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子 -【真愛王妃】《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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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天氣愈來愈寒涼，早上的涼意教秋小菱不想從溫暖的被窩裡爬出來。

    只是朱烜一向有早起練功的習慣，所以她總是趕在朱烜醒來的前一刻先下床打點一切，伺候他穿衣洗臉後，才開始一天的生活。

    日子是舒適而優閑的，聽起有點不可思議，但對照以往她在安徽的生活，她只覺得這是作夢都想不到的好日子。

    好日子？是啊，只要不想未來的事，她是真的覺得好過太多了。

    這天過午，她閒著無聊，就想去找藍雨兒聊聊天。和藍雨兒相識才不過一個多月，她就和她一見如故、親如姊妹，兩人見面總有說不完的話。

    才走到前院，就聽見大門口的侍衛正在和人說話。

    「對不起，這位姑娘，不管?是什麼人，沒有請柬也無人邀請，?是不能進入府裡的，請回吧。」

    「什麼話？！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可是你們未來王妃的堂姊耶！」

    「未來王妃？姑娘，?恐怕弄錯了，咱們王爺並未成親，也無立妃，?不必攀親帶故，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你們這些奴才……」

    這個熟悉的尖銳嗓音讓秋小菱驚訝的瞪大了眼。

    她有沒有聽錯呀？不敢置信的衝到大門口，她定睛一看，果然是秋鳳凰！

    只見秋鳳凰拎著一個包袱，雖然一樣盛裝打扮，容貌依然艷麗出眾，但就是有種俗不可耐的感覺。

    「堂姊！真的是?！」秋小菱急急的步下石階，「我還以為我聽錯了！?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堂妹，?果然在四王爺的府邸裡，我總算是找到?了。」秋鳳凰虛情假意的說，熱情的迎上前去。「?喲，也真是的！怎麼不告訴咱們原來買下?的人就是當今四王爺呢？害得我和娘一聽到這個消息，開心得幾天幾夜都睡不好覺，直為?感到高興！」

    「堂姊，?別誤會，其實這一切都是巧合，我本來也不知道他就是四王爺。」

    「哎，?說這什麼話？?不知道，難道我們才知道？算了，不用解釋了，反正我和娘也沒怪過?的刻意隱瞞。」

    秋鳳凰熱絡的拉起秋小菱的手，眼神閃動著。

    「堂妹呀，?知不知道，自?離開之後，我和娘就想?想得緊，雖然明知上京城來找?有些唐突，但也顧不得這許多了，?不會不歡迎我吧？」

    「這……堂姊，?是要來投靠我，還是來玩的？」這兩者都令秋小菱有些為難。「堂姊，我也不怕老實跟?說，其實王爺雖然花大錢將我買下，但是我只不過是府裡的下人，並不是什麼未來的王妃。我的身分甚至比侍衛還要低下，所以……」

    對於這一點，秋鳳凰心中早就有底。本來嘛，秋小菱怎麼可能魚躍龍門，要也是她秋鳳凰飛上枝頭才對！

    她瞇起眼，上下打量秋小菱的穿著打扮。

    由於吃得好、住得好，原本就清秀可人的秋小菱長了一些肉，整個人變得圓潤，再加上質料不錯的衣裳，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多了那麼一點貴氣。

    就是這點讓秋鳳凰心生嫉妒。

    這一切本該是屬於她的，都是她那笨到可以喂豬的娘，居然為了貪那幾百兩就將當今四王爺推給了秋小菱，平白錯失了這麼個大好機會！現在，可是她全部要回來的時候了。

    她掩著嘴陰陰的笑了起來，「堂妹，我看?這副容光煥發的小女人模樣，應該已經讓王爺寵幸過了吧！既然是王爺的女人，就算只是個下人一樣可以過奢華的日子，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呀。」

    秋小菱紅了臉，「堂姊，這裡這麼多人，?小聲點。」

    秋鳳凰不屑的暗哼一聲。

    「好了，堂妹，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害羞！快點，我走了這麼久，都快要累死了，讓我進去休息一下吧！」說完，秋鳳凰硬要往四王爺府邸裡闖。

    「堂姊！不行啊。」秋小菱急急拉住秋鳳凰，「這裡是四王爺的府邸，就算?是我的堂姊，未經允許，也不可以擅自進入，否則就會被殺頭！」

    「殺頭？！」秋鳳凰嚇得頓住腳步。

    但她費盡千辛萬苦才來到這兒，可不是為了在王府外看看就好。

    她忍不住瞪大眼叫了起來，「堂妹，?這是什麼意思？擺明就是不讓我進去是不是？拜託，?是王爺的女人，難道我連來這裡陪?住一陣子都不行？」

    「對不起，不是我不收留?，而是真的不行呀……」秋小菱都快急出一頭汗。

    這下子秋鳳凰也懶得再裝下去，兩手扠腰，頤指氣使的說：「我不管?說什麼，總之?就是要想辦法安排我住進王府，否則我今兒個就賴在這裡不走了！」

    「堂姊，?這不是為難我嗎？」秋小菱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但看秋鳳凰一副勢在必行的樣子，只怕她不試一試也難以安撫她，只好勉強道：「堂姊，不如?等一下，我進去替?問問。如果真的不行，?可別怪我。」

    「那還不快去？」

    秋小菱無奈，只好硬著頭皮進去找朱烜。

    朱烜正在書房，她咬著下脣，輕輕敲了敲門。

    「王爺？」

    「進來。」

    秋小菱推門而入，小心翼翼的站在門口。雖然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兩人之間尷尬的陌生感覺已不存在，但他一貫的威嚴依然讓她彆扭，很難開口。

    朱烜頭也沒抬，似乎專注在閱讀眼前的書信，「有事？」

    「這個……我……事實上就是……」秋小菱結結巴巴的，想到之前在安徽時他對她的警告，怎麼都開不了口。

    朱烜將手中的書信放了下來，背靠著椅背，冷冽的道：「不用結巴了！我記得我曾經跟?說過，不要給我惹事！我貪圖的不過是?的身子，所以沒必要巴結?的親戚！叫她趕快離開！」

    「原來已經有人來告訴王爺你了……」秋小菱低下頭，聲音細如蚊蚋的說：「對不起，可是堂姊她千裡迢迢從安徽來到這兒，我實在不忍心就這麼叫她回去。」

    「?不忍心？」朱烜沉下俊臉，冷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的嬸嬸及堂姊待?並不好。?現在是怎樣？假我的手來還?欠她們的人情？?當我是什麼？！」

    「我……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很單純的想，若是讓堂姊在王府裡住個幾天應該也沒什麼關係，所以……」朱烜嚴肅的表情讓秋小菱說不下去。

    朱烜緩緩站起身，走到秋小菱的身前。

    「我發覺?最近的表現似乎愈來愈離譜了！?要知道，我每天上?的床，並不代表?就可以為所欲為，更不表示?的地位有任何的改變！關於這些，不需要我一再的提醒?吧？」

    「是……對不起。其實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分，我並沒有得意忘形。如果你真的不同意，我馬上叫我堂姊走就是了。」

    秋小菱咬著下脣，轉身就要離開，不料，朱烜卻出聲叫住了她。

    「不用裝出無辜的表情！我警告?，她是可以留下來，但也只有一晚而已！明天天一亮就叫她走！」

    秋小菱欣喜的抬起頭，「王爺……謝謝你，我知道了！我明天一定會叫她走的。我保證！」

    秋小菱興匆匆的走出書房，而朱烜的臉則愈顯黯沉陰驚。

    該死！他怎麼會衝動得答應這種事？

    是因為她那張愈來愈亮柔的俏臉讓他無法拒絕？還是她總是逆來順受的態度讓他軟化？

    不管是哪一個原因，他確實太放縱這個女人了！

    走到窗前，他看著窗外她急行的小小身影。

    已經一個多月了，為何他對這個女人的慾望不曾稍減？再這樣下去，只怕他還沒完成復仇計畫，就已經失去了自我。

    他不能讓這種事發生，他必須快刀斬亂麻，該是下決定的時候了！

    ★　★　★　★　★　★　★　★　

    當晚，朱煜不知為何又來到四王爺的府邸。

    朱烜正獨自用膳，看到朱煜閒閒的走進來，濃眉不禁皺了一下。

    「老六，你最近似乎常來我這兒走動。」

    「呵，四哥，好說、好說。」朱煜聳肩坐下，像是不經意的環顧了一下四周，「怎麼？今兒個只有你一個人吃飯？秋姑娘呢？」

    朱烜俊臉沉下，「這就是你來這裡的目的？」

    朱煜愣了一下，隨即搖頭，「四哥，你想太多了。其實我只是擔心你孤零零的沒有人陪，萬一變得更加孤僻豈不糟糕，哪有其他的心思。」說話間，眼神還漫不經心的梭巡四周。

    「哼，關心我是假，只怕你另有目的是真。」朱烜瞪著朱煜，「別看了，你要找的人不在這裡！老實說，我可沒有必要在你每次到訪時，都將我最忠心的婢女叫來伺候你！」

    心事被人說出來，朱煜尷尬得笑了笑。

    「四哥，既然你也知道我的目的，幹嘛不幹脆成全我，把雨兒送給我，也省得你每次看到我都要懷疑我對你的女人有興趣，侮辱我高尚的人格。」

    「想要我的人也沒那麼難，時機到了，該你的絕對跑不掉。」

    「唉，這話中的哲理還挺深的，意思就是不行了。」朱煜認命的嘆了口氣，「四哥，我的事倒沒那麼急，你若有心考驗我，我也無所謂再等下去。只是都一個多月了，秋姑娘的事，你到底決定怎麼樣？」

    朱烜面無表情，拿起酒杯喝了口酒，緩緩的道：「我決定明日上祈皇山一趟。」

    朱煜挑起了眉，「去祈皇山？為什麼？你前些日子不是才上山祭拜了嫻王妃，為何又想要上去？」

    朱烜嚴峻的表情更加森冷，「前些日子是母妃的忌日，我不過是盡人子該盡的義務上山祭拜。而明天，我打算帶秋小菱一起去。」

    「帶她上山？」朱煜愣了一下，「四哥，你該不會打算將她給……可是我瞧她還挺適合伺候你的，而且這麼多年來，她是唯一一個能留在你身邊的女人，你忍心就這麼把她殺了？」

    「我不會殺她！」朱烜瞇起眼，「死亡對她而言不過是一種解脫，而我要的，是看著她痛苦的活著，我要讓她為她娘所犯下的錯事日日夜夜在母妃的靈前懺悔！」

    「你的意思是，你要讓她一輩子待在祈皇山，守著嫻王妃的陵墓，直至終老？」朱煜不同意的皺起眉，「四哥，她才十六歲，這樣對她會不會太殘忍了？好歹她也陪了你一段時間，不是嗎？」

    「我沒有取她的命，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朱烜俊臉冷沉，「我發過誓，當年參與殺害母妃的一千人等，全都不能倖存！她既是那名宮女的女兒，這是她唯一的活路！」

    「四哥，我從來也沒反對你報仇，只是……」朱煜頓住。他還能說什麼？

    罷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也許秋小菱能夠活下去，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至於以後他這固執的四哥有沒有改變主意的一天，那也只能看老天爺的安排了。

    窗外，意外聽到這一切的秋鳳凰又驚又喜，直為自己居然掌握了秋小菱的把柄而興奮不已。

    太好了！本來她冒著被人發現的危險在王府中走動，不過是希望遇到朱烜，然後再施展媚功引誘他。只不過就算真讓她見到朱烜，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讓朱烜看上自己。

    但現在不同了！眼見秋小菱就要徹底玩完，她還不趁虛而入，取而代之？她開始盤算接下來該怎麼做。

    呵，等事成之後，她就有機會成為真正的王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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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隔天一大早，秋小菱從後門送走了秋鳳凰後，就被人叫到了大門口。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滿腹疑問的走到大門前，才發現一臉冷漠的朱烜早就等在那兒，後頭還有幾名侍衛和一輛馬車，看來是準備出門。

    感覺到不尋常的氣氛，秋小菱戰戰兢兢的走上前。

    「王爺，你要出門？」

    朱烜坐到馬背上，冷凜的看著前方，「?坐進馬車裡，準備出發了。」

    「出發？要去哪裡？」秋小菱不安的看著神情嚴肅的眾人，直覺告訴她，這趟出門一定不會有什麼好事。

    朱烜沒有回答，手中韁繩一抖，率先往前走。

    秋小菱見狀，只得急忙坐進馬車，都還沒坐穩，馬匹便拉動馬車往前跑。

    馬車裡的秋小菱惴惴不安，開始胡思亂想。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朱烜要帶她去哪裡？他在生她的氣嗎？是為了她執意留下秋鳳凰而不開心？

    擔心之餘，她再也忍不住悄俏掀開車簾，眼見車隊遠離了大街，直往郊外而去，更加忐忑不安。

    一個時辰後，一行人便到達祈皇山的嫻妃陵墓前。整座陵墓占地廣闊，莊嚴肅穆，且看來應是新建沒有幾年的樣子。

    朱烜站在陵墓前，看著皇上御賜的「懿范長存」四個字，讓他的神情益發冷沉。

    不一會兒，他便示意守墓的侍衛打開陵墓大門，走了進去。

    一名侍衛將秋小菱帶下了馬車，跟著朱烜的腳步往裡走去。

    一路上她不斷眨著眼，雖然明白這兒應該是某人的陵墓，但仍不知朱烜帶她來到這裡的用意為何。

    朱烜在正中央的石台旁停下腳步，石台上有具棺材，他冷然的揮手要眾人全部退下。

    空氣中的冷意讓秋小菱打了個寒顫，她忍不住出聲問道：「王爺，你為何帶我來這裡？這是誰的陵墓？」

    「?想知道這是誰的陵墓？好，我現在就告訴?！?過來。」

    秋小菱不敢不從，顫巍巍的走到他的身旁，不知所措的絞扭雙手，「王爺？」

    「?不是想知道這是誰的棺材？?大可以親自看看！」

    「什麼？要我看？」

    在秋小菱的驚呼聲中，朱烜一掌推開沉重的棺木蓋，大掌壓扣在驚嚇萬分的秋小菱頸項上，逼她往棺木裡瞧去。

    秋小菱嚇壞了。為什麼朱烜要她看一個死人，或是一堆枯骨？怯懦的往棺木裡頭看去，她發現竟然空無一物，什麼也沒有！

    「王……王爺，這裡頭沒有人呀……」

    「當然沒有人！非但沒有人，就連此人隨身的物品、衣物，我一樣也沒有！」

    朱烜緊抿著脣，俊臉嚴厲異常。

    「?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她在我出生當日，就讓人推下斷崖，屍骨無存！所以我不僅不知道她的長相，就連想替她建座象樣的陵墓來盡人子的孝心都不行！」

    「什麼？」秋小菱訝然。

    原來這是他母妃的陵墓！他的母妃讓人殺害固然引人同情，但是為什麼朱烜竟將她帶來這裡厲聲以對？

    難道他母妃的死和她有關？

    這怎麼可能……

    「?一定很懷疑，?和這件事有什麼關聯，為什麼我竟大費周章的將?從安徽帶到京城，又刻意安排?到這裡來？是不是？」朱烜的臉愈來愈貼近秋小菱，冷著聲音一字一句的說：「因為?口中那個溫柔的娘，就是當年參與其中的凶手之一！是她下藥把母妃迷昏、是她把我交給了好詐的淑妃，害我認賊作母二十三年！她明知母妃讓人推下懸崖，卻見死不救！這一切都是?那善良的娘幹出來的好事！」

    「不……」秋小菱驚恐不已。

    他一句句殘忍無情的指控，讓她不敢置信，有如遭受青天霹靂。

    不可能有這種可怕的事發生！她娘既仁慈又善良，活著的時候連只螞蟻都捨不得傷害，她絕不是那種心狠手辣、助紂為虐的大壞蛋！

    不是！

    「?不相信？鐵證如山，當年參與此事的人皆指證歷歷，?還能怎麼替她說話？！如今她跟著我母妃一樣長眠於地下，那是她運氣好！但是?……」朱烜慢慢加重手勁，在她的頸子上掐出五指紅印，俊臉抽搐，「?就沒那麼幸運了。母債子償，?沒有推卸責任的藉口！」

    「你……原來這就是你所謂的真相？這就是你為什麼想置我於死地的原因？因為我娘正是殺害你母妃的凶手之一？這怎麼可能……」

　　秋小菱陷入不敢栢信的混亂震驚中，突然，她想起她娘在過世前說過的一段話－－

　　「菱兒，有件事娘一定要告訴妳，娘曾經做錯了一件不可饒恕的事，為此良心不安了二十多年……如果有機會，妳一定要替娘彌補這個過錯！記住，替娘贖罪……」

　　當時她才不過十一歲左右，壓根聽不懂她娘這段話的意思……如今回想起來，難道朱烜的指控都是真的？

　　天！

　　「對不起……對不起……」秋小菱雙腿一軟，泣不成聲。……因為愧疚，豆大的淚珠滾滾而下，喉頭的疼痛她已毫無感覺，取而代之的是痛徹心扉的慚愧與內疚。

　　原來真相竟是這樣殘忍而不堪的！怪不得朱烜恨她入骨，非要活著的時候毀她清白，令她為婢為奴，身敗名裂。

　　「王爺，我沒想到事情竟是這樣的……我不知道娘居然會做出這種天地難容的錯事，我……」

　　「妳現在流淚又有何用？我母妃的一條命已經再也換不回來！」朱烜咬著牙說，一把將秋小菱推倒石地上。「看在妳這些日子賣力伺候我的份上，我可以履行當初的承諾，饒了妳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從今天此刻開始，妳就留在陵墓之中，長伴我母妃的靈魂，或許有一天妳能夠為妳娘那令人髮指的行徑贖罪於萬分之一！」

　　「留……留在這裡？」

　　癱倒在地的秋小菱抬起淚眼，顫然的看著冷冰冰的棺木，害怕、畏懼和不安齊湧心頭，淚珠更是不受控制的直往下掉。

　　她不想留在這裡……她情願朱烜一刀殺了她，也不願在這裡度過她的下半輩子……

　　「求你不要這麼做，你殺了我吧……如果你的恨真的這麼強烈，如果二十八年前的事讓你無法釋懷，你就一刀殺了我吧！讓我以死謝罪，不要再折磨我了！」

　　「妳現在想死了？我記得妳一直想盡辦法要苟且偷生不是嗎？所以妳就像個廉價的青樓女子一般，隨我高興，任我玩弄，為的就是想留下妳這條命。我現在不過是成全妳，妳反倒一心求死了？」

　　「我若是知道事實會是這麼難堪，不用王爺你告訴我，我早就一頭撞死在你面前……但是現在，我苟活在世上又有何意義？」

　　「但這樣的結局對我而言卻再完美不過了！」

　　朱烜蹲下身，抬起她佈滿淚痕的小臉。

　　「妳現在覺得痛苦？妳的痛苦會強過我的心痛嗎？自從五年前意外知道真相後，我終日食不下嚥！我恨自己認賊作母，我恨自己讓仇人逍遙法外這麼多年，這椎心之痛，妳能瞭解嗎？」

　　「我……我不能！我知道這世上沒有人能體會你的感受。」秋小菱淚如雨下，哽咽泣訴，「我明白，對你而言，唯有讓當年參與此事的一干人等全部消失在這個世上，那不共戴天的仇恨才能消弭於無形，你的痛苦才能得到真正的釋放！我明白……如果你對我有過那麼一絲感覺，請你念在我曾經伺候過你的份上，殺了我，不要留著我讓你的傷口無法痊癒……」

　　「我對妳有感覺？妳這無知的女人！就因為我三番兩次對妳的退讓，所以讓妳有了自抬身價的錯覺？」

　　朱烜俊臉緊繃冷冽，讓人渾身打顫。

　　「妳太天真了！我之所以花大把銀子買下妳，是想確保妳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安排妳吃好、住好，是因為我不想碰觸病懨懨的女人！我會看上妳？妳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不……我雖然很笨，但我知道這是真的，你對我的若有似無的一絲情意是確有其事的，這絕對不是我平空想像出來的！」事到如今，秋小菱已無任何顧忌，她一字一淚的說：「我早知道你不會承認這種事，因為你早已經習慣將情感包裝在冷酷無情的外表下，你習慣替自己的屈服找借口……你根本就承受不起被愛的包袱！」

　　無視朱烜陰騺狠戾的表情，她毫無保留的訴說著自己的情感。

　　「但我不像你，可以忽視、否認自己的感情。你以為在這之前我迎合你的一切行為，全是為了保命裝出來的嗎？真是如此嗎？要不是我已經喜歡上了你，試問，有哪個女人會心甘情願的對一個終日威脅自己性命的男人死心塌地？你可以無情，我卻做不到，一輩子也做不到……」

　　秋小菱真心的剖白，讓朱烜俊臉抽搐。

　　「妳不用再演戲了！收回妳那可憎的淚水，我不會心軟，更不可能因此屈服！妳認命吧！」

　　「我早就認命了，在你我相遇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知道自己的命運是掌握在你手中了。只是，我怎麼也沒想到真相竟是這麼讓我無法接受……我知道當你走出這間陵墓，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我只希望在這最後與你相處的時刻，讓你明白這世上並非沒有真正的感情，縱使我是你殺母仇人的女兒，我依然有愛人的權利……」

　　「夠了！住口，妳給我住口！」朱烜雙拳握得咯咯作響，一臉冷峻的吼道：「不管妳再怎麼說，這裡將是妳的長眠之地！不管妳是懺悔也好，尋死也罷，從今天起，妳我再見面時，便是在陰曹地府！」

　　朱烜狠心的站起身，大步離開陵墓。

　　四周靜俏黯然，只有秋小菱的抽泣聲迴盪其中，久久不曾停歇。

　　☆☆☆☆☆☆☆☆☆☆  ☆☆☆☆☆☆☆☆☆☆

　　朱烜回到王府後已經十天了，整座王府就像籠罩一片烏雲般令人喘不過氣來，尤其朱烜那愈來愈陰騺的表情，更讓府中所有的人無不提心吊膽，深怕有個閃失，火山便要驟然爆發。

　　這天，天空不起了毛毛細雨，一名僕人滿臉不安的走進書房。

　　「王爺……奴才有事稟告。」

　　朱烜連頭也沒抬，聲音冰冷的開口，「說。」

　　僕人暗暗吸了口氣，這才鼓起勇氣說：「回王爺，是這樣的，門外有名婦人不論如何一定要見你……她自稱是……是……」

　　朱烜不悅的瞇起眼，「有話快說！」

　　「是！」僕人用力吞了口口水，「那名婦人自稱是……嫻王妃！屬下明知不可能，但婦人堅持不肯走……」

　　他話還沒說完，朱烜便震怒的瞪大眼，斥道：「混帳！你難道不知道本王的母妃已經去世多年？一個女子隨便冒充母妃的名諱，這事也要我出面解決？！」

　　僕人嚇得跪在地上，「回王爺，屬下也是這麼告訴她，但是她堅持不肯走，還在門外淋雨等了數個時辰，就是要求要見王爺一面。屬下見她好幾次都差點要暈倒，怕鬧出人命，所以才斗膽稟告王爺，王爺明察！」

　　「有這種事？」朱烜鐵青著臉色站起身，咬著牙道：「好，你就把她帶到大廳，我倒要看看是誰敢如此大膽！」

　　「是！」僕人急急走了出去。

　　朱烜大步來到大廳，寒著臉坐在椅子上等著。

　　不一會兒，僕人帶著一名身著布衣布裙的婦人出現，渾身濕透的婦人雖然虛弱得要人扶著，但依然掩不住那與生俱來的雍容華貴氣質。

　　「是妳？」朱烜瞇起了眼，他已經認出她了。

　　原來她就是秋小菱的乾娘！朱烜當日跟蹤秋小菱時曾親眼看過她。

　　婦人緩緩抬起眼，看著雄偉不凡的朱烜，原本平靜的神情突然起了劇烈的變化，她推開攙扶她的僕人，激動得渾身打顫。

　　「你……你就是朱烜？」婦人聲音顫抖，話才說出口，淚水便撲簌簌地滾了下來。

　　「大膽！不可直呼王爺名諱！」僕人在一旁忍不住提醒婦人。

　　她彷彿聽而未聞，不顧僕人的阻攔，直走到一臉嚴厲的朱烜面前，伸出骨瘦如柴的手，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就撫摸著朱烜僵硬的臉頰。

　　「我的兒……你就是我的兒子……沒想到母妃還能再見到你……老天有眼，真是老天有眼呀！」

　　不知為何，婦人雖然舉止放肆且不合常理，但是朱烜不但沒有出聲阻止，反而心情莫名的隨之起伏。

　　但是這樣的感動只有一會兒，朱烜很快的回神，倏地站起身，「放肆！妳到底是何人？為何冒名而來？快說！」

　　婦人的淚水未停，仰頭看著昂藏的朱烜，她既驕傲又感動。

　　「我的兒，垣兒，我真的是你親生的娘！二十八年了，自我失去記憶已經整整二十八年了！若非你兩個月前派人來通知我小菱的事，我也不可能恢復記憶……」

　　「妳在胡說些什麼？來人，把這女子趕出去！」

　　「我沒有胡說！你當日派來的人是長叔對吧？我爹是尚書，長叔是尚書府裡的僕人，從小看著我長大，他當日雖然有些懷疑我的身份，但事隔多年，他也不敢貿然認我……」婦人哭得柔腸寸斷，「所以他留在安徽，三番兩次上山來看我，就是想找出蛛絲馬跡。也許真是天意，就在十天前，他意外跌落山崖，我為了救他也跟著掉下去，就在生死存亡的那一刻，我什麼都想起來了……兒呀，你就是我二十八年前讓淑妃抱走的那個孩子呀！」

　　「胡扯！一派胡言！」

　　朱烜的心情早就隨著婦人的話語而劇烈起伏，但是要他相信她……不可能！

　　他嚴厲的說：「別說事情已經過了二十八年，長叔自然有錯認的可能！就算長叔真的曾經懷疑妳就是本王的母妃，為何不立刻回京來稟告本王？由此可知，這全是妳胡亂編造的謊言！」

　　「兒呀，我知道一時之間你很難接受這件事，但是，我又何嘗不是？當日情況不明，長叔又怎麼敢將這件事告訴你？」

　　朱烜臉頰抽搐，緊握拳頭，咬著牙道：「本王怎麼可能單憑妳幾句話就相信妳？長叔呢？長叔現在人在哪裡？如果妳說的是事實，為何他沒有和妳一起回來？」

　　「長叔受了重傷，行動不便，現在他在安徽的一間客棧裡休養，你只要派人把他接回來，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朱烜眼裡閃著激沉的精光，洶湧的感情不斷衝擊著他二十八年來寂冷的心。看著婦人慈藹的臉，霎時，他突然覺得心頭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這就是母子連心的感覺？

　　難道眼前這名婦人真是他的母妃？

　　他一直以為母妃已在二十八年前去世……沒想到事情竟有如此戲劇性的變化？！

　　她會不會是為了營救秋小菱而刻意編造了這麼一套謊言？

　　不管如何，他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出所有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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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秋小菱在陵墓中過著行屍走肉般的生活。

    雖然三餐有人按時送來，但是她不僅食不下咽，就連睡眠時間也不長，十多天下來，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這天，又到了送飯的時間，秋小菱聽見外面有聲音，卻連頭都沒有抬起來。

    豈料，那人居然開口了。

    「堂妹，是我！」

    乍然聽到秋鳳凰的聲音，秋小菱緩緩回過神來，倏地轉頭，她張著小嘴不敢置信的說：「堂姊？怎麼會是?？！?沒有回安徽？」

    秋鳳凰小心的看了陵墓大門一眼後，緊張的神色才完全松懈下來。

    「哎，知道我的好堂妹讓王爺關在墳墓裡，我這個做堂姊的又怎麼能安心回去安徽呢？」她虛情假意的道：「?要知道，自從得到這個消息，我就擔心得睡不著覺，一心想來這裡看看?的情況。今天我可是想辦法把送飯的女人給弄暈了，才終於能夠進來這兒。」

    十多天來終於有個人肯對她表示同情，秋小菱有些感動。只是，這份感動卻已無法讓她有絲毫的生氣。

    這世上已經沒有任何事情可以讓她重新燃起求生意志了。

    「堂姊，沒想到?這麼關心我。但是?這麼做萬一讓人知道了，只怕會引起王爺的不高興，他要是怪罪下來，連?都有事的。」

    「是嗎？只要我不說，?也沒機會說，王爺又怎麼會知道呢？」

    看著秋小菱形同活死人的樣子，秋鳳凰心裡暗暗高興。

    「好了，堂妹，發生這種事大夥的心情都不好，我也知道。來，快坐下，先吃點東西再說。」

    秋小菱搖搖頭，「堂姊，我不餓。?還是快回去吧，萬一有人發現就糟糕了。」

    「哎，不餓也得喝點水，來，喝水！」

    秋鳳凰主動倒了杯水交到秋小菱手中，眼神閃爍。

    「快喝下它，我知道?是怕連累我才要我走，但是我費盡心思來到這裡，?總不會連杯水都不賞臉吧？」

    秋小菱拗不過秋鳳凰，只好勉強喝了一口，「堂姊，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快回去吧。」她放下茶杯，嘆口氣，「其實我今日會落到這個下場，只能說一切都是我該承擔的過錯。?不用替我感到難過和傷心，真的，請?回去告訴嬸嬸，我在這裡過得很好，要她別為我擔心了。」

    看著秋小菱喝了一半的水，秋鳳凰再也忍不住陰惻側的笑了起來。

    「呵，堂妹，?也實在太天真了，都讓人關在這種地方當活死人了，還在擔心我娘？我那個娘要是真的在乎?，才有鬼哪！蠢蛋！」

    「堂姊？」秋鳳凰突然的轉變讓秋小菱有些愕然。

    雖然她早明白秋鳳凰應該不可能這麼關心她的安危，但她冒了這麼大的危險來見她，難道會有其他目的？

    秋鳳凰眼見目的達成，哈哈笑了起來。

    「好了，事到如今，我不妨告訴?吧！聽說?在知道真相後一心尋死，我今天就是特地來這裡成全?的！」

    「堂姊……」

    秋小菱震驚不已，想站起身，沒想到腹部突然一陣絞痛，腳下一軟，竟癱軟在地上。

    直覺事情不對勁，她驚顫的抬眼看著得意洋洋的秋鳳凰，不敢置信的問道：「堂姊！?……?在水裡下毒？為什麼？」

    「為什麼？?難道還不明白？」秋鳳凰掩嘴大笑。「傻丫頭，說?笨，?還真不聰明！要知道，如今阻擋我成為王妃的就是?這個笨女人，只要?死了，四王爺就是我的了，?明不明白？」

    「?……?在說什麼？」堂姊瘋了嗎？秋小菱緊?著肚子，搖頭喘道：「堂姊，?不過是在安徽見了王爺一面，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我不能有這種想法？?就可以？我呸！」秋鳳凰瞇眼冷笑。「王爺連?這個蠢女人都要，而我長得起碼比?漂亮一百倍，沒道理王爺不會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我相信只要我使出渾身解數，就算當不成王妃，境遇也肯定好過?十倍，怎麼算我都劃得來！」

    秋小菱痛得額頭直冒冷汗，「就算如此，?又何必對我下毒？反正我現在已不可能成為?的絆腳石，我是否活著，對?的計畫都沒有妨礙了啊！」

    「是嗎？但是我不想冒任何的風險！」秋鳳凰惡狠狠的道：「那天聽六王爺說，四王爺似乎對?真有幾分情意，否則?是他的弒母仇人之女，他又不是腦袋壞了，天底下這麼多女人不要，偏在?身上留連忘返？」

    她扯動嘴角，彷彿榮華富貴已經唾手可得，眼中泛出了貪婪的光芒。

    「總之，我不能讓他對?這笨女人的感情有死灰復燃的機會！?必須死！只有?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他才會對?真正死心，我才能趁虛而入！我終有一日會成為享盡榮華富貴的王妃，哈……」

    一陣氣血翻湧，秋小菱的嘴角淌下了一道黑色的血，神智逐漸昏沉，她只道這次死定了。

    這樣也好……反正她也活不下去了。

    只要她一死，朱烜就能將那醜惡的往事慢慢淡忘，而她也可以在天上和她娘團聚，如此一來，皆大歡喜，有什麼不好？

    突然，陵墓外面傳來一陣騷動。

    秋鳳凰驚恐的轉身，發現朱烜緊繃著一張臉，赫然出現在陵墓門口。

    「不……」她的白日夢都還沒作完哪……想到事跡敗露，她渾身一涼，差點昏倒。

    朱烜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掃視眼前的一切，當他看見中毒倒地的秋小菱時，臉色刷地變白。

    他踏著大步上前，一把扶起秋小菱，驚見她黑紫的嘴脣及血漬，自緊抿的嘴脣進出嚴厲的吼聲－－

    「該死！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王……王爺？」秋小菱以為自己一定是產生幻覺了，才會看到朱烜在她面前出現。

    但是他的手臂如此有力，就連那陽剛的味道也是這麼熟悉……難道真的是朱烜來看她了？

    顫然的伸出手，她想知道眼前這一切是否屬實。溫暖的肌膚觸感讓她眼眶含淚，然後淚水一顆顆滑落臉頰。

    「王爺，真的是你，我還以為這是我的錯覺……你為什麼來這裡找我？是不是知道我就要死了，所以想見我最後一面？」搖著頭，她顫聲道：「不，不可能，你這麼恨我，又怎麼會關心我的死活？這一定又是我自作多情了，我真的好笨，是不是？」

    「該死！?中毒了，是誰膽敢這麼做？！」

    朱烜抱著她孱弱的身子，陰?的視線掃向全身發抖的秋鳳凰，頓時，眼中射出了銳光。

    「是?！?到底為何要對她下這麼重的毒手？來人，把這女人給我押回去！」

    秋鳳凰驚慌失措，臉色蒼白的大叫：「不！不是我……王爺，我只是好心來看堂妹的，這一切都是誤會……」

    「給我拉出去！」朱烜口氣嚴厲的下命令。

    秋鳳凰知道大勢已去，但仍不放棄掙扎，「不！我是好心的！我沒有下毒……堂妹，救我……」

    秋小菱虛弱的出聲，「王爺，不要怪我堂姊，要怪只能怪權勢名利太過誘人，她只是想過好日子……」

    「?不用幫那女人說話！」朱烜難掩心中如針刺般的痛楚。

    當他終於從皇太後口中證實那名婦人就是自己的母妃後，失而復得的衝擊讓朱烜的情緒一直到現在都無法平復。

    但讓他極端矛盾的，依然是對秋小菱的感受！

    母妃說得對，過去的事早該讓它隨風而逝。更何況母妃並沒有死，甚至這幾年還陰錯陽差的受到秋小菱的照顧，說到底，他們母子還應該感謝秋小菱才對……

    深深吸了口氣，他一把抱起虛弱的秋小菱，為她所受的苦感到自責，更幾乎不敢想象要是晚來一步的後果。

    他啞著聲音道：「好了，什麼話都別說了，一切等回府再說！」

    「回府？是回陰曹地府吧，那兒才是我的家，我未來的去處……」秋小菱又吐出一口黑血。

    朱烜緊緊抱著秋小菱，沉痛的低吼道：「住口！?中毒太深，我立刻派人替?找大夫，不許再說話了！」

    「不……王爺，求你讓我說完，否則我怕沒有機會了。」意識愈來愈模糊，她喃喃的道：「冤冤相報何時了？王爺，只有走出往事的陰影，你才有能力迎接未來。仇恨太可怕，它不能解決一切事情，只會腐蝕人心，讓一個人面目可憎……」

    秋小菱閉上了眼，虛弱得讓人幾乎聽不清楚她說的話。

    「你若真的變成這樣的人，又如何對得起你娘在天之靈？千萬不要懷疑你有愛人的能力，所有的過錯就由我來承擔，讓我以死來謝罪吧……」

    說著，秋小菱便暈厥過去。

    「該死！」朱烜厲吼一聲。「來人！立刻去找大夫！快去！」

    該死！她不能死！他絕對不會讓她有事的！

    ★　★　★　★　★　★　★　★　

    昏迷整整三天三夜，秋小菱終於幽幽轉醒。

    雖然她中毒頗深，但是幸好及早發現，經過大夫細心診治之後，已無大礙。

    眼瞳才一睜開，首先看到的並不是朱烜，而是她的乾娘，也就是嫻妃。

    秋小菱驚喜之餘，積壓多日的委屈頓時壓抑不住，哽咽的叫了聲「乾娘」後，就再也無法說出任何話。

    嫻妃見秋小菱讓這一連串事情折磨成這副德行，不捨的輕拍著她的背，眼眶也不禁含淚。

    「傻孩子，別哭了，一切都過去了，沒事了。有幹娘在這裡，誰也不能再傷害?一根寒毛。」

    「乾娘……」秋小菱抬手抹去眼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在這裡？」

    「唉，這事說來話長。」

    嫻妃坐在床沿，慢慢的將二十八年前的事一一說出。

    「我當日讓人推下山崖，本來這一切都該就此打住，沒料到我命大沒死，只是失去記憶，輾轉來到安徽落腳，又意外認了?這個乾女兒。如此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老天爺早就安排了?和我註定要成為一家人的緣分。」

    「原來乾娘?就是我娘當年要害的嫻王妃……怎麼會這樣？」

    這突如其來的事實同樣讓秋小菱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接受。

    她愧疚不已，兩眼含淚，直搖著頭說：「對不起，我娘做錯了事，乾娘……王妃，?應該恨我才對，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

    「傻孩子，我沒有死，不是嗎？」澗妃安撫著秋小菱的情緒。

    世事變化太大，回憶起往事，如今她心中那股怨恨早就隨風而逝，對於當年迫害她的人，她已經多了份體諒和同情。

    「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當年的宮廷鬥爭太過複雜，後妃之間的勾心鬥角卻牽連了一些不相關的人，?娘就是其中之一。現在事過境遷，仔細想想，她或許比我還要無辜，我又有什麼理由責怪她的身不由己？」

    「王妃，?太好了……其實?不用為了安慰我而原諒我娘，如果真能讓這件事做一個了斷，我情願代母受過。」

    「傻孩子，事到如今?怎麼還說這種傻話？」嫻妃輕撫著秋小菱的頭髮。「其實整件事最無辜的就是?，受傷最重的也是?。我是怎麼也沒料到我的兒子為了替我復仇，竟然差點鑄下大錯。唉，說到底，?照顧孤苦無依的我這麼多年，是我們母子欠?才對，?又有什麼錯呢？」

    秋小菱急忙搖頭，惶恐的說：「不！王妃，?千萬別這麼說！王爺他沒有錯，為了替?報仇，他自己也難過掙扎了很久，只要……只要他能真正放下仇恨，我就算多受點苦也不算什麼。」

    「唉，我兒子何德何能，居然有?這麼一個心地善良的女子鍾情於他？」說著，嫻妃緩緩站起身，對著門口柔聲道：「垣兒，母妃知道你在門口，進來吧。」

    朱烜繃著一張俊臉，不發一語的推門而入。

    嫻妃慈愛的看著朱烜，「垣兒，好好和小菱談談，記住，別再惹母妃的寶貝乾女兒哭了，否則母妃可不會輕饒你。」

    說完，她又拍了拍秋小菱的肩膀才走出去。

    朱烜面無表情的走到床前，眼神在她贏弱的身子及蒼白的小臉上游移著，好半晌才開口，「?現在覺得怎麼樣？」

    「謝謝王爺關心，我沒事。」秋小菱伸手抹拭淚水，低聲道：「王爺，恭喜你們母子團聚，沒想到你的母妃仍然在世，你一定很開心吧。」

    朱烜深邃的眸子閃動，一語雙關的說：「?說得沒錯，失而復得的感覺確實難以形容。」

    秋小菱沒有聽出他話中隱含的情意。「還好……還好王妃沒有事，我娘所犯下的錯總算還能彌補，否則就算我苟活在人世間，也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你和王妃。」

    「逝者已矣，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如今?我都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更重要的事？」秋小菱低垂著臉，輕輕點頭，「沒錯，王爺，你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和自己的母妃共享天倫之樂。而我……」她緩緩抬起臉，「王爺，如果你真的可以將往事放下，那麼，可不可以放我走？我……我不想在此妨礙你們母子快樂的日子。」

    「?要去哪裡？回安徽？」朱烜輕蹙眉頭，「如果我說不準呢？?會答應留下來嗎？」

    「留下來？」秋小菱眼眶泛紅。「不……我不行！雖然你和王妃寬宏大量，不計前嫌，但我還是很有自知之明，我一個外人，留下來只會造成你們的困擾。我不想留下來，我想離開這裡，我想回家……」

    「那個地方可以稱之為家嗎？一個嗜賭如命的叔叔，再加上一個見錢眼開的惡毒嬸嬸！?回去那個地方會有歸屬感嗎？」朱烜上前一步，垂下眼，藏住眼底閃動的情感，「就算?對我不諒解，但母妃終究是?的乾娘，這裡才是?該留下來的地方！」

    「不……這裡不是我的家……我不要在有你的地方生活，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我……」秋小菱淚如雨下。

    她真的想離開朱烜，離開這個傷心地，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

    「?恨我是嗎？所以?想離開？我若是沒有記錯，?曾向我坦白?對我的感情，難道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已經轉愛為恨了？」朱烜俊臉斂沉，「如果真是這樣，我不會怪?，畢竟我確實傷害過?。但是以前我沒有放?走，現在更沒有理由讓?離開！」

    「為什麼？難道你還想繼續傷害我？」

    秋小菱回想起這段日子的境遇，感情讓人踐踏在腳底下的難受感覺，忍不住哭出聲來。

    「你是不是還想拿我對你的感情來嘲笑我？笑我的一相情願？還是笑我的自作多情？你不可以這麼過分，你真的不可以這樣欺負我……我情願離開這裡，帶著和你僅有的回憶過日子，也強過在這裡受辱！」

    秋小菱的話語讓朱烜心情劇烈起伏。

    他早知道她無法在短時間內原諒他對她所做的一切，他只希望時間能夠衝淡這些傷害。但是，如今看到她的痛楚如此深刻，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有能力輓回什麼。

    「我知道我確實殘忍的傷害過?。沒錯，以前我心中有恨，是因為我不相信命運竟會這樣捉弄我，所以我選擇讓當年造成這件事的罪魁禍首一一伏法！但是，今非昔比，母妃既然沒死，一切當然也就不一樣了，不要以為我真是不明是非、冥頑不靈的人！」

    朱烜雙眸閃了一下，「我和?一樣，有喜怒哀樂，有痛苦掙扎，也會讓感情羈絆。?和母妃說得對，一直以來我太過武裝自己，為了不讓人輕易看穿我的喜怒，我早就習慣用冷漠來杜絕外界一切的情感，甚王用傷害他人來讓自己得到心靈平靜的假象！」

    他深吸口氣，繼續道：「然而我卻忽略了一件事，真正的感情是拒絕不了的，它不是任何銅墻鐵壁可以阻擋的，而我的冷漠和一意孤行只會讓感情一發不可收拾，傷害了別人，也反噬了自己。我不想承認這些，但事實卻讓我不得不坦承我的錯誤。」

    秋小菱眼中閃著激動的淚光，她不相信朱烜竟會在她面前毫無保留的說出心底的話。

    她聲音顫然的說：「王爺，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不要讓我誤會了……我很笨的，我是個大笨蛋，我不會玩猜謎遊戲，我……」

    「那就別猜了。」朱烜坐在床沿，伸手拭去她滿臉的淚痕。「留下來，我可以向?證明我今日所說的每一句話的真實性！我們會有很多時間相處，我會一一向?解釋清楚，甚至用行動向?證明，究竟?那天在陵墓內對我感情的指控是否正確。」

    雖然朱烜話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但秋小菱卻有如受過傷的小鳥一般，怎麼都不敢輕易相信他的剖白。

    「王爺……你真的想通了？不，我不相信，你就是你，你不可能在一夜之間就改變心意！千萬不要給了我希望，而後又讓我失望，不要這樣，我承受不起這樣的打擊……」

    「古有忠臣一夜白頭，而我又何嘗沒有試過一夕之間從天堂掉到地獄的感受？」

    朱烜目不轉睛的盯著秋小菱，輕輕揚起嘴角。

    「?了解我的，?知道我現在所說的話是真是假。不要對自己有所懷疑，如果我曾經讓?失去信心、讓?對人性絕望，那麼從現在開始，我希望?重新做個活潑開朗、無憂無慮的女孩。」

    朱烜低頭，火熱的脣緩緩印在她的脣瓣上。嘗到她濕熱的淚水，他的心情同樣難以平靜。

    「?現在若不能接受我，我可以等，不管要花多少時間，抑或付出多少代價，我發誓一定要重新輓回?對我的感情。」

    輕貼在她顫悸的脣瓣上，朱烜堅定的表明心跡。

    「現在我要?知道，這世上若有一個人可以看透我的心思、牽引我的視線，甚至撼動我的心弦，那人必定就是?。我這麼說，已經將我的心意表達得很清楚，?就算再傻也該明白了。」

    「王爺……」秋小菱喜極而泣。

    不會的，幸福不可能來得這麼快！前一秒她還在痛苦的深淵之中，感嘆自己多舛的命運，怨恨老天爺給她這麼艱難的考驗，但是現在……

    這是真的嗎？

    她和朱烜有重新開始的機會嗎？

    她還在不安，依然遲疑，但是朱烜的吻是熱情的，不同於以往狂風暴雨似的占有，今天的他是溫柔的，是帶有感情的。

    是的，他對她是有感情的！

    淚水潰堤般滑落她的臉頰，「王爺，我不是想懷疑你的感情，只是我真的很怕……」

    「怕再次受到傷害？伯這一切如同鏡花水月，一眨眼便不見了？」朱烜用拇指輕撫著她顫抖的脣瓣，「不要侮辱我，我向來不輕易許下承諾，如果?連這點都不信，那麼我已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王爺……」秋小菱淚眼婆娑，緊緊揪著他的衣裳，用力搖頭，「我沒有不信你！我只是很感動，太開心了……」

    朱烜輕緩但堅定的將秋小菱擁入懷中，「別哭了，否則母妃要是怪罪下來，我也難以擔待。」

    「嗯……我不哭，我不哭就是了。」

    秋小菱用力的抹乾淚水，吸吸紅通通的鼻子，深情款款的依偎著朱烜的胸膛。這時，她突然想起了秋鳳凰。

    「王爺，我可不可以知道我堂姊現在在哪裡？」

    提起這個曾經傷害秋小菱的狠毒女子，朱烜的眉頭深皺了起來。

    「這個時候?還關心她的死活做什麼？她心狠手辣，意圖謀害?，我已經交代下去，三日後午時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不要！王爺，求你不要這麼做。」秋小菱急急抬起頭，「她是我叔叔和嬸嬸唯一的女兒，她若是死了，你要他們兩個老人家怎麼活下去？」

    「?這是在替她求情嗎？但是毒害郡主乃死罪一條，只怕我也保不了她。」

    「郡……郡主？你是說我嗎？」秋小菱不敢置信的張大了嘴。她什麼時候變成郡主了？

    朱烜輕揚著嘴角，「?是母妃的乾女兒，自然就是郡王了。更何況在?昏迷期間，皇上已經正式賜封?菱郡王的頭街，這事自然不假。」

    「我……我是郡主？」秋小菱有如置身雲霧中，難以接受，結巴的說：「如果這樣的話，那麼可不可以不要用這條罪名治我堂姊的罪？就當我只是一般老百姓就好了，這樣她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朱烜濃眉鎖得更緊，「如果不以傷害郡主之名問斬，那麼以傷害準王妃的名義，她只怕要凌遲處死。橫豎都難逃一死，?不如讓她痛快的死去。」

    「準……準王妃？什麼準王妃？」

    朱烜不語，只是眼神炯炯的看著她。

    秋小菱再次緩緩瞪大了眼，顫抖的直指著自己，「你是說我？我是未來的王妃？」

    「?懷疑嗎？」朱烜話語中隱藏著前所未有的柔情，「?的身分已經無庸置疑，更何況母妃已經將此事奏請皇太後，皇太後也下了懿旨，要我擇日將?娶進門，難道?要我違抗懿旨？」

    「可是……這太突然了！我以為你若還想要我，我們頂多恢復以前的關係，從沒想過有一天能成為你的侍妾，甚至是王妃……我們身分相差懸殊，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呀！」秋小菱感動得又要哭出來。

    「?是郡主，我是王爺，?我婚配乃門當戶對，並無不妥。」

    「王爺……我何德何能得到你和王妃如此厚愛？我……」秋小菱哽咽得再也說不出話。

    「因為?就是?，無人可以取代！」朱烜將她擁入懷中。「好了，別哭了。既然咱們即將成親，我也不想在此時開殺戒，不如這樣，我想辦法讓?堂姊發配邊疆，或許她可以在那兒一圓她飛上枝頭當鳳凰的美夢。」

    「我……王爺！」

    朱烜的體貼讓秋小菱再次感動落淚。

    他一直都是對她這麼容忍的，只是以往他受制於仇恨，無法坦然面對自己的感情，而現在就如同他所說的一樣，一切都不同了！

    沒想到她以為不可能有結果的愛情，竟然早就悄悄生根萌芽，時至今日，她終於嘗到了喜悅的果實。

    如果非要經歷一番折磨才能得到人世問最大的喜悅，那麼她認為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從今以後，不管遇到多少風雨，她都會和朱烜站在一起，勇敢迎接每一個挑戰。

    因為他是她的摯愛，是彼此今生唯一的伴侶！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