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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香奈兒 -【跟你結婚也不錯(愛神打瞌睡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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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 00:08:1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跟你結婚也不錯(愛神打瞌睡之二) 作者:香奈兒

"娶個花瓶我也不在乎,反正一開始我就不期待你會是個好老婆。
而且婚姻本來就是‘墳墓’,跟誰綁在一起都一樣。”
這男人真不會說話!他的意思是誰娶了她,日子也跟地獄差不多嗎?!
如果不是老爸臨終前偷偷將她託付給他,還使了個詭計,立了遺囑,
逼她不得不答應嫁給他,她也不想跟這個很愛機會教育她的男人有什麼交集啊!
何況她也是個長得不錯、身價不低的名媛千金,
雖然可能暫時沒辦法達到所謂“賢妻良母”的標準,
但是被名義上的未婚夫嫌成這樣,教她怎麼受得了!
哼,說的這麼灑脫,一副跟誰結婚都一樣、都OK,
她偏偏要想辦法當個賢妻,偏偏要製造很多“驚喜”,
非要讓他灑脫不起來,沒有她人生就不OK,
越來越喜歡跟她一起生活,最好愛她愛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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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 00:08: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你看,這就是我的最新作品,設計夠新穎、前衛吧?我有預感,將來我肯定能名留建築史,要簽名就趁現在——”

  走下銀色休旅車,身為建築設計師的高侃言一手搭在好友肩上,意氣風發地指著前方新開幕的豪華夜店,眉宇間凈是藏不住的得意。

  “這是什麼?”望著好友所指的方向,韓宇寰好看的濃眉微蹙。“你是以金紙爐為概念嗎?”

  “哇咧~~”侃言差點被氣到不支倒地。“你哪隻眼看它像金紙爐啦?是火箭!我的靈感來源明明是火箭!從落成之後不知道有多少報章雜志報導過,有人說像航太飛機、有人說像熱氣球,再離譜都沒你看成金紙爐恐怖——”

  “知道了。”宇寰冷凝俊容上多了點不耐。“不是說要介紹夜店老闆跟我認識,還不進去?”

  他說完便逕自向前走,不必回頭也知道好友正跟在後面。

  “你啊,待會兒見到凱哥記得有點笑容。”侃言跟著他過馬路。“人家是想請你當法律顧問的,千萬別擺一張冷臉把人‘凍傷’,那就什麼都別談啦!”

  “放心,我向來公私分明,應酬的笑容我是收放自如。”

  身材頎長、容貌俊美的宇寰,說著突然回頭一笑,星子般晶亮的眼眨了眨,迷人的笑容讓他頓時魅力四射,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你不去當明星實在是暴殄天物啊……”侃言對他豎起大拇指。“保持這個笑容就對了!不論男女看了都會被你迷得暈頭轉向,簽什麼都OK。”

  “我可不是來賣笑的。”宇寰唇邊的笑容隱去,又恢復平日的淡漠神情。“先說好,就算對方是你介紹的,如果理念不合,顧問費再高我也不會答應。”

  “韓大律師在業界名聲響亮,因為愛惜羽毛,所以原則多、接案寧缺勿濫,這個我了,總之先進去談談再說吧!”

  侃言領著好友進入店內,認得他的副店長立刻迎上前,告知他們老闆剛來電通知臨時有事耽擱,約會得改期,為了表達歉意,隨便他們點用任何餐飲,今晚一切消費由老闆買單。

  客氣地寒暄完,副店長便又忙著去招呼其它貴客。

  “走了。”

  侃言興致勃勃地要去“白吃白喝”個過癮,但宇寰冷冷地撂下這句話,隨即往大門走去。

  “喂!”侃言連忙拉住他。“我知道你最討厭別人爽約,更不喜歡這種場合,不過既然人都來了,至少也陪我聊聊、喝幾杯再走嘛!我剛好也有點事要問你……”

  拗不過好友,宇寰勉強同意跟他到吧臺坐坐,但沒料到這一坐,便成了幾個年輕女孩鎖定的“獵物”……

  “就那個打銀白色領帶的酷哥和他的朋友吧!”

  斜後方的小桌旁,五個打扮搶眼的年輕女孩才剛從舞池裏帶著無數讚美與愛慕的眼光回來,一刻也不休息地猜酒拳、玩起了國王遊戲,而輸家得到的命令,便是去親吻坐在吧臺旁、看來冷若冰霜的宇寰,和對他的冷淡習以為常,仍舊笑嘻嘻和他把酒言歡的侃言。

  “曉晶,二選一,你挑哪一個?”

  丁曉晶嬌懶地斜托頰,將杯裏淡藍色的酒液一飲而盡,濃密的長睫輕扇,微醺的水眸順著友人所指的方向,打量起那兩個男人。

  兩個不同典型的男人都是身材高 、相貌出眾,就連氣質與格調,感覺也比追著美眉滿場飛的年輕小夥子高多了。

  但她對那個笑容滿面的肌肉男沒興趣,倒是對另一個穿西裝打領帶,看都不看舞臺上熱舞的比基尼辣妹一眼,神情漠然得像石雕一般的男人頗為好奇。

  那男人有著一張好看的臉,就算渾身散發著“閒人勿近”的冷冽氣息,對她而言反而獨具魅力,更能挑起她的戰鬥欲。

  “我選那個打領帶的。”

  曉晶傃色如花的美麗臉龐露出一個頑皮的笑,纖手往吧臺一指,水晶指甲上的翩翩彩蝶倣佛就要展翅飛向宇寰。

  “不好吧?那個男的看起來好像心情很差耶!”

  “嗯,我也這麼覺得。雖然他長得是比較帥啦,不過那個肌肉男也不錯啊,看起來比較容易得手喔!”

  “容易就不好玩了。”

  曉晶不理會其它人的建議,下巴微揚,驕傲地撂下一句,便在友人們的屏息期待中,筆直地朝宇寰走去。

  “嗨!”

  宇寰皺眉盯著好友又一杯調酒下肚,正想勸他節制些,右肩冷不防地被人拍了拍,他下意識側身抬頭的瞬間,一張傃麗絕倫的容顏映入了他眼底。

  在此同時,美人帶著淡淡玫瑰香氣的唇,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覆上了他的唇——

  “噗——”

  目睹一切的侃言嚇得酒噴出來,驚愕過度的宇寰則是完全怔住,而大膽完成命令的曉晶掛著神氣的笑容,回頭朝友人們比出了勝利的手勢。

  “慢著!”

  曉晶正要回桌,回過神的宇寰忽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幹麼?”她瞟他一眼,兩道精細描繪的烏眉輕挑。“剛剛只是個遊戲,我可沒有跟你進一步的意思。”

  曉晶以高傲的姿態睨視他。如果一個吻就讓他暈頭轉向地巴著她,那這男人也未免太令人失望了。

  “遊戲?我可不這麼認為。”宇寰臉色冷冽如冰,絲毫沒有半點美人主動獻吻的驚喜。“你已經犯了公然猥褻罪了。”

  “哈?”曉晶的表情像聽了什麼天大笑話。

  宇寰不悅地擰眉。“道歉。”

  “神經!”

  她不以為意地想甩開他的手走人,沒想到宇寰毫不放手,她根本無法擺脫他的掌握。

  “道歉,不然我就提告。”他語氣平淡,渾身卻散發著不容妥協的氣勢。

  “我偏不!”情急之下,她跟他杠上了。

  “叫員警。”宇寰回頭命令侃言。

  “阿寰,犯不著跟小女生計較嘛!”

  侃言急忙安撫好友,也覺得宇寰太小題大作了點,心裏暗怨,有美人主動獻吻這種好康怎麼就輪不到他啊~~

  “什麼小女生?我已經二十二歲了!大、叔!”

  什麼?大叔我再兩個月才滿三十啊……

  侃言嘴角抽搐。沒想到好心當個和事佬也有事,真是有夠衰。

  “還有你!”曉晶水眸圓瞠,氣惱地瞪著宇寰。“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想A遮羞費嗎?吃軟飯的小白臉!想叫員警就叫,誰怕誰!”

  宇寰臉色鐵青,原本平靜無波的眼,瞬間燃起兩簇火苗。如果曉晶是存心激怒他的話,那她已經成功了。

  “怎麼了?”

  曉晶的友人們一看情勢不對,紛紛來到她身旁,幾個女孩加上剛認識的男孩們,一群人將宇寰和侃言團團圍住,氣氛霎時變得詭異。

  侃言看對方人多勢眾、苗頭不對,連忙低聲告訴好友:“喂,這可是我客戶的店,別把事情鬧大了。”

  就在他好言開解的同時,副店長收到有人鬧事的消息,也急忙跑來加入勸說的行列。

  “我會保留對你的法律追訴權,希望你好自為之。”

  不想讓好友難做人,宇寰冷冷撂下話後才放開曉晶,快步離開夜店。

  “喂,等我一下啦!”

  侃言快跑追上宇寰,瞧他一副踩到大便的臭臉,真是又氣又好笑。

  雖然早知道宇寰因為母親拋家棄子跟男人跑的關係,對女人向來沒好感,總是敬而遠之的怪脾氣,不過才一個吻就要告人家什麼公然猥褻的,這也太離譜了吧?

  “你這個人真是有夠誇張!”侃言忍不住虧他。“你到底有沒有睜大眼看清楚?親你的那個可是有天使臉孔、魔鬼身材的辣妹耶!明明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不曉得多令人羨慕,你幹麼得了便宜還賣乖?”

  宇寰狠狠瞪他一眼。“為什麼是我佔便宜,而不是她佔我便宜?就因為她是個美女嗎?”

  “對啊。”全世界的男人都會讚同這一點。

  “你跟她很熟嗎?你確定她沒愛滋還是什麼傳染病?”

  “呃……”

  “萬一她是個人妖呢?這樣你也羨慕?”

  “這……”

  “女人被男人強吻就算性騷擾,我被女人強吻就算佔便宜?這是什麼道理,你倒是說說看,我洗耳恭聽。”

  侃言被說得節節敗退,知道自己如果想編些歪理混過去,下場一定又是要被他那堆艱澀難懂的法律條文洗腦。

  “好,是你被性騷擾、你被佔便宜。”侃言點頭如搗蒜,偏又不想屈居下風,不怕死地說:“沒錯,真是可憐哪……一個大男人竟然被女人當眾非禮,真是丟臉丟到火星去了!唉,節哀順變哪……”

  “高、侃、言!”

  難得的休假日,又剛好沒急件要加班處理,宇寰開著剛買的嶄新房車,設定好衛星導航,心情輕松地要去赴侃言的“賠罪宴”。

  昨天他打贏了一樁上市公司的專利權官司,不只荷包進帳不少,身為合夥人之一的他也為事務所穩固了一位大客戶,原本意氣風發的,卻被侃言硬拉去夜店,搞得他烏煙瘴氣,什麼好心情都被破壞殆盡了。

  所以,侃言要請他吃飯做為補償,這也是理所當然。

  只是——

  車子由臺北市區開往郊區,沒了高樓大廈,漸漸地連老舊房舍都得隔幾百公尺才見著幾棟,接著往山坡上走,視力極佳的他還看見不遠處三三兩兩的墳堆,哪裏有好友吹噓的“豪華大餐廳”。

  “那小子該不會又想整我吧?”宇寰忍不住嘀咕一句。

  個性使然,公私兩方面的朋友他向來劃分清楚,要獲得他的信任而成為摯友,並不是件簡單的事。

  即使已在社會上歷練多年,他認為能交心的朋友,還是只有大學時期認識的那些死黨,而侃言便是其中之一。

  那種樂天又無厘頭,還三天兩頭“帶衰”他的家夥,為什麼偏偏會是他的好友?連他自己都想不透。

  宇寰打電話跟侃言確定導航係統沒出錯之後,繼續往前開,不久,果然看見那間位於林野間的庭園餐廳。

  坐落於綠林深處的餐廳,是棟藍白相間的地中海風格建築,突兀卻不失獨特,也令人眼前為之一亮,但用“豪華”形容還是太誇張了,只希望裏頭的餐點真的美味到值得他開一個多小時的車來——

  “砰!”

  車尾傳來的一聲巨響打斷了他的遊思,也震得他面色鐵青——不用看後視鏡都知道有個白癡撞上他的新車了。

  他擰眉下車,眼光一掃便明白是對方倒車失控擦撞到他的,車身右後方硬是被磨出數道又黑又長的刮痕,還凹了一大塊。

  “啐,真是倒楣!”

  開著亮紅色三門小跑車的曉晶,下車一看見自己愛車車尾傷痕累累的慘況,立刻皺眉。

  一頭飄逸長發隨興地以鑲著水鑽的發夾綰起的她,穿著削肩緊身短T搭超短熱褲,踩著一雙麻質編織的夾腳拖鞋,將豐胸、纖腰和勻稱長腿的優點展露無遺。

  美麗的臉孔加上惹火身材,就算她不悅地皺眉也難掩亮麗迷人的風採,換成別的男車主可能會看她看傻了,暫時忘了車子被撞的事,但宇寰一見到她,臉色比下車前更難看。

  “又是你?”

  才過了一夜,他不可能認錯眼前這個昨晚才強吻他的女子,更沒想到“冤家路窄”這句話,竟然隔天便應驗在他身上。

  “是你?”

  曉晶的注意力本來全在愛車上,聽他那麼一說才抬眼看人,表情也顯得很詫異。

  “喂,你該不會是偷偷跟蹤我,故意冒出來讓我撞,好製造機會接近我吧?”

  她可不相信世上真的有這麼巧合的事,倒是被她美色迷惑之後窮追不舍的笨蛋見多了,讓她下意識地不排除這個可能——雖然在那些笨蛋當中,這男人算得上是最出色的一個。

  宇寰的俊臉瞬間結霜。“你有妄想症吧?或者故意的人是你?”

  “你——”

  曉晶正要反駁,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朋友在電話那端不斷催促她,她一邊回話,一邊看著宇寰已經拿起手機繞著兩輛車拍照存證,似乎不想跟她善罷罷休。

  一結束通話,曉晶便從皮包裏掏出一疊千元鈔票,數也不數,直接擱在他的後車廂上。

  “我趕時間,懶得跟你瞎耗,這些錢你拿去修車吧!”

  她帥氣地說完便轉身要回車上,宇寰卻一把扣住了她的右腕。

  “有些事不是用錢就能打發的。”他確定這個囂張的女人需要一點教訓。“還是等員警來處理吧!”

  那可不行!

  這間餐廳是她朋友的老爸開的,他家私釀的葡萄酒可是她的最愛,這回她就是趁跑趴的空檔專程上山來拿預訂的酒,當然也試喝了幾杯,要是遇上員警,酒測一定過不了,到時候才麻煩了!

  真是的,虧他人長得帥氣高大,心眼卻有夠小!

  “這次我們就私下和解吧!”她耐著性子擺低姿態,可不敢將心裏的OS說出口。

  “我們已經私下和解一次了。”

  他漠然回答她的請求,拿起手機便要撥電話。

  “嗚……你這個人實在太不通人情了……”

  沒料到她竟然掩面哭了起來,宇寰反射性地按下通話結束鍵。

  “哭什麼?”他皺眉問。

  “嗚……我爸病危送醫,等著見我最後一面,我急著去醫院才會不小心撞上你的車,再拖下去……嗚,爸……”

  為了順利逃脫,曉晶是豁出去了。

  低頭掩住臉是為了爭取時間擠眼淚,當她抬頭,淚眼汪汪地帶著哀怨的眼神望向宇寰,唱作俱佳的她果然騙倒了他。

  他原本就只是因為她肇事後一直沒道歉,還一副財大氣粗的態度,才惹惱了他,不願小事化無,但是既然對方是因為家人病危才闖禍,就算他還是有點半信半疑,也不想再追究了。

  “你走吧!”

  他說完便回駕駛座,找了個空位把車停好,也不看曉晶到底離開了沒,逕自進餐廳和侃言會合。

  不過,一個半小時後,等他們用完餐回到停車場,宇寰便嘗到“日行一善”的苦果。

  “天哪……”

  慘叫的是侃言,真正的苦主早就氣到說不出話來了。

  “四個輪胎都沒氣了耶!”侃言繞了宇寰的新車一圈,無法置信地看向好友。“你買的這是什麼爛車,竟然會自行放氣未免也太誇張了吧?”

  誇張的是你!

  宇寰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懷疑好友超乎常人的腦袋裏裝的到底是什麼。

  “是有人故意把我的輪胎放氣。”而且他大概猜得出是誰。

  “啊?”侃言很意外。“真的假的?停車場那麼多輛車,人家幹麼只找你麻煩?要惡作劇也用不著把四個輪胎全部放氣吧?你是不是惹到討債公司了?”

  宇寰搖搖頭。“是昨晚那個女的。”

  “昨晚哪個女——啊,不會是吻你的那個吧?你剛剛說車子被人撞,該不會就是那個女人撞的吧?”

  在侃言窮追不舍的詢問之下,宇寰只好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他。

  “看來她爸病危的事根本是騙人的,不然她哪有閒功夫整你的車?”

  “所以我才說不能隨便相信女人。”

  宇寰皺眉說完,環顧周遭仔細確認。果真如他所料,附近連一架監視器也沒有,否則還能找店家調影帶、查車牌,將那個三番兩次耍他的女人揪出來算賬!

  “不過,你們兩個在哪裏都能遇到,還真不是普通有緣呢!”侃言越想越這麼覺得。“全臺灣那麼多人、那麼多夜店、那麼多餐廳,你們兩個偏偏都在同一個地點出現,而且每次都有驚心動魄的‘接觸’,如果老天爺再安排你遇上她,那她搞不好就是你的真命天女嘍!”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還讓人頭皮發麻。

  “什麼玩笑,我是說真的。”

  “不可能!”他斬釘截鐵地說:“這輩子我都不想再遇見那個女煞星,更不會讓你的詛咒成真。”

  侃言一臉冤枉。“什麼詛咒!我只是覺得你們好像挺有緣的,不然昨晚她為什麼吻你而不是我?今天為什麼撞你而不是我?這就叫緣分嘛!”

  “是孽緣吧?”

  “孽緣也是緣呀!”

  宇寰皺著眉,懶得再跟他辯下去了。

  他跟侃言的“孽緣”就夠他受的了,可不想再惹上第二個。

  就算是花錢消災吧!他不想再遇上那個每次都像龍卷風般胡搞一通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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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 00:08: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宇寰,你的新車呢?”

  聽兒子說今天會開新車回來,韓父回家時還特意繞去地下室停車場看看,卻撲了個空,以為是兒子還沒回來,一進家門又見到兒子正坐在沙發上看書。

  “送修了。”

  知道父親一定會追問原因,宇寰合上書,幹脆自動將被撞、車胎被放氣的前因後果告知。

  “你也真是倒楣,遇上脾氣那麼衝的女人。”韓父一邊扯下領帶,一邊同情地望著兒子苦笑。

  “算了,就當是花錢過運吧!”氣過了,他就不當一回事。“今天的慶功宴還順利嗎?”

  父親以幫立委開車為業,今晚父親的老闆因為順利連任立委,舉辦了慶祝酒會,本來也有邀請他,可是他向來不喜歡那種場合,也不想難得的假日還得出門應酬,找了個藉口婉轉拒絕了。

  “當然順利,今天來了一堆有頭有臉的人物向福哥道賀,還請了明星唱歌呢!對了,福哥還叫我包了一些菜尾回來,有鮑魚喔!要不要我熱一熱讓你當宵夜?”

  “不用了,我肚子不餓。”宇寰起身。“我拿去冰吧!順便幫您倒杯茶解解酒。”

  韓父把包著食物的塑膠袋交給兒子,嗅了嗅自己身上好像真的有點酒味,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

  “呵,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喝酒,所以我沒喝幾杯啦!而且我是送福哥回家之後,他才特地開了瓶XO跟我喝的,我有乖乖坐計程車回家,沒酒後開車,安啦!”

  “那就好。”

  宇寰沒多說什麼便拿著東西進廚房。韓父瞧著兒子英挺的背影,心中頓時有些感慨。

  記得這孩子小時候可是愛哭、愛笑、愛黏人的,總是“爸爸”長、“爸爸”短地跟在他後頭轉,模樣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但是自從孩子的媽瞞著他把家裏的存款提光,跟別的男人跑掉之後,頭幾天宇寰還整天哇哇大哭、吵著要媽媽,後來他慢慢地不哭不鬧了,卻不曾再見過他真正快樂的模樣。

  唉,都怪他這個做父親的沒用,當年失業、老婆又跑掉,還想帶著兒子去跳河自盡,要不是福哥當時正好路過,阻止了已經坐在橋頭的他,還給了他工作,像宇寰這麼優秀的孩子,早就毀在他手裏了。

  真希望有什麼人能改變這孩子冷僻的性情,好讓他能再見到孩子敞開心胸、無憂地開懷大笑,他心裏的歉疚才能多少減輕一些……

  “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

  宇寰倒了杯茶回客廳,發現父親的神色好像有些落寞。

  “沒有,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身體好。我只是在想自己真的很幸運,有你這麼懂事、孝順,凡事都不用我操心的好兒子。”

  韓父接過熱茶,有感而發地說:“你知道嗎?今天大小姐不但沒來參加慶祝會,還去福哥熟識的車商那裏直接開走二口百萬跑車,結果出了車禍、車子送修,好在人沒出事,不過也把福哥氣炸了!唉,他就只剩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偏偏父女倆的感情就是搞不好……”

  看來,父親真的有點醉了。

  宇寰安靜地坐在父親身旁,扮演傾聽者的角色,知道要不是略有醉意,父親是不會跟他聊起老闆的私事。

  父親為丁立委開車也二十多年了,口風超緊正是丁立委信任父親、將父親當成心腹的首要原因。縱使是父子倆在家獨處,也鮮少聊及立委私事,只有父親偶爾喝醉時,稍稍提起一些而已。

  十年前,在丁立委的妻、子因船難喪生前,宇寰跟他們全家人見過幾次面。之後立委領養了一個女兒,但隨即將她送出國就學,直到半年多前才回來,他連見都沒見過那個大小姐。

  不過,父親提及那個大小姐的次數倒是明顯增多,聽起來,她似乎是個貪玩又叛逆的敗家女,也給在丁家幾乎算是司機兼總管的父親添了不少麻煩。

  “爸,您要不要考慮辭職?”宇寰乘機提出自己心裏早有的想法。“您也快六十了,還開車跟著丁立委東奔西跑,未免也太辛苦了,我的薪水夠養活我們父子,不用您那麼辛苦工作,還是早點退休吧!”

  韓父微笑搖頭。

  “我知道你的孝心,不過當年要不是福哥伸出援手救了我們,給我糊口的工作,我們哪有現在的好日子過?現在他十分倚重我,能信任的也只有我,所以除非福哥親口要我離開,不然我做到八十歲也不會退休的。”

  明白父親重情重義的性格,再說也是白費唇舌,他無奈地苦笑,一切就由著父親了。

  “對了,有朋友找福哥去越南投資,他很有興趣,想問你下個月中旬能不能陪他去當地看看。”

  “我?”宇寰有些納悶。“我是學法律,又不是學商的,投資的事問我也沒多少用處。”

  “唉呀,福哥的意思是想聘你做他私人的法律顧問,這次去考察,如果可以的話,就會直接簽約了,有你在才能避免他被騙呀!你也知道的,之前和福哥合作幾十年的律師要退休移民加拿大了,他的意思是以後想由你來幫他。難得福哥那麼信任你,你可得給老爸爭氣點,好好做啊!”

  “嗯,知道了。”

  看父親那麼高興的樣子,就算自己手頭上要處理的案子已經夠多了,宇寰還是一口應允。

  知恩圖報,他明白的。為了排出假期去越南,看來他只得犧牲睡眠時間,加緊腳步處理工作了。

  *** ***

  越南

  胡志明市

  以紡織業起家,而後又以炒地皮迅速累積驚人財富的丁立委,雖然積蓄早已足夠他們父女倆幾輩子不愁吃穿,可是事業心重的他,除了立委的工作,也在幾間公司插股經營。

  這次便是其中一間公司的董事長,找他合夥度假村的生意。同行的除了宇寰父子,還有其它也有意參與投資的會計師和飯店業者,算是各方人馬皆備,只欠實地勘察。

  看中越南越來越多外商進駐、向上發展的經濟趨勢,再觀摩過其它度假村的營運現況,丁立委愈覺得事有可為;加上宇寰先研究過越南關於外商投資方面可能觸及的種種法律問題,又花了兩天時間詳細審閱購地等已擬訂好的合約,確認沒有問題,丁立委便爽快地答應合夥事宜。

  因為比預計的還提早兩天簽妥合約,接下來的時間,韓父陪同丁立委去拜訪臺商,免不了也得上酒店應酬。難得有忙裏偷閒的機會,不好此道的宇寰選擇自由行動,一個人四處逛逛。

  依著當地臺商送他的旅遊指南,宇寰搭車逛了幾個景點,再找了一家知名餐館解決午餐,然後便雇了個三輪車夫載他來到一條藝品街。

  幾個死黨當他是出國來玩似的,一一跟他點名要禮物,侃言更是誇張,直接指定要越南著名的漆畫和貝殼鑲嵌花瓶,他這個對購物沒興趣的人,只好來這條藝品街找禮物。

  “砰!鏘——”

  宇寰剛走進一間藝品店,隨手拿起一個看來還頗為雅致的貝殼拼貼燈罩瞧瞧,店內突然傳來一個重物落地的碎裂聲,不只嚇了他一跳,連手上的燈罩也差點滑掉。

  “慘了!”

  宇寰猜想可能是哪個客人不小心撞倒了瓷器之類的藝品,原本不以為意,可是聽見那個女聲和他說著相同的語言,不由自主地循聲望去!

  不會吧?又是她?!

  不可思議的奇遇讓宇寰頓時頭皮發麻,因為那個迅速被聞聲而來的店家包圍的冒失鬼不是別人,正是那跟他糾纏不清的女人。

  “不要緊張,我會賠啦!”

  曉晶彎身要拿起擺在矮幾上的木偶時,一不注意,斜背包便撞上了擺放物品的木架,好幾個陶瓷製品就這麼碎落一地。店老闆趕來一看臉都黑了,瞠目瞪著她,像在警告她不賠錢就休想活著踏出這間店。

  “這些要多少錢?”她往地上的碎片一指,用英文詢問。“能刷卡吧?”

  聽懂她有付錢賠償的打算,店老闆的臉色總算和緩了些,用手勢示意曉晶跟他到櫃臺,然後拿起計算機劈哩啪啦打了一陣,再拿給她看。

  曉晶換算了一下……竟然要臺幣三萬多!

  “這些東西值那麼多錢嗎?你要是坑我,小心A到的錢都要拿去吃藥!”

  曉晶又嘔又氣,一邊翻找錢包一邊用臺語碎碎念,但整個包包裏的東西都快被她給翻出來了,就是不見她的香奈兒皮夾,連剛買不久的山G手機也消失了。

  完了!我被偷了!

  意識到這一點,曉晶的背脊不由得冷汗直冒。

  到越南旅行,她是借住在大學朋友的家裏,只把好友的電話存在手機裏,手機一丟,就無法立刻連絡朋友帶錢來贖人了。

  雖然知道這幾天老爸剛好也來越南辦事,不過她最不想求救的對象就是他,而且除了答應今晚會去臺商餐會和老爸碰頭之外,她根本不知道聯絡老爸的其它方法,連他的手機號碼都沒記下來……

  慘了!這個老闆要是知道她身上沒半毛錢,一定會把她扭送警局,到時候她臉可丟大了!

  就在她焦急地思考對策的同時,眼角餘光突然瞥見一個似乎有些熟悉的身影……

  “等一下!”

  她認出了宇寰,馬上飛奔到他面前,攔住他的去路。

  雖然想過要上前順便和她算算車子的帳,不過宇寰終究不是個會落井下石的人,只是也沒好心到能以德報怨、出面幫忙,看她似乎要花錢了事,也就轉身要離開這是非之地。

  “你想攔路打劫嗎?”

  宇寰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畢竟她的氣勢的確滿像的。

  “原來你也滿幽默的嘛!”

  沒料到他會這麼說,曉晶先是一愣,繼而笑出聲,也因為他的出現,讓她焦慮的情緒瞬問平緩不少,感覺像溺水者捉到了浮木一樣。

  “沒想到他鄉遇故知,我還真是luck呀!”曉晶像是看見老朋友一般,笑嘻嘻地說:“我不小心砸了店裏三萬多的藝品,現在又發現手機和皮夾好像都被偷了,你就發揮同胞愛幫我一把吧!回臺灣我會把錢還你的。”

  宇寰像是看外星人一樣,無法置信地望著她燦爛的笑臉,幾乎相信自己是她的火星人朋友。

  “應該是他鄉遇故仇才對。”韓宇寰冷冷回她,擺明要置身事外。

  “一個大男人幹麼那麼小心眼。”曉晶看出他的不悅,但也不打算放棄。“我們三番兩次遇上就是有緣嘛!你到越南也能遇見我,絕對是因為上天註定讓你來英雄救美,違抗天命可是會遭天譴的喔!”

  “遭天譴的是你吧?”宇寰一點也沒被她唬到。“上天不是派我來救你,而是想讓我親眼目睹什麼叫‘惡有惡報’。”

  “你!”厚,她真的氣到了!“你有種就跟我來一下!”

  但不是宇寰有沒有種的問題,而是她說話的同時便趁他不備,緊握住他的左手,接著上前一步,跟店老闆耳語幾句後,又詭異地回到他身邊,衝著他甜甜一笑。

  “親愛的,等我喔!”

  一聽她忽然跟他說起英文,還用十分軟甜的古怪腔調,宇寰直覺有鬼,馬上想甩開她的手。

  但曉晶忽然鬆手,卯起來往外跑,怪的是老闆沒去追那個落跑的闖禍精,反倒直直瞅著他。

  雖然不明白損失慘重的店老闆怎麼那麼看得開,人跑了也不追,但是別人的閒事他沒興趣過問,也不想在這“不祥之地”繼續逗留,轉身要走。

  沒想到店家突然攔住他,還以不是很流利的英文指著他嘰哩呱啦地罵了起來。

  搞了半天,宇寰才聽懂店家的越南英文,但在明白的同時,他的臉也黑了——

  你老婆不是說你會老實待在這裏,等她回去拿錢來贖嗎?你還想給我落跑?!哼,你老婆要是沒回來,我就叫員警來處理!你最好給我乖乖站著別亂動,不然……

  店門外,老闆的大嗓門吸引了許多好奇的群眾,宇寰一張鐵青的俊臉慢慢轉紅,巴不得能遁地而逃。

  想不到精明如他,竟然又栽在那女人手上!莫名其妙成了她老公,還被押在這裏當人質。

  很好,下次再遇上,這筆帳他絕對會連本帶利討回來!

  *** ***

  其實曉晶並不是真的想害他在異國坐牢。

  他不幹脆點答應幫她,她又不想觀光到警局去,只好使出權宜之計,把他留在那裏,她再去籌錢贖人。

  誰曉得當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回到朋友家借錢,再趕緊搭車回到藝品店,才發現他大概以為她不可能會回來,已經刷卡付錢了事,人也不知去向了。

  晚上六點,她穿著一襲火紅的低胸小禮服,踩著銀色涼鞋,不情不願地按照約定來到五星級飯店,及時趕上父親一再交代要她陪同出席的臺商餐會。

  當曉晶一進入宴會廳,在場不少男士的眼光立刻被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所吸引,卻又因那張絕美臉龐上毫不掩飾的火氣而裹足不前,只敢遠觀她的美麗。

  “那家夥根本是故意要讓我內疚的嘛!”曉晶忍不住嘀咕。

  她悻悻地環顧周遭,尋找父親的身影,腦子裏想的卻是那個男人的事。

  她丁曉晶這個人是有仇必報、有恩必還,向來恩怨分明,而且最討厭的就是欠人情債,偏偏那個有錢的冤大頭卡一刷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店家又不肯把刷卡單借她影印一下,好讓她以卡追人,這下他肯定把她丁大小姐當成窮酸無賴,完全看扁了。

  也不曉得為什麼,一想到會被那個男人看扁,她心裏就非常不舒服。

  老實說,男人見到她,向來只有兩眼發直、流口水的分,可是那個男人卻把她主動獻吻當騷擾,聽她求救又完全不為所動,那種不把她放在眼裏,正經八百的冷酷模樣,反而讓她有些另眼相看。

  如果下次有緣再見……不妨先問問他的名字吧!

  一抹淡淡笑意浮上她的嬌顏,離她不遠的年輕男子一見,立刻為之傾倒,正要上前搭訕,眼前突然一黑——

  一位穿著黑色西裝的高大男人像陣風般閃過去,快一步走到了她身邊。

  “你跟我來一下。”

  一隻厚實大掌扣住了曉晶的手腕,男人以不容置喙的氣勢直接拉著她往大廳樑柱後的隱僻處定去。

  “嘿,我們還真不是普通有緣呢!”曉晶說著,眉開眼笑,像是一點都不介意被人強勢帶定。

  宇寰腳步未停,回頭冷睇她一眼。“就算有緣也是孽緣。”

  果然是老天有眼!

  一見到她出現在會場,宇寰的腦子裏出現的就是這句話。

  宇寰拉著她在樑柱後站定,借著金色石雕圓柱的遮蔽,遠離了大多數賓客的眼光,也好讓他跟她把話說個明白。

  他並非捨不得那幾萬塊,而是怎麼也咽不下被這女人莫名其妙惡整的怨氣。

  除非她能給一個讓他服氣的理由,否則這次他是鐵了心要將這個“詐欺犯”扭送警局。

  “看來火氣還真是不小。”她想也知道他現在是一肚子火。“不過我話說在前頭,我帶著錢回去找你了,是你自己等不及先付錢走人,不是我沒江湖道義喔!”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

  她聳聳肩。“不管你信不信,我說的是真話。”

  “真話?”他冷笑說:“你上次說你爸病危,結果卻有閒功夫把我的車胎放氣,這次還想讓我相信你這個詐欺犯?”

  “什麼詐欺犯?你說話客氣一點!”曉晶白他一眼,敢做敢當地回他:“上次是你太得理不饒人,我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

  他冷哼一聲。“真是不可理喻。”

  “你才不可理喻!過去的事幹麼再提?大不了欠你的修車費或拖吊費,我都賠給你嘛!”

  他冷睇她一眼。“你有錢賠?”

  “當然!”她一副財大氣粗的口吻。“賠你一臺新的也不是問題,哪像你那麼小家子氣。”

  他伸出手。“好,那現在你拿出個一千美金給我看。”

  “拿就拿!”

  曉晶的手伸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錢被偷,晚宴包裏只剩跟同學借錢搭車後的一點零錢,所以她才非得乖乖來這裏找老爸不可。

  “現在沒有。”看見宇寰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她實在很嘔。“我皮夾和手機都被偷了,現在當然沒有,等!”

  “等你在這裏用美色吊上個凱子,就能拐到錢了吧?”宇寰完全不相信她的說詞。“我看你根本是想故技重施,混進這裏以錢被偷的藉口裝可憐,以同胞的身分博取同情,好騙其它人出手援助。可惜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曉晶氣得跳腳。“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我是受邀參加的貴賓,才不是混進來的,你少瞧不起人!”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他牢牢扣著她手腕不放。“總之,不想丟臉就別嚷嚷,乖乖跟我去警局。”

  “警局?你別鬧了!快放開我,不然,唉喲!”

  怕他真的硬拖她去警局,曉晶掙紮著想甩開他,卻拐到自己的腳,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便要摔倒在地,宇寰見了,快一步抱住她——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

  丁立委和韓父在會場上找了半天,終於發現了曉晶,正納悶她為何和宇寰在一起,又正好親眼瞧見他們抱在一塊。丁立委一臉愕然,韓父也嚇壞了。

  “宇寰,你抱著大小姐做什麼?還不快給我放手!”

  大小姐?

  宇寰聽見父親對她的稱呼,表情明顯有些詫異,倒也十分聽話地立刻鬆手。

  “哇——”

  曉晶沒來得及站穩又差點摔倒,情急之下,她攀住他的手臂穩住自己。

  “喂,你放手前不會先說一聲,想摔死我啊?”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大小姐,真是不好意思!”韓父連忙替兒子道歉。“你沒事吧?”

  “嗯。”她拉拉裙擺,想起一件事。“韓叔,他就是你那個律師兒子啊?”

  “沒錯。”丁立委代為回答後,眼光在兩個年輕人之間徘徊,才又開口問:“曉晶,你什麼時候認識宇寰的?我看你們好像滿熟的,是什麼關係?”

  “不,我——”

  “我們很熟,熟到不能再熟了呢!”不給他解釋的機會,曉晶打斷他的話,還故意親密地挽住他。“我跟他是睡過覺的關係,幸運的話,八個月後就有Baby喊你外公了!”

  聞言,不只是丁立委和韓父瞠目結舌,連宇寰也被她臉不紅氣不喘,說得跟真的一樣的說謊功夫愣住。

  看他呆若木雞的模樣,她得意得很。

  我這個人向來吃軟不吃硬,而且有仇必報!誣賴我是詐欺犯,那就讓你也嘗嘗被誣賴是什麼滋味!

  “那不是真的!”宇寰好一會兒才回神,立刻為自己辯駁。“不管她肚子裏有什麼,全部都跟我沒關係。”

  “親愛的,為什麼你要否認?”曉晶存心讓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幽怨地凝視著他,倣佛真有無限悲淒地說:“我說過我絕對不會拿掉孩子的,你如果不要我們母子,那我就只有死給你看了!”

  他快瘋了!生平頭一回有想抓人去填海的衝動。

  “你——”

  “宇寰!”

  要不是他們四人位置偏僻,現場又有樂隊演奏,勃然大怒的韓父那聲怒喝,大概已經把在場賓客的注意力全部吸引過來了。

  “韓叔,你別嚇到我親愛的。”曉晶瞧見宇寰那張冷臉變得怒氣勃勃,更覺有趣,故意深情款款地望著他,說:“我會心疼的。”

  呵,知道我的厲害了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得罪我!

  曉晶得意地在心裏竊笑,沒想到他並未如預料的一臉挫敗,唇角反而微微上揚,迷人的淺笑竟然該死地讓她芳心怦然一動。

  如果她以為這樣就能讓他處於挨打的地位,那她是大錯特錯了。

  “好,那就結婚吧!”宇寰忽然伸手攬住她的纖腰,說出讓雙方父親下巴快掉下來的話。

  “什麼?結婚?!”曉晶水眸圓瞠,懷疑這男人真的被她氣瘋了。

  “沒錯。”他的眼裏閃著算計的精光,決定以其人之道還諸其身。“你不是沒有我就活不下去了?相信丁伯伯也不會反對吧?”

  “啊?”被宇寰的目光一掃,丁立委也只能訥訥地點頭。“孩子都有了,當然是越快結婚越好。”

  “那我們當眾宣佈這件喜事吧!”

  啊?真的假的?!

  曉晶的思緒還一團亂,宇寰便拉著她走向賓客。

  “開什麼玩笑,誰要跟你結婚啊!剛剛還說要把我送到警局,現在卻說要跟我結婚,你在搞什麼——”

  當宇寰停步,朝她回頭一瞥的同時,曉晶忽然明白他那麼說的用意,也發現自己是禍從口出。“什麼警局?曉晶,你給我把話說清楚!”面對父親的質問,她這不是一個頭兩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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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 00:09: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整理完明天開庭所需的資料,宇寰不經意抬頭望向墻上的鐘,才注意到已經晚上快十點了。

  關上電腦,捏捏酸澀的眉心,拎著公事包走出辦公室的他,又是最後一個離開事務所的人。

  “韓律師,有你的包裹和信喔!”一見他進入大廳,大樓管理員齊伯立刻恭恭敬敬地走出櫃臺,把包裹遞給他。

  齊伯原本對宇寰沒什麼好印象,因為宇寰向來不跟其它住戶打交道,跟他打招呼,頂多得到點頭回應,感覺他又跩又孤僻,冷得倣佛連他走過的地方空氣都會結冰。

  但是上個月三樓的李太太在電梯口被老公家暴、打得半死,他報了警又去勸阻,反倒挨了好幾拳,其它住戶看她老公的魁梧身材就嚇得半死,當作沒看見都溜了。

  最後出面的是看似最冷漠的宇寰。要不是他擋住李先生的拳頭,讓李太太趁隙逃進電梯,還在員警到達之前幫忙制伏發酒瘋的李先生,不只李太太,連他這把老骨頭恐怕都被拆光,早就因公殉職了。

  “還有,這是我老伴做的肉包,不值什麼錢啦!請你和你爸當宵夜吃,別跟我推託了!”

  “謝謝。”宇寰面無表情地接過包裹和肉包,淡淡道謝,隨即按電梯上樓。

  回到家,看見一室黑暗,他才想起自己竟然忙到忘了父親今天要和丁立委下南部,不回來了。

  家裏,好冷清……

  從小學開始便一直是這樣,家裏沒那個閒錢送他去安親班或補習,也沒人會接送他上下課。

  為了不讓父親操心,小小年紀的他就學會了自己煮飯,家事也是一把罩,功課總是名列前茅,簡直就是個萬能小孩。

  可是,總是一個人在家獨處,他也會覺得寂寞,只是對忙於工作的父親說不出口。這樣孤單的生活一直到上了大學,因緣際會和高侃言、元毅風、方詠晴幾個人同居一屋,他封閉又孤獨的世界才開了一扇明亮的窗。

  吃著方才齊伯送的溫熱肉包,發暖的心又憶起當年無憂無慮的學生歲月。

  記得一切是從他捧著六法全書走過籃球場的那天開始。當時,侃言一記大暴投,當場K昏他,從此他便被那家夥死纏不放,莫名其妙成為朋友。

  當時校內聞名的美男子元毅風,正好是侃言的麻吉,也就這麼理所當然地成為他另一個好友。

  接著是在大雨夜被毅風“撿”回家的小學妹詠晴,因為無處可去,就被他們三人收留,成了他的第三個好友,也是目前為止這世上他唯一信任的女人。

  同樣是女人,對他而言像妹妹一樣善解人意又懂事的詠晴,跟那個丁曉晶簡直是天壤之別!

  一邊檢查信件的他,看見信用卡賬單上那筆好幾萬的“呆帳”,不禁又想起在越南的慘痛回憶。

  他萬萬想不到,對方竟然就是父親口中那個令人頭痛的大小姐。看在丁立委的分上,那時她解釋他要帶她去警局,是為了她被扒要去報案而已,他也就不拆穿她的謊言,免得讓丁立委尷尬。

  可是她雖然承認自己沒懷孕,對兩人的關係也不解釋清楚,就藉口去廁所開溜,那幾分鐘對他而言簡直是度日如年!

  雙方父親像法官一樣繃著臉要他說個明白,只差沒逼他提證、立誓,他好說歹說才讓他們相信一切都是曉晶的惡作劇,兩個人清清白白,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以後見到她,還是能閃多遠就閃多遠。”

  他看著賬單自言自語,身旁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喂?”

  “宇寰,大小姐出事了!”韓父在電話那頭焦急地說:“警局通知大小姐酒駕被逮,可是福哥有事一時走不開,你去幫忙處理一下。”

  “嗯,別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問清楚曉晶被扣在哪問警局後,宇寰掛上話筒,不由得低嘆一聲。

  唉,才說要避開麻煩,麻煩就自己找上門了。

  把剩下的肉包擱進冰箱後,宇寰立刻開車趕赴警局,好不容易辦妥手續可以把人帶定,偏偏令人頭痛的大小姐又給他找麻煩!

  “抱抱……”

  看著醉醺醺地賴坐在地上,眼神迷蒙地對他笑,還在眾人面前張開雙臂要他抱的曉晶,宇寰快昏倒了。

  “別鬧了!”他斂色俯視她,完全下為所動。“快起來。”

  “不要!不抱我就不起來!”曉晶醉糊塗了,耍賴地嚷:“我走不動了,我要抱抱……”

  “丁曉晶!”他懷疑她根本就是存心裝醉使喚他。

  “有!”她笑呵呵地舉手,完全像個小學生。“抱抱……”

  “你就順她的意嘛!抱一下又不會少塊肉,還是你想在這裏陪她耗到天亮?”

  旁觀的執勤員警看不下去,使了個白眼催促,宇寰只能認命地將她抱起,先離開警局再說。

  可是曉晶待在他懷裏一點也不安分,雙腳晃呀晃的,手也指著天空搖呀搖的。

  “你別亂動了!”他吃力地抱著她,畢竟身材高跳的她,體重也有五十左右吧?

  “哇,你看、你看,星星耶……”

  “嗯。”

  宇寰敷衍地回應,看都沒看夜空一眼,腦子裏只想著趕緊送這個醉鬼回去,然後回家睡他的覺。明天他有大案子要開庭,要有足夠的睡眠才能保持思緒清晰!

  “唉喲!”

  但是曉晶醉歸醉,還聽得出來自己被敷衍,壞脾氣地張口就咬他的左耳,痛得他慘叫一聲,手一松,把她摔在地上,也痛得哀哀叫。

  “嗚,你欺負我……好痛喔……”她真的哭了。

  宇寰皺眉,捂著還傳來陣陣痛楚的耳朵,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誰欺負誰了,只知道跟一個醉鬼計較,一點意義也沒有。

  “沒事吧?”他蹲下身,對一個哭得淚汪汪的女人實在發不了脾氣。“別哭了,我送你回家。”

  “嗯,回家喔!”她帶著鼻音、含糊不清地重復他的話,然後又朝他張開雙手。“背我。”

  不想繼續引起路人側目,宇寰認命地背起她,加快腳步走向他的車,趕緊送這個大麻煩回家。

  “唔,這不是酒嘛!酒呢?我還要再喝一杯……”

  回到丁家,宇寰扶她坐在沙發上,隨即去廚房倒了杯水給她,她喝了一口又推開,吵著要喝酒。

  “都醉成這樣了還喝?”他搖頭。“去睡吧!我也要回去了。”

  宇寰說完往玄關走去,可又有些不放心地回頭再看一眼,這一看差點讓他一顆心跳出來——

  “快點下來!”他一個箭步衝到窗前,將已經爬上窗臺的曉晶緊緊抱住。

  “星星耶……我要摘星星……”

  曉晶搖搖晃晃地跪在窗臺上,整個身子往前傾,雙手往空中抓,被酒精控制的腦袋完全聽不進宇寰的話。

  “你摘不到的,快點下來!”

  “不要!我就快摘到了……”

  他想使力抱下她,她固執得很,兩手緊握著窗臺圍欄不放手,讓他傷透腦筋。

  “你聽話下來,星星我會送你。”

  “真的?”她總算回頭看他,天真地伸出手。“給我。”

  宇寰乘機一把將她抱下窗臺,用力之猛,讓他踉蹌後退數步才穩住。

  “星星呢?”曉晶還念念不忘他的承諾,轉過身,期待地望著他。“我的星星呢?”

  “呃,星星……”這可真是問倒他了。

  要從哪變出星星……

  他靈機一動,把自己鑰匙圈上星星造型的水晶吊飾拔下來給她。

  “喏,星星。”

  他把水晶吊飾放進她的掌心,趁她分心,趕緊將窗戶鎖上,放下窗簾,不讓她看見窗外那過分誘人的星空。

  才松了口氣,一轉過身,曉晶竟然踮起腳尖吻了他。

  因為意想不到,因為措手不及,因為那帶著酒香的溫暖氣息太迷人,因為那柔軟的唇瓣太誘人,宇寰向來過分理智的腦袋突然一片空白,竟也毫無反抗地由著她再一次吻了他。

  “謝謝!好漂亮的星星喔……我好喜歡!”

  “呃、嗯,不客氣。”他別過頭,唇上真實的熱度讓他無法直視她的雙眸。

  曉晶將水晶吊飾掛在指問搖晃,醉意迷蒙的眼看著它在燈光下閃著美麗光芒。

  “星星耶……有了星星,那我就可以許願了!”

  “許願?”

  宇寰在她身邊坐下。反正他知道自己就算回家也無法安心入眠,只能守著她了。

  “嗯,能許願喔!”她搖搖晃晃地坐在木地板上,醉言醉語的。“我希望星星能實現我的心願,讓我再見我媽一面。”

  “然後呢?”

  他隨口搭話,免得這大小姐覺得無聊,又起來找麻煩。

  “然後,我想問她為什麼不要我?我想問她有沒有想過我?我想問她為什麼不來看看我?我想……我想……”

  她哭了。

  淚水如珍珠,不斷順著她嫣紅的雙頰滾落。“為什麼我媽不來看我?爸本來也不要我的……我真的很惹人討厭嗎?沒有人真心喜歡我,連我爸也是!”

  這是那個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丁曉晶嗎?

  她媽不要她?她爸也不要她?這是什麼意思?她不是從小父母雙亡,後來才被丁立委領養的嗎?死去的母親又怎麼可能來見她?

  宇寰被她的話給搞糊塗了,只能當她是喝醉了才胡言亂語的。

  但不曉得為什麼,他隱約覺得她的話裏似乎有些什麼他不知道的秘密,而她的叛逆性格,或許就跟那個不為人知的秘密有關……

  “其實你也很討厭我吧?我是個討厭鬼,對吧?”曉晶揪著他胸前的衣服,茫然地望著他。“告訴我,你討厭我嗎?你也不喜歡我嗎?”

  “不討厭。”

  宇寰有些詫異地聽見自己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的答案。

  但是捫心自問,他的確覺得麻煩不斷的她讓人頭痛,可是要說討厭……那倒也不至於。

  “真的?”她說著,忽然開心地抱住他,喃喃說著:“我喜歡你,因為你送了我一顆好漂亮的星星,因為你不討厭我,所以我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你喔……”

  明知道她喝醉了,可是一句又一句坦白直率的“喜歡”,還是硬將他原本如千年冰山的心融了一角。

  不過,口頭說說還行,當她太過熱情地抱著他猛親,他就消受不了這飛來傃福了。

  “丁小姐,你清醒一點……”

  他還在努力阻擋發酒瘋的她,忽然發現她自己停下動作,表情也變得有些古怪。

  “你是不是想吐?”

  他伸手要拿垃圾桶,但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 ***

  酒醉的後果,就是得承受清醒後倣佛頭快炸開的痛苦。

  曉晶頂著一頭亂發呆坐在床上,一片渾沌的腦袋裏好像有只啄木鳥在那叩、叩地啄個不停。等她擺脫那個怪聲,渙散的視線也漸漸集中,已經是好幾分鐘以後的事了。

  她環顧周遭——沒錯,是她的房間,身上穿的也是她的睡衣。問題是,她再怎麼努力回想,記憶還是停留在昨晚韓宇寰抱她離開警局為止,之後的只剩零落片段,怎樣也想不起來。

  “應該是他送我回來的吧?可是睡衣是我自己換的嗎?”

  越想頭越痛,加上身上隱約有股酸味,她幹脆先洗個澡放鬆一下,順便沉澱思緒。

  “不曉得家裏還有沒有止痛藥?”

  洗完澡,她揉著發疼的太陽穴離開臥室定進客廳,忽然發現米白色的牛皮沙發上躺著一個熟睡中的男人。

  “他怎麼會在這裏?”

  曉晶看著長手長腳的宇寰委屈地窩在沙發上睡,身上只蓋著他自己的西裝外套,就好像是被妻子趕出臥房的丈夫,可憐兮兮的。

  不過……這男人睡著時的表情柔和多了。

  她蹲在沙發前端詳宇寰的臉,發現在他濃密有型的劍眉下,那雙平時總讓人覺得過分冷漠的眸子一閉上,他的臉就顯得平易近人多了,下巴上微冒青髭的模樣也滿性格的。

  但是她也立刻發現,他的襯衫上沾了好幾個口紅印,頸上被種草莓,連左耳上也有個詭異的淡淡牙印——

  原來這家夥正經八百的模樣根本是裝的!

  昨晚八成是警局通知她爸,她爸通知這個韓宇寰去將她帶回,而且看樣子他接到通知前,人不是在酒店,就是正跟某只性感小野貓在床上打得火熱,才會這麼一副衣衫不整的浪蕩模樣。

  什麼嘛!那次在夜店裏吻他一下,他還擺出貞節烈“夫”的模樣教訓她,還以為他真的是什麼柳下惠呢!

  這個發現讓曉晶沒來由地心裏有點悶,越看那些口紅印越火大。她清了清嗓,對著他大叫——

  “起床啦——”

  生平第一次,宇寰真的是被嚇醒的。

  一個高八度的大吼讓他猛然睜開眼,彈坐而起。

  “早安哪……”

  曉晶坐在他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得意地看著自己惡作劇的成果。

  宇寰冷眼看她,淡淡吐出一句:“幼稚。”

  她唇畔的笑意一僵。“我幼稚?我身上的睡衣是你換的吧,趁我醉得不醒人事就藉機脫衣揩油,還在那裏假正經?哼!像你這種色鬼不止幼稚,還很沒品!”

  他臉色有些尷尬。“我想你誤會了。昨晚你吐了一身,我不得不幫你更衣,可是脫、穿的過程我都閉著眼睛,沒有乘機對你有任何不規矩!”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她存心跟他盧。“你昨晚就想好了吧?反正我醉得不醒人事,你就以幫我清理為由乘機吃我豆腐,反正死無對證嘛!也不看看你自己身上又是口紅印、又是吻痕的,昨晚來接我之前不曉得正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還想要我相信你是正人君子?不  如你老實跟我道歉,我就考慮、考慮,不跟我爸和韓叔告狀,放你一馬喔!”

  這女人實在是……

  “要說你就去說吧!”看來他不滅滅她的氣焰不行。“不過別說我沒告訴你,昨晚酒後亂性、惡虎撲羊的是你。這些口紅印、吻痕全是你的傑作,要不是我極力抵抗,發生的事可能還不止如此。”

  曉晶聽得一愣一愣的。

  真的假的?他那一身狼狽,都是因為昨晚她差點對他辣手摧“草”嗎?

  “如果你真的想無故栽贓,那我也不排除去‘驗傷’存證。我耳朵上可是留著你咬的牙印,搞不好你的DNA也能從我的衣服或身上驗出來,要試看看嗎?”

  他話說完,曉晶一句話也接不上來。

  可惡呀……被他那麼一說,她腦袋裏真的依稀浮現出一點點畫面,難道……她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喝醉就變成另一個人了?!

  她不甘屈於下風。“那又怎樣?我喝醉啦,一定是把你當成我朋友養的那只拉不拉多了。”

  “不管你當時把我當成什麼,都無法抹滅你做過的錯事。”他冷冷地說:“雖然你人沒受傷,但昨晚你酒駕撞上消防栓的事應該還有印象吧?你應該慶幸自己撞上的不是人,否則就算丁立委出面也救不了你。你的酒品奇差無比,日後還是少喝為妙,免得誤人誤己。”

  她羞惱回他:“那又怎樣?你以為你是我的誰?我爸都下管了,你憑什麼管我?不過是我爸司機的兒子罷了,跩什麼跩?”

  原本因為她昨晚可憐的模樣,宇寰對她產生了一點同情,沒想到她一清醒就打回原形,又開始囂張跋扈了。

  “我只是出於好意勸說,聽不聽得進去隨你。”他淡淡回話。“你要浪費生命是你的事,別來浪費我的。我只希望像昨晚那樣的事別再發生,因為我不想跟醉生夢死的人有任何瓜葛!尤其是你。”

  他的神情讓人讀不出一絲一毫喜怒,說完,他起身穿回西裝外套,看都不看她一眼便離開了。

  “什麼嘛……”

  曉晶看著他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心裏又悶又氣,還有些不是滋味。

  一向有眾多追求者的她,只要手一勾,哪有男人不巴上來,從來只有她給他們難堪,這還是頭一回有個男人這麼不把她放在眼裏。

  她覺得自尊受挫,但又不得不承認他不同於她認識的其它男人,挺有個性的。

  ******

  每個月的第一天,是宇寰和大學死黨們約好相聚的日子。遇上假日,大家就開車出去玩,上班日,就是晚上聚餐了。

  雖然今天是星期四,但剛好是三天連假的開始,他和元毅風、高侃言、方詠晴,四個人幹脆連夜開車來到詠晴花蓮老家,聚會兼度假,遠離一下都市塵囂。

  洗完澡,一群人坐在院子裏乘涼,天南地北地閒聊,結果毅風一不小心說出和詠晴正在同居的事,在侃言的逼供下,只好老實招出自己為了父親逼婚之事,情商詠晴假扮女友的秘密。

  “高招,真是太高招了!”侃言讚不絕口。“我老媽也三天兩頭催我相親、結婚的,煩都煩死了,怎麼我就沒想到還有這招?詠晴,你順便也來假扮我女友吧!”

  詠晴沒好氣地白他一眼。“省省吧!幫了毅風,卻害慘我自己,麻煩事一件接一件,我已經悔不當初了,還幫你?除非我瘋了!”

  “聽到了吧?這種事有先來後到的,我們家詠晴很忙的,沒空理你啦!”毅風得意得很。

  “小子,你別太囂張喔!”侃言好笑說:“什麼‘我們家詠晴’?小心我把走她,讓她立刻辭職結婚,到時候你少了秘書又少了假女友,欲哭無淚喔……”

  “你?”毅風擺擺手。“有我這麼一個玉樹臨風的男人在身邊,她都看不上眼了,何況是你這個肌肉男?如果是宇寰追走她還比較有希望。”

  侃言不服氣。“你們兩個也不過就是長得帥嘛!可是一個風流成性、一個冷得像冰,就我比較正常。詠晴,你說說看,我們三個哪個比較適合當老公?”

  “我才懶得跟你們兩個瞎起哄。”她悻悻地回一句,繼續含著小侄子送她的棒棒糖。

  “什麼瞎起哄,我是說真的耶!”他不死心地說:“反正我們三個都沒女朋友,不然你就在我們之間挑一個交往看看!”

  “不行!”詠晴還沒開口,毅風立刻跳出來替她回絕。“喂,‘朋友妻不可欺’,你和宇寰都休想打她的主意,她是我的。”

  毅風的話讓詠晴的臉浮上一抹淡淡紅暈。明知每次都是說者無心,她偏偏聽者有意,這也是她最痛苦的地方了。

  侃言馬上吐槽。“欺什麼欺?你們不是假交往、假同居來騙你爸而已?難道決定玩真的?還是弄假成真啦?”

  “當然沒有。”毅風毫不考慮地反駁。“我又不是把她當女人,是當兄弟。”

  “是啊,我也沒把他當男人。”詠晴聽了有夠火大的。“我是把他當種豬,當然不可能搞‘人獸戀’!”

  “哇哈哈……”

  侃言笑得眼淚都飆了出來,始終在旁邊閉目休息的宇寰,唇角都忍不住悄悄上揚。

  知道自己不小心惹詠晴不高興了,毅風識相地找侃言陪他去附近的超商,說是去買啤酒,其實是想買些她愛吃的零食回來哄哄她。

  “痛苦嗎?”

  毅風和侃言離開不久,宇寰突然開口問詠晴。

  “痛苦?”她一臉茫然。“為什麼突然這麼問?我看起來像有哪裏不舒服嗎?”

  他點點頭。“大概也只有那兩個神經大條的家夥看不出來,還往你胸口刺了。不過,那也是你自找的。”

  “什麼意思?”

  “其實你一直暗戀毅風吧?”

  萬萬沒想到他竟然知道自己藏在心裏的大秘密,詠晴的感覺就像私密日記突然被公諸於世,一時間不知所措。

  “你怎麼知道的?”

  “從你看毅風時的眼光就知道了。”

  她知道宇寰太聰穎、太精明,一旦被他看穿,找什麼藉口都瞞不過,只好坦承一切。

  說完,她握住他的手祈求。“拜託,千萬別把這件事告訴毅風!”

  “放心,要說我早就說了。”他露出微笑讓她安心。“我不想插手任何人的感情,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一樣。只是,我原本就覺得你一直待在毅風身邊工作已經很辛苦了,現在還答應假裝他的女友,和他住在一起,未免也太折磨自己了,才想勸勸你。”

  “我已經病人膏肓,沒救了。”詠晴苦笑著自嘲。“當時,我以為毅風是真的要我當他的女友才答應的,哪曉得是我自己會錯意,結果就變成現在這樣騎虎難下的窘境,想退也沒有退路了。”

  “不是沒有退路,而是捨不得放棄能跟他朝夕相處的機會,想賭一賭弄假成真的可能吧?”

  “或許也是吧。”

  “真傻!”他真心為她擔憂。“你還是早點向毅風坦白,是好是壞也有個結果。再這麼繼續下去,我怕你真的一輩子都脫不了身。”

  “嗯,我答應你,我會考慮。”她說完,突然指著他笑。“不要說那些掃興的事了,還是先解釋一下你脖子上的草莓是誰種的吧!”

  來的路上,她剛好坐在宇寰身邊,不經意瞥見他領口內那大大的“草莓”,好奇到不行,一直努力忍到兩人獨處了才開口問。

  他眉頭皺了皺。“什麼草莓,這是蚊子叮的。”

  “別開玩笑了!”這麼瞎的理由能唬過她才有鬼。“交了女友還想保密?不說就別怪我不顧江湖道義,告訴他們我的大發現喔!”

  宇寰嘆口氣,無計可施地說出昨晚被曉晶酒後狂吻的糗事,詠晴聽得一臉錯愕。

  “你知道就好,千萬別跟他們提,免得他們又無事興浪。”

  “或許並非無事喔!”詠晴認真分析起來。“以前在學校的時候,追你的女人從沒少過,可是你從未讓任何人有機可乘。除非那個丁曉晶壯得像相撲選手,讓你根本無法反抗,否則她能得逞也不容易呢!”

  他不以為然。“我只是措手不及,何況她雖然沒有相撲選手那麼壯,蠻力也很驚人。”

  “喔,措手不及啊?那如果撲過來的是男人呢?”詠晴微笑地接著說:“總之,當她有那個能耐讓你忘記反抗,就表示你絕不像自己所說的那麼討厭她,甚至,她對你而言或許還頗具魅力。這可是以我對你的瞭解所做的客觀分析喔!”

  “哼。”

  他悶聲冷笑,卻也沒駁斥詠晴的分析。此時,毅風和侃言也提著大包小包,笑嘻嘻地回來了。

  “詠晴,我買了你最愛吃的巧克力和魷魚絲,還有……”

  是嗎?那個無法無天的大小姐對我來說還頗有魅力?

  隔絕於身旁的熱鬧氣氛之外,宇寰望著滿天的星子,兀自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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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 00:09: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對曉晶而言,大部分的朋友只是吃喝玩樂時才會碰頭的酒肉朋友,真正能談心的朋友,只有兩、三個。

  而其中被她視為生死至交的,只有柳欣宜。

  “白吃的又來嘍!”

  踏進剛打烊的“欣欣冰飲店”,曉晶喊一聲,通往廚房的門簾立刻被掀起——

  “曉晶!”

  身材像個不倒翁的欣宜笑著衝向她,兩只手也往曉晶粉嫩的雙頰貼上去——

  “哇!”

  曉晶被好友超冰的雙手凍得唉唉叫。

  “嘿、嘿,很爽吧?”

  欣宜也把雙手貼上自己圓滾滾的臉蛋,還一副陶醉其中的模樣。

  曉晶又氣又好笑地推了推她的額頭。“夏天玩這個或許還不錯,可是現在快冬天了耶!”

  “唉,你不懂我的明白啦!”欣宜嘟著嘴。

  “鬼才懂你的明白。”曉晶笑睨她一眼。“不是叫我來試新產品嗎?白老鼠都送上門了,東西還不端出來呀?”

  “對喔!你隨便坐,我馬上來。”

  欣宜說著又笑瞇瞇地回廚房,曉晶便找了個角落坐下,望著眼前最能讓她安心的一切。

  在被父親領養之前,她和母親曾在這裏住過好幾年。

  冰飲店樓上有幾間套房,當年柳家和她們分租其中兩問,也算得上是隔壁鄰居,至於樓下的冰飲店,則是柳家五年前才租下開業的。

  當年,欣宜的母親曾是她的保母,她和欣宜一起上幼稚園、小學,直到她眼睜睜地看著母親收下父親開的五百萬支票,將她“賣掉”,然後消失在她面前。

  她其實記得的,在她國小二年級之前,母親不只一次地帶她去找過父親,可是她總是連父親的面都見不到,每次都是韓叔按父親的吩咐,拿錢出來打發她們母女離開。

  後來,母親認識了一個男人,她從小叫到大的“媽”,突然要她改口叫“阿姨”。然後“阿姨”跟著那個男人去高雄做生意,就這麼把她丟給欣宜的母親照顧,好幾個月才回來見她一面,送給她一堆好吃、好玩的,接著又是好幾個月無消無息。

  這種日子過了幾年,突然有一天,母親不再回高雄了,身邊的“叔叔”也換了人,她正開心母女倆終於能再住在一起,沒想到——

  “當、當、當、當,極品上桌嘍……”

  欣宜雀躍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回憶,一看見好友端上的新產品,曉晶也開始坐立難安了。

  “呃,我突然覺得牙齒有點痛……”

  “少來啦!”欣宜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麼。“安啦!這碗冰吃下去包你精神百倍,保證開胃喔!”

  “是傷胃吧?”

  “喂!”

  “好啦,吃就吃嘛!”

  曉晶認命地舀了一口送進嘴裏,五官立刻扭曲。

  “怎樣?好不好!”

  欣宜一開口,曉晶飛快舀了一大匙塞進她嘴裏。

  “好不好吃還要問?”曉晶好不容易才把嘴裏的東西吞下去。“這種東西是人吃的嗎?冰裏加酸菜豬腳,上頭還給我灑巧克力、淋檸檬汁,又酸又鹹又甜,吃這種東西會精神百倍?我看是提早升天吧!”

  欣宜對於好友的批評不以為意,還是笑得很開心。“你看你,現在眼睛瞪那麼大、聲量那麼大,一副精神百倍的模樣不是嗎?比你剛剛進門時強顏歡笑的表情好看太多了。”

  曉晶一愣,繼而明白了。“真的新產品不是這個吧?”

  “當然,我可不想把店搞垮。”欣宜在她對面落坐。“電話裏聽你講話很沒精神,才想約你來我這裏聊聊。怎麼,都回來大半年了,還不想找工作,繼續混吃等死啊?”

  “也不是都沒去工作啊!靠我爸的關係去做了幾天大老闆的花瓶秘書,把對方氣得快中風之後,我就拍拍屁股走人啦!”

  “你故意的吧?”

  “當然。”

  “這樣繼續跟你爸唱反調下去好嗎?”

  曉晶的手無聊地在桌上畫圈圈。“也沒什麼好不好的,反正我爸唯一的優點就是錢多,多到女兒都能用買的。而且他一死,財產全是我的,夠我花上幾輩子,不工作也無所謂。”

  欣宜長嘆一聲。“曉晶,別再為了當年的事繼續跟你爸賭氣,自毀前途了,一點意義也沒有。”

  “無所謂,反正我活在世上也是沒有意義。”曉晶自暴自棄地說:“當年我爸不認我這個私生女,直到他老婆、兒子離開了,才忽然想起還有我這個女兒。他花錢跟我媽‘買斷’也就算了,竟然還為了他的政治前途,以‘認養’的名義把我帶回去。我明明就是他親生的,結果卻成了養女,真是個大笑話!”

  “我明白你心裏的怨,可是也不值得你糟蹋自己來惹你爸生氣啊!”

  “生氣?他已經不痛不癢了吧?前幾天我被抓進警局,他也是找律師來處理,直到隔天下午才回來,見到我也沒說半句話,只叫我以後要小心。”

  欣宜不以為然地搖搖頭。“那是你爸對你太溺愛了。”

  “溺愛?”她啞然失笑。“要不是只剩我一個親人,他還會要我嗎?別傻了,我的父母都不愛我,一個只想拿我換錢,一個只為了有人送終。這世上真正關心我的,大概就只有你和你媽了吧?”

  “曉晶,你——”

  “好了,別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不是說今天要提早打烊陪我吃飯嗎?再不出發,晚餐都要變宵夜了!”

  “好吧,去餐廳再聊。”

  欣宜不想念她太多,畢竟這些年來丁立委為了彌補當年的過錯,對這個女兒溺愛縱容,只是依然平撫不了曉晶內心的空虛與怨恨。就算兩人是兒時玩伴、多年好友,有些事她勸歸勸,想插手也是無能為力。

  唉,有誰知道,外貌如此動人,看似自信十足的曉晶,雖然追求者不斷、男友一個換過一個,其實根本從未真心愛過一個人,因為她不相信愛,不懂得愛,更不想去愛。

  要解開她心裏的結,或許要等到她的真愛出現吧?

  ***  ***

  因為各開各的車,和欣宜用完餐,兩人便各自回家。但途中,曉晶接到朋友邀她去居酒屋碰面的電話,她爽快地一口答應,又跟朋友聚會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就是啊,他那個人真是好笑……”

  曉晶邊講著電話邊走向車子,找著了車,才合上她的滑蓋手機,掏出車鑰匙要開車,冷不防地從旁伸出一隻手搶去她的鑰匙。

  “搶——”

  話沒說完,她被對方冷冽如冰的視線一掃,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回家的路上,宇寰順道去藥局買些止痛藥備用,這麼巧就看見曉晶從居酒屋出來。

  “你就不能安分幾天嗎?”

  “我又沒怎樣。”

  曉晶不悅地嘟唇,不懂這男人幹麼每次一見到她就訓話,他難道就不能和顏悅色地對她笑一笑嗎?

  他眉一皺。“你得失憶症了嗎?”

  “啊?”

  他往她車頂敲了敲。“那麼快就忘了自己駕照被吊銷的事?你真的不吃牢飯不甘心嗎?”

  對喔!

  進警局的隔天晚上,她就按預定計劃飛去日本,直到昨天才回來。今天睡醒,她就四處遛 ,什麼駕照吊銷的事都忘得一幹二凈了。

  “還有——”

  他說著,突然湊近她的臉。有那麼一瞬間,曉晶幾乎以為他要吻她,心跳一瞬間亂了,不知道自己是該閉上眼,還是甩他一巴掌?

  但是他又忽然拉開彼此的距離。

  “你又喝酒了?”靠近聞了一下,宇寰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啤酒?而且還不只一杯。”

  “你屬狗的嗎?”曉晶沒好氣地白他一眼,終於明白他剛剛的舉動。“是又怎樣?我今天沒喝醉,清醒得很,不用你操心!”她伸出手。“鑰匙還我。”

  “不可能。”

  他斬釘截鐵地拒絕她,又把她惹惱了。

  “你又不是員警,沒資格扣我的車吧?”她伸出一指點了點他的胸口。

  “是沒有,但我絕對有資格為了公共安全報警處理。”

  曉晶的指尖定住了,但馬上又想到另一個壓制他的理由。

  “韓大律師,你應該沒忘記自己是我爸花錢聘請的法律顧問吧?找雇主女兒的麻煩,不只有違職業道德,相信我爸和韓叔知道這件事,一定也會火冒三丈。”

  “一點也不。”該伶牙俐嘴的時候,宇寰也沒輸過。“進警局雖然尷尬,但勝過你再次酒駕肇事,我相信他們兩人的看法跟我一樣。如果你想打電話問你爸!請,別客氣。”

  瞧他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曉晶縱然氣得牙癢癢的,又不得不承認他說的的確是事實。

  “那現在你想怎樣?要我搭計程車回家嗎?”她故意嚇他。“萬一我倒楣遇上色狼,後果可是很嚴重喔!”

  “我開車送你回去。”

  “你一開始就這麼想?”

  “嗯。”

  頓時,曉晶心頭的火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甜蜜。

  “你那麼關心我的安危,難不成……”她仔細地打量那張看不出喜怒哀樂的臉,不想錯過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你愛上我了?”

  “我想我的品味還沒那麼異常。”他冷笑地回她。“不要命是你的事,我關心的是路人安危,你出事與我無關,但我下想看到你爸傷心落淚。而且我很忙,沒空、也不想再上警局‘認領’你。”

  “你!”她惱羞成怒地脹紅臉。“是啊,我的死活與你無關,今天我爸人在臺北,出事也用不著你來管!所以你最好把鑰匙還我,然後有多遠就滾多遠!不然我就打電話叫員警來,控告你強盜、妨礙自由——”

  “無所謂,不過你還是先想想要怎麼跟警方解釋無照駕駛的事吧?”

  “我——”

  曉晶開了口,卻說不出半句話。

  最後只能讓愛車在停車場過夜,無奈地上了宇寰的車。

  “有機會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雞婆!”車門一關,曉晶心不甘情不願,只好在口頭上要要狠。

  “係安全帶。”

  宇寰完全沒把她的狠話當一回事,發動引擎的同時淡淡地提醒她。

  曉晶轉頭看向窗外,也當作沒聽見。

  反正被罰錢的又不是她,收到罰單是他活該。

  像是看穿她的打算,宇寰決定伸手替她係上,但曉晶正好轉頭調整坐姿,唇瓣就那麼巧地刷過他的唇。

  那一瞬間,他發現心跳竟然失常地快了一拍,身體莫名其妙地有些躁熱。曉晶更是不解,自己怎會為了這麼短暫的輕吻而意亂神迷……

  兩個人僵住,對望了幾秒,才又各自退開。

  “你幹麼親我?”曉晶一手貼著自己微熱的臉,把事情都賴到他身上。

  “是你自己湊上來的,我不過是要幫你係上安全帶而已。”他嚴正聲明,不想被當成藉機吃豆腐。

  “我湊上來?明明是你故意的!”

  “我——”

  這時,曉晶的手機響了起來,兩人只好先停戰,讓她接聽電話。

  “喂……爸進醫院?發生什麼事了……昏倒?為什麼……急救中?那麼嚴重嗎?”

  宇寰從她斷斷續續的回答中聽出了大概,應該是丁立委出事送急診了。他立刻發動引擎,只等她告知送進哪家醫院便出發。

  “哪家醫院?”

  她手機一關,宇寰馬上開口,但她咬著下唇沉默不語,像在考慮些什麼。

  “哪家醫院?”

  他再問一遍,這次她卻瞪他一眼,然後頭一甩看著窗外,當他不存在。

  宇寰似乎有些明白她的打算,也不追問。反正父親一定跟在丁立委身邊,打電話問父親就行了。

  “……嗯,我們現在的位置離醫院有點遠,不過我會盡快趕到。就這樣了,待會兒見。”

  跟父親通完電話,宇寰便要往醫院出發,可是雙手才放上方向盤,曉晶突然拉住他的手。

  “直接送我回家。”

  “先去醫院。”

  “你聽不懂中文嗎?”她拉下他握著方向盤的手,語氣急躁地說:“都說了我不去醫院了!那個人怎樣都跟我沒關——”

  “住口!”

  宇寰的怒吼,讓整輛車倣佛都為之一震,曉晶嚇得一愣,連忙放開他的手。

  “你上回撞我的車,用父親病危來博取同情,已經夠不孝了,就算你不是他親生的,或者你真的跟他有什麼大過節,但他好歹也扶養你那麼多年,人都送醫急救了還不去探望,你還算是個人嗎?”

  她張開了嘴又合上,喉嚨像是被什麼給梗住,一雙手緊緊捏著擱在膝上的皮包。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沉默許久,曉晶才自言自語般、幽幽地吐出一句。

  宇寰望著她好似心裏有無限委屈的沮喪模樣,頓時覺得自己剛剛一時氣憤,說話似乎重了些。

  “總之,我不想你因為一時意氣用事而抱憾終身,還是先去醫院再說吧!”

  她沒答話,但也不再出言制止,宇寰便將車子回轉,踩下油門趕往醫院。

  *** ***

  當他們趕到醫院時,丁立委已經被送進VIP病房,人也清醒過來了。

  雖然本來是賭氣不想來,但曉晶心底其實還是擔心的,直到看見父親只是臉色蒼白了點,並無大礙,這才松了口氣,只是表面依然是一副滿不關心的模樣。

  “結果只是太累昏倒?”聽說了緊急送醫的原因,她故意語氣不悅地說:“韓叔,拜託你以後不要那麼大驚小怪好嗎?說什麼送醫急救的,聽起來好像人快掛了一樣,害我大老遠跑來,浪費睡覺時間!”

  “不是的,大小姐,其實福哥他是——”

  “是我叫他通知你的。”丁立委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啊,就不能關心一下你老爸的死活,假裝一下很擔心來哄我開心也好。”

  她唇一撇,故作冷酷地說:“我這個人最討厭假情假意了。”

  “你待會兒出門最好小心一點。”

  宇寰突然冒出一句話,其它三人不解地望著他。

  “小心什麼?”曉晶問。

  “天打雷劈。”

  曉晶立刻明白他是在暗暗諷刺她不孝,冷哼一聲,故意親熱地挽著他的手臂,皮笑肉不笑地說:“親愛的,待會兒你不是要送我回家嗎?你放心,我一步也不會離開你。我要是被雷劈,你也不能倖免吧?能和你同年同月同日死,其實也挺浪漫的嘛!”

  她說著又把他想抽離的手挽得更緊,宇寰的手臂幾乎是緊貼著她的胸側,讓他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又不能在她父親面前責罵她的不是,一時間陷入兩難。

  而曉晶似乎也看穿他的顧忌,得意自己終於佔上風,還故意對他笑了笑。

  “對了,你們兩個怎麼會一起來?難道你們真的在交往,所以剛剛在約會?”丁立委實在看不透他們在玩什麼把戲,直接挑明瞭問。

  “怎麼可能,一定是湊巧啦!”韓父馬上跳出來為兒子解釋。“宇寰他懂得分寸,知道自己高攀不上,不可能對小姐那麼亂來的。”

  “韓叔,他早對我亂來過嘍!”曉晶存心破壞他正人君子的形象。“上回我進警局,不是他去帶我回家的嗎?後來他竟然趁我不醒人事的時候脫光我的衣服,之後發生什麼事你們自己想,這還不算亂來嗎?”

  “宇寰,大小姐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做了那種事?!”韓父驚恐地質問兒子。

  “我當時的確脫了她的衣物。”宇寰並不否認。

  原本以為只是女兒愛添亂,又隨口胡扯,沒想到竟然是事實,丁立委不禁勃然大怒。

  “什麼?!宇寰,虧我那麼相信你,你怎麼可以——”

  “那是因為她吐了一身,而且我是閉著眼睛脫下她的外衣換上睡衣而已,並沒有‘脫光’,之後我在客廳的沙發睡到天亮,什麼事也沒發生。”

  宇寰簡明地解釋,韓父相信兒子不會說謊,總算松了口氣,但丁立委就一臉尷尬了。

  “曉晶,不要故意說那種會讓人誤會的話,害我差點就冤枉好人了。”

  她沒好氣地嘟囔:“怪了,他說你就信啊?”

  “你不是真的要我拿那天晚上的‘驗傷單’來證明吧?”

  宇寰以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在她耳邊提醒,立刻讓她臉色大變。

  “你真的去驗傷了?!”

  “驗什麼傷?”

  曉晶的大聲嚷嚷讓韓父和丁立委異口同聲追問宇寰,兩人的視線擔憂地把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又一遍。

  “呃,什麼驗傷,你們聽錯了啦!是他晚上吃魚不小心吞了魚刺,‘噎’傷啦!不過已經沒事了。”

  曉晶趕緊搶在他開口前解釋,就怕他真的去驗傷存證,就算不告上法院,光在雙方父親面前公佈這件事,就足以讓她顏面盡失了!

  “吃魚?你們果然是一起吃飯。”丁立委順著女兒的話推測。“如果宇寰真的欺負過你,依你的脾氣早就鬧得天翻地覆,不可能跟他去吃飯,果然又是你在唯恐天下不亂!”

  她唇一嘟,懶得再解釋了。

  “你真的約了大小姐吃飯?”韓父看著兒子,表情不悅。“你應該不是真的想高攀——”

  “別再說什麼高不高攀的了!”丁立委打斷了韓父的責備,和藹地笑說:“宇寰是個事業有成的大律師,年輕有為、處事冷靜穩重,不曉得是多少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相較之下,我這個女兒整天遊手好閒、一事無成,就只有長得還可以,人家不嫌棄她就不錯了,哪還輪得到她挑剔。”

  丁立委說完頓了頓,越看宇寰越覺得順眼、滿意,心裏頓時浮現一個主意。

  “說真的,如果他們真的有意思交往,那我可是求之不得!”丁立委把宇寰招來身邊,認真地問他:“你覺得曉晶怎樣?要不要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看看?”

  “爸!”曉晶瞪大眼。

  “抱歉,我目前並沒有交往、結婚的打算。”

  宇寰客氣地答復,婉轉地回絕丁立委的提議,但他考慮都不考慮的態度,又激惱了自視甚高的曉晶。

  她故意揶揄他。“哼,一個人有自知之明是好事,癩蝦蟆本來就不該妄想吃天鵝肉。”

  說完,她以為韓宇寰會被激怒,不然臉色也是很難看。但他沒有回嘴開罵,倒是微笑不語,沉穩的態度反而突顯她的小家子氣。

  “病人該打針了,請你們回避一下。”

  在曉晶思索該如何扳回一城的同時,護士突然進來通知,三人只好先到病房外再說。

  “爸,丁立委真的只是太累才昏倒的嗎?”

  趁著曉晶到一旁接聽電話的空檔,覺得事情有些古怪的宇寰,悄聲跟父親求證。

  “立委他因為競選太累而昏倒,也不是沒有前例,可是據我所知,他從來不準你通知曉晶,總是一清醒就出院。這次你緊張地通知她趕來醫院,表示立委應該不只是勞累那麼單純吧?”

  “呃……真的只是勞累而已,是我太大驚小怪,你也別想太多了。我留下來照顧福哥就好,你早點載大小姐回家休息吧!”

  韓父說完,護士小姐也剛好離開病房。看著神色顯然有些慌張的父親催他離開,隨即快步走回病房,像在閃避些什麼的心虛態度,讓宇寰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正確,其中肯定有些什麼他不知道的秘密。

  只是……到底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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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 00:09: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一早,曉晶從睡夢中醒來,整張臉紅得發燙。

  真是見鬼了——她又夢見了韓宇寰!

  夢見他也就算了,竟然還是限制級情節,害她醒過來了還會臉紅心跳!

  他從醫院載她回家至今,一晃眼又過了十多天。這期間她生活步調照舊,只是出門變成由朋友接送,免得又被那個韓宇寰撞見她開車, 哩叭嗦個沒完。

  長那麼大,他還是頭一個有辦法讓一向為所欲為的她,稍稍收斂的男人。

  但她不是怕他,只是討厭麻煩罷了。

  問題是,一個冷漠自大又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裏的男人,她應該是很厭惡的,怎麼又總是不經意地想起他,甚至成了她的性幻想對象呢?

  “我是不是應該去看一下心理醫生……”

  梳洗過後,她喃喃自語地走向客廳,沒想到夢中的男人竟然就坐在沙發上,那雙好看的黑眸好死不死地正望著她。

  “去看一下比較好。”

  宇寰停下翻閱文件的動作,淡淡地對她說。

  “看什麼?”她下意識地問。

  “心理醫生。”他說著又將視線移回擱在膝上的文件。“你絕對有去看醫生的必要。”

  “哼,你才需要呢!”

  曉晶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沒想到自言自語也被他聽得一清二楚,難不成他有順風耳啊?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她突然想到這才是重點,故意虧他:“一大早就來我家閒晃,是不是打輸太多官司,被踢出事務所了?”

  他不以為意。“我是事務所的合夥人之一,要踢我出去也沒那麼簡單。而且今天是立委約我有事要談,現在也算是我的工作時間。倒是你,自從我擔任立委的法律顧問以來,這一陣子來你家已經不下五、六次,還是第一次遇見你。從早到晚不在家,想必你事業做很大吧?請問你這個時間還不用上班,到底是在哪高就?”

  曉晶故意含笑回答:“嗯,我事業是很大,還欠個專屬男傭幫忙開車、打理雜務,不如你來幫我開車吧!”

  他冷笑。“人貴自知,天上飛的天鵝,哪可能在地上陪著癩蝦蟆跳。”

  曉晶一聽他自比為天鵝,連同上次她在醫院時口頭上佔的一點便宜都討回來了,又氣又惱。

  “像我這樣的大美女,怎樣也跟癩蝦蟆沾不上邊,你肯定是瞎了才會美醜不分。”

  他搖搖頭,直話直說。“你外貌美則美矣,可惜欠缺內在,再美也不過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下管擺在哪都嫌礙事。”

  第一次被一個人當面批評得如此一文不值,曉晶以為自己會很生氣,可是這一瞬間,心裏卻是苦澀多過惱怒。

  她自暴自棄地回他:“有什麼辦法,因為我有媽生、沒媽教,所以沒氣質、沒教養,這樣你開心、得意了吧?”

  但是宇寰並不因為自己佔上風而得意,皺了皺眉,不悅地凝視她——

  “我也是從小失去母親,但從來沒想過自甘墮落,一切是你自己不學好,不要牽扯到別人。想得到別人的尊敬,就該先自愛自重,光會要大小姐脾氣有什麼用?你都二十好幾了,已經過了青少年的叛逆期,也該快點振作起來了。”

  丁曉晶被他數落得一愣一愣,回過神後,突然冒出一句:“你今天話好像特別多喔?”

  這回換他愣住了。

  是啊,自己向來不喜歡幹涉他人,偏偏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對她的言行看不過去,忍不住想糾正,也的確對她多了點超乎尋常的關心。

  為什麼?

  他捫心自問,卻在答案即將浮現之時,選擇不再深究,因為他不許自己為了一個女人心煩意亂。

  他選擇埋首於待處理的文件,不再多說,當她不存在一樣。

  “不罵了?嘴不癢嗎?”

  曉晶在他身邊坐下,故意逗他。

  雖然看得出他採取視若無睹的戰術,存心不再理她,但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坐在一旁看著他,她就很開心了。

  真是的,他的一句責備竟然比別人給她的讚美還讓她開心?唉,她或許真該去看看心理醫生了……

  *** ***

  “要我跟曉晶結婚?!”

  一聽見丁立委的請求,冷靜自若的宇寰也不由得有些驚愕。

  他總算明白丁立委一回家就藉故支開曉晶的原因。如果讓她聽見這件事,現在大概氣得像手榴彈,破口大罵了吧?

  “這就是您要我取消早上的行程,找我來談的重要大事?”他有些啞然失笑。“丁伯伯,您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宇寰!”

  “沒關係。”丁立委制止了在一旁出聲的韓父。“也難怪宇寰以為只是玩笑話,當初我跟你提起這件事的時候,你不也以為我只是隨口說說的嗎?”

  他說完,又看向宇寰。“其實我今天是要跟你談預立遺囑的事,但這份遺囑要怎麼擬,就看你做怎樣的決定了。”

  預立遺囑沒什麼,但忽然提及要他跟曉晶結婚就很古怪了。再加上先前勞累昏倒送醫,卻住院好幾天,宇寰將這些不尋常的事件稍作聯想,頓時有了一個不祥的預感。

  “丁伯伯,您是不是得了什麼重病?”他希望是自己猜錯。

  “呵,果然瞞不過你。沒錯,我得了大腸癌,只剩下幾個月的生命了。”丁立委也打算告訴他實情。“這件事除了我的主治醫生和你爸,就只有你一個人知道。”

  他心情沉重地問:“那曉晶呢?您不打算告訴她?”

  丁立委點點頭。“是末期了,我只剩幾個月的時間,說了也無濟於事,只是讓她提早難過,到真的瞞不下去的時候再說吧!”

  宇寰明白了。“所以,您擔心過世後,曉晶沒人可以依靠,才希望我娶她是嗎?”

  “沒錯。在這世上,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曉晶了。”他神色黯然地說:

  “丁家三代單傳,我死後,她也沒什麼親友能依靠。讓她獨自生活,她大概會跟那群酒肉朋友越走越近,遲早會敗光家產吧?要真是那樣,我死也不會瞑目的!”

  “福哥,除非我死,否則我絕不會讓大小姐變成那樣的!”韓父眼眶含淚,義氣十足地拍胸膛保證。

  “我知道。這些年來,我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弟弟一樣,在這世上我最信任的也只有你了。”

  丁立委拍了拍身旁的韓父,眼中不禁也泛起淚光。

  “就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想拜託你們父子。”他感慨地望著宇寰。“你等於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個性雖然有時冷漠了些,不過為人上進又有骨氣,待人處事也懂得進退,我對你沒什麼好挑剔的。所以我才衷心希望你能答應跟曉晶結婚、照顧她,那我就安心了。”

  沉默片刻後,宇寰抬起頭,神色平靜地迎向丁立委的目光。

  “這是命令嗎?”他淡淡地問:“因為您當年一時善心大發,救了我們父子,還讓我父親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所以您認為我有今天,全是因為您施予的恩情,才要求我以這個方式報恩嗎?”

  “宇寰,注意你的口氣!”韓父蹙眉瞪著兒子。“福哥是看得起我們父子,才願意把大小姐嫁給你。我們感恩都來不及了,還說什麼命令、報恩的,你——”

  “我一點也不覺得我有哪裏配不上曉晶。”他自信地坦白直言。“除了長得漂亮,又是丁伯伯的養女之外,我看不出她有其它優點。如果跟她結婚,可以預料日後我得跟在她身後收拾不少麻煩,對我而言絕對是弊多於利。要報恩的方法有很多,但是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本來就該慎重考慮才對吧?”

  “沒錯,你說的對。”丁立委點頭讚同他的說法。“所以這不是命令,也不是要你報恩。我不強求,一切聽憑你的意願。我所說的只是一個為人父的臨終乞求,但是你如果願意的話,我會將大半遺產留給你。”

  宇寰似笑非笑。“就算我願意為錢‘賣身’,曉晶也不是個任憑父母安排婚姻的人吧?”

  “什麼賣身,你那麼說對福哥太不敬了!”

  “沒關係,你火氣別那麼大。”丁立委安撫完韓父,苦笑地望著宇寰。“我也知道自己女兒個性欠佳,要成為好老婆還有待調教,只得送上豐厚嫁粧多少補償一些,絕對不是瞧不起你、想利誘你的意思。還有,我看得出曉晶對你其實頗有好感,只是嘴上不肯承認,我相信以你的聰明才智,只要願意,一定有辦法讓她答應嫁給你,對吧?”

  宇寰並沒有立刻回答,似乎是陷入沉思。

  不曉得經過了多久,他終於抬起頭,眼裏多了一分毅然決然與篤定。

  “好,我答應跟曉晶結婚。”

  聽見他的回答,丁立委立刻笑逐顏開。但韓父深深瞭解兒子對女人有多反感,對婚姻有多沒興趣,他那麼幹脆地答應,反而讓人更擔心。

  “宇寰,如果你只是貪圖福哥的財產,打算錢一拿到手就不管大小姐,我是絕對不準的!”韓父厲色警告。“你們一旦結婚就得相親相愛,不允許你虧待大小姐,離婚更是萬萬不行!不然我拚著跟你斷絕父子關係,也會站在大小姐那邊,你聽清楚了嗎?”

  他難得地揚唇。“聽得一清二楚。”

  他不笑還好,這一笑,韓父更覺得詭異。

  “你、你給我在福哥面前發誓,保證會照顧大小姐一生一世!”

  宇寰爽快地舉起左手。“我發誓,一旦和曉晶結婚,便會照顧她一生一世,除非她先離棄,否則絕無二心。違背誓言就罰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這樣夠嗎?還是得發下更毒的誓?”

  “夠了、夠了!”丁立委從沙發上起身,來到他面前,感激地握起他的手。“好女婿,曉晶就交給你了,我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你們兩個恩恩愛愛、白頭到老的。好,真是太好了!我終於可以放心了……”

  看著丁立委老淚縱橫的模樣,韓父在一旁也不禁流下了男兒淚。

  只是,這個自我意識強烈的兒子,怎麼會輕易答應了這件連做父親的都知道十分為難他的婚事呢?平時連相親都不準提的,這回直接開口讓他結婚,他倒是很爽快地同意了……

  唉,果然真是生得兒身、難懂兒心哪!

  ******

  三個多月後

  丁立委對外承認曉晶其實是他的親生女兒,終於讓她擺脫養女的虛假地位,真正認祖歸宗之後不久,便與世長辭了。

  遵照他生前不鋪張的交代,靈堂就設在自宅,也不打算辦什麼讓達官貴人上香充場面的公祭儀式,他生前就找好葬儀社,骨灰壇、塔位也買了,直到最後,他想的還是別讓女兒太花費、太傷神就好。

  也是在父親握著她的手,咽下最後一口氣之後,曉晶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後悔莫及的蠢事。

  她不是不明白這些年來父親對她的溺愛、縱容,她也感受得到他懺悔的心意,但她更以為還有幾十年的時間,讓她報復當年父親曾經狠心不認她,後來又花錢從母親手中買下她的痛苦,直到她覺得夠了,願意原諒他為止。

  所以,她為所欲為,越是讓他心煩、傷神的事她越愛做,要他不論在哪裏,都想著女兒不曉得又要闖出什麼禍,對她放心不下。

  她做到了,做得徹徹底底,父親到死都對她放心不下,還一直向她道歉,為了當年的絕情,臨終前都覺得愧對於她,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竟然是“對不起”

  宇寰站在樑柱旁,看著一身白衣素服的曉晶,向前來上香致哀的親友們答禮,動作像機器人一般僵硬、遲緩。

  那張總是表情豐富的俏臉,此刻變得蒼白又呆滯,靈動的一雙黑眸,也變得空洞無神。凝望著她冷然的小臉,不知為何,他竟然有些懷念起她撒潑時精神十足的模樣。

  “……你聽說了嗎,她不是養女,是親生的呢!算算時間,是外遇生的吧?我就說嘛!要收養怎會收養個十幾歲的……”

  不遠處,聚著一群婆婆媽媽,也不曉得是什麼遠親,祭拜完就圍在那裏嘰哩呱啦地嚼舌根。

  “我早就聽說了,她媽好像是個酒家女,本來只是玩玩而已,哪曉得會玩出那麼大的麻煩……”

  他聽得眉心一攏,有些擔心她們再大聲一點,曉晶也要聽見了。

  “原來!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們不知道她平常的打扮就像在賣的,見到人也完全不打招呼,有夠沒禮貌的!她爸問我有沒有對象能介紹,我嘴裏說會留意,其實哪敢把這種女孩子介紹出去,那可是會壞我招牌的!對了、對了,我還聽說她因為酒駕被抓到警察局過哩!”

  “是啊,就算她是萬福的女兒,有個立委老爸,家裏也有點錢,可是現在萬福人死了,家產大概也遲早會被她敗光,再加上還有個那種出身的媽,哪個好人家會想要這種媳婦?”

  “對呀!你們看看,我從進來到現在,沒看過她掉半滴淚,真是沒血沒心肝的孩子!搞不好她還很高興她爸死得早,讓她那麼早就繼承家產,隨便她用——”

  多嘴的大嬸說到一半突然噤聲不語,眼睛直望著前方。其它三姑六婆們正覺得奇怪,循著她的視線一看,這才注意到站在她們附近的宇寰。

  他不出聲,也沒擺出兇神惡煞的臉色,不過是近距離地掃了她們一眼,一群歐巴桑立刻從腳底一路冷到頭皮,馬上識趣地一哄而散。

  “宇寰!”

  他剛以眼神嚇跑那些把靈堂當咖啡館的三姑六婆,便聽見父親喊他,示意他過去一下。

  “大小姐站了一整天也夠累了,我看先讓她去休息,你去答禮吧!”

  “我?”他提醒父親。“用什麼名義?司機的兒子?您別忘了,除了我們父子倆,在場沒有其它人知道婚約的事,現在的我算不上是家屬,如果貿然行事只會成為笑話,讓曉晶更難堪。”

  “對喔!”

  韓父點點頭,只顧著心疼未來兒媳婦,倒忘了這件婚事還沒對外公佈呢!

  “直接叫她上樓吧!”宇寰看了看表。“都快七點了,這裏我會請葬儀社派人暫時看著,你們兩個休息一下,我去買便當。”

  韓父沮喪地搖頭。“不用了,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陪曉晶吃吧,她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吃半點東西,就算用塞的也得逼她吃,不然再這麼下去,她會昏倒的!”

  看到父親略顯驚訝的表情讓他一頓。“我有說錯什麼嗎?”

  韓父拍拍他的肩頭。“沒有,爸只是很感動。你說得對,現在照顧她是你的責任了,你懂得關心她就對了。我本來還有點擔心你對她太冷淡,現在我總算安心了。宇寰啊,你——”

  “我先去買便當了。”

  不等父親把話說完,他先離開再說。

  “我關心她?”

  車子駛離丁家後,宇寰在靜寂的車內聽見自己的喃喃自語。

  他無法否認,事實好像真的如此,但他也不明白自己對曉晶的特別,到底是同病相憐?還是喜歡?

  他願意接受丁立委臨終前的請求,當時是覺得娶誰都無所謂,幹脆知恩圖報?還是認為和他一樣被母親拋棄的曉晶,將來拋家棄子的可能性較低,所以娶她也無妨?或者真的是對她有好感,因此不排斥跟她結婚?

  老實說,他也還沒弄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

  不過,到底是什麼原因都無所謂了,他既然答應,就有這份責任與義務照顧曉晶,這個理由就夠了。

  整理了紛亂的思緒後,宇寰買了便當回丁家。在韓父好說歹說地下斷勸說之下,曉晶總算是吃了幾口飯。

  “你們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曉晶擱著剩下大半的便當,踏著沉重的步伐走回靈堂。

  既然她都那麼說了,加上父親也是從昨天忙到今天都沒睡,宇寰便載著父親回家休息。

  洗完澡,宇寰本來還想開電腦收信,趕一些這幾天來延宕整理的資料,可又被父親催著上床睡覺。結果睡沒幾小時,又被父親叫醒了。

  “有睡一下就行了,快點回福哥那裏去吧!”

  一打開門,聽見父親那麼說,睡眼惺忪的宇寰一臉茫然,渾渾噩噩的腦袋花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我去做什麼?”他低頭看表,都已經十二點了。

  “做什麼還用問?”韓父瞪了兒子一眼。“今天要守靈,你捨得讓大小姐一個人啊?你當然得去陪她。”

  “就我跟她?不好吧?”

  “什麼好不好的,你看大小姐連滴眼淚都沒掉,多讓人擔心?我躺在床上越想越擔心,萬一她一個人忽然想不開怎麼辦?不管到時候她怎麼趕,你也不準定,知道嗎?明天一早我會過去跟你換班,在這之前一步都不準離開她,聽清楚了嗎?”

  “嗯。”

  雖然他不認為曉晶是那種懦弱的個性,不過他更確定父親一日一做了決定,就算拒絕也沒用,只能做個孝順兒子,立刻更衣出發。

  “嗚……”

  回到丁家,他怕曉晶累得睡在靈堂前,不想吵醒她,便以父親給他的備用鑰匙自己開門。

  但是剛踏進玄關,他忽然聽見她嗚咽的哭聲,驀地停下腳步。

  “對不起……其實我做那麼多蠢事,闖那麼多禍,只是希望你多關心我,我……嗚……”

  宇寰悄悄移動,發現這幾天來始終表現得堅強,連一滴眼淚也沒掉過的她,正趴在父親棺木上哭得柔腸寸斷。

  “爸,我原諒你,我已經原諒你了,你起來好不好……”曉晶傷心地槌著棺蓋。“不要留下我一個人,你不可以再拋下我一個人!我不要這樣,你起來……”

  “你冷靜一點!”

  宇寰上前扣住她的手腕檢查,果然已經有些紅腫了。

  曉晶沒料到此時會有人出現,怔怔地望著他,原本止不住的淚水也嚇得停止了。

  “你這樣傷害自己也於事無補。”

  “不用你管!你走——”

  她想抽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牢。

  “你想讓你爸死不瞑目嗎?”

  宇寰的一句話,讓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湧上眼眶。

  “有差嗎?”她含淚問他:“我明明知道我爸在死前,還在期待聽見我親口告訴他,我已經原諒他,可是……可是我就是說不出口。他一定覺得我是最不孝又無情的女兒,他早就死不瞑目了,不是嗎?”

  “不是。”他否決了她的說法。“在丁伯伯告訴你病情之前,他不是又吐血住進醫院一次,那時你有燉雞湯給他喝吧?”

  她點頭承認,卻不明白他為何重提舊事。

  “雖然當時你把東西放了就離開病房,但我爸說,丁伯伯是邊掉淚邊吃完那鍋雞湯。他告訴我爸,那是這輩子你第一次親手煮東西給他吃,你會在意他的健康,就表示你心裏已經認同他這個爸爸,他也死而無憾了。”

  她聽了,淚如泉湧。“真的嗎?你不是哄我的?”

  他點點頭,一直積壓在曉晶心上的愧疚終於找到紆解的缺口,她忍不住撲進他的懷裏,哭得不能自已。

  不曉得時間過了多久,連日來的身心折磨將她的疲憊累積到了臨界點,哭得累了,偎在宇寰的懷裏沉沉睡去了。

  “原來,你一點也不像外表那麼堅強……”

  席地而坐的他擁著曉晶,動也不動的,就怕驚醒好不容易才睡著的她。

  是他太大意了,以為經歷過和母親生離的她,也堅強得能夠承受和父親死別的事實,因此看不出她的脆弱。

  “放心吧,你不會是一個人,我會履行我的承諾,不管你答不答應婚事,我都會照顧你一生一世。安心睡吧!”

  望著她淚痕未幹的小臉,他再次許下承諾,一點也沒察覺自己此時凝視她的眼光,已經藏滿無限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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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 00:09:5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曉晶辦妥父親的喪事後,轉眼間過了一個月,也到了父親要律師向她公佈遺囑的日子。

  “——你在開玩笑吧?”

  聽完宇寰宣讀的遺囑,她瞠目結舌,只能蹦出這句話。

  因為遺囑內容竟然不是財產全數歸她,而是她在父親百日內若不嫁給宇寰,遺產將全數捐給慈善機構;如果嫁給宇寰,遺產也將大半由他繼承,她只能由信託基金定期得到生活費而已。

  “怎麼可能有這麼離譜的事?!”曉晶唯一想到的可能只有一個。“該不會是你趁我爸病危時神志不清,設下陷阱,逼我爸寫下這種離譜的遺囑吧?”

  宇寰似笑非笑地揚唇。“我早猜到你會這麼想,所以準備了其它證據。”

  他打開自己的筆記型電腦,將液晶螢幕對著曉晶,點選了一個檔案開始播放。

  “曉晶,我是爸爸,你過得還好嗎?”

  螢幕上傳來父親的影像,室內回蕩著父親熟悉的嗓音,曉晶看出那是在醫院病房拍攝的,鏡頭裏還有和爸爸熟識的副院長,她頓時屏息,目不轉睛地望著那思念的身影,鼻頭漸酸……

  “……相信爸爸替你做的決定,宇寰是你再好不過的選擇,我相信他會代替爸爸好好照顧你的。我愛你,我最寶貝的女兒,再見了!”

  “爸——”

  她突然緊抓住電腦螢幕,直到父親的和藹笑容瞬間消失,才恍然醒悟一切只是錄影,不是父親真的回到她眼前。

  “這是丁伯伯清醒時,由紀副院長見證所錄下的口述遺囑,全部燒在光盤裏。”宇寰把遺囑和一片光盤放在她面前。“為求慎重,我請紀副院長也在遺囑裏簽名為證,證明錄影當時丁伯伯是在神智清醒的狀態,你有疑問可以向他求證。這樣,你還有問題嗎?”

  曉晶啞口無言。難道她的終身大事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定下來了?

  “你也願意?”隔了好一會兒,她才意識到“受害者”不只她一個。

  “願意。”

  “怎麼可能!”她傻眼。“以你的個性,應該根本不想為錢娶一個討厭的花瓶為妻吧?而且你難道不怕娶了我被說成吃軟飯、為錢入贅?”

  “別人的閒言閒語我向來不在乎,娶個花瓶也無所謂,反正答應死者的承諾已經不能反悔,而且我一開始就不期待你會是個好老婆。再說,婚姻本來就是‘墳墓’,跟誰綁在一起都一樣。”

  這是什麼話?

  “墳墓是嗎?那你找個死人去冥婚啊!我才不嫁!”

  曉晶氣得快噴火。

  在她聽來,他的意思是男人要是娶了她,婚姻生活差不多就像在地獄一樣,簡直是看衰她不是個賢妻良母的料,瞧不起她到極點!

  既然這樣,那又幹麼答應娶她?難道真的是為了錢?

  她有些失望。他不該是那種能為錢“賣身”的男人才對,難道真的是她看錯人了?

  “是嗎?”宇寰淡淡地提醒她。“如果你堅持的話,我將會依照丁伯伯的遺言,在百日後將所有財產捐贈給慈善機構。當然,也包括你現在住的這棟房子,因此可能得請你開始準備打包搬離了。”

  “連房子也沒留給我?”

  她實在難以置信,拿起遺囑,將條列的細項一一詳閱後,終於不得不相信他說的是事實,如果不嫁給他,她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對了,到時候除了得搬出去,你也最好盡快找一份工作。”他又拿出丁立委生前交給他的一疊帳單。“你之前已分期付款刷卡買的那輛跑車,剩下的餘款不能再從丁伯伯的帳戶扣除,所以你每個月得付八萬元的車款。東區的那間小套房雖然在你名下,不過還有八成的房貸,每月得繳三萬元本息給銀行。”

  “這些都得我自己付?不能從遺產裏扣除嗎?”

  “不行。”他斬釘截鐵地答復。

  “那只好賣掉了。”她只能想出這個解決方法。

  “我也這麼認為。”他想說的當然不止如此。“不過,最近車市和房市都不景氣,就算你想脫手換現,短時間內也不太可能。所以加上房租和生活費,你最好盡快找份月薪至少十三萬以上的工作。”

  “十三萬?!”她光聽到這個數字就開始頭痛。“那怎麼可能!我連工作經驗都沒有,月薪有三萬就該偷笑了。”

  他微笑頷首。“很高興你有自知之明。”

  她狠狠白他一眼。這家夥是存心看著她滾進十八層地獄嗎?

  “你別笑,天無絕人之路,我一定有辦法解決的!我可以找朋友幫忙。”她還不想那麼快就舉白旗投降,讓他看扁。

  “我想,知道你沒繼承財產,那些酒肉朋友馬上會棄你而去,要他們幫忙根本就是希望渺茫。”他已經打聽過她的交友狀況了。“更糟的是,你拿了超爛的畢業成績從國外的三流學府回國至今,工作經驗還是一片空白,大公司不會用你,小公司的薪水不夠你用,大概晚上和假日都得兼差才能勉強維生。因為存不了錢,萬一不幸生病,沒錢就醫也只能在家等死……”

  聽他描述的未來景況,曉晶覺得自己好像會被討債公司追到跑路,搞不好還真的會從富家千金淪落成街頭遊民……

  很想當他只是危言聳聽,但自己心知肚明他說的是實情。為了讓父親頭痛,無論生活或學業,她刻意擺爛,除了吃喝玩樂什麼都不會,就算朋友願意暫時濟助,也不是什麼長久之計。

  既然她本來就不討厭韓宇寰,也不相信什麼地久天長,真的嫁給他也無妨。何況,父親會做出這樣違背常理的決定,一定是有什麼她一時無法理解的原因吧?

  可奇怪的是,平日在她面前那麼驕傲的韓宇寰,竟然也不反對娶她?

  老實說,她真想知道他心裏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也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會和她步入結婚禮堂?

  好,她豁出去了!

  “嫁就嫁,誰怕誰?”她就跟他賭了。“別說我沒警告你,我不會讓你拿了錢就輕易用掉我的,你要娶我就別後悔!”

  “我從來不做後悔的事。”

  他關上電腦,仍然一派冷淡地迎視她挑戰的眼神,神態坦然又篤定,曉晶怎麼看他都不像是那種為了得到遺產,連自尊與感情都能拋棄的男人。

  但除了這點,還有什麼原因呢?難不成他喜歡她?

  呵,不可能吧?

  ……可能嗎?

  “你有什麼話要問我嗎?”她目不轉睛的凝視,宇寰看出她心中有話。

  “呃,沒有,決定什麼時候結婚再通知我一聲。走的時候記得把門鎖好,再見。”

  曉晶說完,便拿著遺囑和光盤快步上樓。

  面對太過精明冷靜的他,在厘清自己的思緒之前,還是什麼都別問比較好吧?

  *** ***

  從答應結婚到現在,已經八天了。

  這八天裏,未來的公公算是有情有義,記得天天打電話關心她一下。可是她那個即將結婚的準“未婚夫”,別說是來見她一面了,連一通電話都沒打過。

  她開始懷疑,那家夥搞不好會混到結婚當天,才冷冷地打電話通知她上禮堂呢!

  可惡!難道他一點也下想跟她培養感情?如果連見都不想見她一面,又何必跟她結婚呢?換作是她,就算能繼承再多遺產,也不想跟不喜歡的人結婚生子——

  嗯,是這樣嗎?

  那她為什麼會答應嫁他?不也是為了錢嗎?

  曉晶想了八天,心裏還是亂七八糟的,想不出一個說服自己的好理由。

  這些天她反復思索,覺得爸爸會立下那麼詭異的遺囑,必定是因為跟韓叔情同兄弟,才想將她交付給韓叔照顧,一勞永逸的方法就是幹脆讓她嫁給韓宇寰,成了名亙111D順的韓家人。

  而那麼多的“嫁粧”,自然就是希望他們看在錢的分上,好好善待他這個沒什麼長處的女兒。

  至於韓宇寰會答應這門親事,除了他這個人對愛情太冷感,好像根本不打算付出感情,還有一個原因,大概就是因為他很孝順吧?

  她知道韓叔是很講義氣的男子漢,如果是父親臨終的託付,他絕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而韓家父慈子孝、感情融洽的事,她也從爸爸那裏聽過一些,所以就算韓宇寰看她再不順眼,如果是韓叔的請托,孝順的他也只能順從吧?

  可是她呢?她真的只是為了不想過著負債累累的生活,所以當時答應嫁給他嗎?

  那她應該覺得很委屈、很痛苦才對,畢竟她跟韓宇寰對婚姻的觀念是截然不同。

  別看她一天到晚鬼混跑趴,身邊也從來下缺男伴,看起來好像很開放,嘴上又常嚷著不相信什麼愛不愛的狗屁神話,其實在她心底深處,比誰都渴望愛,希望真的有一個人掏心掏肺地愛她、寵她,讓她相信自己也是值得疼愛的,那麼,她也會以同樣的深情回報對方,至死不渝。

  只是,她遇上的男人不是迷戀她的美色,就是看中她的家世,不然也誤以為她是容易上手的女人才刻意接近她,存心玩玩就跑。對子這些男人,她也早早看穿他們的企圖,反而把他們全都甩了。

  當然,也不是沒一個真心的,只是那些人總是沒有讓她動心的本事。

  雖然失望,但她並未死心,她相信總有一天會遇上那個懂得她、愛她,而她也為他心動的男人。那是個跟她父親完全不同的好男人,他不會拋妻棄子、不會讓她再孤獨無依,她的結婚對象必定是死心塌地愛著她的。

  可是,韓宇寰不愛她。

  她無法想像那個性情冰冷的男人會熱烈地愛上任何一個女人,雖然她對自己的外貌自信十足,偏偏那家夥絕對不可能是那種被美色迷惑的普通男人,所以她也不會傻得以為自己是那唯一的例外。

  奇怪的地方就在這裏。明知道這男人不愛她,對子跟他結婚的事,她卻一點也不排斥,更沒有什麼不甘心、尋求其它解決方法的焦急,甚至還有那麼一點的……期待?

  難道,是因為她愛上他了?

  這個可能她想過不只一次,可是又無法確定,因為愛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她也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如果只是為了財產跟一個不愛她的男人結婚,那一點都不像她。一樣得“賣身”換取衣食無憂的話,追求她的男人裏也不乏豪門子弟,她願意的話,也還有嫁入豪門當少奶奶的選擇啊!

  “唉,煩得頭都快炸掉了……”

  她怎樣也搞不懂自己在想什麼?那個韓宇寰又在想什麼?

  “管他的,反正先去見他一面再說。”

  沒錯,既然他不來找她,那她就自己找上門!

  她立刻殺到韓家,雖然淩晨三點多才上床就寢的宇寰還沒醒,但在韓父的縱容下,還是任她連門都沒敲便闖進他的房間。

  第一次造訪,她好奇地環顧宇寰的臥室,房裏的陳設比她想像中的更加簡潔,而且整理得一絲不茍,完全表現出他嚴謹的個性。

  她在他床邊坐下,開始端詳起他沉睡的容顏,無論眉、眼、鼻、唇,都是那樣恰到好處,讓她挑不出一點瑕疵,剛好是她喜歡的型。

  外表出眾如他,再加上聰明的頭腦、良好的教養、優秀的品行、社會地位,這樣的好男人為什麼願意跟他眼中一無是處的“花瓶”結婚?為了錢?為了順從父命?還是為了——

  唉,又來了!

  她敲敲自己的腦袋。這八天來她為這個問題煩惱不下百遍,再想下去,她真要抓狂了!

  “哼,你還睡得挺香的嘛!”

  她嘀咕著,越看越覺得不是滋味。她為了結婚的事天天輾轉難眠,但他睡得可好了,簡直像天使一樣。

  “嗯哼!”她清清嗓,唇邊噙著一抹好詐的笑意。“失火啦!”

  她故意湊在他耳邊喊,聲量不只震痛他的耳膜,也把他震醒了。

  “爸!”

  一聽見失火,宇寰在驚醒的瞬間立刻坐起身,心裏唯一的念頭就是確認父親的安危。但是他要下床時,卻看見曉晶站在一旁含笑瞅著他。

  “是你?”

  只消一秒,宇寰就搞清楚現在是怎麼一回事了。

  “早安哪,我親愛的未、婚、夫。”

  她笑得可甜了。能看到他受驚的神情,真是不虛此行哪!

  但宇寰笑不出來,突然驚醒讓他的腦袋隱隱作痛,只能皺眉揉著太陽穴。

  “你來做什麼?”他淡淡地問,語氣裏沒有一絲責怪。

  “不做什麼就不能來嗎?”她又坐回床邊,晶亮的黑眸盯著他。“噯,我們到底還要不要結婚?”

  “你想反悔?”他反問。

  “應該是你想反悔吧?我爸不是在遺囑裏寫了,得在他百日內結婚才能繼承財產嗎?時間只剩下半個月了。”

  “我明白了,你以為我反悔了,所以一直沒跟你聯絡,才緊張得一大清早就跑來跟我確認?”

  聞言,她耳朵一紅,沒料到他會這麼說。“你想得美!我是——”

  “我去大陸出差,順便請了幾天特休去越南處理——呃,爸之前在那裏的投資,昨天晚上才回臺灣的,我爸沒跟你說嗎?”他打斷她的話,先行解釋。

  “他是曾經提過你出差,可是沒說是去那麼多天——”不對,重點不是這個。“總之,我不是緊張你沒跟我聯絡,只是……喔,只是想來跟你確認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什麼事?”

  她想到一個好藉口。“你該不會是在外面炒股票或是欠了高利貸,所以急需錢還債,才那麼爽快地答應我爸要娶我吧?我嫁給你該不會比無法繼承財產更慘,得跟著你被地下錢莊的人追殺吧?”

  “我沒炒股票,也沒有負債,擔心的話,你可以找徵信社調查,我不會介意。”

  宇寰看得出來這只是藉口,卻沒拆穿她,一本正經地回答她的疑惑。

  “那你到底為什麼願意娶我?真的是為了錢?”明明決定不問的,結果她還是忍不住說出口。

  “你覺得是什麼就是什麼。”他不改冷酷的本性,簡短的回答是擺明瞭下想談。

  曉晶故意說:“那我覺得是因為你愛我,就是你愛我嘍?”

  “如果你希望是那樣,就算是那樣也無妨。”他說完便掀被下床,走往浴室。

  “哼,喜歡我就直說嘛!”口頭上佔一下便宜,她也高興。

  “我想洗個澡,你先去客廳坐吧!”他沒做回應,說完便關上浴室的門。

  奇怪,怎麼覺得好像哪裏怪怪的……

  曉晶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浴室裏,得意片刻,才發覺自己沒佔到便宜,這下反倒變成她“希望”他愛她了。

  “喂,我才沒希望你愛我呢!”

  她跑到浴室門外抗議,可是裏頭水聲嘩嘩,他大概也聽不見。

  她坐回床邊一個人生悶氣。她這個人向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一開始對他也是這樣,可是曾幾何時,她只要一面對他就變得那麼別扭了?

  難道,喜歡一個人就會這樣?

  “你怎麼還在這裏?”

  宇寰洗過澡,感覺清爽多了,頭痛好像也減輕了些。只是當他只圍了條浴巾踏出浴室時,曉晶還坐在他的床邊。

  “我喜歡待在哪裏是我的自由吧?”她就討厭他這種冷淡的口吻,存心嚇唬他。“我們都要結婚了,就算我今天就搬來跟你同居也OK吧?”

  宇寰望著她,靜默幾秒,像在謹慎思考些什麼。

  “你覺得寂寞的話,就搬過來吧!”他說完便轉過身,打開衣櫥取出一件襯衫。“我們可以先去公證,再補辦婚禮。”

  聽見話裏難得的溫柔,望著眼前的男人寬厚結實的背部,曉晶突然覺得鼻頭酸酸的,有股衝動想靠在他背上大哭一場。

  他應該也會像守靈夜那樣,輕輕擁著她,讓她不再覺得孤單寂寞,不再彷徨無助……

  但她還是忍住了心酸,淡淡揚起一抹笑。“噯,我們約會吧!”

  宇寰扣上襯衫鈕扣的動作停了下來,回頭問她:“現在?”

  “嗯。”她忽然好想留在他身邊,好想多瞭解這個男人一點。“結婚前至少也該約會幾次吧?我們連一頓飯都沒吃過就結婚,未免也太奇怪了。”

  “但是我今天已經有約會了。”

  她唇一嘟。“不管,你取消約會陪我。”

  “不可能。”他一口回絕。“事有先後,我不可能為了跟你約會就毀約,但你如果願意,可以跟我去。”

  “為什麼不行?”她有種被輕忽的感覺。“我是你的未婚妻,除了韓叔之外,你應該什麼事都要把我排在第一順位才對,所以——”

  “所以我就該縱容你任何無理的要求?”他關上衣櫥,來到她面前。“我不是你爸,不可能再任你為所欲為,既然我們要相處一輩子,你首先要改的就是任性的大小姐脾氣,學著成熟一些吧!”

  “哼!”

  曉晶賭氣地躺在他的床上,翻過身,看都不看他一眼。

  “跟不跟?不跟,我就要出門了。”

  換好衣服,宇寰等了半晌,她都沒回應。等他拎著西裝外套往外走的時候,她立刻跳下床來到他身邊,緊緊挽住他的手臂。

  “跟!”她眉一挑。“誰怕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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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 00:10:3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曉晶以為宇寰是和某個女人有午餐約會,刻意邀她同行,想炫耀自己的行情,刺激她大吃飛醋。

  直到車子一路駛近臺中的一間海鮮餐廳,看見“簡賀聯姻”的立牌,她才明白一切是自己想太多了。

  “你說的約會是來參加喜宴?”為什麼她會想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句話?

  “嗯,是我一位大學學弟的喜宴,我答應過一定會親自出席,所以無法改期或取消。”宇寰在禮金簿上簽完名,領著她走離一些才回答。“跟我交情比較好的朋友,今天應該也會全部出席,趁這個機會,我想介紹你跟他們認識,順便宣佈我們要結婚的消!”

  “宇宣只!”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有人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還大聲喊出他的名字。

  宇寰一聽就知道是毅風,一回頭,果然如他所料,詠晴也跟在一旁向他微笑。

  詠晴首先注意到曉晶的存在,意有所指地瞅著宇寰笑。“你竟然會攜女伴參加?今天早上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嗎?”

  “是你表妹吧?”

  毅風記得好友提過他表妹最近要上臺北工作的事,馬上自以為是地認定他們的關係。而且一見到站在好友身旁的美女,他超級放電機的本能也立刻自動運轉,風度翩翩地向美女問好。

  “你好,我叫元毅風,請問您是——”

  “她叫丁曉晶,是我的未婚妻。”宇寰冷冷冒出一句。

  “喔,丁!啊?!”毅風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驚訝得嘴巴都張成了O字形。

  “未婚妻?真的假的?!”連詠晴都嚇了一大跳。

  “我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嗎?”宇寰反問。

  毅風和詠晴對看一眼。就他們的瞭解,宇寰的確不是會拿婚姻大事開玩笑的個性。

  “好小子!你的保密功夫未免也做得太滴水不漏了吧?”毅風語帶埋怨地瞅著好友。“我們是什麼樣的交情?都要結婚了才把未婚妻帶來,未免也太見外了吧?”

  “你好,我叫方詠晴,是宇寰大學學妹。”詠晴不理會那兩個男人,和氣地向曉晶介紹自己。“你們交往多久了?”

  “一天!”

  曉晶誠實的回答讓詠晴的手僵在半空中,一旁的毅風也瞠目結舌。

  他看著宇寰幹笑說:“呵……你未婚妻很會開玩笑啊?”

  “不是開玩笑。”曉晶又冒出一句:“今天勉強算是我跟宇寰的第一次約會,

  交往時間當然是從今天開始算起。”

  “我懂了,你們兩個在來的路上吵架了吧?所以你一氣之下把你們的交往時間歸零,要宇寰再追你一次,對吧?”毅風一副了然的神態。“我記得我不曉得第幾個女友也很愛玩這把戲,好像是叫作——”

  “崔湘湘,是你第三十二個‘前女友’。”詠晴悻悻地介面。他的花名冊全都記在她這位萬能秘書的腦中了。

  “對了,就是她!”毅風的手往她纖腰一摟,笑嘻嘻地點頭說:“我們家詠晴實在是太厲害了,所以我才說我不能沒有你嘛!”

  曉晶懶得解釋,倒是有些好奇兩個人的關係。“你們是夫妻吧?”

  “呵,怎麼可能!我們是‘兄弟’——唉喲!”

  “我先去新娘休息室看看新娘了。”詠晴狠狠踩了毅風一腳,隨即氣呼呼地一個人逕自離開。

  “抱歉,我也先去休息室了!”毅風對宇寰和曉晶尷尬地笑笑,隨即快步追上詠晴,好言勸哄。

  等他們進入新娘休息室,兩個人已經和好如初了。宇寰再次當眾宣佈婚事,再度嚇得一堆人瞠目結舌。

  一半是覺得好玩,一半想知道宇寰會有什麼反應,所以曉晶故作漫不經心地提起宇寰跟她結婚,能得到大半遺產的事,半開玩笑地說他是貪財才娶她。沒想到,這回他的朋友們卻是哄堂大笑,還說他如果真的能為錢“賣身”,早就成了钜富。

  她正想追問,偏偏喜宴的時間已到,害她心裏悶著一個問號,一頓飯吃下來根本食不知味。

  吃完飯,身為“擋酒大隊”的侃言已經略有醉意,只好由詠晴開他的車送他回家,這時終於讓曉晶逮到機會了。

  “你在這裏等,我去開車過來。”

  “好,慢慢開喔!”

  她太過溫柔的笑容讓宇寰覺得有點古怪,但是什麼也沒問,便和毅風、詠晴一起走向停車場。

  “為什麼你們都認為宇寰不可能是貪圖我爸的遺產才娶我?”一等宇寰離開,曉晶馬上把侃言拉到一邊問。“這有,你們剛剛說他如果真的能為錢賣身,早就成了钜富,那又是什麼意思?”

  “呵……那個啊!”侃言瞇著眼,笑嘻嘻地回她:“你聽過‘聚豐國際’吧?”

  她點點頭。“就是那個全國數一數二的精品集團嘛!”

  “沒錯!”侃言開始爆料。“聚豐集團總裁的獨生女白菁芯,可是死纏爛打、窮追了阿寰四、五年,但是阿寰就是只肯跟她做普通朋友,一直耗到去年底,對方才死心地另嫁他人。你說他跟你結婚,能繼承個幾千萬對吧?可是跟白小姐結婚,他能得到的財產可是以億為單位呢!他要是真的愛錢,早就把對方娶回家了,哪還輪得到你。”

  “那個白菁芯肯定長得很醜!”曉晶猜測這大概是宇寰怎麼也不肯當豪門女婿的原因。

  “醜?人家可是中法混血的大美女呢!”侃言不怕死地酒後吐真口。“你是長得不錯,不過她更優,身高比你高、胸部比你大、屁股比你翹、臉蛋也比你美,偏偏阿寰那時候心理障礙沒解開,再好的女人追求他也無動於哀。我們原本以為他這輩子會不婚到底,還是你厲害,竟然有辦法降伏那小子,簡直就是奇跡啊,,”

  侃言真的是醉昏了頭,話匣子一開便關不了,不用曉晶追問,他接著把韓母當年領出家中所有存款,跟別的男人跑等等的往事都說出來,她才恍然大悟,宇寰之所以性格冷漠、不輕易動情,原來都是由於母親所造成的陰影。

  “……所以,那個說什麼結婚生子是自找麻煩的家夥,願意跟你閃電結婚,肯定很愛你!呵……他該不會在夜店那一吻就對你一見鐘情了吧?我早就跟他說過了,你們三番兩次相遇,肯定是天意註定……”

  曉晶聽他說著那些她從不知道的往事,從來沒想過兩個人竟然都有被“遺棄”的過去。

  更令她吃驚的是,當她聽見侃言說宇寰有可能對她一見鐘情,她竟然發覺自己內心真的殷切期盼那就是事實。

  真的,她真的愛上宇寰了——

  ******

  “噯,你其實是喜歡我的吧?”

  一起用畢晚餐,曉晶還在想著中午得知的事,上車後忍不住開口問。

  “是吧?”她不等他回答,又接著說:“所以之前你說我沒了財產便一文不值、難以生活,嚇唬我答應婚事,其實是對我一見鐘情,不希望我反對吧?”

  宇寰淡笑。“你哪來的自信認為我會愛上你?”

  “什麼話,我也沒多差吧?有這點自信是應該的。”

  他但笑不語,讓渴望得到正面回答的曉晶有些泄氣,覺得他難得的迷人笑容好像是在笑她太看得起自己一樣。

  “你是不是打算結完婚、拿到遺產就離婚?”

  “當然不是。”他嚴肅否認,極淡的笑容也在瞬間斂去。“如果你有這種想法,最好取消婚約,因為我一旦結婚,就沒打算要跟你離婚。”

  “即使不愛我,你也想跟我綁在一起一輩子?”她懷疑地問:“如果幾年後,突然出現了一個讓你一見鐘情的女人呢?如果她懷了你的孩子呢?如果!”

  “如果都不可能成立。”他斬釘截鐵地說:“我從來不相信什麼一見鐘情、地久天長的愛情,那都是一時的荷爾蒙作祟。我向來不齒那些會拋妻棄子的男人,當然也不可能做出那種事,除了明媒正娶的老婆,其它女人我碰都不會碰,更別說有可能外遇生子,這點你可以放心。”

  換成別的男人說出這些話,曉晶肯定當他是放屁,絕對是花言巧語,三歲小孩都不會相信。

  可是不曉得為什麼,凝望著宇寰一貫冷傲的表情,聽著他淡漠的語氣,就是讓人無法懷疑他話裏有一絲虛假。

  她願意相信,這個男人真的會是個顧家的好丈夫,可是他既然那麼重視婚姻,又為何會選擇她這個一無是處的叛逆女呢?

  “你不說喜不喜歡我,至少可以說出一個決定跟我結婚的理由吧?”她退而求其次地追問。

  “你不是說我只是為了錢?”

  “我已經知道不是了。”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不過依她剛剛用手機上網搜尋的資料看來,她跟那個白菁芯不隻身價懸殊,外表、氣質也大不相同。除了她一向自誇的美貌,算是不比對方差之外,其它條件似乎都略遜一籌,讓她更加好奇宇寰不接受白菁芯,卻願意娶她的原因。

  他淡淡回答:“如果一定要說出一個原因,那就是我認為你不是個會拋家棄子的女人。”

  曉晶點頭承認。“嗯,我的確不會。不過只為了這個原因就娶我?你還真不是個普通的怪人!”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她心裏其實是明白的。

  聽說了他母親的事,她也覺得這男人應該能夠體會她對父母又愛又恨的矛盾情結、對家庭關係的渴望與期待:同樣地,他也知道在兒時經歷過那些慘痛回憶的她,絕不可能讓自己的孩子也步上相同道路。

  因為同樣的理由,他也不會是個背棄家庭的男人,不管愛不愛,一旦結婚生子,他就不會棄妻小不顧。

  突然之間,曉晶明白了。為什麼父親硬要將她跟宇寰湊成對,就是看中他是個重信守諾,真正值得她倚靠的好男人吧?

  如果他是真心愛著她,那就更加完美無缺了……

  “嗯,開來這裏幹麼?”思索中,曉晶突然發現宇寰不是開車北上,而是將車開進了一間汽車旅館。

  “我明天剛好要在臺中開庭,不想浪費時間來回臺北。”宇寰淡淡掃她一眼。“反正你是個無業遊民也沒差,今晚就跟我住這裏,明天我再送你回去。”

  哼,什麼不想浪費時間,只是藉口吧?

  曉晶心裏揶揄他的假正經。怎麼想都只是他想拐她共度春宵的爛藉口罷了,就說他怎麼可能會對她這樣的美女一點興趣都沒有?看來在生理上,他還是跟普通男人沒兩樣。

  不過,一切又是她想太多了。

  “可惡!真的就這麼睡了?!”

  當她洗了個香噴噴的澡,僅著一件薄薄的浴衣性感地走出浴室,宇寰早已經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像個活死人一動也不動的。

  她不敢置信地在床邊坐了會兒才躺上床。

  他會不會是裝睡,過一會兒就裝迷糊,翻身抱住她?

  結果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還是不動如山,她不得不相信他還真是正直過頭,當她不存在,就這麼睡了。

  唉,到底是他太君子?還是她失去魅力?

  曉晶側枕著手臂望著他,不曉得自己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 ***

  無法……呼吸……

  在胸悶與極大的壓迫感中,宇寰從睡夢中清醒過來,才發覺這不是恐怖的鬼壓床,而是曉晶把他當成抱枕,半個身子巴在他身上,難怪他呼吸不順。

  “爸……”

  宇寰正想扳開她的手腳,她卻突然輕喊了聲。他停下動作,下久,淚水順著她的眼角悄悄滑落他的胸口。

  其實這段日子,他在一旁看得很清楚,自從丁立委死後,曉晶似乎也失去了叛逆的動力,想使壞也沒勁,人前逞強,人後馬上變成一條死魚。

  他忽然想起,父親在丁立委問他願不願意娶曉晶的前一晚,難得地向他提起她並非養女而是親生女兒的秘密,讓他終於明白曉晶的叛逆所為何來。

  因為相同的兒時際遇,讓他在知情的同時便對她多了分憐惜。他也明白想感恩圖報的父親,雖然不想強迫兒子,但心裏總是希望他能答應丁立委的遺願,因此本來對愛情、婚姻沒什麼期待與憧憬的他,答應了丁立委的請求。

  當時,他以為只是自己難得地善良,畢竟他也不想見到恩人之女將家產揮霍殆盡,落得橫死街頭之類的下場。奇怪的是不按牌理出牌的曉晶,三番兩次打亂他紀律嚴謹的生活,他竟然不以為意,想著要跟她過一輩子,他也不覺得為難。這一點,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難道真的像她說的,他喜歡她?

  他認真思索,可是一點頭緒也沒有。他從未愛過任何女人,也不打算讓任何女人得到他的愛,進而掌控他的喜怒哀樂。就算真的有個女人能讓他動心,也應該是那種溫柔嫻淑的賢妻良母,怎樣都不可能是曉晶這種讓人頭痛的野馬吧?

  奇怪的是,看見她哭了,他的心會隱隱作痛,她笑了,他又會不由自主地覺得開心,看她胡鬧,他就是忍不住想管管她。對子向來漠視他人情緒、習慣跟女性保持安全距離的他而言,就算對像是他的“未婚妻”,他對她的在意程度似乎還是有些超乎尋常。

  難道,這就是喜歡?

  但是,是像妹妹一樣的喜歡?還是像情人一樣的喜歡?

  他越想越頭痛。如果是前者還好,如果是後者——

  “……你幹麼睡過來我旁邊?”

  曉晶在他深思的時候醒來,也不管兩人的睡姿是誰上誰下,一睜開眼便惡人先止口狀。

  “你要不要再看清楚一下,到底是誰越界的?”

  看他理直氣壯的,本來還有點惺忪的她這才撐起身子看仔細,爬過來“偷香”的竟然是她自己。

  “越——越界又怎樣?”她尷尬又硬要裝灑脫。“抱一下又不會死,何況你已經是我的未婚夫,我高興把你怎樣就怎樣。”

  他難得地起了點玩心,故意嚇唬她。“我們兩人只有口頭婚約,不具任何法律效力,我可以告你性騷擾。”

  曉晶愣了好一會兒,才回神反擊。“喂,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在哈我?少在那裏得了便宜還賣乖!”

  宇寰立刻不甘示弱。“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在倒追我?不要人在福中不知福。”

  曉晶好嘔。口頭上完全佔不了上風,一聽他這麼說,醋壇子又打翻了,二話不說便耍賴把他壓倒在床上,狠狠在他頸上用力一吻,存心留下一個遮不住的吻痕。

  因為太過詫異,宇寰根本忘了反抗。

  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是被吸血。

  意識到自己竟然產生如此荒誕下經的念頭,他忍不住想笑,但是當曉晶火熱的身軀緊緊貼著他,熱燙的唇狂野地吸吮著他的頸項的同時,在他胸口猛烈碰撞的一顆心,讓他怎樣也笑不出來了。

  他喜歡這個女人。

  這就是他願意娶她的真正答案吧?他早在不知不覺中被這個能牽動他七情六欲的女人吸引了。

  “嘿嘿,我已經在你身上留下標記,結婚前我想到就會‘補印’,讓任何女人一看就知道你已經名草有主,砍光你的桃花!你想告我非禮也行,看看到時候誰比較丟臉?哼!”

  曉晶得意洋洋地瞅著自己的傑作,想看看他落敗的反應。但是一對上他那雙倣佛能洞悉她的晶澈眼眸,反而止不住地臉紅心跳。

  “我先去廁所!”

  她心慌地翻身下床,三步並兩步地衝進廁所、關上門,卻關不住自己想奔回宇寰身邊的一顆心。

  慘了!她好像真的愛極了那個不愛她,卻願意跟她共度一生的怪男人,光只是他一個眼神,就讓她如此神魂顛倒、不知所措,完全不像她自己。

  這就是真心愛上一個人的感覺嗎?

  那麼,如果她努力,是不是終有一天也能讓這個男人愛上她呢?

  曉晶窩在廁所裏想著,一點也不知道宇寰皺著眉盤坐在床,也為了剛剛發現對她動心的事實而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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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 00:10:4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二十天內,韓家父子把婚禮一切大小事全部打點好,曉晶這個新娘子除了挑婚紗、拍婚紗照、提供她想邀請的賓客名單,其它什麼事也不用管,閒到她都要以為結婚的不是她了。

  “想不到,我真的結婚了……”

  泡在添加玫瑰精油的按摩浴缸裏,曉晶舉高手,看著指間閃著耀眼光芒的鑽石婚戒,唇邊不禁泛起一抹幸福的笑。

  原本她以為宇寰會討厭婚禮的繁瑣,搞不好會帶她去公證了事,連婚紗都沒得穿。沒想到,該有的禮數他一樣也沒少,甚至比她預期的更好。當他在主婚人面前承諾會照顧她一生一世時,那堅定的眼神與篤定的語氣,讓她眼眶都泛起淚光了。

  “如果他能真心愛我,那就更加完美了。”她幽幽地呢哺著。

  從一開始的驚愕、無法接受,到後來為了不想落得窮途潦倒而賭氣答應,最後是滿心期待當新嫁娘,曉晶明白自己的心情轉折是因為愛上了宇寰,卻還是猜不透他到底愛她不愛……

  因為自尊作祟,她就是無法先主動告訴宇寰,她是真心想嫁給他,在她心裏還是希望能聽見他先說愛她吧?只是下知道這個願望,到底有沒有成真的一天?

  患得患失的心情讓她唇邊的笑意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浮上眉宇的淡淡哀愁。

  明明一直努力不讓自己重蹈母親覆轍,愛上下愛自己的男人,所以她遊戲人間,從來沒有真心愛過任何人,偏偏還是在不知不覺中對宇寰付出了直?心,難道她註定要為愛傷心嗎?

  甩甩頭,她不讓自己繼續沉溺在這麼消極的情緒裏。今晚可是她的洞房花燭夜呢!

  “……是嗎?那當事人怎麼說……我明白了……沒關係,當然是以案子為重。我這裏有備份檔案,最晚明天一早,我會把資料整理出來再E給你……”

  走出浴室,曉晶發覺自己剛剛點的香氛蠟燭都被吹熄了,臥室裏,日光燈殺風景地亮著,先洗好澡的宇寰沒坐在床上等他的嬌妻,倒是在窗邊忙著用手機談公事,所有的浪漫氣氛都被破壞殆盡了。

  “誰打來的電話?”一等他結束通話,她走到他身旁。到底是誰那麼不識相?

  “公司同事。”

  宇寰轉過身回答她,注意到她穿著一件布料少到讓人噴鼻血的性感睡衣。

  “你很熱嗎?”

  發現他的眼光果然被她精選的性感睡衣吸引,曉晶很得意。這次總能誘惑他了吧?

  沒想到他說出那麼讓她哭笑不得的話,還很順手地取來衣架上的絲質晨袍幫她披上。

  “穿這樣小心感冒。”

  他的反應讓曉晶徹底傻眼。

  看見她曲線玲瓏的窈窕身段,他沒有餓虎撲羊地剝光她的衣服也就算了,竟然還幫她多穿一件?現在是什麼情況啊?!

  “我想,來日方長,如果你不是那麼迫切需要我履行夫妻義務的話,我想先去書房處理一下重要公事。”

  他負責的一名菜鳥律師,在處理一件商業間諜案時出了重大紕漏,眼看著明天就要開庭,也顧不得他還是新婚,硬著頭皮打電話來求救。

  就算不看在同事情誼,自己也是公司股東之一,應該協助處理,反正也不過是多花他幾小時的時問而已。

  所以,就算當他轉身瞧見新婚妻子性感誘人的模樣,讓他當場想將同事的請托拋到九霄雲外,但是向來重信諾的個性還是戰勝了男人的原始欲望,他不得不強自鎮靜,再用自以為十分婉轉的用詞詢問曉日陽的意見。

  但他一點也不曉得,他已經讓曉晶氣翻了。

  什麼話?我能說:“對,我迫切需要,一秒都等不及了”嗎?

  曉晶在心裏抗議,懷疑他是真的無心,還是故意問出那麼白目的問題?

  更可惡的是,他對公事還比對她有興趣?這可是女人的奇恥大辱耶!

  “去啊!”她賭氣地說:“我們兩個結婚只是為了各取所需,又不是對彼此有興趣。本來我還擔心今晚就得‘應酬’你呢,可以的話,你今晚睡書房更好。”

  她說的是氣話,但宇寰聽了,雖然並未動氣,卻以為她雖然跟他結婚,但並不想那麼快就和他有夫妻之實。

  想想也是,雖然他已經察覺自己對她動了心,但是對她而言,嫁給他不過是迫於無奈的選擇吧?

  “那你早點睡。”

  他體貼地如她的意,不想強迫她,卷起薄被便真的離開新房,原本不過是隨口說說氣話的曉晶當場愣住。

  “笨蛋!叫你走你還真的走?!”

  人都走遠了,她才氣呼呼地拎起枕頭丟向已經關上的門板,一陣委屈心酸不由地湧上來。

  難道,她對宇寰而言,真的那麼毫無魅力嗎?

  ******

  “來!你們能喝多少盡量喝,今天全部我買單!”

  淩晨一點,曉晶這個新嫁娘沒安安分分地待在新房,當她的“深閨怨婦”,瞞著在書房處理公事的丈夫,一個人殺到夜店,遇見一桌見過幾次面的朋友,便熱絡地加入他們。

  新婚之夜竟然被丈夫獨自留在房裏,原本滿心期待的曉晶又氣又難過。既然宇寰不在乎她,那她又何必孤零零地守在房裏自憐自哀呢?

  本來她想直接去找宇寰問個清楚,娶她是不是只為了履行諾言?可是如果他真的給她肯定的答案,她怕自己會忍不住當場放聲大哭,一顆心立刻碎了。

  這樣也不能、那樣也不行,想來想去讓她的頭都快裂了,等她回過神來,已經坐上計程車直奔這裏了。

  在震耳欲聾的樂曲中,曉晶像是存心讓自己筋疲力盡似的,一首跳過一首,惹火的性感身材和風情萬種的舞姿,讓她像黑夜中的螢光彩蝶那樣炫目迷人。

  如同以往,不時有男人上前和她搭訕,在舞池搶著和她共舞的也不少,那些愛慕、渴望、為她著迷的熱烈目光和讚美言語,本來應該如她所想地重建她對自己的信心,可是,一切只是讓她更覺得空虛。

  一切都不同了……

  以往這熱鬧的氣氛、喧嘩的樂曲與人聲,總是能讓她充滿活力,忘記一切煩惱盡情玩樂,可是現在非但一點也沒有振奮她的精神,卻讓她更加煩躁。

  明明有那麼多注視著她的灼熱目光,但在她心裏渴望得到的,還是只有那雙看不出喜怒哀樂的冷漠眼眸嗎?

  沒想到宇寰的冷落讓她覺得如此痛苦,看來她真的是愛他愛慘了……

  淩晨三點。

  和她同桌的友人已經鳥獸散了,喝得半醉的她拿起手機把玩了一下,繼而大膽地撥電話回家。

  宇寰正順利地將完成的資料寄給同事,想去廚房喝杯茶,一聽電話分機響起,怕吵醒應該已入睡的曉晶,立刻快步衝回書桌前接起電話。

  “喂?”

  “呵……你還沒睡啊?”

  電話那端除了曉晶聽來有些奇怪的聲音,還有超大聲量的舞曲。家裏明明靜得連掉一根針都聽得見,他立刻察覺事情有異。

  “你人在哪裏?”

  他拿著無線電話走向新房,推開門一看,裏頭果然一個人也沒有。

  “我嗎?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喔……”

  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你去那裏做什麼?”新婚之夜,新娘子竟然跑去夜店?“立刻回來!”

  “可以啊,”曉晶借酒壯膽,傲慢地回答:“你親自來接我,不然我就不回去——”

  電話被掛斷了。

  曉晶怔怔地望著手機。她還沒說完,他就連聽都不想聽,掛了她的電話嗎?

  看樣子,他好像氣得不想管她死活,也不在乎她到底要不要回家了吧?

  感覺淚水就快奪眶而出的同時,她舉杯將酒一飲而盡,硬是將淚水混著酒液吞下去。

  為什麼別人的親情、愛情,得來如此容易,她卻走得如此艱辛?她比任何人都渴望被愛,偏偏總是得下到,難道她真的一點也不值得被好好寵愛嗎?她只想真真切切地感受被深愛的人所愛,但她真的不曉得自己到底該怎麼做才好?而事情似乎又被她弄得更加難以收拾了吧……

  傷心的她就這麼埋頭喝到夜店都要打烊了,還灌不醉自己,只好步出店外。

  看見店外的計程車,曉晶卻想不出自己能去哪裏?

  因為她的堅持,他們結婚後不是住在韓家,而是丁家。雖然韓家的鑰匙她也有,但為了讓新婚夫妻能夠享受兩人世界,她的公公半年後才會搬來同住,暫時仍然住在韓家,也就是說,兩邊她都不能去了。

  去朋友家?她更是拉不下臉。新婚之夜離家出走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她要如何跟朋友解釋老公對工作比對她有興趣?要住旅館的話……

  她在店門前呆杵了一會兒,沒攔計程車,而是漫無目的地走在清冷的街上,直到一輛黑色跑車突然攔住她的去路——

  “嗨,我送你回去吧!”

  從跑車上下來一個染了金發,手臂上還刺了一頭老虎,看來大約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一邊說一邊以詭異的眼光打量著她超短熱褲下的一雙美腿。

  “滾!”

  曉晶沒好氣地說,看也下看他一眼便繞道而走,但對方突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想硬拉她上車。

  “放開我!”

  曉晶掙紮著,偏偏對方比她孔武有力,此時酒精的效力又發作,頭暈目眩的症狀更削弱她的抵抗。路上明明有其它車子經過,卻好像把她的求救當成發酒瘋,以為是情侶爭吵,沒有人出手相助。

  眼看著自己就要被強塞進這陌生男子的車內,她怕了,後悔極了不該一時衝動跑出來……

  “叭——”

  一聲尖銳的喇叭響徹黑夜,拉扯中的曉晶和男子嚇了一跳,緊接著只見一道強光朝他們筆直投射,一輛車就這麼緊貼著金發男子的車尾停下。

  宇寰掛斷電話,立刻氣急敗壞地開車趕來接人。遠遠地他便瞧見路旁有一對男女在拉扯,沒想到駛近一看,正要被男人塞進車裏的竟然是他的新婚妻子!

  “放開她!”

  他不及熄火便立刻下車,衝向因為一時畏光而視線不清的金發男子,二話不說便使出手刀劈向對方扣住曉晶的手。金發男子吃痛松了手,宇寰立刻將曉晶護在自己身後。

  “小心!”

  曉晶發出驚呼,因為金發男子惱羞成怒,忽然從褲袋裏抽出一把小刀刺向宇寰。

  好在宇寰當年也學過幾招柔道,不只閃過攻擊,還反手奪刀,看得曉晶瞠目結舌,完全不曉得自己的丈夫原來有這等好身手。

  金發男子見苗頭不對,作勢要攻擊曉晶,趁著宇寰分心保護愛妻安危的空檔,乘機跳上車準備逃離。

  宇寰沒有打算讓他開溜,但是在他要追上去的同時,經過一番折騰的曉晶忍不住難過地吐了。

  “你沒事吧?”

  雖然不甘心,但宇寰還是眼睜睜地看著對方飛快駛離現場,扶著臉色蒼白、看來隨時可能昏倒在地的曉晶。

  她搖搖頭。

  “我要回家……我們快點回家。”

  “嗯。”

  看她受了那麼大的驚嚇,又一臉虛弱的模樣,宇寰的火氣也滅了,什麼責備的話都說不出口,只剩下心疼,立刻將她抱上車,飛快開回家。

  重新梳洗後,曉晶有些呆滯地坐在床沿,回想起不久前的遭遇還餘悸猶存。要不是宇寰及時趕來救了她,現在她……

  “喝杯熱茶吧!”

  宇寰倒了杯熱茶給她,她皺著眉喝了一口,還是鎮不住腦子裏暈眩的感覺,看來今天真的是喝多了。

  “那個男人你認識嗎?”回到家了,宇寰終於忍不住追問,略帶責備地說:“新婚之夜竟然跑去夜店狂歡?你的腦袋裏究竟在想些什麼?我還以為你已經懂事一點,沒想到——”

  “你憑什麼責備我?”頭痛欲裂的她,一肚子的火氣與委屈也憋不住了。“新婚之夜竟然把老婆一個人丟在房裏,只顧著自己的公事,你腦袋裏又在想什麼?如果公事比我重要,你幹麼不跟公司結婚算了!”

  他一愣。“你不是說不想應酬我?如果我睡書房更好?”

  “不然你要我怎麼說?!”曉晶發起酒瘋,站起身,搖搖晃晃地戳著他的胸口。

  “難道要我說,不行,管你同事去死!我期待這一夜已經很久了,我要你,一刻也不能等,不準你離開我!看我穿成那樣還不懂,一定要我說得那麼白才行嗎?你是白癡還是笨蛋?!你是存心冷落我的吧?你故意要讓我難過的吧?我到底哪裏不好,讓你那麼討厭我……”

  聽著她的真心話,宇寰臉色微熱,心也漸漸熱了起來。

  她說得夠白了,如果這樣還不懂她的心意,那他就真的是白癡、笨蛋了。

  發現自己喜歡曉晶之後,他一直留意著不被古靈精怪的她看穿,以免成為她的笑柄,甚至強迫自己努力收回對她的感情,怕日後她遇上真喜歡的男人,要離開他的時候,將會重蹈父親覆轍,落得身心重創。

  可是不經意之間付出的感情,已經收不回來了。

  所以當曉晶說不想應酬他,他只知道自己的男性自尊深深受挫,卻看不出她是在賭氣,更想不到她會氣得離家。

  原來先重重傷人的是他,看來曉晶說得沒錯,他真的是沒有責備她的資格啊!

  “笑屁啊你!”曉晶以為他臉上難得的笑容是在笑她的自作多情,氣得火冒三丈。“對啦,我喜歡你、我愛你,怎樣?不管你高不高興、喜不喜歡,這輩子我都會纏著你不放,你就認命吧!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讓你不能沒有我,不管你是為了什麼原因才娶我,我是絕對不會離開你的!你是我的,其它女人休想取代我‘韓太太’的位置!”

  她的佔有欲不只發泄在嘴巴上,更是立刻付諸行動,狂野地吻住他的唇,十指忙亂地解開他的衣扣,推著他一起倒向柔軟的雙人大床上。

  “你想霸王硬上弓嗎?”

  宇寰好笑地問著看來一喝醉便成了色魔的新婚妻子,但曉晶不只忙著以火熱的唇在他的胸膛烙印,小手也不安分地解開他的皮帶,直往禁地探去——

  “該死!”

  他痛苦地悶哼一聲,隨即翻身將這折磨人的小魔女壓覆於下,奪回主控權。

  “再說一次。”他凝視著她迷蒙的眼,冰冷的血液因她而沸騰。“說你愛我。”

  “我愛你。”醉得糊塗的她呢喃著,一雙藕臂熱切地摟著他。“我愛你、我愛你、我——唔……”

  他不再禁錮自己害怕受傷的心,封住了她甜美的唇,放縱心靈深處的渴望,在太陽初升的時刻,交纏的火熱身軀終於合而為一,兩人嶄新的未來也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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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 00:10:5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現在是什麼情況?

  當曉晶飽睡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的鵝絨枕變成男人的手臂,抱枕也成了一個渾身赤裸的男人,而且兩人身軀相貼、四肢交纏,畫面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只是隨便動一下,肌膚接觸就足以讓她全身發軟、發熱。

  可是,她一點也不想挪動自己,因為抱著她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老公,她最深愛的男人。

  她好想捏捏自己的臉頰來確認一切不是夢境,渾身的感官都向她證實她已經是有名有實的“韓太太”,這個一直表現得對她興趣缺缺的男人,終究還是感受到她的魅力了嗎?

  但樂極總會生悲。

  一時間,她遺忘的記憶突然在最開心的時刻湧上,她記起了昨晚自己胡鬧惹禍的一切,接下來發生的事雖然有些模模糊糊,但好像是她餓虎撲羊,硬把宇寰推倒在床,然後——

  發現宇寰的眉頭動了動,眼睛也要睜開的同時,她立刻閉眼假睡,任他清醒後小心翼翼地掀被下床。

  因為她想起來了,昨晚——他好像是被她“強”了!

  天啊,真是超丟臉的,她哪還有臉見人哪!

  可是……

  她忍不住偷看下床穿衣的老公。她對肌肉男沒有興趣,甚至覺得有些恐怖,但太蒼白的“白斬雞”又倒人胃口。沒想到她運氣真好,宇寰兩者皆不是,沒有塊塊分明的奇怪肌肉,卻十分結實、勻稱,找不到一絲贅肉,讓她不禁好奇他是天生的好身材,還是有規律的運動習慣?

  對於她深愛的男人,她似乎還有許多不瞭解的地方,她好想知道所有關於他的一切,不管是多細微的小事,連他身上有幾顆痣都想數清楚,想成為全世界最瞭解他的女人,想——

  “眼睛吃夠霜淇淋了沒?”

  宇寰穿好衣服,突然淡淡地冒出一句,表明他早看穿曉晶裝睡,還忍不住貪看他身材的丟人行徑。

  “什麼話,我是怕你不好意思才裝睡的。”曉晶尷尬地擁被坐起身,口頭上依然不服輸。

  “是嗎?”

  他的唇角抿著一抹淡得無法察覺的笑意。其實比她還早一步醒來的他,早就真切地把她清醒後加速的心跳、呼吸和飆高的體溫一一感受在身了,害羞而不好意思的人,明明是她吧?

  “你要去哪?”曉晶看他穿的不是家居服,倒像要去上班的模樣。

  “我要去驗傷,再到警局備案。”

  驗傷?備案?!

  宇寰的一句話,把曉晶的好心情一下子破壞殆盡,整個人又羞又惱,無法置信地瞪著眼前的男人。

  “有必要那麼誇張嗎?”她火大地裹著被單站在床上俯視他。“我們昨天已經結婚了,你沒忘記吧?就算昨晚是我用‘強’的,你也不需要去驗傷告我啊!傳出去我們兩個都會成為笑話,還會上社會版頭條!你是不是想出名想瘋了?你——”

  “我要驗的是昨晚和混混扭打的傷,要備的是你差點被擄走的案。”宇寰好笑地望著曉晶愕然的表情,在她抓狂前先解釋清楚。“雖然你幸運地沒出事,但不能放任那種惡徒不管,讓對方繼續為害社會。我把他的車牌和樣貌都記住了,也撿起那把小刀作為物證,應該能從上頭採到指紋。”

  “呃,喔。”

  欣賞他的正義感的同時,曉晶也一臉困窘。看來是她自己想太多了,真是有夠糗……

  不過,她也松了口氣,安心地坐回床上,眼尾餘光不經意瞥見鬧鐘上的時針已經直指下午一點。

  “啊!”她緊張地指著鐘叫他看。“怎麼辦?要趕不上去夏威夷度蜜月的班機了啦!”

  “你差點闖出大禍還想去旅行?”為了讓她有個警惕,宇寰故意冷著一張臉。“蜜月當然是取消了,罰你在家反省,這幾天沒有我同意哪裏也不準去,聽清楚了嗎?”

  “怎麼這樣……”她好期待的說。“就算是夫妻也不能妨礙對方的人身自由吧?要不要幹脆買條狗煉,把我拴在玄關旁算了?不那麼做,我可不保證自己不會偷溜出門喔!”

  曉晶賭氣說完,以為他大概又要訓她一頓。沒想到他只是凝視著她,良久之後,突然對她綻露一個迷人的笑,她看得傻了。

  “昨晚你不是說希望我多看著你、多關心你嗎?如果想要討我喜歡,最好聽話一點,知道嗎?”

  說完,他還輕輕拍了拍她的頭,然後轉身離開臥房。曉晶愣了愣,腦海裏的記憶又因為他的話而浮現。原來自己昨晚的告白不是夢,而是真的!

  “天哪……”

  她捂著飛紅的小臉。好想躺回床上裝死算了!

  *** ***

  到警局找熟識的警官備案以後,宇寰直接開車回家,就怕曉晶為了趕不上蜜月飛機的事不開心,又跑出門了。

  想起自己昨晚發現她不在時的焦急,接到她的電話時的氣惱,和此刻的擔心,雖然不想如此,還是在不經意間付出感情,才會對她這麼地牽掛吧?

  母親的背棄讓他決定不愛任何女人,也以為自己欣賞的是乖巧文靜的類型,但是真正打動他的,卻是曉晶那樣敢愛敢恨的女子,他不得不感嘆真命天女出現時,真是不想愛都不行,再理智的他還不是深陷其中。

  想想自己完全沒察覺到她的心意,新婚之夜只顧著公事,丟著新婚妻子不管,也難怪她覺得委屈,跑出去借酒澆愁。

  “曉晶?”

  宇寰難得地想哄她開心,順路買了她愛吃的零嘴回家,但她不在臥室,喊了半天也無人回應。

  難道她又溜出門了?

  “救命哪!”

  就在他以為曉晶又生悶氣離家,正覺得對她失望,忽地聽見後院傳來她的求救聲。他飛快衝到後門一看,發現她在後院泳池裏,正往池底沉陷!

  “曉晶!”

  管不了身上的昂貴衣褲,宇寰立刻跳入池中救起她。

  “曉晶、曉晶!”一向冷靜自持的他,這一刻也亂了方寸。“你不能有事,快點醒過來!”

  拍了幾下,她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他緊急幫她做人工呼吸,突然,滑溜的長舌探入他口中搗亂,他先是一怔,繼而明白自己上當了——她的溺水根本是裝的。

  “你這麼惡作劇太過分了!”

  他驚愕地望著扮鬼臉的曉晶。因為失去的感覺太令人心痛,即使知道她沒事而松了口氣,怒氣卻止不住地狂飆,簡直快氣炸了!

  “嗯,我也知道有點過分。”她說是那麼說,臉上卻沒有愧疚,還賴皮地說:“不過,你這個人什麼都不說,我又猜不透你的心,如果不這麼做,我怎麼知道你到底會不會緊張我?我在你心裏到底有沒有一點分量?”

  宇寰聽了就頭痛。這就是他那些已婚同事所謂的“夏娃的試驗”嗎?什麼想不想我?愛不愛我?別的女人只是口頭多問幾次,他老婆卻使出這麼驚心動魄的狠招,難道不怕嚇得他當場暴斃,讓她變寡婦嗎?

  “你昨晚就應該知道答案了。”他眉一擰,說完便繃著一張臉轉身回屋裏。

  “什麼意思啊?”

  曉晶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一個人坐在池畔想了半天,恍然大悟。他指的應該是昨晚他不顧危險,隻身從混混手裏將她救回來的事吧?

  對啊!仔細想想,宇寰若不在乎她,昨晚就不會去接她、救她。她出事了,搞不好他還能以行為不檢為由要求離婚,如果她有個萬一,他還能得到全部財產呢!

  再加上剛剛他焦急的模樣,明明就是怕她真的出事,所以他多少是在乎她的吧?

  這下糟了!她為了被禁足而生悶氣,根本沒想到那麼多,現在還惹他生氣,恐怕他再也下想理她了吧?

  “喏,把頭發擦一擦。”

  因為想得太專心,她沒注意宇寰去而復返,直到他將一條幹毛巾披在她頭上,拉著她起身,以大浴巾裹住她只著比基尼的溼冷身子。怕她著涼的體貼舉動讓她忍不住心頭一暖、鼻子一酸。

  “我真的好愛你喔……”曉晶抱住他,那些憋在心裏的話再也忍不住了。

  “不管你愛不愛我,反正我就是愛定你了!現在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也親口答應過要照顧我一生一世,是個男人就要說到做到、不準反悔。而且我這個人一旦愛上了,不管發生任何事,就算你故意變成窮光蛋或糟老頭,我也會黏著你,一輩子不放手,因為我這個人最討厭被遺棄或遺棄人。你最好努力試著喜歡我,因為我們已經是命運共同體,我說什麼都不會離開你的,你聽清楚了嗎?”

  何止清楚,他聽得一愣一愣的。

  呵,這麼單刀直入的表白,天底下也只有這女人敢說了吧?

  “我也最討厭被遺棄或遺棄人了。”宇寰緊緊擁住她,明白她心裏的擔心與不安。“所以,我一定會跟你一起到老。”

  “真的?一輩子都不分開?”她自他懷中仰起頭,品亮的水眸閃動著熾熱的愛意。

  “呃……嗯。”他還不太習慣說出這些思心巴拉的情話,神色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難得宇寰正面回應她的感情,還稀奇地有問必答,不乘勝追擊的話,她就不叫做了曉晶。

  “你願意跟我在一起一輩子,是不是代表你也愛我呢?宇寰,你其實是愛我的吧?”

  曉晶直率又露骨的問話,讓他無法招架。答案雖然是肯定的,但還不習慣把愛說出口的他,就是無法像她那樣理所當然地回答。

  “別太得寸進尺。”他為難地皺了皺眉。“我買了吃的回來,換好衣服到飯廳吧!”

  “喂!”

  任憑她在身後呼喊,他還是逕自走進屋裏。不過原本有些沮喪的曉晶,很快地又打起精神。

  沒關係,她有一輩子的時間跟他耗,她發誓,總有一天要聽他親口說愛她!

  ***  ***

  對宇寰而言,夜店環境龍蛇雜處,實在不是什麼好地方,加上曉晶的酒品有夠糟糕,出事的機率太高,他不得下坐下來跟她好好談談,希望她別再進出那種場所。

  原本以為曉晶不會輕易答應,恐怕得費他不少口舌,沒想到才一開口,她竟然毫不為難地點頭答應。

  “不過有個交換條件。”

  “我想也是。”宇寰發現自己已經開始瞭解妻子的思考模式。“說吧,你要我做什麼?”

  “載我夜遊看日出。”曉晶說著便跳上單人沙發,硬跟他擠在一起,放肆地坐在他腿上,雙手像蛇般攀住他的頸項。

  “現在?”他看看表,都快淩晨一點了,這個時間正常人應該只想上床睡覺吧?

  “不然等天亮嗎?”她嬌嗔地說:“我的條件簡單到不行喔!如果你連這麼一點小事都不願意為我做,那我也不想為你犧牲那麼多了……”

  “犧牲?”他聞言不禁莞爾。“你想喝,我可以偶爾陪你喝幾杯,想跳舞也可以去上舞蹈課,只不過不去夜店,又不是從此不準你喝酒跳舞,說是犧牲未免也太誇張了。”

  “一點也不誇張,因為那表示平日那群陪我吃吃喝喝的朋友以後再找我,我也不能去了,不是嗎?久而久之我們一定會疏遠,最後失去聯絡。為了你,我連那些朋友都可以放棄,犧牲還不大?”

  她,這是在向我撒嬌吧?

  望著妻子嬌俏的笑臉,不曉得為什麼,他有一股什麼都願意為她做的衝動。

  真奇怪,明明幾個月前他還希望離這女人越遠越好,最好一生都別跟她有任何瓜葛,結果兩個人卻成了夫妻,她還是這世上他唯一想廝守終生的對象。

  慶幸的是,她愛他,如同他愛她一般。只是愛不愛這種事,他實在是說不出口,但犧牲睡眠寵她一下,他心裏早就答應了。

  “走吧!”

  才盧一下就能讓從不做無聊事的他答應陪她要浪漫,曉晶喜出望外。怕他反悔,她立刻拉著他回房更衣出門。

  “夜遊……該去哪裏?”

  車子開出門了,但是一向跟玩樂生活絕緣的宇寰,根本不曉得該到哪裏看日出。

  “難得有我比你懂的事呢!”曉晶有些得意。“山上跟海邊,你喜歡哪裏的日出?”

  “你決定吧!”

  “那就去海邊吧,我知道一個秘密地點喔!”她興奮地指示方向。“在下一個紅綠燈先右轉,然後——喂,這麼晚怎麼還有人抱著小孩走在——停,快停車!”

  宇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很清楚不聽曉晶的話,她搞不好會直接開門跳車。還好這市郊別墅區沒什麼車,他看清後便先讓曉晶下車,再停到路邊。

  “喂,等等!”

  曉晶透過車窗,目睹一名綠衣女子把一團東西放在一戶人家門口,隨即掩面離開,心裏馬上有底,立刻跳下車攔住那個女子。對方似乎被她的聲量嚇了一跳,一雙空洞無神的眼驚恐地瞅著她,臉上還掛著淚。

  “怎麼了?”宇寰追了上來,一臉納悶。

  不遠處,突然傳來嬰兒宏亮的哭聲,綠衣女子不知所措地望著他們,又回頭望著剛剛被她扔在別墅門外的孩子,宇寰快步跑過去,將那個差點成了棄嬰的孩子給抱了回來。

  “孩子是你的吧?”宇寰寒著臉,口氣冷冽如冰。“麻煩你,跟我到警局去一趟。”

  “不、不是我的。”綠衣女子以為他是便衣員警,嚇得搖頭否認。

  “不是?我明明看見你把孩子丟在那裏,我就是人證!”曉晶氣得瞪著她罵。“要生就要養,這是一條生命,不是垃圾,可以隨你高興亂丟的!萬一他凍死了怎麼辦?像你們這種不負責任的父母,簡直就是人渣!哼,不是你的小孩?驗DNA就知道了,我一定會作證告你遺棄,讓你——”

  “嗚……哇……”

  曉晶罵得正起勁,沒想到對方突然哇哇大哭,反而讓她一下子忘了自己還想罵些什麼,怔怔地望著丈夫。

  “嗚……沒錯,孩子是我的,我也不想這麼做啊!可是我老公失業又車禍受傷,我連他的醫藥費都籌不出來了,哪還有錢養這個孩子?大人沒得吃沒關係,可是這個孩子已經一整天都沒喝半滴牛奶了,再這麼下去他會餓死的!我把他丟在那裏完全是為他好,希望那戶有錢人家會好心收養他,給他一條活路,我也捨不得啊……”

  瞧對方倣佛孟薑女要哭倒長城一樣,聽起來也好像真的滿腹苦衷,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結果兩人計劃中的浪漫夜遊,就這麼變成載著這對可憐的陌生母子去量販店大肆採購嬰兒用品的血拼夜,最後還專車送對方回家。

  確認綠衣女子的家境真的如她所說的艱苦,簡直是家徒四壁,宇寰又從皮夾裏掏出幾千元給她救急,不忘警告她每隔幾天就會來確認孩子是否安好,但也會幫忙看看有沒有什麼救助金能協助申請,兩個人才安心離開。

  “我們兩個好像成了聖誕老人。”

  開車往海邊的路上,曉晶笑笑地自嘲。雖然今晚想來個悠閒的浪漫夜遊是沒時間了,但她還沒放棄看日出的計劃。

  “的確。”宇寰難得地同意她的看法。

  “做善事耶,真不像我……”她懶洋洋地靠向椅背,像在思考些什麼。“希望不管發生什麼事,那個孩子再也不會被他母親丟掉就好了。”

  等紅燈的空檔,宇寰凝視著曉晶顯然有些落寞的臉蛋,明白她心裏的念頭。她應該是想起自己被拋棄的痛苦回憶了。

  “說真的,對拿了錢便不聞不問的母親,你是懷恨還是思念?”

  “嗯……”她咬著指甲認真思索。“說不上恨不恨,應該是覺得悲哀又失望吧?我會怨我媽對我漠不關心,但有時又忍不住想知道她現在過得如何?沒骨氣地想見她一面,看她變成怎樣,但是又沒有勇氣找她,怕她或許根本不認得我了。你呢?你對你媽又是怎樣的想法?你找過她嗎?”

  宇寰沉默片刻,決定告訴她事實。“本來我也以為自己對她恨之入骨,終生都不想再見到她。不過,三年多前,我媽被情人背叛後自殺身亡,我接到通知去認屍時,還是忍不住掉下淚……”

  “抱歉。”不知情的曉晶為了觸及他的痛苦而道歉。“不過,我早知道你這個人面冷心熱,不是會積怨在心的人,不然我得罪了你那麼多次,你也不可能為了讓我爸安心而答應跟我結婚。”

  “怎麼,不再說我是為了遺產才娶你了嗎?”宇寰取笑她。

  她老實坦承。“其實我早就聽說你拒絕聚豐總裁千金追求的事,如果你愛錢的話,娶她比娶我強多了,所以我想來想去,只有可能是我爸當年救過你們父子,你感恩圖報才答應他的臨終請求。還有……”

  曉晶笑望著他,不死心地追加一句。“就是你多少也有點喜歡我,所以不排斥跟我結婚吧?你不否認,我就當你承認嘍!”

  “好像不只‘有點’。”宇寰望著她說。

  曉晶迷惑地看著他,好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欣喜若狂地向他確認。“不只有點喜歡,那就是超喜歡我嘍?你也愛我,對吧?”

  “嗯。”

  個性內斂的宇寰,光是順著她的話承認自己的愛意,便不由自主地面紅耳熱,完全沒有平日的精明幹練、冷靜沉穩。畢竟承認了自己的感情,也就等於給了曉晶掌控他的喜怒哀樂的權利。

  “太棒了!”

  喜出望外的曉晶興奮地解開安全帶撲向他,熱情如火地獻上香吻,讓他差點忘了兩人現在是在馬路中間,搞不好還有監視器拍下了這香傃的一幕。

  啪噠!

  一滴豆大的雨滴敲落車窗,緊接著嘩啦啦地下起了大雨,也打斷了車內兩人的纏綿。

  “這下看不到日出了。”宇寰望著車窗外的滂沱雨勢,遺憾地說。

  “無所謂!”曉晶甜甜地笑看著他,不以為意。“太陽已經在我身邊大放光芒,亮得刺眼呢!”

  他微微一愣,繼而明白她指的是什麼,忍不住揚唇。

  “接下來呢?你想做什麼?”看日出是無望了,他尊重地問她下一步計劃。

  她調皮地眨眨眼。“立刻回家,繼續剛剛下雨之前我們正在做的事啦!”

  看她考慮都不考慮,直率又坦誠地表露對他的愛意,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出那樣教人心跳加速的回答,真是讓他自嘆不如。

  這麼強烈的求愛攻勢,也難怪連他都被降服了。

  呵,看來,他今晚又別想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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