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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呢喃 -【癡心沒好報】《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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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6 00:05:0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一年後。

藍天客棧裏熱鬧非凡,原因除了最近即將舉辦的武林大會外,還有水月宮第一殺手櫻無邪和滂雪堡白二堡主精彩交手的過程,說書人在臺上說得口沫橫飛,手中木柄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掮。

“水月宮皇甫昊月下達殺令,擺明要取駱與風項上人頭,白二公子聽見消息後立刻前往阻止,就在那月黑風高的夜晚,美豔如蠍的櫻無邪和白二公子數度交手,最後……”

說書人越說越激動的聲音傳到二樓雅座,一名身著黑衣,頭戴帽,蒙面紗的女子端起芳茶,美眸的溫度寒冽如刀。

討厭!

“無邪,人家在說你!”面對她而坐的中年女子輕笑。

“是那說書人胡說八道!”櫻無邪粉唇抿緊,茶未喝又重重放回桌上。

“喲!真大的脾氣,是因為白非揚嗎?”

白非揚三個字像根針,不輕不重地紮了她一下,櫻無邪的心微微一縮。“是因為說書人。”她冷淡的語氣依舊。

“是嗎?”中年女子心知肚明的笑笑,也不說破。

“我會殺了他的,”她了然於心的眸光讓櫻無邪坐立難安,“紅姨,我會殺了駱與風,你不用擔心。”

“我沒有擔心啊!”紅姨微笑。

紅姨的回答堵得櫻無邪啞口無言,她悶悶端起茶杯。

是!人家明明什麼也沒說,是她自己無端端在意起來。

“無邪,關於明天的武林大會,你打算怎麼做?”紅姨忽地問道。

“嗯?”

“明天他們要爭盟主之位,你有什麼打算嗎?”

“一堆跳樑小丑,不用宮主出面,我就能打發他們了。”櫻無邪粉唇微勾,一臉鄙夷。

“你不怕有慕容莊或是滂雪堡的人來鬧場?”紅姨皺眉。

“我收到消息,他們目前人遠在百里之外的慕容山莊,不可能一夕趕到這裏。”一想到見不到白非揚,櫻無邪分不清心中究竟是開心或是失望。

想見他,又不想見他,種種複雜的心思在心中翻攪。

“所以……”

“所以明天武林盟主的大旗,就等著我搶下吧!”櫻無邪掀起面紗一角,一口飲盡杯內茶。

纖細的黑色身影在空中半旋,漂亮無聲落地,而抱著大腿在擂臺上苦苦呻吟的是某派上臺比武的大將。

“這位大叔,承讓了。”嬌脆的女音裏沒有多少誠意,冷冽的軟劍在陽光下更顯刺眼。“還有人要挑戰嗎?若是沒有,盟主大旗我可要拿下囉!”

櫻無邪此話一出,台下一片譁然,卻無人有勇氣出聲,畢竟她在短短一炷香之內已經連續打敗三位高手。

“妖女!你沒有資格拿武林盟主的大旗!”忽地,台下有人大喝出聲。

不耐煩地輕擰眉心,櫻無邪冷眼看向只敢大聲嚷嚷,卻不敢上臺的大漢。“既然我打贏所有的人,為什麼不能拿大旗?”

“武林盟主豈能由妖女來做!”大漢生氣地道。

“笑話,武林大賽有此規定嗎?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如果你不滿意——”櫻無邪勾勾手指。“歡迎上臺比畫。”

“我才不跟妖女一般見識!”大漢漲紅臉,說什麼也不想上臺。

“你不上來比畫比畫,又不讓我拿旗,世上有這麼賴皮的事嗎?”櫻無邪越說越有氣。“上來!”

“我不要!”

“上來!”囉哩叭唆的男人,看了就討厭。

“不要!”

“你——”

“不如由在下來請教吧!”忽地,一抹月牙白的身影從天而降,他的笑容溫暖,俊眸瞬也不瞬地看住她。

以為不會再出現的人就活生生站在眼前,櫻無邪不禁有片刻的錯愕,胸口有股軟軟的情緒在騷動,使得她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他不該在這裏,而是該在遙遠的慕容山莊才對,為什麼……

“娘子,請手下留情。”冷不防,白非揚朝她輕輕一揖。

一聲娘子讓全場鴉雀無聲,櫻無邪震驚地看他,仿佛活見鬼子。

娘子?!

“你胡說什麼,誰是你娘子!”咬咬牙,櫻無邪低斥。

“我們拜過堂、成過親,你當然是我娘子。”白非揚薄唇微勾,俊顏似笑非笑,瞧不出他心中真正所想。

“我們毫無瓜葛,你別胡說!”她又氣又急,粉頰漲紅。

“我們拜過堂是事實。”白非揚平靜地解釋。

“可是我們終究分開了!”櫻無邪咬牙切齒的提醒。

當初背信絕情的人是他,如今又有何資格話當年?!

“娘子,你有寫休書嗎?”白非揚挑了挑眉,黑眸裏揉盡暖意。

“沒有。”美眸倏然眯細,櫻無邪不禁懷疑眼前的男人是她曾經深愛過的白非揚嗎?曾幾何時,他竟變得如此無賴?!

“那你當然還是我娘子。”白非揚溫聲道。

惡狠狠地瞪住他,櫻無邪的心卻是揪成一團。娘子、娘子,當他無情的對待她後,居然還有臉稱她娘子!

有心痛、有苦澀,還有濃濃的不甘,櫻無邪僅是狠狠地瞪住他,手中的軟劍卻始終抬不起來。

“娘子,我們還要打嗎?”仍是同樣親昵疼愛的語氣,白非揚含笑問。

打?!這樣要怎麼打?他異常的態度擾得她心煩意亂,怎打得下去!

“盟主旗我不要了!你想要就拿走吧!”咬咬牙,櫻無邪惱怒地轉身就走。

他可以對她冷淡,可以對她愧歉,她都知道如何反應,但是他現在一副面對小娘子鬧性子的模樣,她反而不知所措!

這樣是不公平的,他心機太重!

“現在全武林的人都知道你和他之間的關係了,我看這件事不好辦。”客棧最裏側的上房裏燭火搖曳,紅姨體貼地幫彼此斟杯溫茶。

“什麼東西不好辦?就這樣辦啊!”櫻無邪咬住唇,嬌顏倔強。“他喜歡讓全天下的人知道我曾是他的妻子,就讓他們知道啊!最好以後我殺了誰,那筆帳就算在他頭上。”

“無邪,你的性子太烈了。”捧起溫熱的杯,紅姨輕歎。

“我不能原諒他。”好半晌,無邪悶悶低語。

是的,她無法原諒。

她無法原諒他對她的好,都是因為把她當成另一個人;她無法原諒直到成親前一天他還在照顧柳築茵;她無法原諒他連對她說聲喜歡都不能……一切的一切,她都無法原諒!

忽地,燭火微跳,櫻無邪和紅姨互使個眼色,她抓起桌上長劍從視窗跳了出去。

客棧裏萬籟俱寂,飄浮著某種熟悉的暗香。

“無邪。”低沉的男音輕喊。

櫻無邪嬌軀微震,她咬咬牙,手中長劍猛然出鞘,連聲招呼都不打直接刺了過去。

“無邪,你傷不了我的。”黑暗裏,傳來無奈輕歎。

這句話惹得她心頭更惱,出手更加無情淩厲。

“無邪,事到如今,你還不想聽我把話說完嗎?”

“不聽!不聽!我下聽!”

“唉——”又是淡淡的歎息聲,櫻無邪只覺眼前一花,整個人被摟在溫暖的懷抱中,下一秒她已經被拉入角落裏。

“白非揚,你放開我!”她像個任性的孩子拳打腳踢,死命掙扎。

“噓。”只是一個單音,櫻無邪感覺他正緊緊抱著自己,用一種疼愛寵膩的方式。“噓……”

天地好靜,靜到可以清楚聽見他的心跳聲,櫻無邪漸漸不掙扎了,只是靜靜地任由他抱著,冰涼的額心抵在他胸前。

曾經,她是那麼希望他能對她溫柔的笑一笑,能抱抱她、能愛她,可他卻將所有的愛給了另一個女子。如今,她心碎離開,他卻又緊緊抱住她不放。

?那間,她的心好酸、好澀、好苦……

好委屈。

“無邪,回來我身邊吧!”良久,她聽見他這麼說。

她身子一僵,粉唇抿成倔強的弧度。

“回來吧!大家都好想你,等著你回家。”他輕聲道。

“大家是誰?是非羽哥?是老管家?”櫻無邪冷嗤。

“是我。”白非揚輕揉她的發心,一如往常,仿佛他們的決裂不曾發生過。

他想她?!

聞言,櫻無邪倏然揚眸,冷不防望入一雙溫暖深邃的眸子。

“回來吧!水月宮不適合你。”他低聲勸誘。

“水月宮才是我真正的家。”她固執的說。

垂下俊眸,白非揚看見他送她的紅色發梳,心裏一陣發軟。

紅色發梳她仍戴著,代表她心裏還是念著他的,只是倔強不肯承認罷了。

“無邪,難不成你一輩子都要當水月宮的殺手嗎?”他蹙眉。

“我不管,反正你要保誰,我就殺誰!”她惱怒地道。

果然是孩子脾氣。

白非揚輕輕執起她的手,握在溫暖的掌心裏。“我不希望你的手再沾染血腥。”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櫻無邪用力抽回手,眼中的淚就快掉下來了。

“無邪——”

“請你以後別再來找我,下次見面我一定殺了你!”一把推開他,櫻無邪突然覺得一陣寒冷迎面而來,她咬咬牙,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水月宮。

皇甫昊月半臥軟榻,星眸半闔,邪魅妖美的俊顏似笑非笑,仿佛已經還忘前方還跪著一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四周靜得沒有一絲聲響,皇甫昊月終於懶洋洋地開口。

“無邪,你還愛著白非揚嗎?”

“宮主?”櫻無邪微怔,倏然抬頭。

“武林大會的事我全聽說了,你明明可以取大旗,卻又自己放棄了,是因為那聲娘子把你的心叫軟了嗎?”皇甫昊月睜開俊眸,眸裏一片冰寒。

“回宮主的話,我一點都不愛白非揚。”垂下頭,櫻無邪逃避他的眸光。

“既然如此,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放棄盟主大旗呢?”

“無邪知道自己的功夫不是他的對手,又不想水月宮丟了面子,所以才——”

“原來是擔心技不如人哪!”聞言,皇甫昊月笑了,笑得過分溫柔。

“是。”

“那麼……你現在可以甭擔心了,因為我已經幫你布好局,你只要幫我取他的項上人頭回來就行了。”皇甫昊月笑得俊眸彎彎,偏偏從口中吐出來的話冷酷無情。

“他?”櫻無邪身子一僵。

“還會有哪個他,當然是白非揚啊!”皇甫昊月輕聲提醒。

“可是我並非白非揚的對手。”櫻無邪急急解釋。

“我當然知道,所以可愛的無邪,我已經派人去下毒了。”皇甫昊月薄唇勾起冰冷的笑弧。

?啷一聲,玉磁壺應聲破碎,白非揚以袍掩面,踉蹌倒退數步。“你——”

“非揚!”慕容仲華看見情況不對,連忙伸手扶住他。

“是水月宮的毒香。”白非揚濃眉擰緊,啞聲道。

“什麼?”慕容仲華不敢置信地回頭瞪向偽裝成僕役的刺客,“來人!快把他拿下!”

來不及了,刺客見任務成功,先一步服毒自盡身亡。

“該死的!”沒想到連慕容山莊都被人混入,慕容仲華氣得連連咒?,他擔憂地看著白非揚蒼白的臉色。“非揚,你沒事吧?你應該沒吸入毒香吧?”

面對朋友的提問,白非揚放下衣袖,薄唇勾起譏誚的笑痕。“你說呢?”

“你當然沒有吸入毒香,你的身手——”

“我吸了毒香,”白非揚平靜地截斷他的話。“我已經中毒了。”

櫻無邪靜靜站在床前,凝睇白非揚熟睡的俊顏,眼尖的發現他頰邊那抹病態的紅暈。

毒香。

冷銳的匕首緊緊握在掌中,而他正毫無防備的熟睡,櫻無邪的粉唇不自覺抿緊。

“不下手嗎?”忽地,她聽見他這麼說。

“你——”她瞠圓美眸。

“你不下手嗎?無邪?皇甫昊月不是派你來殺我?”白非揚緩緩睜開俊眸,眸底一片暖意。

“我要殺不殺由我自己決定,犯下著你多嘴!”他平靜的語氣讓她更惱。

“你若不殺我,要怎麼向皇甫昊月複命?”

惡狠狠地瞪著他,櫻無邪好幾次張口欲言,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你中了毒香。”

“我知道。”他頷首。

氣怒地瞪著他,她的美眸幾乎要噴出火光。“就這樣?”

水月宮的毒香堪稱一絕,除了本門解藥外無法可解,他並非不知道,如今竟還用這種雲淡風輕的口吻說話,真是——

氣死她了!

“若是沒有解藥,不用我動手,你也死定了。”她咬牙道。

“我知道。”

又是一句“我知道”!真是氣死她了!好氣、好氣。

“無邪。”白非揚坐起身,他只穿著白色單衣,約略可以看出他寬大結實的胸膛,櫻無邪粉頰微紅的別開臉。

“嗯?”

“別想做傻事。”她的性子他還會不知道嗎?他叮嚀。

“什麼傻事?”有種被抓包的心虛,她逃避他的眸光。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無邪。”他歎氣。

“我不懂。”

“你懂的,無邪。”白非揚目光如炬。

倔強地別開臉,櫻無邪不發一語。

“無邪,千萬別去偷解藥,幹萬別這樣做。”不知道過了多久,白非揚低柔的嗓音響起。

“我不會眼睜睜看你死的,絕對不會。”悄悄握緊拳,她固執地說。

白非揚斂下俊眸,大掌包住她的粉拳,赫然發現她的手好冰涼。

不管她表現得多麼冷漠難親近,那都是裝出來,其實她骨子裏還是當年的小無邪,此刻她心裏一定為他十分焦急吧!“無邪,答應我,別去偷解藥,別讓我擔心。”他低聲開口。

咬緊牙,她不肯回答。

“無邪?”溫暖的大手捧住她的粉頰,要她直視自己。

“不管你怎麼說,反正我自有打算!”櫻無邪倏然揚起美眸,眸中淚光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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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6 00:05:2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砰一聲石桌灰飛煙滅,輕靈的身子一震,摔落在丈外,暗紅色的血珠一滴一滴,在地上形成駭人的血窪。

“無邪,你太傻了,你可知道後果?”夜嵐甩去劍尖血珠,冷聲問。

“我知道。”櫻無邪捂住傷口,咬緊唇不喊疼,牢牢握在掌心的,是水月宮毒香的解藥。

“既然知道你還——”

“夜嵐姐,我沒有辦法,這解藥我是非拿不可!”櫻無邪深吸一口氣,強忍住腰間傳來的劇痛。

“宮主不會放過你的。”夜嵐冷冷警告。

“我知道。”皇甫昊月容不得叛徒,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

“若是你現在肯放下解藥,我可以當作沒這回事。”短暫的沉默過後,夜嵐說道。

“不行!我非救他不可。”櫻無邪毫不考慮的拒絕。

“無邪,你這麼做值得嗎?別忘了他是怎麼對你的!”

“我記得。”所有點點滴滴全刻在她的心版上,無法抹滅。

“那你還冒死幫他偷解藥!”夜嵐終於動怒了。

“他可以無情的對我,我卻無法放著他不管。”櫻無邪倔強地抿緊唇。“我非救他不可。”

“就算賠上性命?”

“是的,就算賠上性命。”她咬牙道。

“無邪,你——你真是太傻了。”夜嵐覺得無法溝通,氣怒地逼近一步。

她私心裏把她當成妹子一樣疼愛啊!她為什麼要這麼傻?!為什麼要如此想不開?

她完全不敢想像宮主知情後會怎麼做!

“夜嵐姐,這種感覺……就像宮主中了毒,你拚著一死也要拿到解藥是同樣的道理。”櫻無邪輕聲道。

“宮王是我的主子,我對他效忠天經地義,但是你……”

“夜嵐姐,不一樣,你知道是不一樣的。”櫻無邪搖了搖頭。

夜嵐猛然住口,怔怔看著無邪,難道自己深埋心中多年的秘密早已被她看透?

“夜嵐姐,求你先放過我吧!等我把解藥交給白非揚,一定會回來請罪,不會為難你。”櫻無邪低聲道。

“回不回來有何差別?倒不如別回來了。”夜嵐別開臉。

“夜嵐姐——”

“你走吧!你的話,我會轉告宮主。”夜嵐收劍入鞘,轉過身不再看她。

“謝謝你,夜嵐姐。”櫻無邪綻出笑容,黑色身影沒入夜色中。

半夜被僕役忽忽叫醒,說是有重要客人非馬上見他不可,慕容仲華大步跨進廳內,沒想到納入眼簾的卻是一臉蒼白、風塵僕僕的櫻無邪。

“櫻姑娘?”他怔住。

“慕容莊主,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忙。”櫻無邪搖搖晃晃的起身。拿到解藥後她馬不停蹄的趕往慕容山莊,精神和體力都到達極限的她,連擠出笑容的力氣都沒有。

“櫻姑娘有話請說。”

“這是毒香的解藥,幫我轉交給白非揚,以後就麻煩你照顧他了。”櫻無邪將手中的玉瓷瓶交至他手中。

“櫻姑娘為何不親自交給他?”慕容仲華狐疑地問。

“我沒有辦法……所以有勞慕容莊主。”櫻無邪垂下目光。

若是見到他,她怕自己會捨不得走。

“櫻姑娘——”

“我以後不會再踏進慕容山莊,或是見白大哥了,所以……”櫻無邪咬住唇,一時片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所以……”

“櫻姑娘,你沒事吧?”總覺得她說話的語氣有訣別意味,慕容仲華隱隱感到不安。

“我沒事,慕容莊主別替我擔心。”她深吸一口氣,強忍住失血過多帶來的暈眩感。

“櫻姑娘,這解藥——”

“是我從水月宮拿出來的,你儘管放心,不會有問題。”她勉強擠出笑容。

“從水月宮拿出來的?”慕容仲華眉頭鎖得更緊。

水月宮戒護森嚴,她若取得解藥真能全身而退?

“慕容莊主,相信我,我不會害非揚。”瞧出他的疑惑,櫻無邪輕聲道。

“我當然相信櫻姑娘,我只是……”他是擔心她呀!

“若是相信我就好了,這解藥麻煩你儘快讓非揚服下去,毒香在體內太久是會傷身的。”

“我明白。”

“那麼一切勞煩慕容莊主了,”她下意識往白非揚居住的院落方向看去。“無邪告辭。”

水聲滴滴答答,還有老鼠出來覓食的吱吱聲。

雙手被銬在牆上,泡在髒兮兮的水牢裏,她的手好冰、腳好冰,整個人冷得失去知覺,連身上的鞭傷都感覺不到疼痛。

這裏應該就是她的埋骨之所,她是真的這麼想的。

意識昏昏沉沉,在現在與過去之間穿梭遊走。前一秒才看見白非揚溫柔地輕撫她的發心,下一秒卻看見他深情與柳築茵對望。

淚盈眼睫,說不出的恨在心底蔓延。

如果這就是她櫻無邪的一輩子,那麼她這一生還真是為白非揚而生,為白非揚而死。她守約回來領罰,永無止境的鞭刑讓她以為自己會熬不過了,皮開肉綻的痛、深入骨髓的痛……若是他能用對柳築茵的眸光看她,或許她的心就不會這麼酸了。

忽地,背部傳來一陣劇痛,她呻吟一聲,意識有?那的清醒。

她果然很笨,而且是笨到家了,為了一個連聲喜歡都說不出口的男人賠上性命卻心甘情願。

水聲還在滴滴答答,櫻無邪的心思飄到慕容山莊。不知道非揚服下解藥了沒?身體有好些了嗎?慕容莊主應該有拿補品給他調養身子吧?

她不該倔性子的,早知道臨行前應該去見白大哥一面。現在好了,她見不著白大哥了,一輩子都見不到了……

“叛徒無邪,宮主要見你。”頭頂上猛然響起冷漠的聲音,她感覺到有人正粗魯的拉扯自己的身體,傷口好痛,她卻連喊痛的力氣都沒有。

“宮主要見我?”整個人被拖開水面,迎面拂來的冷風令她寒進骨子裏,她抱住自己,語氣不清的問。

“是的,因為有人大剌剌闖進水月宮來要人。”

皇甫昊月微微眯細眼眸,眸光不曾稍離過眼前傲然而立的男人。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白非揚,一正一邪,一傲一冷,兩個遙遙相望的男人旗鼓相當。

“你——單槍匹馬來向我要人?”似乎覺得很有趣,皇甫昊月挑眉。

“是的。”白非揚負手而立,俊顏似笑非笑,即使見到水月宮宮主,並沒有任何遲疑的神色。

“白非揚,我佩服你勇氣可嘉,但是你憑什麼來向我要人?”

“她是我的妻子,我帶她回滂雪堡天經地義。”白非揚劍眉微挑。

“你的口氣倒不小。”皇甫昊月妖美的鳳眸瞬也不瞬地望住他。

“我向來只做有把握的事。”白非揚淡道。

“哦?”

“稟宮主,叛徒櫻無邪帶到!”隨著鐵煉拖過地面的尖銳聲響,一抹白色身影被推倒在皇甫昊月堂下。

白非揚黑瞳倏然一縮,他沒有錯看她背上鮮血淋淋的鞭傷,一時間,他胸口猛然騰起怒火,心頭微揪。

他的無邪!這是無邪為他所受的苦。

“無邪,有人來向我要人,你自己怎麼說?”優雅地半托著腮,皇甫昊月笑問。

櫻無邪直覺朝後望,在她看清白非揚的?那,呼吸像是停頓住了,眼前一陣地轉天旋。

是他。

竟然是他來討人。

“皇甫昊月,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放人?”黑眸微冷,白非揚冷聲問。

“櫻無邪是本教的叛徒。”皇甫昊月薄唇勾起冷弧。

“無邪我是非帶走不可,你開出條件。要不我夷平水月宮也行。”白非揚一改平時溫文,字字冷冽如冰。

“白非揚,你真以為憑你一個人就能夷平水月宮?你未免太瞧不起人了。”皇甫昊月輕哼。

“若是皇甫宮主想試試也無妨。”櫻無邪的傷口像是割在他的心上,他現在就要帶人走,不想多說廢話。

“無邪,人家對你還真的是至情至信,不似你想像中的無情嘛!”皇甫昊月摸摸光潔的下巴,低柔的語調令人毛骨悚然。

櫻無邪垂下頭不發一語,因為此刻無論她說什麼,都只會更惹怒皇甫昊月而已。

“你想出條件了?”第一次毫無耐性,白非揚挑眉問。

“我想出來了。”皇甫昊月揮揮衣袖,起身。

“說。”

“若是你能接下我三掌,我就讓你帶人離開。”他緩緩步下臺階。

“行。”白非揚頷首。

“不行!”櫻無邪突然尖銳出聲,只見她拼命用力搖頭。“不行!不行!”

她見過皇甫昊月的烈焰掌,中者皮膚焦黑,五臟盡碎,一掌就很恐怖了,何況是三掌!

不行!不行!說什麼都不行!

“白二堡主,無邪不願意哪!”挑了挑眉,皇甫昊月一臉遺憾。

“你的對手是我,不是她。”白非揚淡道,擺明抗議無效。

“意思是你真願意?”

“請。”

“那麼我就不客氣了。”皇甫昊月慢條斯理地挽起衣袖,仿佛閒話家常般笑臉盈盈,白皙如玉的掌心泛起紅光……

“不行,不行!”沉重的鐵煉將櫻無邪細嫩手腕、腳踝勒出血痕,她仍不顧一切的跑過來,淚眼婆娑。“宮主、二師兄,我拒絕跟他走,請你收回好嗎?”

“無邪,你好好的待在一旁,別插手。”聽見她拒絕,白非揚難得有了火氣。

“你不懂!”她含淚氣怒的瞪他。

烈焰掌是皇甫昊月的獨步功夫,她還沒見過能接得下他第二掌的人,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不是要她心碎到死嗎?

“白非揚,咱們家的無邪說不願意跟你走,看來她是在水牢待出興趣來了,這樣一來,我們的協議還要繼續嗎?”皇甫昊月挑高一道濃眉。

“當然。”面無表情的,白非揚答道。

“我是當事人,你要先問過我的意願!”櫻無邪惱道。

“無邪。”慢慢蹙起眉,白非揚輕喚。

“怎麼?”

“答應我,若我無法走出去,你也一定要離開。”

“白非揚!”這句話幾乎撕裂她的心,櫻無邪握緊雙拳,貝齒咬爛下唇,嘗到濃濃的血腥味。

“皇甫昊月,來吧!”雙手依舊負在身後,白非揚擺明不會動手。

“那我不客氣了。”薄唇揚起魅惑人心的笑,皇甫昊月白皙如玉的大掌猝不及防地印向他胸膛。

掌心接觸間,發出沉重的聲響,櫻無邪的心狠狠一揪,原本蒼白的小臉更蒼白了。“不……”

剛接下第一掌的白非揚僅是身形微晃,唇邊逸出血絲。

妖美的鳳眸激賞的眸光疾掠而逝,“白二堡主果然好功夫。”

“過獎。”白非揚還以微笑,雖然笑得有些勉強。

“第二掌。”皇甫昊月客氣的提醒。

“請。”

又是一聲沉重的巨響,櫻無邪閉緊美眸,捂住耳朵,兩行清淚滾落。

她不敢聽,不敢看,不敢想像皇甫昊月擊在白非揚胸膛時會留下多大的創傷,她不要啊!

她不要他為了她,死在她面前,她不要!她不要!

“剩最後一掌。”這一回,白非揚沒有先前輕鬆了,嗓音嘶啞。

“夠了!真的夠了!”櫻無邪再也受不了了,她放下手,淚眼蒙矓,無法再承受。“宮主,我不走,我真的不走……求求你……”

“無邪,既然開始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更何況現在已是我和他之間的問題,”從沒有人能接下他兩掌而安然無恙,皇甫昊月輕聲道。

“可是——”

“無邪,我說過會帶你離開,我說到就會做到。”捂著發疼的胸口,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白非揚垂眸望她,她傷心的同時也擰疼他的心。“答應我,就算我撐不到最後,你也要離開。”

“我不要……不要……”

“皇甫昊月,請。”不再看她,白非揚比出請的手勢。

最後一掌皇甫昊月凝聚內力,擊在白非揚胸口的威力不同以往,狂風刮過眾人額面,發出巨大聲響。

果然……果然沒有人能承受他三掌,白非揚踉蹌兩步,月牙白的身影頹倒。

“不!”櫻無邪震驚地瞠圓美眸,淒厲的喊聲畫破水月宮。

心碎了,心碎了、她的心真的碎了!

櫻無邪強忍著背上仿佛被火燒灼的痛,傷心欲絕地揪著白非揚的衣襟,只見他面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

他怎能這麼傻?怎麼能……

如果他死了,她一個人留下有何意義?她到現在才明白,原來獨留下來的人才是最悲哀的。

淚水一滴一滴地往下墜,滴落白非揚頰邊,他緩緩睜開星眸,聲音嘶啞。“無邪?你哭了?”

“白大哥,你沒事吧?你不會有事吧?”心急之下,不自覺的喊出心裏對他的稱呼。

那一掌掌擊在肉上的聲音逼得她快發狂,尤其當他倒下的?那,她的心仿佛當場撕裂成兩半。

斂下的俊眸裏幽光閃過,白非揚低聲開口。“只要你離開水月宮就好,其他都無所謂。”

“這是什麼話,怎麼可能無所謂!對我來說你比什麼都重要!”櫻無邪咬牙反駁,眼裏淚水更是忍不住。

“別哭、別哭,你不是很恨我嗎?我離開了,你不是比較好過?”他抬手輕輕抹去她的淚痕。

“若是我恨你,就不會冒險去偷解藥,我要你死做什麼!”她的淚水像斷線的珍珠拼命掉。“告訴我你沒事,你會活得好好的。”可是他怎麼可能活得好好的,皇甫昊月烈焰掌的威力她知道的,怎麼可能……

“以後你可以住在滂雪堡,大哥會照顧你。”白非揚輕聲道。

“除了你,我不要給其他人照顧!”櫻無邪氣怒地道。“想要有人照顧我,你就不准死!”

“無邪,你不是很恨我嗎?”他輕歎。

“不恨了!不恨了!我從來都不恨你,我是怨你而已。”櫻無邪哭得像個孩子。

“真的?”

“真的,我從來都不恨你,我只是故意跟你慪氣,要唱反調惹你傷神。”

“所以你願意乖乖回到滂雪堡?”閉起俊眸,白非揚問道。

“若是你能好起來,無論天涯海角我都跟你去。”

“是嗎?這就是你的承諾,我記得你是守諾的人。”

“這是我的承諾,我櫻無邪立誓,願陪白非揚到最後,就算天涯海角也無怨。”她舉起一隻玉手發誓。

“那好吧!我好起來就是,總不能拋下你一個人哭得慘兮兮,把我的心都擰疼了。”白非揚吃力的坐起身,俊眸暖暖。

“咦?你——”櫻無邪震驚地瞪住他,連眼淚都忘記掉了。

他……不是快死了嗎?

“身為天下第一堡的二堡主,沒點底子怎麼行?更何況我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白非揚伸手摟她入懷。“無邪,你允諾了,這一回你真要陪我到最後。”

“嗯……”眼眶再次決堤淹水,櫻無邪將頭埋在他胸懷用力點頭。

不管了,一切都不管了,只要他好好的,她什麼都可以不管了。

“無邪,雖然我暫時無事,但內傷頗重是事實,若你再不扶我回去,恐怕你還是會做寡婦的。”見她不知會在自己懷裏哭多久,白非揚輕聲取笑。

“哦~~”這才恍然大悟,她連忙撐起他的身子,小臉緊緊貼在他肩窩。

在這世上有他果然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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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6 00:05:31 |只看該作者
尾聲

桃花渡口。

天氣很冷,呼出來的氣白濛濛的,櫻無邪攏起身上的狐裘大氅,總覺得自己快凍成冰柱子。

是的,她很怕冷,超級怕冷。

桃花島六年四季如春的生活,讓她完全沒有耐寒能力。忽地,後方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櫻無邪立刻像只小兔子跳入他懷裏。

白非揚見她奔過來,打開大氅將她擁入溫暖的懷中。

“冷嗎?”他笑問。

“好冷!”懊惱地嘀咕,她乾脆連頭也埋進去。

“無邪,你還記得這地方嗎?”他低聲問。

“當然記得,就在這裏,我答應要活著回來見你。”也在這裏,她的命運從此和他緊緊相系,再也分下開。

“成親那晚,你傷心欲絕的問我,我與你成親是不是因為你長得像柳築茵?”

“嗯。”點了點頭,這個疙瘩一直還在她的心裏。

“我可以告訴你,我娶你和築茵沒有關係,我從來沒把你和她當成同一個人,”白非揚薄唇微勾。“你就是你,你是櫻無邪。”

“可是——”她還有話要說。

“還有我喜歡你,雖然成親那夜我說不出口,但這是我心裏真實的感受。”

他說喜歡,他對她說喜歡了耶!

櫻無邪心一跳,連忙從溫暖的大氅裏探出頭。

“無邪,我喜歡的人是你,無關柳築茵、無關解藥,你願意陪我到最後嗎?”他輕聲問。

點頭、再點頭,然後再狂喜的點點頭,櫻無邪用力抱住他勁瘦的腰身,心被填得滿滿的。

“當然,我當然要陪你到最後,因為這就是我活著回來的目的不是嗎?”櫻無邪小臉靠在他的胸膛,淚盈於睫。“我就是為了不讓你寂寞而回來的。”

白非揚薄唇微勾,捧起她的小臉,印上她的唇。

桃花渡口,緩緩飄下第一場雪,這一回不再離情依依,而是幸福而圓滿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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