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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云晴 -【準老公登門追妻?(豪門蹺家計畫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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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4 14:40:1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準老公登門追妻?(豪門蹺家計畫之三)  作者︰云晴

這女人是哪來的?
竟然在他公司的小會議室裡半裸著身體!?
若是想誘惑他的話,那她達到目的了,
他的確對她起了“反應”,更想將她占為己有,
只要她開出價碼,
他們就可以共享一段快樂時光--
“抱歉,古先生,我賣食物,不賣身。”
呿!這世界上有什麼是沒有價碼的?
少跟他來這一套!
他,古谕震,什麼沒有,就是錢最多,
就算她開出的是天文數字,
他也可以眼睛不眨的一口答應--
什麼!?她是真的不要錢,
只要他跟她一起約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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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4 14:40:24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俗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而類似的狀況,就發生在移民到美國的古氏第二代,三胞胎兄弟古書深、古書遠、古書高身上。

  當年,三人為了一個女人而翻臉,這一翻,就翻了幾十年,而這固執的三兄弟,甚至把這份仇怨延續到他們各自的後代身上——

  古谕飏,經營其父古書深的海頓通訊器材制造公司,將其擴展為海頓通訊集團。

  古谕嘯,經營其父古書高的海棠器材制造公司,將其擴展為海棠器械制造集團。

  古谕震,則是經營其父古書遠的海林保全器材制造公司,並將其擴展為海林保全科技集團。

  從三個兒子繼承的公司看來,不難看出這三胞胎兄弟父親們的野心,他們都希望兒子的事業,能把另外兩人的事業比下去。

  但是,三人各自的兒子卻不這麼想。

  他們的興趣都是賺錢跟經營事業,所以,早在三個集團擴展之初,他們就一直有默契,認為應該跟其他人的公司合並,好一起搶得先機,占有國際市場。

  無奈,上一代的反對壓力實在是太大了。所以,三個都近三十的兒子,終於決定不再各自說服家中頑固的老人家,而是共同合作,用計謀來逼他們改變觀念,接受三個集團必須要合並的想法。

  這場計謀就是……演出失蹤記!

  此刻,在拉斯維加斯的聖荷王朝大酒店裡,特屬的VIP室中,隨著紙牌滑上絨布桌面,三個低沉而有些相仿的男子嗓音,正在輕聲交談著。

  “計劃就這樣訂定了。”

  “沒錯!為了我們三個集團未來的利益著想,這是唯一的方式。”

  “就怕我們的想法錯誤,他們老人家會寧願搞垮公司,也不好意思開口。”

  “關於這點,我們討論過後認為,老爸們肯定覺得,搞垮公司是比開口跟晚輩求助更丟臉的事!再說,只要我們能互相為老人家保密,顧全他們的面子,老人家身段自然也會放軟。”

  “嗯,那既然這樣,就准備照計劃進行吧!”

  “沒錯!好了,為了三個集團的未來,還有我們老爸之間的戰爭即將結束……來,干杯吧!”

  “祝計劃成功。”

  “一定會成功的。干!”

  於是乎,聚會後沒多久,三大龍頭企業,便開始相繼爆發了總裁失蹤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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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4 14:40: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你說什麼?”

  紐約,海林集團總部大廈,第二十八層的總裁辦公室裡,出現了一位稀客。

  起碼,在過去兩人在一起的這兩年間,古谕震從沒想過某天她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畢竟,這裡是他——海林集團總裁的辦公室,而不是他或她家。

  “我說,我要離開紐約了。”柔嗓輕聲的說著。

  那嗓音,一如過去每次做完愛,都要念一些小怪詩一樣,還是令人感到這麼的清心又舒適。

  他望著她,向來冷靜的心緒中,似乎有了點陌生的騷動。
  
  “那是說……”

  “嗯!我們的……”她頓了下,粉嫩唇角揚著的友善弧度,未曾改變,“關系要停止了。”

  “你要離開多久?”

  “多久?”她看來有點訝異,像是不曾想過他會這麼問,“這個……我不太確定。”

  古谕震輕閉了下眼,接著又緩緩睜開。

  他凝著她。

  她那纖細的身材,穿著簡單的洋裝,白淨而略顯圓潤的娃娃臉,看起來依舊清爽紅嫩,充滿著朝氣。

  這兩年的光陰,或是他,似乎都沒在她臉上或眸裡留下仟何的痕跡。

  而這認知,似乎讓他的心髒擰了下。

  她……要走了。

  要結束這段兩年來,兩人夜晚互相陪伴著的光陰了。

  半晌,他輕歎了口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氣,然後用手按下指紋鈕,打開超大辦公桌下的隱藏式抽屜,抽出那本獨屬於他私人使用的支票本。

  “好,我了解了。既然不確定,那你需要多少?”

  這是他的習慣,兩年前遇到她之前一直有的習慣,用錢來打發女人,或者說……祝福女人,這比什麼都還要實際。

  他太專注的在等著她的回答,而沒注意到她那雙一向閃著熱情跟友善光芒的雙眸,黯了一下。

  “我……要八十萬美金。”

  “八十萬?”濃眉一揚,有點奇怪的看著她。

  這數字很奇特,不是一百萬,也不是一千萬,為什麼偏偏是八十萬?

  “嗯!”她點點頭,向來白皙的臉蛋上,染起了一抹紅霞,“但你不願付的話,也沒……”

  “我給。這是我應該給的。”

  古谕震眨眨眼,有點震驚,她不美……向來不在他所認知的“美女”范圍之中,但這一瞬的她,為何卻令他看的差點忘了呼吸?

  “嗯……”她點點頭,眼底又閃過絲難以覺察的黯淡光芒。

  他寫下金額,用他心愛的昂貴鋼筆簽好支票,接著從支票本裡抽出支票,放在一旁的吸墨紙上按了下,待墨水全干。

  他的動作流暢優雅,冷靜到仿佛透著一絲絕情。

  這兩年來的夜,就用這麼一張薄薄的紙,跟他銀行私人戶頭裡的金額一點小小的轉變,就一筆勾消,干淨俐落。

  “那……”她走到他桌前,從頭到尾都沒坐下過,幾乎有點顫抖的,接過他手中的支票。

  “就這樣……我不打擾你辦公了。”她知道他是特地抽出十分钟來見她的,現在時間已經超過,他桌上的燈一直在閃著,是外面的秘書在提醒他時間到了。

  他起身,繞過辦公桌,低頭看著嬌小,在他懷中卻無比契合的她。

  他深吸一口氣,壓制住體內的躁動,他想吻她,想再一次撫摸她,感受自己在她的體內。

  而且他知道她也想。

  但他們兩人都清楚,他古谕震,是絕對不會在辦公室做這種事的。

  “我送你下樓。”

  “不用了,你忙……”小手突然揚起,抵住他西裝遮掩下的壯碩胸膛,性感的有如觸電一般的激情,仍在她的指尖跟他之間流竄著,但這一切……

  即將成為回憶。

  “你秘書不是一直在找你?”

  她不要他送。

  這冷情又紳士的男人啊!何苦在最後一刻,才展現出這種難得的體貼與溫柔。

  “那是要開會。不然我叫米蘭達送你下去。”

  米蘭達是他的首席秘書,除公事外,更經手他一切的私人事務,她常會收到的禮物,都是米蘭達挑選送來的。

  “不用了,你這麼忙,她也是……我不要打擾你們了。”

  “是嗎?那……再見了,小恩。”低嗓透出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不捨。

  “嗯……”她低著頭,走向遠在十多公尺外的辦公室門,走到門旁,才要打開門時,她又突然回眸。

  她的眼睛似乎有點紅……站在那兒回身看著他的模樣,不自覺的,被他收藏在心湖底的某個角落裡。

  “對了,你知道嗎?”

  “嗯?”

  他沒回到座位上工作,只是站在那裡看著她,仿佛早知道她會回頭一樣。

  她看著他,靜默了幾秒,突然間,圓潤的臉蛋上,漾起了她慣有的,熱情又友善的笑容,“世界上只有你叫我小恩喔!掰……”

  一如她來時那樣的輕快,她回身,扭開門,纖細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門外。

  他提步欲追,走了兩步,卻停下。

  他追什麼?這是早有的默契,身為夜裡枕邊的陪伴人,兩人都清楚這一日遲早會來。

  他跟她,曾經很親密,但那不是指心靈,而是距離上的親密。

  他不但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在每個他不用加班、忙碌或出差的夜晚,都有他陪伴,為時整整兩年。

  有了她,他第一次不用對女人感到不耐煩,不用想該怎樣把這女人從他生命中打發掉。

  而事實上,這樣的狀況能維持兩年……已經遠遠超過了當初他自己所預期的時間。

  現在,分開的日子終於來臨。

  她走了。

  一如她來時那樣輕快明亮,不帶來任何的壓力,她走時,也不帶走一片雲彩……

  他坐回辦公桌前的大椅上,仰躺在椅背上,閉上雙眸,直到深深歎出一口氣時,他才發現——

  她走了,沒帶走東西,但卻仿佛留下了什麼似的,竟讓他……

  心底仿佛有種從未有過的沉重。

  她跟他,在兩年前,是為了什麼原因而開始的?

  兩年前,海林集團總部大廈落成。

  身為中國人美國移民第三代的古谕震,遵從父親的意見,請了秦氏餐館的外燴部,負責辦大廈落成紀念派對。

  那一晚,他跟過去無數的參加派對的晚宴一樣,在前菜還未上桌前,致詞後就離席。

  他不喜歡派對,所以,他拿著一懷陳年好酒,信步逛著這棟他一手建立的大廈,獨自品嘗他心底那不為人知的勝利快感。

  然後,他看到了她。

  在沒點燈的,只有外面燈影跟月光照映的小會議室裡,她身上穿著的一襲粉白色洋裝,褪到腰際。

  他沒看到她的臉,只看到绾起的秀發下,有著性感的肩頸曲線,還有那在月光下看起來潔白嫩柔的乳房側影,以及纖細的腰肢。

  心一動,他走了進去。

  “小姐,這裡外人止步。”

  接著,他看到她明顯一震,連忙背對著他,把洋裝穿起,然後轉頭面對他。

  他對她的第一眼印象,是她有張小圓臉。

  “抱歉……”

  圓嫩的臉蛋上,細致的五官被陰影遮住,但依然能從她那柔柔的嗓音中感覺到她的慌張,“我的衣服髒了,我只是想找個地方把弄它干淨……”

  他深沉的眸光落到會議桌上,那裡放著一個盛著清水的鍋子,還有小牙刷跟肥皂,顯然……她沒說謊。

  他眼一眯,啪地打開會議室的燈光,“你是誰?我沒見過你。”海林集團內部的人,他幾乎都記得。

  “咦?我……”

  她有著一雙他所見過最無辜清澈的黑眸。那雙黑眸在看到他時,睜大了起來。

  “古先生?”她突然止住那慌張的語氣,深吸一口氣,圓嫩的娃娃臉上紅暈依舊,但神情卻鎮靜了許多,她拉好了前面還有點濕的洋裝,走到他面前,伸出一只他見過最嫩白的手掌。

  “你好!古先生,我是秦氏餐館的外燴部經理,我叫秦蔓恩,很抱歉闖進了這會議室,我只是想找個地方安靜的處理自己所遇到的……”她比了下自己弄髒的胸前,“意外。”她說,還吐了吐小舌。

  他的眸光順著她的手垂落,看到她在緊身洋裝下的隆起,心,又是不正常的一跳。

  那是欲望吧……

  他想。

  一定是因為他好些個月沒有發洩的關系吧!

  “古先生?”仿佛察覺他的邪念,秦蔓恩的臉又紅了起來,她下意識的抬手遮住前胸。

  “你怎麼沒下去吃飯?宴會應該開始了。”

  秦蔓恩研究過古谕震這個人,知道他的吃食習慣,今晚他跟幾個集團重點人物的宴會餐點,還是她親自設計的。

  深眸望著她,“我不喜歡宴會。”

  望著她那張蘋果臉,還有那一直說著話的柔嫩紅唇,他感覺到酒精的熱氣正緩緩的在體內發酵,欲望也是。

  “啊?是嗎?”秦蔓恩秀氣的眉頭皺起,隨即又揚起友善的笑容,“那實在是可惜,因為今晚我設計了你最愛吃的清淡料理,其中兩道是仿照著清朝宮廷的料理,你如果願意嘗嘗,一定會喜歡的……”

  “我想吃別的。”他驟然的打斷她。

  “咦?”她錯愕的看苦突然上前—步的他。

  “這是我的電話,我的地址。”他拿出特制的名片,交給了她,“有興趣的話,跟我聯絡。”

  “啊……”蓦然,秦蔓恩懂了,懂了的同時,熱氣也漫上了雙頰,“抱歉,古先生,我賣食物不賣身。”

  古谕震眼一眯,“我沒要你賣身。”

  “咦?”

  他抬起手,讓自己的指節滑上了她那柔嫩圓滑的臉蛋,然後輕輕的,按了下她柔嫩豐潤的紅唇。

  接著,滿意的感覺他指尖下的她在顫抖。

  那雙清澈的黑眸裡,染上了一抹情欲的水霧。

  “但是我……我不……”

  “男歡女愛,是各取所需的。”他的聲音帶著誘人的低啞響起,她……細致可愛,但稱不上美麗……不過,卻能引起他的欲望。

  “所以……”

  他抽回手,那冷冷的黑眸裡,閃過一抹幾乎難以覺察的光芒。

  “我將決定權交給你,秦蔓恩小姐。”

  “這……那……你不覺得……”她的臉更紅了,“該從約會開始?”

  “約會?”濃眉一挑,冷眸裡閃過一絲笑意,“我並不想花時間追求女人。”

  甚至連他的未婚妻——凱絲?曼德拉?古恩,也不是他自己追求來的。

  凱絲現在是古恩銀行的副總裁,也因為擁有他這個超級大客戶的關系,聽以目前穩居古恩財團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當年凱絲追求他,是因為他能讓她夢想成真,而凱絲則能讓他輕易的獲得強而有力的金援管道。

  所以,兩人在協議好對彼此都有利的狀況下,便掛上彼此是未婚夫妻的名義將近五年,這並非一個對外公開的秘密,只有他身邊親近的員工,以及兩方家族知曉而已。

  她眉頭一皺,紅唇微嘟,模樣帶著純真的性感,“你好誠實。”

  濃眉一揚,“這是抱怨還是贊美?”

  “都不是。”

  “那你是拒絕了?”

  “沒有!”她回答的很快,隨即懊惱的咬住豐潤的下唇,“我是說……你很帥……為什麼不去找個……配得上你的女人?”

  向來冷冷的深眸裡再度閃過抹笑意。她咬著下唇的樣子,很誘人,“沒用過怎麼知道你配不上我?”

  頓時,蘋果臉爆紅,“這太低級了,沒想到古先生你竟然這麼說話這麼……噢!好吧……這也算誠實,唉……”

  她歎口氣,一直很緊張的眼中,終於開始漾起笑意。

  “不然這樣吧!因為我怕配不上你,也怕我會無法接受,所以可以請你跟我幾次約會,讓我確認一下嗎?”

  “嗯?”他有點訝異,第一次有女人把跟他約會的目的,說的如此直接。

  “怎樣?”她露出友善而溫暖的笑容望著他。

  那圓圓的眸心閃著充滿熱情的光芒,仿佛讓四周的空氣都跟著愉悅了起來。

  不自覺的,他揚起許久未揚的唇角,“好吧!就依你,幾次約會。打電話給我秘書約時間。”

  說完,他轉身就離開了會議室。

  **  **  **

  閉上眼,那初見她時的驚歎……仿佛歷歷在目。

  他當時就想吻她,甚至勾引她。

  但是他那天沒這麼做……因為不在自己的公事領域內,進行任何與私人有關的情欲活動,是他的原則之一。

  那晚他離開會議室,又等了三天,才跟她第一次約會。

  而在兩次簡單又平靜,讓兩人了解彼此的約會後,他們上了床。

  她是第一次對他來說很震撼,她卻不在意,而且那次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出去約會過了。

  反而是在他需要的夜晚,她都會來。

  而如果她隔天有工作無法前來的話,他就會去她那個溫暖而充滿個人色彩,卻顯得有點雜亂的小公寓找她。

  他真的非常喜歡她的身體所帶給他的感受,於是,她成了他唯一一個,一用就用了兩年的床伴。

  這是一種有默契的協議關系。

  他知道她清楚,而她給他的感覺也是坦然接受。

  他喜歡她在生理上提供給他的便利跟舒服感受,更喜歡她的誠實與熱情的笑容,所以,在需要睡眠的夜晚,他也願意忍受她的怪癖,那種在每次做愛後,總要念一段愛情或是心情小詩的壞習慣。

  他是在忍受嗎?

  他蓦然一震,濃眉擰起。

  他很少沒目的的忍受任何事,然而,他卻願意忍受她念的怪詩……

  望著她方才離去的那扇門,突然間,她的柔嗓仿佛在耳邊響起——

  有些情境與感受,是幸福。

  但當你有時,你並不清楚,直到失去了那樣的情境與感受。

  你才懂……原來那樣的感覺叫幸福!

  “這是什麼鬼詩?不押韻也沒意義。”他喃喃的道,一點都沒發現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自言自語。

  搖搖頭,一撇冷唇。算了,她走後,一切還是跟往常一樣。

  關於她念過的詩,他沒興趣懂,也不想懂……

  於是,他按下鈕,通知秘書米蘭達進來。

  接下來,他要趕工了。

  因為,現在就只剩要說服他那個頑固的父親,同意三大集團合並的計劃。

  如果他父親還是不同意的話,那再過兩個月後,就該輪到他失蹤,放一整個月的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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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4 14:41: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走出海林集團的總部大廈時,秦蔓恩迎著紐約的風,一路撐著的笑容,終於再也忍不住的……瓦解了。

  噙著水光的眸子,像是暴雷乍響的午後,開始下起了大雨。

  她右手輕撫著自己的肚子,左手拿著手帕擦著眼淚鼻涕,站在大廈的門外,好久好久……

  沒有!就是沒有……

  那個高大俊挺的身影,沒有出現在大門前。

  他沒有追出來,也不可能會追出來……她知道。

  可是她就是傻,就是還期盼他能追出來……嗚……

  為什麼?為什麼上天要安排她愛上這樣一個冷情的男人?

  冷酷理智的古谕震啊……是她這輩子永遠的克星吧!

  從小,大家就說她是個開心果,是個發光發熱的快樂球。

  但偏偏,她這個快樂球,愛上的卻是個這樣冷的男人。

  可惡啊!

  她忿忿地踢了人行道上的雕塑一腳,隨即唉叫一聲,蹲下身來,抱著腳,又痛哭了起來。

  好討厭、好討厭!為什麼上帝要讓她愛上他?

  又為什麼讓她不小心的懷了他的孩子呢?

  如果她沒懷孕的話,她相信自己會願意一直當他的床伴,忍受著他在做愛時喜歡咬痛人的壞習慣,忍受著他在做愛時,邊跟下屬透過電話討論公事的壞習慣,可是現在……

  她輕撫著肚子。

  她不要孩子有個這麼冷情的父親,更不要他為了負責而娶她。

  她要的……只是讓他愛上她啊!

  她踉跄的起身。冷漠的紐約人,沒有半個肯對蹲在路邊,哭得半死的她,伸出友善跟關懷之手。

  這樣的地方,除了還有幾個好友之外,已經沒有任何人事物值得她留戀的了。

  所以,她做出決定,要回去故鄉,自己生下這個孩子,這跟她母親當年做的事情一樣。

  但跟她母親不同的是……她不會拿這孩子當對付古谕震的工具的。

  這孩子可以衣食無虞——畢竟他父親已經給了八十萬美金,在她的愛心照料下,快樂的長大。

  唉……

  但是,她還是不懂,事情怎麼會變成今天這樣子?

  一開始,她只是迷戀這個男人而已。

  當然不是沒想過自己可能愛上他,但她卻沒想到這場注定要分離的愛戀,會讓她心痛成這樣。

  他明明沒有給過她任何承諾,沒有給過她任何甜蜜的日子,她是為什麼會去愛上一個這樣冰冷無情的男人呢?

  奇怪!一開始,她到底是怎麼愛上這男人的呢?

  猶記得一開始,她對他這男人只是有著難以言喻的好奇,當然,還有點性吸引力,所以她才會在約會了幾次後,就與他發生了關系。

  但她到底是怎麼愛上他的呢?

  啊!對了,是生日,那次該死的、害她不小心從此陷入了的生日。

  一開始她很訝異他會記得她生日,因為從小到大,每個人都因為她母親是未婚生子,而鄙視她。

  十歲那年,她那不堪丑聞騷擾的父親,蠻橫的逼她離開台灣,到美國念寄宿學校,就再也沒人記得她的生日。

  但是,這個只要她身體的男人,卻沒有忘。

  就算那天他只是要秘書買一個小小的蛋糕,並送上一張簡單的、他親手寫下“生日快樂”這幾個字的卡片。

那晚吃完蛋糕,做完愛後,他要趕回公司去加班,她才知道,那是他第一次丟下公事來找她。

  那天送他出門時,她故意問起他為何要這麼浪費時間來陪她?

  他只淡淡的說了一句:“你值得。”

  就這三個字,在一瞬間鎖死了她的心,從此……再也離不開。

  而生日的隔天,她就逼他叫她的小名——小恩!一個獨屬於她夫婿才能喚的名。

  一個月後——

  “別傻了!就算那兩個笨蛋同意這種事,我也不會同意的。這種鬼東西,哼!”

  古書遠看也不看三大集團合並的企劃,就狠狠地撕開它,毫不留情地丟進壁爐中的火堆裡。頓時,火焰燃起,有如惡狼一般吞噬了細碎的紙片。  

  古谕震冷冷地看向壁爐裡的灰燼,又慢慢地轉過眼看向父親,他臉上依然沒有任何神情,因為父親的反應已在他的預料之中。

  “總之,你是不願意釋股給我,更不願意跟他們合並?”

“沒錯!我們海林集團才不需要跟那兩個差勁的集團合作,讓他們分享我們的成果呢!

  哼!之前你暗中去幫他們公司解決難題的事情,已經讓我很不爽了,你別想再要我答應釋出我的股權。”古書遠氣呼呼地又說。

  古谕震點點頭,“好!我懂了。”

  看來,該輪他失蹤,讓父親知曉三大集團合並的重要性了。

  前兩次堂弟的失蹤,都是他介入對方產業的經營,才說服了另外兩個伯叔答應釋出手中的股份,同意這企劃。

  而現在,終於輪到他休假,換他那兩個堂弟來幫助他的集團,好讓他父親了解集團合並的重要性。

  只是,他步出父親的書房,突然有了個淺淺的疑惑在心中升起——

  他該去哪度過這悠閒又不為人所煩擾的一個月呢?

  那裡山岚缭繞,空氣濕濕涼涼的,有時候迎面一陣雲氣飄來,真的會讓你以為雲中有仙女,正在輕柔的撫過你的臉頰喔!

  突然,那在這一個月中,總是斷續地出現在他腦海中的輕柔嗓音,又出現了。

  他記得,那是秦蔓恩對她故鄉的形容吧!

  依然記得那是某次在做愛之前,她在看國家地理頻道,看到台灣的特輯時,告訴他的。

  她的故鄉是烏來,一個霧氣缥缈,宛如仙境般清幽的地方。

  聽起來,很適合待上一個月修身養性,不是嗎?

  兩個月後——

  台北縣,新店市郊區。

  “又起霧了。”望著前方山頭,那缥缈的、正在蔓延的煙岚,他不自覺的開了口。

  “是啊!山區就是這樣,天氣陰晴不定。古先生,你的車好了,我去幫你寫資料。”

  聽到後面傳來修車工人的回應聲,他濃眉輕皺。又來了,他又自言自語了?

  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是從她走後的那天嗎?從那時到現在,他已經快兩個月沒碰過女人了吧!

  “古……雨……辰,是這樣寫沒錯吧?”

修車工人邊寫邊問走向櫃台的他,他點頭,對方俐落的把卡片裝進有行照跟他偽裝用的身分證的膠套裡,“拿去,這是你的修車保養卡,記得要定時回來做檢查,這種少見的二手車,一出事就麻煩了。”

  “謝謝你,多少錢?”

  他來台灣快一個星期了,在來到這裡的第三天,他決定買個小車代步。

  他本來是想買普通車的,但卻意外的在二手車廠裡,看到了這輛少見的淺藍色迷你奧斯丁。

  初看到它時,他並不引以為意,只覺得那輛車非常順眼又熟悉。

後來,他才想起,這是曾經停在她公司停車場,她平常工作時拿來代步的小車。

  他曾經恥笑她為何要開這種什麼也裝不下的小東西?但她卻笑著回答:“能裝得下我就好了,就跟我那個小小的床裝得下你是一樣的道理。”

  當時,她笑得滿臉紅暈,那簡直是他這輩子看過最美的景象。

  於是,在他發現自己做了多麼可笑的事之前,他已經出錢買下了這輛小車。

  “算你六千五就好了,發票要抬頭嗎?”

  “不用。請問最近的超市在哪裡?”他需要補給一些生活用品,但卻不想冒險去靠近台北市的地方。

  他曾經上過某些國際性財經雜志的封面,所以除了買車那天有去市區外,其他時間,他盡可能的不是出去試試車子的性能,就是關在他住的地方,看看書,想想事情。

  因為隨便外出的話,還是可能會被某些記性好的人認出來。

  “往新店市區走,到處都有啊!”修車工隨手往外面馬路下方一指。

  “請問最近的超市在哪?”他語氣沉冷的重復了一次問題。

  修車工人被他的語氣嚇一跳,“啊?對啦,我差點忘記了,你住在霖谷村那種怪地方,你也是藝術家喔?”難怪有著藝術家的怪脾氣,說話冷冰冰的。

  “我不是。”他不想理會弦外之音,又問了一次,“最近的超市在哪?”

  “呃……那個,往上,等等右轉,美溪村村頭有一家啦,美溪村不大,可是……”

  “謝謝,再見!”他打斷他,轉身上了車,開車,倒車,走人。

  只留下那個修車工人大皺眉頭,“喔……真沒見過這種人,笑一個是會死喔?”

  美溪超市並不難找,因為美溪村就只有一條街。

  古谕震逛到了的肉類區,架子上,只剩點營養不良的雞肉跟豬肉。

  突然,他注意到,角落裡有塊完整的牛排,他彎身欲取——

  “那塊牛排是我先看到的……”

  大掌因為那熟悉的嗓音一頓,一只白嫩的小手立刻把那塊牛排放到自己的籃子中。

  “小恩?”他直起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呃?啊!”秦蔓恩一看到他,臉上立刻出現了驚愕不已的神情,人也跟著急往後退,腳下一個下穩,就要撞上了狹窄走道的另—側貨物架。

  他立刻眼明手快的—撈,“小心!”

  “啊……”

她驚魂未定的拍拍胸門,只感覺到那永遠會令她心跳加速的熟悉味道,又沁入了鼻間。

  “放……放開我。”她推著他的胸膛。

  “好!你小心。”那溫暖的大手離開她的腰。

  “你……竟然在這裡!?”

  她變美了?記憶中的她,沒化妝時,從來沒這麼好看過。  

  而且,她發梢的香味不一樣了,卻一樣能引起他對她的渴望。

  “你……你怎麼會在這?”她有點驚慌的看著他。

  他是來找她的嗎?不,不對,他剛說的話代表他並不知道她在這。但那句話顯示他猜測過她的去向。

  “我在執行一個案子,需要躲一陣子,所以搬到霖谷村住。”深眸凝著她,體內那蟄伏了三個月的男性欲望,蠢蠢欲動,“你住哪?”

  “我?我住……就住在……”她語氣突然頓了下,“住在美溪村。”

  她說謊。

  因為她花了這麼久的時間說服自己要遺忘他,所以現在並不想讓他再有機會接近她,破壞她心中那好不容易築起來的堤防。

  “是嗎?”

  “嗯……”她點點頭,謹慎而小心的看著他。他很少用這種打量的眼神看著她的,那眼神似乎有點溫暖在……

  溫暖?

  她在想什麼?

  這家伙除了在床上以外,不可能會有溫暖的眼神的。

  “你看起來氣色不錯。”

  “謝謝!”

  “你一個人住嗎?方便我去打擾嗎?”

  “咦?啊……”

  她一愣,頓時感到怒火上沖。

  這個家伙,腦中想的就只有那件事!

  “不行!絕對不行!”她嚴詞拒絕時,卻又感到有絲困惑。

  他還想要她嗎?這是為什麼?

  她既沒化妝,也沒像在紐約時那樣,常穿性感好看的衣服,事實上……她現在綁了個亂七八糟的馬尾,穿著超大的毛衣跟棉質長褲,手上還掛著大外套跟菜籃,看起來根本就像……就像個有小腹的歐巴桑。

  “絕對不行?為什麼?”

  “因為……反正你想都別想。”

  濃眉一挑,她的拒絕跟敵意讓他好陌生,過往哪一次她不是敞開雙手,充滿熱情的迎向他?

  不自覺的,他心頭再度湧起了她說要分手時的疼痛感。

  “連想都不行?”

  “這是我故鄉,你不能……”她咬咬下唇,“不能壞了我的名聲。”

  “你怕我壞了你名聲?”

  他望著她,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

  雖然她看起來跟以前差不多,但他一時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一樣了。

  他只知道,這奇怪的地方,並非是她態度的改變,也不是她那容光煥發的臉龐,而是還有某個地方不同了……

  “你要住在霖谷村多久?”

  她那有點急切的聲音突然穿進他的思緒中。

  “我大概最多待個二十幾天,就得回紐約了。”

  “是嗎?”她松了口氣。

  可惡!都怪她貪嘴,過去兩個月來死命一人吃兩人補,所以肚子已經明顯的大了好幾寸。

  “沒錯!你……好像不太高興見到我。”

  她松口氣的反應讓他有點悶,而且,之前困擾著他的奇怪之處,依然沒消失。

  他上上下下打量著她,終於注意到她的儀容不是很整齊,更甚者……他的眸光突然停在她的腰圍上——

  她那原本纖細姣好的身材,竟然變得圓滾滾了!?

  “看什麼?”她連連後退,一臉驚駭。

  “你變胖了。”

  “啊?”她皺眉怒瞪了他一眼。這男人知道什麼話不該說嗎?

  但接著,她卻想起自己得隱瞞他,所以只好不甘心的點頭承認,同時還編了一個好理由,“對啊!我外婆煮的菜好吃,天天吃,就變胖了。”

  他眯起眼,她這次的胖,跟以往那種月經來潮前,體重加重,打死都不肯開著燈跟他做愛時似乎不太一樣。

  “可是……”他遲疑的說,“你胖很多。”而且,他記得以前她只要胖了兩、三公斤,就會開始節制自己,甚至狂上健身房。

  但現在,為什麼她根本不在乎自己變胖了?

  “我警告過你,阿震,說這種話對女人很不禮貌。”

  “我只是好奇……”

  “連好奇都不必!”她真想踹他一腳,這男人真是誠實的叫人討厭。

  她知道自己胖了,因為她不想節制嘛!這男人干嘛一定要點醒她這個事實呢?

  就算她欣賞他的誠實,但也十分肯定,她不要再聽到這種話,更不要……再讓他引得自己又是心底一陣陣的痛。

  “好了,不說了,很高興遇到你,我要走了。再見!”

  “慢著!”

  他拉住她的手腕,有點不敢相信,過去在床上對他熱情不已的女人,如今卻把他當成洪水猛獸一般的匆忙走避。

  “還有什麼事?”

  “就算不能去你家,你也該盡盡地主之誼,請我吃頓飯吧!”話說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下。

  心底一股沒來由的,怕從此再也看不到她的恐懼,竟讓他生平第一次為了自己的私事,而非公事,說出了這種討人情似的話。

  “呃?”她愣住,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種話。過去的他,不是會對她說這種應酬話的人啊!

  “那就這樣說定了。今晚我開車去接你,你家在哪?”

  “我家?不……你不能來我家。”

  一想到他去她家可能引起的災難,她就害怕。

  親愛的阿嬷因為她未婚懷孕跑回來,已經生了她快一個月的氣了,現在她還把始作俑者帶回去……

  不,這下場怎麼想都很可怕!

  “為什麼不能?”他突然濃眉一皺,意識到另外一種可能性,心頭一緊,連帶著嗓音都沉了下來,“你有男友還是丈夫了?”

  “當然沒有!”她很訝異他竟然會這樣想。這混蛋家伙,她愛的只有他,一直都是……

  突如其來的,那種在夜晚才會上湧的酸澀心緒,頓時又令她的眼前蒙上了一層水霧。

  “既然沒有,那為什麼怕我……你哭了?”

  “沒有!”她恨恨地抹去那不爭氣掉出眼眶的淚滴,轉頭不再看他,“只是不方便,我不想讓人誤會。”

  該死!她不該這麼脆弱的,她要當個無敵的媽媽啊!

  “我不會讓人知道的,我保證。不然你來我家也行。”

  “你不要妄想了,我不打算跟你再碰面。”一說完,她轉身就走。

  她其實是想奪門而出的,但她不願意在他面前露出驚慌失措的樣子。

  她已經失了心,不能連這點小小的面子都丟了。

  所以,她逼自己冷靜,反正購物完之後,她以後打死部不會再來這家美溪村的超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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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4 14:41: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古谕震看著她挺直的背脊,只感覺到少有的不爽情緒,正在心頭翻滾。

  該死!這兩個月來,他好懷念她的身體,他知道她不是一個會輕易忘記兩人之間事情的女人,但她為何看起來這麼痛恨看到他,甚至還這麼堅決的拒絕他?

  不!他不能讓她這樣轉身就走。

  思緒裡閃過這句話,他立刻邁開大步跟上她。

  “別跟過來!”她甚至沒回頭,就發現他的接近。

  “我沒想到你會這麼絕情。”

  “……”她沒回應,只是拎著菜籃,走在超市狹窄的通道上。

  他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她停下腳步,他也跟著停下。

  “我記得你碰到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都願意招待人家喝杯茶。”

  “是沒錯,但你不是陌生人。”她仰頭看著一罐放在高架子上的水果醋,然後又回頭看他一眼,他會意,伸長手幫她拿。

  她接過手,看也不看他一眼,又用手比了個二。

  他這次拿下兩瓶,她接下,再度把那水果醋放進籃子後,才說:“你是個已經跟我分手的……”她頓了下,才再度開口說那兩個到今天都還會讓她心痛的字眼,“床伴!記得嗎?”

  “我當然知道,所以床伴不是比陌生人更該得到禮遇的嗎?”

“哈!這裡是保守的台灣,原諒我不會為了你的身分禮遇你。”沒有情感的人又不是她,一開始只要當床伴,不當男女朋友的人也不是她啊,“再者,我只是想保護我自己。”

  “你的意思是……床伴這種身分很侮辱你?”他一臉詫異的說,他以為那一直是兩人都很喜歡的交往方式。

  她身子一頓,仿佛被什麼戳到似的,但她卻沒回頭。

“你誤會了。”她說謊,“我是說,在這裡,你若是進出我家,或被人看到我們在一起的話,會傷到我的名聲。那個。”她邊說又邊指向一包放在高處的速食料理包。

  他替她拿下,發現是一包咖哩雞肉,接著皺起眉頭,“吃這種快速食品不好,我煮的不是比較好吃嗎?”過往他偶爾在她家會一時興起,煮一大鍋咖哩,讓她配著各種菜色吃上一個星期。

  “是沒錯!但那又怎樣?”她有點心酸地想起這冷情男人的好手藝。

  真不公平!

他明明是個這麼沒感情的人,也沒像她常常跟宴會廚師混在一起,但為什麼他卻能做出那種好吃又讓人難以忘懷的味道呢?

  記得每次做愛的隔天,早餐都是他做的,因為他做菜不到三分钟,而她至少得花上半小時。

  “這其實是我怕半夜肚子餓會想吃東西而准備的。我不能在半夜煮東西,會吵到老人家。”她拿過他手裡的料理包,丟進菜籃裡。

  但突然,手上的重量減輕了。

  “我幫你提。”

  “不用!我要去結帳了。”

  她硬是扯回,毅然的決定要立刻結束這次的采買,跟他說再見。

  她不要再讓自己有機會想到他的好、他的紳士、他的身體、他的性感,他那種不自覺的、偶爾貼心的舉動……

  “我也是。”他跟在她身後走向櫃台。

  但事實上,他的籃子裡並非裝滿他需要的東西,但跟買生活必需品比起來,他發現眼前有更重要的事在。

  那就是……她!

  他一路跟她走到櫃台旁,看她結帳,她一臉臭,顯然情緒非常不好,“你真的變了,才短短的兩個月,為什麼呢?”

  她掏錢付帳的手微微一頓,接著看向他。

  “因為你沒變。”

  “我沒變?什麼意思?”

  “就是你……”她正想說理由時,卻發現好奇的王媽媽在一旁盯著。

  所以,她深吸口氣,“反正就是這樣,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什麼叫做不要再見面?”他愣了下,隨即緊張起來,正想靠近她時,卻被她舉起雙手擋在胸前,做了一個Stop的手勢。

  同時又比向櫃台,他的東西剛結完帳,但他還沒付錢。

  “人家等著你付錢呢!古先生。再見!”冷冷的撇下這句話後,她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出超市大門。

  哼!這該死的男人,見面就只想到上床嗎?

  兩個月不見了,她好想他,他不會說句想你嗎?

  真是……唉,他就是不會說這種話的人啊!她還能要求什麼呢?只能要求自己不要再這麼傷心了吧……唉……

  但他要是想來找她上床?哼!不要說門,連窗都沒有了。

  “可惡!多少錢?”

  他著急的問著櫃台的歐巴桑,想趕快去追秦蔓恩,因為她走出超市大門的腳步又快又急。

  “你認識我們蔓蔓喔?先生。”

  不料,櫃台的王媽媽卻沒說價錢,反而一臉好奇的問著古谕震。

  古谕震掏錢的手停住了,他望向眼前這個看起來就嘴碎的歐巴桑。

  “你也認識秦蔓恩?”

  他忍住了去追秦蔓恩的沖動,突然想到,也許從其他人身上,可以多了解一點秦蔓恩的事情,更有助於他厘清事實。

  那時在紐約,他沒想過要問她為何離去,但現在,因為她那亟欲不想跟他有所牽扯的意圖,讓他突然有種沖動,想知道關於她的一切。

“當然啊!我從小看她長大的呢,我是說,在她去美國之前,她都是來我這買東西的啊!你跟她是怎麼認識的?”王媽媽又問。

  “在美國認識的。”他含糊帶過,“對了,你知道她為什麼回來台灣嗎?”

  “唉呀!”王媽媽挑了下那沒紋好的青色眉毛,露出一臉不屑的表情,“現在是不太清楚啦!但最有可能的……你看她胖成那樣子,就知道可能是做了什麼壞事,跟當年她那個媽一樣,偷偷回來住的羅!”

  “當年她媽?你是說……她母親?”

  “對啊!”

  王媽媽突然左看看右看看,一臉要說國家機密的興奮樣,“你不知道她是那個政黨大老郭直尉在外偷生的喔?十多年前,她媽還帶著她上門去討名分啊,那時候好多人來采訪喔!我還記得她出生的那年年初,她媽就是像她現在這樣,懷孕時都好愛喝醋,害我最近進了好多箱不同的醋,因為我怕被她一個人喝光,而且啊,我跟你說……”

  “懷孕?”

  聽了王媽媽說的一大串話,只有這兩個字,一直回蕩在古谕震的腦海中。

  古谕震向來不是個喜歡思索的人,他喜歡清楚明快的答案,不浪費時間。

  所以,他從好事的王媽媽口中,問出她住的地方之後,就立刻開車前往。

  想當然爾!她說謊,她住的地方根本不是美溪村,而是另外一個位在深山裡的小小村落——溪來村。

  古谕震開著迷你奧斯丁停到一扇破舊木門的前方,然後下車,走上狹小的石階,繞過蔥郁的灌木林,終於看到了王媽媽口中那間古老的三合院落。

  而就在那飄著綿綿細雨的三合院落前,他看到了她。

  那棟紅瓦灰牆的老屋子前方,架起了一個看來跟屋子一樣老舊的木梯,而她則穿著粉色毛衣和灰長褲站在木梯前。

  她手裡拿著電燈泡,一臉認真專注,顯然正要舉步攀上那個木梯。

  而這次望著她,他並沒有急著開口喚她,因為他心正浮出一種異樣的感覺。在她那略顯臃腫的身體裡,真有他的骨肉?

  他緩緩地穿過細雨走向她,看著她笨拙的拿著燈泡,一步步的攀上木梯,而那木梯看起來似乎有點……

  突然間,他想也不想的就丟下手中拿著的紙袋,直接沖向她。

  “小心!”

  他低沉的吼聲響起的同時,她腳下踏著的那木條也跟著應聲斷裂。

  “啊……”她尖叫著,一手抓著燈泡,一手緊緊的抓著木梯,企圖穩住自己,但她的努力卻徒勞無功,因為不到一秒後,她就掉進了一個溫暖而熟悉的懷抱中。

  “放開梯子。”那吼聲嚇得她立刻放開木梯,而木梯接著就砰地倒在院子的正中央。

  “啊!你……”

  她錯愕的睜大眼,看著眼前那方正好看的冷峻下巴。

  這是怎麼回事?

  “先檢查木梯能不能用,是攀梯的前置動作。”那冷冷的低嗓隱帶著怒氣說。

  他方才一看就看到那木梯的主架跟木條之間的連結顯得搖搖欲墜,幸好他人在這裡,也幸好他沖過來,不然她可能……

  他猛然煞住自己的思緒。他在胡思亂想什麼?

  “你……”錯愕過後,秦蔓恩眨了眨眼,“你在這干嘛?”

他低頭望著懷裡的她,那森冷的黑陣裡掠過—絲似笑非笑的光芒,“目前是在抱著你。”

  她又眨眼,接著嫩臉染上一抹紅暈,終於搞懂了,他救了她,而現在,他正把她抱在懷裡。

  “謝謝你啊!我沒事了,放我下來。”

  不等她掙扎,他輕柔的放她落地。

  落地後,她深吸口氣,拍平了褲子,才挺起胸膛看著他,“請問你來做什麼?”她沒想到,他竟然會找到這裡來!

  這裡是溪來村,距離美溪村可不近,是在更深的山裡。

  而且,她外婆的房子可是在村落外圍,這裡的路非常難找,尤其是這種陰雨綿綿的冬季。

  他望著她,久久都沒說話。

  因為心底的震蕩依然存在著。

  他討厭臆測,但那臆測的景象就這麼在他腦海中不受控制地上演,他仿佛看到她重重摔落地面的模樣。而不是現在這樣一臉生氣盎然,美眸閃閃,帶著怒火的神情。

  她……差點受傷了。

  “你……”她眼一眯,不懂他現在杵在這,一臉深思的神情是在想什麼,“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嗯?”濃眉一揚,他這才發現自己竟然陷入了擔憂她的思緒之中,而更糟的是,他向來不喜歡浪費精神去臆測任何事情。就算是可能失去她……

  一想到剛才的情景,他的心髒又是一縮。

  可惡!他到底在恐慌什麼?

  “你是打算站在這裡一直瞪著我嗎?如果你沒事的話,麻煩轉身……”她沒好氣的指著他背後的院落盡頭,他剛才來的方向,“出口在那,不送!”

  他順著她的指尖回眸看向院落的石灰地,想起了不久前被他拋在地上的紙袋,於是就轉身往回走。

  秦蔓恩愣愣的看著他回頭,簡直不敢相信!

  這人是頭殼壞了啊?竟然叫他走就走?那他來這是干嘛的,就為了把她嚇得掉下梯子,然後救她嗎?

  “等等……”不自覺的開口喚出聲,她又懊惱的咬住豐潤的下唇。

她沒事叫他干嘛?她並不希望他再度出現在她生命中,再度引起……心底這種隱隱作痛的感覺,不是嗎?

  而當古谕震撿起紙袋,一回頭,看到的就是她臉上那向來能引起他征服欲望的性感神情。

  他最喜歡看她懊惱的咬著下唇的模樣。

  那神態,讓人忍不住想扒光她的衣服,取代她的貝齒,吞占她的唇舌。

  但可惜……

  他知道現在不是時候。

  深眸淺淺一眯,他拿著那紙袋走向她,“我沒要走,只是要撿這個而已。”

  “這是……”她看著他把紙袋遞過來,不自覺的就接下。

  “你愛吃的。”他邊說,邊抬頭看向上方,看看剛才是什麼原因要讓她爬木梯的,接著,他看向木梯的另一側那完好的踏腳木條。

  “我愛吃的?”她十分錯愣,看向紙袋中,那真的是她的最愛奶油泡芙,“你知道我愛吃什麼?這味道是……啊,美溪村的那家面包店嗎?剛出

  爐的耶!”

  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伸出手,拿走她握在另外一只小手中的燈泡。  

  “我來換。”

  “咦?”

  她訝異的看著他定到木梯旁,扶起倒地的木梯,直接靠在牆上,然後三兩下的爬上木梯,就換好了在那高高的前檐下方,已經壞了很多天的燈泡。

  他這是在干嘛?

  秦蔓恩站在那,呆呆的看著他爬下階梯,把舊燈泡遞到她面前,“這放哪回收?”

  “那邊……”

  她本能的指著一旁通往廚房門的邊門,那裡的角落有好幾個回收桶。

  古谕震點點頭,把木梯拿離正門口,靠在一旁的牆上,然後才走過去,把那燈泡用回收桶裡的舊報紙包好放好後,才又回頭走向她。

  她一直看著他,等到他那矯健而從容的身影又走到她面前不到一公尺處時,她才一震。

  不對!事情不該是這樣發展的。

  她在發什麼呆?

  這男人莫名其妙地跑來送她一袋剛出爐的香甜泡芙,又救了她一命,然後又幫她換燈泡,又懂得做資源回收,然後又走的像個超級模特兒般,那樣的優雅敏捷,又這麼帥……不不不!這些都不該是讓她看他看到入迷的原因。

  於是,她深深地吸了口冷空氣,把紙袋當成盾牌一樣抱在胸門,好遮掩自己怦跳過於劇烈的胸膛,然後故意用著疏遠的語氣問:

  “請問……古先生,你來有何貴事?該不會是特地來叫我摔下木梯,然後救我,又幫我換燈泡的吧?”

  他走到她面前,古怪的看她一眼,“你認為我會未卜先知?”

  她臉紅了,這家伙聽不出她的諷刺嗎?她當然不是說他事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她在心底輕歎一聲。罷了!這家伙從以前就是這樣,很難開玩笑,開了玩笑他也不懂。唉!

  所以,她只好直說:“不,其實我只是……我只是不懂你來找我做什麼。”

  他望著她,視線從頭到腳,把她看了好幾遍,像在確定什麼事後,他才開口:

  “我沒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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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4 14:41:5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沒事做!?

  這是答案嗎?

  太過分了!

  秦蔓恩氣呼呼的泡好了一壺花茶,然後端進了客廳。

  走出隔間門時,她腳步一頓,愣愣地看著客廳裡,背對著她的那個男人。

  真沒想到……

  古谕震這標准的ABC,竟然會跟她家這古意盎然的老客廳、老沙發、老茶幾……這麼的相配。

  她吞了口口水,又一次感受到心髒在胸腔裡震蕩。

  不行啊!這太沒用了。她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

  這男人的冷情跟絕情她比誰都清楚,她絕對不能一時心軟,又放任自己對他的情感淹沒理智。

  其實,當她發現自己愛上他後,就一直非常的害怕。因為她清楚,他不是個會一生都陪伴在她身旁的男人。

  所以,她一直想離開,卻又一直無法真的下定決心離開他。直到懷孕後,她才明了,是到了該痛下決心的時候了。

  因為她清楚,像他這種人,一定會負責娶她,但僅止於負責而巳,除此之外,她再也得不到其他。

  而她並不想讓自己的一輩子葬送在一個無情無愛的婚姻裡,更不要孩子在那樣的環境中出生,所以她才決定跟他分手,跟他從此再無瓜葛。

  所以,招待完這壺茶後,她一定得徹底地趕走他。

  “這是德國進口的花茶,你要加糖嗎?”

  “花茶?”一直面無表情的看著這棟屋子的剛毅臉龐,一聽到這詞時,終於有了點反應,“我喝咖啡,你知道。”

  “這裡沒咖啡。”

  “你愛喝咖啡。”他記得早上沒咖啡她不起床。

  “我……”她說了個字,頓了下,才又說,“我換口味了。”

  “是嗎?”他望著她,“你是懷孕了吧!”

  她揚眉,一點都不訝異他會這樣問。

  畢竟,他既然問得出這裡的地址,就一定問得出她的現況。

  小村子就是這樣,誰家的貓抓了幾只老鼠,大家都一清二楚。

  她深吸口氣,端坐在他對面的雕花木椅上,拿起花茶喝了一口,才好整以暇的說:“你若是聽信那些三姑六婆說的話,那你就不是我認識的古谕震

  “我現在暫時改名叫古雨辰。”

  “古雨辰?為什麼?”

  他聳肩,沒回答。

  她眯了下眼,“好吧!反正那是你的私事,不關我的事。”她又啜了一口茶。

  “那不管你打算做什麼,我都不管。反正我現在請你喝花茶,是謝謝你剛才救了我,但那並不代表你可以把我家當成你消磨時間的地方。”

  他嘴角微彎,沒回答她,反而環顧著周遭,“我看這屋子老的可以,幾乎所有的管線都該重新整理過了。”

  “你這什麼意思?”她突然有所警覺。

  “我的意思是……”這次他轉眸看著她,露出了那個在夢裡會叫她哭又叫她笑的溫柔笑容,“這裡可以讓我消磨不少時間。”

  “你別想!”她嚇到了,撇開那心中對他笑容的懷念,連忙阻止,“你不是要忙著執行什麼案子嗎?”

  “我的案子啊……你記得我堂弟這陣子相繼失蹤的事嗎?”

  “記得啊!那時你很忙……啊!”

  她突然有點搞懂了。

  她記得她離開他之前的那半年多,他一直非常的忙,因為他兩個弟弟陸續失蹤,他得協助他們的集團處理事情。而她也隱約的知道,他跟兩個堂弟打算說服老人家釋出股權,接受集團合並的事,難道說……失蹤是假的?說服才是真的。而現在……是輪到了他失蹤!?

  “你的意思是……現在輪到你失蹤?”她在腦中又想了一遍,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推測沒有錯。

  他笑而不答,只是用一種贊許的眼神凝著她。

  蓦地,她的臉不受控制地紅了。

  真討厭!這男人總是一個眼神就可以叫她心頭小鹿亂撞,就算是她再了解他也一樣。

  “好吧!”她舉雙手投降,“我想這附近很多我家這種老房子,你若是愛去換燈泡或換管線什麼的,盡管去,但不用來我家。”

  “你為什麼這麼堅決不讓我來你家?”他問。

  這次,他眼神中的贊許不見了,變為令人感到恐懼的凝視,似乎要穿透到她的心中。

  她有點不自在的轉開眼,聳聳肩,“我認為分手的兩個人,不該再有任何牽扯。”

  “不該再有任何牽扯?”

  “沒錯!”

  “但那不該包括孩子。”

  “當然包……”驚覺到自己差點間接承認懷孕這件事時,她連忙改口,“我沒懷孕,根本沒有。”

  他凝著她,一點都不喜歡她那雙美麗的眸裡的神情。

  他看過她在想惡整客戶時,那種閃爍在眼底的光芒,就跟現在一模一樣。

  “你有可能懷孕。”

  “胡說!我沒有。你一直有避孕,忘了嗎?”

  “我記得那天沒有。”

  “你記得?”她錯愕的看著他,沒想到他會記得這麼清楚,她以為他總是在發洩完之後,就不會在乎任何事。

“我當然記得,那天我忙得很晚,後來又跟我父親通了電話,然後我酒也喝多了,忘記那天該買保險套,接著我到你家之後,我們又繼續喝,那天你也醉了……所以依照時間推算起來,我想……你要求分手,是因為懷孕的關系?”

  他雖然最後一句是用疑問句,但他的眼神卻再肯定不過了。

  這臭男人!她真討厭自己愛上的是個記性這麼好,又這麼聰明的男人。

  她決定來個打死不承認,“抱歉!你弄錯了,我真的沒懷孕,分手只是我想回來,我想……”她頓了下,臨時想出個理由,“我想在台灣創業。”

“如果你是想創業的話,那你要的不會只有八十萬美金,而會要一百三十萬美金。再說,你也不喝花茶,你會喝咖啡或是香槟。”他指著一旁的櫃子上,有她遠從美國帶回來的兩瓶高級香槟。

  那是他買的,他記得。

  她瞪他,深吸口氣,強忍住想跺腳的沖動,說:“你憑什麼說我會要一百三十萬美金?”

  “因為你說過你想在台灣蓋個旅館,我記得總數換算成美金的話,大約是一百三十萬。”

  她臉紅了下,一絲感動竄入原本已經鞏固好的心牆。她沒想到他會記得。

  “我說的創業不是那個,不一樣!那只是我隨口說說的夢想而已。”

  “但養小孩的事你也說過。”

  “……”她呆掉了。

  她說過嗎?什麼時候說過的?

  “這很好推算。你也曾說過,如果某天你要養小孩的話,你認為一年大概四萬美金就非常足夠。你也說過,孩子養到二十歲,父母就算仁至義盡了,所以這樣一算下來,答案非常明顯,那天你跟我要的不是分手費,而是養育費。”

  他邊說邊起身,繞過茶幾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材讓他像個巨人一樣俯視著她,輕聲的說了結論,“所以,你……懷孕了。”

  她瞪著他,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這男人……她實在是太小看他了。

  沒想到那些她以為他都睡著了的夜晚,她在床旁的那些自言自語,他竟然會記得這麼清楚?甚至還會推算?

  天!她該怎麼辦?

  她閉上雙眸,深呼吸好幾口氣,這一吸一吐之間,充斥在鼻間的,淨是那熟悉又叫人心悸的味道……
  
  不行!她不能再淪陷下去了。

  又一次的警告自己後,她才緩緩睜眼看著他。

  “好吧!就算現在我肚子裡有小孩,你也不能確定他是你的。”

  深眸一黯,他頓了幾秒才說:“現在是不能。”

  她眯眼,懂他在打孩子出生後,可以驗DNA的主意,“就算是你的,我也不要你負責。”

  “我已經負責了。”

  “嗯?”

  “我付了錢,不是嗎?”

  她眨眨眼,頓時感覺到像有把劍刺進胸口,好痛……

  這男人是多麼的絕情,她怎麼會一時忘記了呢?

  “對……”她點頭,感覺到一股苦澀堵在喉頭之間,連話都很難說出門,“你說的沒錯!八十萬美金,就算孩子是你的,你也算負責了。”就跟她的父親對她母親做的是一樣的。

  “所以,你現在也該負責照顧好自己。”

  “咦?”因為心底的感覺太痛,她懷疑他語氣中那一抹淺淺的關懷之意,是她聽錯了。

  “你不該爬高,不該太過操勞,所有孕婦該注意的事項,你都該注意,就像剛才。”他指向那把收在門外的木梯。

  喔!天……

  聽他這樣一說。

  她才想起自己剛才差點遭遇了什麼。

  她下意識的撫住肚子,臉色開始變得蒼白。

  她剛才差點因為這小意外,而失去她的孩子……

  “你還好嗎?”他注意到了她臉色蒼白的難看。

“沒事,我只是……”她搗著嘴,突然感覺到一股惡心的感覺上湧,慌忙的,她搗住嘴,才想起身,卻被他按住肩頭。

  “水在哪?”他問。

  “後面……”她指著一旁通往廚房的小門,“盡頭是廚房,有茶壺,水龍頭的不能喝。”她怕他在美國習慣了喝水龍頭裡的自來水。        “我知道台灣的水要煮沸。”

  他閃身到後面去,不到幾秒,端著一杯水走出來,遞給她,“喝下去。”

  她接了過來喝了一小口後,才鎮住了那惡心感。

  他在她椅旁蹲了下來,凝視著她蒼白的臉,“懷孕很難過嗎?”

  “嗯!”她點點頭,“不過……因人而異。”

  濃眉一皺,“沒辦法治療?”

  “沒有,這是母親必然要付出的代價。”

  “你……”他凝著她,深眸裡突然有了難以辨別的情緒在其中,“想當個母親。”

  她點點頭,不太適應眼前這個好像突然眼睛會說話的他,所以她別開眸光,拿起一旁的花茶,放到嘴旁喝。

  “卻不願意讓我當父親。”

  “噗!”

  口中的水頓時噴了一桌。

  她轉眸瞪向古谕震,“我說過這小孩不見得是你的。不要忘記,我跟你只是單純的床伴關系而已。”

  他看著她,她眼神閃爍的厲害,明顯在說謊。

  但她為什麼要這樣否認?而她說的那句床伴關系,雖然是事實,但卻讓他心底冒出了一股陌生的情緒……陌生到他幾乎遺忘了這種情緒叫做憤怒。

  “我知道這孩子是我的。”

  “不管是不是,你已經負責了,記得嗎?”她瞪著他,聲音也忍不住大了起來,“再說,你答應過我,一旦床伴關系結束,我們之間的一切就是結束了。”

  “結束?”

  她這句斷然否認一切的話,終於引爆了他心底的憤怒,頓時,他傾身,逼近她,“床伴關系真的結束了嗎?”

  “你……你想干嘛?”

  面對他突然的接近,她慌張的想退後,但一只大掌卻驟然地按住了她的後腦勺,讓她無法退後。

  “我只是要試試看……”他的氣息在她唇前不到三公分的地方低喃著,“這感覺有沒有消失?”

  秦蔓恩雙眼震驚得大睜,不是因為他那熟悉的氣息即將侵略她的,而是因為他身後那個蹒跚出現的人影。

  “不……唔……”

  啊啊!慘了,來不及了。

  秦蔓恩從來沒覺得自己的家,有哪一刻像此刻這麼的寒冷過。

  “伊是誰?”

  阿嬷的眼神,宛如北極的冰冷風霜一般,在昏暗的老客廳裡刮了起來。

  “沒啦!伊不重要。”

  秦蔓恩的小臉一半因為怒氣,一半因為那匆匆被打斷的吻而顯得紅潤不已。

  她走到阿嬷身旁,一臉討好的扶著阿嬷坐下。

  “不重要?那伊剛才在做什麼?”阿嬷口氣嚴厲的讓秦蔓恩一僵。

  “伊是……是哇以前餐廳的客人,放假來台灣玩的啦!”情急之下,她只能想出這種薄弱的借口。

  而一旁看到她們用台語交談的古谕震,則是揚起濃眉,從那個老婦人橫眉豎目的模樣看來,古谕震知道,她跟秦蔓恩的關系一定很親密。

  可是,阿嬷口裡那口音濃重的台語,卻是他完全聽不懂的,他唯一能懂的,是老人家臉上對他的敵視,還有,就是秦蔓恩一定非常非常的在乎這個老人家。

  極少對陌生人展現笑容,甚至連對熟人都很少展現笑容的他,竟然在這一刻,不由自主地也學秦蔓恩,對阿嬷露出討好的笑。

  可是,阿嬷顯然不吃這一套。

  “是嗎?”

  阿嬷依舊瞪著那個高大的男人,然後又看看自己一臉紅的孫女。

  “既然是這樣,那為什麼你們剛才在那樣那樣……”人老了,有些話是不好意思直接說出口的。

  “我們沒有啦!你看錯了。”

  秦蔓恩慌忙否認的同時,也生平第一次不是難過,而是慶幸阿嬷的視力不好。

  “真的沒?”
  
  “無啦!”她猛搖頭。

  看到阿嬷那雙精明的老眼一直瞪著古谕震,就讓她非常緊張。

  萬一讓阿嬷發現他就是孩子的父親的話,她一定會逼她嫁給他。

  而這家伙……很可能會願意“負責”!

  “是嗎?”

  “是啦!好了,伊現在要回去了,哇送伊回去。”

  她說完後一轉身,迎面看到的就是古谕震臉上那友善的“笑容”,她一駭。

  “你沒事對我阿嬷笑成這樣干嘛?”她覺得莫名其妙。

  “我……”他自己也說不上來。“你們剛才在說什麼?她生氣我們接……”

  “噓!”她連忙遏止他說出“吻”那個字眼。阿嬷不會說國語,卻不代表她聽不懂,她推著他,想把他推出門外,“沒事啦!好了,你可以回去了,我送你出去。”

  “慢著!”

  可惜,他並未如秦蔓恩所願的往門外走。

  “慢什麼?”他還不走,是等著找死,抑或是害死她?

  “既然你不說,那我問你阿嬷。”

  “問她?問啥?你別……”秦蔓恩驚覺不妙,才想擋住他,他卻已經走到阿嬷面前,毫無畏懼的直視著阿嬷那雙冷眼,“請問,你知道小恩肚子裡孩子的父親是誰嗎?”

  “啊!”秦蔓恩尖叫,作夢都沒想到,這該死的男人竟然會在這一刻叫出她的小名來。

  阿嬷驚訝地睜大灰花的老眼看著古谕震,接著才轉頭瞪向秦蔓恩。

  “啥?伊說啥?伊叫你小恩?”

  “沒啦,那是他亂叫的。”秦蔓恩猛搖頭。

  “不!”古谕震發現自己聽得懂一點簡單的台語了,起碼,他知道阿嬷在問什麼,“那是她堅持要我叫的。”

  古谕震不知道為什麼秦蔓恩會如此慌張,但他卻本能的知道,這一刻說出事實很重要。

  因為直到跟她在一起之前,他甚至不常用中文說話。

  “啊!你這個死囝仔。”阿嬷先是怒吼她,接著指著古谕震吼,“伊是你肚子裡孩子的老爸,對嗎?”

  “沒啦……”

  這次,秦蔓恩的否認很無力。

  因為她作夢都沒想到,她跟阿嬷說過的,只想讓未來丈夫叫自己“小恩”的這件事,竟然會成了她最大的敗筆……

  隔天傍晚,他又出現了。

  秦蔓恩無奈的又泡了一壺花茶招待他喝。

  唉……

  她就知道會有這種下場。

  她沒答應要嫁給他,事實上,他也沒說過要娶她。

  但從昨晚到現在,才不過短短的二十個小時,她阿嬷已經到處去宣傳她的孫女婿是個大帥哥了。還把他之前給她的八十萬美金,說成是豐厚的聘禮。

  “你既然只打算讓你丈夫叫你小恩,那為什麼要堅持我也這麼叫?”古谕震喝了口花茶,意外的發現,口味其實還不差。

  昨天在跟她阿嬷雞同鴨講了很久以後,他終於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秦蔓恩的確懷著他的孩子,而對此事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娶她。

  但今天跟她見面之後,說了幾句,卻始終切不入正題,直到他想到這個讓她阿嬷發現他跟她關系匪淺的小名問題。

  “因為……”

  她的臉有點紅,一想到這種幼稚的事情竟然會被他知道,就覺得很尴尬,所以想了半天,她才說:“因為我沒打算嫁人啊,你又是我的……床伴,我才勉強讓你擔任叫我這小名的人。”

  記得在那之前,他本來也是跟其他人一樣叫她蔓蔓的,但後來她要他叫她小恩時,他卻毫不猶豫的照做。

  那個稱呼,她每聽到一次,就會感到心底深處有著甜蜜的感覺。

  只是,她作夢都沒想到,那時貪戀的甜蜜,會變成今日的下場……唉!

  “對了……”他凝著她陷入回憶中的神情,沉默了許久後,突然又開口:“你阿嬷要我娶你。”

  “想也知道。”她從那甜蜜中又帶著點苦澀的回憶中醒來,臉上的紅霞漸漸褪去,無奈的看著他,“但你不用照她的話做。”

  “為什麼?”

  “因為我沒打算嫁給你。”

  他一僵,嘴角艱困的揚起,“是嗎?”

  “對啊!我們本來就只是床伴,不是嗎?”

  她譏諷的語氣,讓他感到那只花了他一個下午選定的戒指,現在仿佛在隔著褲子的口袋,燒灼著他,取笑著他的自信。

  他本來以為只要他開口,她一定就會答應,卻沒想到她竟然說,兩人只是床伴?

  “是!沒錯。”

  他那有點咬牙的神情讓秦蔓恩很訝異。他在憤怒嗎?古谕震?這個冷如冰霜的男人。

  “反正我也沒答應她要娶你,”他又補了一句,雖然明知這樣會惹火她。

  “好,那很好!”她果然被激怒了。

  “沒錯,這對我們都好。”他又說。

  “嗯!”她點頭,瞪著他,呼吸有點急促,胸膛上下起伏著。

  半晌後,她又說:“那既然這樣,你可以回去過你逍遙的日子了,然後二十天……正確說來,是十九天後,你就可以回紐約,從此我們倆不相見,莎唷娜啦了。”

  她對未來的形容讓他一震,更讓他想起自己之前那幾句可笑的賭氣話。

  天,他為何會有這種可笑的舉動?甚至還故意說這種並非他本意的話來刺激她?他到底是怎麼了?

  所以,他深吸口氣,決定扭轉局勢,讓自己恢復正常,做自己該做的事,“但我還是要娶你。”

  “什麼!?”

  這次換她一震。

  他方才才說不娶她的,那令她憤怒卻又松了口氣,心底湧出的矛盾情緒,她都還沒來得及處理完,接著又聽到他這句命令般的話。

  一下說不娶,一下說要娶,是怎麼樣?耍著她玩嗎?

  “我說我要娶你,你願意嫁給我的話,就嫁。”他從口袋裡拿出戒指,放在桌上。

  人只有在做該做的事情時,才不會喪失理智,被情緒淹沒,更甚者……像他剛才那樣,被她影響的不像自己。

  而現在,他要娶他孩子的母親,就是件該做的事。

  “為什麼?”

  她眯眼瞪向他。這男人……以前她就知道他冷情,但卻不知道他這麼可惡。

  他那一副尊容,上面寫著「你自己決定要嫁不嫁,反正我無所謂”,就好像娶她只是他一樁可有可無的生意。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我嫁給你?”望著他,憤怒的水眸裡,卻依然隱藏著期待。

  她等著他能說出個像樣的理由,甚至不用說我愛你,只要說喜歡,她也願意接受。

  他看出她眸底那似乎帶著期待的光芒,但卻不知道那代表什麼含義,他只覺得她的問題很沒必要。

  “這還用說嗎?這本來就是我該負責的。”

  “負責?”果然!

  期待的光芒瞬間從那雙美麗的眼睫下消失,剩下的……只有火氣。

  “當然,你也沒理由不嫁。”

  他不喜歡看到她眸底光芒的消失,只好想辦法補救,解釋兩人未來的狀況,這些是他昨夜都想過的。

  “但我得等回紐約才能正式娶你,不過我會辦好一切該辦的事情。至於婚後你想要住哪,可以自己決定,至於我,只要有晚上方便跟你睡在一起的地方,都行……”

  “慢著!”小手突然揚起,擋在他面前,止住了他的話。

  他的話讓她聽的從失望變成了憤怒。

  這家伙除了負責外,也只能想到床伴的關系了,難道她之於他的意義,就真的只有床伴而已?

  這太悲哀了,她不要那樣的生活。

  所以她決定了,她要找個孩子的“父親”,來幫她趕走這家伙。

  “你想太多了,我說過我不會嫁給你。”

  “你不嫁?”濃眉一皺,之前沒說要娶她,她不嫁還說的過去,現在都說要娶了,為何她又說不?“為什麼?”

  “因為孩子的父親不是你。”

  他瞪著她,久久不能言語。

  “好了!”她對他揮揮手,像是要趕走惱人的蒼蠅一樣,“就這樣了,時間晚了,你最好快點離開,否則再晚一點起霧了,山路會很難開。”

  深眸眯了眯,高大的身子霍然站起。

  “再見。”

  這是從秦蔓恩認識古谕震之後,有史以來,第一次聽到他用如此僵硬而壓抑的口吻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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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4 14:42:1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她本來以為他不會來了,所以沒搬救兵,畢竟,那天離開時,說了“再見”兩字的他,口吻是如此的決絕,神情是如此的不滿。

  但沒想到,她錯了,兩天後,他不但又出現在她家門口,而且是送她早上去菜市場賣菜的阿嬷回來的。

  她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口吻和善的扶著她阿嬷下車,阿嬷也一直乖孫女婿、乖孫女婿的叫著。

  “哩喔……”一看到她,他沒開口,倒是阿嬷先指著她鼻子說了,“小倆口不要鬧別扭嘿,查某人身在福中該知足嘿。”

  她錯愕的看著阿嬷走進屋裡後,才轉頭面對他,柳眉一揚,圓眸一瞪,“你跟我阿嬷告狀?”

  濃眉一挑,“告什麼狀?”

  他拎著一個大塑膠袋,裡面似乎滿滿的都是東兩,丟回問題給她後,就掠過她,直接往裡面走去。

“你!等等……”她匆匆地跟著他,一直走進廚房,他都沒停下腳步。

  “我是說,你跟我阿嬷說了些什麼?你不要讓她誤會……啊,你……你怎麼能帶這個來?”

  他從塑膠袋裡拿出了—個德國制的高級咖啡壺,卷起袖子,開始磨咖啡豆,煮水,煮咖啡……煮到廚房裡,她最愛的咖啡香氣四溢。

  而這彌漫著滿室的咖啡香,頓時嚴重的刺激到她,她好想喝……可是,他明知道她不能喝咖啡還故意這樣!

  “夠了!”她怒氣沖沖的離開廚房,沖進臥室裡,決定搬救兵。

  她就不信自己搬不出一個“孩子的爹”。

  但拿出電話簿來,還翻不到兩頁,突然,身後傳來低沉的嗓音,以及濃濃的咖啡香。

  “你要來一杯嗎?”

  坐在床邊的她一震,連忙合上電話簿,塞進枕頭底下後,才轉身看他。

  “我不能喝,你忘記了嗎?我是個孕婦。”

  “我知道。”他唇角揚起了一個幾乎難以察覺的微笑,“不過我也問過醫生了,只要控制咖啡因的攝取,孕婦每天喝一兩杯咖啡,是不會傷害到寶寶的。而且這是低咖啡因的咖啡。”他舉起手中的馬克杯說。

  “真的?”她狐疑的看著他。

  濃眉一揚,深眸裡閃過一抹不悅,“難道我會想害死自己的小孩?”

  她眯了下眼,起身走到他身旁,拿過他手中的咖啡後才說:“這不是你的。”

  捧著熱騰騰香噴噴的咖啡,她走回床邊,再度坐下。        啊……咖啡,她最愛的咖啡。而她最愛的男人也……

  她突然一愣,發現古谕震不但沒有離開,反而走進這間她曾經生活十幾年,處處充滿著少女氣息的房裡。

  她不由自主地摒住呼吸,全身細胞都敏銳的察覺他的存在。

  這個曾被小時的她嫌棄太過廣大又太過黑暗的空間,似乎因他的存在,而變得狹窄又溫暖了起來。

  “這裡……跟你在紐約的房子差很多。”

  “這是我阿嬷家。”紐約那溫暖而雜亂的小公寓則比較接近她的夢想。

  “但這到處都是你的筆跡,”他望著牆面上一道道身高筆痕,跟一旁的注記,忍不住揚起嘴角,“你這麼痛恨自己長不高?”

  她臉一紅,站起身,走到那面牆跟他之間,想擋住他的視線,但卻不自覺的,也把自己困在他跟牆壁之間。

  她仰頭望他,“謝謝你的咖啡,你可以出去了。”

  他垂眸凝著她。

  那深眸裡閃爍著的光輝她懂,心一跳,她感覺到自己呼吸的頻率急促了起來。

  “你……該出去了,我要換衣服。”她得去做產檢。

  他動了下唇,像是想說什麼,但終究沒說出口,只是轉身朝門外走去。

  看著他轉身,一股明顯的失落,湧上了秦蔓恩的心頭。

  他走到門口,停下腳步,才又道:“對了,我會在門口等你。”

  “等我?”

  “送你去做產檢啊!”

  說完話後,他消失在外面那陰暗的走廊……

  她愣愣的看著他,不!現在可不是傷懷的時候,要趕走他,產檢絕對是個最好的時機。

  於是,她沖到枕頭邊,再次拿出電話簿。

  秦蔓恩打電話找人求救。

  她一向熱情又大方,對朋友更是不遺余力,所以,久她人情的頗多。

  但無奈……大部分人一聽說她的要求後,通常是二話不說的拒絕。

  好心一點的,會祝福她好運;多事一點的,則是勸她不如嫁了,大不了離婚時撈一大筆贍養費。

  這些可惡的家伙啊!

  最後,她只好找那個現在還在“新婚蜜月期”的管至誠。

  “至誠哥,是我。”

  在撥了第十通的電話後,她才找到了前幾個月,搬回台灣定居的管至誠。

他是她在台灣念小學時的同學跟鄰居,後來兩人在美國相遇。

  那段時期裡,她大力的幫助管王誠追求“嬌夫”,還幫他用美食說服對方一起來台灣定居,所以管至誠欠她的這份情可大了。

  “蔓蔓?”管至誠那帶著濃濃睡意的音調響起,“怎麼突然想到從美國打電話回來問候我啊?”

  “我……我不在美國,我在我阿嬷家。”

  “什麼?你回溪來村了啊!唉呀,怎麼不早說?我晚點跟強尼去找你,他也很想見你。現在幾點了?”

  “下午一點半了。你別上來找我,你去新店的馨馨婦產科等我。”

  “嗯?什麼?”“婦產科”二個字,把管至誠的睡意部嚇跑了。

  “我懷孕了,而我需要一個人假冒孩子的爹,我要你或強尼幫忙。”

  “什麼!?”

  “你會幫我吧?至誠哥。”

  “別……別開玩笑了,我怎麼能……”

  “你當然能,我都幫你追到強尼了,現在是你還我人情的時候了。不然你叫強尼來聽,我叫他幫忙。”

  “蔓蔓……”

  “叫強尼聽啦!”

  她根本不甩管至誠的哀嚎聲,倒是來接過電話的強尼很講義氣,一聽說她被男人糾纏,立刻自告奮勇的要當她肚子裡孩子的爹。

  但是,愛吃醋的管至誠在一邊抗議,所以,強尼只能把這麼好玩的事,讓給了心不甘情不願,卻得當孩子的爹的管至誠。

  “咦?這是你的車?”

  看到那輛她熟悉的迷你小車再度出現在眼前時,秦蔓恩愣住了,也忘了維持臉上的冷漠神情。

  那雖然跟她在紐約開的不是同一輛車,但都是可愛的迷你奧斯丁。

  “嗯。”

  她露出懷念的神情,走向車子,拍了拍車頂,然後又回眸看他。

  “你買的?你不是很嫌棄這種車嗎?”她記得之前她每次開這種車出門時,都被他嫌這種車太小又太輕,很危險。

  “反正這只是在台灣代步用的。”

  他是這麼說的,可那低垂著眼睫的眸子,在看到她望著車子的神情時,卻略過一抹溫柔的光芒。

  她喜歡這輛車,他知道。

  這一刻,他慶幸自己每次都忍著不適,彎著高大的身子來開這種迷你小車。

  “可是,這對你來說……”她看著他那近一九○的身高,有點好笑的說,“是不是太小了點呢?”

  她認識的古谕震,向來都足坐在克萊斯勒的房車後座,一方面是因為他必須節省時間在車上辦公,另一方面是因為克萊斯勒的大老板是他的客戶之一。

  她從沒想過他會買這樣的小車代步,難道……是因為她才買了這車嗎?

  她突然一震。

  “還好,我叫人把後座拆了,把駕駛座椅子調很後面,你等一下,我把前座調大一點讓你座。”他說完話,便彎身進去調整側座的椅子。

  看著他的背影,一股掙扎又惶然的感覺突然在心中浮湧了出來。

  可能嗎?他是因為她才買……

  不!不可能的!一個理智的聲音在她腦中浮出。

  古谕震不可能是那種會因為思念一個女人,而買了一台根本不適合自己的車的男人。

  “調好了,這樣應該夠大了。”調好椅子,古谕震起身讓開。

  她一看,古谕震竟然把副駕駛座的椅子調的比駕駛座還大,好像她多胖似的,俏臉頓紅,甩掉了方才心中的惶然,“不用好不好?我沒胖到那種地步。”

  他沒說什麼,只是瞄了她的肚子一眼。

  “哼!”她小下巴一揚,坐進車內。

  臭男人!笨男人!他會是因為想她而買這種車才怪!

  “你以前有禮貌多了。”他邊說邊幫她關車門。

  等他上車發動車子後,車子開始在小小的山路間行進。

“你怎麼知道我以前比較有禮貌?據我記得,我們搭同一輛車出去的次數只有兩次。”就是一開始的兩次約會。

  濃眉一揚。這是在指控過去他對她不好?他可不這麼認為。

  “那時你並沒有抱怨。”

  “好吧……也許那時我的確比較有禮貌。”都是因為迷戀上你,才能一路忍耐啊!

  “但現在的你也不錯,看起來真實多了。”

  “什麼!?”她一愣,呆呆的看著他。

  這是贊美嗎?可是,聽起來又不像。

  “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說我以前都很虛偽?”

  “虛偽?談不上,只是有點強顏歡笑的感覺。”

  “……”她望著他俊挺的側顏,忍不住輕歎了口氣。

  記得有許多次,他深夜來找她時,向來愛困的她被吵醒後並不舒服,但她總會忍耐,做到床伴應盡的職責。

  但那時其實她並不快樂,而她沒想到……他竟然有察覺。

  “別歎氣。”他停在山腳的十字路口等紅燈,轉眸望了她一眼,“胎教很重要,許多書上不是都這麼說?”

  “你管我!”她突然對眼前這個溫柔的男人感到很火大。

  若是一年前,他也這麼溫柔的對她就好了。

  但現在的溫柔呢?要不是看在她肚中有他孩子的份上,還有他該死的責任感,他恐怕根本理都不會理她吧!

  “我給個建議罷了,並沒要管你。”

  她一愣,她的生氣用語,他竟然認真以對?

  “等一下,我孩子的父親會陪我去做產檢。”

  “什麼?”大掌下的方向盤幾乎難以覺察的歪了下。

  她看著他,挑了挑眉。他怎麼會有這麼激動的反應?

  “我是說……”  

  “我聽到了。”他驟然打斷她,“我以為你都定一個人去做產檢的,是你阿嬷說你很孤單,才叫我陪你的。”他突然覺得自己很蠢。

  “我阿嬷很希望你是我孩子的父親,不是嗎?”她語帶譏諷的說。

  “沒錯!”他忿忿地把車停在離山腳不遠的婦產科門口,“而你也許該考慮清楚,什麼樣的男人會讓你未婚生子,還一個人住在那種這麼濕冷的地方,甚至不接送你。”

  該死!為了她今天要下山產檢,他前兩天還特地把車開去車廠,逼車廠的人幫他加裝避震裝置,只求她能坐的舒服一點。

  “一個不會只把我當成床伴的男人。”她知道這麼說並不公平,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他一頓,轉眸瞪向她,“我以為當初你也同意那種關系。”她該死的還要強調床伴那兩個字多久!?

  過去聽來非常正常的詞,為什麼現在她每說一次,他就有種如坐針氈的感受?

  “我沒不同意。”她瞪回去。

  深眸一沉,“那你現在這樣說到底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是……”叫她怎麼說出口?說當年她會同意,是因為她蠢蠢的對他一見钟情,寧可當他床伴,只為了接近他嗎?

  “是什麼?說啊!”

  “就是……”猛地吸氣,她開了口,“因為我是孕婦,我有脾氣的,你要是不想接近我,就滾遠一點!”

  她氣呼呼地解開安全帶,開了車門,下了車。

  等在婦產科門口的管至誠,一看到她從車上下來,立刻按照約定,表現出一副熱忱的模樣迎向她。

  “至誠!”她揮著手,扶著腰,一臉粲笑的看著他,十足就是個看到愛人的模樣。

  管至誠笑笑,“蔓蔓……”

  突然間,他熱情的呼喚聲凍結住,臉上的笑容也在瞬間轉變成駭然莫名的神情。

  見狀,秦蔓恩受不了的翻了白眼,轉身,迎向只知道用眼神嚇唬人的古谕震。

  “謝謝你的便車,你可以回去了,古先生。”

  “就是他?”

  古谕震冷冷的瞪著那個有點瘦弱的男人,在想撕裂他的同時,卻又有點疑惑。

  這家伙為什麼看起來有點面熟?他是在哪看過他?

  “不是……”管至誠直覺的想否認,卻被秦蔓恩眼中掃過來的殺意給射到,“呃!是我……”他回答的好委屈。

  要不是被強尼逼著得還這個恩情,他才不要來。

  更可怕的是……怎麼會是一個長相這麼可怕,冷冰冰的男人纏上了秦蔓恩啊!

  “對!就是他,他就是我孩子的爹,怎麼?你想認識他嗎?”

  “好啊!”濃眉一挑,他眸中的陰鸷突然消失無蹤。

  管至誠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寒顫,“呃……小蔓蔓……我不想認識他。”

  “那怎麼行?”

  古谕震大步跨前,直逼向那個一直想往秦蔓恩身後躲的管至誠,然後對他伸出大手。

  “讓孩子的親生父親跟孩子未來的爸爸認識一下,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嗎?”他看向管至誠,俊唇咧出一個上揚的弧度,白牙微露,仿佛正准備撕裂無辜小動物的野獸。

  “啊?”管至誠一愣。

  “什麼!?”秦蔓恩聽懂了,也嚇到了。他怎麼到這種地步還不死心?

  “我沒有要嫁給你!”她在一旁大叫著。

  “你得嫁。”古谕震先看她一眼,接著當她是個在路邊耍賴的孩子一樣,理也不理她,迳自對著管至誠說:“我姓古,叫雨辰,下雨的時辰。你貴姓?”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招在商場上好用,在情場上應該一樣行得通。

  尤其是……他幾乎要想起在哪看過這個膽子不小,敢跟他搶女人的家伙了。

  “我?我叫管至誠……至是……”

  他來沒來得及說完,就被古谕震打斷,“好,管至誠先生,請問你有打算娶秦蔓恩嗎?”

  “耶?”管至誠一臉錯愕的看著秦蔓恩,當初說好的可沒這項。

  “他沒有要娶我,我也沒打算嫁他。”

  “那就嫁我吧!”古谕震下了結論。

  “你神經病!這孩子不是你的,你干嘛要娶我?”秦蔓恩簡直快要瘋掉了。

  古谕震怎麼做出來的事情跟她想的都不一樣?

  她以為她了解他,以為孩子的父親出現後,他就應該會冷冷的什麼都不說,就轉身從她的生命中消失。

  “因為……”他悠哉悠哉的轉眸看向她,“你忘了你在紐約的壁爐上,有這家伙跟另外一個男人在宴會上親吻的照片。”

  “啊?”她錯愕,她的壁爐上放了上百張照片,而古谕震總是來去匆匆,了不起早上起床弄個早餐就走了,他怎麼會知道她壁爐上有著管至誠跟強尼的照片?

  “我說過,”他微笑,笑得像剛征服森林的獅王那樣的滿足,大手親昵的撫上她的臉,“你是個很好的宴會企劃,但在商場上,你要學的,還很多。”

  “呃……”這場,勝負已定。

  秦蔓恩終於懂了,原來自己是敗在她沒有想像中的了解古谕震,而古谕震卻比她想像中的更清楚她。

  “時間到了,我想,醫生在等我們。”他托起她的手肘,完全掌控大局,甚至還優雅的宛如一個紳士般,回頭問杵在一旁的管至誠,“管先生,你要一起來嗎?”

  “呃?我……蔓蔓……”管至誠求救的看向秦蔓恩。

  她把滿肚子的氣,發洩在倒楣的管至誠身上,“回去陪你的強尼吧,滾啦!”

  氣死人!真是氣死人了!

  古谕震這個大老奸,面冷無情也就算了,竟然還這麼的有心機。

  “……”        果然,這男人不是普通的有心機。

  她錯愕的看著他跟婦產科裡的護士微笑,笑得人家臉紅心跳,還非常溫文儒雅的跟那個女醫師攀談,問了不少婦道人家才會感興趣的問題。

  弄到後面,連她做完產檢時,那本來以為她沒丈夫的醫師都羨慕的說,要是她年輕個十年,可能會想辦法搶走她這個老公。

  若天!

  這真的是古谕震嗎?

  那個冰冷又無情的男人?

  在回程的車上,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什麼怎麼做?”

  她皺眉,“你干嘛對她們這麼好?”好到讓她火大。

  “嗯?誰?”

“那些婦產科的護士小姐,跟那個美麗性感,今年也才三十五歲的女醫生啊!”

  “喔!我對她們很好?”

  “當然,你沒看到她們眼中散發出那種迷戀的光芒……我是說……你對她們這麼好是想干嘛?又有什麼陰謀?”她說完話後,忍不住懊惱的咬住下唇。

  真奇怪,她是想質問他想對她干嘛,有啥陰謀,但為什麼問到最後,卻像個吃醋的女人一樣,酸味四溢的?

  “陰謀?”深邃的眸底閃過了一絲笑意。

  “算了!當我沒說沒問。”她轉頭瞪向窗外,氣自己這麼愛吃醋。

  “好吧!”他說著,開大了音響好取代車內的沉默,同時又忍不住看了她那望著窗外的柔美側顏。

  他的思緒,陷入了現在所遭逢的難題。

  她不願嫁給他,甚至想找個同性戀來頂替他。

  唉!說真的,剛到婦產科,看到那個叫管至誠的人出現時,他這輩子還沒這麼火大過。

  但幸好,他很快就想起他曾聽她說過,某天辦了一個同性戀結婚派對,還說新郎是同鄉,他也看過這家伙的照片出現在她的壁爐上。

  但萬一,她找來的男人是他沒見過的,讓他真的以為是跟她上過床的男人呢?

  該死!他實在沒把握自己會不會想殺掉對方。

  那一瞬間的激憤跟怒火,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強烈的叫他差點喪失了理智。

  該死!

  秦蔓恩真的這麼痛恨跟他結婚,讓他也為孩子負起養育的責任嗎?

  這明明就是他該做的,也是她該答應的事啊!她為何一定要這樣堅決的反抗到底呢?

  而更糟糕的是,她的反抗會讓他陷人瀕臨失控的狀態,例如今天……

  所以,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得換個方式來說服她,誘導她,他得想辦法解決她說的……那種孕婦才有的情緒問題,才有可能叫她點頭答應嫁給他。

  所以,在台灣的這段時間,他得做點事情,好確保她會一切平安。

  一想到她跟她阿嬷住的那間古屋,還有屋外那個陡峭難行的水泥階梯,他濃眉就忍不住皺起。

  他得做好很多很多的事,才能放心地留她在這待產。正如同剛才他對那些婦產科的人示好,也不過是希望未來她們能幫助秦蔓恩而已。

  思緒在腦海中轉了不知多久,他才開口告訴她自己打算做的事,“小恩,我明天會去你家……嗯?”

  話聲突然停住了,因為他身畔的她,已經倚著安全帶睡著了。

  那粉嫩的臉蛋上漾著紅暈,秀氣的眉頭微皺,幾绺黑絲散亂在她的臉頰跟俏鼻下,他輕輕的伸出指尖,將發絲撥回她的耳後。

  仿佛感覺到騷動,她淺淺的嘤咛一聲,卻沒睜眼,依舊睡得香甜,只不過這次秀氣眉頭舒展開來了,連唇角都微微揚起。

  看來,是作了個好夢吧!

  她就是有這種本事,要嘛整夜不睡,在他耳邊碎碎念,不然就是什麼狀態都能睡,甚至連做愛到一半,都可能會睡著。

  他唇角噙著自己也沒察覺的笑意,從後座撈來了他的大外套,蓋在她的身上,然後注視著前方,專心的,把車平穩的開向她阿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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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21-10-14 14:42:2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眼前一大片灑滿陽光的草坪上,有一個好大、好清澈的湖泊,映著青翠的遠山跟藍藍的天。

  而她就跟他一起躺在湖畔的草地上,圍著溫暖的毛毯,他摟著她,那充滿淡淡麝香的男人氣息,是這樣溫柔的包圍著她。

  她聽到他低沉的笑聲響起,吩咐著孩子們不要亂跑。

  她窩在他的懷裡想,她真幸福!能嫁給這麼溫柔又體貼的丈夫——古谕震。

  幸好,她的丈夫不是那個冷情冷臉的古谕震,而是這個……

  咦?奇怪!

  古谕震什麼時候變成了兩個,她嫁了一個,那另外一個呢?

  頓時,美夢驚醒。

  落入眼中的,是灰蒙蒙的天空,還有灑到臉上細微的毛毛雨,以及那個好看又嚴峻的下巴。

  “啊?”他又抱她?

  “醒了?”

  “對,放我下來。”

  她臉又不自覺的紅了。真討厭,跟他都這麼熟了……起碼跟他的身體已經熟到不能再熟了,但為什麼只是被他打橫抱著,她就會感覺到這麼的……心頭小鹿亂撞,全身暖烘烘的啊!

  “好,你小心,台階很濕。”

  他才剛抱她下車要定上台階,沒想到她就醒了。

  “我會小心,這是我……啊!”話才說到一半,腳下一個濕滑,她又結結實實地撞進了他寬大溫暖的胸懷中。

  “看!”低啞的嗓音帶著不悅,“這叫小心?我看我抱……”

  “不要!都是你在這擾亂我,不然我—向都很小心的。”她真是受不了了,為什麼以前她在他身旁都不會這樣,現在反而……

  “好!”他突然雙手一攤,退後一步,“你先上去吧!慢慢走。”

  “我會啦!”

  她又不是三歲小孩,不需要他這樣的關心跟保護。

  關心跟保護?她突然一愣。古谕震是在關心她跟保護她嗎?

  不可能吧!

  記得那年有次她發高燒,他來她家,但在知道她發燒無法做愛後,卻只是幫她打了電話通知朋友,然後又離開了,甚至沒進房間問她要不要喝杯水。

  這樣的男人會關心她?

  不……一定是她想得太天真了。

  可是……

  走到了屋子門口時,她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站水泥院落的前端,望著門外的台階,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邃遠的有如深淵的眸裡,顯得高深莫測。

  突地,她想起那個夢……

  這個世界上,會有個體貼又溫柔的古谕震存在嗎?

  還是……

  那終究只是個夢境?

  **  **  **

  “你這樣做太費工了吧?”

  聽到那嬌柔的嗓音傳來時,跨在工作鋁梯上的他,順勢垂眸。

  落在眼中的,是那個仰著頭,一臉清新又自然的她。  

  她倚在門邊,穿著粉紅色的連身毛線娃娃洋裝,腳上套著深咖啡色的毛襪,披著墨綠色的連帽外套,捧著今天限度的最後一杯咖啡。

  紅嫩小嘴呵出冷冷白霧,跟咖啡熱氣交織在一起,襯托著她那帶著紅暈的圓圓臉蛋,顯得既迷蒙又誘人。

  深眸一黯,他轉而專注於手邊的工作——在這老房子裝上最先進的居家警報系統,“不會!反正我打發時間。”

  “但是……這種老房子用不到這麼好的系統吧!”

  她不懂那個,但從那一大件由DHL快遞送來,包裝上寫的都是德文的紙箱上,看得出這個復雜的玩意兒價值不菲。

  她凝著他,他只穿著一件薄薄的長袖襯衫,袖口卷起,剛好露出他那粗壯的前臂,而那裡……曾是她最愛的溫暖枕頭。

  她甚至不用刻意去想,那手臂的溫熱,便自然而然的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等到需要用時,它就能發揮作用了。”他邊說,邊鎖上最後一顆螺絲。“我是希望你或阿嬷都不會用到。”

  又來了,又是這種若有似無,像關心又像敷衍的話。

  秦蔓恩秀氣的柳眉輕皺,小嘴也不滿的噘起。

  真討厭自己這麼沒用啊!

  老是在一感覺到他這種話中含義時,一顆心,就開始在胸腔裡亂跳了起來。

  這一個多星期來,古谕震幾乎是天天都來拜訪她,甚至還在門前做了新的樓梯,也幫她把家裡所有的東西都修好弄好。

  而面對現在這個看來幾乎是完全居家的好男人,甚至還有時會笑的他,更讓她警覺到,自己的一顆芳心,似乎越來越不受控制,好像正在墜入一種名叫“恍若幸福”的深淵裡。

  但……

  她提醒自己,只是恍若而已啊!

  她不能再放任自己去渴望這個冷情的、只想因負責而娶她的男人的愛。

  他是不可能愛上她的!

  “當然不會用到,這麼偏僻的地方,除了蛇蟲鼠等動物會想來玩玩以外,我看根本沒人會來。”

  她是在暗罵他不是人?

  “我不是來了?”說完後,他攀下梯子,拿起工具箱,又看了一下說明書。

不愧是他公司全球限量的產品,安裝時的復雜程度,就算是他這個老板,也得研究一下。

  “對啊!”她理所當然的點頭,一點都不因自己的話中有話被人揭開而尴尬。

  “話說回來,這東西是德文耶,你想我跟阿嬷會用嗎?”她跟在他身後走進屋裡,客廳的地板上,攤著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工具。

  他仰頭看著屋檐,研究線路該安裝的位置,隨口回應:“我叫人烙了中文版本,明天送來時我會裝在所有的面板上。”

  他的細心又叫她心頭莫名一暖,但她不想要這種暖,所以她咕哝著說:“那又怎樣?我阿嬷只看得懂日文。”

  “中日文版本。”他補充。

  “啊?你知道我阿嬷只看得懂日文?”她錯愕的放下已經空了的咖啡杯,看著他。

  他點頭,沒再接話,專注的決定了第二個感應器要安裝的地點。

  “我真不敢相信,我阿嬷很少告訴人這種事耶,她怎麼可能會跟你說?”

  他拎著工具箱,又回頭拿那個新買的堅固鋁梯,舊的木梯已經被他砍了放在後面當會“生菇”的柴薪。

  “而且你不是根本聽不懂台語嗎?我記得你們祖先的老家是在北平吧!你是怎麼讓我阿嬷說那種話的?慢著,這樣的話,你不是連我小時候的糗事都知道了?”

  爬上鋁梯,拿電鑽開始安裝第二個感應器的他一聽,嘴角忍不住揚起。

  不用她阿嬷說,她自己以前就已經把小時候的糗事全招過了,難道她忘了嗎?

  “但還好……”她的聲音又傳來,“我阿嬷也不知道我小學四年級那次的事情。”

  “哪一次?”他終於忍不住了,“是你暗戀隔壁班班長,送了禮物才發現暗戀的對象是女生,不是男生?還是爬牆偷看大明星演戲,結果卻被貓咪嚇得摔到腳那次?”

  “唉呀!”她一臉驚愕的看著他,“你怎麼都知道?”

  “你說過啊!”

  他高高在上的低頭瞅了她一眼,一臉奇怪她怎麼會問這種問題。

  “亂說!”她臉紅了,“你是不是有派人調查過?”

  “我調查你?我才沒那閒工夫調查你的過去。你不是只是我的床伴而已嗎?”他涼涼的反諷了一句。

  因為這幾天以來,她老是滿口床伴床伴的刺激他,說這不該他弄,不該他負責,不該他來幫忙……

  可惡!他這輩子幫人做事,還是第一次被人嫌棄到這種好像他很廉價,甚至不惜倒貼的地步。

  “對啊!”她瞪著他。

  “床伴”這兩字讓她被咖啡跟他的存在所培養出來的好心情,瞬間消失殆盡。

  對,她怎麼忘記了,在他的眼中,她從頭到尾,也不過就是個床伴而已啊!

  “嘿!怎麼?又有孕婦氣啦?”

  “沒!只是很訝異你記得這麼多。”

  “那沒什麼!”他聳肩,“是你自己在那種半睡半醒時,為了要打起精神,就會一直說些有的沒的。”

  “所以你並不是因為是我說的才記得的,只是你記性好。”她用輕到不能再輕的語氣,近乎呢喃地說。

  而在梯子上面的古谕震,幾乎只聽到“記性好”那三個字,所以他理所當然的應了一句:“當然是因為我記性好。”

  只是,他沒料到,說完這句話後,下面卻有好長一陣的沉默,他低頭看了她一眼,只看到一個低垂著的頭顱,看不到她的表情。

  “怎麼了?”

  “嗯?”她抬眸看他,眼神中有點燦亮的光芒在閃爍著,“我沒事……”她又低頭,省得被他看到她眼中那可笑的心痛,“我有點困,先去睡了。”

  濃眉皺起,“現在才七點半。”她是在哭嗎?

  “我知道,反正我也沒事,去看個小說躺一下,記得走時一樣要幫我關燈鎖門。”她說。

  這陣子他換了新鎖,很復雜,說要等裝了保全系統後,才會變得簡單一點,所以他總是待到很晚,還跟她阿嬷聊天泡茶,最後才在她睡著後離開。

  “幫你關燈鎖門?為什麼?阿嬷不是還沒回來?”

  “咦?你不知道嗎?”

  她回眸看他,黑亮的水眸因為帶著某種淒楚的神色,而更添性感柔美,讓古谕震心頭一震。

“我阿嬷今天去台北參加麻將俱樂部,明天中午才會回來。”說到這,她轉身往臥室方向走,嘴裡還念著:“都來幾天了,還不知道?看來也不是跟我阿嬷混的多熟嘛……”她為這種家伙心痛什麼啊!她太無聊了,明明是她不要他啊!

  “不會回來……是嗎?”

  他凝著她走向臥室的背影,生理上那種壓抑了很久的渴望,在這一瞬間,蠢蠢欲動了起來。

  婦產科醫生曾跟他說過,她懷孕已經過了三個月,目前胎兒的狀況穩定,從現在開始的幾個月內,都可以做愛。

  而且聽說,孕婦也會有生理需求。

  但是,他的小紅帽准備好了嗎?

  大野狼倒是已經想很久了……

  咦?他低頭看了自己緊繃的牛仔褲一眼,忍不住詫異的眨眨眼。

  這是怎麼回事?

  就算是以前,他也不曾像個青少年一樣,光是想到這件事,就沖動成這樣!

  但是……他畢竟是個男人,不依循人生有史以來最大的沖動行事,就不叫男人了。

  所以,當她進門後,隔沒幾分钟,他便爬下鋁梯,延宕今日原本要達成的進度,先去鎖好後門,然後開始關窗、關燈。

  “咦?”她房門沒關,聽到動靜,輕柔嗓音從門縫中透了出來,“你要回去了嗎?”

  “不!”他的嗓音因為欲望而比平日更為沙啞,“我要借個浴室。”

  “借浴室?”她的聲音裡有著一絲錯愕。

  “嗯。”

  但他不理她,隨口應了聲後,便走出前門,去車裡拿自己的換洗衣物。

  這陣子在她家鋪水泥、蓋牆壁、搭新的手扶梯、整理地面,所以衣物常弄髒,他車裡才會有這些替換衣物。

  而當他又走回房子時,就看到她站在自己的房門口,神情復雜的看著他。

  “你……要在這洗澡?”她的聲音有點干澀。

  “對,可以嗎?”

  望著她,他黑眸中閃著那不容錯認、充滿情欲的熟悉光芒。

  她一震,知道自己該開口拒絕的,但聲音在喉嚨裡卻哽住了,始終說不出口。

  這時,他已經掠過她的房門,走進她家那個已經被他改造的更舒適的浴室裡了。

  聽著裡面傳來淋浴的聲音,她深吸口氣,轉身走回房,經過鏡子時,她看到自己略微臃腫的手臂,接著,她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子,一股沖動,讓她想把自己的房門鎖上。

  他想要,她才不給!

  她也不想讓他看到這麼丑又這麼胖的自己……

  可是,當指尖碰到門把時,她卻遲疑了,只是這麼一遲疑,門就被人輕輕的推開。

  她退後一步,接著,清新的肥皂香與男人香,伴隨著他的熱氣,散發在她的房裡。

  他臉上那沉斂中帶著渴望的神情,乍看之下,似乎跟過往一樣,然而,卻又好像有哪裡不一樣。

  她垂眸,愕然發現那深黑色的四角內褲下,男性的昂然已經挺立。

  猛地吞了口口水,喉嚨瞬間緊縮,她的下腹部也開始感覺到欲望的酸疼……

  天啊!她也好想要他。

  不!一種突然認知了事實的恐懼,緊接在欲望之後,深深的攫住了她。

  她對他的渴望是如此的昭然若揭,為什麼?以前就算想跟他做愛,也不曾如此的興奮過……

  不……她好怕,怕這一切都會失控、怕她的決心會因此而崩潰,更怕這樣下去,她將會沉淪到得付出她付不起的代價。

  可天殺的,她明明就知道他想做愛時洗澡都超快的,她剛剛就該鎖上門的,她到底在遲疑什麼?

  他看得出她眼中的遲疑,但他卻不打算就這樣放過她。

  他緩緩的朝她走近一步,她則連退四、五步,一屁股跌坐在他新買的超大雙人床墊上。

  她撫著舒適的新床單,有個跟目前狀況毫不相干的思緒突然竄進了她的腦海中。

  這新床單跟床墊都是他強行買來換的,而這一張床還要十幾萬,聽說對孕婦最好,所以他也買了。

  這思緒,讓她突然頓悟。

  天啊!難道他做的這一切……包括卷起袖子當水泥工、水電工、搬運工……甚至每天早上在她起床之前,就在她家廚房幫她泡咖啡,還弄好吃的早餐給她吃,也不忘幫她安排中餐跟晚餐,甚至努力對付這超老的屋子……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跟她上床而已?

  不……這個心機深沉的男人的一舉一動,都早就讓她的決心完全崩潰,讓她那原本以為設得很好的心防,早就千瘡百孔了。

  因為現在,雖然她清楚自己不想嫁給只因為“負責”而要娶她的古谕震,但她卻也拒絕不了現在這個對她如此溫柔跟付出的古谕震……

  天可憐見!她愛他啊……到底要怎樣,才能停止心裡的這份愛和渴望呢?

  她的心湖卷起了強大的漩渦,面對著他,她只覺得自己快要淪陷在白己那不受控制的心湖中。

  她雙腿發軟,跌坐在床緣,無法控制的,睜著心傷又渴望的無辜水眸,看著他一步步的逼近。

  她的神情既柔弱,又充滿著不自覺的挑逗,能勾起男人心底最深沉的征服欲。

  他走到床緣,但沒有直接壓向她,反而在她前方單膝跪下。

  她愣愣的看著他。

  這是古谕震嗎?他以前都直接撲上來的。

  大掌溫溫熱熱的,充滿挑逗的深入了她裙子下,摸索到了她的毛襪上緣,然後輕輕的褪下。

  那略顯粗糙的掌心跟指尖所到之處,燃起了陣陣的火焰,令她幾乎忍不住要呻吟出聲。

  他撫過那細致的嫩柔肌膚,抬起她褪下了毛襪的小腿,輕輕的放到他粗壯裸露的大腿上,而接下來的動作,則是讓秦蔓恩錯愕的睜大眼。

  他……他竟然在幫她按摩小腿!?

  明明自己的欲望就這麼的挺立,但他卻幫她按摩小腿!

  他在想什麼?

  他以為得這樣做,才能跟她上床嗎?拜托,她也想要他,也超渴望他的啊……

  她忍不莊想抽回小腿,但他卻堅定而輕柔的握著她,“別動,讓我來。”

  這五個字,像是個魔咒,讓她忍不住停下動作,她想起過去許多個她想睡覺,或是身子不太舒服的夜晚,他卻很渴望、很想要時,都是這麼說的,然後就擔起一切的責任,讓她達到高潮,也讓她能完全貪懶的享受男歡女愛。

  她咬了咬豐潤的下唇,想說點什麼,但最後終究是什麼都說不出口。

  他那宛如帶著魔力的大掌,在緩緩的按摩完她的兩條小腿後,又換了地方。

  就這樣,她看著他忍著自己的欲望,又開始幫她按摩手、按摩肩頸……

  然後,他的唇又開始一寸寸的,輕輕碰觸跟舔舐過他剛才碰觸過的地方。

  “喔……震……”她終於忍不住充滿渴望的叫著他的名宇,兩只小手也攀向了他的欲望,緊緊的握住。

  她再也受不了了……

  她太渴望他了,已經受不了這種舒服卻又遲遲無法纾解的折磨。

  他的唇舌也終於忍不住的封住了她的唇,把她的呻吟吞入口中。

  “唔……嗯……”

  兩人的吻是前所未有的難分難捨,但即便自己的身體因欲望而疼痛的緊,他的大掌卻依然溫柔而挑逗的去尋找她的女性,一心只想讓她先解放。

  “拜托……”

  他的碰觸只讓她更加的急躁、渴望,一雙小手也忍不住開始想剝掉他的內褲。

  “慢點。”他制止了她的小手,他想要,非常想要,若是過去,他不知道早在幾十分钟前便進入她體內。

  但現在,他卻發揮了自己都不知道的忍耐力,只為了先讓她滿足。

  “為什麼?”她忍不住在他的撫弄下扭動著嬌軀,想要更多。

  “因為……”低嗓充滿壓抑,沙啞而火熱的在她唇前低喃著,“我不想傷到你跟寶寶。”

  “你不會傷到我跟寶……”

  才說到第一個字,現實就如同—盆冰永,寒意十足的對著秦蔓恩當頭澆下。

  “怎麼了?”

  一察覺到她的震撼跟退縮,古谕震便逼自己稍微退開了點,好看清她的神情,“我不會傷到你們……我保證,醫生告訴過我該怎麼做……”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他掌心下的嬌軀已經停上了欲望的顫栗,極度的寒意從她那雙眼射出。

  然後,她開口了,輕柔還略顯沙啞的嗓音,是他這輩子不曾聽過的冰冷。

  “我懷孕了,不夠格當你的床伴,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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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21-10-14 14:42:4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天!

  她在干嘛?

  聽到古谕震關上她的房門,又去沖澡的聲音後,她抱著頭,倒在床上,又憤怒、又傷心、又懊惱,又松了口氣……種種復雜的情緒,讓她腦海中充滿各種不同的聲音——

你這沒用的女人,就算再有欲望,再愛他,也不該讓古谕震做這種事。

  對啊!你忘了自己的身材很難看嗎?

  你忘了有寶寶嗎?孕婦做愛容易感染的。

  你忘了他只是個把你當成床伴,連懷孕了也不放過你,根本沒有感情的男人嗎?

  但他很溫柔,他一直忍耐,只為了要討好你,說他因為你懷孕而強逼你,這樣並不對!

  在心底諸多的撻伐聲中,偏偏有個悄悄的、輕柔的,叫做公正的良心這樣說。

  而這聲音一出,她的淚水就忍不住落下了。

  嗚……

  她多麼希望他愛她,他娶她不光是為了孩子,而是因為想跟她在一起啊!

  但那是不可能的,他只是在台灣沒事做,才會來這裡幫忙。

  他只是認為孩子是他的,才會幫她做這麼多事,幫她改造這裡的環境。

  他只是習慣了跟她上床,所以剛剛才……才對她這麼溫柔。

  心底再次湧起的情緒,讓她又忍不住啜泣了起來。

  嗚……嗚……

  她該怎麼辦?

  古谕震為什麼又要出現?

  面對以前的他,她從來不曾想望,總是以為有了他的孩子就夠了。

  但面對現在這個不自覺會體貼她,還一直當工人,甚至幫她泡咖啡,幫她煮三餐,卻還不到一個星期就要走的他……她捨不得,也不想要他走!

  她發現自己更愛他了,一心只想要把自己蠢蠢的全部送給他……

  她到底該怎麼辦啊?

  在客廳裡,剛沖完冷水澡的古谕震,枕著雙臂,躺在小沙發裡。

  夜深了,他鎖上門,決定在她家的小沙發上屈就一夜,他告訴自己,是怕她萬一半夜有需要。

  但其實……他是不想走,只想陪在她身邊,即便是隔著厚厚的磚牆。

  在緊要關頭,她即時抽腿,沒有讓兩人結合的這件事,說真的,他並不覺得有什麼。

  但是,她那時為了拒絕,而說出那句話的神情,卻讓他感到無限的懊惱跟挫敗。

  他這是怎麼了?

  以前從來不曾因為女人的拒絕而感到如此沮喪,但現在卻……

  唉!

  重重的歎了口氣後,他又是一愣。

  他歎氣了?

  以前覺得歎氣無用,只有運用理智好解決事情才是上策的他,竟然也跟著歎起氣來了?

  秦蔓恩啊秦蔓恩,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接受我呢?

  眼看著回國的時間一天天逼近,他那最難說服的老爸,終於也在他兩個堂弟的努力下,放下堅持,同意了讓三大集團合並的事。

  所以,距離他走的時間也沒剩幾天了。

  那麼她呢?

  她不肯嫁給他,他該拿她怎麼辦?

  他在意她,也記起過往的一切,包括兩人初識時,那兩次令人期待與興奮的約會……

  現在回想起來,是的!他竟然為了跟一個“床伴”出去,而感到興奮跟期待。

  他甚至習慣了每個月她大姨媽來的那幾天禁欲,而且還學會了煮桂圓紅棗茶,不然也會叫人買了送去給她。

  有了她當床伴之後,他不再對外面跟他拋媚眼的性感女郎有興趣,也不接受那種唾手可得的一夜情,即使那些女人都比她更妖艷、更懂得挑逗他。

  這不是他潔身自愛,因為只有秦蔓恩,才能引起他最忘我的情欲。

在遇到她之前,用女人纾解欲望對他來說,只是打發時間而已。但遇到她後,他開始每天期待著盡快結束工作,去她那過上一夜。

  而現在……

  他起身,望著客廳裡的一片黑暗,把臉埋進雙掌之間。

  他回想起之前那一個月,不知道她去哪時,他那連女人都不想碰的灰暗時光……

  不!

  他不要再經歷一次那種半夜因欲望疼痛而醒來,想找身畔的柔軟身軀,卻空無一人的孤寂了。

  但她不肯嫁給他……

  “該死!”他頭悶在掌心裡,低咆了一聲。

  這輩子,他不曾這麼害怕過。

  害怕?他在怕什麼?

  濃眉重重的擰起。

  現在在他心頭上的這個感覺是什麼?真的是害怕嗎?害怕什麼?害怕失去秦蔓恩?還是害怕……

  他試圖分析自己的感覺,但來不及分析出個所以然來時,突然,在靜谧的空間中,那隱約的啜泣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起身,不由自主的走近秦蔓恩的房門。

  當確定那聲音是她在哭泣時,他的心,像被人狠狠地擰住了一樣。

  “你在這干嘛?”

  哭到喉嚨啞了,渴了,房裡的水又喝完時,秦蔓恩想去廚房找水喝,但才一打開門,就看到他杵在走廊的黑暗裡,像個門神一樣,悶聲不響。

  “我……”他艱澀的開了口,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不安,“要跟你談談。”

  “談?”她一愣,隨即又懊惱的撇開眼神,不肯看他那在微弱月光下,俊美的叫人心痛的容顏,“有什麼好談的?你從沒想跟我談過任何事,現在卻跟我說你要談什麼?”

  “但我一直有在聽你說話。”他話裡的含義,讓秦蔓恩深深一震。

  她想起自己心底那個小小的聲音——

  他對你的確很溫柔,比你預期的更要溫柔上很多倍。

  但他不愛你……

  所以,她吸了吸鼻子,“就算是這樣,那也不算交談啊!你好多事我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會做水電,也不知道你會做水泥工人,更不知道你……到底對我是怎麼想的……”一說到這兒,淚水又潛然落下,迷蒙了她眼中那高大的身影。

  “不!我知道你對我是怎麼想的,我反正就是個床伴……跟你過去有過的女人一樣……”

  “獨一無二。”

  “我並沒有不同,也許唯一有的不同……就是我懷了這個孩……你說什麼?”她剛才好像有聽到他說了什麼是不是?

  “我說……”凝著她的深眸,在月光下顯得黝黯,幾乎看不到一點光,但卻像宇宙的黑洞一樣,仿佛能吸人一切,包括秦蔓恩的靈魂,“你獨一無二,我是這樣想你的。”

  沙啞的嗓音,響在深夜裡,像是飄飄仙樂。

  “我?獨一無二?”

  她抹去眼中的淚水,想看清楚他。

  他是古谕震嗎?真的是嗎?

  “沒錯!”

  大掌輕輕的按住了她的後腦勺,把她按向自己的胸膛,等到她那淚濕的臉頰碰到他火熱的胸膛時,低啞的嗓音才輕輕的在她頭頂上方響起。

  “我在這,我會聽,不要一個人悶著哭……”他會心痛!

  但秦蔓恩哭不出來了,她怔忡在他的懷裡。

  這是怎麼回事?他在說什麼?

  “交給我吧!小恩……無論你想怎麼做,要結婚、不結婚都好,孩子是不是我的也都好……隨便你要怎麼做都行,但請你……在生下孩子前,跟我去紐約,讓我照顧你。”

  他溫熱而低啞的氣息,籠罩在她的頭頂上方。

  “如果你要嫁給我,我也答應你,立好婚前契約。你要怎麼立,我都無所謂……我只要你跟我去紐約。”

  他的話讓秦蔓恩的心在抖著,身體也在抖著。

  她牙齒發顫,縮在他的懷裡,腦袋一片空白,只剩下一種感覺……叫幸福。

  這一刻,他的氣息,與那深深埋在話語中的情緒,已經完全淹沒了她。

  在好幾分钟的沉默後,她終於才找到力量,輕輕的說了一句——

  “好……”

  驟然的,原本只是輕輕環著她後腦的手,滑向她腰際,將她緊緊的摟進了他的懷裡,緊的像是再也不願放開一般。

  半夜,手機鈴聲驟響。

  埋首在電腦前看報表的腦袋一抬,抓起手機,按下通話鍵,“要吃什麼?”

  “吃你……”嬌柔的輕嗓從手機的那一頭傳來。

  他精神一振。

  “呵呵呵,開玩笑的啦!我想吃奇異果,要金黃色的、甜甜的那種。”

  濃眉輕揚,“奇異果?鑲黃金的?”

  “不是啦!是黃金奇異果,你去超市就找得到了。”

  “超市……”他咽下了即將溢出喉頭的呻吟聲。

“你不想去嗎?好吧,寶寶……阿震要媽媽跟你餓肚子,我們餓一下好了。”

  “我去!”

  掛上手機,他輕歎一聲,看向電腦裡那個回美國後就得開始執行的大計劃。

  他揉揉眉間,穿上大外套,拿了車鑰匙,走出門。

  回美國後,本來就要忙得昏天暗地了,現在再加上秦蔓恩會跟他回去,他更得好好的計劃該怎麼安排自己的時間,省得到時候連生產期間都沒辦法陪她。

  畢竟,三大集團的合並即將開始,屆時會有多忙,也是意料中的事。

  “啊!寶寶……我們好幸福喔!對嗎?”

  她掛上電話後,輕撫著肚子,看向放在房間牆角那兩個大行李箱——

  再過幾天,她就要跟他回美國了。

  這次,她將會以他妻子的身分回去。

  他本來是不想在台灣草草結婚的,但是她卻寧願在台灣草草結婚了事,因為一想到要面對未來的公公,她就忍不住有點害怕。

  她雖然從沒見過古谕震的父親,但卻聽過古谕震的父親在電話中大吼的聲音,所以,她根本無法想像,萬一這老先生也這樣吼她,說她沒名沒分該怎麼辦?

  而顧慮到她的感受,所以,古谕震終於同意,先在台灣公證結婚,公證完後直接去搭機。

  等兩人到了紐約,有時間准備好一切後,再在紐約舉行一個小小的婚宴昭告親朋好友。

  台灣的部分,他也願意配合,幫她回報她阿嬷的養育之恩,等到孩子生下後,他將會帶著她回來這裡,再風風光光的請一次客,讓阿嬷完成嫁孫女的美夢。

  她知道他是個大忙人,所以,她很感激他所做的這一切安排。

  甚至,他還答應讓她改造那間裝潢冷冰冰的公寓閣樓呢!

  嗯……她該怎麼改造那房子,好讓自己住起來舒適又快樂呢?

  她放任著自己在這新裝了暖氣的溫暖房間中,胡思亂想著,等待著古谕震買奇異果來給她吃。

  而沒幾分钟後,她聽到那不會錯認的迷你奧斯丁車聲。

  她走到窗前,看到那高大的身影提著一個塑膠袋走出小車,然後踏上平整安穩的新階梯,走過她家門口的水泥廣場。

  她沖去按了電子鎖,打開門,一臉燦爛的笑意,頓時讓古谕震忘了疲憊。

  “你的奇異果。”他把塑膠袋遞給她。

  “進來坐一下?”她揚眉,眼裡光燦的渴望,顯示她想的不只是坐一下而已。

  他眼神一黯,他也想要,可是他不願冒險。

  “你阿嬷在,不是嗎?”

  她吐了下舌頭,“她睡了吧。”

  他微笑,低頭吻了她一下,“算了,我忍著點,還得回去工作。”

  清秀的眉一皺,她關心的望著他,“你的黑眼圈越來越嚴重了。真有必要工作的這麼辛苦嗎?”

  “會嗎?”大掌摸上了自己的臉頰,又摸上她的,然後他笑了,“幸好你的不嚴重。快點去吃,吃飽好好睡,明天我帶你去看最後一次醫生,拿病歷。大後天要一大早趕去公證,然後就要搭長程飛機了。”

  “呼……”她輕呼一口氣,“光是聽你這樣說,就覺得好累喔!”

  “所以你才要先好好休息。明天晚上要吃什麼,早點說。”別再半夜操他了。

  “啊……”俏鼻子皺了下,聽得出他話裡的抗議,“你討厭半夜跑這一趟喔?”

  “是不喜歡。”

  他討厭明明她人就在他面前,床也不遠,但他卻不能跟她調情做愛。

  她嘟起嘴,眯起眼。

  討厭的男人,不及格!她懷孕這麼辛苦,只是叫他半夜買個東西來而已……

  “但我還是希望你吃到想吃的。”

  看出她的不滿,他輕點了一下她的鼻尖,微笑的送上一個輕吻。

  “好了,快進去,夜裡風涼,我要回去了。”

  一說完,他關上門,然後隔著厚厚的門說:“記得設定,我回去了。”

  “再見……”

  她有氣無力的抗議聲,從門的另一端傳來,讓他忍不住揚起嘴角。

  望著山區清澈寂冷的星空,卻覺得自己好溫暖,因為他即將……擁有她!

  兩天後,簡單的公證儀式結束,她在阿嬷的叮咛中,跟他上了飛機,飛往紐約。

  在安靜的頭等艙裡,她拿出自己的筆記型電腦,把他之前給她的婚前契約做了點修正,然後告訴他,她的修正部分。

  “你說什麼?”

  “我說……”她看著他的眼神帶著點期待與遲疑,“我希望能完全擁有小孩的監護權。”

  濃眉輕輕的擰起,望著她好久,才開口:“我是他的父親。”

  “是沒錯!可是……”

  “可是?”

  “我還是希望能獨自擁有孩子的監護權。”

  這次,他把自己面前的電腦合上,然後轉眸,細細的端詳著她的神情。她看起來很認真,是真的想獨自擁有這孩子。

  然而,他並不想被她排拒在外。

  “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她吸一口氣,又輕吐一口氣,然後又深吸了一口氣,“好吧!我說。”

  濃眉挑起一邊,他等。

  “你太有錢了。”

  “我太有錢?”

  “對!孩子未來得繼承你的一切吧?”

  “……”他沒搭腔,這麼遠的事情,他尚未想到。

  現在他唯一能從工作中分神去想的,只有他該如何在房子裡加裝監視器,同時找人來替他照顧孕婦,因為,回紐約後,他知道自己更難有時間親自去滿足她的一切需求。

  然而,古谕震的沒搭腔,看在秦蔓恩的眼中,卻代表著他默認了。

  她輕歎口氣,“我只是希望他能擁有自己想要的人生,自己去決定自己的未來。”

  他望著她,依然沒說話。

  但她的話,卻在他心底某個沉靜了很久的角落,激起了一陣小小的漣漪。

  “我不想把我們的期望強加在孩子身上,但我知道,你的事業一定會需要人繼承……”

  “也許他自己會想要……”話才出口,他自己就頓住。

  這話聽來有點相似,他好像在哪聽過。

  “是沒錯!但等他想要時再給就好了……阿震,我這麼說不是沒理由的。”

  “怎麼說?”

  “因為我……你知道我父親是誰吧?”

  他點點頭。

  “我其實常常很慶幸,我媽是他在外面的女人,而不是被他帶回家的女人。”

  “喔?”這點他倒是很訝異,他沒想到從那些三姑六婆口中聽來的話,竟然跟她所說的完全不同。  

  那些人說她跟她母親是最可憐的,唯一沒被收入那個大家族。

  “真的,太多有權有勢的人,只是把孩子當成自己的所有物、當成爭奪戰之中的犧牲品或戰利品,就像我的那些哥哥姊姊、弟弟妹妹。”

  她指的是那些同父異母的兄弟姊妹,尤其是她那可憐的大媽和大哥,一個被當成對外宣揚身分的工具,另一個則是被當成繼承的工具。

  “他們哪個不是常常上新聞,沒有半點隱私,動辄被人懷疑有政治企圖,不然就是有卷款貪污的嫌疑,再不然就被狗仔緊盯,隨便一點小事都被誇大……說真的,我不想過讓自己的孩子也過那樣的生活。”

  “那也是我的孩子,我不會讓他過那種的生活。”他說,同時也終於了解了。

  過去她有時看新聞,便會埋怨那些三妻四妾的政客或有錢人,還同情他們的孩子,這是因為她清楚那種人。

  但是,這不代表他也是那種人,她這樣的說法,令他深感不被信任。

  “你真的不會讓他過那種日子?你會疼他、愛他,時時刻刻先想到他、先陪著他?”

  濃眉輕輕的皺起,“我不是無所事事,當然得先做完工作。”

  “哈,是啊……”秦蔓恩好失望。

  他果然會把工作擺在第一,但不管怎麼樣,她還是得先替自己的孩子想好未來。

  “但我還是要你簽我這份婚前契約,萬一有什麼事發生,我希望你是自願放棄孩子的監護權。”

  深眸一眯,他討厭她說的萬一有事。

  “我是說真的,你自己答應過我的,說婚前契約我怎麼立,你都無所謂,不是嗎?”

  “……”他無法反駁,那的確是他親口說的。

  但他討厭這種契約內容,這似乎擺明著有天她想離開時,隨時能毫無牽掛的離開。

  “怎樣?阿震?”

  他深吸一口氣。

  真該死!自己說過的話,不能推翻。

  “阿震?”

  “好!等下你請空姐把這印出來,我簽。”

  “啊?”

  秦蔓恩那張可愛的圓臉蛋頓時發光發亮,猛然的對著他的臉,就印上了一個紅紅的唇印。

  “謝謝你,你對我最好了。”我愛你……

  她凝著他那雙深柔的俊眸,笑得好開心的同時,卻還是帶著一絲恐懼。

  她說不出口“我愛你”三個字,為什麼?她明明愛著他啊!

  可是,她卻不敢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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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14 14:43:0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經過十多個小時的飛行,接著轉車,古谕震終於帶著眼睛都睜不開的秦蔓恩,回到了他在紐約曼哈頓的公寓閣樓。

“嘿!小恩……醒醒,我們到了。”

  他半扶著雙眸根本睜不開的秦蔓恩,走進那棟高級公寓。

  “到了?嗨……偉德。”她跟他樓下的年輕門房打招呼。

  “您好!秦小姐,真高興又看到您。”

  “叫古夫人。”

  “古夫人?”門房充滿驚喜的眼神,“恭喜你們,古先生跟古夫人,新婚快樂。”

  “嗯!”

  微一颔首,他突然注意到門房眼中對他們婚姻的真摯祝賀,還有那對秦蔓恩的尊敬。

  看來,他們過去早就以為她是他的女友了,不是嗎?莫名地,一抹滿足感浮在他的唇角。

  他喜歡這種旁人將她跟他視為一對的感覺。

  他扶著她進屋,她二話不說的脫掉平底鞋,赤腳踏上他家有點冰冷的磚石地板,然後就直接走進他寬敞的臥室裡,對著床倒頭就躺。

  他微微一笑,發現自己也喜歡這種把他的一切視為理所當然的感覺。

  他松開領帶跟領口的兩顆扣子,就著她身旁的位置直接躺下,閉上雙眸。

他還有工作要做,三小時後,還得跟古谕嘯、古谕飏開會,決定未來集團合並的規劃執行。

  接下去,他還得在滿檔到幾乎分不出時間吃飯的行事歷中,安排跟她的婚禮,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忙……他過去一向不喜歡浪費時間,連睡眠也是。

  但現在,他發現自己卻只想這樣跟她一起躺在床上,當自己是在度假中……

  而像是感應到了身邊多了個溫暖火爐,她半睡半醒中,嘤咛了一聲,轉過身子,偎進了他溫暖的胸膛。

  冰涼的小手,也本能的找到了襯衫的開襟領口,撫摸上了他的胸膛。

  那纖細柔軟的身子,就這麼的貼著他,瞬間,點燃了他的渴望。

  “小恩……”低啞的嗓音輕喚。

  “嗯?”

  她的眼兒未睜,長長的纖睫倒是抖動了下,最後,像是放棄了又緊閉著。

  “我想要你……”

  他想了好多天了,在台灣,他也不過跟她上過兩次床,其他時間她阿嬷在,他只能認命的回家洗冷水澡。

  “我累,好困……”

  “讓我來%……”

  他的大掌輕輕的伸進她的毛衣下擺,撫過那孕育著小生命的肚子,然後尋到她那火熱的欲望核心……

  “好吧!”

  她突然眼兒一睜,眸裡笑意盈盈,毫無睡意,還帶著不容錯認的渴望,“我還在想……你要熬多久才會跟我說……唔!”

他猛然的用吻封住了她俏皮又挑釁的話語。這該死的小女人啊!在台灣時沒事就挑逗他,現在竟然還敢故意裝睡來測試他?

  可惡!

  當秦蔓恩再度睜眼,看到的是西裝筆挺,一臉嚴肅的對著鏡子打領帶的古谕震。

  他注意到了床上的動靜,轉眸看她,嚴肅的五宮中漫進了一股柔和,“你繼續睡,我要去開會。”

  “開會?”她睡眼惺忪的眸看向床旁的鬧钟,發現從剛做愛到現在,才不過一個多钟頭,她啞啞的嗓音中忍不住多了絲抗議,“你才剛回美國耶……怎麼可以這麼快就去工作……”

  他微笑,為她替他抱不平而感到窩心,“你會不會餓?我等等叫鮑伯弄點吃的上來。”

  “好……那我要吃前面街角的手工披薩,不要加橄榄,其他都好……”過去在這當床伴,偶爾他不用工作的隔天,兩人會一直到隔天中午都還在一起,然後……他都會幫她叫她最愛的披薩來吃。

  “嗯,要喝杯咖啡嗎?”

  看看腕間的表,他還來得及在去開會前幫她泡一杯咖啡。

  “要!我最愛你泡的咖啡了……”

  躺著的她,甜甜的笑了,伸了個懶腰,好像她天生就該待在這,在他的床上似的。

  這股認知,又讓他的心胸溢滿了一種說不出的溫暖。

  有些情境與感受,是幸福。

  但當你有時,你並不清楚,直到失去了那樣的情境與感受。

  你才懂……原來那樣的感覺叫幸福!

  突然間,他懂了那句話的意思了,那種說不出的溫暖,想必就是幸福吧!

  微微一笑,他轉身,走出臥室,進了廚房去泡咖啡。

  他遲到了。

  身為古谕震首席秘書的米蘭達十分意外。

  但她還是細心的在會議中做好該做的筆記,錄下會議內容。

  所幸,除了那一抹偶爾漫上他唇邊,很像笑容的弧度有點詭異外,她的大老板古谕震,還是十分強悍而俐落的把這個三大巨頭的會議開完。

  他甚至堅決不擔負一臉快樂的古谕嘯想推給他的工作,也不讓失蹤過後就好像老處於火山爆發邊緣的古谕飏,攬過太多的工作去做。

  他一樣是公平而完美的解決了所有相關的討論議題,跟另兩人一起決定了三大集團未來將合並的方向。

  會後,送走了另外兩大巨頭,他叫米蘭達幫他重整行事歷。

  “我要排出一天到兩天的空檔。”

  “一天到兩天?”米蘭達皺眉,“以現在的情況來說,要多排出兩個钟頭都有困難。”

  “我那天要結婚,米蘭達,至少要給我一整天。”

  “結婚!?”米蘭達震驚的看著古谕震。

  “沒錯!秦蔓恩,你知道她的。”

  “天!你為什麼要娶她?那個虛偽貪婪的女人……”

  “米蘭達!”

  古谕震突然冒出的怒斥,嚇到了米蘭達。跟著他工作快七年,從集團擴大之初到現在,他從未如此大聲對她說過話。

  “她是我的妻子,名正言順的,不准說她壞話。而且,她不虛偽也不貪婪。”

  “她要了八十萬美金……”

  “米蘭達。幫我排好行程,除非你想調職位。”深眸眯起,警告意味濃厚的低嗓,讓米蘭達硬生生的吞下到嘴邊的抗議。

  她不懂,古谕震怎麼可能會要娶秦蔓恩?

  那個秦蔓恩虛偽極了。以前都一副謙虛跟溫和的模樣,害她還曾經以為她是個好人。

  但最後……她卻無預期的要求離開,還要了八十萬美金的天價當分手費。

  這麼個貪婪的女人,古谕震現在卻說要娶她?

  這怎麼行?

  對她來說,古谕震不但是她的主人,也是她的恩人,他在她最需要救助的人生低潮期,給了她這份優渥又挑戰性十足的工作。

  不行!

  她不能讓古谕震就這樣糊裡糊塗的被那個奸詐的女狐狸給騙了。

  再說,美國上流社會的名媛千金——凱絲?曼德拉?古恩,那個優雅美麗又有氣質的女強人,才是唯一匹配得上他的一個女人,不是嗎?

  她想到上次凱絲送她的生日禮物就想笑,那件昂貴的貂皮大衣啊,雖然是二手的,卻讓她過足了奢華的瘾頭。

  一想到這,她就知道千萬不能讓那個叫做秦蔓恩的台灣女子,那個只配當人床伴跟情婦的女人,去破壞凱絲跟古谕震這對完美的伴侶。

  “你說什麼?米蘭達。”遠在美國大西洋城的凱絲?曼德拉?古恩接到米蘭達的電話,燦亮的藍眸立刻不悅的眯起,“你說古谕震要結婚了?”

  “沒錯!”

  “他怎麼敢!?”他甚至沒先告知她。

  “對象是誰?誰比我還配得上他?”

  “這……”米蘭達的聲音有點遲疑,“你也清楚……過去兩年來,他有個……”

  “我以為那個台灣女人兩個月前已經被甩了。”

  凱絲聽到的一向是米蘭達傳給她的小道消息,因為,古谕震跟她之間的話一向少的可憐。所以,她只能盡量不著痕跡的賄賂跟收買米蘭達的心。

  但她卻沒想到,已經收買了他最忠心的秘書還不夠,他還是溜走了。

  那怎麼行!

  凱絲震驚的想,她清楚正是因為他的人脈非常好用,她家族才會看在古谕震的面子上,如此的重用她,她祖父還答應過她,等她一確定婚期,就會在董事會拔擢她。所以,她絕對不能在這種時候失去他!

  “是沒錯……”米蘭達有點含糊的說,因為當初秦蔓恩為何而走,她也不清楚,只能推測是古谕震厭倦了對方,所以叫她離開。

  “她本來是離開了,但總裁去度了個小假,回來後,卻帶著她,還說要舉行婚禮。”

  “可惡!他怎麼能這麼不留情面給我!?他知道我一直在等他。”凱絲怒氣沖沖的低吼,同時感到一陣恐慌。她不能冒險失去他那長久以來,在政商界建立起來的良好人脈。

  “那……你要跟他談談嗎?”

  “誰?古谕震?”

  “是啊!也許他會聽你的勸,畢竟,你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米蘭達的聲音非常誠懇的說。

  “跟他談?”凱絲性感的唇辦勾起了一抹冷笑,“跟他談不如跟他父親談。那個台灣女人想這樣就嫁給他?門都沒有!”

  她怒氣沖沖的掛上了電話,嚇到了在電話另一頭的米蘭達。優雅的凱絲似乎變得有點可怕,這是怎麼回事?

  **  **  **

  凱絲很快的找到了空檔,跟古谕震的父親古書遠詳談。

  這頑固暴躁的老頭子,一聽說兒子竟然不肯娶凱絲,這個美國銀行界女強人當妻子時,當然是立刻氣得跳腳。

  於是,在米蘭達的協助下,凱絲很快就找到了古谕震不在家的空檔,跟古書遠一起上門拜訪古谕震的妻子——那個從來到美國後,就天天混吃等死……不不!是快樂等著生孩子,還快樂的在籌備婚禮,改造房子的秦蔓恩。

  “咦?好啊!讓他們上來吧。”

  聽到門房通知有訪客來時,秦蔓恩好訝異,她以為又是哪個在美國的好友來恭喜她,問都不問一聲的,就要門房請對方上來。

  畢竟,她一個人在這大房子裡實在是很無聊!因為三大集團要合並,所以古谕震非常忙,每天都讓她等到快半夜,才會看到他的身影。

  但一開門後,她的小圓臉立刻皺成一團。

  咦?是凱絲?曼德拉?古恩,那個古恩財團最看好的下一任總裁人選?

  這個女人她曾經在報紙上的社交版看過,聽說是華爾街的第一單身女貴族,她可是個女王級的人物耶!她來這干嘛?恭喜她的嗎?

  不可能。

  因為在她身旁的那個老男人,跟她一樣,兩人都一臉冷冰冰的。

  而且,這老人那嚴肅的冰冷臉龐,有那種讓她會想哭的熟悉感,這人……該不會就是那個光是從另一頭,就吼到古谕震的手機像要爆掉的……他的父親、她的公公,古書遠吧?

  “請問……你們是來找古谕震的嗎?”她盡量平和的問,決定在來人不表明自己的身分前,不要主動去揭穿。

  “不!”凱絲優雅的微笑,但卻令人感覺不到絲毫笑意,“我們是來拜訪你的。”

  “啊……拜訪我?”秦蔓恩立刻懂了。

  她又不是笨蛋,在紐約工作的時候,她也是歷經過大風大浪的。

  而現在,她確信這女人是來踢館的。

  “請進。”她大方的敞開門。

  她才是女主人,才是古谕震的妻子,她提醒自己,不要太緊張。

  不然面對凱絲這種商場名將,她可能很快就會被碎屍萬段。

  過去最常遇到的難纏客戶,通常都是這種非常自以為是的女強人,而她步步為營的正面迎戰,通常能滿足他們的需求,化解他們不合理的思維,所以,這次也會一樣。

  她告訴自己,准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因為……她是古谕震的妻子。

  “謝謝……咦?”

  一老一少兩個客人正准備踏入客廳時,突然都愣在當場。

  他們兩人雖然很少來,但也知道古谕震住的地方,不該是眼前這樣子的。

  那原本充滿著深冷色調,時尚風格十足的大客廳,現在竟然到處鋪滿了溫暖的彩色毛毯跟針織巾,還有各種顏色的花朵跟小玩意裝飾在其中。

  “啊……能麻煩你們脫個鞋嗎?不脫也可以啦,但是地板現在不冷了喔!”她笑笑的說,還抬起一只裸足晃了下,一張圓臉顯得親切又和藹。

  凱絲眯起眼,金屬細跟的名牌高跟鞋,直接(校:婷兒)踩上了溫暖的毛毯。

  可惡,這女人好胖,又好丑……該死的古谕震,怎麼能選這種女人當妻子?

  倒是古書遠,竟然有點抵擋不住那溫和甜美的笑臉,主動彎身脫了皮鞋。

  “來!這有拖鞋。要喝點什麼嗎?”

  她的表現像個完美的女主人,不高傲又親善,看得凱絲是更加刺眼。

  “不用了。”

  “你有什麼?”古書遠倒是有點好奇起來。

  “啊……有我從台灣帶回來的高山茶。”秦蔓恩迳自猜測老人家會喜歡的口味,“這是跟我阿嬷相熟的茶店老板送我阿嬷的,聽說很昂貴又很贊喔,跟去年的冠軍茶不相上下,而且我這還有整套的茶具喔!你想喝嗎?我煮開水泡給你喝。”

  “好……”

  “古伯伯。”凱絲就差沒在一旁跺腳抗議了。

  古書遠被凱絲這麼一說,立刻想起自己來這的目的。

  他重重的咳了聲,心中充滿了對喝不到好茶的遺憾,“算了!我不喝茶,給我杯熱水就好。”

  “好,沒問題。”秦蔓恩眨眨眼,掩飾自己的心慌。

  這是怎麼回事?凱絲的一句古伯伯,顯示出她跟對方關系匪淺,而這老人,她幾乎能確定是古谕震的爸爸了。

  當凱絲喊對方古伯伯,那聽起來就好像……凱絲跟古谕震有什麼暧昧,還是那種被家人承認的關系。

  她小心端上了熱水讓古書深喝,然後自己也捧了杯熱花茶,選了這些天自己最愛坐的一張義大利手工沙發,坐了下來。

  “請問……”她逼自己露出友善的微笑問,“兩位來是有什麼事嗎?”

  凱絲輕蔑的給了她一瞥,“我開門見山的說好了,可以嗎?古伯伯。”

  古書遠颔首。

  “你要多少錢才肯離開古谕震?”

  “噗!”花茶頓時滿天飛舞。

  “好髒!”距離她較近的的凱絲,名牌絲裙被波及,立刻站起身來。

  “啊……抱歉抱歉,這有紙巾。”她從一旁雜亂的小桌上拿出面紙盒,遞給她。

  凱絲不悅的看著她,鼻翼掀了掀,但終究還是抽出面紙邊擦裙子邊說:“我不懂你為什麼有這種反應,我跟古谕震本來就打算結婚的,你的出現讓我很困擾。”

  “結婚?”清秀的柳眉皺起來,一臉詫異,“你跟古谕震要結婚?”

  “沒錯!這是他父親……他一向贊同我們的婚事,我們的婚姻,對兩邊集團都有幫助,不是嗎?古伯伯。”

  “是沒錯!”古書遠點點頭,但依然在觀察著秦蔓恩的反應。

  秦蔓恩又皺了下眉頭,咬住下唇。

  她知道凱絲曾跟古谕震出席過幾次非常盛大又正式的國家級宴會,但她卻不知道凱絲跟古谕震的關系已經論及婚嫁,甚至連她的公公都准了。

  這可惡的臭男人,是不是忘了把這件事告訴她呢?

  “你要多少錢我都會出,秦蔓恩小姐,我知道你跟在阿震身邊也有一陣子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但男人都是這樣,他可能只是一時情迷所以想要娶你,過陣子,他清醒了,就會後悔這樣的舉動。”古書遠說的可是切身之痛。

  當年,他之所以娶了古谕震的母親,就是因為這樣的年少沖動,讓他母親懷了孕,害他不得不捨棄原本心愛的女人,負起責任。

  “哼!是啊……”

  秦蔓恩臉上的笑容已經堆不住了,黑眸裡只剩熊熊怒火,滿腦子都想著晚上等古谕震回來,要怎麼跟他算帳!

  “所以,為了大家好,最好在這件事沒張揚之前,讓我們給你一個適當的補償,請你離開古谕震,別讓這件事壞了兩家大集團的名聲。”凱絲說。

  “嗯!”古書深也點頭,“再者,現在我們是三大集團了,你知道三大集團即將合並,而跟凱絲他們家的古恩集團有關系的話,對我們會更好。”

  “是嗎?”秦蔓恩冷冷的道。

  張揚這件事?他們憑什麼把她說的好像個見不得人的事一樣?這兩人的態度就跟她那該死的父親一樣可惡!

  “沒錯!所以說吧,要多少錢你才肯走。”凱絲掏出了自己的支票簿,准備簽名。

  這動作讓秦蔓恩眼一眯。那支票簿該死的竟然跟古谕震用的LV私人支票簿一模一樣,可恨!回頭她要幫古谕震買個可愛又花到不行的支票簿,逼他隨身帶著走!

  “你問我要多少錢才肯走是嗎?”

  “沒錯,請說。”她聽米蘭達說過秦蔓恩的貪婪,但現在,叫她付雙倍她也肯,反正只要這女人離開,古谕震應該就會認清,最適合他的女人,還是非她莫屬。

  秦蔓恩看著凱絲,又看向一旁那一臉高深莫測的古書遠,她緩緩吸口氣,又緩緩的漾起一個看來毫無笑意的微笑,然後問:“那請問兩位,你們覺得古谕震的孩子……值多少?”

  而就在這時,大門打開,收到門房通報趕回來的古谕震,剛好站在門口聽到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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