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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霓] 齊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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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8 01:01:4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章 害人害己

  鄭大老爺面色陰沉,冷冷地看著鄭大太太。
  
  嫁到鄭家多年,鄭大太太還沒見過老爺這般模樣,她心中一陣緊縮,轉頭去找她身邊的管事媽媽。
  
  「別找了,」鄭大老爺道,「你的人都被我關起來了,等到府中審完之後,就會送去衙門,自然有大周律法等著他們。」
  
  鄭大太太本就在宋家受了驚嚇,如今聽到這話,全身的血液彷彿都已經被抽乾。
  
  鄭大老爺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道:「你還有什麼想要與我說的?」
  
  「老……老爺,」鄭大太太顫聲道,「您別這樣嚇我……我做錯了什麼事讓您這樣動氣,到底怎麼了?我去宋家是為了咱們的志哥,我豁出臉皮,得罪徐家,都是為了我們的孩子,您不想救志哥了嗎?您真的忍心看著志哥就這樣被關押著,那宋成暄什麼都能做的出來,我去哀求,他還用軍法威脅我,老爺,您快想想辦法吧。
  
  現在無論什麼都比不上志哥的性命啊。
  
  只要志哥能安然無恙地回來,您讓我做什麼都行。
  
  這可是您的骨肉。」
  
  鄭大老爺一拳重重地打在矮桌上:「謙哥也是我的骨肉,那個孩子又有什麼錯,志哥該心疼,謙哥就該死嗎?你可知這些年謙哥受了多少苦?」
  
  鄭大太太睜大了眼睛,眼淚不停地湧出來,在她臉頰上縱橫,她怔愣半晌道:「志哥是嫡子,那不過是個庶子罷了,難道嫡子沒有庶子重要嗎?
  
  老爺不是常常說對不起我,輕易就讓姨娘懷了身孕,在嫡長子出生之前,讓庶子落了地,您一直說要補償我。
  
  那我現在就要補償,您救我的志哥,就是對我的補償。」
  
  鄭大老爺再也抑制不住怒火:「你這是承認了,當年謙哥並不是丟了,而是你買通了人將他抱走的。」
  
  鄭大太太想要否認或是哀求,可她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揚起臉來:「老爺去了安山寺嗎?見到了春枝?」
  
  鄭大老爺冷冷地道:「如果我去晚一步,你就讓人將春枝殺了,往後我都會被蒙在鼓裡,你是何等狠毒,竟然做出這種事來。」
  
  鄭大太太彷彿沒有那麼恐懼了,她整個人都被恨意佔據,又有了力氣:「老爺說什麼妾身都認,唯獨『狠毒』二字妾身不敢當,妾身真的狠毒就不會有今日了,從一開始妾身就應該讓那庶子夭折在那賤人腹中。
  
  妾身信了那賤人的話,以為她會老老實實做個妾室,讓她將孩子生下來,可事實證明,妾身錯了。
  
  那賤人藉著這個孩子,讓老爺背離我,再這樣下去,我只怕空有正室的名分罷了,老爺也是一樣,在那賤人的苦心安排中,越發喜歡那庶子,老爺將那庶子抱在懷裡,說他將來能夠光耀門庭。
  
  老爺覺得那庶子像鄭氏先祖,鄭氏子弟終於擺脫了孱弱的模樣,將來也許能在軍中有所建樹,您得意洋洋說那些話的時候,有沒有想到妾身是什麼心情。」
  
  鄭大老爺恨聲道:「孩子是無辜的。」
  
  「沒誰無辜,」鄭大太太道,「世間一切都有因果,沒誰能跳得出去,妾身何其無辜,在家中也是百般寵愛,為何偏要掉進這個泥潭中,若能安生的過一輩子,誰願意去做那個壞人。
  
  志哥也是一樣,生下來軟綿綿的一團,妾身很歡喜,但是老爺卻覺得他不及那庶子,志哥一個嫡子,竟然在庶子陰影下活了這麼多年,妾身也是一樣,每天晚上都會想到那庶子的模樣,想要忘掉偏偏記得那麼清楚。
  
  妾身記得老爺怎麼誇讚那庶子,每一句話妾身都記得清楚,於是仔細地教志哥,希望志哥能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可惜志哥始終都不行,我只好去求人為他買了軍功,好讓他假以時日以軍功入仕,妾身做錯了什麼?妾身都是慈母心腸。
  
  志哥有軍功的時候,老爺心中不是也歡喜嗎?現在出了事,老爺甩脫的乾淨,又去查那庶子之事,是準備捨棄掉妾身娘倆了對不對?
  
  那崔顥雖然在燕山衛任了個小職,可他就定然是老爺的庶子?萬一他不是呢,老爺豈非雞飛蛋打。」
  
  鄭大太太說到這裡,臉上的表情扭曲著,眼珠彷彿都要從眼眶中脫出,她死死地盯著鄭大老爺:「那老爺可就沒有子嗣了,老爺就有信心餘生還再能為鄭家添男丁嗎?老爺還有這樣的機會,不過世事未必全都如你的意呀……」
  
  鄭大太太話還沒說完,只覺得肩膀一疼,整個人被踹翻倒地。
  
  「到了這個地步,你還不知悔改,世事未必全能讓人如意,你就要不擇手段的去搶奪?」鄭大老爺看向門口吩咐道,「進來吧!」
  
  管事婆子帶著春枝進了門,春枝看了一眼地上的鄭大太太,被鄭大太太兇狠的模樣,嚇得向後退了一步。
  
  管事婆子低聲道:「老爺,春枝說的許多事已經無法查證,不過當年抱走大爺的人伢子長相如何,春枝說的倒是與崔……崔顥說的十分相似。
  
  奴婢也問了府中那些曾帶過大爺的下人,大爺身上可有什麼地方容易辨認,下人都說大爺生下來腿上就長了一顆黑痣,很是明顯。
  
  奴婢讓人去瞧,崔顥的腿上雖然沒有黑痣,卻在相同的位置有一塊疤痕,這疤痕顯然是很多年前留下的……」
  
  管事婆子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鄭大老爺已經明白這話中的意思。
  
  也許是那些人伢子怕鄭家通過那黑痣找回謙哥,所以故意將黑痣毀去。
  
  管事婆子接著道:「崔顥對我們家的祖宅也有些印象,說姨娘住過的院子裡有棵桂花樹,姨娘的名字叫桂娘。」
  
  這些話都是鄭大老爺曾經聽過的,不過當時他不肯相信,現在再度入耳他只覺得胸口一陣陣炙悶。
  
  春枝道:「曾經桂姨娘說過,大爺的手、腳都很大,將來定然像老爺,老爺可以仔細去看看那人,親父子總會有相似之處。」
  
  鄭大老爺想及幾次見到崔顥時的情形,整顆心都沉重起來,他深吸一口氣,正要向外走去,鄭大太太卻又淒厲地喊出聲:「老爺,您真的不肯救志哥了嗎?」
  
  「不是我不肯救,」鄭大老爺看向鄭大太太,「是你將他推上了絕路,我是糊塗,任由你哄騙,分辨不出是非對錯,可那宋成暄不糊塗,你拼了命去敗壞徐家名聲,破壞兩家婚事,想要以此左右宋成暄的決定,鬧得整個江陰府都知曉。
  
  也許之前宋成暄還顧慮鄭家和徐家姻親的關係,現在他正好拿志哥開刀。
  
  當年你害了庶子,現在又來害親生兒子,你比誰都要狠毒。」
  
  鄭大老爺說完話,吩咐管事:「將衙門的人找來吧,那些骯髒事不必再藏著掖著了。」說完話他走出屋子。
  
  背後傳來了鄭大太太淒厲的喊叫聲。
  
  ……
  
  鄭大老爺不再停留,走向當年桂娘的院子,進了院子裡,他看到一個人影就坐在桂花樹下,那人正是崔顥。
  
  崔顥抬著頭怔怔地看著桂花樹,不知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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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8 01:02: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一章 認親

  鄭大老爺看到這一幕,腳步也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心中五味雜陳,忽然不知該怎麼面對這個崔顥。
  
  崔顥聽到了響動,抬起頭來:「鄭大老爺您來了,」他立即站起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們帶我到這裡來了之後,我有些累就坐了一會兒。」
  
  一個在軍營中摸爬滾打的人,自然不會站會兒就累了,崔顥會這樣說是怕被他怪罪,鄭大老爺想到自己之前對崔顥的態度,心中更是難過:「坐在這是不好,這裡涼,我們進屋說話去吧!」
  
  崔顥十分順從地點頭:「好。」然後依依不捨地抬起頭又看了看那桂花樹,彷彿以後再也瞧不見了似的。
  
  鄭大老爺在前面走,崔顥立即跟了上去,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進了屋子,鄭家下人端茶上來,崔顥習慣性地起身去接,鄭家下人有些愣了,不知該不該遞過去,這樣略微怔愣,茶水已經到了崔顥手上,崔顥畢恭畢敬地送到鄭大老爺面前,然後站在了一旁。
  
  這平日裡都是下人做的活計,崔顥做起來卻很順手。
  
  鄭大老爺看了一眼下人:「你下去吧!」
  
  屋門關上,只剩下了兩個人獨處。
  
  鄭大老爺去看崔顥:「坐。」
  
  崔顥這才坐在了椅子邊上,大約是因為在軍中久了,坐姿十分的規矩,腰背筆挺、目不斜視。
  
  鄭大老爺仔細端詳崔顥,只見他皮膚粗糙、黝黑,額頭上有幾道疤痕,最長的一直劃到了眼角,鼻樑筆挺,嘴唇適中,下頜微微有些寬闊。
  
  鄭大老爺不自覺地去捋自己頜下的鬍鬚,這一點崔顥和他很像,他之前一直沒有注意,不,應該說,他沒想要去注意。
  
  他不願意自己和鄭家與什麼男寵有半點的關係,那讓他覺得很噁心,誰家有子嗣被當做這樣的東西,誰都在人前抬不起頭。
  
  直到在客棧中巧遇了崔顥,看到他觸目驚心的傷口,聽到萬氏兄弟說的那些話,他才有些動搖,不由自主地去思量,謙哥到底有沒有可能還活著。
  
  「你的傷好些了嗎?」鄭大老爺聲音略顯得低沉。
  
  「好了,還要感謝鄭大老爺送來不少的好藥。」崔顥說到這裡起身向鄭大老爺行禮。
  
  鄭大老爺伸出手:「坐吧,坐下,不要太拘束,我想與你說說話。」
  
  崔顥重新坐下來。
  
  鄭大老爺道:「你說隱約還記得小時候的事,你記得你的母親叫桂娘?」
  
  崔顥摸了摸頭:「是啊,大老爺,我找到那人伢子,又找回江陰,打聽到了鄭家,見到您之後我就說過了啊,我記得我母親叫桂娘,我記得一棵桂花樹,我還記得我被抱走的時候,是在看花燈,我看的花燈是一隻小兔子。」
  
  鄭大老爺沉默片刻:「你還記不記得別的事。」
  
  「沒有了,鄭大老爺,」崔顥笑笑,「我是傾盡全力要找到親生父母,如果還有別的線索不會不說。」
  
  鄭大老爺又是沉默。
  
  「大老爺,」崔顥突然道,「我其實沒想找到鄭家,我聽說賣兒賣女的人家都是有些苦衷,不得已,還有些人家是家境巨變,或是遭遇了什麼難事……
  
  我身上有了些軍功,也攢了些積蓄,就想著找回父母,說不定我能幫上忙。
  
  找到鄭家之後,我就覺得不可能與父母相認了,不管當時發生了什麼事,以鄭家……不會要我。」
  
  崔顥雖然說著這些,臉上卻沒有自慚形穢的模樣,相反的他說的很坦然:「我也能理解,這樣的百年大族,不能丟了名聲,所以我很快就回到燕山衛了,也沒想再來。
  
  雖然後來有人跟我說,她知曉我身世的線索,我也沒有動心……這次是因為閆四小姐,我才知道身份對一個人那麼重要。
  
  不是靠努力、拚命就能得來的。」
  
  鄭大老爺只覺得嗓子辛辣,他端起茶來抿了一口:「現在我已經查出了些線索,你再等一等,找到確實的證據……」
  
  「鄭大老爺,」崔顥道,「您是嫌棄我被賣去做過那些事吧?我是做過……可我不覺得自己不乾凈,那不是我想做的。
  
  即便您覺得我可憐,想要補償,鄭家族中也未必願意。
  
  就像我說的那樣,名聲比一個庶子重要的多,你們對於道德、禮數上的要求總比我們要嚴格的多。」
  
  鄭大老爺立即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查清楚,你就是謙哥的話,我會讓你認祖歸宗,閆家我也會去出面。」
  
  「鄭大老爺,您可能查不清楚,」崔顥道,「沒有人能夠證實了,你們總說會查明,其實清不清楚並不在那些事上,而在人心中。
  
  如果我被賣去了書香門第,考中狀元,人前清清白白,您是不是已經認了我?
  
  您可以直率的說出來,大家也就不用猜來猜去。」
  
  鄭大老爺不知道為什麼心中湧出一股怒氣,他站起身:「我沒說不認你,你怎麼就不明白,我說了等我弄清楚一切,我會做決定。」
  
  「來不及了。」崔顥突然道。
  
  鄭大老爺愣在那裡,不明白崔顥說的是什麼意思。
  
  崔顥半晌抬起頭,再一次露出那憨厚的神情:「我怕我等不及,閆家要處置四小姐,如果她出事,我活著也沒意義了。」
  
  鄭大老爺看著崔顥,愣在那裡,他很想說句話,可他卻張不開嘴,他眼睛落在桌子上的那盤點心上:「你……你喜歡吃點心嗎?你吃一些……」
  
  崔顥聽到這話,走了過去,伸手拿起一塊放在嘴裡:「很甜,我喜歡吃甜的,很好吃,謝謝。」
  
  說完這些,崔顥轉身離開了屋子。
  
  屋子裡安靜下來,鄭大老爺半晌都沒有起身,隱約聽到耳邊傳來桂娘的聲音,他抬起頭看到桂娘抱著謙哥,謙哥伸手去抓桂娘手裡的點心。
  
  「這都吃了兩塊了,」桂娘無奈地道,「謙哥和老爺一樣,都愛吃極甜的東西。」
  
  「喜歡就給他吃。」
  
  鄭大老爺隱約記得自己這樣說過。
  
  他抬起頭看著桌子上那盤點心,呆呆發愣。
  
  ……
  
  崔顥走出了鄭家。
  
  萬盛、萬榮就在門口等著他,看到他立即圍上來:「大哥,鄭家認你了嗎?我們把東西都買好了,鄭大老爺答應,我們就直接去閆家。」
  
  萬榮手裡提著一些禮物,滿臉都是期盼的神情。
  
  崔顥道:「還沒有,可能過陣子會有轉機,別急,慢慢來吧!總算是有起色。」
  
  萬家兄弟臉上一僵,萬盛先安慰地拍了拍崔顥肩膀:「鄭家讓你進門了,這就是好事。」
  
  崔顥臉上有了些笑容,彷彿真的將一切都放下了。
  
  幾個人向外走去,剛剛走出衚衕,就看到一輛馬車停在那裡。
  
  車簾掀開,露出閆四小姐的臉,閆四小姐身邊,還有一個女眷坐在那裡,這人崔顥也認識,那是徐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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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8 01:02: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二章 真情假意

  閆四小姐向崔顥打了個招呼,馬車就向前走去。
  
  崔顥還愣在那裡。
  
  閆四小姐咬了咬嘴唇,忍不住道:「你個傻子,快跟上啊。」
  
  崔顥彷彿這才回過神來。
  
  馬車到了徐家停下,徐清歡和閆四小姐下了車,兩個人走進了門,緊接著崔顥和萬家兄弟也跟了上去。
  
  管事上前請萬家兄弟去堂屋裡歇著。
  
  崔顥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就有徐家下人引著崔顥去旁邊的小院子裡,踏進了院子,徐家下人就退避開來。
  
  崔顥正不知道徐大小姐這是什麼意思,就看到一個人影衝過來,如一陣風似的撞進了他懷裡。
  
  一股淡淡的馨香撲鼻。
  
  崔顥不用去看就知道懷裡的是閆四小姐。
  
  「你個傻子,」閆四小姐又是歡喜又是怨懟,「你就一點都不想我嗎?這麼久都沒見面,你還這樣傻站著……你……真是要氣死我……」
  
  崔顥這才回過神來,伸手將閆四小姐抱住,然後不自覺地收攏手臂,然後一發不可收拾地越抱越緊。
  
  ……
  
  稍遠處的假山石後。
  
  徐清歡知道崔顥和閆四小姐好久沒見難免有些親密的舉動,卻沒想到閆四小姐就會這般直接。
  
  不過好在這次不是在房頂,不用一動不動地等著,隨時都能抬腳離開。
  
  想到這裡徐清歡帶著鳳雛轉身走出了院子。
  
  剛走出寶瓶門,就聽到低沉的聲音道:「看完了?」
  
  徐清歡抬起頭對上了宋成暄那雙平靜的眼眸。
  
  「宋大人,」徐清歡道,「您怎麼來了。」而且挑在這時候,那麼的不巧。
  
  宋成暄沒有回話,而是向寶瓶門後面看去:「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想及院子裡的兩個人影,徐清歡臉上一熱。
  
  眼看著她臉上浮起一絲紅暈,就知道崔顥和閆四小姐在做什麼了,許久沒有見面,自然要訴訴衷腸。
  
  絕不會行個禮就將人打發走。
  
  想到這裡,宋成暄的頭又有些疼了,就像醉酒後的那天早晨一樣,很想要一碗甜湯喝一口。
  
  徐清歡將注意力扭轉到案情上:「崔顥很快就從鄭家走了出來,鄭家下人也沒有將萬氏兄弟請進門,可見鄭大老爺還沒有認下崔顥。
  
  但是崔顥顯得十分平靜,彷彿早就有所預料,知道有春枝作證,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鄭家是很重名聲的,按照我對鄭家的認知,即便鄭大老爺因為春枝發落了鄭大太太,也不會將已經有瑕疵的庶子接進門,更何況變賣崔顥的人伢子已死,沒有了直接的人證來確認崔顥身份。」
  
  徐清歡說完看向宋成暄:「慧淨大師放出春枝,是要讓崔顥順理成章地回到鄭家,現在看來好像沒那麼順利。」
  
  宋成暄道:「你懷疑慧淨大師不止是將崔顥送進鄭家這麼簡單,而是另有圖謀。」
  
  徐清歡點了點頭:「鄭家這樁事,從頭到尾,都發生在我們眼前,鄭大太太加害庶子,鄭大老爺知曉了內情之後,依舊顧忌鄭家的名聲,沒有留下崔顥。
  
  閆家抓到閆四小姐和崔顥之後,要將他們置於死地。」
  
  說到這裡,徐清歡抬起頭:「宋大人不覺得崔顥的這些境遇似曾相識嗎?」
  
  宋成暄目光微閃,顯然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徐清歡道:「那些曾犯案的兇徒,都有過類似的經歷,有人利用他們的處境,讓他們選擇極端的方式去復仇。」
  
  宋成暄道:「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懷疑崔顥來常州的目的。」
  
  宋大人的眼眸清亮,總是能立即抓住重點,她總不能告訴宋成暄,她會防備崔顥,那時因為前世崔顥是那個被朝廷凌遲而死的兇徒。
  
  宋成暄淡淡地道:「這麼一解釋你在房頂偷看崔顥,也就合情合理了。」
  
  繞了一圈又回到了這個話題,她不是在解釋,這分明就是實情。
  
  宋成暄向前走了一步:「那麼方才又去偷看是為了什麼?」
  
  果然就不能被宋大人抓住把柄。
  
  想一想,她也是為了查案,自然不必因此心虛,於是徐清歡抿了抿嘴唇,不屈地回望他:「我是想知道崔顥是不是真心對待閆四小姐。」
  
  宋成暄看著她,彷彿要將她看個仔細,然後微微彎下腰:「徐大小姐查案的本事毋庸置疑。」
  
  不知為何,徐清歡從這突如其來的誇讚中,聽出了別的意思,而且他的氣息撲面而來,竟讓她感覺到了幾分壓力。
  
  她想要向後挪一步,卻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長廊邊上,早就退無而退了。
  
  「至於其他的……」宋成暄沒有繼續說下去,要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他的表情平靜,不見有其他的情緒,彷彿就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不容任何人辯駁。
  
  這是在奚落她。
  
  徐清歡皺眉正要再說話,就聽鳳雛道:「閆四小姐來了。」
  
  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
  
  徐清歡看向宋成暄,宋成暄轉身堂而皇之地走進了旁邊的屋子,那腳步不徐不疾,彷彿將這裡已經當成了他的家。
  
  閆四小姐一路小跑過來,見到徐清歡立即露出歉意的神情:「讓徐大小姐久等了,我擔憂他的傷多問了幾句。」
  
  「本就是要幫你們見面,」徐清歡道,「四小姐不用放在心上。」
  
  「徐大小姐定然覺得我很不要臉吧,」閆四小姐面頰緋紅,眼睛也比方才要清亮許多,「是在不該在徐家與他糾纏……只是……若能有個我們兩個人的地方,我也不會如此,只要想到下次見面不知何時,我就……」
  
  閆四小姐低下頭抿了抿嘴唇:「反正在我眼中那些禮數、規矩本來就是骯髒的把戲,我母親與父親看似相敬如賓,舉案齊眉,讓人津津樂道,可到了最後,一個期望我母親陪葬,一個被逼的走投無路戚哀自絕,不過都是做出假像與人看的罷了。
  
  所以我從小厭惡這些虛名。」
  
  閆四小姐顯得十分興奮:「徐大小姐,方才崔顥跟我說,讓我與他一起離開這裡,與其留在閆家,不如遠走高飛。」
  
  閆四小姐的話,讓徐清歡很意外:「那你準備和他走嗎?」
  
  閆四小姐點點頭:「我願意,就算餓死在路上,只要能和他在一塊,我也會非常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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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8 01:02: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三章 血光

  閆四小姐從頭到腳都透著一股的甜蜜,她急匆匆地說完這些,才發現徐大小姐始終沒有說話。
  
  「徐大小姐,」閆四小姐道,「你覺得我們這樣不好嗎?」
  
  徐清歡伸出手拉住了閆四小姐。
  
  閆四小姐目光微變,下意識地將手往後縮,徐清歡卻已經將她的袖子掀起來。
  
  手臂上明顯有一道傷痕,高高地腫起來,上面結著血痂,顯然是被人用鞭子抽打過。
  
  這個看起來膽大妄為,不顧一切的閆四小姐,像是個被寵壞的孩子,誰能知道她背地裡卻承受這些折磨,身上傷成這個模樣,她的臉上卻看不出什麼端倪,想必這樣的責罰對她來說已經是尋常事。
  
  徐清歡道:「是閆老太爺打的?」
  
  閆四小姐搖搖頭:「沒什麼,大小姐不必放在心上,也不要與任何人說,這是最後一次,往後他們再也不能打我。」
  
  徐清歡接著道:「閆家答應你出來,是想要你替閆二爺說情吧?」
  
  閆四小姐聽到這話笑起來:「他們是這樣的心思,可我不會開這個口,就算在郡王府我也隻字未提,我那二伯每天急得團團轉,真是活該,若是常州不打仗,哪裡能有機會懲治他們。
  
  他們看不起崔顥,總覺得他是個伺候人的下人,就算豁出性命立下軍功也下賤的很,賺了軍功,也不會為別人做嫁衣,我那二哥就說過,真正的權貴哪需這樣辛苦,買了軍功之後他更加倡狂,每日在人前說道,真是一點臉皮也不要了,心中不順就拿下人撒氣,差點鬧出人命。
  
  他被抓走那天我心中痛快極了,薛大人和宋大人讓人欽佩,比那個什麼常州總兵天上地下。
  
  昨晚我看二伯母哭的厲害,就說,二哥能活著回來,也算是老天給了他悔改的機會,我們家就該立即去衙門裡認罪,買軍功之事說個清楚請朝廷發落,保住條性命好好做人,往後說不得還有機會……」
  
  閆四小姐臉上浮起譏誚的笑容:「話還沒說完,我二伯就先動了手,」說完這些,她頓了頓,「往日裡被他們打我都會憤恨,可這次我一點都不難過,到這時候他們還這般模樣,可見閆家要敗了。
  
  我做了該做的事,說了該說的話,心中敞亮的很,以後再也不會為他們擔憂了。」
  
  說完這些,閆四小姐又想起什麼:「要說閆家還有人值得我難過,那就是大伯母和二伯母了,閆家的女人都不容易,我就算要走,也不能連累她們,所以要找個合適的機會。」
  
  徐清歡拉著閆四小姐坐下來。
  
  鳳雛端上了兩杯熱茶,閆四小姐抿了一口,整個人彷彿都暖了許多:「鄭家是不是不會認崔顥了?」
  
  徐清歡直言道:「很難。」
  
  「我就知道,」閆四小姐道,「否則那傻子不會說帶我走。」說到這裡,她方才的熱情彷彿消散了不少。
  
  閆四小姐低下頭:「大小姐,我問你一件事,如果崔顥帶我走,他會是什麼罪名?」
  
  徐清歡道:「崔顥在燕山衛任職,沒有朝廷允許擅自脫離軍營視為逃,被緝拿歸案之後,就要以軍法處置,以儆效尤。」
  
  看著徐大小姐那雙清亮的眼睛,閆四小姐終於明白為何她說要私奔的時候,徐大小姐沒有說話。
  
  她也知道這不可能,她不能害死崔顥,所以現在看來只有一個法子,閆四小姐想到這裡微微一笑:「徐大小姐,我知道了,今天的事謝謝您。」
  
  「你相信崔顥嗎?」
  
  徐清歡那清越的聲音再次傳來。
  
  閆四小姐不假思索地點頭:「我相信。」
  
  徐清歡接著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騙了你,你要怎麼辦?」
  
  徐大小姐不會輕易說這樣的話,閆四小姐抬起頭怔怔地望著徐清歡。
  
  徐清歡接著道:「離開家中就再也沒有了退路,你要思量清楚再做決定,你與崔顥相識多久?是否完全瞭解他,有些事往往看著很好,結果未必盡如人意。
  
  一旦面臨抉擇,現實可能會很殘忍,即便你下定決心要離開閆家,也不要盡信旁人。」
  
  閆四小姐應了一聲,低頭向徐清歡行禮,徐清歡伸手扶起她,目光落在她頭上,那裡藏著一支碧玉簪。
  
  前世順陽郡王被殺時,眼睛中被刺入了一支碧玉簪。
  
  她聽李煦說過,那簪子雖然用料不錯,雕工也算上乘,但畢竟是坊間作出的物件兒,並不貴重,推斷非郡王府中之物。
  
  「你這簪子很漂亮。」徐清歡看著那簪子道。
  
  閆四小姐面頰微紅:「是方才崔顥送給我的,我怕回去被家中人看到,特意藏在髮髻之中。」
  
  徐清歡道:「能讓我瞧瞧嗎?」
  
  閆四小姐點點頭,伸手取了下來遞給徐清歡。
  
  簪頭雕刻的是一朵含苞未放的玉蘭花,玉料果然也只是不錯,雕得十分精細,盡顯花朵柔美的姿態,雖然並不十分貴重,卻也非隨便一個鋪子裡就能買到的,可見用了番心血。
  
  就是這樣一支簪子上,卻彷彿閃爍著血光。
  
  「這是崔顥自己雕的,」閆四小姐道,「沒想到他看著粗手粗腳,還有這樣的耐性。」
  
  徐清歡重新將這支玉簪送入閆四小姐髮髻之中,
  
  「還沒向大小姐道喜。」
  
  閆四小姐叫來丫鬟,拿出一些繡工遞給徐清歡看:「我手笨,連夜繡了這些,還請徐大小姐不要嫌棄。」
  
  說完這些,閆四小姐看看天:「天色不早了,我就告辭了。」
  
  閆四小姐說完帶著人出了院子。
  
  閆家人離開,雷叔也上前稟告:「崔顥讓我向大小姐轉達謝意,也帶著人走了。」
  
  徐清歡點點頭,看來崔顥也下定了決心。
  
  「還有,」雷叔接著道,「衙門那邊來了消息,順陽郡王爺將世子爺從大牢裡接出來了,應該是宗正寺送了消息,不日就讓順陽郡王世子爺上京。」
  
  作為皇室宗親,除非是罪大惡極,不會被衙差押解入京。
  
  「真快,」徐清歡道,「這才幾日,就有了這樣的進展,當真是不容易。」
  
  等雷叔離開,徐清歡看了看身後的屋子,裡面仍舊寂靜無聲。
  
  宋成暄該不會在裡面睡著了吧?
  
  她向前走了兩步,側耳聽過去,沒有聽到任何的響動,印象中這屋子佈置的很簡單,大約有個軟塌,卻也沒鋪被褥,真的睡在裡面,醒來之後會很不舒坦。
  
  想到這裡,她不禁嘆口氣,撩開簾子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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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8 01:02: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四章 耍賴

  徐清歡進了屋子,一眼就看到了臥在榻上的宋成暄。
  
  這張軟塌是給女眷休憩用的,對於他的身形來說有些小,這讓他看起來有些委屈似的,看來以後家中的臥榻都做大一些,免得有一天宋大人心血來潮,要在這上面睡一覺。
  
  徐清歡想到這裡又覺得有些不對。
  
  宋大人警惕的很,在軍營中睡覺都會握著利刃,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中睡得這樣熟。
  
  徐清歡微微清了清嗓子,只覺得這樣能將宋成暄驚醒,他醒過來,那麼接下來的事就好辦多了。
  
  卻沒想到咳嗽聲過後,榻上的人依舊一動不動。
  
  徐清歡有些懷疑,今日他又沒有喝醉,總不至於會如此,換做幾個月前,她會覺得宋大人可能因為出征太過疲累,可現在對他瞭解逐漸深入,這位宋大人可不像她前世知曉的那般……
  
  說不得他現在正在裝睡。
  
  那就讓他裝好了,徐清歡想到這裡抬腳就要離開,剛剛轉過身卻又有些不忍。
  
  窗子開著,已經是深秋,這樣囫圇睡一覺,真的要鬧出病,平日裡也就罷了,戰事已經到了尾聲,宋大人很快要跟著薛總兵一起進京,總不能讓他拖著鼻涕去面聖。
  
  徐清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心變軟了,或許是因為婚事已經定下來,她下意識地為他思量。
  
  鳳雛拿來薄被,徐清歡走向軟塌。
  
  這次若是宋大人再給她來個猝不及防,下次就算他凍死,她也不會理睬。
  
  薄被慢慢地蓋在他身上,讓她意外的事並沒有發生,他還是安安穩穩地睡著,徐清歡坐在旁邊的軟杌上。
  
  涼風順著窗子吹進來,她不禁打了個寒顫,正要起身去關窗,卻腰上一緊落入了個溫暖的懷抱。
  
  軟軟的薄被也將她裹住。
  
  她驚慌中去推宋成暄,抬起頭與他四目相對,只見他那雙眼眸中閃爍著一抹幽深的光。
  
  她就要張嘴說話,外面傳來徐青安的聲音:「大小姐呢?」
  
  「不知道,」鳳雛懶洋洋地道,「可能去書房裡了。」
  
  「我去書房找過了。」
  
  「這屋子裡沒有嗎?」
  
  徐清歡幾乎感覺到徐青安正透過窗子向裡面張望。
  
  她的心跳得飛快彷彿要躍出喉嚨。
  
  好不容易聽到哥哥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徐清歡鬆了口氣,正要起身,就聽耳邊傳來宋成暄略微低沉的聲音:「為何我會摟著只茶杯睡了一晚。」
  
  徐清歡一怔,眼前彷彿浮現了那晚的經過,她臨走之前還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肚子,現在她又想這樣脫身了。
  
  「皇上應該早就對皇室宗親起疑了。」
  
  宋成暄的聲音傳來。
  
  「蘇紈一個駙馬,鬧出這樣的陣仗不合常理,皇上讓順陽郡王前來,是懷疑皇室宗親中有人與蘇紈合謀。
  
  宗正寺在成王爺手中,順陽郡王與成王也走動的近一些。
  
  現在整個皇室是人心惶惶,不知這把火會燒到哪裡,所以宗正寺才急著將順陽郡王世子爺傳回去問話。」
  
  宋成暄這幾句話,解開了徐清歡心中疑團。
  
  「至於宗正寺為何會這樣快得知消息……」
  
  徐清歡正聽得仔細,只感覺到抱在她腰上的手臂略微緊了緊。
  
  「宗正寺在宗室身邊留有人手,只要有半點風吹草動,就會有專人向朝廷稟告,這是我父親被陷害謀反之後,先皇定下的規矩。」
  
  提起魏王謀反案,宋成暄的聲音微冷。
  
  「這麼看來,順陽郡王的確是知曉了什麼,」徐清歡道,「只不過案子沒有查到那裡,隱藏在下面的秘密還沒有露出玄機。」所以順陽郡王這條線索十分重要。
  
  宋成暄的話佐證了徐清歡的猜測。
  
  前世順陽郡王的死,都是那人暗中安排的結果,而崔顥就是那個讓這些案子到此終結的人。
  
  「不光是這些,」宋成暄接著道,「慧淨大師帶著人在軍營外走動,開始幫忙救治傷兵。」
  
  「什麼時候的事?」徐清歡問過去。
  
  「剛剛,」宋成暄道,「我來的時候才得知。」
  
  可他那時候不說。
  
  「我該走了,今天還要處置那些逃兵之事,不能再拖了,軍師和侯爺已經先一步去了軍營。」
  
  徐清歡正在思量著,宋成暄忽然在她耳邊道。
  
  徐清歡的臉頰微紅,她又沒有阻止他走。
  
  「我也去,」徐清歡話說出來就後悔了,聽上去她像是不捨得與他分開似的,「我去看看慧淨。」
  
  「噓,」宋成暄忽然又壓低聲音,「他又來了。」
  
  外面再一次響起徐青安走路時發出的響動。
  
  屋子裡卻安靜至極,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
  
  徐青安覺得很奇怪,徐家在江陰城內的院子並不大,妹妹好像與他玩起了捉迷藏,就是找不到人。
  
  當他在園子裡走了第五圈的時候,終於看到妹妹快步走了過來,妹妹臉頰微紅,目光閃躲。
  
  「妹妹,你的臉怎麼了?」徐青安忍不住問過去。
  
  「沒事,」徐清歡道,「大約是被蚊子咬了一口。」
  
  「我就說,」徐青安露出自己的手臂,「這地方的蚊子不光喝血還吃肉,我們要早些離開。」
  
  「哥哥說的對,」徐清歡沒有反駁,「我們處置完這邊的事就該早些回京。」
  
  徐青安眼睛發亮,妹妹終於想通了。
  
  兄妹兩個一路走出家門,剛到了外面就看到宋成暄和永夜等在那裡。
  
  奇怪,徐青安摸了摸頭,方才還一個人都不見,突然就熱鬧起來,難不成他們都在與他變戲法不成。
  
  ……
  
  鄭家。
  
  鄭大老爺吩咐人打開了門,鄭大太太立即衝出來。
  
  鄭大老爺看向她:「軍營那邊傳來消息,今天就要處置志哥他們。」
  
  鄭大太太瞪圓了眼睛,想起宋成暄今日與她說的話,會讓她見到志哥。
  
  「老爺,」鄭大太太道,「會怎麼樣?志哥到底會怎麼樣?快……我們快去看看……」她話音剛落,就看到不遠處站著幾個衙差,那是衙門來人帶她去問話。
  
  鄭大太太拚命地搖頭,她一把拉住鄭大老爺:「老爺,只要讓我見到志哥,我什麼都會告訴你,不會再有任何隱瞞,求求你,看在這麼多年的情份上……」
  
  「你真的要去嗎?」鄭大老爺聲音低沉,「那你就去吧,看看這些年我們造的孽,最終會有什麼下場。
  
  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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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嚇破膽

  一隊將士穿著沉重的甲胄一動不動地站在軍營前,他們一個個面容肅穆,整個人如同石像一樣,可他們腰間都有利刃,只要有半點的風吹草動,他們立即就會抽出腰間的長刀,刀刃在戰場上飲過血,寒芒逼人,絕不會手下留情。
  
  順陽郡王見了不禁咋舌,很難想像這些將士曾在犒賞宴上曾拿著酒碗向他道謝,現在想想,將士們之所以會這樣,不過是因為他代表朝廷,宣讀了會發放下來的撫恤罷了。
  
  果然薛沉手下都是強兵。
  
  順陽郡王被人引進軍中,薛沉和安義侯早已經站在那裡,他們身邊還有刑部和大理寺來的官員。
  
  這樣重要的場合自然所有人都要到齊。
  
  「今日就會處置這些人?會不會……」順陽郡王看向薛沉。
  
  薛沉道:「已經晚了,要不是要去衙門裡調出文書來查看,想要給大家一個交代,這些逃兵在將士們凱旋而歸的那日就該按軍法處置了。」
  
  順陽郡王向四周看了一眼,統兵出戰的宋成暄還沒到,薛沉和安義侯都站在這裡,顯然要讓宋成暄主持大局。
  
  這位宋大人還真是薛總兵麾下最得力的將領,不過薛總兵也不知到底存了什麼心思,是覺得這樁事處置起來太棘手,萬一出事可以讓宋成暄代他受過,還是要看著宋成暄立威?
  
  順陽郡王目光落在安義侯身上。
  
  徐、宋兩家已經議親,安義侯不會害自己未來的女婿,他站在這裡,八成是後一種情況。
  
  「這位宋大人可真有福氣,」大理寺正常悅道,「手握著常州這麼多大戶人家的把柄,今晚拉開陣勢嚇唬嚇唬那些人,明日宋家都會堆起金山銀山,不光是薛總兵抬舉他,他又攀上了安義侯府,這是打算將來坐鎮常州衛所啊,說不得人家還能搏個勛貴,嘖嘖可真敢想,就憑一個小小的宋氏,還想要封爵。」
  
  說完這話,他故意看向李煦:「我早就成家了,是沒有了指望,李大人也要跟著學一學,不能整日都一頭紮在文書中,也要通人情世故,將來才能平步青雲……您沒瞧見那徐大小姐相貌出眾,這可謂是一舉數得。」
  
  男人們議論女子,若是一時動了邪念,就難免想到另一個方向去,此時此刻常悅顯然就如此,可常悅剛一思量,就被冷冷的聲音打斷。
  
  「常大人管住自己的嘴,更要管住自己的心思,」李煦淡淡地道,「不該肖想的不要去想,家中還有父母、妻兒盼著您回京呢。」
  
  李煦這話毫不客氣,帶著幾分威脅的味道。
  
  常悅驚訝地看過去,李煦大多時候都是溫文儒雅,沒想到收斂笑容時也很嚇人,目光冰冷,其中藏著讓人猜不出的深意。
  
  「李煦……」
  
  李煦道:「常大人以為宋成暄今天是要做戲給那些大族看的嗎?」
  
  「你是說,」常悅皺眉看向那些被綁縛的逃兵,其中大多數都是大戶人家的子弟,「他真的會動手。
  
  何以見得?」
  
  李煦抬起眼睛:「設身處地……一想便知。」
  
  常悅輕笑一聲:「我也設身處地了,可我想的結果與李大人大相徑庭。」
  
  「可見大人與我們不同。」
  
  李煦說完這話不再與常悅分辨。
  
  今日宋家和徐家議親,宋成暄會來處置這些人,想必她早就知曉了。
  
  她查的案子與謝家、閆家有關,今日這兩家人都會到場,她絕不會錯過,常悅有一點說的很多,無論是薛沉還是安義侯府,都十分看好宋成暄。
  
  她自然更是不遺餘力地幫襯。
  
  李煦站在那裡,忽然覺得秋風有些微涼,從鳳翔相識到如今,眼看著宋成暄與徐清歡來往,不知為何,在這樁事上,他總覺得自己像個看客,而他不該是個看客,他不喜歡一切不在掌握之中的感覺,有關徐大小姐的許多事他都沒有弄清楚,可顯然他已經沒有這個時間去瞭解。
  
  整個軍營一下子更加安靜下來。
  
  李煦抬起頭,不意外地看到了宋成暄的身影。
  
  宋成暄穿著一身甲胄,站在校場之上,那些被押著的逃兵紛紛低下了頭,有人開始瑟瑟發抖,顯然十分懼怕這位帶著水師擊敗倭寇的軍中主將。
  
  四周的軍士都靜立聽命,顯然以宋成暄馬首是瞻,泉州來的人手不多,也就是說,這些人中大部分都出自常州水師,可他們此時的表現就像泉州將士一樣擁戴宋成暄,可見在倭人一戰中,他們對宋成暄已經徹底信服。
  
  宋成暄露面之後,就有軍中書吏和衙門中人魚貫而入,顯然今日所有事都會被記錄在案,將來以供朝廷查問。
  
  「我兒啊。」一陣喧嘩聲響起。
  
  那些逃兵的家人都被放到校場旁。
  
  李煦也看到了不遠處站立的一個身影,那是徐清歡,她果然來了,她站在遠處旁觀,是要將今日的局勢都看得清清楚楚,以便進一步推斷案情,她還真不會放棄,涉及慧淨大師,也準備一查到底。
  
  這對她和宋成暄都將是個考驗,李煦想到這裡沉下眼眸,若是涉及利益,不知宋、徐兩家的關係是否能牢不可破。
  
  ……
  
  鄭大太太在人群中尋找志哥的身影。
  
  所有的逃兵都只穿著中衣,被繩子牢牢地綁住,低頭跪在地上,一時半刻她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兒子。
  
  眼前的景象就像是噩夢一樣。
  
  她抬起頭去看那高臺上的宋成暄,那位宋大人板著臉,面容冰冷,讓人望而生怯,彷彿無論是誰,如何哀求,他都不會動容。
  
  鄭大太太一顆心沉了下去。
  
  「行刑。」宋成暄威嚴、低沉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所有的逃兵都被放倒在地,行刑的笞杖立即落下來。
  
  沉重、清晰的擊打聲音傳來,所有逃兵緊緊地咬著嘴中的木棍,不敢大聲呻吟。
  
  那些觀看行刑的人卻已經忍不住哭起來,誰也沒有想到這位宋大人如此狠厲,不肯多言直接行了軍法。
  
  「怎麼能如此,」閆老太爺先出聲道,「你們都眼睜睜地望著……他說私逃就私逃,誰看到了,我們不能認啊。」
  
  鄭大太太一把拉住鄭大老爺。
  
  鄭大老爺卻緊緊地抿著唇,耳邊擊打的聲音依舊繼續,他的手心已經滿是汗水,可他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一百杖終於結束。
  
  卻又有兵士抬出了高高的木架子。
  
  「臨戰時逃亡,被拿獲,仗一百,繼續充軍,再犯者處以絞刑。
  
  他們這是要行絞刑啊。」
  
  人群中已經有人癱坐在了地上。
  
  宋成暄道:「戰前你們中許多人便已經私逃,念你們是初犯,小懲百杖,希望你們戴罪立功,以前的事也會既往不咎。
  
  戰時,你們卻又準備乘船逃走,當日沒有懲戒你們,是戰事當頭,這一百杖先予你們記下,日後再算。
  
  那時我已有言在先,再逃按軍法處以絞刑,你們當中的人仍舊不思悔改,再次泅水逃走,為抓你們我軍幾乎貽誤戰機,你們今日之結果也是警示我軍將士,凡觸犯軍法,按律究辦,以儆效尤。」
  
  逃兵之中有幾人被拖出行絞刑。
  
  觀刑的人群中立即有人哭喊出聲,顯然那其中有他們的孩子。
  
  鄭大太太一眨不眨地看著,沒有從中發現志哥的影子,她嘴中不停地嘟囔,希望志哥能夠逃過一劫。
  
  「還有人戰時被倭人俘虜,為了活命向倭人求饒,透露出我軍軍情,」宋成暄說著走下高臺向那些逃兵中走去,「既然選擇從戎,就要有所準備,征戰沙場難免馬革裹屍,大丈夫不該懼死,更不能以此賣國,這樣的人無論生死,都不配留有體面。」
  
  又有人從逃兵群中被帶出,手持利刃的兵士已經等在那裡。
  
  「我不要死,我不能死。」
  
  一個人慌張地喊出聲來,他向四周看去,最終目光落在人群中閆老太爺的臉上:「祖父救我,祖父……」
  
  閆二老爺睜大了眼睛,被押著要被處以斬刑的正是他的兒子錚哥。
  
  「你們不能殺他。」閆二老爺忽然大喊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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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8 01:03: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六章 行刑

  閆二老爺瞪圓了眼睛,平日裡的威風和怒容全都擺在臉上,那是閆家女人看了都會瑟瑟發抖的面容,可是此時此刻卻沒有人理睬他。
  
  校場裡掙扎的閆二爺被人堵住了嘴,可他還是大聲喊叫著,如同一頭瘋了的野獸,校場裡的將士臉上都露出鄙夷的神情。
  
  「早有這樣的力氣,不如奮勇殺敵,死了也全了名節。」
  
  副將走過去提起了閆二爺的手臂,就像是一腳踹在閆二爺後腿上。
  
  閆二爺本就被打了一百笞杖身上沒有多少力氣,全因為懼怕死亡而掙扎,如今被這樣以踹一壓,整個人所有的精神像是立即被抽走了,只能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看著自己的祖父和父親,鼻涕、眼淚在臉上縱橫。
  
  閆老太爺只覺得整個人都要燒著了般,他看著宋成暄大喊:「先留下人,凡事都好商量,只要將人留下……怎麼都行。
  
  他是世家子弟,身上還有軍功,不是尋常的軍戶,你們不能這樣。」
  
  閆老太爺大吼著,全身的力氣全都從嗓子裡發出來。
  
  「在你們眼裡軍戶是什麼?」宋成暄低沉的聲音傳來。
  
  閆老太爺愣在那裡。
  
  說話間一個書吏上前,將手中的文書遞給宋成暄看。
  
  宋成暄抬起眼睛冷冷地看著閆二老爺:「他身上是有軍功,軍功又是如何得來的?」
  
  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閆二老爺只覺得被那目光懾住了半點動彈不得。
  
  誰都知道最近薛總兵和宋成暄在查軍功之事,這些大戶人家子弟身上的軍功,都是花銀錢買到手中的,朝廷若是不追究則已,追究下來,什麼都隱瞞不住,可閆二老爺卻偏偏在此時提起這樁事。
  
  一個官員立即走出來向宋成暄行禮。
  
  宋成暄點了點頭。
  
  官員才走上前道:「常州每年都會有戰事,朝廷也有相應的撫恤,朝廷的撫恤是根據殺敵多少和傷亡撥發的,常州將士記錄在案殺敵的數目不少,然而為何殺敵那麼多,卻依舊要吃敗仗?
  
  我們去查驗了衛所所有記載的文書,發現關於戰事的記錄就是一筆爛賬,許多地方草率遮掩,報給朝廷的戰事情況與衛所中的記檔都不甚相同。
  
  而且,自六年前開始,軍戶和招募而來的普通兵勇無一人取得軍功。」
  
  軍營中許多將士聽到這話先是慚愧,而後臉上露出憤慨的神情。
  
  那些逃兵全都低下了頭,身體抖動的更加厲害。
  
  官員接著道:「我們繼續查問,終於讓那些兵勇說出了實情,因為他們斬殺的敵首,都被拿來給了這些世家子弟,這些敵首卻仍舊不夠世家子弟的用度,總兵官就向朝廷虛報軍功,為了怕上官盤查,自然需要相應的賄賂。
  
  衛所上有官員認罪,朝廷的撫恤金被他們貪墨,所以那些英勇殺敵,為此傷亡的將士和家人得不到半點的安撫。」
  
  宋成暄清冷的眼眸變得更加幽深:「每次戰事仍舊是這些普通的軍戶和募兵衝在前,你們視他們為身份卑微的下賤之人,」說到這裡他看向將士,「何為下賤?」
  
  校場上的將士喊起來:「臨陣退縮、膽怯叛逃。」
  
  宋成暄道:「戰場上奮勇殺敵的將士是袍澤,為了此戰他們捨出性命,有的人甚至屍沉大海。
  
  你們這些霸佔他們軍功之人,到了戰場上通敵賣國,畏懼奔逃,才是真正的下賤。
  
  此罪在軍中該當如何?」
  
  「殺……」
  
  將士們的吼聲震天響,彷彿要將積壓在心中依舊的怨氣全都發放出來。
  
  宋成暄伸手丟下了手中的權杖,那些行刑的兵勇立即手起刀落。
  
  鮮血噴濺而出,幾個頭顱立即落地。
  
  閆二老爺驚恐地看著眼前這一切,那個方才還活生生的孩子,就這樣沒了。
  
  閆老太爺跺腳捶胸,喉嚨裡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然後眼睛一翻倒在了地上。
  
  「你們草菅人命,」閆二老爺抱著閆老太爺,大聲地道,「你們手中沒有證據,也沒有審問就這樣……這樣……殺人……你們……沒有王法……
  
  你們怎麼敢這樣……」
  
  「我們願認罪,全憑朝廷發落。」一個沙啞的聲音從人群中響起來。
  
  所有人循聲望去,只見鄭大老爺臉色蒼白地站在那裡:「我……賄賂總兵官,為家中子弟買軍功,我願認罪。」
  
  鄭大太太驚詫地看向鄭大老爺,她沒想到老爺會在這時候說出這種話。
  
  鄭大老爺攥起拳頭,宋大人方才提起「袍澤」二字,他心中不禁一酸,下意識地向四周看去,就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崔顥站在那裡。
  
  崔顥望著校場上發生的一切,臉上的神情讓人看不清楚。
  
  鄭大老爺想要說些什麼,卻在這時候無法開口,崔顥被人送去了軍營,成了最低賤的兵勇,拼了命才換來了軍功,可依舊被人看不起,被閆家打成那般模樣,被他和鄭家所嫌棄。
  
  崔顥做錯了什麼?
  
  不管崔顥是不是謙哥,都沒有錯。
  
  錯的是他們。
  
  那一刻他徹底悔悟了。
  
  鄭大老爺想到這裡再一次轉頭去看,目光所及處空無一人,崔顥已經不見了蹤影。
  
  鄭大老爺哂然一笑,他得謝謝崔顥,不管崔顥是不是謙哥,都讓他迷途知返,那孩子是來救他和鄭家的。
  
  鄭大老爺轉過頭來,在那些逃兵人群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孔,那是志哥。
  
  好,很好,他便更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鄭大老爺向衙差走過去。
  
  「不是老爺,是我,」鄭大太太道,「是我,是我去買的軍功。」
  
  「有什麼分別嗎?」鄭大老爺淡淡地道,「我早說過,你我本就同罪。」這是他們應該有的下場。
  
  鄭大太太沒想到最終會是這樣的結果,她身子一軟摔倒在地。
  
  ……
  
  徐清歡看著鄭大老爺夫妻被衙差帶走,沒想到鄭家人到了最後會有這樣的醒悟。
  
  「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從耳邊響起。
  
  徐清歡並不驚訝,也沒有轉頭去看慧淨大師:「大師是來超渡亡魂的嗎?」
  
  「女施主說的對,但也不對,」慧淨大師道,「逝者已矣,活著的人更需要超渡,女施主和那位男施主,你們身上的戾氣已經太重,若是這樣下去,將來恐怕釀成大禍。」
  
  「哦?」徐清歡轉頭微笑,「我以為大師是方外之人,只需看雲捲雲舒,大師是覺得我們做的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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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勸說

  慧淨大師臉上仍舊是悲憫的神情,他撚著佛珠看著校場上那些屍體輕聲念著佛經。
  
  等到兵勇將屍體都搬走,慧淨大師才抬起眼睛,此時此刻他的雙眸中已經有淚光:「施主請看。」
  
  慧淨大師伸出手指向那些觀看行刑的人群,人群中許多人哭作一團:「軍中有軍法老衲能夠理解,為何要做得如此殘忍,讓他們看到行刑這一幕,心中必然生出萬千怨念。
  
  那位宋施主今日之作為,又何嘗不是為他自己立威,這世上有許多痛楚都是傷害與報復,許多人都利用人的七情六慾來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宋施主用這些人的性命,得到了將士的擁護。
  
  什麼是對,什麼是錯,誰又能說的明白?」
  
  徐清歡轉頭看向慧淨:「大師這是在發問,還是為自己尋找解脫?
  
  律法和佛法本就相通,都是勸說、約束而後懲戒,正因為有律法約束,讓世人望而生怯,才會制住諸多惡行,才能有機會,以佛法規勸世人放下惡念,既然如此,大師就不該質疑宋大人今日的舉動。
  
  律法,並非就是為了殺人,而是告誡和威懾,他們的死會為常州軍營帶來轉機,若沒有人懲惡揚善,沒人遵循忠、信、篤、誠,佛法又要立足於何處。」
  
  徐清歡說完這些頓了頓:「慧淨大師,我說的對不對?」
  
  慧淨大師慈悲地看著徐清歡:「阿彌陀佛,沒想到施主還有這般見解。」
  
  徐清歡接著道:「相反的,有人總以善意的面孔示人,背地裡卻用陰謀詭計,不達目的絕不罷休,人前道貌岸然,籠絡人心,面皮之下是一副猙獰的鬼臉,這樣的人,就算佛祖也救不了他。
  
  每個人都要向善,然,卻不能活在虛假之中。
  
  一個很淺顯的道理……」
  
  徐清歡微微一笑:「倭人攻打常州的時候,如果沒有宋大人帶領常州水師在前奮戰,倭人必定從這裡登陸,到時候大師可要去倭人面前講佛法?
  
  可盼著他們能夠放過那些無辜百姓嗎?」
  
  「阿彌陀佛,」慧淨大師道,「無論何時,慧淨都會盡自己所能。」
  
  「大師沒有這個能力。」
  
  徐清歡說出這樣的話,慧淨大師身邊的沙彌抬起了頭,他們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可以感覺到他們對徐清歡冒犯慧淨大師十分不滿。
  
  徐清歡卻並不在意那些目光:「常州真的成為一座亂城,大師也只能跪在佛前流淚,又或者被人保護著遠走高飛,大師身邊還有信徒,百姓面前只有這些浴血奮戰的將士。
  
  大師沒有立場質疑宋大人,沒有宋大人和將士們在前奮戰,大師豈能如此安然的日行一善,本來我也覺得大師是位高僧,現在卻懷疑大師的用心。」
  
  沙彌終於忍不住開口:「你怎能對主持大師這般……」
  
  「不得無禮,」慧淨大師道,「老衲與女施主論佛法,參詳佛法本就是質疑再論證,你這般妄言可見心不靜。」
  
  沙彌被斥責地低下頭。
  
  慧淨大師又再道:「阿彌陀佛,女施主倒是通透,但是女施主有沒有想過,宋施主能有今日靠的又是什麼?敵友和善惡一樣,就是眼前所見的嗎?
  
  老衲很喜歡女施主,女施主對佛法有獨到的見解,若是有機會,還請女施主到寺中多多相見。」
  
  慧淨大師說到這裡微微一笑:「世人在難過時,無處訴求,就要有佛法為他們解惑,這樣他們才能好好生活下去,若是這世上都沒有痛楚,老衲也就不用站在這裡。
  
  女施主從第一次見到老衲時,就心存疑惑,將老衲當做大敵,老衲並非女施主的敵人,相反的,老衲也想盡自己一份力。」
  
  慧淨大師將目光落在宋成暄身上,一雙眼睛中頗有深意:「老衲之所以會說方才那些話,也是想要警示兩位施主,過強則易折,過剛則易斷,兩位施主雖然都聰慧,但也有想不到,力不能及之處,必然需要老衲解疑。
  
  宋施主和女施主這一路走得如此順利,每破一個案子就必有收穫,常人在任十年也未必有這樣的機遇,這些案子也成就了兩位施主,但是腳下的路還很長,世間之事變化莫測,一直有這樣的助力,假以時日才能一飛沖天。」
  
  慧淨大師最後的話不再是禪語了:「希望兩位施主仔細思量,就像女施主說的那樣,這世上有太多不平事,我們都是為此而來,是友非敵,有些人看起來心狠手辣,其實懷揣善意,就像女施主方才說的那樣。
  
  人不能著眼與現在,而是要看將來,究竟死一人救百人是大義,還是死百人救一個人是善果,正因為看不到最終的結局,世人才會彷徨。」
  
  慧淨大師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他就是這樣勸說大師的嗎?」
  
  徐清歡的聲音從慧淨大師背後傳來:「心不正的人做什麼都是錯,心正不會任由你們顛倒黑白。」
  
  慧淨大師握著佛珠的手微微一動,半晌嘆了口氣:「女施主何必如此擅鬥,你的法子未必就能救人,等下次再見的時候,女施主定然就知老衲的苦心,還是那句話,兩位施主需要老衲。」
  
  慧淨大師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遠處。
  
  真誘人。
  
  徐清歡看向雷叔:「無論是誰想要接手常州,都想要慧淨大師這樣一個得道高僧相助,大師勸說我們化干戈為玉帛,與他一起聯手……」
  
  所以慧淨大師才會來到軍營,為傷兵治病,才會要展露自己的手段,以期得到宋成暄的認同。
  
  不管是王允、蘇紈,還是慧淨大師,只有與他們對峙過的人,才知道他們的本事,有這些人幫忙自然會事半功倍。
  
  否則,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就這是慧淨大師所謂的,過強則易折。
  
  她遇到的案子,可謂每個人都不同,王允看似剛正,蘇紈用懷柔的手段,慧淨大師又慣會迷惑人心。
  
  雷叔道:「慧淨方才說的,大小姐的法子未必能夠救人,指的是什麼?難不成是眼下的案子?」
  
  慧淨的意思無論她怎麼做,結果都無法挽回。
  
  也就是說,一切都會像前世一樣發展。
  
  會嗎?
  
  那就試一試,看看誰會折在誰手中。
  
  徐清歡道:「慧淨大師太過自大,他忘記了一點,誰也不會與小人和草包為伍。」在她眼中,這些人都不值一提。
  
  ……
  
  閆家悄悄打開了後門。
  
  閆大太太先走出來,確定四周沒有人在,她這才將閆四小姐拉出來:「快走過吧,再遲可就來不及了,等老太爺和二老爺回來……你定然會吃苦頭。
  
  快走,快走,別再猶豫了。」
  
  閆四小姐攥緊了閆大太太的手,眼淚落下來:「我走了,大伯母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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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8 01:03: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八章 驚變

  「沒關係,別管我,」閆大太太道,「家中出了事,我一時不查沒有看住人,這樣就能遮掩過去。
  
  找不到真憑實據,他們總不會打死我,你就不一樣了……」
  
  閆大太太說著將手放在閆四小姐頭頂:「你二哥若是有閃失,他們就會將這筆賬算在你頭上,指不定要怎麼折騰你,到時候再讓家中婆子檢查了你的身子,去族中說你敗壞家風在先,族中不但不會有人為你說話,還會幫忙做遮掩。」
  
  閆大太太說的都是實情,閆四小姐聽到這話不禁哽咽:「都是我害了大伯母。」
  
  「別這麼說,」閆大太太摟住閆四小姐,「你大姐去的時候,我就將你當做親生骨肉,怎麼還能眼看著自己的孩子再被他們害了,你若是不肯走,一會兒爭執起來我就算拚死也會救你,只不過……就怕我們娘倆都會死在他們手中。
  
  快走吧!」
  
  閆大太太再一次催促,閆四小姐終於答應。
  
  「我說的那些話都記好了嗎?」閆大太太不放心地囑咐,「等我這邊脫了身,就去給崔顥送消息,告訴他,你平安無事,我們只要按照計劃進行,絕不會出差錯,等風頭過去了,崔顥悄悄尋到你,你換個身份與他成親,留在北疆好好生活,這樣他不用做逃兵,你也可以平安。」
  
  閆四小姐點點頭,感激地望著閆大太太:「大伯母,您待我這樣好,可惜我不能侍奉在您身邊。」
  
  閆大太太向周圍看去:「快點吧,時辰不早了,他們也許就要回來了,」眼見就要分別,她忽然又想起來,「你沒有跟別人說吧?」
  
  「沒有,」閆四小姐道,「大伯母說的對,現在不能讓崔顥知曉,否則他會為了我離開燕山衛,只有等我真的逃離了閆家,我才能告訴他,免得他被我連累。」
  
  閆大太太伸手幫閆四小姐整理了斗篷:「走吧,會有人接應你,別害怕。」
  
  閆四小姐不再耽擱,快步走入了黑暗之中。
  
  閆大太太站立了一會兒,等到四周再也沒有了響動,這才轉身走進了家門。
  
  閆大太太剛剛鬆了口氣,就聽到旁邊傳來聲音道:「母親,怎麼樣?她走了嗎?」
  
  突如其來的響動嚇得閆大太太一哆嗦,等看清了旁邊人正是自己的兒子,她才道:「走了,都很順利。」
  
  閆家大爺點點頭:「那就好,母親,我們一起回屋子裡吧,祖父和二叔他們就要到家了。」
  
  閆大太太陪著閆大爺進了屋,又為閆大爺脫了鞋,將他扶到床上躺下,坐在一旁拿起了書慢慢地讀起來。
  
  閆大爺聽著母親的聲音慢慢閉上眼睛,似是已經進入了夢鄉。
  
  不過過了多久,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閆家管事稟告:「大太太,不好了,二爺被斬了。」
  
  閆大太太驚呼一聲,卻妥當地將書本合上放好,這才問管事:「怎麼回事?」
  
  管事道:「軍中那宋大人說二爺通敵叛國,行了斬刑,老太爺聽到消息就暈厥了過去,大老爺讓我回來送信。」
  
  閆大太太轉頭看了一眼閆大爺,然後快步走出去安排,不消片刻功夫閆家下人抬著閆老太爺進了門。
  
  老太爺面色鐵青,死死地咬著牙,早就不省人事,跟在旁邊的閆二老爺也像是丟了魂兒似的,面容呆滯。
  
  郎中來了用了針,閆老太爺才醒了過來,閆老太爺睜開眼睛,看看圍在床邊的眾人就大喊大叫:「我的錚哥……他們竟然殺了錚哥……他們可知我們閆家是什麼人,他們對錚哥下手,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殺了……」
  
  閆老太爺在床上掙扎。
  
  閆二老爺聽到這話像是被人用冷水從頭上澆下來,他一下子從椅子上起身咬牙切齒地道:「那賤人呢?四丫頭那賤人哪裡去了?她不是說順陽郡王爺答應了,會救下錚哥嗎?只要我們用銀錢,就能換來錚哥的性命。
  
  那賤人竟然敢騙我。」
  
  閆二老爺說完這些,向屋子裡看去,終於在牆上發現了一柄佩劍。
  
  他大步走過去就要將劍取下來。
  
  「老爺,」閆大太太立即驚呼一聲,「快去攔著二叔。」
  
  閆大老爺這才回過神,上前按住了閆二老爺的手臂,閆二老爺卻奮力掙脫開,閆大老爺正要再去勸說。
  
  「讓他去,」閆老太爺大喊一聲,「誰也不准攔著他。」
  
  閆大老爺收回了手,閆大太太慌亂地道:「不能啊,二叔,害死錚哥的不是四丫頭,你們不能這樣做,四丫頭也儘力了。」
  
  「她儘力了?」不等閆二老爺說話,閆老太爺就瞪圓了眼睛,「她是在報復我們,她故意這樣做,讓我們以為錚哥能被救下來,心思何其狠毒!
  
  我早知會有今日,就讓她隨著她父母去,現在錚哥也被她害死了……」
  
  閆老太爺狠狠地捶著自己的胸口,已經痛不欲生。
  
  「老太爺您不要這樣。」閆大太太撲過去拉住閆老太爺的手臂,卻被閆老太爺一推,整個人撞在了床頭的木欄上。
  
  「滾開,你處處替那丫頭說話,也是想要我們死。」
  
  幾個人說話間,閆二老爺已經抽出了劍,大步向閆四小姐屋子裡走去。
  
  閆大太太掙扎著要起身。
  
  「壓住她,不要讓她去報信。」閆老太爺大聲道。
  
  閆大老爺立即將閆大太太拉住,惡狠狠地看著閆大太太:「不要再出聲,否則吃了苦頭不要怪我。」
  
  閆老太爺哭得大聲,除了閆大老爺上前勸說之外,屋子裡的人都不敢有任何的響動。
  
  直到外面傳來刺耳的尖叫:「啊……快來人啊,殺人了……二老爺殺……殺了二太太,快……」
  
  閆老太爺聽到這話,面色大變,立即止住了嚎哭,閆大老爺也滿臉驚詫。
  
  「快……」閆老太爺看向閆大老爺,「快去看看啊!」
  
  閆大老爺這才回過神來,快步走出屋子,向後院走去。
  
  閆四小姐的院子在整座大宅的角落裡,閆大老爺費了翻功夫才找到了院門,他走進去一看,只見閆二老爺拿著一柄劍站在院子中,劍身上仍舊有鮮血滴下來。
  
  「你殺了誰?」閆大老爺問過去,「不是四丫頭嗎?」這裡是四丫頭的院子,死的也只能是四丫頭,閆大老爺期盼著下人是喊錯了,如果死的是四丫頭那麼一切都太平,他也就不用擔憂。
  
  「不……不……」閆二老爺道,「我……不知道她在這裡,為何她會在這裡。」
  
  閆大老爺聽得這話,心中咯噔一下,抬起眼睛向屋子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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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8 01:03: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九章 抓個正著

  天色已經暗了,屋子裡漆黑一片,看不出什麼端倪。
  
  可就在片刻功夫之後,一個丫鬟跌跌撞撞地跑出來,她的衣裙上滿是鮮血。
  
  「二太太不行了,」丫鬟慌亂地道,「血……到處都是血……止不住……止不住,二太太要死了,要死了。」
  
  「她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閆二老爺猶自不停地呢喃著。
  
  閆大老爺顧不得其他,快步走進屋子查看。
  
  內室中,有一個女子伏在地上,她身上的衣裙早就被鮮血浸透,地上還有一大灘血跡,流了這麼多血,眼見人是活不成了,最重要的是確認這人到底是誰。
  
  閆大老爺仗著膽子低下頭去查看,閆二太太蒼白的臉立即出現在他眼前。
  
  閆大老爺雖然早有準備,看到這一幕嚇得向後退了兩步。
  
  死的不是四丫頭,是二弟妹。
  
  閆二太太那雙沒有閉合的眼睛,彷彿正死死地盯著他,一股寒意頓時浮上了閆大老爺心頭。
  
  「二老爺,二老爺您放過我,小的還有老娘要供養,小的不能死啊。」
  
  外面的喊叫聲讓閆大老爺回過神來,他快步走出屋子,只見閆二老爺將手中的劍遞給身邊的小廝,厲聲道:「你不肯認罪,你的老子、娘和兄弟姐妹也要為爺陪葬,你們全家都要死,如果現在你認下來,爺就保你一家榮華富貴。」
  
  小廝跪在地上滿臉倉皇地哭著。
  
  閆二老爺一腳踹過去,惡狠狠地道:「他害了二太太被我抓住了,立即報官,將他送去衙門,等衙門人來了,若是誰敢胡說,不要怪我不客氣。」
  
  下人們不敢再說話,只是低聲應著。
  
  「還有誰……」閆二老爺彷彿瘋癲了般,轉頭看到了閆大老爺,「對,大哥……你將大嫂也處置了,她定然會將衙門告發我……我放心不下,你處置了她,將來弟弟再給你找一門更好的親事,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子,弟弟都會給你尋來,讓你夜夜做新郎。」
  
  「老二,你清醒一下,」閆大老爺道,「現在不是殺人就能解決的。」
  
  「大哥你還是捨不得,」閆二老爺緊緊地攥住了閆大老爺的手臂,「你忘了爹說過,女人算什麼,就算皇室女人的命也不值一文,說到底不過就是個玩物。」
  
  「住嘴,」閆大老爺面色大變,恨不得立即掐住閆二老爺的脖子,「不准再說這樣的話,你聽到沒有?」
  
  閆二老爺看著大哥憤怒的模樣,有些清醒過來,忙不停地點頭。
  
  「去換衣服,」閆大老爺鬆開閆二老爺,「讓人將衣物都燒了,快去……」
  
  閆二老爺紅著眼睛向屋子裡看去,這一切都像場噩夢,他進門之後直奔臥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人,以為那就是四丫頭,二話沒說一劍從她後背送入,然後將用力將劍尖送出了她的胸口。
  
  他只想殺死那賤人,想想錚哥死時的模樣,就算將這賤人殺十遍也難解他心頭的恨意,宋成暄他現在殺不了,弄死這賤人卻簡單的很。
  
  床上的賤人顯然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故,只是輕微掙扎了一下,嗓子裡發出一聲哀嚎就開始渾身抽搐。
  
  他抽出劍,拽過那賤人的頭顱,想要將她的頭割下來。
  
  錚哥身首異處,這賤人也要是同樣的下場。
  
  可就當他將那賤人的頭轉過來時,看到的卻是他的妻子。
  
  這怎麼可能。
  
  他立即愣在那裡,然後耳邊傳來丫鬟尖叫的聲音。
  
  他又仗著膽子看過去,他方才沒有看錯。
  
  想到這裡,閆二老爺的目光又開始渙散。
  
  都死了,一晚上的功夫,全都死了。
  
  為什麼會這樣,彷彿有人在故意算計他。
  
  「那賤人呢,」閆二老爺忽然想到,「四丫頭哪裡去了?將她找出來,都是她和崔顥的把戲,定然是他們兩個人……」
  
  閆二老爺話音剛落,只看的管事跌跌撞撞進了院子:「大老爺、二老爺,不好了,衙門裡的人來了。」
  
  閆大老爺心中咯噔一下,一顆心彷彿就墜了下去:「誰去報的衙門,不可能這麼快。」
  
  閆二太太還沒處置,這一切還沒來得及收拾,衙門怎會就來了人。
  
  管事接著道:「是巡城的官兵,聽說我們家中出了命案過來查看。」
  
  閆二老爺頓時慌張起來,方才讓下人頂罪時的狠厲模樣不見了,手腳發軟無所適從,他緊緊地拉住閆大老爺:「大哥,你幫我抵擋一下,我先去換衣服,若是被衙門的人看到了,我就必死無疑了。」
  
  閆大老爺點點頭,就要走出去,卻聽到一陣雜亂的聲音向這邊迎過來。
  
  閆家的一個僕婦,引著衙差圍上了這處院子。
  
  閆大老爺正想著要提醒閆二老爺,就聽到僕婦向他背後一指:「二老爺,二老爺在那裡。」
  
  「等等……官爺……你們……」閆大老爺話還沒說完就被官兵伸手推開。
  
  閆大老爺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等他轉身去看時,閆二老爺已經被抓住,結結實實地壓在了地上。
  
  閆二老爺身上滿是鮮血,一切都還來不及收拾,這樣被送去衙門只怕無論怎麼說衙門都不會相信此事與他無關。
  
  「大哥,救我。」閆二老爺大喊大叫著。
  
  閆大老爺剛走上前卻被官兵攔住,就聽官兵冷冷地道:「若是有話,就跟我們一起去衙門裡,自然會有人問你。」
  
  閆大老爺腿上一軟,立即退了回去,他抬起頭再看向四丫頭住的院子,那裡已經被圍上,只等著衙門前來接管。
  
  閆二老爺被帶走的消息傳到了主屋。
  
  閆老太爺跌跌撞撞地想要下床去看,連續幾次打擊卻讓他身上沒有了力氣,硬是掙扎了幾次都沒能站起身。
  
  「爹,」閆大老爺走進門,「您要保重身子,我們再想想辦法,定然會有法子的……」
  
  說到這裡,閆大老爺看向閆大太太。
  
  閆大太太會意立即走了出去,輕手輕腳地關上了閆老太爺的屋門。
  
  閆大老爺扶著老太爺坐在床邊:「父親,要不然我們將那件事說出來吧,說不定能以此換回二弟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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