站在房裡……

  他眼神冷冽的瞪著她,臉龐僵了僵。

  黑色的。

  他瞇了瞇眼,不確定剛才聽到的是什麼。

  「妳是誰?」黑耀司的神情變得專注卻不確定,眼神銳利又沉重。

  這個人真黑。

  他的眉頭愈蹙愈緊,神情愈來愈冷,渾身散發出深詭幽暗的氣息,好像被一團黑色的迷霧緊緊包覆,駭人森冷。

  「伊蕾。」女人惜字如金。

  很熟悉的名字……

  黑耀司瞪著她,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上澤修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突然驚訝的大叫:「妳是士風的妹妹?伊蕾?」

  「妹妹?」黑耀司冷冷的轉頭睨了上澤修一眼,終於想起來伊蕾這個名字為何熟悉了。

  伊蕾,不是伊雷……也就是說……

  他似乎了解什麼,神色冷漠,宛如結了寒霜,惡狠狠的質問,「伊蕾?不是伊雷?你們找了個女人來負責我的安全?一隻……雌性動物?」

  一個女人?

  要他讓一個女的傢伙保護?

  黑耀司的表情很可怕,看著伊蕾,像是瞧著不起眼,猶如螻蟻,不帶殺傷力的脆弱生物。

  他瞪著上澤修的表情更加駭人,宛如地獄的撒旦,特地從地底下爬出來,向這群不知死活的傢伙尋仇,任何人只要被他發現,一個也逃不過他的嗜命魔掌。

  這一夜,全日本最大的社會組織黑務社的主屋內,發生了有史以來最令人害怕的慘事,那就是黑務社現任會長黑耀司發飆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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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9 04:21: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為什麼我的性命得由一個比我還要弱小的女人保護?」

  「會長,這只是一時的情況,你也知道,伊士風那傢伙陪老婆回去待產,他走之前說了,伊蕾是最厲害的好手,你就……」

  「這個女人是好手?你瘋了?沒吃藥?還是精神智能出問題?看看她!我一拳就能把她打死。」

  「呃……這……可是士風說了。」

  「我不管他說什麼,馬上叫這女人離開,我不需要小女娃當跟班,更不想當奶媽……」

  女人身手矯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來到黑耀司的身旁,詭異又鋒銳的銀爪緊緊壓迫著他脆弱的頸子動脈。

  黑耀司和上澤修瞠大雙眼,甚至沒看清楚她到底是如何移動的。

  「女人沒用,嗯?」毫無殺傷力,不帶任何情緒,伊蕾輕緩卻冷然的開口,雙眼邪魅,不達眼底的笑意充滿詭光,只要她一個不注意,手稍微用力,恐怕將血濺四方。

  她快如疾風的行動力,以及某種特別的情緒……那是一股可怕的爆發力,黑耀司雖然驚訝,但是毫無懼意,淡淡冷冷的揚起嘴角。

  下一秒,他快速退後一步,讓自己的頸子免於受到利爪的威脅,同時拳頭朝她的腹部送去。

  就差零點零一秒,伊蕾絕對能體會到什麼叫做椎心刺痛,可惜她的反應太快了,他才一閃身,微瞇的利眸馬上看穿他的下一步打算,向後閃了一步,抬起腿,踹中他的拳頭,隨即又伸出手,朝他側身移動逼近,銀爪再一次停留在那個不懂得安分的男人頸部。

  沒有得意,也找不到半絲笑意,她沉靜的斜視他挑起眉頭、半露吃驚的神態。

  黑耀司完全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明明她只是一個弱小的女人,她……

  「保護你是我的工作,不要阻止我。」伊蕾冷靜的與他對視,雖然她整整矮了他一個頭,但是眼裡流露的氣勢不容小覷。

  那是字正腔圓的中文,她似乎十分確定他懂得中文,即便他是純正的日本人。

  當然,雖然他來自日本,但是中文相當好,不只中文好,其他語言也都略懂一些。

  上澤修也不例外,因為和伊士風是好朋友,所以用中文也能溝通。

  ※※※※

  保護?

  哼!想到那天相遇時所發生的情形,黑耀司的眸子更加幽暗,臉色變得冷沉。

  想保護他,是嗎?

  那就看她到底有沒有足夠的能耐。

  黑耀司踏出車外,數十名護衛緊緊跟在他的身旁,就像銅牆鐵壁,安全周詳的保護他,連一隻蚊子都飛不進去。

  「會長,典禮要開始了。」上澤修在一旁提醒。

  今天是黑務社位在東京的第二十間分部成立,為了開幕剪綵,黑耀司難得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數年前,黑務社不過是個擁有中型企業的集團,但在當年日本發生有史以來最大的集會暴動,導致所有的黑社會人士為了爭權奪位,在各地方進行前所未有的爭鬥火拼,平民百姓的生活受到極大的迫害,警方人員為了鎮壓所有的衝突,幾乎動用全國的警力,仍然無法平息危機。

  最後,是黑務社當時的新任會長黑耀司出面,運用大筆金錢,動用所有的企業能力,強力干涉黑白兩道的爭鬥,以利誘,以金錢,以權力,以無法見光的殘忍殺辱,以不擇手段的方式,解決了號稱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可怕暴動,他將所有的黑白人士延攬進自己的企業,同時開設正反極端的事業,合法和不合法的事業從那時起全隸屬於黑務社,他將所有的人員安排妥當,黑務社從此由一個中型企業轉變為壟斷主脈的大集團。

  黑務社有效的解決社會的紛擾爭鬥,黑耀司的名聲也因而家喻戶曉,矛盾的是,在世界各地頗具名氣的黑務社一直以來同樣是各地黑白兩道渴望打擊的目標,「只要能擊敗黑務社,你將得到日本十分之一的勢力」,這也是各國流傳在太陽底下的秘密,也因此,黑務社依然處在危險的地位,黑耀司名列被狙擊的頭號目標,時時刻刻暴露在危機中。

  再次淡淡的睨了一眼站在身後不遠處的女人,黑耀司冷冷一笑,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有這麼多的保鏢待在他的身旁,他需要靠她?

  笑話!

  收回目光,他在服務人員的帶領下,步入大樓。

  ※※※※

  剪綵儀式十分順利,鼓掌聲此起彼落,不絕於耳,近千名的人員讓會場熱鬧哄哄。

  黑耀司一身筆挺的西裝,健壯的體格一覽無遺,態度沉著穩重,短短十分鐘的演說,他始終保持笑意,烏黑的頭髮俐落的束在腦後,臉龐刻劃著柔和又稍微銳利的線條,一雙鳳眼並不小,反而只要微微一挑,就像在迷惑人,令人著迷。

  演說結束,他轉身,看到站在司儀身旁的女員工正準備將鮮花送到他的手上,這是基本的禮儀,於是停留在原地,在台下熱烈的掌聲中,微笑的伸出手。

  嘈雜的人聲中,黑耀司不知為何眼神一閃,抬起頭,看著會場二樓的某個方向,心生機警,打算迅速離開。

  「黑耀司!」

  一道清脆的呼叫聲打斷了他的注意力,循著聲音轉身,他來不及反應。

  「該死!搞什……」

  霎時,放置在台上的花飾傳出爆炸聲,驚聲尖叫和抽氣聲此起彼落。

  黑耀司感覺自己的身子被某種柔軟溫暖的東西重重包圍,下一秒,被推抵著朝右後方摔滑移動。

  安然無恙的滑行一段距離,他狠狠冷冷的瞪著自己像是高躲在女人懷中的狼狽可笑姿態,心情糟透了。

  「妳在做什麼?」他的語氣冷冽可怕。

  這個女人……推開幾乎把他當成小娃兒、自作主張的女人,黑耀司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

  「有危險。」伊蕾緩緩的抬起眼,冷淡簡單的說,站起身,順勢將他護在身後,無視他憤怒的表情,在確定他安然無事後,注意力集中在台下和二樓的人群,似乎在尋找什麼。

  他被忽略了,被這個女人忽略了,而且是被徹底的忽略……無名的怒火衝上他的心頭,這個女人真是該死,竟然……

  黑耀司感覺受到侮辱,她竟然以為他無用武之地,竟然當著千名員工的面,讓他像個被保護的小孩子,硬生生將他攬進壞中,竟然無視他崇高的地位,將他看作平凡人,她……她……

  某種詛咒聲再次傳進黑耀司的腦中,心一緊,他暫時無暇分心思考這女人有多麼可惡,聽到那個想置他於死地的殺手的聲音,他在……二樓。

  冷冷的瞪了眼站在前方,想要保護他的不自量力女人,他邁開步伐,打算朝二樓移動。

  因為爆炸,會場內的員工們亂成一團,紛紛朝大門逃竄,黑耀司發現自己受到了阻擋。

  他不滿又不爽的暗暗咒罵,腦中倏地傳來十分不合時宜的哼唱聲,疑惑的轉身,臉色隨即變得更加難看。

  伊蕾突然加快速度,一腳蹬上牆壁,使出全身的力量向上撐躍,雙手攀住二樓的欄杆,一個使勁,她上到二樓。

  「伊蕾……」黑耀司絕對不承認自己此刻有多麼的憂心,她一個小女人,竟然妄想和一個殺手對峙,她以為自己是誰?她以為自己是無敵的?她難道瞎眼,沒看到那個男人的手上有一把槍?

  然後……她該死的竟然站在持槍的殺手的眼前,刻意擋住殺手的去路,不怕死的跟他打鬥……

  第一次的震驚,第二次的驚訝,第三次對她的行為感到憤怒,黑耀司氣極了,但是更令他驚訝的是,此時此刻才發現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詭異情況,那就是他這個擁有讀心者能力的能人,在面對這個叫做伊蕾的女人時,居然成了無用者,他無能為力,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甚至……他竟然嘲笑過她,嘲笑她一個女人的身分,將她認定是無能、無知、無以為力的弱者。

  而他明明是眾人口中的強者、眾人眼中的黑氏帝國之王,卻完全不懂她,只能像個傻瓜,呆在原地,驚訝的瞪著她……聽她哼著歌與殺手對峙?

  黑耀司雙眼微瞇,露出可怕駭人的表情,任由頭寒的冷意侵襲身心,忍不住咒罵一聲Shit!

  ※※※※

  「老天!你看到她的速度沒有?她跑得好快,竟然在我的眼前向上跳起,直躍上台。還有,你看到她上二樓的速度有多快嗎?我才一眨眼,她就站在那裡和那個傢伙對峙,根本不像人,她才揮出幾拳,那個傢伙就昏倒了,一個女人竟然輕輕鬆鬆的將男人制伏,士風說的話,我有點相信了,她的能力在他之上……不!說不定在我之上,她說不定比任何人都要來得厲害。」

  黑耀同緊抿著唇,悶不吭聲,冷冷的看著眼前的晚餐,一口接一口,優雅緩慢的吃著。

  上澤修從事情發生到現在叨叨唸個不停,整整四個小時,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麼煩人。

  放下筷子,黑耀司面無表情的站起身,目光停留在那個始終與自己保持三步距離的伊蕾身上。

  雖然她總是保持淡漠的態度,彷彿不存在,卻很難讓他不注意她,尤其在發生了今早的事情後,想想……除了第一次見面她說過話之外,就不曾開口,對他也沒有半點要求,不休息似的,時時刻刻待在他的身旁。

  不太高興的揚起眉頭,黑耀司轉身,離開餐廳。

  「會長,你要去哪?」上澤修還在吃,因為剛才真的太多話了。

  黑耀司不回頭,瞥了伊蕾一眼。

  他又發現了,這四個小時內,上澤修當著她的面說了許多讚美的話,她完全沒有露出高興或得意的表情,或想到任何事,好像被稱讚的人不是她,好像她聽不懂他說的中文,而不明了那是他對她的一種認同與佩服。

  好吧!他不得不承認,經過今天發生的那件事後,他再也無法否認自己對她改觀,更難讓自己不去在意她,或者強迫自己討厭她。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奇怪女人?腦中為何什麼也沒有?她為什麼完全不思考問題?

  當她站在那裡時,腦中可以沉靜無聲,平時也是,任何時候都是,太奇特又詭異了。

  黑耀司煩躁的收斂心神,從伊蕾的身旁越過,她的步伐沒有聲音,她的氣息幾乎不存在,但他就是知道她跟在自己身後,知道她沒有改變步調,只要他不變,她就不變。

  有一種煩人的情緒在他的體內蔓延,又有一種異常平靜的情緒從他的心口擴散。

  很少有機會能讓他感覺到世界上的安靜和沉寂,畢竟這個世界上的人類實在太多了,多到當一個人有任何想法時,他也跟著能聽得一清二楚,而今,他感受到有人跟隨,腦中卻是一片寧靜,很怪。

  「說話。」抿了抿唇,他冷冷的開口,同時有一種感覺,她並不知道他在同她說話。

  這一次他停下腳步,轉過身子,緊盯著伊蕾。

  伊蕾立刻跟著停下腳步,又是固定的與他保持三步距離。

  黑耀司看著她那留著短髮的頭顱,發現自己根本看不到她的眼眸,看不到她的情緒,瞧不清她的臉孔,這種認知再一次讓他感到厭煩。

  他覺得煩,覺得不高興,覺得自己好像有那麼一絲絲的對她感到在意而多瞧了她幾眼。

  繼續往前走,他決定揮開煩悶感,朝伊蕾逼近。

  當他向她踏出一步時,她該死的後退一步,他體內的悶煩感和不悅逐漸曼延,於是加快步伐,但是見鬼的,她和他始終保持三步距離。

  她的移動速度很準確,行為舉止很奇特,好像腦後真的有一雙眼,就算倒著走,也能不偏不倚的閃過長廊上的造景擺設。

  「伊蕾,站住,不准動。」黑耀司嚴厲的怒喝,對自己莫名心煩的情緒感到有一點點慌亂和不安,好像今天發生那件事後,他的行為思緒開始有點偏移,忍不住想要研究、注意她。

  伊蕾停止後退的動作,直到他高大的身軀出現在自己的正前方,才緩緩的抬起頭,毫不避嫌的直視著他,幾難察覺的挑起眉頭,眼中閃動著疑惑和不解。

  黑耀司怔愣住,頭一次在面對女人時感到驚慌失措,她的雙眼太澄淨,她的目光太專注,就像個乖巧的學生,靜靜的、認真的、嚴肅的等待老師的訓導。

  怎麼……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女人?

  明明她可以陰狠得令人驚悚,此時卻又表現出女人溫柔單純的一面,到底……

  他迷惑了,垂下眼,輕緩的吐息,隨即注意到她無袖的緊身衣上有一抹淡到幾乎無法輕易發現的暈紅痕跡。

  起先他不確定那是什麼,正準備開口,微微上揚的視線又停留在某個地方,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妳受傷了?」

  不只腰間有可疑的乾漬,她的手臂內側也有一條長達十公分的傷痕,傷口上還有乾掉的血漬。

  黑耀司想起爆炸發生時,她毫不猶豫的護在他身上,一定是那時候受的傷。

  擰著眉,抿起唇,濃烈的不滿在他的心口發酵。

  她連受傷這種事都不會說?寧可選擇沉默?

  伊蕾順著他的視線瞧見自己身上的傷,並不以為意,神情毫不在乎。

  「走。」拉著她的手臂,他轉身,朝另一個方向移動。

  她沉默不語,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自然又直接的感受到他手掌的溫暖。

  除了他自己的心思之外,黑耀司什麼都聽不見,現在的自尋煩惱,也許下一刻將會後悔,但是他管不了這麼多。

  這個奇怪的女人讓他好奇了,身處在爾虞我詐的生活環境中,他需要面對的是擁有沉重心機的對象,無論男女,他總能輕易的看透每個人的心思,不過這個女人不同,他讀不到她的想法,無法了解為何她的腦中呈現空白。

  這是否意味著她有問題?又或者她的能力更勝於他,理解他的能耐而刻意讓他無法捉摸?

  無論是哪一個答案,黑耀司下定決心,一定要弄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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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伊蕾,我不是苛刻的人,當我休息時,我希望妳也能躺在隔壁的床上,好好的睡個覺。」

  黑耀司剛洗好澡,身穿睡衣,長髮潮濕,站在房門口,瞇起眼,不滿的瞪著坐在他床舖旁,像一尊木頭人的女人。

  雖然她的存在比空氣還稀薄,但是並不能讓他覺得好過,適應或自我催眠,沒有人正睜著眼注視他的一舉一動,他的睡樣……

  伊蕾垂著眼,看著床舖。

  她沒有開口,沒有任何動作,黑耀司甚至不確她到底有沒有聽到他說的話。

  她的話,真是少得可憐。

  「這是我的工作。」

  感謝神,她終於開口了。

  黑耀司已經不再期待得到任何回應,畢竟他無法挑剔她,除了她少言和過於緊密的貼身行動,在保護工作上,她做得很好,她的能力驚人,短短的日子裡,他曾經發生兩次炸彈攻擊,一次近身暗殺,而這三次全是她解決的,在眾保鏢反應過來前,她已經先下手為強。

  「伊蕾,這裡只有我和妳,應該休息的時間,我還是希望妳能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覺,我並不覺得坐著睡是一種好行為。」黑耀司發現了,要和她說話,必須呼喚她的名字,否則她會來個相應不理。

  他的苦口婆心,她完全不領情,他只好由她了,關上燈,躺在床上,閉上眼,努力催眠自我,說服自己現在是一個人。

  伊蕾靜靜的凝視他的臉龐,看著他閉上眼,看著他睡去,眼中閃動疑惑的光芒,心中異常的安寧,似乎有些困擾。

  許久之後,除了庭院偶爾傳來竹節敲打與水流聲相互呼應外,天地一片寂靜。

  黑家的屋子位在市區,佔地廣大,四周被綠意盎然的庭院包圍,即便在白天,也鮮少有吵鬧聲,總是維持寧靜,更別說是夜晚了。

  突然,幾不可察的細微聲音傳進伊蕾的耳中,她警戒的站起身,快速轉頭,看向房門口。

  沒有月光的照射,四周漆黑一片,外頭的人緩緩拉動紙門。

  她稍微垂下眼,等待適當的時機,黑豹般迅速又無聲的竄了出去,同時拿起繫在腰間的銀爪,套在手腕上,先行出手。

  入侵者既錯愕又驚訝,隨即有了反應,快速向後退數步,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奮力防禦。

  招招猛烈,動作迅速,伊蕾神態冷淡,眼眸閃動著不留情的殺意,散發出駭人光芒的銀爪彷彿有生命,輕鬆俐落的任由她操控。

  腦中傳來熟悉的哼唱聲,黑耀司倏地睜開眼,發現坐在身旁的女人不見了,不禁抿著唇。

  ……這女人的能力真不錯,也許該拉攏她加入英皇,不過現在我得先想辦法讓她停下來才行。

  腦中傳來的男聲十分熟悉,黑耀司快速離開床舖。

  這個男人……是慕毅。

  糟糕!他用力將紙門全推開,快速走了出來。

  可惜太晚了,慕毅在伊蕾接近他的同時,手指緩緩向上彈動,一抹淡薄的白色粉末從他的指間擴散到空氣中。

  「伊蕾……」黑耀司出聲,卻還是慢了一步。

  腦中的哼唱聲沒有停止,他擰著眉頭走向前,然後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老天!這也太……太……」慕毅瞠目結舌,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妳在做什麼?」黑耀司衝到伊蕾的身旁,儘管為時已晚,仍忍不住咆哮,憤怒的瞪著她,雙手扣住她套上銀爪的那隻手,阻止她瘋狂不理智的行為。

  鋒利的銀爪插在她的腿上,但是她彷彿不覺得疼痛,充滿殺意的怒視著敵人。

  因為慕毅對她下毒,造成她的身子有些僵硬,但是她仍勉強能夠移動,不過黑耀司阻止她做任何動作,避免她腿上的傷口不斷的流出大量的鮮血。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人能夠用疼痛來克服毒物的威脅,這真是難得的經驗。」慕毅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語。

  「現在不是喟嘆的時候,該死!伊蕾,放開妳的爪,不用刻意保持清醒,慕毅是朋友,不是敵人。」黑耀司氣急敗壞,又壓抑怒火,在她的耳邊輕聲的說。

  她明明受傷了,卻依然強勢的將他護在身後,拒絕讓他踏上前,好像所有的傷害都不看在眼底,除了他的安全。

  「朋友?」伊蕾警戒的望著慕毅。

  「是,他是朋友。」黑耀司深呼吸,十分肯定的回答。

  她的眼眸不再銳利,神情逐漸和緩。

  腦中的哼唱聲消失了,他二話不說,攔腰抱起她。

  黑夜中的呼令聲讓原本在休息的所有人都清醒了,屋子內外變得吵鬧。

  黑耀司急忙抱著伊蕾朝醫護室走去,他的手、他的衣服全都沾染了她的鮮血。

  這個女人……

  他怒火中燒,不斷的暗暗咒罵她,腦海裡不停的重複閃現她極端的行為與舉動。

  她為何可以做到如此?為何她可以毫不猶豫的弄傷自己?

  那鋒利的銀爪仍被她拿在手上,看著爪子前端刺目的血紅,他的眼似乎也被染紅了。

  難道只要是為了任務的被保護者,就算因此喪命,她也可以不在乎?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態?她為何可以做到如此?為何?

  吵吵嚷嚷的屋內,氣氛變得詭異,原本平靜的夜晚,此時變得一點也不平靜,就像黑耀司的心情……

  ※※※※

  「她還好嗎?」

  天亮了,風波暫時平息,慕毅輕輕來到黑耀司的身旁。

  「嗯,她不肯休息,我讓醫生幫她打了鎮定劑。」跪坐在床邊,看著伊蕾略顯蒼白的臉龐,黑耀司低聲的說。

  「抱歉,我沒有事先通知就跑來,給你帶來麻煩。」幕毅坐下,沉聲道歉。

  黑耀司靜默,他的睡衣佈滿伊蕾的血漬,卻不打算移動,儘管他一整晚都沒有休息,但看著她躺在自己的床上,終於有一次能夠端詳她毫無防備的睡姿,不禁緩緩吐氣,像是鬆了一口氣。

  我沒有對每個任務的被保護者都這麼做,你是第一個,因為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保護你……

  很好,該死的好極了,這個女人的身手了得,能力一把罩,但是根本沒有任何保護人的經驗。

  嶽哥告訴我,為了任務,就算不顧一切,拿命來賭,也必須把被保護者的性命放在第一位……

  那她可真是倒楣,得拿命來賭他的安全,而他又正好是全世界最危險的被保護人。

  我和嶽哥住在一塊,他把所有的能力都教我,但是從來沒有要我保護任何人,我從來沒有離開山裡,但是士風哥要我幫忙時,嶽哥卻同意了,他說這是我的命,我必須出現在這裡保護你,所以你是我的責任。

  該死的責任,這是哪門子的道理?他的安全,她的性命,怎麼能夠因為一個人該死的認定而隨便被決定?好像……好像理所當然,她就是應該將自己的安全賠給他?

  ……對,就算是拿自己的命來賠,我也必須完成這項工作,這是嶽哥說的,如果我這麼做,我會快樂,這也是嶽哥說的,我相信嶽哥,嶽哥不會騙我。

  最好是該死的會快樂,看看她的模樣,又是血,又是傷,那個嶽哥瘋嗎?所以連她這神經傢伙也發狂了,竟然連對或錯都不懂……不情,她確實不懂,瞧瞧她方才的行為有多可怕,毫不畏懼,沒有半點猶豫,將銀爪在腿上刺,她不痛嗎?這該死的女人。

  凝望著床上的伊蕾,望著她沉睡的臉孔,想起方才自己不受控制的發火時對她質問所得到的答案,黑耀司神情迷惘,無法理解。

  她的心態、她的認定、她的想法、她的執著……不懂,他真的不懂,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女人?

  怎麼會有這種不顧自身安全也要保護另外一個陌生人的女人?

  遇上他之前,她到底處在什麼樣的世界?

  那個教導她一切能力的傢伙,到底給她灌輸什麼奇怪的想法?

  「因為事發突然,所以我才特別過來提醒你,最好近期內你能離開日本。」慕毅自顧自的說。

  「發生什麼事?」黑耀司的心神從伊蕾身上移開。

  「英皇接受委託,要取一個人的性命。」慕毅沉穩的開口。

  黑耀司神情冷漠的看向慕毅,等著他說出答案。

  「黑務社的會長黑耀司。」慕毅露出苦笑,揶揄的說。

  挑了挑眉,黑耀司啐了一聲,一點也不感到訝異。

  「從過去到現在,我們接下來的任務從來沒有失敗。」慕毅意有所指的說。

  「由誰接下這個任務?」黑耀司毫無懼意,彷彿正在談論的對象與他無關。

  「呵!真巧,委託者說黑耀司是個可怕的心靈操控者,所以希望擁有制伏能力的讀心者『闇魎』能接下這個任務。」慕毅調侃。

  「要我自己殺自己?這可有趣了。」黑耀司低聲的說。

  「是啊!自己殺自己,我想這就算再有天分的人也做不到。」

  英皇集團的存在與否,端看眾人心中的認定,有些人認為英皇根本不存在,有些人則認為真有這個奇特的組織,總之,眾說紛紜,英皇非一般人能接觸的世界。

  「闇魎」則是英皇集團的新任領導者,一個擁有讀心能力的奇人,最厲害也最可怕的部分在於他懂得摧毀敵人的心靈,無論心中有任何邪惡、善意的打算和想法,他都能以最適當的手段將人的心緒逼到極限,直到再也無法負荷,走上絕路。

  「你們接下這個任務了?」黑耀司揚了揚眉頭。

  「他們找到我們了,不是嗎?理所當然要接下嘛!」再說,接任務前,他們並不知道這個任務是殺自己人啊!只能說黑耀司的名聲與地位實在太大了,大到想不成為目標都很困難。

  傳聞英皇集團內的成員來自世界各地,都擁有驚人的天分與能力,若是能和英皇的成員搭上線,無論何種任務,只要付得出天價的費用,他們不問原因,一定將委託的事辦到好。

  「所以你現在是來要求我必須躲起來?」黑耀司冷冷的睨視慕毅,這是在強調,他永遠不可能為了這個可笑的原因躲起來。

  他是黑耀司,黑務社的會長,掌管龐大的事業和勢力,要他像個無能的人害怕的躲藏?

  可笑極了!

  「怎麼?難道你想讓英皇敗在你的手上?」很難的抉擇,慕毅了解黑耀司,他有多麼喜歡英皇,就同時有多麼看重黑務社。

  真實和隱藏的人生,這兩者能達到平衡點的雙重身分,真要說的話,所有的人當中,就屬黑耀司最享受。

  黑務社的黑耀司,是個沉靜冷漠,永遠無法表露真實情緒的上位者;英皇內的「闇魎」,是個殘酷自大,能夠將自己的本性完全釋放的殘忍惡魔。無論壓抑還是顯露性情,黑耀司都很懂得享受這美好的不同兩面,一個壓抑,一個自由。

  「這和敗不敗無關,而是現在還多了一個麻煩……」黑耀司低聲的說,視線停留在沉睡的伊蕾身上。

  慕毅循著他的視線向下看,突然了解了。

  「這個女人……很特別。」

  「如果她知道有人要殺我……」今天的情況就讓她做出這種事,黑耀司突然發現自己似乎開始了解她,了解她的個性和作風。

  「她是從哪裡來的?」慕毅對她感到好奇,她的能力讓人驚訝。

  「一個手下的妹妹。」黑耀司解釋,看著伊蕾的眼神閃動著某種不一樣的光芒。

  「這個女人……她不正常,她的態度、她的行為,還有她看人的模樣,都有點問題,如果你關心她,最好讓慕蕭幫她檢查一下。」

  她給人的感覺太無情無緒,好像除了認定的人之外,其他的人對她來說全不是人,又或者……她真能對之外的人做到完全無心的狀態?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她很可怕。

  黑耀司靜靜的看著伊蕾,神色十分複雜,彷彿有許多疑問冒出來,彷彿他在掙扎些什麼,彷彿他正猶豫著某個無法作決定又看不透的問題。

  慕毅像來時一般悄悄的離開了,沒有道聲再見,因為他相信,不久之後黑耀司會出現在眾人的面前,會回到英皇,無論是為了躺在床上的那個女人,還是為了這一次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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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伊蕾,我沒有下令,妳就不准有任何動作。」冷酷的嗓音說出嚴厲的命令,「聽到了嗎?妳現在受傷了,我一點也不希望再次看到妳身上出現任何問題。」

  過於接近的距離讓人很難不感到壓力,黑耀司仗恃著高大的體格,朝瘦小的伊蕾逼近,硬是強迫她面對他,他的目光專注認真,神情嚴肅,像是非等到她回答不可的保持沉默。

  「聽到了。」垂著頭,伊蕾簡短的回答。

  他抿起唇,臉色微微顯露不悅。

  第七次得到她的保證,老實說,他應該感到鬆一口氣,但是這個女人的不良紀錄實在太多,從第一次到第六次的保證,每一次都食言,然後每次都受了大大小小的傷,黑耀司發現自己緊繃的神經終於斷裂了,他的鎮定宣告瓦解,因為在最後一次的保證後,她竟然帶著一個深可見骨的刀劃傷口回來,雖然那個被她抓回來的傢伙更慘,幾乎被打得不成人形,但是該死的,真的有必要這麼不怕死的一路衝到底嗎?

  「伊蕾,站在我的身旁,不准離開,不准有距離,我要轉過身就能看到妳。」黑耀司才往前走了幾步,發現身後的女人又習慣性的退到他身後,於是故意刁難。

  自從上澤修被他派到台灣去了解那個像是從世界蒸發了一般的伊士風後,伊蕾理所當然的成為他的貼身保鏢,雖然她本來就和他形影不離。

  「好。」伊蕾對於他的命令,從來不會違抗,事實上,無論他說了些什麼,只要該聽的,她一定聽,不該聽的,她也都聽,不過做不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是一個謎,時時刻刻被令人好奇的謎團包圍,黑耀司再一次感受到對她的疑惑,以及什麼都聽不見的挫敗感後,轉頭看向前方。

  位於東京的商業地段,一棟四十層的大樓隸屬於黑務社,總價難以估計,裡頭所開發的科技產業更為驚人,不但與多國擁有合作關係,連同高科技產品,許多都是從這裡進行第一手研發完成與創造。

  這裡是黑氏家族的國際企業,也是黑耀司在接下黑家會長職務後,小露身手所展現出的驚人能力與成果發跡地,而他的人生也是從這裡開始變得不平靜。

  因為即將舉行國際會議,黑耀司一群人來到大樓前,等待多時的數家媒體記者蠢蠢欲動,絡繹不絕的提出問題,閃光燈此起彼落,警察和護衛人員以安全為理由,紛紛將所有的人擋在兩旁,維持秩序。

  伊蕾近身保護黑耀司的安全,雙眼緩緩的抬起,不知道在人群中搜尋些什麼。

  倏地,有名冒失的記者企圖突破封鎖線,因為這段小小的插曲,使得現場的情況變得更加混亂。

  黑耀司不予理會,逕自朝大樓移動,只要他能走進大樓,外頭的狀況將會變得比較冷靜。

  伊蕾緊跟在他身旁,還是將注意停留在身後的大群媒體記者身上。

  紅色!

  嘈雜的人聲在黑耀司的耳邊迴盪,熟悉清銳的警告聲劃過他的腦門,他心一驚,迅速轉頭,「伊蕾……」

  「下一秒,那個動作疾速,讓人難以反應的女人就這麼背叛了自己方才給的保證,在眾媒體記者的面前衝刺,跳出前所未見的高度。

  她又違反規定了!

  「該死!」黑耀司低聲詛咒,不滿全寫在臉上。

  一時之間,伊蕾驚人的速度和跳躍能力嚇壞了所有的人,目光焦點全集中在這個突然衝出來的女人身上。

  越過媒體記者,她在某個手持拍攝機的男人面前站定,姿勢充滿警戒,目光銳狠駭人,冷沉的看著他手上拿著的攝影機……不,是掩飾槍枝形體的攝影機。

  男人發現自己的目標被一個女人硬生生的擋住,不禁冷冷一笑,緩緩的放下攝影機,但是鏡頭位置仍對準她的腰部。

  「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他沒有絲毫的慌亂,反倒露出充滿危險的笑容,好奇的問:「妳是怎麼辦到的?」他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

  伊蕾一句話都不說,保持在敵不動,她就不動的狀態。

  男人在看著伊蕾的同時,仍然注意著黑耀司。

  「妳相信嗎?如果妳敢插手任何事,我會把四周的人全殺了。」他給了她選擇的權利,讓他幹掉黑耀同一個人,或者他會為了她的干預而掃射這裡所有的人。

  伊蕾仍然一語不發,專注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好,既然妳都決定不吭聲,那麼這些人的死就該由妳負責。」男人沒有任何猶豫,甩落手上的攝影機,駭人的長槍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伊蕾……」黑耀司衝向她。

  媒體記者們在見到男人拿著槍枝,嚇了一大跳,大叫著向後竄逃。

  槍口對準伊蕾,男人扣下扳機。

  瞬間,伊蕾的腿部中彈,血流如注,卻還是奮不顧身的貼近他,指頭落在他的扳機上,讓他無法繼續掃射。

  男人再也笑不出來,眼中閃爍著訝異的光芒,抬起頭,隨即發出痛苦的大叫,渾身痙攣,承受著劇烈的疼痛。

  伊蕾的手上套著銀爪,狠狠的插入男人的手腕。

  丟下長槍,男人痛苦得倒在地上,不停的嘶吼大叫。

  伊蕾一動也不動,陰惻惻的瞪著那個男人。

  黑耀司好不容易來到她的身旁,看見她腿上的傷,抬起頭,看著她額頭湧現冷汗,她的忍耐力真的太不正常了,甚至沒有尖叫,沒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只是緊咬著牙,逼迫自己承受折磨。

  「該死!妳到底在做什麼?」他神色遽變,眼裡充滿爆怒和火花,攔腰抱起她,大聲吼道:「叫救護車……」

  好痛……

  咬著唇,伊蕾的身子不斷的顫抖。

  「既然知道痛,為什麼要擋下來?」黑耀司在她的耳邊咆哮。

  他受夠了,受夠這個煩亂他心思的女人,她為什麼就是不懂得什麼叫做保護自己的安全?

  好痛……

  「我知道!救護車,快叫救護車。」溫熱的血液在他的掌間蔓延,濃烈的血腥味盈滿他的鼻腔。

  伊蕾咬著唇,神色僵硬痛苦,身子緩緩抽動,她壓抑著不發出尖叫,但是額頭的汗水愈來愈多,氣息愈來愈急促。

  幽深的黑眸流露出焦慮,四周的喧嚷聲不絕於耳,眼底跳動著駭人的火花……黑耀司難得無法保持鎮定,他懷中的女人是這麼的纖弱,她看起來好痛苦,他的腦中充滿著她難熬的呢喃,他寧可她尖叫出聲,寧願她別壓抑痛苦的情緒。

  明明這一切都是她罪有應得,是她破壞了誓言,是她再一次衝動才會受傷,她應該受到教訓,應該得到懲處,該知道自己不是無敵的,然而她不願顯現脆弱一面的堅忍模樣狠狠的絞痛了他的心,他的情緒隨著她的疼痛而被牽動。

  痛!終於知道痛了吧!這樣她還不懂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他是希望她得到一點教訓,但是這個教訓實在太大了。

  閃光燈此起彼落,黑耀司無法理會自己的情緒有多激烈和糟糕,有多少媒體記者拍到他不曾顯露在眾人面前的另一面,現在的他只知道,他懷中的女人正承受著難以想像的傷害和痛苦……

  ※※※※

  伊士風回來了,被上澤修帶回來,但是只能暫時停留,三個小時後將再搭飛機趕回台灣,因為他的妻子很有可能在這一、兩天內臨盆,但是上澤修的態度讓他感到憂心,他說黑耀司對於伊蕾,瀕臨爆發抓狂的極限。

  嗯……關於這一點,他毫不懷疑,任何人,包括她的家人,沒人有自信能和她好好的相處。

  「怎麼一回事?伊蕾……受傷了?」

  伊士風和上澤修十分驚訝,一回來便發現伊蕾昏迷,住進加護病房。

  「一個男人在她的腿上開了一槍,子彈卡在她的腿裡,幾個小時前才結束手術。」黑耀司站在加護病房外,透過窗戶,望著躺在裡頭,仍因麻藥而昏迷的女人。

  她的臉色蒼白,在偌大的病房內,她顯得如此渺小。

  伊士風瞪大眼,記憶中身手不凡的妹妹竟然受傷了?還受了槍傷?他……他是不是錯了,不該把她牽扯進來?

  「告訴我,有關她的事。」黑耀司緩緩的開口,依然直視著前方。

  「嗯?」伊士風一時之間無法回神,眼中全是躺在病床上的伊蕾身影,他也有好些年不曾見過她了,沒想到多年後再次見面,竟然是在醫院,頓時,他內疚不已。

  「她是個特別的女人。」

  「是啊!伊蕾……呃,怎麼說呢?她的行為舉止和別人不太相同,連我的家人都不太理解她的想法和個性。」伊士風不清楚黑耀司想知道什麼,但是基於家人的情誼,對她再如何的生疏,仍然小心翼翼的回答,不容許有人看輕她的缺陷。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了解她。」黑耀司冷冷的看了伊士風一眼。

  伊士風深沉的望著黑耀司,似乎想確定他的想法,然後用力的吐了一口氣。

  「伊蕾十二歲的時候,便沒有和我們住在一塊。該怎麼說呢?她從小就是個過動兒,時時刻刻都停不下來,無論在學習或生活上,她都有理解障礙,習慣用行為舉動來表達自己的情緒,其實也不能算是缺陷,她只是不懂得控制情緒,當她想要做任何事時,行動力永遠比想法還要快,就算想要壓制她,也是徒勞無功,她的身手十分快速,相對的,破壞力也很可怕。

  「我的父母曾經帶她到醫院檢查,也曾經想過專業的醫療能夠改善她的行為,但是沒有用,當她憤怒或生氣時,根本沒有人敢動她。我記得那時候有一位醫生告訴我們,伊蕾的腦內神經出了問題,她不懂得思考,所謂的思考,是指一般人多少會出現無法說出口的想法,先默想一次,有任何計畫時會先作決定,但是伊蕾不會,她的腦內神經無法傳達到想法這一塊,只是靠著本能決定任何事,想吃就直接打開冰箱找食物,想玩就將能拿到的物品全都破壞,我們無法和她溝通,更無法教她什麼是對與錯,因為不論怎麼教,她就是不懂,像是聽不進去。

  「我記憶中,我家附近的鄰居很排斥伊蕾,總覺得她是一個不定時炸彈,隨時有可能因此受到波及,他們總是喜歡當著她的面嘲笑她,傷害她的自尊心,我的父母很擔心有一天伊蕾會被鄰居報警,送進精神病院,所以只能更加壓抑她的行動,但是對她來說,這無疑是一種折磨。」

  黑耀司想到這些日子以來她迅速又衝動的行為,還有她驚人的瞬間爆發力,原來這些全是她的本能,無法控制的本能,所以她才會在做出保證的下一秒,馬上破壞約定。

  「我的父母有一位朋友,聽說他居住在山裡,因為擁有奇異的能耐,鮮少與人群接觸,有一次他來找我的父母,看到伊蕾,很喜歡她的特殊能力,對於她待在大城市內只能被壓抑,於心不忍,所以希望能帶她離開,親自教導。」

  「你的父母就這樣放心的把她交給那個人?」

  「嗯,聽說那個男人和我的父母認識很多年了,不過我只看過他一次,總覺得他……太年輕了。」伊士風流露出怪異的神情,「反正我的父母十分相信他,再加上當時伊蕾開始有脫逃的跡象,那一次她趁著我們不注意,竟然從三樓往下跳,如果不是那個男人察覺到,跟著她一塊跳,把她護在懷中,我想她大概也活不到現在了。」想到當時驚悚的畫面,他忍不住打個冷顫。

  「所以她和他一塊走了?」一塊住在深山中?

  「嗯,伊蕾和那個男人住了十二年後,有一天她和那個男人回來了,我們都發現她改變了,變得比較安定,懂得克制自己的行為,好像也比較懂得運用思考能力,不過不常有,我想那就是所謂的缺陷,而且我和她比劃過,不是我在說,她的能力真的比野獸還要野獸,完全不顧親情。接著我結婚了,妻子要生了,我需要有人來幫忙上澤保護你,所以想到伊蕾。」

  聽著伊士風簡單的交代事情的經過,然而這些並不是黑耀司想知道的所有答案。

  「她幾歲了?」

  「二十四。」

  二十四歲?她有二十四歲?看來他被她稚嫩的容貌欺騙了。黑耀司輕聲笑了。

  伊士風好不驚訝,表情有點難看,「呃……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會長,我覺得你似乎對我妹妹有點在意。」

  「她是我的保鏢,不是嗎?了解自己的保鏢,有錯嗎?」

  「是沒有錯。」伊士風的臉色更加僵硬。可是我從沒有看過你對我有多在意啊!

  黑耀司冷冷的睨他一眼。

  「那個傷了伊蕾的傢伙呢?」聳聳肩,窩囊的撇開頭,伊士風想到最重要的事,他要砍了傷害自家妹妹的傢伙。

  「他的手斷了,目前仍在救治中。」

  「手斷了?」伊士風瞪大眼,想像得到事發當時的駭人情景。

  「被你妹妹截斷的。」黑耀司說得一派輕鬆。

  伊士風打了個哆嗦。

  「也許之後可以問問那個傢伙,究竟是誰想對付我?」黑耀司的語氣很平常,一點也沒有被暗殺的恐慌,深沉的凝望著伊蕾,看著她平靜的神態,看著她緩緩起伏的胸口,稍稍感到安心。

  從成為黑務社會長到現在,他面臨過許多次的危險和攻擊,老實說,早已習慣了,懂得以平常心去面對,但是現在他有一種厭倦的想法。

  伊士風點點頭,也看著病房內的伊蕾。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預感有錯?他總覺得黑耀司瞧自家妹妹的神情,讓他發毛……

  ※※※※

  白色的天花板,陌生的環境,耳邊傳來儀器的運作聲。

  伊蕾依然頭昏眼花,用力眨動眼睫,輕緩的吐氣,感覺身子痠痛,使不上力。

  她嘗試撐起沉重的身子,手背上的紮疼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抬起手,這才發現自己正在打點滴,然後緩緩移動視線,環顧四周的景象。

  「醫院?」

  她不能理解,為什麼自己會在這裡?

  拔下手上的針,她吃力的掀開被子,抬起腿,準備下床。

  「好痛。」腿好痛。

  不解的低下頭,她看向引發疼痛的腿部位置。

  「受傷了?」

  好一會兒後,記憶在她的腦中連串在一塊。

  神色一凝,伊蕾咬緊牙關,任由腿部的痛楚侵襲她的身心,堅持站起身,猛烈的倒抽一口氣,身子激烈的顫抖,昏眩感正與她的理智交戰,讓她動彈不得。

  「黑耀司……」

  黑耀司在哪裡?他安全嗎?

  她得保護他的安全,這是她的工作、她的責任、她的任務、她現在必須做的事。

  腿上的白色繃帶瞬間透出鮮紅的血液,伊蕾的額頭佈滿汗水,臉色蒼白得嚇人,身子的顫抖愈來愈嚴重。

  這時,病房門被打開。

  黑耀司走進來,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雙眼凝聚風暴,迅速上前,攔腰抱起倒在地上的女人。

  「妳到底在做什麼?」

  伊蕾緩緩的抬起頭,從痛得微瞇的雙眼中看到完好無缺的黑耀司。

  他沒事……沒有受任何傷。

  這一點也不是他想聽到的答案,尤其是自一個剛從鬼門關爬回來的笨女人的心中聽到。

  「我當然沒事,有妳這個負責任的保鏢在身邊,就算有人拿十把槍攻擊我,我相信我也一定完好無缺,因為妳會幫我擋下一切。」黑耀司的神情憤怒,話語充滿嘲諷。

  對。伊蕾心中的答案很肯定。

  黑耀司瞪著她,目光惡狼。

  對了,他忘了這個女人不懂得思考,更不可能知道他剛才那些話是在諷刺她、嘲笑她。

  對她的不滿十分濃厚,全聚集在心中和表情上,但是他很小心的將她放回病床上,又按下床頭的按鈕。

  「伊蕾。」他看著躺在床上,臉色比床單還要蒼白的女人。

  伊蕾抬起頭,望著他。

  「從今天開始,妳不用再保護我,痊癒之後,就可以離開了。」黑耀司冷酷的說出他的決定。

  皺起眉頭,她的眼中閃動疑惑的光芒。

  「妳是個失職的保鏢。」他不帶情緒的睨向她。

  大氣一端,伊蕾用力搖頭,不滿也不解。

  「妳沒有聽從我的命令,無論何時何地不能輕舉妄動,妳讓自己陷入危機,就算救了我,卻讓自己受到傷害,在大眾的面前做出那些行為,把一個人的手截斷,又讓自己受了槍傷,妳替我帶來太多的麻煩。」黑耀司面無表情,語氣格外冰冷的解釋,「我不需要一個麻煩的保鏢,更不需要一個不懂得聽從雇主命令的保鏢,就算妳的能力和身手比其他人好,但是妳的行為……妳完全不適任這個職務。」

  他看著伊蕾,發現她一臉無辜,眼中充滿恐懼,神情帶著無助,似乎懂得他的意思,卻又不完全了解他的說法。

  突然,他了解了。

  其實撇開絕頂的身手,她不過是個十分單純的女人,彷彿與世隔絕,不懂得人與人之間的利益衝突,不懂得人心險惡,不懂得心機和陷害,她單純得宛如一張白紙,乾淨得讓人感到心疼和愛心。

  「我保護你沒有受傷。」伊蕾的眼中佈滿迷惘。

  「不過妳讓自己暴露在危險中,而結果是我得將妳送進醫院,妳瞧,雖然妳保護了我,但現在妳連自己都無法保護,也就是說,妳的保護對我而言沒用,妳只是個大麻煩。」

  伊蕾不懂,直瞅著他。

  「所謂的保鏢,不是用生命去換取被保護人的性命,而是讓彼此在安全的狀態下離開,還有,不能惹麻煩,不能引發是非,可是妳讓媒體記者們親眼目睹妳的狠勁……」想到當時的情況,她還做了一件錯事,讓他替她擔憂。

  呵!擔憂,多麼可笑的兩個字,他竟然為了她的傷勢而著急,竟然因為她的舉動而擔心,擔心她的行徑是否將被全世界的人知道,而運用自己的勢力將所有的消息全都壓下來。

  從過去到現在,他從來不曾為了一個和自己無關的利益行為這麼做,但是對她,他卻破例了,這實在不是好事,因為這代表他對她有了不一樣程度的在意,這……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黑耀司擰起眉頭,因為這個認知,他的心情更糟了。

  「妳必須離開,我已經和伊士風說了,我不需要妳的保護,他也答應我的要求,所以從現在開始,妳的任務結束了,可以回去了。」

  「回去?」伊蕾有些無辜,也有些不解。

  「回妳該去的地方,妳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她待在這裡太危險了,雖然擁有一身好本領,但是她適合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

  不管她這驚人的身手到底是為了自保還是其他,黑耀司確定自己一點也不想要因為有她的關係,導致心情跟著起伏。

  「我不懂,我要保護你。」是責任,是工作,是她現在要做的事,他為什麼說結束了?

  「因為妳無法達到我的要求,我接下來說的話,妳聽清楚了。妳現在所待的世界,和妳以往……和妳所認識的世界不同,它很危險,必須很小心,妳不能衝動行事,必須顧及其他人的想法和安全,不能當著眾人的面對付任何人,就算妳面對的是敵人,還是得以安全為考量,不只是我的安全,還有妳自己的安全……妳答應過我不會衝動行事,但還是讓自己受傷,這就是錯誤,我不把錯誤的人放在身邊。」黑耀司盡量冰冷的說,天知道她到底懂多少。

  「我要保護你。」伊蕾咬著唇,大聲的說。嶽哥從以前就告訴過她,她學這些能力是為了保護一個人,是為了保護一個她註定要保護一輩子的重要的人,她要保護黑耀司,絕對不走。

  「如果我堅持不要妳保護,我要妳離開,妳還是會跟在我身後?」腦中閃過她凌亂的想法,這是他頭一次聽到她這麼多的想法,也是最無奈的一次,不禁感到無力。

  眼前的女人眼中仍然充滿堅持,她不會離開,也不會聽令,就算他趕她走,她還是不會乖乖的聽話,黑耀司十分肯定。

  但是他受夠了看著她受傷,受夠了看著她衝出去為他阻擋危險時的起伏心情,受夠了那種她從來不脆弱的神色,因為她本來就該脆弱。

  他把她的影響力看得太輕了嗎?就像他一開始不看好她,導致後來都在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又開始無可避免的擔憂起她的安危?

  這太荒謬了,他似乎被困死了,深陷在自信的沼澤裡。

  「好吧!我再給妳一次機會。」黑耀司緩緩的嘆了一口氣,好像下這個決定,他感到輕鬆,又感到萬分苦惱。

  伊蕾睜大眼,仍是一臉無辜。

  「從今天開始,妳必須完全聽我的話,除非我答應妳行動,否則不准讓自己陷入危險,也就是說,當妳發現有危險時,必須先停下行動,心裡想著,我能不能攻擊對方?我能不能阻止那個傢伙?或者我必須先問過黑耀司才能行動。」黑耀司發現自己的行為實在太可笑了。

  伊蕾很專心的聆聽他說話,很認真的看著他的神情,然後不解的開口,「停下行動?」

  「對,有危險時,妳首先必須做的,是找到我,乖乖的待在我的身旁,不准再私自行動。如果妳做不到,那麼我一定會要伊士風把妳綁回去。」

  他不懂,她為何堅持保護他?但是他不得不承認,當有一個人把他的生命看得比自己還重要時,那種體驗和激動的情緒是很難忽略的。

  「還有另外一件事。」黑耀司像是想起什麼,表情更加嚴肅。

  伊蕾面露疑惑,彷彿他方才說了許多複雜的事要吸收。

  「妳必須學會開口,妳得說話,妳得出聲,不能讓自己的情況愈來愈嚴重。」

  當她待在他的身邊時,不只影響了他的心緒,還讓他對她的安危感到憂心,以及她其他的行為,這真的是一件……很糟又改變不了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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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9 04:21: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今天開始,我們暫時待在這裡,直到妳的傷勢痊癒為止。」

  伊蕾走下車,看著前方充滿古意,擁有百年歷史,位於山林間的屋子,瞬間便喜歡上這裡清幽的氛圍。

  和她數年來居住的房子很像,一樣都在山林裡,一樣很安靜,像世外桃源。

  她的嘴角微微揚起,雙眼晶亮,掙脫他的攙扶,不顧腿上的傷,向前踏出一步,又加快速度走了數步,連做幾個深呼吸,感受四周清新的空氣,這裡的氣氛讓她好自在。

  看著她輕鬆的神情,露出難得的笑容,眼中散發出溫柔耀眼的光芒,彷彿與大自然融為一體……黑耀司發現自己受到她的影響,心情也變得愉快。

  看來帶她到這裡來養傷是對的,他為自己所下的決定感到滿意。

  「伊蕾。」

  聽到他的呼喚,她快速回到他的身旁,好心情全都寫在臉上。

  「先進去休息,晚點想出來走走,我會陪妳。」黑耀司不想破壞她愉悅的心情,輕聲建議。

  伊蕾乖乖的點頭,雖然她渴望的不是休息,而是馬上在林間奔跑。

  他心知肚明,她應該一點也不想慢步行走,她的傷勢也沒有嚴重到需要人攙扶,但是為了控制她的速度,不讓她再次不小心的弄傷正在復原的腿傷,他還是朝她伸出手。

  住院期間,黑耀司幾乎將病房當成了自己的家,兩人的相處成了理所當然,伊蕾伸出手,讓他扶著自己。

  除了上澤修之外,帶她來到名古屋這件事並沒有太多人知道,他也沒有帶任何護衛。

  事實上,只要他還是黑務社的會長,隨時可能會有危險,而今為了讓她養傷,也為了弄清楚到底有多少敵人想奪取他的性命,徹底解決這些必要的事務,他決定讓自己消失一陣子。

  而留守東京的上澤修則負責在這段時間內調查出所有意圖不軌的攻擊者,必要時將會運用所有的權力,將那些人一網打盡。

  屋內只有幾名在黑家服務多年的婦女,裡裡外外清靜得宛如無人存在。

  當伊蕾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舒服的享受夜晚的時光時,該堅持的事還是沒有改變。

  在同一個房間裡,有兩張床,黑耀司躺在另一張床上,毫不突兀,沒有半點尷尬或不對勁。

  對她來說,兩人同處一室是理所當然的事,雖然她受傷了,但是肩負的責任仍然存在。

  對他來說,這項改變並沒有任何奇異或不合理的地方,打從伊蕾出現開始,便不曾與他分開,只是現在她由坐著睡變成躺著睡。

  ※※※※

  隔天一早,天色微亮,黑耀司就被隱隱約約的笑聲吵醒。

  睜開眼,看著一旁的床舖,上面空無一人,他不解的坐起身,毫不猶豫的下床,走出房間。

  愉快的笑聲更加清晰的傳進他的耳中,那是陌生又令人熟悉的笑聲,十分清亮,十分吸引人,充分讓人感受到發出笑聲的女人此刻的心情。

  在龍蛇雜處的都市裡,伊蕾就像隨時保持敬警戒的獅子,任何人的一舉一動都讓她難以鬆懈,總是緊繃神經,讓自己保持在最佳狀態,然而當她來到山林間,隨即恢復本性,變成無憂無慮的大孩子,怡然自得的享受自在的氣息,這才是她適合生存的地方。

  抬起頭,黑耀司一點也不意外在樹上看到伊蕾的身影。

  站在樹幹上,她笑吟吟的面對遠方的朝陽,不怕高,雙手高舉,閉上眼睛,充滿享受暖暖的陽光。

  他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陽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四周散發出耀眼的光芒,捨不得眨眼。

  這是另一種面貌的伊雷,和他記憶中那面無表情的伊蕾有著天壤之別。

  這樣的女人,他如何能得到她?

  一閃而逝的想法,讓黑耀司覺得害怕。

  愈是和她接觸,他的目光愈是無法從她的身上移開,湧現想將她佔為己有的慾望,她太天真、太美好、太吸引人,她的舉動、她的朝氣、她的勇敢、她的能力、她的自然,每一種都讓他驚訝與渴望,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可以得到她,她的世界和他的大不相同,但是他仍然渴望能擁有她,渴望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渴望得到她的陪伴……

  清亮的笑聲是那麼的自然,毫不矯揉造作,笑容是這麼的單純,他的人生,她的人生,充滿矛盾,無論從哪一個觀點來看,她和他都是兩條平行線,渾暗、危險、致命,這些都是她不懂的人生,他如何能將她留在是非險惡的地帶?

  黑耀司?

  喜悅的呼喚聲傳進腦中,黑耀司回過神來,抬起頭,與上方的女人四目交接,她的笑容燦爛,眼眸閃爍著光芒,每多看她一秒,和她相處愈久,他的心房便一點一滴的變得柔軟,對於她所有的一切,感到在意、感到心疼、感到動心,他多麼渴望伸出雙手,將她牢牢的困在他的懷中,剪去她的羽翼,讓她從此只能棲息在有他的世界。

  「下來,妳的傷還沒有好,不該再增加腿部的負荷。」他抿了抿唇,不滿的口吻中隱含著寵溺的意味。

  「好。」伊蕾笑著回應,抓著樹枝,擺動身子,準備往下跳。

  顯然她又忘記自己的腿傷,沒有想到落地時,腿部將承受多大的壓力,會多麼的疼痛,但是黑耀司想到了。

  當她張開雙手,向下墜落之際,他敏捷的來到樹下,伸出雙手,將她接個正著。

  「妳在做什麼?不能小心一點嗎?」黑耀司沉下臉。

  「哇!」伊蕾很驚訝,像是發現了什麼,睜大的雙眼散發著異樣的光彩,「你的速度也很快。」她腦中不斷的閃過他迅速移動的影像。

  他臭著臉,瞪著不知死活的女人,顯然她看不懂別人正在發怒。

  「你的頭髮好亮、好美。」她拉了拉他飄逸的黑髮,忍不住笑說,然後摸了摸自己過短的頭髮,似乎有些懊惱。

  髮開手,讓她站穩,黑耀司發現自己摸不透她的心思,她真的很少用腦袋思考,有話直說,心頭完全不擺事。

  這是一種缺陷,他知道,這樣的伊蕾是不正常的,但是不可否認,他喜歡這樣子的她,不正常又如何?這算是有病嗎?那又如何?這樣子的人又何嘗不好呢?至少在他的人生中,在他所遇到的人群裡,他渴望的就是身旁有這種人!

  搖了搖頭,無奈的嘆口氣,他將心中的想法抹除,告訴自己,不該一直思考著關於她的事。

  「走吧!妳也該餓了。」

  牽著她的手,儘管知道她的傷勢對行走根本沒有影響,不過他無法肯定她會不會走著走著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一時之間忘我的從他的身邊跳離。

  伊蕾低下頭,望著兩人緊握的手,眼裡閃動著疑惑,看著比她還要大的手掌,溫溫的熱度透過她的手傳達到她的腦中、她的心底,好像一幅令人快樂的影像,她的笑容不自覺的擴大。

  黑耀司的眼角餘光發現她的臉上漾著笑意,不過他的心情煩悶,要自己別再看她,否則會更加干擾他的情緒。

  陽光愈來愈明亮,愈來愈熾熱,山林間的蟲鳴鳥叫開始活躍,微風吹送,枝頭的葉片沙沙作響,離開喧嚷的城市,這宛如無人存在的世界,安逸得讓人感到自在和平靜。

  ※※※※

  寧靜的午後,該是怡然自得的優閒時光,然而一遇上某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女人,情況便十分不同,又令人覺得憤怒。

  黑耀司冷冷的瞪著那不知死活的女人,聽著她心中不斷的哼著歌曲,第一百零一次,他為她的盡責,為她教不會的壞習慣,感到極大的不滿。

  腿傷?哼!算什麼!明知腿部有嚴重的創傷,她仍然努力不懈,使勁的拉筋、劈抬,試圖用更變態的手段鍛鍊、殘害雙腿,更要命的是她完全不懂得什麼叫做休息,已經整整消失兩個小時,而他猜測,她應該是到武道場訓練自己,也就是說,她已經耗費了整整兩個小時殘害自己。

  嘖!能不能別這麼專業?

  最後一次看著她企圖躍上牆頭,再使出後空翻,黑耀司的表情更難看了,因為腿傷讓她在著地時使不上力,整個人摔跌地上,劇痛得急促喘息。

  抹去額頭的汗水,伊蕾咬緊牙關,想要站起身。

  喘了口氣,她閉上眼,忍受腿部傳來的陣陣刺痛,腦中閃過的畫面是一次又一次的跳躍動作,哼著歌曲,隨著曲調的旋律,所有的動作快速播放一遍,然後睜開眼,看著前方的牆壁,想像著順序。

  當她提起一口氣時,自然的反應,不顧一切的向前衝,右腿蹬上牆壁,左腿踏上牆的瞬間,再使力向後翻。

  可惜她的左腿無力,椎心刺痛令她咬牙,再次嚐到失敗的滋味。

  沒想到預期中摔落地上的疼痛感沒有出現,她的身子落進溫暖的懷抱,被保護得密不透風,男人的氣息衝入她的鼻腔,下一秒,她發現自己正躺在他的懷裡,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疑惑的睜大脖子,伊蕾試圖搞清楚此刻的狀況。

  黑耀司深邃的眼眸跳動著怒火,努力控制情緒,不過顯然的,遇上她之後,他的控制能力有待考驗。

  「妳就不能好好的休息,直到傷勢痊癒,再做復健嗎?」他低聲指責,看著雙眼澄淨,因為過度運動而臉頰泛紅,氣息急促的她。

  與他近距離的面對面,在正常的情況下,這是第一次,她聞到了屬於他的氣味,很喜歡這種味道。

  睜著無辜的雙眼,她露出可愛的笑容,很高興看到他。「要多運動,我的腿才會好得更快。」

  「哼!是嗎?妳剛才是摔假的,還是我出現幻覺?」這女人,一點也不懂得照顧自己。

  「多練就會好得快。」伊蕾說得很認真,想要離開他的懷抱。

  黑耀司雙眼微瞇,動作迅速的將她壓在身下。

  她發現自己動彈不得,於是好奇的看著他。

  瞧著她疑惑不解,卻又坦蕩信任的眼眸,他的雙眸變得幽深。

  「伊蕾,沒有人能找到這裡,妳不需要擔心我會被攻擊,如果現在有任何讓人困擾煩惱的事,就是我希望妳能自在的待在這裡養傷,妳的能力很好,我知道,但是沒必要急著鍛鍊自我,讓傷口惡化,那一點也不值得。」他自認好話說盡,但是她選擇有聽沒有懂,讓人心煩啊!

  他們大眼瞪小眼,完全不避嫌的直視著對方,互不相讓。

  半晌,黑耀司決定先低頭,「這樣吧!我們來談條件。」

  「談條件?」伊蕾偏著頭,疑惑的問。

  「妳和我比試一場,如果妳能打贏我,接下來的日子準備如何殘害自己的腿,我都不干擾。如果我贏了,從今天開始妳都不准偷偷復健,不只如此,還必須乖乖的待在我身邊,不能自我的視線範圍消失。」

  仔細想了想,他何曾對哪個人如此包容?

  沒有!從他懂事開始,不曾在意過哪個人的健康、哪個人的安全,甚至不曾替哪個人的危險擔心,而這個女人,她得到了他從來也不覺得自己會有的關心,卻一點也不懂得感激,反倒讓他更加心煩意亂。

  「你要和我比試?」伊蕾睜著燦亮的眼眸,腦海浮現第一次在房內見面時,她不費吹灰之力就將爪子架在他的頸子上的畫面。

  腦中傳出輕快的哼唱聲,黑耀司瞇起眼,瞅著自信滿滿的伊蕾。

  他大概猜得出來,為什麼每次她與人對打時總是在心底哼著歌曲?她藉由歌曲將招式轉化為動作,因為無法思考的缺陷,導致她沒有想法,但是在哼唱時,所有的招式都成為一部簡短的影片,一招招的攻擊手段全成了影像。

  「妳應該小心一點,女人,有時太自信是不好的。」他很好心的提醒她。

  「你才應該小心一點,我可能會失手殺了你。」她洋洋得意的說。

  「那就試試看。」他馬上從她的身上跳離。

  伊蕾抬起手肘,出其不意的攻擊他的腹部,可惜他的反應快了些,早在她眼中閃動著危險光芒的瞬刻離開她的攻擊範圍,並向後退。

  她持續朝他前進,速度異常的快,神情充滿享受的愉快,然後蹲下身,抬腿試圖攻擊他的下盤。

  黑耀司沉穩的觀察她的舉動,閃過她的攻擊,又伸出手,彎下身,制止她的拳頭。

  她的眼底閃過驚訝,相信他真的留一手,就像遇到了對手,更加興致勃勃,決定不再有所保留,也不再小心翼翼,放任自己陷入感官和行動的野獸情緒內,任由過動的行為能力掌控身心。

  他從來沒有看過有人的動作能如此快速,她快得讓人很難準確的抓住她,身子靈活又柔軟,無法輕易的判定她下一步的舉動。

  黑耀司偏著頭,移動步伐,紅色的髮帶因為過快的速度而鬆落,烏黑的長髮散落在他的身後,閃過她突如其來的拳擊,瞧著她自信的神采,他露出充滿算計的笑容,聆聽她腦中不斷哼唱的曲目,沉穩鎮定的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當伊蕾哼唱的曲子旋律加快時,身手也跟著加快了許多,他抓準了她的出招速度,伸出手阻擋,並反手以刀手打去她劈來的力道,又不給她心理準備,抬起腿,輕輕的勾住她的一條腿。

  她再一次驚訝,左腿和右手被限制住,動彈不得,於是伸出左手,以手時對準他的頸子,沒想到還來不及出招,便因為他刻意壓制她的傷口,讓她痛得分心,呼吸變得凌亂,雙眼失去溫度,卻還逞強的抬起右腿,踹向他的腹部。

  他輕鬆的閃過,勾住她的左手,猛烈的推翻,讓她無法站穩,踉蹌的向後摔跌。

  腦中傳起的哼唱聲霎時停止,他快速的反應,伸手將她擁入溫暖的懷抱。

  伊蕾睜大眼,不停的喘息,心跳狂亂,感覺腿上的疼痛已經消失,抬起頭,正打算跳離他,他一個翻身,又將她壓制在底下。

  使盡的抵抗,她的雙手變得無力,抬起腿,下一秒,她發現自己又被緊緊的壓住,眼中閃動著慌亂,她看著上方的黑耀司。

  「看來妳輸了。」他沉沉的笑說,沒有半絲得意,比較像是鬆了一口氣。

  與她急喘的氣息相比,他顯得鎮定,好像從頭到尾沒將這場比試看在眼底,只是在教導任性的小女孩。

  她的眼中閃動著不滿的火花,懊惱著不該敗在他的手下,企圖翻轉局勢。

  「怎麼?不認輸?」他看穿了她的意圖,低聲笑說:「我再給妳一個機會,只要妳能想辦法脫離我的掌控,也許我們可以有再一次的比試機會。」

  伊蕾用力掙扎,使勁想掙脫他強大的力量,甚至試圖以膝蓋攻擊他脆弱的下身,卻是徒勞無功,反而讓她的情況更糟、更難看。

  黑耀司以膝蓋分開她的雙腿,將她的雙手箝制在左右上方,看著她氣急敗壞的扭動身子、搖晃頭顱,不認輸的怒瞪著他,不禁揚起迷人的嘴角。

  不一會兒,他苦笑一聲,終於發現也反應過來,他和她的姿勢十分不適當,太曖昧,太引人遐想了。

  「黑耀司?」伊蕾發現奇異的火焰在他的眼中跳動,她流露出無辜的眼神,宛如誘惑者試圖征服他的理智,破壞他的壓抑。

  靜靜望著身下的女人,她清新的氣息挑動他的理智,她溫暖柔軟的身子要命的令他悸動,她完全信任的眼神讓他情不自禁的沉淪。

  無法控制的隨著渴望走,低下頭,黑耀司再次嘆息,緩緩的俯身,拉近他和她之間的距離,兩人的鼻腔充滿彼此的氣息。

  緩緩的、慢慢的、溫柔的,他的薄唇輕輕貼住她的紅唇。

  伊蕾望進他的眼底,輕聲喘息,胸口急促的起伏,嚐到了心慌的滋味。

  他靜靜的與她相望,吻著她柔軟的唇,喉嚨逸出渴望的呻吟,緊扣的雙手鬆懈,一手撐著自己的身子,另一手情不自禁的環住她纖細的腰肢,讓她與自己緊緊相貼,捨不得分離,將彼此的溫度烙進對方的記憶中。

  陽剛的氣息盈滿她的胸口,心跳疾速,伊蕾睜著茫然的雙眼,承受他的溫度,無助的張開紅唇,感受火燙的滋味竄進她的口中。

  老天!黑耀司壓抑著渴望擁有她的衝動。

  他的行為像是可怕的野獸,他不應該這麼對她……但是她像毒藥,逼得他忍不住一嚐再嚐,明知不可為而為。

  再一下就好,讓他感受擁抱她的滋味,他從來不曾這麼渴望一個女人,他迷戀她的氣息、柔軟的身子,眷戀擁抱她的觸感。

  只要再一下,讓他做個渴望瘋狂的野獸……因她而瘋狂的野獸……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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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9 04:22:1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他忘了,忘了眼前這個女人從小居住在與世隔絕的山林間,忘了沒有人教導她男女有別,忘了她從來就不懂得什麼叫做危險。

  黑耀司無奈的嘆息,第一百零八次暗暗咒罵自己像個急躁的毛頭小子。

  黑耀司。

  她心底的呼喚讓他轉身,下一秒,他發現自己被偷襲了。

  「伊蕾,妳不能有這種行為。」

  不!說偷襲其實並不恰當,她只是站在他的身後,順應自己的慾望,將她的唇輕觸他的唇,就像四塊肉貼在一起。

  黑耀司翻個白眼,替自己的邪惡心思、刻意替她錯誤的舉動找理由的邪肆想法懺悔。

  「你前幾天也這麼做。」伊蕾毫不羞澀的反駁。

  很好,她這意思是在指責他,為什麼他能親她,而她卻不行?

  站在山林間,四周靜得只剩下蟲鳴鳥叫,宛如與世隔絕,只感覺得到彼此的存在,無人干擾。

  「是,但妳不該有這種舉動,我吻妳,只是我想吻妳,那是一時衝動。」黑耀司嘆息,他好像把她教壞了。

  伊蕾的確是個成熟的女人,然而她不曾受過完整的教育,無法理解男人與女人之間的差別,他甚至很懷疑,這十幾年間,把她帶走的那個人到底是如何與她相處?或者……如何教育她?

  「我也是一時衝動,也想……吻你……」望著他的唇,她想起了心跳加速的滋味,心悸得幾乎要窒息,而且很喜歡他深深凝望她的眼神。

  所以……他該道歉,因為把她教壞了?

  「妳知道嗎?如果不是了解妳,我會把妳方才的行為和說法認定妳在誘惑我。」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撫撫她柔軟的唇瓣,幽深的雙眸燃燒著火苗。

  伊蕾不明所以,身子莫名的燥熱,心臟幾乎跳出胸口。

  很奇怪的感覺,但是她喜歡,望著他的眼,她的腦海再次閃動難以忘懷的畫面。

  有個男人佇立在她的上方,他的眼眸十分深沉,面容柔和又危險,氣味噴灑在她的四周,溫暖的大掌撫著她的臉頰,柔軟的薄唇貼著她的紅唇,她的身子發熱,一顆心鼓譟不止。

  她渴望碰觸他,略帶冷意的手撫上他的臉頰,感覺熱燙的溫度從他的身上蔓延到她的心口。

  「我喜歡你親我。」她喜歡他的唇貼在她的唇上的滋味。

  「好女孩不該這麼對男人說。」她喜歡他吻她,所以時時刻刻都在心底呼喚他的名字,當他反應過來時,才發現原來她是在告訴他,想用自己的唇貼向他。

  老天!看來他確實無法否認他把她教壞了。

  再一次,趁他煩惱自己錯誤卻不後悔的行徑時,伊蕾踮起腳尖,再次咬他的唇,她的行為理所當然、完全主動,不僅是對或是錯,她只是想要,所以這麼做。

  嘖!太好了,黑耀司發現自己無法招架,因為他沒辦法像她一樣,想要就要,當她吻他時,他必須拚命的壓抑將她緊緊擁入懷裡的衝動與渴望。

  伊蕾不滿的皺起眉頭,再次踮起腳尖,咬他的唇,她的心正在躍動,但是不激烈,和她記憶中的感覺不一樣,一點也不覺得心悸和窒息。

  黑耀司。

  又一次踮起腳尖,她又咬了咬他的唇,這次咬得很用力,一點也不留情。

  她的表情十分懊惱,像是不如她的意的感受令她覺得很不滿。

  黑耀司忍不住笑了,他把她教壞的同時,連他自己也變壞了,壞得讓人無奈。

  他撫平她微蹙的眉頭,順從渴望,放棄壓抑,決定舉白旗投降,敗在她衝動和自由的性情。

  溫暖的胸懷緊緊包覆她的身子,濃濃的男人氣味瞬間盈滿她的鼻腔,伊蕾咬著唇,充滿期待的望著他的雙眼。

  黑耀司順從她的意思,俯首封住她的嘴,囓吮她紅潤的唇,舌頭探入她的檀口,汲取蜜津,讓她與他一起陷入昏眩的情緒中,嗅聞著她身上清新的味道,他輕聲嘆息,捨不得離開她,任由慾望在理性和瘋狂的界線上跳躍。

  幾不可聞的嬌吟自伊蕾的喉嚨逸出,她的心臟快要炸開了,氣息急躁,伸手摟著他的頸子,用力貼向他,也用力將他拉向自己,無法睜眼雙眼,她的頭好沉重,呼吸困難,卻還是捨不得離開他的唇,捨不得放棄心跳悸動的感受。

  黑耀司、黑耀司、黑耀司、黑耀司……

  腦中傳來一聲聲的呼喚,她在想他,她在叫他,她腦海中盡是他的影像……黑耀司滿意的笑了。

  她有無法思考的缺陷,但是此刻她想著他,這代表對她來說,他的存在多麼重要,她在意他。

  他不由自主的抱起她,往前走了幾步,將她困在他和樹幹之間,讓她的身子緊貼著樹幹,他則緊靠著她。

  她渴望擁有他,下意識的攀附在他的身上,不願破壞這誘惑人心的氛圍。

  感受彼此,渴望對方,擁抱眼前的人,他們無法分離,只能急急喘息,所有的氣味成了彼此的滋味,愛戀、貪心、嗜渴,除了對方,再也無法想到其他。

  「伊蕾……」他的嘴唇慢慢的往下游移,大膽的啃吮她的頸子,雙手輕撫她柔軟的身軀,感受她的身子愈來愈燙,舉動愈來愈大膽,不由自主的逸出呻吟。

  情況變得失控,理智在擁抱彼此的瞬間全都崩潰,翻騰的渴望如果再不停止,他一定會傷害她。

  她不懂自己在做什麼,也一定不知道他現在所有的行為根本是在引誘她犯罪,他在趁人之危,一定得要停下來。

  咬緊牙關,努力深呼吸,黑耀司耗費好大的心力讓自己冷靜。

  她比毒藥更可怕,逼得他喪失理智;她是罌粟,讓人一嚐再嚐,無法停止;她是可怕的撩撥者,讓他的心跳逐漸失序。

  猛然向後退,他遠離她的頸子、她的唇瓣,以及她誘人的氣味。

  冷靜!他從來沒有這麼渴望失控;冷靜!他和她之間的那條線絕對不能跨越。

  伊蕾緊緊拉著他,拒絕放手,她想要更多。

  「不,伊蕾。」黑耀司強撐起理智,用力吐息,堅定的望著她。「我不想傷害妳。」

  天知道,他頭一次想當個聖人。

  「黑耀司?」她的呼吸急促,有些不滿,也有些不懂。

  「現在讓我們兩個冷靜下來。」他苦笑的說。

  他對她,竟然有著極度珍惜的想法……

  咬著唇,伊蕾聽懂了他的話。冷靜!這代表她現在的行為太衝動,就像嶽哥曾經告訴過她的,她的行為很衝動,總是在想到之前便採取行動,所以她必須冷靜。

  冷靜!

  「對!冷靜。」黑耀司慢慢的鬆開擁抱她的雙手,快速向後退一步,與她保持距離。

  他好怕,怕自己的渴慾和瘋狂。

  深深的凝望她,他拚命壓抑衝動,控制自己不碰觸她,讓情緒恢復正常。

  好一會兒,確定彼此的心跳平穩了,他又露出笑容,眼底多了些許貪戀,看著她毫不掩飾的澄淨雙眸,他再次俯首攫住她的唇,給她一個簡單、不帶情慾的吻,很快的放開她。

  「我想我們最好趕快離開這裡。」他怕自己的衝動將一發不可收拾,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分散對她的注意力。

  牽起她的手,黑耀司朝她輕柔一笑。

  「我們回去吧!」

  「黑耀司。」伊蕾理解了某些事。

  「嗯?」

  「我喜歡你親我,很喜歡,很喜歡。」她強調,同時看著他的唇。

  「我知道。」他並沒有得意,反而有內疚。「我也很喜歡。」真糟!他把自己搞得像個情竇初開的男孩。

  貪戀的望著他,他黑色的長髮隨風輕飄,伊蕾不自覺得的笑了起來。

  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黑耀司,伊蕾很喜歡……

  黑耀司露出溫柔的微笑,牽著她往前走,腦中充滿她的聲音,令人迷戀的柔和聲音……

  ※※※※

  「黑耀司……」

  輕聲的呼喚自遠方傳來,在山林間、風吹中、偌大的屋裡,一聲聲的叫喚時時刻刻傳進黑耀司的腦中、心中、耳中。

  只要轉頭,很自然的,他低下頭,任由伊蕾隨心所欲的佔有。

  親吻、擁抱,這似乎成為最自然不過的事。

  貪戀她的體溫,嗜渴她的滋味,在無人侵擾的與世隔絕地帶,黑耀司快樂的享受著兩人世界,沒有糾紛,沒有困擾,沒有打打殺殺的危機,只有她與他的擁抱,只需要感受她的存在,只有她對他的依戀。

  這裡只有她和他的聲音,她呼喚他的嬌嗔聲音,以及他呼喚她的喃喃低語。

  儘管知道不能對她出手,知道總有一天他必須放開拉她的手,但是此時此刻他只願珍惜擁有她的時光。

  如果把她強留在他汙穢的世界裡,她將不再像現在一般發光發熱……

  他撫著她澄淨的臉龐,她的笑容很純真,她的眼眸柔和,他輕啄她的嘴角。

  她不滿意的冷哼一聲,下一秒,主動拉下他的頸子,她佔有他的唇,彷彿這是屬於她的所有物,當她想要時,就是要。

  黑耀司、黑耀司、黑耀司……

  聽著她呼喚他的聲音,黑耀司僵硬的臉龐變得柔和,幽眸染上溫柔的色彩,與她在一起,他的心靈充滿難以形容的平靜。

  「伊蕾……」他無奈的嘆息出聲,以強大的決心,將舉動愈來愈過火的女人從自己的身上拔開。

  她習慣在吻他時,雙手佔有他的頸子,雙腿也纏住他的腰部,整個人爬到他的身上,緊緊貼著他的胸口,就算這麼纏著一個下午,她也甘之如飴。

  對她而言,這是一種宣示、是一種享受、是她重視他的舉動,但是對他來說,這是一種折磨、是一種懲處、是一種虐待,他必須讓自己的慾望和理智交戰,必須耗費極大的心神才能將她從自己的身上推開。

  他不是聖人,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他也有慾望、有衝動、有渴望,尤其對象是她,他渴望將她狠狠的佔有,拉著她一塊沉淪沼澤谷底,讓她陪他一起待在地獄裡……

  伊蕾不滿的皺起眉頭,咬著唇,神情充滿疑惑,她的氣息不穩,情緒失控,幾乎與他一樣陷入激情中,她想要更多,卻無法理解到底想要什麼!

  不悅的退離他,儘管她還是希望能待在他的身邊,但……

  冷靜,該冷靜。

  「是,冷靜。」他該冷靜,兩人之間,他是唯一懂得所有一切的人,如果他不能冷靜下來……

  老天!也許他渴望的不是冷靜,而是瘋狂,管他什麼道德和正確,就這麼擁有她吧!

  「今天打算做什麼?」她的傷勢痊癒得差不多,再過幾日,也許他們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再比試一次,我昨天又輸了。」

  他的話成功的吸引了伊蕾,現在她想到的是昨天下午的比試,她又敗在他的手下。

  居住在這裡的日子十分優閒,偶爾他陪著她到山林間冒險,有時一整天,有時一整個下午;偶爾他們會待在道場內進行一連串的比試和鍛鍊,累了,躺在地上休息,醒來之後,再練、再鬥;有時靜靜的坐在長廊上,夜風吹拂,聽著蟲鳴鳥叫,自在寫意。

  「一次?我記得昨天妳答應我只比一次。」結果他們花了一整個下午在道場內激鬥,而且說真格的,她的心緒在打鬥時轉變得讓人吃驚,毫不留情,就算在意他,攻勢也完全不客氣。

  雖然每一次比試都是他勝利,但是不代表他沒有半點傷,她的拳腳太快,而他太習慣先聽別人的想法,所以對上她時,她出其不意的招式有時反倒讓人無法招架。

  「先比試一次,輸了再一次,直到我贏為止。」伊蕾說得很不甘心,高進他的胸懷,這裡是她的專屬位置。

  「那麼今天別比試了,我願意認輸。」

  和她比試是一件很累人的事,雖然他早就打探清楚她所有的招數,她在心中哼唱的曲子,他早已聽得熟悉,且了解其中的奧妙。

  「對了,伊蕾,有一件事我很好奇。」黑耀司突然想起某件事。

  伊蕾舒服的嘆口氣,雙手佔有性的摟著他的腰桿。

  「為什麼第一次見面時,妳想著我很黑?還有,為什麼每當有人襲擊我時,妳想的是紅色?為什麼當妳看著上澤、面對慕毅時,腦中總會閃過一些顏色?」

  「你怎麼知道?」伊蕾不解的問。

  「嗯?」

  「我腦中出現什麼顏色,為什麼你會知道?」她離開他的懷抱,一臉的防備和不安。

  「一個秘密換一個秘密?」黑耀司伸出手,將她拉進懷裡,下巴抵著她的頭,想到要將鮮少人知道的秘密告訴她,他突然覺得這是個很不錯的決定。

  「我不是怪胎。」伊蕾悶悶的說,像是在向他解釋。

  「妳當然不是。」聽出她有些受傷,而且不贊同她這種形容自己的方式,他嚴正的否認。

  「我只是看到得每個人身上的光芒,好人、壞人、邪惡的人、熱情的人、傷心的人,每個人有不同的顏色……你是黑的,是壞人,很壞、很邪惡的那種,你的想法和個性很邪惡。當一個人想著血腥的事時,身上有紅色的光景,我看得到,所以知道要對付他們。那個慕毅,他是帶一點黑的綠色,我第一次看到那種色彩,我想他一定也不是好人,可是那種綠色……我不懂,為什麼有人是綠的?」伊蕾皺起眉頭。

  「也許……因為他真的太壞的緣故……」黑耀司抿唇輕笑。或是因為他用太多的毒在自己的身上,所以他的心是惡毒的,百分之百的惡毒,而這世上把主場這種東西當成糧食的人太少了,所以她不曾見過,說不定把慕毅體內的血提煉成毒粉,連眼鏡蛇都能被他毒死。

  她又疑惑不解了。

  「妳之所以能夠比別人快一步找到攻擊者,全是因為看得到每個人身上的光芒?」他饒富興味的問,雖然周遭有各式各樣擁有特別才能的能人,但是第一次遇到像伊蕾這種以顏色來判定一個人是好是壞的能人。「而我是邪惡的壞人?所以是黑色的?」

  「我不是怪胎。」伊蕾咬著唇,又一次縮進他的懷裡,嶽哥告誠她的話浮現腦海,這是一項秘密,如果被發現,大家會把她當成怪物。

  「妳當然不是……」吻著她的額頭,黑耀司的表情認真。「事實上,我才是怪胎。」

  「你很黑、很邪惡,但不是怪胎,你一定做了很多不好的事,但是我喜歡黑色的黑耀司。」伊蕾說得直截了當,可是一點也不傷人。

  「真是謝謝妳的安慰。」他挑起眉頭,苦笑的說,「我能看穿別人的想法。」他不像是在對她說話,反倒像是自言自語。

  她皺了皺眉頭,一點也不懂,緩緩的抬起頭,凝望著他。

  他的眼中閃動幽沉的光芒,似乎陷入無人能到達的空間,低聲的說:「每個人都有想法,準備做什麼事,暗自批評,無論好或壞,習慣性先默想一遍、默唸一次,我聽得到他們心中在說什麼。有些人整日想著工作上的問題;有些人在批評討厭的人,卻總是朝對方露出虛偽的和善笑容;有些人擔心錢的問題;有些人想著如何能成功;有些人心中有許多計畫……只要有思考,他們的想法全都會傳進我的腦中。」

  「你是黑的?」伊蕾好奇的問。

  「對,所以我才會聽到妳的想法……這個人真黑。」輕聲笑說,黑耀司再次親吻她的額頭,「但是更多時候我發現妳從來不思考問題,妳的行動力成為妳的思考,當妳在打鬥時,我發現妳總是哼著歌曲,起初我很好奇,為什麼妳能一面與人打鬥,一面想著毫無關聯的歌曲?直到妳的腿受傷,伊士風被我召回來,經由他的解釋,我這才了解。」

  伊當驚訝的瞪大眼,低下頭,身子開始退縮。

  我不是怪胎,我沒有病……

  「伊蕾,不要怕我,我一點也不覺得妳有病,不會思考並不是缺陷,妳不用在意,我知道診斷妳的醫生說了什麼,事實上,妳根本不用在意別人說的話,妳很厲害、很強、很勇敢,妳克服了自己的困難,不是嗎?我相信妳一定很努力,才能成為今天的妳。」他不容許她退縮,捧住她的臉蛋,親吻她的唇,在她的耳邊低語,語調十分認真,不像安慰,反倒像就事論事。「因為妳知道錯在哪裡,所以學習東西時總是習慣記住影像,不是嗎?當別人與妳打鬥時,妳才會哼唱著歌,因為所有的招式都在歌曲的影片中,這代表妳很努力,妳一點也不需要擔心別人會怎麼想妳,至少我很喜歡這樣子的伊蕾。」

  他緊盯著她,直到她鼓起勇氣,與他四目交接。

  「但是我得老實的向妳承認,妳雖然很少在心中說話,但是我很喜歡聽到妳心裡的聲音,每一次妳心裡的聲音只有一種,那就是時時刻刻呼喚我的名字,我想那是因為妳叫我的名字時,腦中浮現我的臉孔、我的模樣舉動,又或者……」黑耀司不知道想起什麼,貪戀的吻著她的唇,「又或者黑耀司等於我要吻妳的意思。」對,就是如此,當她心中呼喚著他的名字時,他只要一轉身,她的氣味馬上停留在他的唇瓣上。

  「偷聽別人的聲音不好……我沒有辦法讓你聽到我的聲音。」伊蕾咬著唇,有著些許不甘心,瞪著他,神情像是不滿,又像是吃醋。

  「我知道偷聽別人的聲音不好,但是妳不用因為自己無法讓我聽到聲音而感到難過不滿,我聽得到妳叫我,這就夠了,其他想法……沒有想法又如何?看著妳的表情,我知道妳的下一步打算。就算妳的行動力比思想快又如何?我習慣妳的習性,習慣妳的個性,有時候不需要了解想法,我便知道妳的舉動。妳知道我的秘密了,還會覺得自己是怪胎嗎?」黑耀司再次將她擁進懷裡。

  「你是黑色的,不是怪胎,我喜歡黑色的黑耀司。」伊蕾更往他的懷裡鑽,想也不想的重複。

  「是是是,我懂,我是大壞蛋,妳也喜歡,除了氣自己沒有辦法和我『心靈相通』外,妳一點也不在意我的能力,是嗎?」

  他做過無數的壞事,她一點也不在意,只是氣自己沒辦法和一般人一樣對他表達的想法,這個女人……她想要讓他更加捨不得放開她,對她無法鬆手嗎?她就不能激烈一點,刺傷他,讓他覺得傷心、失望嗎?真糟糕!

  「伊蕾也不是怪胎,我喜歡不斷的在心中呼喚黑耀司的伊蕾。」如果時間能停留在此時,那該有多好。

  他從來不曾擁有為一個人存在而留心的衝動,但是此時此刻,他希望能擁有更多,得到這也許再也感受不到的悸動滋味。

  平凡的人生其實是多麼的奢侈,雖然不曾想過,但這一次他希望擁有單純的人生,他要的不多,一處能容得下伊蕾與他的安靜空間,過著平靜的生活,他想帶著她,一塊待在屬於她、適合她的世界,沒有紛爭,沒有黑暗,沒有殺戮,過得比平凡人更像平凡人……

  黑耀司、黑耀司、黑耀司……

  伊蕾抬起頭,面帶笑容,雙眼晶亮迷人,靜靜的望著他,雙手捧著他的臉,拉下他的頸子,輕輕咬他的薄唇。

  回過神來,黑耀司的眼中閃動無奈和愛戀,毫不吝嗇的回吻她,因為這是她想要的,也是他想要的。

  黑耀司、黑耀司、黑耀司……

  緊擁著彼此的男女,忘我的沉浸在對方存在的氣息裡,深受吸引,無法抗拒,無可自拔的感到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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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夜半時分,沉睡中的黑耀司緩緩睜開眼睛。

  轉頭,看著與他同眼,躺在另一張床上的伊蕾,她睡得很沉。

  皺了皺眉,他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清醒。

  離開床,他輕手輕腳的拉開紙門。

  儘管熟睡,伊蕾依然察覺到了他細微的動作。

  「黑耀司?」

  「我去上廁所,馬上回來,妳繼續睡。」他輕柔的說。

  「嗯。」她睡眼惺忪,點了下頭。

  確定她再次閉上眼,進入熟睡狀態,黑耀司走出房間,關上門。

  他走過長廊,來到廁所門口時,並沒有進入,反倒轉向另一條長廊。

  不過走了數步,他看到一個人小心翼翼的躲在樹幹後,避免被人發現。

  黑耀司來到樹旁,沉聲問道:「大半夜的,你跑來找我,出了什麼事?」

  「真虧你有這種天賦,否則那個女人一直跟在你的身邊,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與你聯繫。」樹後的男人聽出黑耀同語氣中的不滿,低聲笑說。

  黑耀司冷冷瞪著那個男人,在這一刻,完全沒有心情和他打哈哈。

  「我聽慕毅說,跟在你身邊的那個女人是個可怕人物,她的言覺能力和攻擊力異常的好,為了我的小命著想,絞盡腦汁才想到這種千里呼喚的方法。」男人無視黑耀司難看的臉色,得意洋洋的說。

  「瀧澤,廢話少說,我不想讓伊蕾起疑,等會兒她出來找我,發現了你,就有你好受。」黑耀司不耐煩的瞪著他。

  「好好好,我長話短說。」傅瀧澤不再開玩笑,正色的開口,「你得死……我發現有不少人等著取你的性命,不只是委託英皇,聽說連各國的黑白兩道都想奪取黑務社這塊大餅,義大利那裡已經派人來日本了,近幾日我還得到消息,至少有五個國家的人都在尋找你的行蹤,還有一些政客有意連結警力,破壞你的勢力,黑務社的存在對他們來說,已經成為國家的最大風險。

  「為了安全著想,我和成員們想了一個辦法,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得配合,我們並不希望你出事,而且動作要快,雖然我在這裡設下不少眼線,有一大批的護衛注意著你的安全,但是我擔心仍然不足以讓你毫髮無傷,而且另一批要對付你的人也快到了,所以你先離開吧!雖然這不是個好方法,但至少可以拖延一些時日,你回本部後才好下令,我想這需要好長的時間來解決,而且危險性極高。」

  「你們最後的決定還是要我逃走?不如直接把想幹掉我的傢伙全殺了不是更好。」要他逃?真是可笑極了。

  「阿司,我不是開玩笑的,你不會想知道現在自己的性命安全有多危急,還有黑務社的事也一樣,你也不希望黑務社受到世界各地的打壓吧!事實上,那些想對付你的傢伙都聯手決定這麼做了,我們必須取得一些時間來做計畫,如果群龍無首的話,那些想對付你的傢伙會為了利益而起內鬨,這是最好的方法……我想你也不希望跟在身邊的那個女人為了你的事不斷受傷,處於永無止境的危機中吧!」傅瀧澤扣住黑耀司的肩膀,十分堅持。

  黑耀司不滿的瞇起眼,直視著他,似乎在做無言的抗議。

  半晌,為了他最後的那句話,黑耀同選擇讓步。

  「多久?」

  「最慢一年。」最快……如果讓黑耀司隱身,由英皇的「闇魎」出馬,也許更快。

  「什麼時候行動?」一年?真是好極了。

  「幾天後。」傅瀧澤緩緩的說。

  「嗯,那麼……我要帶伊蕾一塊離開。」

  「阿司,這可不是在玩扮家家酒。」傅瀧澤不認同的瞪著他。躲藏期間,怎麼可能連女人都帶著一起走?

  「我已經決定了。」黑耀司非常堅持。如果不帶著伊蕾一塊走,說不定她會發生什麼事,又或許會成為下一個被攻擊的目標,他並不覺得自己能夠承受她受到任何傷害。

  「好吧!我會和他們談談。」傅瀧澤若有所思,腦中浮現了某些答案。

  「對,我是在乎她,所以必須帶她一塊走,決定時間之後,記得通知我。」黑耀司回應他腦中的疑問,隨即轉身離開。

  傅瀧澤目光深沉的望著黑耀司的背影,這一次他很聰明,讓自己的腦袋放空,不思考任何事,但是有些計畫早已成形。

  ※※※※

  「黑耀司,有事情發生嗎?」

  一早醒來,伊蕾感覺黑耀司沉靜的外表下似乎有心事。

  轉頭,望著她充滿信任的雙眼,他輕撫著她的臉龐,「伊蕾,和我一塊走。」

  「走?去哪?」她偏著頭,眼中倒映著他嚴肅認真的臉龐。

  「我必須消失一陣子,妳知道的,有不少人想要我的性命,黑務社對他們來說,誘惑實在太大,當我是黑務社的會長黑耀司時,有太多的事無法確切的實行。」所以黑務社的黑耀司必須消失一陣子,由「闇魎」來處理。

  他意有所指,伊蕾並不懂。

  「我可以保護你的安全,你不會有事。」

  黑耀司忍不住搖頭,苦笑的說:「就是因為有妳的保護,我才更害怕。」他怕的不是自己出事,而是她拚命三郎的個性,他想活久一點,不想為了她而提心吊膽。

  「黑耀司,你要走去哪裡?」她露出慌張的神情,陌生的恐懼在她的心底蔓延、擴散,想到有一天見不到他,她的眼中再也沒有他的身影,就像重要的東西從她的眼前消失,令人害怕。

  「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伊蕾,和我一塊走。」黑耀司不是詢問她,而是肯定的要求,就算她不想、不同意,他會給她無數的理由,逼她和他一塊離開。

  「好。」伊蕾想也不想,立刻答應。

  黑耀司有些驚訝,他以為得耗費不少的時間說服她。

  「妳去準備,等會兒我開車帶妳下山,有需要的東西,到山下買,我想近期內我們將離開日本。」

  「離開日本?」伊蕾好奇的喃喃。

  「嗯。」

  他將帶著她離開,也許在回到總部前,能夠先帶她去玩一玩,經過變裝後的伊蕾和黑耀司,全世界的人想找到他們,大概也難了。

  「我去拿鑰匙,妳……換個輕便的裝扮,總是一身黑,妳的模樣很容易引人注意,我們十分鐘後門口見。」他轉身離去。

  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不知為何,她皺了皺眉,無意識的伸出手,內心忐忑不安,某種無法解釋的慌亂在心底抽動,像是心臟被緊緊的掐住,不論多麼用力的喘息,都有一股透不過氣的不安。

  甩了甩頭,拋開心頭的不安,伊蕾朝另一個方向的長廊走去,她有一些東西得準備,還得換一套輕便的衣服。

  ※※※※

  山林間竄動著異樣的氣流,危險、混沌、詭譎的氣息籠罩著清新的大地,迅速擴散。

  才一踏出大門,伊蕾的神色瞬間從愉悅轉變為高度的警戒和不安。

  黑耀司?黑耀司,你在哪裡?

  綠色的林木霎時變成暗灰色,疾風吹拂間,她放眼尋找心中所想的人的身影。

  有危險!黑耀司,你在哪裡?

  四周的氣氛佈滿危險,有埋伏者躲在這一大片山林間,他們的雙眼十分灼熱,閃著致命的光芒,正等待時機,對黑耀司下手。

  「黑耀司……」她大喊呼喚,著急不安的環顧四周,心跳急促狂亂,怎麼也無法鎮定。

  突然,不知道想到什麼,她快速衝向屋外不遠處的車庫。

  黑耀司,有危險,快逃、快逃……

  很快的,她來到車庫,看到黑耀司坐在車內,霎時放下懸在半空中的心,他在等她……

  但是他明明約她在門口見,怎麼會在車內?

  「黑耀司……」伊蕾邁開步伐,朝車子前進,「黑……」

  突然,毫無預警的爆炸出現在她的眼前,將她整個人炸飛起來,摔落後方的地上。

  頭昏欲裂,思緒混沌,她幾乎睜不開眼,耳朵嗡嗡作響,身上多了無數的傷痕,衣裳被劃破了好幾處,鮮血直流。

  車子被猛烈的大火吞噬,黑煙四起,一連串詭異的爆炸聲不斷的從車子內部傳出。

  伊蕾緊咬著下唇,直到它滲出血,掙扎著起身,瞪大了雙眼,耳朵再也聽不到聲音,臉色蒼白,身子猛打冷顫。

  「黑耀司?黑耀司?黑……啊……」

  她承受不了個打擊,崩潰了,發出可怕又絕望的尖叫聲,淚水撲簌簌的滑落臉頰,無意識的拉扯頭髮。

  「黑耀司……」

  熊熊大火中,不斷傳來可怕的爆炸聲。

  伊蕾抬起頭,雙眼通紅,失去溫度與焦距,無以名狀的風暴在她的眼中蔓延、擴散,她瘋了,踉蹌的站起身,不顧一切的衝向車子。

  「黑耀司,你在哪裡?來伊蕾的身邊……黑耀司,你在哪裡?伊蕾找不到你……」

  大火仍然猛烈燃燒,她用力拉著崩壞的車門,四周充斥著噁心的汽油味和乾焦味,但是她無法停止,拒絕放棄,不顧自己的雙手已被灼傷,痛苦的大吼大叫,痛苦的哭泣。

  黑耀司、黑耀司、黑耀司……伊蕾找不到你,黑耀司,伊蕾不玩了,這遊戲不好玩,你在哪裡?在哪裡?出來讓伊蕾看到你,伊蕾找不到你……

  黑耀司,別嚇我,出來到我的面前,我知道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出來,黑耀司,你快點出來,不要讓我找不到你,黑耀司,這裡的火好大,別玩了,快點出來,不要嚇我……

  「黑耀司,你在哪裡?在哪裡?黑耀司,出點聲音,我知道你聽得到,快點出來!黑耀司……」

  火灼傷了她的肌膚,除了拚命的喊叫,以及在大火中尋找外,她什麼也無法做。

  車門被打開了,可怕的噪音加上大火的燃燒聲,她的眼中什麼也容不下。

  黑耀司、黑耀司……不……不要……

  「啊……」伊蕾發出慘烈的尖叫聲,失去理智,從此瘋狂,絕望的跪在地上,看著駕駛座上那個被大火侵蝕的焦黑身軀,那件被火燒毀的衣服,那個有著一頭烏黑長髮,此刻卻只剩凌亂的火光的男人……「不要……」

  踉蹌的起身,她跌跌撞撞,絕望的眼眸聚滿淚水,伸出雙手,欲探進車內,將那渾身焦黑的男人拉出來。

  心瞬間空洞,悲傷佈滿她蒼白的臉蛋,她的心好痛,記憶中那個會對她笑,會任由她撒野,當她轉身、當她抬頭就能碰觸的男人,他充滿溫柔的氣味,他迷人的臉龐,全都成了灰暗色彩。

  尖銳的叫聲從心口、從喉嚨向上奔竄,再也無法停止,再也遏止不住,它成為傷痕,將她的心帶走的傷痕,它破碎了,它消失了,她從此忘了心的存在。

  顧不得灼熱的溫度,眼淚落個不停,伊蕾全身虛軟,再也使不上力,目光茫然,跪坐在敞開的車門外,無視眼前的火海,她的心冷了、空了,再也無法感受其他,只是靜靜的盯著,兩眼空洞,乖順的將頭枕在車內男人仍紅熱帶有些微火花的腿上,她的心和思緒被關在耳內、鎖在心中,任由肌膚被灼傷,任由短髮沾上微小的火花……

  「會長……」遠處傳來驚恐的呼喚聲。

  伊蕾不再動作,閉上眼,讓淚水不斷的滑落,浸濕臉頰。

  「會長……」

  數分鐘後,有人衝進火場。

  「會長?伊蕾?你們在哪裡?」上澤修不斷的呼喚。

  伊蕾像個毫無知覺的人,失去所有的氣力,順從自己的心,沉默的沉浸在絕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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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伊士風接到通知,匆匆回到日本。

  「情況如何?」

  上澤修嘆氣搖頭,氣色憔悴,一想到自己在收到襲擊通知,急忙趕到名古屋,沒想到仍然晚了一步,便自責得說不出話。

  「會長他……」伊士風震驚的瞪大眼,「你確定那個人真的是會長……是耀司?」替黑耀司賣命近十年,除了上司和屬下的關係外,伊士風、黑耀司、上澤修三人就像生活在一塊的家人,有兄弟一般的情誼,有家人一般的強烈關係。

  「我趕到火場的時候,伊蕾寧可待在大火中,也不願意離開那具……除了耀司之外,還有誰能讓她不願意離開?」上澤修絕望的抹了抹臉。她的舉動已經清楚的宣告答案,他有什麼需要再去確認?

  伊士風睜大眼,心底浮現冷意,恐慌和不安瞬間凝聚。

  「伊蕾呢?」

  「在耀司的房裡,她的情況很糟,你先帶她離開日本吧!我怕現在這種情況,若是再發生事情,她無法承受。」上澤修提醒,想到事發那天,伊蕾的模樣和態度,心底的冷意更加巨大。

  那時的她,想跟隨著耀司一塊走,坐在火場內,如果不是他發現她,強硬的把她架離,說不定她已經不在這世上。

  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有誰能夠像她一樣,明明有知覺,卻默默的承受熱燙的大火,坐在那裡等死?

  想到那時的情景,上澤修不禁打個冷顫。

  伊士風來到黑耀司的房間外,打開門,看到妹妹蜷縮著身子,躺在地上,無神的眼眸毫無焦距,臉色蒼白得像活死人,身上有多處傷口,有些十分明顯看得出是火燒傷,臉頰還有一大片的灼傷,樣子慘不忍睹。

  他緩緩的走進房間,輕聲開口,「伊蕾?」

  上澤修跟在他的身後,「她根本不打算離開火場,躺在耀司的腿上,一動也不動,我叫她,她都不回話,直到現在,她已經整整一個星期沒有開口,不吃不喝,要不是我強硬的灌她一些食物,她早就撐不下去,如果再不把她帶走,我怕……」怕她這種變相的絕食法,死亡只是遲早的事。

  「伊蕾?」伊士風來到她的面前,蹲下身,低聲呼喚。

  伊蕾毫無知覺,只是靜靜的躺著,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空洞的、絕望的、茫然的、自責的活在封閉的世界。

  她連呼吸的氣息都稀薄得令人感到恐慌,她在絕望的情境內削減自己的生命,她正在加快自己死亡的腳步。

  「伊蕾,說句話,妳不能讓自己這麼消極。」彷彿任何事對她而言再也不重要,她將跟隨黑耀司的腳步,走向死亡。

  「我讓人幫你訂機位,後天你就帶她回去。」上澤修充滿歉意的看著好友。

  「是誰對耀司下的毒手?」看著妹妹,想起好友,伊士風的眸中流露出駭人的殺意。

  「黑務社的敵人實在太多了,現在只有名單,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主使者,就無法確定了,我等會兒把名單拿給你,不過我得告訴你,那場大火發生得太詭異,也不合理,除了一個組織外,我真的想不到有誰能如此快速的這麼對付耀司。」上澤修的眸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伊士風抬起頭,「組織?」

  「我聽說有人找英皇對付黑務社、對付耀司。」

  「英皇?我以為這只是一項傳聞,從來沒有人能證實英皇真的存在。」伊士風驚訝的喃喃。

  「很顯然的,它確實存在的機率實在很大,否則我真的無法想像到底還有誰能有這種能耐,瞬間消滅一個人的性命。」

  「我先把伊蕾帶回台灣,確定她平安後,會馬上趕回來,這段時間,黑務社的問題只能請你先頂著,我猜想之後的日子,直到下一任的繼承者出現,我們有得忙了。」伊士風憂心的望著不言不語的妹妹。

  「嗯。」上澤修無聲的嘆息。

  是啊!在下一任的繼承者出現前,他們得好好的保護黑務社的勢力,只是……看著前方,他的神情有些茫然。

  下一任的繼承者是誰?那人有能力接下龐大的黑務社嗎?他和伊士風又能撐多久?在群龍無首的情況下,他們能抵抗多少幫派的侵襲?

  英皇……

  伊蕾的雙眸空洞,瑟縮著身子,保護自己一般沒有動作。

  英皇……黑耀司……

  緩緩閉上眼,她咬著唇,想念溫柔的吻,想念溫暖的氣味,想念被緊緊擁抱的感受,她好想……好想念……

  黑耀司,伊蕾好想你……

  ※※※※

  夜幕低垂,幽迷的氣息迴盪,無聲幽暗的屋內,充斥著清冷的氣氛,一道身影緩緩的在大廳內穿梭。

  宛如與黑暗同化的幽影,步伐無聲,令人感受不到存在,快速來到二樓。

  毫無溫度的雙眸充滿殺意,冷野的眼神隱含著嗜血的意味。

  房門被打開,又無聲的被關上,尖銳的利爪在陰暗中閃動著駭人的光芒,躺在床上的男人正熟睡。

  倏地,一陣窒息的疼痛感自他的體內竄開,來不及呼喚出聲,男人睜開眼的剎那,驚悚的瞪著站在床邊的……女人?

  「不……不要殺我。」

  女人手上的爪子毫不留情的刺穿他的腹部,滾動的血流將他的棉被染成鮮紅色,他疼痛不堪,卻又沒膽呼救,只因女人的另一手正緊緊扣著他的頸子,她的力道之大,似乎不將人命看在眼底。

  「你懸賞黑耀司的性命。」女人的眼眸犀利,輕聲的說,毫無溫度的音調令人害怕。

  「咳……咳咳……」男人出不了聲,只剩最後一口氣。

  「是你花錢雇人暗殺黑耀司。」女人冷酷的說著肯定的話,嗜血的目光愈來愈囂張,彷彿熄不了的大火,排山倒海的襲向他。

  「英皇的資料在你的手上,我需要那些東西,你放在哪裡?」緊扣著他的頸子的手稍稍放鬆,她正等著他給答案。

  「我……我沒有……咳,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我不知道如何和他們聯繫……」男人急忙否認。

  「沒有?」女人的眼中閃動著殺意。

  「我真的沒有,妳……妳找錯人了。」男人急急撇清一切,想救自己的小命。

  「沒有花錢雇人收拾黑耀司的性命?沒有和英皇聯繫的資訊?」

  「沒……沒有,不是我,請……請妳放過我,我得打電話叫救護車。」

  「沒有?」女人的嘴角微揚,眼眸瞬間冰封。

  「沒……啊!」男人來不及解釋,感覺自己的頸子再次被緊緊的扣住,氣息瞬間梗著,再也無法吐出。

  「既然沒有,那麼你死吧!」女人冷冷的說,沒有半絲愧疚,她早就沒有心了,是冷血的,是無情的,是絕望世界裡的幽魂,她感受不到痛,感受不到內疚,感受不到溫度。

  「不,等……等一下,我……咳,我記起來了,我知道如何……咳……和英皇聯繫,是我……是我花錢雇人殺黑耀司,我請英皇的『闇魎』對付黑耀司,我承認了,請妳……咳咳,放過我,我什麼都可以告訴妳,我衣櫃裡的夾層……有一個暗櫃,裡頭有英皇的聯絡方式,請妳放過我……」男人拚命的掙扎,臉色通紅,沒想到自己用雙手抵制的氣力竟然比不過一個女人。

  「所以就是你害死黑耀司。」女人輕聲的說,臉色蒼白得令人害怕,眼底的詭光充滿無情的色彩。

  「是……是我殺……」

  女人緩緩的鬆開手,冷冷的望著躺在床上,再也無法合上眼,再也出不了聲的男人。

  她毫不留戀的走向一旁的衣櫃,在夾層內找到暗櫃,裡頭有一張紙,紙上寫了一個地址。

  將紙張收進口袋,她轉身,纖細的身影在黑暗中消失。

  從名單上的第一號人物一路追追追,她質問每個人的話全都一樣,終於讓她找到了。

  黑耀司,伊蕾找到了,找到英皇的聚集地,你等著,我會幫你報仇,我會拿那些人的命來賠你。

  黑耀司,伊蕾很努力,用心的講話,你有聽到嗎?伊蕾在心中說的話,你聽到了嗎?聽到了嗎?伊蕾好想你。

  黑耀司、黑耀司……

  大門輕輕的關上,風一般的影子竄出屋外,靜悄悄的大宅再次恢復無人存在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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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你說什麼?」上澤修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耳朵傳來可怕的鳴聲。

  「伊蕾不見了,我帶著她回到台灣後,她在機場時,趁我不注意,跑走了,連你給我的那份名單,也被她一併帶走。」伊士風氣急敗壞,口氣十分不安,「她有回去嗎?我查不到她在哪裡。」

  「你是說,她拿走了我給你的那份名單?什麼時候的事?你說她在機場跑走?那不就是你帶她離開的那天……該死!都已經過了這麼久,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

  「你給的那份名單,我沒瞧過,也是剛才聽你說名單上的那些人一個接著一個出意外,我才想到也許和伊蕾有關。」伊士風解釋。

  上澤修的臉色慘綠。麻煩大了,他知道伊蕾的能耐,但是她會為了耀司這麼做,是不是代表……

  「士風,糟糕了,我想我大概知道伊蕾的下一個目標是誰。」

  電話另一頭的伊士風大氣一喘,緊握話筒的手忍不住顫抖,「你是說……」心底的恐懼蔓延、擴散,他忘了如何呼吸。

  「她的下一個目標是調查英皇。」

  伊士風二話不說,急忙掛斷電話。

  上澤修聽著話筒裡傳來的聲響,動彈不得,全身冒著冷汗。

  怎麼會有這種人?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女人?伊蕾竟然妄想以自己的性命對抗全世界?她怎麼可以這麼做?如果她真的出事,那……他要如何向死去的耀司交代?

  耀司和伊蕾在一塊的日子,他不是感覺不出來他們之間的關係,一向冷酷的耀司對伊蕾產生異樣的憐惜,這是不曾發生的事,他和她之間的羈絆有多麼不同,但是事情怎麼會演變成如此?

  僵硬的放下話筒,上澤修發現自己的身子僵硬不已,心底的恐慌和不安莫名的加速蔓延。

  突然,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他茫然的拿起話筒,「喂,我是上澤修。」

  「上澤。」

  那熟悉的聲音,就算地球毀滅,他也不可能忘記,整個人如遭電擊,渾身變得更加僵硬。

  「會……會長?」

  「仔細聽好,我必須暫時消失一陣子,這段時間,黑務社有任何問題,交由你全權處理。」低沉、冷靜的嗓音自電話線的另一頭傳來。

  上澤修受到驚嚇,好一會兒才能擠出聲音,「會長,你沒死?太好了!會長,既然你沒有事,為什麼到現在才和我聯繫?你知道嗎?我和士風都以為你已經……你讓我們擔心死了。」他的眼眶十分不爭氣的泛紅。

  「抱歉,出了一些事,所以到現在才和你聯絡。另外,我必須等到你們為我舉辦的喪禮結束,確定全世界的人都認定我死了,才能和你聯繫。」黑耀司的話語中沒有歉意,反倒有些笑意。

  「你真的把我們騙得很徹底。」上澤修低聲嚷嚷,露出喜悅的神情。

  「我還活著的事不要張揚,除了你和士風之外,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另外,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黑耀司嚴肅的說。

  「什麼事?」

  「你讓士風把伊蕾帶來我這裡……她還好嗎?她在你那裡吧!叫她聽電話,我想她一定誤以為我死了。」想到伊蕾有可能因為他死亡一事而嚇壞,受到打擊,黑耀司有說不出的著急和心疼,但是為了大局著想,又因為英皇的成員們竟然騙他,趁他沒有收到通知,就這麼把他迷昏帶走,他只能忍耐著思念她的心情,直到現在才能帶她走。

  「會長,我們看到你的屍體,如果那個人不是你,那麼他是誰?」那個人的衣著和模樣與會長雷同,再加上伊蕾親眼目睹他的臉孔,以及他被炸死……

  「抱歉,我現在沒有辦法和你解釋,讓伊蕾接電話。」

  伊蕾?上澤修突然想起某些事,臉色僵硬又蒼白。

  「會長,我很抱歉。」

  「什麼?」

  「會長,有件事我得向你稟告,事情已經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伊蕾……她以為你死了,所以……」

  ※※※※

  一記毫不留情的拳頭硬生生的落在傅瀧澤的臉上,他冒眼金星,不明就裡,差點倒在地上。

  「嘿,練拳頭也不必這麼兇狠吧!這一記拳頭可真結實。」

  看著黑耀司,他揉了揉臉頰,神情有點無辜。

  黑耀司冷冷的瞪著傅瀧澤,急切和憂心的情緒顯而易見。

  「我警告你,最好把所有的麻煩都解決,否則我會拿你的命來補償。」

  「你在說什麼?我一個字也聽不懂。」

  「聽不懂?哼!」黑耀司將手上的報紙丟在他的眼前。「這個問題,你盡快解決。」

  迅速瀏覽報紙內容,傅瀧澤還是不明所以。

  「這一連串的屠殺和你有關聯?嘖,我怎麼會不知道你有隔空殺人的能力?別告訴我,你人在台灣,也能把義大利那群傢伙毀了。」

  一雙沉不住氣的陰冷眸子散發出置人於死地的狠絕,黑耀司怒氣沖天,咬牙切齒的說:「那些是伊蕾做的,她以為我死了。」

  「尹蕾?伊蕾?」傅瀧澤突然想起這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你是說,你的那個女人殺了這些人?為什麼?」

  「為什麼?她以為我死了,要替我報仇,拿到我手下查獲想除掉我的那些人的黑名單,她不知道到底是誰奪取了我的性命,所以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人。」黑耀同心痛的吼道。

  「哇!那個女人真的這麼做?她把那些人全解決了?哈……我看義大利警方得發一張表揚狀給你,感謝你幫他們掃除那群大麻煩……等等,該不會近日在日本發生的黑幫崩解案也是她幹的吧?那些黑道?還有香港那裡?台灣也是嗎?那些莫名其妙被牽連的連環案全是她一個人幹的?」傅瀧澤笑不出來了。

  黑耀司緊抿著唇,眼底閃動著慌張,情緒幾乎到達毀滅的邊緣。她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女人,真正的伊蕾,單純得令他心疼,如果不是遇到他,她不會讓自己變成如此,是他害了她。

  「該死!你能不能告訴我,她拿到的那份黑名單,上面到底有多少人?她的下一步在哪裡?」傅瀧澤臉色僵白,一時之間竟也慌了手腳。

  「我告訴過你,也警告過你,伊蕾必須和我一塊走,你竟然給我弄了個炸死,又迷昏我整整半個月,是你錯失了讓我帶她走的良機,現在你必須想辦法善後,我要伊蕾完好無缺的回到我的身邊。」從上澤的口中得到消息,黑耀司心急如焚。

  除了自責、擔憂外,他完全聯絡不到伊蕾。

  當一個人不想被其他人找到時,這情況就像大海撈針。

  伊蕾……妳在哪裡?早知道他不該壓抑自己,應該承認對她的情感,他早該將她納入自己的臂彎,去他的不同世界,去他的良心,他要她、要她、要她,他該將她緊緊的鎖在身邊,不該掙扎、逃避對她的情感。

  她好嗎?她在哪裡?她一個人一定很寂寞、很孤獨,她一定……很自責,以為他死了,她卻救不了他……

  「伊蕾從事情發生之後,將自己的情緒全都封閉,如果不是還有微弱的氣息,我和士風真的很怕她會就此死去,她不吃不喝……事發當天,她枕在那個她以為是你的焦屍的腿上,如果不是我衝進火場發現她,她原本打算要和你一塊死……會長,你怎麼能這麼殘忍,把她一個人丟在那裡?你不知道她會受到多大的打擊嗎?你知道嗎?士風看到她那個樣子,嚇得快瘋了。」

  想起上澤修說過的話,黑耀司咬緊牙關,承受著心口的疼痛和撕裂,任由憂心鞭打他的不安。

  他用力捶向牆壁,擰起眉頭,重重的嘆息,心底的恐慌顯現在臉上,心痛的絕望烙印在眼中,無力的梳爬頭髮,他前所未有的感到不知所措、無能為力,成了心中留有弱點的弱者,但是他心甘情願,只求他的伊蕾平安無事。

  突然,他的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睜大雙眼。

  「瀧澤,將所有的英皇成員召集回來。」

  「怎麼了?」傅瀧澤仍困擾著如何解決一連串的問題。

  「有委託者需要英皇,這一次的任務費用無上限。」

  「什麼?誰?我怎麼不知道?什麼任務?」傅瀧澤完全無法理解黑耀司的態度和行為。

  黑耀司已踏上二樓,準備到書房聯繫所有的成員,隨即停下腳步,緩緩的轉身。

  「黑耀司的委託,無論用多少金錢,他請求英皇的成員們將伊蕾毫髮無傷的帶回來。」

  瞪著消失在視線範圍的男人身影,傳瀧澤驚訝得合不攏嘴。

  看來他真的做錯了,把那個女人留下來真的是一件錯誤的舉動,想起黑耀司近幾日的暴躁情緒,可以想見他對那個女人的感情有多深重。

  「好吧!既然都已經委託英皇了……那我也可以幫忙。」

  他可說是始作俑者,至少得幫忙解決這些引發社會恐慌的案子。

  ※※※※

  山林間的清新氣息掩蓋女子身上的濃烈殺氣,她在幽暗的道路上快速穿梭,步伐與風聲同步,雙眼狂野邪氣。

  站在樹枝上,她的目光落在前方的窗口,臉上有被火燒灼的可怕傷痕,雙手佈滿大大小小的乾漬血痕,唇瓣蒼白,喘急的氣息顯示她的體力處於不堪負荷的狀態,有著無法抵抗的虛弱和疲倦,但是她依然勉強撐起精神,拒絕倒下。

  當她強撐著身子,挺直背脊時,忍不住微皺五官,無意識的伸手撫著疼痛的腰部。

  吐出微弱的氣息,她的雙眼瞇起,閃動異樣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慄,將身體的痛苦感受拋諸腦後,她咬緊牙關,舉起雙手。

  黑耀司……

  泛紅的雙眼染上殺意,她踮起腳尖,快速的向前躍動,一個轉身,雙手落在窗邊,黑色緊身衣的腰間滲出濕意,但是她毫無所覺,雙手用力將身子往上撐,看進窗內。

  小心翼翼的推開窗子,她進入屋內,所有的動作快速且無聲,有如一道影子。

  在漆黑的屋內,她毫無畏懼,環顧長廊前後,確定只有她一人,於是思索著該往哪個方向走。

  黑耀司……

  她抽出閃著詭異光芒的銳利銀爪,快速的在陰暗的長廊上移動,輕輕的打開沿路的每一扇房門,神經緊繃,仔細聆聽任何一丁點的聲音,全身警戒,彷彿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閃過腦海的只有兩個字,就是「闇魎」。

  ※※※※

  黑耀司……

  黑耀司倏地睜開雙眼,自床上坐起身,打量著房間四周,彷彿想在漆黑的空間裡尋找什麼人的影子。

  原來是在作夢,出現幻聽……他抹了抹臉,沉重的嘆息一聲。

  因為突然驚醒,他再也無法熟睡。

  從離開日本至今,他沒有一夜好眠,閉上眼,睜開眼,那道身影有如鬼魅,緊緊纏繞在他的四周,他變得習慣渴望尋找某人的身影,在人群中搜尋熟悉的臉孔。

  了無睡意的離開床舖,黑耀司來到窗邊。

  他忐忑不安,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的事即將發生,怎麼也無法平靜,莫名的感到心慌意亂,思緒十分煩雜,幾乎無法負荷。

  窗外一片暗黑,四周被樹林重重包圍,看著這與世隔絕的景象,他自然而然的想起那段令他思念的回憶。

  只有一男一女,自在的享受兩人的時光,只有男人和女人,沒有部屬和被保護者,他和伊蕾擁有屬於彼此的難得時光,當時的她自在的大笑,沒有冷酷,不再嚴肅警戒,只是一個讓人喜愛、充滿熱力的女人,一個讓他忍不住將目光集中在她身上的愛笑女人……如同他不是黑務社會長,不需要打下一切責任,只是平凡的黑耀司……

  「伊蕾……」他低聲呢喃,彷彿腦中所想的人就在眼前。

  她是否平安?派出去的成員們直到現在都沒有她的下落,恐懼在他的心底騷動。

  她不了解自己面對的是哪種人,不懂那些所謂的邪心者的手段有多麼殘忍,即便她的身手再好,如果一個不留心、不注意……抑或她已經被下了毒手,倒在哪個街頭等待救援;又或者……

  置於身體兩旁的雙手緊握成拳,黑耀司感覺一顆心好沉重,快要喘不過氣,恐慌不已。

  伊蕾,妳到底在哪裡?

  黑耀司……

  腦中再次傳來熟悉的呼喚聲。

  瞪大雙眸,黑耀司回過神來,快速轉頭,看著房門,表情僵凝,不可思議,不敢確定,幾乎要忘了呼吸。

  不,不對,他沒有在作夢,不是錯覺,不是幻聽,他沒有聽錯那一聲呼喚,那不是他在作夢。

  他聽到有人呼喚他的名字……感覺自己的心跳正莫名的加速。

  是伊蕾!是伊蕾在叫他,是她在呼喚他的名字,伊蕾在這裡,她在這棟房子裡,她在這裡,她……在他的身邊。

  黑耀司衝到房門口,急忙打開房門,無法思考,心急如焚,只能向外奔去。

  他心心念念的全是一個人,她的笑容、她的低喃、她令人思念的身影……他的伊蕾!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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