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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霓] 齊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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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8 01:03: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七十章 閆家的秘密

  閆老太爺瞪圓了眼睛看閆大老爺,顯然並不贊成這樣的提議。
  
  「爹,」閆大老爺望著父親,「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藏著掖著,難不成也要眼睜睜地看著二弟死在大牢裡。」
  
  閆老太爺面色陰沉:「我們閆氏一輩子都要守口如瓶,有關那件事絕不能透露半句,再說就算告訴旁人又有什麼意義,最終會為閆氏惹來滅頂之災。」
  
  閆大老爺沉默片刻:「是兒子思量不周,可既然這樁事一輩子都不能說,不如將那些東西拿出來,我們換成銀錢,去為二弟想想辦法。」
  
  閆老太爺猶豫起來,他抬起頭看到了屋子裡懸掛的一副書畫,那是梅花傲雪圖。
  
  閆老太爺板起臉來:「無論何時都要心存氣節二字,閆氏百年就是如此,你祖父也是這般告誡我的,難道這些都要毀在我的手中?」
  
  說到這裡,閆老太爺不禁一陣咳嗽。
  
  閆大老爺急忙上前拍撫閆老太爺的後背:「父親,即便我們不能說出去,這其中的來龍去脈您也得告訴兒子,我知道您不喜歡兒子,可如今錚哥沒了,二弟深陷大牢……閆家的重擔要落在誰身上。」
  
  閆老太爺聽到這話更是難過,半晌才低聲道:「此事非同小可,」說到這裡他眼淚流下來,「大周的中宗皇帝,也就是當今皇帝的父親,被人稱為文武雙全,乃是英明神武之人,他少時四處征戰,為大周立下赫赫戰功,救百姓於水火,死後還謚號武皇帝,就在常州剿滅了所謂的前朝餘孽。
  
  所有人都稱頌他的威嚴,其實他就是個奸邪狡詐、出爾反爾之輩……
  
  我們家並不姓閆而是姓唐,祖上曾官至正二品,實實在在的官宦之家啊,當年國破家亡,我們不願地向周朝低頭,才會搬遷到了這裡,隱姓埋名,要為我們大梁王朝留下一線生機。
  
  眼見周朝的政權越來越穩固,我們也就沒有了復國的心思,本就想這樣安安穩穩地生活下去,可後來西北邊疆起了戰事,也不知道大周中宗皇帝是如何知曉了我們,要與我們聯手抗敵。
  
  中宗答應假以時日登上皇位,會善待我們這些前朝遺民。
  
  我們答應了,大梁雖然已經滅國,當年卻有幾位公主下嫁吐蕃,公主所生子嗣一直被大周所忌憚,若是這次他們願意出兵幫助中宗,將來中宗登基之後,也會助他們掌權吐蕃,於是大家定下盟約。
  
  結果,中宗平定了西北,達到了他的目的,也因此被封為了太子。
  
  可知轉眼之間,他卻忽然兵臨常州,將當時出面說項的大梁遺民全都殺死,並且讓人去了吐蕃,與吐蕃王聯手,殺掉了那些曾經幫助中宗的吐蕃人。」
  
  閆大老爺聽到這裡不禁道:「先皇……大周的中宗皇帝為何要這樣做?」
  
  閆老太爺眼睛中透出幾分失望的神情,當時他與二兒子說的時候,二兒子立即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這個長子真是蠢笨至極:「聯手前朝遺民,那是大忌,萬一被人知曉,定然會被人從太子之位上拉下,他還有那麼多的弟弟,都可以成為儲君。
  
  那中宗皇帝根本就沒有想要與我們同盟,就是在利用我們,那麼多人都死了,都是在為他的皇位鋪路。」
  
  閆大老爺聽完這些:「我們嚴守這個秘密有何用?難道大樑還能復國嗎?」
  
  閆老太爺道:「大梁的皇族定然還有人在世,假以時日說不得我們就有機會報國。」
  
  「就算大梁還有皇族,我們已經隱姓埋名,皇族怎麼會來尋我們,又有什麼憑證能夠相識,」閆大老爺皺起眉頭,「父親就沒想到這個嗎?」
  
  閆老太爺道:「我們有前朝宮中的物件兒,那些東西就是憑證。」
  
  閆大老爺好不容易才抑制住心中的歡喜:「東西在哪裡?」
  
  閆老太爺謹慎地向周圍看去,然後附在閆大老爺耳邊說起來。
  
  ……
  
  服侍閆老太爺歇下,閆大老爺才從屋子裡走出來,徑直回到自己院子中,閆大太太正一臉焦灼地等在那裡,聽到腳步聲了自己起身站在一旁相迎。
  
  將門關好,閆大老爺才坐下來,端起一杯茶來喝。
  
  「老爺,怎麼樣了?」閆大太太低聲詢問。
  
  「這也是你能問的?」閆大老爺厲聲道。
  
  閆大太太瑟縮地弓起身子不敢再說話。
  
  閆大老爺慢慢翹起嘴唇:「不過這件事你也算做的不錯,父親終於將一切都告訴我了。
  
  復國、大梁,這麼多年了老東西一直瞞著我,他是想要將這一切都傳給老二,現在老二殺了人,那位江陰知府韓大人不是個好說話的,定然會公事公辦,閆家就剩下我們大房一支,老東西還要將這些秘密帶入墳墓中不成?」
  
  閆大老爺說到這裡,看向閆大太太:「你說,這個秘密值多少銀子?」
  
  閆大太太沒敢說話。
  
  閆大老爺道:「不值一文,我們窮困潦倒,從來沒過過富足的日子,我要將那些東西都變賣了,也買個官位,將來三妻四妾富貴榮華。」
  
  說完這些,閆大老爺厲眼看向閆大太太:「你最好識相些,念在你忠心耿耿的份兒上,我不會休棄了你。」
  
  「是,」閆大太太立即道,「妾身都聽老爺的。」
  
  「那賤人呢?」閆大老爺道,「不要讓她壞了我們的事。」
  
  「老爺放心吧,」閆大太太道,「她沒有與崔顥說要今夜離開,我在江邊準備了小船,她上了船之後,就不會再活著。」
  
  閆大老爺很是滿意,他起身走到閆大太太面前,伸出手捏住了閆大太太的下頜:「沒想到你還是個毒婦。」
  
  說完這些,閆大老爺整理了衣衫:「我該去大牢裡了,看看我那二弟如今變成了什麼模樣,讓他好好地哀求我。」
  
  閆大老爺轉身走出了門。
  
  屋子裡重新安靜下來。
  
  閆大太太看著桌子上的燈火,眼睛亮如明燈,其中帶著一抹笑容。
  
  ……
  
  徐清歡在屋子裡等消息。
  
  等來的不是雷叔而是永夜,永夜的輕身功夫自然比雷叔要好,不過永夜是宋成暄隨身護衛,現在來幫她的忙,宋成暄那邊恐怕會不方便。
  
  永夜進門稟告道:「閆四小姐上了一隻小船,船將閆四小姐送到對岸之後,就又回到江上,船夫跳入江水中後,就將船底鑿漏了。」
  
  徐清歡聽了點點頭,這是故意要做出閆四小姐已經被淹死的假相,顯然那些人覺得閆四小姐還有大用處。
  
  閆家人定然不會在意閆四小姐死活,只有一個人會擔憂閆四小姐,那就是崔顥。
  
  握住了閆四小姐就等於握住了崔顥。
  
  「我們公子會做的更好。」永夜忽然道。
  
  徐大小姐已經很久沒提起公子了,為了能夠早些回到公子身邊,他必須盡心竭力為公子著想。
  
  面對永夜突如其來的話,徐清歡一怔。
  
  永夜體貼地解釋:「我們公子絕不會讓您涉險的,所以才會遣我前來,這些日子我就在徐家住下,雖然公子沒有人照顧,沒有人送衣端飯很是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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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8 01:04: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七十一章 都是騙子

  徐清歡被說面上微紅,只覺得永夜今日有些奇怪。
  
  「你家公子怎麼會沒有人送衣端飯?」徐清歡道,「定然還有別人侍奉。」
  
  「那不一樣,」永夜道,「公子忙起來就顧不得許多事了,處置那些逃兵之後,還有許多繁雜的公務,想必今晚是不得歇,明日一早還會在校場點兵。」
  
  即便永夜不說,徐清歡也知道宋成暄會十分忙碌,本來沒想太多,如今……倒是覺得他有些可憐似的,不光是軍中的事,他還要幫她查案。
  
  徐清歡吩咐鳳雛道:「讓小廚房準備下,明日一早,我送些飯菜去軍營。」
  
  永夜聽到這話,應了聲,立即一溜煙地跑了。
  
  張真人看到永夜從屋子裡飄出來,臉上滿是欣喜的神情,就知道這小子定然是得了好處,他不禁搖了搖頭,真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公子好像已經許久沒有想起他來了。
  
  看來想要提前回到泉州是不可能了,他只能盼著公子和徐大小姐早些成親,這樣一切都會順理成章。
  
  徐大小姐嫁給公子樣樣都好,唯獨安義侯世子爺就要變成泉州的舅兄。
  
  張真人心中不禁又嘆了口氣,他真是任重而道遠,為了公子的大業,他早早就來到徐家,以後這樁事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看來他要多做些新奇的符籙來對付這位大舅爺,最好再將那位趙家小姐請回來。
  
  解決掉這隻貼樹皮,公子心中定然會十分歡喜。
  
  「在想什麼呢?」
  
  徐青安的聲音傳來。
  
  張真人嚇了一跳,為了遮掩立即用手去捋鬍鬚。
  
  「一看就是在想壞主意,」徐青安道,「你就跟那個慧淨大師一樣,都是坑蒙拐騙,沒有一個好東西。」
  
  徐青安一臉憤憤不平。
  
  張真人的表情差點綳不住:「道人怎麼會與那慧淨相同,道人是盡心竭力地為世子爺著相,今日又為世子爺卜算,世子爺如今鴻運當頭,不久就會有一樁喜事臨頭。」
  
  「真的嗎?」徐青安立即湊了過去。
  
  張真人道:「先去向大小姐稟事,稍後道人再為小友解答。」
  
  徐青安就要向屋子裡走去。
  
  「小友,」張真人一臉慈悲地喚住徐青安,「小友還是不要去見那慧淨。」
  
  「為何?」徐青安皺起眉頭,「小爺就是要將他那張和尚皮撕下來。」
  
  「小友應該知曉一件事吧?」張真人道,「道人可以不忌酒肉,有的還可以娶妻生子,和尚不同,那是要剃度出家的。」
  
  徐青安點點頭,這與他見不見慧淨有什麼關係。
  
  「如今世子爺只是在道人這裡取些符籙,」張真人頗有深意地道,「去了慧淨那裡會被剃頭燒疤,那時候可真就沒有了回頭路,人可以被騙,但不能被騙的太厲害,兩害相較取其輕,世子爺定要記住道人的勸說。」
  
  徐青安忽然覺得張真人的話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不過……為何他就非得要選一個。
  
  「該死的老雜毛,你是不是又騙我。」
  
  身後傳來徐青安的聲音,張真人如同一條泥鰍,一轉眼就扭進了門,坐在了徐清歡眼皮底下。
  
  「大小姐,道人有重要的事要稟告。」
  
  張真人說完話,只聽身後的門被關上,緊接著徐青安陰惻惻地走進來,拖著小杌子坐在了門口。
  
  張真人不禁捂住了鬍鬚。
  
  這兩個人湊在一起,必然先要來一套老三樣,徐清歡見到這樣的情形也忍俊不禁。
  
  「時辰不早了,還是先說正經事,免得妨礙大小姐休息,」張真人說著抬起眼睛,「道人這次去查頗有些收穫。」
  
  徐清歡靜靜地聽著。
  
  張真人道:「道人照大小姐所說,追溯那閆家的祖上,果然就發現了問題,閆家自稱祖籍太平府,而後搬遷到了松江府又來到常州,道人去了松江府查問,由於時間久遠,許多事也就無從查證,好不容易打聽到了一些消息,當年松江府的確有個閆家,那閆家祖上雖說不是什麼名門望族,也出過幾代讀書人,只不過沒有太出色的子弟入仕,縣誌上對閆家也就沒什麼記載,之所以會有人記得閆家,是因為松江府幾次遭災,閆家曾回去救濟過百姓。」
  
  徐清歡倒了一杯茶給張真人。
  
  張真人接著道:「查到這裡一切都還正常,我又去打聽了閆家在松江府時,祖宅和田產所在之處,那宅子和田產都已經賣給了旁人,接手閆家田產的人告訴我一件事,當年他們買了田產之後,發現田中還有一處閆家沒有挪走的祖墳。」
  
  徐清歡眼睛一亮:「閆家既然已經搬遷,為何不將祖墳遷走,都能回去做善事,怎會沒有時間安置先人,這樣看來只有一個解釋。
  
  那就是如今的閆家,並非當年的松江府閆家,閆家應該是借了別人的身份,閆家回到松江府做善事,正是為了將這樁事坐實,以便有人查問起來,有個依據,但是真的假不了,百密一疏,人會在一些細節的事上犯錯。」
  
  張真人點頭:「既然他們不是閆家人,又會是什麼樣的身份。」
  
  徐清歡道:「閆家已經告訴我們了。」
  
  張真人一怔。
  
  徐清歡抿了一口茶:「閆家總將名聲掛在嘴邊,對他們來說名節好像比什麼都重要,家中還有一個偌大的藏書閣,可見並非普通人家,一面小心翼翼地隱藏身份,一面又忍不住要攀附權貴,可見並不甘心於這樣平庸的生活。
  
  宋大人處死閆二爺時,有一件事引起我的注意,那就是閆家人對此事的反應十分激烈,彷彿閆家有個了不得的身份。
  
  閆老太爺親口說,閆二爺是世家子弟,在我看來閆家此時此刻的身份可稱不上世家,那麼有可能閆家真正的身份的確比現在要更光耀。
  
  既然如此閆家為何拋棄那身份來到常州呢?連姓氏都可以不要,可見他們在堅持一樣更重要的東西。
  
  似這樣情形的人家,並不只有一個閆家,尤其是在太祖剛剛建大周朝時。」
  
  張真人道:「大小姐說的是前朝遺民。」
  
  徐清歡接著道:「我也只是猜測,因為恰好的是多年前在常州、蘇州、松江府曾有過一次戰事。
  
  先皇帶兵捉拿前朝遺民。
  
  假如一切似我們推論的這般,那時候閆家又在做些什麼?弄清楚這些,謎題可能就會被揭開。」
  
  張真人聽到這些話,不由地鬆了口氣。
  
  徐大小姐真是聰明,很快就能理清思路,讓他們不至於茫然沒有頭緒。
  
  涉及先皇的戰事,徐清歡再次拿起茶杯,看來她真的要去找宋成暄,與他一起理清這樁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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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8 01:04: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七十二章 屁股開花

  張真人從徐家出來,就將查到的結果稟告給宋成暄,這也是徐大小姐的意思,但凡有事兩邊他都要照應到,可憐他一雙老腿,在外面奔忙也就罷了,還要做這些無用的活計。
  
  將來兩人湊作對,他也就悠閒的躺在花船上,為姑娘們卜算運勢。
  
  張真人將話說完,薛沉皺起眉頭:「真的跟先皇時的事有關,那該問問安義侯,安義侯是先皇身邊最得力的武將之一,當年陪著先皇東征西戰,應該最瞭解先皇的心思,雖說這場戰事是先皇在潛邸時發生的,可那時候安義侯是不是已經跟在了先皇身邊。」
  
  宋成暄抬起眼睛。
  
  軍師的意思顯而易見,如今兩家已經定下婚約,安義侯也知曉泉州和他的事,不如藉著這件事試探安義侯的態度。
  
  如果安義侯肯說實話,那自然是最好,有所隱瞞也能看出來。
  
  「軍師想的太多了,」宋成暄道,「先皇未登基之前,以安義侯的年紀,應該還沒去軍中,怎麼會知曉這些。」
  
  薛沉道:「我跟隨公子也比許多人都遲一些,但我卻知曉公子從前的事,只要是心腹總會比旁人更清楚一些內情,更何況當年跟隨先皇的老將,之後也在安義侯麾下效力,」說到這裡他微微停頓,「公子是有什麼顧慮?」
  
  「沒有,」宋成暄道,「若安義侯知曉,徐大小姐就會問起,她自然會告訴我。」
  
  公子這是信任徐大小姐,既然如此,他也就不便再多言,薛沉點點頭,一切聽公子安排。
  
  軍帳中一瞬間安靜下來。
  
  張真人咳嗽一聲:「如果那閆家真的是前朝餘孽,那些人利用閆家又想要達到什麼目的?不管怎麼看,閆家的身份一旦暴露,都不會有什麼好處。」
  
  宋成暄目光微斂:「以那些人慣用的手段,他們這樣做就說明當年的案子還有許多秘密沒有披露於人前。」
  
  薛沉似是一下子明白過來:「帶兵平定西北、收復吐蕃、剷除前朝餘孽,算是先皇一生中最重要的幾件功績,先皇還依靠這些登上了太子之位,要知道在此之前高宗皇帝並不看重這個次子,按祖制長子承繼皇位,要不是先皇有這些功勛,也不會有這樣的結果。」
  
  說到這裡,薛沉看了一眼宋成暄:「公子還記不記得,當年魏王出事之後,也曾有宗室和朝臣為魏王喊冤?」
  
  宋成暄當然記得這件事,那時他已經在宋家,京中傳來的消息宋老太太從來不瞞著他,只不過那些人最後全都按照魏王黨被先皇處置了。
  
  薛沉道:「魏王的品性如何滿朝文武都知曉,先皇這樣的做法,引起朝堂不小的震動,可誰都沒有真正質疑先皇,因為在眾人心中先皇仍舊是位賢明的君主,他為了大周社稷和百姓盡心竭力,落下一身傷患,沒有人願意去懷疑他的用心。
  
  即便這次聶榮將軍被證實受了冤屈,最終也沒有人提及重審當年的謀反案。
  
  我知道公子的心思,這案子皇帝要壓下,我們不必將精神都用在洗脫冤屈上,皇帝一句話就能翻雲覆雨,可有一點公子也要想到,到了那天民眾和文武百官會站在哪一邊,史官會如何去評價,對我們也至關重要。」
  
  薛沉說道這裡略顯得有些激動:「長遠的來說,查清此案,對我們將來會有幫助,而且這樁案子還涉及皇室宗親,公子不妨藉此與皇室宗親開始來往。」
  
  若說之前薛沉還有些擔憂,現在仔細一想公子信任徐大小姐也無可厚非,徐大小姐查案的時候,誰也沒想到會牽扯重大。
  
  這樣一個深謀遠慮的女子,將來會成為公子的賢內助,他也希望安義侯府能夠全力支持公子。
  
  「慧淨走了沒有?」宋成暄道。
  
  「還沒有,」薛沉向大帳外看去,「我一直讓人盯著,那慧淨一直和傷兵在一起,他帶來的藥十分好用,不少將士都對他交 口稱讚。」
  
  說到這裡,薛沉面色一沉:「如果公子懷疑他,何不將他趕走?」
  
  宋成暄淡淡地道:「軍師是怕將士們被他迷惑?若他是真的慈悲,我們都會感激他,若他是在故弄玄虛,我也會讓所有人看到他的真面目。」
  
  薛沉應了一聲。
  
  事情暫時告一段落,宋成暄走回自己帳中,桌案上已經堆滿了文書,自從常悅和李煦到了常州,這樣的案牘工作也愈發繁重,軍師已經擋下大部分,剩下的必須由他來處置。
  
  恐怕要熬一晚上,才能理清頭緒。
  
  宋成暄將心思沉浸在政務上。
  
  ……
  
  天漸漸放亮。
  
  徐清歡帶著鳳雛站在了軍營外。
  
  門口護衛的將領道:「大人已經吩咐了,無論何時徐大小姐前來,都不必阻攔。」
  
  將領帶著徐清歡走入軍營,眼見著宋成暄的大帳就在不遠處,將領十分恭謹地退下:「大人一直在裡面,帳中的燈也一直亮著,應該沒有休息。」
  
  徐清歡點點頭。
  
  「公子,」趙統進門稟告,「徐大小姐來了。」
  
  宋成暄從案牘中抬起頭,軍帳的簾子被掀開,她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徐清歡提著食盒走進來,宋成暄顯然是一夜未眠,難得的是他坐在文卷堆中,外表仍舊乾淨、整齊,衣服上沒有半點的褶皺,哪裡像是忙了一整夜的樣子。
  
  徐清歡不由地想起了哥哥當年的事,她一邊打開食盒一邊道:「當年我父親逼著哥哥讀書,哥哥就讓小廝穿著他的衣服坐在書桌前,我也是擔憂哥哥挨餓,早早就去送飯食,這才發現哥哥正在床上酣睡,不過父親一來,哥哥立即就拿起書來看,裝出徹夜未眠的模樣。」
  
  說話間,徐清歡已經將碗筷都整理好。
  
  宋成暄依舊坐在那裡沒有起身,徐清歡背著手走過去,模樣看起來十分俏皮:「那一幕倒是與宋大人現在的模樣很是相像,不過這種擺擺樣子的事,很快就能被戳破,我父親不過隨便考了哥哥一篇論語,就發現了蹊蹺,最終哥哥屁股被打開了花,足足在床上躺了七天。
  
  現在我來看看,宋大人是不是也在擺樣子騙人。」
  
  徐清歡雖是有意說笑,卻還是將目光落在宋成暄面前的桌案上,毛筆已經被廢置了一支,墨塊也已經被磨的見底,看到這裡她微微一笑:「看來宋大人……」
  
  話還沒說完,一個臂膀伸出,攬住了她的腰身,然後微微一用力就讓她整個人坐下來。
  
  他依舊整齊地坐在桌案前,只不過這次懷中多了個她。
  
  徐清歡臉頰微紅,就要掙扎,宋成暄那低沉醇厚的聲音傳來:「怎麼?你也想將我打個屁股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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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我是來幫忙的

  那聲音不大不小,震得她耳朵發麻。
  
  虧他好意思說出口。
  
  「宋大人真羞恥。」她撐住桌案就要順勢起身,卻發現每次都低估了這男人的力氣。
  
  他明明只是用一隻手臂輕輕地攏在她腰上,可她就是用盡全力也推不開,怪不得哥哥會被一下子就摔出去。
  
  宋成暄道:「說起這樁事的人不是清歡你嗎?」
  
  宋成暄的聲音淡然,彷彿不夾雜任何的情緒。
  
  不知為何她就想起前世的宋侯,人前始終都是清冷的模樣,像是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現在想一想,也許都是騙人的假像,他背地裡不知在思量些什麼。
  
  就像現在,一邊義正言辭的說話,一邊不肯放開她,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現在我說完了,」徐清歡說著又去推他,「宋大人繼續處理公務,我也該走了。」
  
  「別動,」宋成暄壓低了聲音,「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向前湊著在她耳邊低喃,她頓時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思量到這裡不禁臉一紅,抬起眼睛向前看去。
  
  不知什麼時候宋成暄已經提起了筆,桌案上是一本展開的奏摺,開頭已經寫好了。
  
  「泉州招討使,臣宋成暄奏……」
  
  以宋成暄的官職不能直接將奏摺呈給皇帝,除非是朝廷交待下來,請此次迎戰的主將一起具奏,那麼也就透露了一個消息,主將會被朝廷嘉獎。
  
  宋成暄方才說的「後果不堪設想」,顯然指的是他手中的毛筆會不小心汙了奏摺。
  
  既然如此,他就應該將筆放下。
  
  可看起來宋成暄並沒有這個意思,反而飽蘸了墨汁繼續向那奏摺上寫去。
  
  徐清歡不敢再動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一絲不苟地寫著,盼著他快些寫完,宋成暄的字卻越寫越慢,如同她燈下繡花一樣,將一整日的時間都用在上面都不夠。
  
  宋侯日理萬機的模樣她不是沒見過,他即便閉著眼睛也能將這些應付過去,徐清歡皺起眉頭,恨不得立即將那些墨都潑在他身上,讓他裝模作樣。
  
  心中正悶悶地想著,眼睛落在那奏章上,看到宋成暄的字,眉毛微微彎起來。
  
  前世時,她就聽說過,宋侯的字不堪入目,許多在宋侯面前忍氣吞聲的朝臣,私底下罵他奸人、武夫,便是垂髻童子寫的字也比他要好的多。皇帝每次閱覽他的奏章都忍不住要皺眉,若不是知曉宋侯書寫的弊病,還當他有蔑上之嫌,從來未將皇帝視為君上,為了體面些,宋侯後來的奏章都讓下屬或家中管事代寫。
  
  宮宴上她曾見他酒後在屏風上題字,只覺得那草書還算能入眼,並未仔細查看。
  
  如今親眼打量面前的字,一撇一捺如同兩個小人在打架,端得是不像話,徐清歡知道他花樣多,委實不該被他抓到任何把柄,等著他寫完奏摺,一切便了了,可看到這裡卻還是忍不住笑出聲。
  
  「何故發笑?」宋成暄的聲音有些涼涼。
  
  果然他眼裡揉不得沙子。
  
  男人的字便是他的顏面,她無意讓他丟臉,徐清歡道:「宋大人的字很是威武,我只是想起父親讓我們兄妹練字時情景,是以發笑。」
  
  宋成暄道:「你覺得我的字不難看嗎?」
  
  「不難看。」徐清歡違心地道。
  
  「沒有撒謊?」
  
  「我為何要因為此事撒謊。」
  
  宋大人自然不會嫌棄自己的字,她這樣說總是沒錯。
  
  宋成暄瞇起眼睛:「所以方才並非在恥笑我。」
  
  「並非。」撒了謊就要繼續說下去,雖然話說的有些艱難,不過他都將字寫成這個模樣,總不能真的與她爭辯出個結果,尤其是宋大人這種好面子的人……絕不會承認自己的字醜,所以她不擔心會被戳穿。
  
  「侯爺請的西席先生想必不錯,」宋成暄道,「不如你告訴我這字哪裡寫的好?只要說的有道理,我就信了你。」
  
  徐清歡只覺得手被捉住,然後翻了過來,她正不知他要做些什麼,那帶著涼意的毛筆筆尖就落在了她手心中。
  
  筆尖輕搔,有些癢意,握著她的手又十分的炙熱。
  
  她心中有些發慌,屏氣凝神等他寫完了,才仔細看過去,宋成暄在她手心中寫了一個:暄字。
  
  用的是正經的館閣體,字體看起來秀潤華美,正雅圓融。
  
  徐清歡一時愣住。
  
  片刻間他又在「暄」字旁邊,寫了一個「歡」字,這次用的不再是館閣體,少了些秀雅,遒勁十足,看起來氣勢大方,與那奏摺上所寫的字天壤之別,自然不像兩個小人兒在打架了。
  
  「你方才不是在恥笑我?那字寫的果然好?」宋成暄的聲音更加低沉了些。
  
  感覺到他的氣息漸漸靠近,徐清歡閉上了眼睛,她還真的作繭自縛:「宋大人的字的確好,我從心底裡佩服……」
  
  她抿了抿嘴唇又強調一句:「這次是真心話了。」
  
  徐清歡聽到自己的聲音不再那麼清亮,而是帶著幾分婉轉求饒的意思,為何每次與他相處都會被逼迫的這般狼狽。
  
  「飯涼了,我好不容易才做好的。」關鍵時刻她期盼宋大人已經飢腸轆轆,禁不住飯食的誘惑。
  
  話音剛落,徐清歡只覺得身體一轉,眼前已經變成了軍帳的帳頂。
  
  「我的確有些餓。」
  
  聽得宋成暄的話,不知為何她有些發慌,伸出手想要去扶那桌案,掙扎間碰落了硯台,徐清歡立即聞到了一股墨香。
  
  公文上被墨濺到,髒汙了一片。
  
  外面似是有腳步聲靠近,徐清歡慌忙支起身子,宋成暄注視著她的目光幽深,並沒有去看那些文書,而是就這樣靜靜地望著她。
  
  讓她更加慌亂不已。
  
  「宋大人快去收拾,」徐清歡道,「現在將那奏摺上的襯紙裁下來重寫應該還來得及。」
  
  她臉頰微紅,眼睛中帶著幾分嬌羞和慌亂,卻一聲聲催促著他起身離開,還真是狠心。
  
  徐清歡看著那桌案上的狼藉,恐怕許多文書都要重新寫了,她來送飯是想要幫忙,可並非是為了搗亂。
  
  「要不然,」徐清歡心虛地去看食盒,「你先吃飯,我來幫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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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8 01:04:4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七十四章 會不會擔憂

  徐清歡帶來了的飯食很精緻,廚娘想到了這些是給新姑爺的,使出了渾身的解數幫她做了這樣一食盒的吃食。
  
  白瓷盤子裡裝著新摘的嫩綠菜芽,酸酸甜甜味道可口,脆嫩潔白的藕片,還有新鮮的小排骨,外表被炸的酥脆,內裡含汁,飄香四溢。
  
  還有熬制的十分軟糯的白粥,外加一碟醬菜,一盤點心。
  
  廚娘絮絮叨叨在她耳邊再三說:「若是胃口不佳,吃這些最為合適,看起來好像清淡最為補養身子,大小姐要記住才行,將來肯定能用得著,當年侯爺外出回家的時候,夫人就會這樣安排……」
  
  廚娘還要說些什麼,卻被管事媽媽打斷訓斥了一通,怨廚娘在她面前多嘴多舌。
  
  到現在徐清歡也不知道後面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前世家中巨變,帶去李家的忠僕也沒有幾個,到了李家之後,她手握內宅的大權,下人對她又敬又怕,卻少了這種「口無遮攔」的隨意。
  
  思量至此,徐清歡回過神,看向宋成暄,現在他坐在那裡拿起了箸,一口一口地吃下去,看起來倒是很對胃口,讓她覺得很欣慰。
  
  如果沒有方才那些事的話,她會覺得一切都很好。
  
  宋大人用過了飯,起身去梳洗,徐清歡看了看那凌亂的矮桌,遲疑著要不要過去幫宋成暄整理文書。
  
  方才他沒有避諱她,大約心中也沒有對她存幾分防備,徐清歡想到這裡走過去重新擺好筆墨。
  
  眼睛一瞥就看到了壓在下面疊好的字條,應該是準備送出去的密信,徐清歡沒有碰那些東西,將它們留在了原處,只要不被墨汁浸染就好。
  
  「我讓人去詢問當年先皇帶兵平定西北的那場戰事,」宋成暄道,「當年跟隨先皇的老將許多已經不在人世,知情者已經很少了。」
  
  徐清歡道:「宋大人也覺得那場戰事有問題嗎?先皇許諾了那些大梁遺民以利益,達到目的之後就將他們盡數斬殺。」
  
  宋成暄目光微斂,當年先皇重病時,也三番五次將我父親請回朝堂,在我父親面前許諾,絕不會因此而起疑心。
  
  徐清歡點點頭:「之後先皇卻出爾反爾,除掉了魏王爺,這樣看來真相很有可能就是如此。」
  
  徐清歡說到這裡略微遲疑:「不過關乎於先皇的聲譽,那些知曉真相的人,只怕也不會輕易說出實情。
  
  宋大人想要讓人去打聽消息,是心中已經有了詢問的人選?」
  
  這個人選宋成暄應該不會輕易告訴旁人,要將這人妥善保護起來,到了關鍵時刻定然會起到重要的作用。
  
  宋成暄忽然道:「曾在西北戊邊的郭老將軍,也有近百歲高齡,聽說身子骨還算強健,如今就在鎮江休養,我手下的趙統出身將門,對於郭老將軍也算是故人,讓他過去探訪一下最為合適。」
  
  徐清歡點了點頭。
  
  她忽然沉默下來,顯然還有什麼事想要說,但是卻始終沒有開口。
  
  宋成暄道:「可是還有什麼話想與我說?」
  
  徐清歡抿了抿嘴唇,抬起那雙清澈的眼睛:「慧淨與我說過,他並不是我們的敵人,我們不該與他敵對,如今我們推斷出閆家就是前朝遺民,閆家的秘密還與先皇操行有關,是否太過順利了,其中會不會另有隱情,如果慧淨真的摸透了宋大人和泉州的心思,那就更要小心,也許背後那人對宋大人的身份有了猜疑,所以不論做什麼事,都要加倍謹慎。」
  
  宋成暄點頭,目光微微顯得有些深沉。
  
  徐清歡轉頭看了看沙漏:「閆家這兩日還會有動作,有消息我會及時讓永夜送回來。
  
  若不然還是讓永夜回來,我那裡人手也足夠,永夜心中擔憂宋大人,怕宋大人身邊的人照顧不周……」
  
  宋成暄想起方才的飯菜,也許是永夜的提醒。
  
  「那你呢?」他忽然道。
  
  徐清歡抬起頭,與宋成暄四目相對。
  
  「你會不會擔憂我?」
  
  徐清歡微微發愣,不過很快她低聲回了一句,轉身快步走出了軍帳,一直走了很遠,她耳邊還回蕩著方才說的話。
  
  「我自然也擔憂宋大人。」
  
  深秋草木已經有了衰敗之象,可不知為何看在她眼中卻多了幾分欣欣向榮的姿態。
  
  ……
  
  徐清歡離開不久,薛沉走入軍帳中,一起前來的還有趙統。
  
  「公子,事不宜遲就讓趙統動身吧!」薛沉低聲道,「以免貽誤時機,這兩年郭家子弟就有入泉州的思量,每次趙統前去,郭老將軍都肯相見,也許會向我們說實情。」
  
  宋成暄沒有說話,薛沉道:「公子是否又改了主意。」
  
  宋成暄走到桌案前:「趙統今日就動身,不過……軍師還要多留意我們身邊人的動向。」
  
  薛沉一驚:「公子懷疑身邊有眼線?」能夠在他們身邊來往的都是泉州的兄弟,真的有人將手伸進了泉州?
  
  他這個做軍師的竟然沒有察覺。
  
  薛沉走出軍帳,只見有人正在端飯食,薛沉一個不留意差點就撞上去。
  
  「薛總兵。」兵勇急忙躲避。
  
  「這是要給宋大人的?」薛沉回過神來。
  
  「本來是,」兵勇道,「不過宋大人不肯用飯,讓我們撤下去。」
  
  又不肯用飯,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想到這裡薛沉就準備回去勸說。
  
  「聽到副將軍說,徐大小姐方才已經送過飯食了。」兵勇笑著道。
  
  薛沉點點頭,兵勇立即退了下去。
  
  回到了中軍大帳之中,薛沉端起茶抿了一口,再一次想起公子說的那些話。
  
  公子會有這樣的猜測,恐怕是徐大小姐說了什麼。
  
  泉州的人手都是他與公子的心腹,他們從來沒有質疑過,如今宋、徐兩家剛剛結親,徐大小姐就提及這樁事……
  
  薛沉想到這裡皺起眉頭,徐大小姐若是真的為公子著想那自然好,但是從心底裡他並不全然信任安義侯。
  
  在安義侯和泉州親信中做選擇,他覺得安義侯更加值得防備。
  
  薛沉想到這裡站起身,他決定去探探安義侯的態度。
  
  ……
  
  徐清歡的馬車停到了江邊,遠遠地就看到江上飄蕩著幾隻小船,萬家兄弟站在船頭呼喊,好半天崔顥的臉才露出江面,但是深深地呼吸了幾下,崔顥又沉入了江中。
  
  孟凌雲上前道:「大小姐,他們是在尋找閆四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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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8 01:05: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七十五章 我來陪你

  沉入江水之中的崔顥,就在靠近河岸的幾塊石頭下,隱約看到了飄蕩的衣裙,他心中一陣激蕩,立即游了過去。
  
  那是一個女子,長髮飛舞,崔顥心中一陣激蕩,伸出手撩開那女子的頭髮,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孔立即映入眼簾。
  
  崔顥看到這裡身形不穩幾乎就要沉在江中,他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伸手想要去拉那女子的屍身。
  
  女子的腿被壓在大石下,無論他怎麼用力都扯拽不出。
  
  崔顥腦海中浮現出閆四小姐的模樣。
  
  她衝著他微笑,伸出手來抱住他,他從來沒想過自己被輕賤至此,還能有人如此歡喜他,她好像知道他想要些什麼,每次都會這樣義無反顧地給他溫暖。
  
  可如果她就這樣死了,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身,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會去做什麼事。
  
  崔顥用足了力氣去搬那石頭,卻不知為何,平日裡應該輕易就能將石塊挪開,可現在那石頭在他手臂之下卻紋絲不動。
  
  在江中飄蕩的衣裙拂在他臉上,彷彿閆四小姐就在他身邊。
  
  那就是她吧。
  
  那身形和閆四小姐十分的相似,崔顥緊盯著那張臉仔細地看著,依稀從模糊不清的面容中,分辨出他熟悉的眉眼,他身上所有的血液一瞬間被抽離了,他也和閆四小姐的屍身一樣變得冰冷。
  
  她從閆家逃出來遭遇到了不測,被打死扔進了江水之中,屍體卡在石縫中,也許那時候她還活著,可她無法從這裡掙脫出去。
  
  她該多害怕啊。
  
  他無論如何也要將她從這裡帶出去,崔顥再一次用力搬那石頭,石頭彷彿移動了一些,他立即伸出手去拉那屍身的手臂。
  
  屍身被拉出一點點,卻還是沒有完全從石縫中掙脫。
  
  崔顥握著那蒼白的手臂,清楚地在上面看到了傷痕,一道道的傷彷彿打在了他心尖上,徹底擊垮了他最後的希望。
  
  在徐家見到她時,他就已經發現她手臂上的傷痕,心中明白定然是閆家人動手打了她,就是那一刻他下定決心要帶著她離開閆家。
  
  她聽到他說的話之後,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也許就是在那時候她下定決心先離開閆家,這樣才能不連累他。
  
  是他害死了她。
  
  而如今,他連她的屍體都無法從江中帶出去,既然這樣,他就留下來陪著她吧。
  
  想到這裡,崔顥抱住了那屍身,然後打開了自己的口鼻,將冰冷的江水沖進了他的身體,被淹死的感覺很難受,可這痛苦卻讓他感覺到了輕鬆,彷彿心中的傷口被撫平了一些。
  
  我來陪你了,別害怕。
  
  崔顥閉上了眼睛。
  
  ……
  
  江上響起了萬榮的喊叫:「哥啊,快來救大哥。」
  
  萬榮、萬盛兄弟兩個再一次沉入江中,兩個人上前拉扯崔顥,誰知崔顥的手臂卻如何也不肯鬆開,正當他們心中萬分焦急時,看到一個人影游過來,去搬旁邊那塊石頭。
  
  萬家兄弟明白過來,立即過去幫忙,終於讓那女屍從石頭中掙脫,三個人又一起將崔顥和那具女屍推出了水面。
  
  萬家兄弟不停地呼喊著崔顥,崔顥眼睛緊閉,面容蒼白,此時此刻看起來已經沒有了生機。
  
  萬盛不停地搖晃著崔顥,萬榮跪在地上流淚,不知該如何是好。
  
  「還愣著做什麼,快幫我救人。」
  
  一個聲音在耳邊炸開,萬榮這才回過神。
  
  雷叔扳開了崔顥的口鼻,伸手去按壓崔顥的腹部,可崔顥與那女屍纏在一起,他一時不好下手,見萬家兄弟方寸大亂,才急著開口喊叫。
  
  崔顥模模糊糊中聽到耳邊有人說話,感覺到胸口似要炸開般,「噗」地一口水從他口鼻中噴出,然後眼前的情景漸漸清晰起來。
  
  他眼前有幾張臉孔,萬家兄弟和一個看著面熟卻又陌生的中年人。
  
  崔顥來不及去仔細思量,他立即去看懷中的閆四小姐,卻發現懷中空空如也,他掙扎著從地上坐起來,四處查看,終於在不遠處的地上,找到了那具屍身。
  
  那屍身旁站著幾個人,其中一個崔顥認識,是徐大小姐。
  
  崔顥用盡全力站起身來撲了過去,方才他已經確定了那是閆四小姐,現在他要再去看個清楚。
  
  身邊有人勸阻,有人拉扯,崔顥卻顧不得那些,睜著雙血紅的眼睛,如一頭瘋了的野獸般,撲到屍身旁邊,將那屍身又抱了起來。
  
  見到崔顥這般模樣,常娘子嘆口氣道,「逝者已矣,找到她的死因,抓住害她的兇徒至關重要,你這樣隨便觸碰屍身,會破壞兇徒留下的證據。」
  
  崔顥卻彷彿什麼也聽不見,只是看著懷中那血肉模糊的臉孔,伸出手想要去觸碰屍身臉上的傷痕。
  
  「住手,」常娘子厲聲道,「你這樣做是在害她。」
  
  害她?崔顥茫然地抬起頭,對上了常娘子那雙平靜中帶著幾分怒氣的眼睛。
  
  「你們要做什麼?」
  
  崔顥的目光落在地上,那裡有個打開的青布包袱,包袱中放置著大大小小的刀子、竹籤、瓶罐。
  
  常娘子道:「先進行簡單的查驗,等到衙門仵作來了之後,再仔細驗屍。」
  
  崔顥自然知道驗屍是怎麼回事,他們會將她的衣衫和皮肉都翻看一遍,有時候還要用刀子切割,想到這裡他熱血沖頭,上前就要搶奪屍身,任誰都別想再傷害她。
  
  「也許這個人並不是閆四小姐呢?」
  
  一個聲音傳來,彷彿扯動了崔顥的心弦,崔顥看著徐大小姐蹲下身,指著那屍身的手:「你看她右手手指上有老繭,手掌其他地方卻十分光潔,這是為什麼?按我的經驗來說,女子手中這樣的繭子是常年調琴才會留下的,她的左手上定能找到長年按壓琴弦的痕跡,閆四小姐可沒有那麼多時間去練琴、調琴……」
  
  聽到這話,崔顥睜大了眼睛,立即去查看,他記得閆四小姐的手,指尖沒有這些繭子。
  
  「還有許多差別,經過查驗才能找出來,」徐清歡道,「你將屍身交給常娘子,讓她儘快查驗,才能更早地確定這女子的身份。」
  
  崔顥慢慢地鬆開了手,雖然他已經知曉這句屍身八成不是閆四小姐,可他還是小心翼翼地將屍身擺在地上,輕手輕腳的模樣,就像是怕將熟睡的人驚醒。
  
  放好了那屍身,崔顥又向江上看去,也許閆四小姐還在江水之中。
  
  眼見崔顥死死地盯著江面,徐清歡道:「有人故意毀去這具屍身的面容,就是要混淆視聽,讓我們將她當做閆四小姐。」
  
  崔顥嗓子一啞,看向徐清歡:「徐大小姐,你是說……她還活著?」他屏住了呼吸等待著徐大小姐的回答。
  
  徐清歡道:「不如我們去找找她,許多事眼見為實。」
  
  崔顥整個人彷彿活了過來:「去哪裡?我……我跟著徐大小姐一起前往。」
  
  崔顥話音剛落,就看到眼前人影一晃,雷叔快步向不遠處走去,伸手從一塊石頭後拽出了個僕婦。
  
  那僕婦滿臉驚慌的神情:「你做什麼?我只是看到這裡死了人,來瞧熱鬧。」
  
  雷叔將僕婦拉扯到徐清歡面前。
  
  「你不是看熱鬧的,」徐清歡道,「你是閆家人……」
  
  僕婦不禁攥緊帕子,臉上滿是慌張的神情,見已經隱瞞不住,立即看向崔顥:「我……我家大太太……讓我來尋崔爺,她有要緊的事要與崔爺說。」
  
  說完她伸出頭向那屍身看去。
  
  「那應該不是我們家四小姐,」說完這話,僕婦一臉驚恐,「你們不要說出去,否則我家大太太定然會被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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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8 01:05:2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七十六章 看清楚

  崔顥盯著那僕婦看,想要說話卻忍不住一陣咳嗽。
  
  他在江中嗆了水雖然被救了回來,卻依舊呼吸不暢,萬家兄弟過來想要攙扶他歇下,崔顥卻搖搖頭看著僕婦:「大太太在哪裡?」
  
  僕婦看了看徐清歡和諸人:「這附近有不少我家的家人,都在尋四小姐……恐怕不方便說話……」
  
  「這麼說,你家大太太早就知曉其中內情。」
  
  徐清歡的聲音傳來,僕婦不禁一抖,不知為何她有點懼怕這位徐大小姐,徐大小姐的眼睛十分清亮就好像一眼就能將人的心思看穿似的。
  
  僕婦眼睛低下頭來:「大太太也是猜測,其中內情奴婢不知曉。」
  
  「報官吧,」徐清歡淡淡地道,「這女子的死,說不得與閆大太太有關,衙門正愁無從下手……」
  
  孟凌雲應了一聲就要離開。
  
  「別……」僕婦立即道,「大小姐可不要這樣,我家大太太都是好心,您怎麼能害她呢。」
  
  「案子要查下去才知誰是兇徒,」徐清歡看著僕婦,「怎麼說我是在害大太太。」
  
  「因為,」僕婦焦急起來,「您這樣一說,人人都知道我家四小姐是……」
  
  徐清歡道:「閆四小姐是閆大太太幫著離開閆家的,四小姐去了哪裡閆大太太最為清楚,你們前來找崔顥,就是想要說這樁事吧?」
  
  僕婦瞪圓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沒想到徐大小姐已經猜到了這些。
  
  徐清歡接著道:「閆四小姐曾問過我,如果崔顥帶著她逃走,崔顥是什麼罪名,可見閆四小姐早已經在思量出路,幫她出主意的人也就只有閆大太太。」
  
  徐清歡說完轉頭向身後看去:「閆大太太有話不妨過來說,免得被人找去閆家。」
  
  僕婦瑟瑟縮縮地又向周圍看去,終於吞咽一口:「大小姐稍等,我去請大太太。」
  
  閆家僕婦離開,崔顥也急著想要一起前去。
  
  「崔公子,」徐清歡道,「何不就在這裡等著,閆大太太若是前來告知閆四小姐下落,就定然會將消息送到,你這樣的情形隨著閆家下人走來走去,一會兒真的要去找人只怕會沒有了力氣。」
  
  徐清歡看向孟凌雲,孟凌雲立即拿出一套乾淨的衣衫。
  
  徐清歡道:「這是剛剛從附近人家中買來的,崔公子不妨先換上。」
  
  崔顥哪有心思做這些事,不過徐大小姐說的也有道理,他握緊拳頭,暫時穩下心神,躬身向徐清歡道謝,跟著萬家兄弟去換了衣衫,然後匆匆忙忙地走回來。
  
  「徐大小姐,」崔顥沉默了半晌,聲音沙啞,「您知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崔顥那悲傷的神情中帶著幾分的迷茫:「很多時候,不知道該堅持下去,還是該放棄。」
  
  「那你想過放棄嗎?」徐清歡問過去。
  
  崔顥怔愣片刻才道:「想過,我被賣到一處人家做護院,雖然是個下人,日子過的還算平靜,後來宅院裡來了山匪,死了許多護院和下人,主家將小公子託付給我,讓我務必要帶著小公子出去,我感念主家的恩德,雖然受了重傷幸不辱命。
  
  後來府衙的人到了,山匪也就匆匆離開,主家念我忠心,從此之後會將我當做親信,並將太太身邊的丫鬟許配給我,還說將來也不會將我們當做下人看待。」
  
  崔顥說到這裡,彷彿自言自語:「我信了,可惜後來府中丟了東西,主家查問之後,說那時我所偷,還說我與之前的山匪勾結……
  
  人心真是奇怪的很啊,也讓人看不透,真心還是假意,我總是分不清楚,一次次相信又一次次被質疑。
  
  他們將我打了扔在柴房中,準備將我送去衙門,沒想到官府上門募軍,主家索性就將我充數。
  
  所以在去北疆之前,我已經身負偷盜之罪了。」
  
  崔顥說到這裡長長地出了一口:「到北疆路途遙遠,我有傷在身,差點就死在半路中,那時候我想過放棄,人死了就感覺不到痛苦,就在最後的時刻有人救了我,告訴我當放下一切煩惱時,就能夠脫離苦海,心中尚存希望,那就能看到朝陽。」
  
  說到這裡,崔顥一笑:「我也慶幸活下來,這樣才會在北疆立下戰功,我一直很感激那個人,那是第一個真的肯伸手救我的人。
  
  我也一直心存希望,回到常州尋找親生父母,雖然鄭家並不想認回我,我也並不難過,鄭家自然有他們自己的苦衷,我還遇見了閆四小姐,不過開始我並沒有覺得她待我會有多好,即便動了心,只要知曉我的過去,都會轉身離開,就像鄭家一樣……
  
  沒想到……她對我是真心……可我還是害了她。」
  
  崔顥抬起頭時,這樣一個粗獷的男子臉上已經滿是淚水:「徐大小姐,你說人真該心存希望嗎?
  
  我還是看不清楚,那麼多人,那麼多事,哪個是真的,哪個又是假的,誰是善,誰是惡。」
  
  「沒有人知道,」徐清歡看著崔顥,「你可知我為何要查案?就是想要那些藏在黑暗中的秘密,有些人善於隱藏,有些人善於蠱惑,在沒有查出真相之前,誰也不要相信,不要聽他們的話,而要自己去想自己去看。」
  
  徐清歡看向那屍體:「就連一具屍體也會騙你,跟何況那些好聽的人言。」
  
  崔顥的手有些顫抖。
  
  徐清歡接著道:「閆四小姐離開閆家是為了你,她知道你在北疆的一切來之不易,想要你堂堂正正地活著,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隨隨便便斷送了自己。」
  
  崔顥依舊沒有說話,彷彿正在仔細地思量。
  
  徐清歡轉過頭:「崔顥,你曾轉頭向身後看過嗎?人走路多會向前看,很少有人會看過去,尤其你心中對過去有些厭惡,但很多時候以現在的眼光看從前,或許有其他的收穫。
  
  當年去袁家那些山匪的確來的蹊蹺,作為山匪應該以強取財物為先,他們卻大肆殺人,你本該死在那些山匪手中,卻僥倖活了下來,之後袁家被人矇騙對你起了疑心,袁家固然忘恩負義十分可惡,但那矇騙他們的人,才是罪魁禍首。」
  
  崔顥驚詫地看向徐清歡:「徐大小姐去了袁家查問我的過去?」
  
  徐清歡點點頭:「因為你突然到來,請求我父親幫忙查問你的身世,我對你就起了疑心,我並不太相信你對閆四小姐是真心,於是我讓人去查這些,也警惕你的一舉一動。」
  
  崔顥道:「原來徐大小姐一直懷疑我。」
  
  「一開始懷疑的人未必是壞人,始終信任的人也未必就是好人,」徐清歡向前看去,閆大太太快步走了過來。
  
  「還需你自己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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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收屍

  閆大太太飛快地掃了一眼岸邊的屍身,眉頭緊皺,臉上滿是擔憂的神情。
  
  「大太太,」崔顥立即走上前,「您說這不是四小姐對嗎?」
  
  閆大太太看著崔顥,握緊了手中的帕子,思量了半晌才道:「應該不是。」
  
  沒有得到肯定的回答,崔顥眼睛一閃失望的神情:「大太太知不知道四小姐此時此刻在哪裡?」
  
  崔顥太過擔憂,早就慌了神,沒有仔細思量閆大太太方才的話,只想知曉閆四小姐的下落。
  
  閆大太太有些猶豫。
  
  徐清歡道:「大太太既然已經到了這裡,還有什麼話不能說?」
  
  閆大太太的手有些顫抖,她看了看徐清歡,似是下了很大決心才道:「那艘船是我和四丫頭事先安排好的,四丫頭離開家之後,閆家人定然要四處尋找,他們找到這裡,就會以為四丫頭是乘船離開,這就是聲東擊西的法子。
  
  其實四丫頭並沒有上船,而是去了一處買好的宅子裡躲藏,等到一切安穩下來,她再去北疆,這樣閆家就不會為難崔顥。」
  
  崔顥聽到這裡,一雙眼睛紅得更厲害。
  
  閆大太太嘆了口氣:「崔顥,我家四丫頭是真的一心為你著想,不管閆家如何,她也是正經的嫡出小姐,卻願意這般……你可知她只要走出家門就完全沒有了退路,我也勸說過她,若是你反悔了,她的下場不及一個妾室,她卻沒有猶豫……我現在……」
  
  說道這裡閆大太太微微哽咽,幾乎難以繼續,深吸了一口氣才算穩住心神:「我也後悔,是不是做錯了事。」
  
  「到底怎麼了?」崔顥急切地問過去,「大太太我求求您,告訴我吧,只要四小姐安然無恙,將來我們會盡心竭力地報答您。」
  
  閆大太太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崔顥,我比你更加焦心,若是四丫頭出了差錯,我也不想活了。」
  
  徐清歡看著那方寸大亂的閆大太太:「大太太,可是找不到了四小姐?」
  
  閆大太太點點頭:「我遣人去約好的地點尋四丫頭,卻發現四丫頭根本沒在那裡,」說著她又去看那屍身,「可我知道她一定沒有上船,她……到底去哪裡了……是有意避開我,還是真的出了差錯。」
  
  「這麼說,」徐清歡道,「大太太也不知曉,為何這裡會有具女屍了?」
  
  閆大太太搖頭:「我也是聽到消息才趕過來,」說著她又向那屍身看了一眼,「我能不能過去看看。」
  
  閆大太太說著臉上露出緊張的神情,彷彿生怕那具女屍就是閆四小姐。
  
  徐清歡點了點頭,閆大太太讓人攙扶著走了過去,半晌她臉色蒼白地走回來。
  
  徐清歡道:「大太太可辨認出那女子的身份?」
  
  閆大太太搖頭:「那些人為何要毀去她的面容,可憐這孩子……」說到這裡閆大太太低下頭來垂淚。
  
  「就在這裡。」
  
  一陣嘈雜聲由遠至近,一群人抬著棺木向這邊迎來,為首的正是閆大老爺。
  
  見到閆大老爺,閆大太太一陣瑟縮,差點就要癱倒在地。
  
  「你為何在這裡。」閆大老爺一臉怒容地望著閆大太太。
  
  閆大太太聲音顫抖:「老爺,妾身是聽說江邊出了事,所以……」
  
  閆大老爺冷笑一聲,警告地看了閆大太太一眼:「現在立即帶著人回去。」
  
  閆大太太下意識地低頭應承,帶著人就要離開。
  
  閆大老爺吩咐下人:「還愣著做什麼,收殮四小姐的屍身。」
  
  閆大太太立即停下了腳步,驚訝地望著閆大老爺:「老爺……那……那不是……」
  
  「不是什麼?」閆大老爺目露凶光,「這裡沒有你插嘴的份兒,四丫頭為何在這裡,閆家長輩自然會問你,若是你觸犯家規,別怪我不肯護著你。」
  
  說完這話,閆大老爺揮了揮手,立即有兩個下人前來攙扶閆大太太。
  
  總算將眼前這個礙事的人清走,閆大老爺就要動手。
  
  「等一等。」
  
  清脆的聲音傳來。
  
  閆大老爺轉過頭,看到了安義侯府大小姐。
  
  「出了人命,先要稟告衙門,」徐清歡對上閆大老爺的眼睛,「閆家也算是名門望族,不知曉這樣的道理嗎?」
  
  閆大老爺壓住心頭的怒火,因此表情變得有些扭曲,礙於徐家和宋家的關係,他不敢當面衝撞這位徐大小姐,不過他也不會被一個區區婦人阻攔。
  
  閆大老爺冷聲道:「徐大小姐說的是,這樁案子的確要報官,我們家已經寫好了狀書,」說到這裡,他指向崔顥,「就是他,拐走了我家四丫頭,如今四丫頭慘死,我們懷疑他就是兇徒,我們閆家要與這畜生對簿公堂。
  
  但是在此之前,要先收殮了我家女眷的屍身,否則我閆家顏面何存,還請徐大小姐多多見諒。」
  
  閆大老爺說完立即道:「還等什麼,去抬屍。」
  
  閆家人一擁而上,彷彿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將那屍身帶走。
  
  「閆大老爺可知隨便損毀證據也觸犯了大周律法?你可以動這屍身,只不過等衙門來了人問起,我們都會據實稟告。」
  
  閆大老爺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徐清歡,更沒料到這女人如此尖牙利齒,如果這是閆家婦人,他早就動了手。
  
  徐清歡上前幾步,微微抬起頭:「怎麼?閆大老爺不相信嗎?」
  
  閆大老爺握住拳頭,徐大小姐身邊站著徐家下人,顯然都不是什麼好相與的,最重要的是,他眼前浮起那宋成暄的模樣,他心中不由浮起一絲恐懼,他真的動了徐大小姐,那位宋大人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他不能為了一個女子丟了性命。
  
  閆大老爺不禁向後退了一步,轉頭去找崔顥:「徐大小姐弄錯了吧,兇徒就在那裡,為何要與我們為難……」
  
  話說到這裡,他才發現崔顥已經不見了。
  
  「你看,那兇徒已經跑了……他……快讓人去追啊。」
  
  ……
  
  閆大太太坐著馬車回到閆家,剛剛下了車,一顆石子在地面上跳了一下,滾到了她腳邊,她抬起頭看到了角落裡的崔顥。
  
  閆大太太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進閆家,好不容易打發了閆大老爺的眼線,讓人護著除了後門。
  
  崔顥果然迎了過來:「大太太,您是不是有話沒有說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閆大老爺會去收屍,他為何說那是四小姐?」
  
  「四丫頭出事了,」閆大太太淚凝於睫,「方才人多眼雜我不敢說出口,萬一被人知曉……四丫頭就有性命之憂。」
  
  說到這裡閆大太太從袖子中拿出一根玉簪遞給了崔顥:「這你可認得?」
  
  崔顥手不禁顫抖,這簪子他自然識得,因為這是他親手雕好,送給閆四小姐的。
  
  崔顥撫摸著那簪子:「大太太,您說吧,四小姐在哪裡?無論她在哪裡我都要救她回來。」
  
  閆大太太抿了抿蒼白的嘴唇:「四丫頭離開閆家之後,沒有去我們約好的宅子裡躲避,那是因為她被人半路擄走了,擄走她的人送了這根簪子和信函,讓我們閆家帶著東西去贖人,否則就會殺了四丫頭。」
  
  「他們要什麼?」崔顥睜大了眼睛,眼角彷彿都滲出血來,「不管要什麼,我都會弄來給他們。」
  
  「沒有那麼簡單,」閆大太太喘了口氣,「他們要的是閆家手中一樣重要的物件兒,閆家不可能會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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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8 01:05:4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七十八章 恩重如山

  閆大太太不肯將話說的更清楚。
  
  崔顥怔怔地看向閆家大宅:「有什麼能比家中小姐的性命更重要嗎?」
  
  閆大太太臉上浮起一絲苦笑,她望著崔顥:「那鄭家呢?鄭家可認下了你?如今證據確鑿,他們卻仍舊不肯承認你的身份,你一個男子尚如此,更何況我們這些婦人。
  
  在有些事面前,人的性命不值一提,如果鄭家和閆家但凡有一個肯放過你們,也不至於會如此,在閆家人心中,他們更希望四丫頭已經死了。」
  
  崔顥的手緊緊地攥著。
  
  「不過我不能就這樣看著,」閆大太太道,「雖說我還有瞻哥,可四丫頭也是我的孩子,就算拼盡最後的力氣,我也得救她。」
  
  崔顥顯然沒料到閆大太太會如此,激動地向閆大太太拜下去:「大太太對我們恩重如山……」
  
  「別說這話,」閆大太太柔聲道,「其實我開始並不願意四丫頭跟著你,畢竟你的身世太過複雜,又遠在北疆苦寒之地任職,四丫頭與你在一起,閆家長輩也不會答應,可拗不過那孩子的心思,現在你這般……我倒是覺得四丫頭算是託付對了人。
  
  她的生機也全都繫在你一人身上,也只有你最為關心她,換做旁人在這裡,我也不會說出全部實情,這就是為何我要避開徐大小姐,喚你到一旁說話。」
  
  崔顥聽到這裡道:「您是覺得徐大小姐不可信嗎?」
  
  閆大太太搖搖頭:「徐大小姐人很好,她在常州也做了不少的事,幫了許多人,可她為的是查案,與我們的目的不一樣。」
  
  「有何不同?」崔顥道,「只要能抓到那些人就能救出四小姐。」
  
  閆大太太嘆息:「你也是軍中武將,難道不知曉人命在政局面前也如草芥嗎?閆家的秘密對於朝廷十分重要,弄不好可以在京中鬧出一場風波,雖然不似倭人來襲這般明刀明槍,帶來的動蕩也不會比一場戰事來的弱些。」
  
  崔顥驚在那裡:「到底是什麼事。」
  
  閆大太太謹慎地向四周看去:「你要答應我,不會與旁人提起,否則不光會害了四丫頭,還會害死瞻哥,那樣的話我就算死也閉不上眼睛。」
  
  崔顥道:「大太太,我答應你,我只想救回四小姐,別的事早就與我無關了,我以我的性命起誓,大太太待我們如此,我崔顥絕不會忘恩負義。」
  
  「傻孩子,」閆大太太欣慰地道,「你答應就好了,何必發這麼重的誓,那我們就為了四丫頭搏這一次。」
  
  說完,閆大太太帶著崔顥走向角落裡,確定不會被人偷聽,閆大太太才道:「我也是才知曉這樁事,如果早知閆家這個秘密,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嫁過來,」她抿了抿嘴唇,「閆家是前朝遺民,手中還握著大夏皇族的寶物,那些東西都是留著準備做復國之用,綁走四丫頭的人就是要這些東西。
  
  那人知曉我們家老爺不會拿這些東西來換,給老爺送信只是說,要想四丫頭完好無損地回來,就給他們一筆財物。
  
  我正心中焦急,就又有人送了一封信函給我。」
  
  閆大太太說著從袖子裡將信函拿出來遞給崔顥:「你瞧一瞧就明白了。」
  
  崔顥急忙將信打開,上面只寫了四個字:閆家珍寶。
  
  而這正是閆四小姐的字跡。
  
  崔顥將信函死死地握在手中:「那送信的人呢?」
  
  「已經走了,」閆大太太道,「不過我相信只要我們拿到東西,他們會告知我們去哪裡換回四丫頭,不過這也可能會是一個圈套,貿然前去可能也會遭他們毒手,而且他們如此大費周章,就是因為涉及前朝之事,怕大周朝廷知曉。
  
  也就是說,出任何差錯都與他們無關,可你……就難逃干係。」
  
  「我不怕,」崔顥道,「四小姐為我如此,我畏首畏尾如何對得起她,只是我思慮不周,還需大太太指點。」
  
  閆大太太道:「今天晚上他們就會去取東西,你要跟緊了,見到東西只要搶到手中,你放心他們丟了物件兒也不敢聲張,因為那都是見不得人的,但是你要記住一點,看準時機不要手下留情,因為我家老爺身邊帶著的護院,都絕非善類,一旦讓他們佔了上風,你就沒有還手之力,那四丫頭也就絕了生路。」
  
  崔顥堅定地道:「我記住了。」
  
  閆大太太擔憂地看著崔顥:「你先回去歇著,我怕你這身體會撐不住,四丫頭都要靠著你,你可不能先垮了。」
  
  閆大太太說著從管事媽媽手中拿過一個食盒:「裡面是我燉好的湯,你回去趁熱喝了,這邊但凡有任何消息我都會打發人告訴你,你且放心,在沒有將東西交給他們之前,他們不會對四丫頭下手。」
  
  崔顥聲音沙啞,顫抖著接過了食盒。
  
  「走吧!」
  
  崔顥點點頭,這才轉身離開了衚衕。
  
  望著崔顥的背影,閆大太太彷彿自言自語:「終於做完了,過了今晚一切就都太平了。」
  
  閆大太太說完轉身看向閆家大宅,臉上一絲冷笑。
  
  ……
  
  韓勛命人將屍身抬往義莊,朝廷正式接手了案子。
  
  閆大老爺眼睛中彷彿要冒出火來,他目光陰鷙地看向徐大小姐,正準備露出狠厲的神情就覺得一股寒意向他侵襲而來,他後背的汗毛頓時豎起。
  
  閆大老爺向周圍看去,只見一個人策馬向這邊而來,騎在馬背上的人正是那位宋大人,閆大老爺立即有些心不在焉了,他腦海中都是那高高揚起的鬼頭刀,他感覺到氣氛變得十分壓抑,那宋大人彷彿並沒有看他,可他卻覺得那雙深沉的眼睛就是盯在他的脖頸上。
  
  「宋大人。」韓勛迎上前。
  
  宋成暄翻身下馬,淡淡地道:「發生了什麼事?」
  
  韓勛看向閆家:「江中發現了女屍,仵作還沒有查驗,閆家卻已經來認屍了。」
  
  閆大老爺一顆心頓時到了嗓子眼。
  
  「可有什麼疑義?」
  
  這一次宋成暄沒有去看韓勛,而是將視線落在徐清歡身上,一雙眼睛將徐清歡打量了個遍,就像是在看自己的珍寶有沒有損傷,手指不經意地碰了碰腰間的佩劍。
  
  閆家家人彷彿就受了驚嚇,手中的棍棒就此落在地上。
  
  韓勛沒有說話,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徐清歡感覺到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顯然人人都覺得宋成暄在等她回答。
  
  徐清歡看向那威風凜凜的宋大人,難不成宋大人此行就是單純地來為她助威,警告明裡暗裡盯著她的人不要輕舉妄動。
  
  「沒有,」徐清歡對宋成暄四目相對,「閆大老爺已經被我們勸服了。」
  
  閆大老爺吞咽一口,立即道:「對,對,當然要聽府衙的安排,我也希望這不是我們家四丫頭。」
  
  「那就好。」宋成暄的聲音仍舊冷淡。
  
  「快,將棺木抬回去……」閆大老爺吩咐家人。
  
  「不急,」韓勛打斷閆大老爺的話,「既然閆大老爺已經來了,本官正好有幾句話要查問。」
  
  韓勛說完帶著閆大老爺向旁邊走去。
  
  等到他們走遠了,徐清歡才看著宋成暄:「宋大人準備親自去拜會郭老將軍了?」
  
  宋成暄眼睛微微閃爍:「你可想與我一起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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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8 01:05:5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七十九章 動手

  徐清歡沒有猶豫,露出柔軟的笑容道:「宋大人,我就不去了,希望宋大人一切順利。」
  
  她仰著臉,似是和他言笑晏晏。
  
  雖然早就說好了這樁事,可拒絕的這麼痛快,讓他心中有些不太舒坦。
  
  宋成暄道:「那就送我一程吧。」
  
  徐清歡不禁一怔,這不是之前說好的,她會留在常州嗎?
  
  宋大人不會突然之間又改變了想法,那他們之前的佈置豈非前功盡棄。
  
  徐清歡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常娘子身上,常娘子已經背好了包袱,準備跟著衙門的仵作一起去往義莊。
  
  面對這男人突如其來的要求,她有些難以應付。
  
  徐清歡清了清嗓子:「宋大人,我……今日有些忙,我送您到城門口行不行?」宋成暄這話應該是與她玩笑,真送他到城外,他豈非還要將她再送回城中?總不會將她撂在半路上,所以她思來想去,也就只有到城門口……
  
  永夜耳朵一動,聽到徐大小姐的話,他立即眼觀鼻鼻觀心,不去看公子的臉色,八成現在就像蹭了鍋底黑。
  
  徐大小姐的心早就飛走了,那樣子明顯連城門口也不想去,公子什麼時候變傻了,這樣自討沒趣。
  
  「看你也是不情願,」宋成暄道,「那就欠著,下次再還給我。」
  
  宋成暄說完,轉身上馬準備離開。
  
  望著那位豐神俊朗又面色冷清的宋大人,徐清歡眉頭微蹙,她好像無緣無故又欠了一筆債。
  
  而那債主,顯然會將這些算得清清楚楚。
  
  「宋大人早去早回。」
  
  非要聽到她說了這樣一句話,他才扯動了韁繩,帶著人到了官路之上,馬還沒有撒開四蹄,就看到迎面過來的李煦和常悅。
  
  「宋大人。」常悅滿臉笑容,「這戰事了了,皇上很快就要下明旨請大人上京了,見到水師將士勇猛,聖上必然龍顏大悅,宋大人更是首功一件……現在看來宋大人也是神清氣爽,這是將逢喜事啊。」眼見常州的事已經辦完了,如今就該踏踏實實地等待歸京,到了京中他們自然會受嘉獎,前幾天軍營中斬殺那些逃兵,已經讓常悅心驚肉跳,他可不希望這位宋大人再弄出什麼事端。
  
  常悅喋喋不休地說著,恭維、諂媚的姿態此時展露無疑。
  
  宋成暄沒有理睬常悅,目光落在李煦身上。
  
  從鳳翔到京中又來到常州,李煦也是追著王允背後的人而來,慧淨大師和閆家的事,李煦必然已經發現了端倪。
  
  宋成暄微微斂目,當日在京中酒肆,李家就與徐五老爺走動的密切,徐五老爺對李氏父子十分信任,他讓人去查了李家父子的底細,徐五老爺與李長琰才相識不久,可見李家父子慣會蠱惑人心。
  
  李煦憑著蘇懷進了刑部,又一路立下功勞,仕途可謂十分平順,可見到目前為止,李煦的每一步都是按照提前算計好的前行。
  
  照李煦一貫的做法,這次牽扯到了先皇和前朝遺民,李煦該是從旁觀看,等到情勢有了眉目才會動手。
  
  可此時此刻,這個從容,滿腹謀算的李煦卻好像另有打算。
  
  見宋成暄沒有說話的意思,李煦道:「我們就不打擾宋大人了。」說著他策馬讓開了路,第一次沒有去試探宋成暄的態度。
  
  常悅感覺到了種奇怪的氣氛,不管是威儀的宋大人,還是那文雅的李煦,都讓人揣摩不透。
  
  宋成暄漸漸遠去,常悅不由地看向李煦:「李大人與那位宋大人可有什麼交情?」
  
  李煦道:「只是認識罷了。」
  
  常悅咋舌:「這位宋大人年輕氣盛,正在風頭上,李大人還是不要惹他不快,」說著向前看去,「連同安義侯府和那位徐大小姐,都要小心著些,這兩家如今可是一家人了。
  
  那位徐大小姐與那宋成暄也真是般配,哪裡有事端,哪裡就有他們的身影。
  
  嬌滴滴的大小姐,怎麼就喜歡這些東西,都是刀光劍影、血淋淋的,怪不得會選那樣的夫婿。」
  
  李煦看向不遠處的徐清歡,她與宋成暄看起來很般配嗎?李煦嘴角微微揚起,浮起一絲微笑,彷彿是認同了常悅的話。
  
  不過很快李煦就為自己的反應而感覺到驚訝,少時在家中,他已經練就了喜怒不形於色,就算遇到心中最為不快的事,他也不會憤怒,而是會微笑,將一切都隱藏在那笑容之後。
  
  她很聰明,與尋常女子不同,他還是在不知不覺中動了心思。
  
  「李大人,我們還是走吧,」常悅道,「只是一個小小的命案,不需要我們這樣的京官出手,地方衙門就會辦仔細。」
  
  「常大人,」李煦忽然道,「你還記不記得昨日我說的話?」
  
  常悅看向李煦,皺起眉頭仔細思量。
  
  李煦道:「京中官員開始考滿,常大人已經在任上五年,早該被拔擢,只是缺一個好機會。」
  
  常悅知曉李煦的聰明,李煦的話總會給人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這次的差事能如此順利,多虧了李煦同行。
  
  常悅道:「李大人的意思是……」
  
  李煦道:「只要將這樁事做好,常大人定會得償所願。」
  
  常悅心中喜悅,卻還是不知李煦的意思:「你指的又是那樁事?」
  
  李煦轉頭看江岸:「近在眼前,常大人沒有瞧見嗎?」
  
  能讓徐清歡和宋成暄都在這裡,閆家的案子牽扯的不止是一個未出閣的小姐,最重要的是閆家的家世。
  
  常悅頓時傻了眼:「這……要怎麼……跟朝廷有何關係。」
  
  閆家人散了之後,徐家馬車離開,江岸上已經變得十分冷清,只是零零散散有百姓圍過來看熱鬧。
  
  李煦道:「盯緊了閆家,必然會有收穫。」
  
  常悅立即詢問:「那我們就去閆家?」
  
  「不去,」李煦搖搖頭,「離得太近會打草驚蛇,我們只需在適時地時機出現。」
  
  ……
  
  禪房之中,慧淨大師認真地在抄寫著佛經,將整卷佛經抄完,他才停下了筆,親手去拿茶碗,由於書寫的時間太長,他的手有些微微發抖。
  
  緩過氣來,他抬起頭問向身邊的小沙彌:「走了嗎?」
  
  小沙彌道:「是……那位宋施主帶著人出了常州。」
  
  「走了就好,」慧淨大師點點頭,「這城中也算少了些殺氣。」對宋成暄來說,向郭老將軍確認當年的事顯然更為重要。
  
  事關先皇的名聲,這塊點心十分誘人,任誰都忍不住伸手去拿,將宋成暄支開,他也就多了幾分的把握。
  
  慧淨大師將手指上的墨跡洗掉,雙手又重新變得白皙了,他拿過那串佛珠輕輕地撚動:「動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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