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235|回覆: 12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綠喬 -【醉人花樣男(男色可餐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21-11-16 00:38:4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醉人花樣男(男色可餐之二) 作者:綠喬

雖然這迷人的花樣男是室友先看上的,
可是後來和他變成男女朋友的可是她耶!
為什麼躺在床上和他摟摟抱抱的人,
卻是室友不是她!
盛怒之下她跑回台灣和他大哥結婚,
發誓要他以後的日子──
天天有她,天天難過!
但現在是怎樣啊?她和老公去度蜜月,
他非要陰魂不散的跟過來搞破壞,
這下踢到鐵板──
把大姨媽來當作她落紅而嚇白了臉,
當天就包袱款款逃回台灣去,
嘿嘿,報了負心之仇實在粉爽快,返家後,
更和老公大玩你儂我儂遊戲氣死他,
搞得他比戴了綠帽的烏龜還要悶,哼!
要她原諒?除非他求饒說:女王,對不起!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21-11-16 00:40:37 |只看該作者


  所謂「寬容」
 綠喬

  小時候,綠喬一直以為,在愛情裡,任性胡鬧是可愛的行為,一直幻想愛人可以寵著自己,不論自己如何戲弄他、虐待他,他都要默默忍受。

  但現在長大了,才漸漸懂得,原來愛情之中,最最重要的,是為對方著想。

  這本書是一個關於寬容和諒解的故事。

  我想,愛人之間誤會與小摩擦在所難免,如果糾纏其中,便會讓自己和對方變得非常辛苦。有時候,退一步海闊天空,無論再怎麼氣他,都下要急著發火,要想想他會讓自己生氣的原因,到底是自己的錯,還是他的錯。

  在現代人的觀念裡,「相敬如賓」似乎是一種陳腐可僧的男女相處方式,但如果仔細想一想,老一輩的人離婚率為什麼那樣低?甚至有許多相親結婚的最終都能得到幸福的結局。我想,就是因為「相敬」二字吧。

  其實,所謂的「相敬」,並非要你一味地順從、客氣,而是多從對方的觀點出發,為對方著想,這樣吵架的次數就會漸漸變少,你對他好,他心裡自然明白,天長地久,會更加愛你。

  因為這些想法,我寫了這本小說。小說的女主角因為誤會男主角,衝動之下決定報復他,不料卻得到令她後悔的結果。

  寫這個故事的時候,綠喬想起了從前的一個朋友。

  那位朋友對綠喬說,她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初一時氣憤跟男朋友分了手。其實她心裡很愛那個男生,但由於個性衝動,所以主動提出分手。後來想跟他和好,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其實仔細想想,當初那個男生也沒有做錯,只不過我的朋友是個任性的小公主,總希望對方凡事都以她為重,當男友稍稍沒有顧及她的心情,她便大發雷霆。如今她回憶往事,才發現,兩人之所以分手,並非男方的錯,只是自己太不寬容。

  他們如今也有好多年沒見了,但我的朋友每次想起當初的男友,還是會心疼、後悔。

  綠喬引用她的故事,寫了這本小說,希望戀愛中的讀者看了這本小說,能夠得到一些啟發,能夠讓自己的愛情更加持久幸福。

  戀愛之中,男生讓著女生是出於他的愛,但也並非天經地義的,女生如果不胡亂行使自己任性的權利,多放些溫柔與體貼,那麼,她也絕不會吃虧,因為付出每一分耕耘,將來總會在他的心田裡得到一份更多的收穫。

  好啦,綠喬不再囉唆了,大家接著看小說的正文吧!另外,這個系列的下一本是講江家大哥江皓的故事,感興趣的讀者到時候請賞光一閱哦!

  預先打個廣告,拜!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21-11-16 00:40:53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不知道別人披上婚紗時是什麼樣的感覺?但對舒曼如而言,她做新娘的感覺肯定跟她們是截然不同的。沒有羞怯、沒有欣喜,更沒有內心的甜蜜,她有的只是一種報復的快感!此刻,樓下的宴會廳裡肯定是賓客雲集、衣香鬢影、觥籌交錯,她要等的人應該到了吧?那個人,不是她的新郎,而是她要報復的人。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他發現自己時的表情!哈!他會吃驚得昏倒嗎?

  舒曼如覺得自己有點傻,為了這樣的一個男人,不惜賠上自己的婚姻,運籌帷幄了這麼久,就只為了看他吃驚的表情,何苦!何苦?

  但胸中的熊熊怒火讓她不得不這樣做,因為她要變成他揮之不去的陰影,讓他一輩子煩心!

  「曼如,打扮好了沒有?婚禮就要開始嘍!」伴娘敲門而入,歡快地催促。

  「客人都來齊了嗎?」她口吻淡淡的。

  「該來的人都來了,」伴娘玩笑道:「而且不管賓客來不來,你的新郎倌有到場不就行了?」

  新郎?哼!她今晚完全沒有想過他,也絲毫不擔心他。她微微一笑,「新郎的弟弟來了沒有?」

  「他有兩個弟弟,你說的是哪一個?」伴娘一怔,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問。

  「那麼樓下有沒有出現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呢?」

  「啊?一模一樣的人?」

  「他的兩個弟弟是雙胞胎。」

  「哦!」伴娘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難怪我剛才在樓下看到兩個長得一模一樣且帥到不行的男生,原來他們就是新郎的弟弟呀!哥哥結婚,他們當然要來了!」

「那就好。」她的手提起長裙,緩緩站起身來,在鏡子前做最後一次的審視。忽然,她憶起身上缺少了點什麼,於是拿起香水瓶子,往頸間輕輕一噴。水仙花的香味霎時在房間裡瀰漫開來,仿彿是黑夜裡一陣馥郁的風。

  這款香水的味道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是她指定芳香師獨家配製的,已經用了很多年了。

  初次見到他的時候,她也是帶著這種獨特的香氣,他應該還記得吧?

  雖說為了今天的會面她準備了很久,但心底仍有一絲不可避免的緊張,她強迫自己鎮定,步出化妝室,一步一步邁下樓梯。

  遠遠的,她就看到他了。

  雖然,他有一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弟弟,但那股花樣般的醉人氣息,這世上絕對沒有人和他一樣。他在笑,一身淺色西裝,配著鑽石領花,就像他杯中輕晃的香檳一般,散發出明亮色澤。

  她的高跟鞋踏著清澈足音,來到他的身後。

  仿彿被她身上水仙花的香味吸引,他忽然轉過身來,與她四目相對。

  「阿冼,我來介紹,這就是你未來的大嫂。」她聽見今晚的新郎倌江皓如是說著。

  叔嫂見面的這一刻,便是她等待已久的。

  「未來的大嫂?」優雅的男子露出微笑,「大哥,你們已經在法院公證過了,應該說舒小姐早已是我的大嫂了。」

  舒曼如一怔,有種寒徹心骨的冰涼從心尖直到足底。

  他見到她,居然沒有任何異常的反應?

  她本以為他就算沒有內疚,至少也會大吃一驚吧?然而……他那樣自在地笑著,那樣輕鬆地調侃著,仿彿他們是第一次見面,之前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如果是裝的,他也裝得太像了吧?

  「二弟好面熟,我們似乎在哪裡見過?」她咬了咬唇,刻意暗示道。

  「對呀,阿冼,你在紐約有分公司,而曼如也在那兒讀了五年書,你們可能真的見過面。」江皓點頭。

  「可惜我沒有那個福份,否則這樣的美人我早就追到手了,哪輪得到大哥啊?」江冼悠悠答著。

  他真的不認識她了嗎?舒曼如只覺得一陣暈眩。

  呵!對呀,他這樣的花花公子,身邊女伴如雲,他又怎麼會把她放在心上?

  可是,他們分別不過才一個月而已呀!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21-11-16 00:41:1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五個月前    美國紐約

  這一天,是二月十四日,一個白雪紛飛的情人節。

  情人節對於舒曼如來說是毫無意義的,因為她從來沒有交過男朋友。

  有點不可思議對不對?堂堂舒家大小姐,要容貌有容貌、要學歷有學歷,怎麼會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就因為她是舒家大小姐,舒氏企業未來的繼承人,所以,她從來沒有談過戀愛。

  她的婚姻,注定是為了家族利益而結合的家族聯姻,既然遲早要踏上那一條路,又何必浪費時間談些沒有結果的自由戀愛。

  在這種民主的年代,居然還有她這種不知反抗家族束縛的人,真的很奇怪,連她自己都這麼覺得。她從小就是乖孩子,父親沒有兒子,便把希望完全放在她身上,她的一步一行,都是在父親的安排下進行,從來不曾越軌。

  可是她的妹妹舒琳琳,卻可以肆意妄為,從不受父親的管束。

  曾經,她很羨慕妹妹,很想來一次家庭革命,過自由自在的生活,於是她壯著膽子質問父親為什麼這樣偏心,父親只是吐出一句話,便駁得她無言以對。

  父親說她是長女,琳琳是次女,二小姐可以任性胡鬧,大小姐則必須安守本份,何況琳琳將來不必繼承家族事業,她卻要接下重任,所以他會如此管束她,只因為對她寄子厚望,而對琳琳卻無任何指望。
  父親說話的同時,母親俏悄地哭了。

  母親責怪自己沒能為舒家生下兒子,害她得辛苦地擔下這份責任。

「不如叫你父親在外面再娶一房,讓別的女人為舒家生個繼承人,你也不用受罪了。」母親這麼說著。
  但這句話,卻使得她徹底檄械投降。

  她怎麼可以這樣自私,讓父親名正言順的外遇,讓母親終日以淚洗面?

  因此她只能低頭委屈,做一個眾人眼中乖乖的大小姐。

  但她心中其實有一股叛逆的烈焰在隱秘的心底燃燒著,這個世上,只有妹妹舒琳琳最清楚她的個性。她曾經背著父母跟妹妹做過許多叛逆的事,比如在左乳下紋一朵圖案怪異的刺青,還有在肚臍上打一個洞,套上閃亮的銀飾。

  這些身體的秘密,衣服一套,便什麼都看不見,所以父母一直以為她是個聽話的好孩子。

  五年前,她獨自來到紐約求學,又做了更多叛逆的事,包括在夜店裡吃過令人神智不清的藥丸,但在人前,她依舊清純而保守的。

  惟有戀愛,她是表裡如一。

  她從來沒有交過男朋友,表面上沒有,暗地裡也沒有。

  因為她就算幹過再多的變態行徑,也只會傷害自己,而談戀愛卻會牽扯到雙方,她不希望因為自己的不誠實而讓對方受傷。

  愛情大概是她生命裡惟一純潔的東西了。

  所以,她從沒過過情人節,每年的這一天,她會寂寞的待在宿捨裡,讀一本讓人心靜的書,餓了,便吃冰箱裡僅存的食物,連街也不敢上,怕遇到成雙成對的情侶,讓自己更感淒涼。

  但今天,她第一次上街吃飯,而且是到紐約知名的大餐廳。

  有人陪她嗎?哈!有的,不過陪她的,卻是一個女生。

  她的室友麻衣,居然好死不死的在情人節前一天——失、戀、了!於是她只好在這個敏感的日子,陪伴這個敏感的日本女孩,以免她情緒激動做出後果嚴重的事來。

  「嗚……曼如,你說,他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把我甩了?他至少該熬過情人節呀!好氣人,好氣人哦!」日本女生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傾訴,顧不得她們正身處公共場所。

  「也許他想省下情人節買禮物的錢吧?」她抽出一張紙巾給她,「好啦,反正沒有他,我們也照樣有飯吃,對不對?」

  「我直想馬上再找個男朋友!」麻衣氣憤的說道。

  「一時之間到哪裡去找?」

  「曼如,你有沒有玩過一夜情?」

  「嗄?」

  「我打定主意了,等一下如果看到順眼的男生,無論他是誰,只要他單身,我就過去跟他搭訕,如果他也對我有興趣,今晚我就不回宿捨了!」

  「這樣呀……」她只是聳聳肩。

  「曼如,不如你跟我一起去玩吧……」

  「啊?」驚詫之餘連連擺手,「我還是算了吧!我又沒失戀,不必用這種方法安慰自己。」

  「曼如,說真的,你從來不交男朋友,難道都不會覺得寂寞嗎?」麻衣凝眉打量著眼前的好友,「你對男人難道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嗎?」

  她一怔,沒有立刻回答。

  難道她從小到大真的都與男人絕緣嗎?不,溫柔恬靜的外表只是騙人的假象,連最親的妹妹也不知道,她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坐在咖啡店裡,看街頭上匆匆而過的悛男。

  每一次如果能看到令她賞心悅目的男人,她便像吃了一道甜點般開心——秀色可餐,男色亦可餐。

  同樣,她也喜歡看帥哥所主演的電視劇,看完之後,輕輕閉上雙眼,更新編織劇中情節,仿彿自己是女主角,與劇中的他相遇。

  她大概就是別人口中那種悶騷的人吧?

  「曼如,今天既然一起過節,不如我們互相贈送對方一份禮物,怎麼樣?」麻衣忽然提議。

  「啊?」她從沉思中詫異抬眸,「可是……我們又不是情侶!」

  「傻瓜,我是說,我們互相贈送對方一個男人,如何?」

  「啊?」她聞言,不由得驚跳起來,「什麼?」

  「曼如,我知道你比較害羞,其實我也很害羞……」

  身經百戰的麻衣居然說自己害羞?有沒有搞錯?

  「所以,如果我看到中意的男生,你就上前去幫我把他搞定,同樣的,你如果看中了誰,我也幫你把他搞定,如何?」

  「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幹麼要交換呀?

  「這樣就不會害羞了呀!」

  「會嗎?」她懷疑。

  「就像如果我們互相殺死對方的丈夫,會比親自下手要容易多了,對吧?」麻衣漾起一笑。

  「哦。」這個比喻雖然有些風馬牛不相及,但她終於明白麻衣的意思。

  「同意的話,我們就勾勾手指頭!」麻衣調皮地伸出手,但卻在半空中停住了。

  「怎麼了?」她覺得奇怪,因為從未見過麻衣如此的眼神,就好像突然見到了天地間的奇蹟,雙目閃耀著興奮的光芒。

  「就是他!」好半晌,麻衣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曼如,我看到了!我要的人就是他!」

  「誰?」舒曼如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也不由得愣住了。

  只見門口處走進一個黑髮的亞裔男子。

  雖然她不常跟男人相處,但見過的帥哥也算不少,電視上、電影裡、各種父親所安排的社交場合裡……但今天,她卻看到一個可以用「絕豔」來形容的男子。

  這個出現在小說中的詞,她曾經一度無法理解何以用來形容一名男子,但此時此刻,她終於明了。

  但堪稱絕豔的他,又有一股渾然天成的陽剛之氣,使他不致淪為陰柔,而是恍如陽光下的豹,有一種堂堂正正的明麗。

  她不由得略略低下頭,收起自己過於花癡的目光,不至於在大庭廣眾之下太過失禮。

  「快,快去幫我把他搞定!」麻衣著急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什麼?」她一驚。

  「你忘了,剛才答應過我的事,這麼快就忘了?」麻衣著急地提醒著。

  「你是說——要他?」她又是一愣。

  「你等一下如果看上了誰,我也會幫你的!」

  她推托著,「可是他應該有女朋友了吧?」

  「你怎麼知道?」

  「情人節到這種地方用餐,應該有女朋友了吧?」

  「你和我都沒有男朋友,不也來這裡用餐嗎?」麻衣不同意她的看法。

  「可是……」

  「好啦,我們等十分鐘,如果他身邊再沒有女人出現,你就上!」麻衣一語敲定,不容她有任何遲疑。
  然而,上帝沒有讓她們等到十分鐘這麼久,很快的便得知答案了。

  「我要一份A餐。」只聽他對服務生說。

  「呃……先生,對不起!今天我們只供應情侶套餐。」服務生為難地回答。

  「今天不招待單身客人嗎?」他蹙蹙眉,似乎感到有些意外。

  「也不是啦……如果你願意,可以點一份情侶套餐。」

  「我怎麼吃得完雙人份的?」他有點不悅了。

  「對不起,我們的廚師今天只準備了雙人份的……」

  「意思是說,不談戀愛的人,在情人節這一天不是會被餓死,就是會被撐死?」他忽然優雅的笑了,但笑容中帶著懾人冷意。

  「意思就是說——他是單身!」麻衣偷聽之後,馬上得出結論:心中不由得大喜,連忙向舒曼如下令,「快,快去幫我把他搞定!」

  「我……」她只覺得雙腿發顫,有點兒站不起來了。

  身為舒氏集團訓練有素的大小姐,什麼社交場面沒見過,怎麼今天如此沒用?

  「快去!快去!」麻衣拍了一下她的背,幾乎是把她推出去的。

  她只得踉蹌地移動步伐,如踏雲霧地來到他的面前。由於心情緊張,步伐不穩地難以站定,身子不禁向前一傾,撞得他身邊的桌子一陣搖晃,花瓶險些倒下。

  「小姐,你不舒服嗎?」服務生錯愕地發現她蒼白的臉和險些失態的舉動,連忙上前詢問。

  「呃……打斷一下,我有些事情想跟這位先生商量,可以等一下再點菜嗎?」她清了清嗓子說道。

  「這個……」服務生轉身看了看那花樣般的男子,男子起先也露出詫異的神情,但隨後馬上鎮定地點了點頭。「當然可以!請兩位先看看菜單,我暫時不打擾。」話語方落,便隨即退下。

  待他一退下,舒曼如便不請自便地坐到桌前,因為她懷疑自己如果再不坐下,就會真的昏倒。

  「小姐,我們好像不認識吧?」英俊的男人笑著打量她。

  「沒關係,我們很快就會認識了。」她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鎮定。

  「哦?」他靜觀其變,期待下文。

  「先生,請問你想不想省錢?」

  「省錢?」

  「對呀,我剛才恰巧聽見你不想點兩人份的情侶套餐。」

  「哦,我的確不願意,但不點又沒飯吃,附近幾家餐廳都客滿了,怎麼,你有辦法可以讓我省錢?」

  「如果有人跟你共點一份套餐,你們不就可以各付一半的錢了?」

  「小姐,我很樂意跟你共進晚餐。」他欣然接受她的建議。

  「不,不,不是我!」她慌張的連連擺手。

  「不是你?」俊眉一斂。

  「是我的同學,」她朝麻衣的方向指去,「她很想認識你,跟你做個朋友。」

  「哦?」他似乎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小姐,既然是你朋友想找人共進晚餐,為什麼她自己不來跟我說,而要你來?」

  「她……她比較害羞。」她無奈的聳聳肩。

  「我看你也沒膽大到哪裡去。」他睨著她。

  「唔……如果是親手殺死自己的丈夫,會更加害怕吧。」

  「你說什麼?」男於不解。

  「我們互相替對方物色男朋友,就像互相殺死對方的丈夫一樣,比較容易下手。」她老實地以麻衣的說法回答。

  「哈哈哈!」男子恍然大悟,笑得前俯後仰。

  他如此一笑,不知為何,使得她心中緊張情緒頓時消失殆盡。想到剛才自己膽顫心驚的窘態,也不由得覺得莞爾。

  「我懂了,」男子點頭,隨後又像想起了什麼,眯眼思考了片刻,忽然說:「我可以跟你的朋友約會,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啊?什麼事?」她沒料到他競還有這一手。

  「你得跟我去見一個人。」他一臉的嚴肅,仿彿在跟她談一樁交易似的。

  「什麼人?」她一驚。

  「你不必問,只要跟著我走就行了。」

  「我……」跟著他走?跟著一個身份不明的人走?

  「想要讓我答應跟你朋友約會,你就必須幫我這個忙,否則我寧可多花點錢,獨自吃下一份情侶套餐。」他凝視她,雙眸裡閃爍著不容商量的堅定,靜待她的回答。

  她該怎麼辦?是扔下可憐的麻衣不理,還是同意這個陌生人怪異的條件?

  思忖片刻,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勇氣,她猛地點了點頭。

  居然如此不怕死?是因為太重義氣,還是被這男人身上一股奇異迷離的氣息所吸引,她在不知不覺中迷醉了?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上了他的車,被他載著駛向一個不明的去處,舒曼如不禁開始擔心起來。他一身普通的休閒裝扮,但座車倒是豪華非凡。

  「要去那個地方前,首先得去幫你挑一件晚禮服,」他挑眉微笑,「順便也幫我自己買一件,否則太失禮了。」

  「是要去參加某個宴會嗎?」舒曼如領悟。

  「你真聰明!」他把車子停在馬路邊,側眸凝望她。

  「其實我自己有晚禮服,不必臨時去買,太破費了。」她抬頭看到他已停在一家精品名牌店的前面。

  「浪費一點錢,總比浪費時間奸,晚宴已經開始了,再不去就來不及了。」他彬彬有禮地為她拉開車門。

  「既然怕來不及,為什麼不早一點去?」她疑惑。

  「因為早一點的時候,我還沒有找到伴侶。」他伸手讓她挽住自己的臂膀。

  「你這麼英俊,還愁沒有伴侶?」她當然不相信。

  「就是因為候選名單太多,不知道該選哪一個。」他聳肩。

  「所以就在馬路上拉一個陌生人,誰都不得罪?」她頓時領悟。這傢伙情人節獨自用餐,也是因為身邊桃花繁多,不知該挑哪一朵吧?

  「對,而且不會後患無窮。」他又對她投以一個讚歎的目光——因為她的聰明。

  她只是努努嘴,任他帶領著步入這間精品店。

  對於這個牌子的衣服,她向來只有兩個字形容——久仰!牌子如雷貫耳,但身為名門千金的她卻從來沒穿過。

  說出來別人肯定會覺得不可思議,一如她從未交過男朋友,但事實的確如此。

  她是「保守」的舒家大小姐,所以衣服一向只有三種顏色:黑、白、灰,偶爾的一襲藍色,算是她最最清新的面貌。大多數時候,她被包裹在乏味的色調中,無窮無盡,像是身不由己的墜到黑暗深淵裡。
  人們說她的穿著格調高雅。呵呵!對,在一般人眼裡,單調乏味便等於高雅。

  而眼前的這個牌子,卻似為好萊塢女明星設計的,或紅或黃或綠或紫,輕紗曼舞,珠光熠熠,用「妖嬈」一詞來形容再恰當不過了。

  而她,是不許妖嬈的。

  所以,她一直與這個牌子無緣。

  「這件怎麼樣?你穿一定好看!」只見帥哥拿起一襲紅色軟綢長裙,笑咪咪地轉向她。

  「啊?這件……」她連忙搖頭,「這個……不適合我!」

  「哪裡不適合?」他不以為然。

  「我不穿這麼刺眼的顏色……」她正在尋找自己熟悉的黑白灰,可惜整間店裡屬於她的保護色是寥寥無幾,就算有,也是款式奇形怪狀的。

  「小姐不要忘了,你還要求我幫忙的!」他忽然臉一沉,語氣嚇人。

  「對呀……」她一怔。

  「所以我說什麼,你就得聽什麼,快把這條裙子穿上!」他發號施令著。

  「那好吧。」她一臉無奈地走進更衣室。

  其實她表面無奈下,心中卻有一絲欣喜。

  她素來喜歡嘗鮮,早想試試這個牌子的服裝,但迫於社會壓力才作罷,今天碰到這個好機會,何樂而不為?

  反正是他強迫的,若被熟人遇到,就把責任推到他的頭上好了!

  這條裙子下襬如荷葉一般散開,深深淺淺的紅色交雜著,繪出一幅抽象的圖畫,就像調色盤中隨意塗抹的水彩一般。

  她站在鏡子前端視自己,把黑亮的長直髮披落半肩,突然想起小時候看過的漫畫書裡,那些趴臥在礁石上歌唱的美人魚。

  「我的眼光不錯,果然很漂亮!」英俊的男子走至她身後,與她一同凝望鏡中的她,笑著自誇。

  然後他命店員取來櫃枱中擺設的首飾,挑了一隻長穗形耳環,叮叮噹噹一大串鑽石在他手中輕輕搖曳著,他溫柔的替她戴至耳際。

  出乎意料的,耳環不戴一對,只需戴一隻,更顯得她風姿綽約。

  她不得不承認他的眼光,垂下微動的睫毛,不再與他頂撞。

  「現在我們可以正式出發了!」

  他也換上了一襲合宜的西裝,可是卻未見他掏出錢或刷卡,只是在店員耳邊小聲說了幾句,便拉著她揚長而去,仿彿打家劫捨一般,讓她十分疑惑,卻又不便多問什麼。

  他繼續開著車,沒多久,車子便駛進一座豪宅的花園。

  花園直通大廳,大廳裡燈火輝煌,開著舞會。

  「江冼哥哥,你終於來了!」

  甫下車,舒曼如便聽見一聲大叫,抬頭看見一個身披雪裘披肩的少女從台階上飛奔下來,撲到英俊男子的懷中,緊摟著他的脖子。

  原來他叫江冼?她心中不禁暗喜,之前還以為他是日本人呢!現在聽見有人同他說中文,才知是我族類。

  「不是說過我不一定來,叫你不要等我的嗎?」江冼並沒有展現出同少女一樣的熱情,反而禮貌地將她推開。

  「可你也沒有說不來呀!」少女眨著大眼睛,仍舊笑嘻嘻,「今晚的宴會這麼熱鬧好玩,江冼哥哥,你怎麼可能不來呢?」

  「因為今天是情人節呀!」

  「情人節怎麼了?」

  「情人節當然是在家裡跟自己的女朋友共度良宵嘍!」

  「女朋友?」少女這才發現江冼身邊的舒曼如,不由得淒厲大叫,「江冼哥哥,你有女朋友了?」

  「明明看見了,還問?」江冼故意摟住女伴的腰。

  「她?」少女頓時氣得全身發抖,「她就是你的女朋友?」待她看清楚舒曼如的穿著時,脾氣更如火山爆發一般,「江冼哥哥,你快把她趕走!」

  「趕走?詩穎妹妹,你又在無理取鬧了!」江冼嘆氣。

  詩穎?她的黛眉一凝,這個少女莫非是關詩穎?對方應該不認識她了,上次見面的時候,已是五年前了,這小女孩那時應該只有十四歲吧?

  舒家和關家有些生意上的來往,所以她曾經見過關詩穎,在她的印象中,關詩穎是十足的任性千金,跟她的妹妹舒琳琳有得比了。

  「我無理取鬧?」關詩穎氣惱的指著自己的鼻子。

  「無緣無故的,你幹麼敵視我的女朋友?」他笑得彎了眉毛,「難道你暗戀我,所以在吃醋?」

  「我……」關詩穎惱羞成怒,「我才沒有哩!」

  「那你為什麼一見面就要趕她走?」

  「因為……因為她穿了我的衣服!」

  「什麼?」此語一出,舒曼如一臉錯愕,江冼更是哭笑不得,「這衣服是我幫她選的,怎麼成了你的了?」

  「你看!」關詩穎猶豫片刻,將雪裘披肩一脫,露出貼身禮服。

  霎時,不解的人全都恍然大悟了。

  原來在誤打誤撞下,關詩穎竟與舒曼如穿著同一款禮服!

  雖然關詩穎那一條是綠色的,如蘋果樹上的新枝,而舒曼如這一條卻是紅色的,如天邊的彤霞,但那款式,只要是眼睛沒瞎的人都看得出來,它們絲毫不差。此時此刻,她們遭遇了對於女人而言最可怕的事情——撞衫!

  「詩穎,你怎麼會有這條裙子?」江冼呆愣了半晌才發出聲音。

  「人家特地到你店裡買的!」關詩穎掩面大哭。

  他的店?她頓時明白為何剛才他不必付錢便可以將裙子和西裝帶走,原來那是他的店!

  「誰叫你去買呀?事先也不告訴我一聲!」他顯然對小女孩討好的舉動不領情。

  「人家想讓你開心嘛!」關詩穎委屈的低垂下頭。

  「好啦,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現在快上樓把裙子換了吧!」他拍拍她的肩,哄她聽話。

  「換了?我為什麼要換?這條裙子我熨了一整天,來的賓客們也都看見了,還誇我漂亮,一時半刻的叫我換什麼?」關詩穎插腰大嚷。

  「你不換裙子,那我女朋友怎麼辦?不然你借一條裙子給她?」

  「我身形比她小,我的裙子她穿不下!」

  「那你說怎麼辦?」

  「讓她走!」刁蠻千金下令。

  「好吧,」他無所謂地聳聳肩,拉起她的手,「那我們現在走好了。」

  「我是說她,不是說你!」關詩穎攔住他的去路,「今天是我爸爸的生曰,你來到我們家門口了,都不向他老人家問候一聲嗎?哼!我明天就打電話告訴江伯伯!」

  「我怎麼可以在情人節這天讓我的女朋友獨自回家?」江冼挑挑眉,「小姐,你也太刁難人了吧?」

  「反正我一不換裙子,二不會讓你走!」關詩穎乾脆擺出明目張膽刁難人的模樣,「至於你的女朋友怎麼辦,由你自己處理嘍!」

  「好!」他只思索須臾,突地打了一個響指,臉上重新綻放笑容,「你不必換裙子,我也不走,不過,請你先借一個房間和一把剪刀給我。」

  一個房間和一把剪刀?

  舒曼如完全猜不到這人到底想幹什麼,迷迷糊糊中,她便被他推入了一個無人的房間,而他手上也多了一把剪刀。

  而那把剪刀,正直指她的胸口而來!

  「喂,你想出來的辦法,不會是殺死我吧?」她不由得緊張的苦笑。

  「我怎麼捨得殺死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他一笑,「我只是想改變一下這條裙子的樣子。」

  「就憑一把剪刀?」她狐疑了。

  「對呀,你有沒有聽說過:「立體裁剪」?」

  「聽是聽說過,可是……那應該是指衣服未完成之前吧?」他難道想在這件已經是成品的晚禮服上下手?

  「之前和之後又有什麼區別?只要不剪壞就好了!」

  「喂!」

  她很想抗議,生怕他一下小心就會讓她陷入萬劫下復的處境,被剪刀劃傷事小,如果裙子被剪得不成形狀,她豈不是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赤身裸體?那位一心等著看好戲的關小姐可不會借衣服給她的!

  但他似瞭解她的擔心,溫暖的大掌輕輕握了握她的手,低沉迷人的男音傳人她的耳際——

  「不要動,相信我。」

  簡單的一句話宛如魔咒般,把她鎮住了,她沒料到自己這麼聽話,真乖乖站定著,任由他的剪刀在她身上遊走。

  只見他換了與剛才完全不同的表情,冷靜、鎮定,不摻雜一絲輕浮,只是嚴肅地駕馭著那把危險的剪刀。

  左肩裁一圈,右擺裁一截,很快的,霞紅長裙就變了模樣,好像做了高明的整形手術。

  房間裡有一面連身鏡子,但她只是閉上眼睛,久久都不敢睜開眼看自己究竟變成什麼樣子,直到他說——

  「可以了。」

  真是奇妙,先前的V領變成了斜肩剪裁,露出她粉嫩的左臂,先前裙襬的荷葉舞動也變成了孔雀開屏,她的修長雙腿展露無遺,拖著身後的絲綢長擺更顯妖嬈撩人。

  而絲綢裁開處形成自然的毛邊,倒也別有一番風情。

  「想不到你還有點本事!」她不禁讚歎。

  「這是我設計的衣服,我當然可以駕馭它!」江冼得意的吹了聲口哨。

  「你設計的?」這更讓她大吃一驚。

「對呀,這牌子是我公司旗下的。」

  「你的公司?你到底是老闆還是設計師?」她更震撼了。

  「平日是老闆,心情好的時候客串設計師。」

  「真的?」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男人,如此年輕便有這樣的成績、這樣的才華,再加上這樣的容貌。

  世間所謂的完美,就是如此吧!

  「喂,不要用這種眼光盯著我,」他的大掌在她眼前揮了揮,曖昧的笑,「再看下去,我會懷疑你愛上我了哦!」

  她的臉頓時紅了,剛想還嘴,門忽然打開了,大叫大嚷的關詩穎闖了進來。

  「喂,你們好了沒有?賓客要向我老爹敬酒了哦!」

  話語未落,人已僵立在原地,她目光望向舒曼如全新的晚禮服,不禁目瞪口呆。

  「怎麼樣,這一回不會再跟你關大小姐撞衫了吧?」江冼得意的拍了拍她。

  「呃……」關詩穎一時間全沒了反應。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21-11-16 00:41: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今天晚上真是謝謝你了。」宴會散場後,他開車載著她離開,一路上兩人靜默無語,在車子即將駛到鬧區時,他忽然這麼說。

  「幹麼這樣客氣?」舒曼如有著些許的不自在。

  「因為你幫我談成了一筆大生意。」

  「啊?」她不解。

  「關家老頭的生日,我親自登門拜賀,送了一份稱他心意的禮物,哄得他終於答應與我合作開發南美洲市場。」

  「只有找,你照樣可以登門拜賀呀!」

  「不,今晚如果沒有你,我鐵定不敢來。」

  「為什麼?」

  「不想讓一個小女孩對我糾纏不休。」

  「你是說關詩穎?」她終於明了了,「其實她配你也不錯呀,至少她是關家的大小姐。」

  「我只想要一個商機,不想要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朋友,或者說,我不會為了一個我不喜歡的人來強迫自己。」他低語道。

  「所以你需要一個人假扮你的女朋友……」不知為何,說到「假扮」這兩個宇時,舒曼如心裡沒來由的漾起一陣酸澀。

  「這筆生意對我來說,是一樁意外的收穫。」他溫柔地看著她。

  「意外的收穫?」

  「如果不是因為我偶然到那家餐廳吃飯,偶然遇到你,我今晚就不會去關宅,也就談不成這筆生意。」他停下車,湊近她的耳朵低喃道:「所以,這筆生意是你讓我談成的。為了表示感謝,我想送你一份禮物。」

  「禮物?」她錯愕,「如果你答應跟我的朋友約會,就算是送我的禮物了。」她真慶幸自己這個時候沒有忘記麻衣,也沒有忘記當時跟他上車的初衷。

  「不,跟你朋友約會是我們事先約定好的,而這一份禮物是我想另外送給你的,」江冼支著下顎看她,「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我……」

  她想要什麼呢?在情人節這一天,一個男子說要送給她一份禮物……呵!這是生平從未有過的事。

  她看著車窗外,深夜的雪又開始下了,這個情人節格外寒冷,她卻感到異常溫暖。

  「我想要……一束鮮花。」

  思索良久之後,她回答。

  對,一束鮮花,情人節所有女孩子都應該收到的禮物,但對她而言,卻從未收到過。

  這些年,因為她對異性的躲閃,也讓他們不敢接近她,所以不要指望男人會像小說裡寫的一樣,會跋山涉水去追求像她這樣遙不可及的女生,畢竟今非昔比,男人都變得很現實,只會摘伸手可及的果子。

  呵,她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優點,不值得別人拚死拚活贏得她的芳心,所以,就算她有幾分姿色、有一點錢,卻從來沒有收到過花。

  情人節的鮮花,是她心底最深的渴望。

  「就這麼簡單?」江冼顯然對她這個願望覺得不可思議。

  她點點頭。

  「那你想要哪一種花呢?」

  「藍色的玫瑰。」她想了想,輕聲答。

  這世間本不存在什麼藍色的玫瑰,那些所謂的藍色玫瑰,不過是在花卉生長時加以人工染色的產物,但她就是想要一束這樣的花,因為,這樣的花很適合今天的「氣氛」。

  他不是她真正的男朋友,他們之間也沒有真正的愛情,但她此刻卻對他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好感,所以,他送她一束半真半假的花,是最適合的了。

  她並不奢望得到更多,只要半真半假,就夠了。

  「不過這個時候花店已經打烊了吧?」她聳肩輕笑,嘲諷自己的不切實際。

  「你真的想要?」他凝視著她,「或許這個時候還有花店沒打烊,你等我一下。」

  說著,還未待她回答,他便推開車門沿著街道一路跑去。

  雪下得更大了,他的身影消失在皚皚白雪裡,四周店舖已緊閉,空曠無人,惟有路燈正匆明匆暗的閃爍著。她倉皇地瞪大眼睛,後悔剛才沒有叫住他。

  她有些為他擔心,卻不得不乖乖待在車裡等他,開大暖氣,裹緊大衣,默默地數數。

  一、二、三、四、五、六……

  不知數了多久,耳際猛然聽見有人敲擊車窗的聲音,著實把她嚇了一跳。

  她抬眸,看到他的瞼,那張英俊的面孔好似幾百年不見一般,差點兒引她落下驚喜的淚水。

  「等急了吧?」他把一身的寒氣帶入車內,挨著她坐定,「外面好冷哦!」

  「你真是的,我又沒說非要你買……」她忍不住責匿。

  「怕我買不到?」他藏在身後的右手忽然一現,「當噹噹,看看這是什麼!」

  一大簇藍色躍入她的眼簾,一瞬間,她有種靈魂都被深深震撼的感覺。他買到了,而且是有如雲朵般的一大束!她從未見過這麼漂亮、這麼多的藍色玫瑰,還是獨屬於她的藍色玫瑰!

  「你在哪裡買到的?」

  「前面有家花店的櫥窗裡正好還有這麼一束。」

  「他們還沒打烊呀?」

  「不,」他神秘一笑,「打烊了。」

  「那你怎麼買到的?」

  「我沒有買呀,只不過砸爛了他們的櫥窗,把花拿走了!」

  「你……」舒曼如掩嘴大驚。

  「所以,我們要快跑嘍,否則警察就要追來了!」他一踩油門,車子駛得飛快,「放心,我明天會寄一張支票補償他們的!」

  「江先生,你真的不必為了我做這種事的。」天啊,居然有人為了她做這樣刺激且浪漫的事?他是上蒼可憐她孤寂,所送給她的情人節禮物嗎?

  「叫我冼!」他直視正前方,語氣中帶著一種命令的語調。

  「冼……」她輕輕喚了一聲從未對任何男子有過的親匿稱呼。

  「我為了你冒這麼大的險,你又該拿什麼來報答我呢?」他匆然恢復先前的戲謔口吻。

  「我……」心慌意亂的她,完全不知所措。

  「我同你朋友約會之後,還可以再跟你約會嗎?」

  「啊?」在隆隆的車陣中,她不確定他真跟自己說了這樣的話。

  「可以把你的電話號碼給我嗎?」他側眸對她一笑。

  這一笑,讓她無法開口拒絕,可他是麻衣看上的人,她真該奪其所好嗎?

  但她只答應過麻衣,給他們一次約會的機會,並不意味著,她要讓他永遠當麻衣的男朋友,就算她跟他約會,也不算違反朋友間的承諾吧?

  她這樣想著的同時,默默翻出包包裹的筆,摘下一朵藍色玫瑰,在花辦上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然後,再把那朵花,插入他的領口。

  這就是她給他的答案,也是他們的第一次交集。

  只是她作夢也沒想到,五個月後,她會成為他的大嫂,並且,視他如仇敵。

  新婚第二天,舒曼如很早就起來了。昨夜沒有良辰美景,她自然也醒得早。她推開臥室房門,路過隔壁的書房,裡面尚無動靜,可知新郎還未起身。新郎昨夜居然睡在書房裡?別以為只有她這個新娘是假的,新郎江皓也非貨真價實的哦!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婚姻,對於他們倆而言只是一齣戲而已,她要演給江冼看,而江皓則演給老是催他結婚的父母看。

  誰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的秘密協議,看到政商名流都在祝福他們這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她真的覺得很可笑!

  幸好江家大宅整整三層樓,全都撥給他們夫婦倆享用,配有單獨的浴室、書房、小客廳,讓他們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分居,否則,做假的婚姻肯定是紙包不住火的。

  舒曼如將長發挽成髻,穿著一身素淨端莊的洋裝,款款走下樓去。

  傭人們在廚房做早餐,見了她連忙道早安,她露出一個大少奶奶應有的和藹微笑,輕輕說:「我想親手為公公婆婆做點吃的。」

  太陽漸漸升上樹梢,撕破雲層,露出萬丈光芒,江家的人全醒了,紛紛來到餐廳。

  江太太看到早已站在桌邊的舒曼如,不禁驚訝她居然起得這樣早,責怪她不該在新婚第一天就急著下廚,責難之餘,又為能娶得這樣一個賢慧的媳婦而欣喜。

  她只是含笑不語,並為每個人分別盛好早餐,忽然,她聽到一個熟悉的腳步聲來到身旁,她的雙手不禁微微發顫著。

  「大家起得好早呀!」只聽到江冼打著呵欠,「我是最晚的吧?」

  「你還不算最晚,那位大小姐才是真的起得遲呢!」江太太蹙眉,轉身吩咐傭人,「去看看小姐醒了沒,如果醒了,叫她快點下來吃早餐!她大嫂今天辛辛苦苦做了早餐,她不來就太不像話了!」

  舒曼如知道這位「大小姐」指的就是江皓最小的妹妹江采兒,不知為什麼,江太太提及這個女兒的時候一向語氣不善,連連皺眉。

  她曾聽說,江采兒並非江太太親生,是江先生的「紅粉知己」在外面養大的,前幾年才接回家中認祖歸宗。

  「太太……」傭人支吾其詞,「四小姐……不在房裡。」

  「什麼?」江太太挺直了身子,「這個瘋丫頭,一大早跑到哪裡去了?」

  「小姐昨天晚上就提著箱子離開家了……」

  「什麼……」這一回不止江太太,全家人都震驚萬分,「她到哪裡去了?」

  「小姐沒有說……」

  「那她就是離家出走了……」江太太拍桌而起,「這丫頭,我哪裡得罪她了,居然給我來這一套……」

  「事情還沒弄清楚前,不要亂罵人。」江先生清了清嗓子,「先坐下來吃早餐吧,我會叫人找她回來的。」

  「爸爸……」一向沉默的江皓忽然開口,「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也好,采兒一向最聽你的話。」江先生點頭。

「我看也不用去找了,」江冼仍舊一副嘻皮笑臉的模樣,「她現在肯定在公司!」

  「她現在是離家出走,難道還會笨得回公司?」江太太白他一眼。

  「就是因為離家出走,在外一切都需要錢花,所以才更要努力工作呀!」江冼振振有詞。

  「早餐就要涼了,大家邊吃邊說吧!」舒曼如插嘴道。

  她仔細回憶昨夜婚禮的情形,回憶當時江采兒的模樣,但說真的,這個女孩於給她留下的印象極淡極淡,因為對方一直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裡,連全家合照的時候她也躲得遠遠的,以至於連她的眉眼都記不清楚。

  當時她就覺得奇怪,為何江采兒不願與人親近,現在她才明白原因——庶出的孩子大概都是這樣冷僻吧?

  「曼如說得對,一大清早的,還是別提這種掃興的事!」江太太嘆一口氣,「來,都來嘗嘗曼如做的早餐吧!」

  「先喝一杯鮮搾番茄汁,有助於開胃。」她笑盈盈地道。

  「番茄汁?」江冼一聽到這個詞,頓時跳起來,「我最怕喝番茄汁了!」

  「哎呀,我不知道呀!」她故作驚恐,「真是對不起了,二弟,我馬上替你另外準備飲品!」

  嘿,她哪裡會不知道?當然是故意的嘍!

  故意讓這惡棍聞到他害怕的果汁氣息,讓他一大早就反胃,噁心一整天!

  他當然不能拆穿她,因為他說他們從不相識,她又怎麼能瞭解他的好惡呢?如果他敢當場指責她,那麼下場只有一個,就是間接承認他在撒謊!

  「曼如,你不要忙!」江太太為了袒護兒媳而責怪兒子,側眸盯牢江冼,「你大嫂豐辛苦苦起來準備的果汁,你居然說不喝?」

  「老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從小就怕這個東西……」江冼委屈道。

  「都是老娘我寵壞了你,才會害得你連番茄都怕!」江太太搖頭,「不行,現在該改改你這個怪毛病了!從今以後,就叫你大嫂多弄些番茄汁給你喝!」

  「啊……」江冼聽聞兩腿發顫,「老媽,你饒了我吧!」

  「我就是饒了你太多次,才會讓你越來越放肆!」

  「我一向很乖,哪有放肆?」

  「你到現在還不肯正正經經交個女朋友,難道不是放肆的行為嗎?」眉一挑,她擰住兒子的耳朵。

  「老媽,怎麼扯到這上面來了?」他一副難以招架的模樣。

  「你大哥已經成家了,接下來該輪到你了。」

  「什麼……」花花公子如坐針氈,「媽,我還小呢!」

  「都二十八歲了,還小?」江太太大吼,「你老爸二十八歲的時候,都有你們兄弟三人了!」

  「唔……」他不敢再多嘴了。

  「好,就這樣決定了,這個週末,你去相親!」

  「什麼……」他再次抓狂,「老媽,相親這麼丟臉的事,你人見人愛的兒子才不會去呢!」

  「那我就把人家姑娘接到家裡來,讓對方來相你!」江太太早有預謀,一瞼的得意揚揚。

  「啊?」他揉著耳朵,「媽,你是說真的啊?」

  「對呀,我已經打電話約了你關伯伯的女兒。你常去紐約做生意,應該跟她很熟了吧?我就當是請她來家裡玩,順便看看她未來的家。」

  「什麼未來的家?」

  「就是這棟房於呀!」江太太笑著朝天花板上一指,「她如果做了我們江家的二媳婦,我會另外把四樓打通裝潢好撥給你們住,就像你大哥和大嫂一樣!」

  「媽,不要呀!」江冼已經嚇得瑟瑟發抖。

  「你是說不要相親,還是不要跟我們一起住?」

  「我……可不可以都不要?」

  「如果你同意這次跟詩穎相親,我可以考慮將來讓你們搬出去!」

  「我如果不喜歡她呢?」他討價還價。

  「喜不喜歡我們還得從長計議,但這個週末她來我們家玩,你一定要好好陪她!」一副不容拒絕的口吻。

  「那……好吧。」江冼自知在劫難逃,只得被迫答應。

  「曼如呀,」江太太突然轉向大兒媳,「你這個週末可能得辛苦一點了,因為家裡有重要的客人要來。」

  「媽,大哥大嫂不是要去蜜月旅行嗎?哪有空在家裡陪無聊的人?」他又是一陣嘀咕。

  「你大哥因為工作忙,之前就告訴我們蜜月暫時取消,以後再補上,」江太太揚高語調,「還有,詩穎不是什麼無聊的人,你不要胡說八道!」

  「你們不去蜜月旅行嗎?」江冼有些意外,睜大眸子望向舒曼如。但精明的眸光並末在她臉上逗留太久,隨即恢復正常而移開了。

  「皓暫時沒有時間……」她垂眉答。

  「你少囉唆,快點把番茄汁喝了!」江太太敲了調皮兒子的腦袋一記。

  「老媽,你還沒有忘記那杯該死的番茄汁呀……」他在萬般沮喪之中,只好捏著鼻子喝下大嫂特意為他準備的飲品。

  而他那位幸災樂禍的大嫂偷偷瞄了一眼他痛苦的模樣,忍不住心底暗笑。哈哈,姓江的,你的悲劇現在才剛要開始,接下來,有的是好戲看!她在心中如是想著。

  關詩穎,在他們初識的那夜老愛刁難她的富家小姐,沒想到五個月後,又要見到這位「故人」了,只不過這一次她的身份已經不同了。

  但她並不想讓自己從前的身份曝光,暗忖該如何封住那刁蠻千金的嘴?

  也許自己多慮了,江冼有那麼多的女朋友,關詩穎未必會記得她這個小角色。

  舒曼如迎著夏日的陽光,在陽台上看書,正翻了兩三頁,便聽見花園裡駛進一輛車,她側眼往下望去,正好瞧見關詩穎邁出車門的玲瓏雙足。

  「江冼哥哥——」

  那大小姐本色不改,一下車便大叫大嚷,左顧右盼著尋覓江冼的蹤影。

  可憐的江冼,迫於母親淫威,不得不笑臉相迎,任她蹂躪。

  「江冼哥哥,幾個月不見,你變得更帥了!」大小姐攀上他的脖子,又親又抱的。

  「詩穎妹妹你太客氣了……」他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樣,抹著面頰上的口水。

  舒曼如衣裙拂動,輕輕來到他們身後,站定時,仍舊無聲無息。

  她本以為大家會忽視她的存在,不料,關詩穎一眼便瞧見了她。

  「你——」刁蠻幹金瞪大雙眸,「你怎麼在這兒?」

  「詩穎,你在說誰呀?」江太太迷惑。

  「我說的是她!」她朝舒曼如的鼻子一指。

  「哦,你是說她呀,」江太太頓時笑了,「你們認識嗎?」

  「當然認識了!」關詩穎輕哼,「既然她在這兒,伯母您為什麼還要叫我來。」

  「這有什麼關係嗎?」江太太再次一頭霧水,「你們兩個……有仇呀?」

  「當然有仇!因為情敵就是仇人!」關詩穎狠狠頓足。

  「情敵?」關太太臉色一片蒼白,「詩穎,伯母從來不知道,原來你喜歡的是阿皓……」

  「江皓哥?」這下可輪到關詩穎糊塗了,「我怎麼會喜歡江皓大哥呢?我對左冼哥哥向來都是一心一意的。」

  「可你剛才說……你跟曼如是情敵?」

  「對呀,她是江冼哥哥的情人,當然就是我的情敵啦!」關詩穎忽然掩面大哭。

  「情敵?」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陷入一片驚嚇中,惟獨江冼依然笑若春風,「喂,詩穎妹妹,你不要亂說話,小心我大哥會吃醋哦!」

  「是呀,曼如怎麼可能是阿冼的女朋友?」江太太不禁皺眉,「詩穎,你一定是弄錯了!」

  「我不會弄錯的,上次在紐約,我見過她一次!」

  「人有相似,我看關小姐你一定是弄錯了,」舒曼如凝神斂氣,決定把謊言撒到底,「我從來沒見過你呀。」

  「不可能,化成灰我也認得你!」關詩穎大叫。

  「我的女朋友,結果我自己不認識,你反倒認識?」江冼聞言不禁哈哈大笑。

  舒曼如悄悄瞪了他一眼。沒錯,旁人的記憶力都比這個負心漢好!

  「詩穎,你看,連阿冼都這樣說了,一定是你認錯了,」江太太輕拍關詩穎的肩,「我們家曼如是大美人,美人嘛,總長得差不多,都是大眼睛、高鼻子、櫻桃小嘴、尖尖的下巴,所以,你會覺得曼如眼熟也不奇怪。」

  「你們家曼如?」關詩穎一怔,「她現在到底是你們家什麼人呀?」

  「她是阿皓的新婚妻子,我們的大嫂呀!」

  「哦?」關詩穎滿臉驚訝,沉默了好一陣,眼珠骨碌一轉,忽然收起敵意,對舒曼如綻放笑容,「原來是大嫂呀,看來我真的認錯人了!伯母說得對,江皓大哥的妻子怎麼會是江冼哥哥的女朋友呢?這太荒唐了!」

  「人有相似,誤會難免!」江太太一點也不疑有他,只覺得好笑,「來來來,詩穎,快進屋去,你曼如嫂子幫你準備了一問好漂亮的房間,還有你最喜歡吃的東西,你儘管安心住下來,就像在自己家裡一樣!」

  「可我不想住在這裡!」關詩穎微側頭說。

  「呃?」江太太一愣,「詩穎呀,你爹地叫我們照顧你,如果你不住在這裡,叫他怎麼放心?」

  「有江冼哥哥陪我就好了!」她執著地挽起意中人的手臂,「我要他陪我去度假村釣魚!」

  「釣魚?」江冼不禁一愣。

  「釣魚?」江太太也吃了一驚,「女孩子家釣什麼魚呀,那都是老頭子才幹的事!你就乖乖住在這裡,如果覺得悶,出去逛逛街就好了。」

  「我在紐約還逛不夠嗎?難道這裡的東西會比紐約多?」關詩穎執意不從,「我就是要去度假村釣魚!」

  「好好好,去度假村,去度假村!」生怕大小姐發脾氣,江太太不敢不依。

  「老媽,我還要上班呢!」江冼抗議。

  「你請一兩天假,公司又不會倒閉。」江太太沒好氣地睨了兒子一眼。

  「可是……」

  「不許討價還價!」江太太下令,忽然又想起了什麼,看向舒曼如,「兒媳,不如你也跟他們一起去?」

  「啊?」舒曼如一愣,「媽,他們去談戀愛,我跟著……太礙事了吧?」

  「又不是叫你一個人去,讓阿皓陪你!」

  「讓大哥也去?」江冼頓時有種亂成一鍋粥的感覺。

  「對呀,你大哥大嫂為了公司,連蜜月旅行都放棄了,這次讓他們也去輕鬆一下!」江太太自認為出了個好主意。

  「可大哥有空嗎?」

  「他正好談完了那樁生意,肯定有空。」她笑咪咪地催促舒曼如,「兒媳,快給你老公打電話,叫他也請一兩天假,陪你去釣魚丫。」

  「啊?」舒曼如顯得有些倉皇失措。

  她知道婆婆一片好意,可四人之間如此複雜的關係,真能和諧出遊嗎?

但心底又有一道淺淺、輕輕的聲音在誘使她答應,因為她實在不願意江冼跟別的女人約會!眼不見,心不煩,但如今已經見到了,難免牽腸掛肚。

  如果真的跟去,便可知道他們之間的發展,也好過一個人待在家裡胡思亂想。

  「曼如呀,」江太太這時悄悄靠近她耳邊吩咐著,「你一定要跟他們一起去渡假村,阿冼這孩子太不聽話了,每次總使詐把相親的事搞砸,詩穎明顯不是他的對手,你代我去監視他,如果有必要,就在暗中撮合他和詩穎,知道了嗎?」

  呵!原來這位想要浪蕩兒子成家想瘋了的母親另有一番算計!她雖不會完全按照吩咐辦事,但有件事她已經決定答應了,那就是跟著他們!

  「好。」她點了點頭。

  「啊,你真的要跟我們去呀……」關詩穎一臉的不情願,但礙著江太太的面子,也不敢反駁。

  這件事便在諸人各懷鬼胎的情況下決定了。

  舒曼如回到樓上房間,打了個電話告知江皓,便開始收拾行李。

  忽然,她聽見敲門聲,推門而入的卻是位意外的訪客。

  「嫂子,你收拾好了沒有?」只見關詩穎笑盈盈地端著一杯牛奶走進來,「江皓哥哥什麼時候回來?」

  「他說還要在公司處理一些事務,所以叫我們先走,他到時候再去度假村跟我們會合。」她猜不透這女孩子的笑臉下潛藏著什麼樣的心機。

  「好啊,我們先走一步也好,」說完,便將牛奶遞到她面前,「嫂子,你幫我喝吧。」

  「我幫你喝?」舒曼如不由得感到疑惑。

  「對呀,江伯母老把我當小孩子,硬逼我喝牛奶,可我最怕這個味道了!」一副撒嬌口吻,「嫂子,你幫幫我吧?」

  「不想喝的話,可以把它倒掉。」

  「可是江伯母說,嫂子你最喜歡喝牛奶了,我把它倒掉了豈不可惜?所以借花獻佛多好!」她眨眨品亮的眼睛。

  「唔……」這女孩許是因為剛才「認錯」人,因此心懷內疚,故意倒一杯牛奶來討好她嗎?如果真是如此,她也不好拒人於千裡之外吧?

  她只得放下手邊的行李,將那杯牛奶一飲而盡。

  她未注意到關詩穎臉上浮現的詭譎笑容,十分鐘之後,肚子便開始犯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21-11-16 00:41:5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這算是現世報嗎?

  她用番茄汁來戲弄江冼,過沒幾日,關詩穎一杯下了瀉藥的牛奶便替心上人報了一箭之仇。

  自詔聰明、可以在險惡環境中行走自如的她,竟沒提防關詩穎的小把戲,實在是太可笑了!

  她該怪自己太輕敵,還是說關詩穎反應過於機靈,能在短時間想到方法並弄到瀉藥?

  她早該料想得到的,這位刁蠻千金絕不允許有人破壞自己跟心上人的好事的,換作她,也不會喜歡本來可以單獨相處的空間突然多了一個外人。

  腹瀉半日的舒曼如此時此刻感到頭昏眼花,身子虛弱,沒有半點力氣。

  她勉強爬下床,拖著步伐到樓下廚房煮碗粥喝。

  強風吹打著夏夜的長窗,砰砰作響,似有驟雨欲來的徵兆。

  此時,傭人已經睡了,她不想打擾任何人,只想為自己靜靜的煮碗粥,度過這個難眠的夜晚。

  她掛念的人應該已經跟關詩穎到達度假村了吧?她這個本可以跟去打擾他們好事的電燈泡競突然腹瀉不止,自足無法與他們同行了,一切正合關詩穎的意了。

  他們現在在做什麼呢?會不會已經……驀地抬起頭,正好看到一道閃電劃過長空,透著窗上的玻璃,更顯炯亮駭人。午夜的雨對於孤男寡女來說,最能產生催化作用吧?舒曼如發現自己不能再胡思亂想下去,她的神經已經繃緊成一根極細的弦,再想,就要斷了。

  叮鈴鈴……叮鈴鈴……電話鈴聲驟響,嚇了她一跳。

  「喂?」她快步定至客廳拿起話筒,有些疑惑這麼晚了會是誰打來?「請問這裡是江冼先生家嗎?」

  「對,可他現在不在家。」

  「請問您是江冼先生的家人嗎?」

  「呃……」她猶豫了片刻才回答,「我是他大嫂,請問有什麼事?」

  「江冼先生出了車禍,現在人在醫院,請你們馬上趕來!」

  「什麼?」她一陣愕然。

  「與他同行的還有一位姓關的小姐,如果可以的話,麻煩請你通知一下她的家人好嗎?」

  「請問他們的傷勢重不重?」擔憂的話語急切而出。

  「從表面上來看,只是一些輕傷而已,並不算很嚴重,但為了安全起見,要替他們做全身性的檢查,以免留下後遺症。」

  「謝謝,我馬上趕去!」

  雖然得知並末出人命,心境稍稍平和些,但掛上電話,她依舊忐忑不安,為了避免江家上下擔憂,她決定獨自前往醫院,確定情形再說。

  撐了把傘,喚了計程車,她很快就到達目的地,急診室等候大廳的椅子上,她一眼便望見胳膊纏滿白色繃帶的關詩穎。

  那位大小姐囂張的氣焰終於有所收斂,正皺著鼻子哭泣。

  「江冼呢?江冼在哪裡?」舒曼如急忙上前問道。

  「他在裡面做檢查。」她顫音回答。

  「到底怎麼一回事?好好的怎麼會出車禍呢?」

  「都怪老天爺下雨,還有路上那隻狗!」大小姐氣惱地叫嚷。

  「什麼狗?」

  「我們正開著車,不知哪裡跑出一隻狗,害得江冼哥哥不得不避開它!偏偏下雨天路滑,方向盤一轉,輪子便打滑,車子就撞上路邊的樹……」關詩穎抱怨著,「早知道就壓死那隻狗,不要那麼有愛心!」

  「看你的樣子,也沒受多大的傷呀。」她莞爾。

  「說不定受了什麼致命的內傷呢,要徹底檢查以後才知道!」關詩穎驕蠻的再度大嚷。

  「那你就乖乖在這裡等一下,我去看看江冼的傷勢。」她才懶得管這刁蠻千金的任性,於是走向江冼的病床,準備掀開簾幕探去。

  「小姐,請不要亂闖。」立刻有護士伸手阻止她。

  「我是江冼的大嫂,想瞭解一下他的傷勢。」

  「他沒什麼大礙,你可以放心,請出去等候,一會兒他就可以回家了。」

  「哦,不好意思。」她只好默默退出。

  「江冼哥哥怎麼樣了?」大廳裡的關詩穎焦急地問。

  「他……」本打算如實相告的舒曼如忽然產生一個卑鄙的想法。她按住胸口,讓悲傷的表情爬上臉龐,發出陣陣的嗚咽聲。

  「他怎麼了?」這副淒涼的面容把關詩穎給嚇著了,「傷勢很嚴重嗎?」

  「傷勢倒不嚴重……」她故意欲說還休。

  「那你怎麼這種表情?」

  「詩穎妹妹,我在為你惋惜呀!」她搖頭長嘆。

  「我?」關詩穎越來越迷糊了,「他受的傷,關我什麼事?」

  「因為這關係到你一輩子的「幸福」呀!」她其實很想笑,卻儘量把笑意憋進肚子裡。

  「幸福?」被耍弄的小女孩瞪大了眼睛。

  「江冼雖沒有什麼致命的內傷,可是身體的一個關鍵部位卻被影響了。」

  「什麼關鍵部位?」

  「就是那個……」舒曼如一副羞於啟齒的模樣,「你也知道的。」

  「哪裡呀?我不知道!」小姑娘很天真,絲毫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就是那個……男人的命根子啦!」

  「什麼命根子?」關詩穎依舊不解。

  「詩穎妹妹,你知道太監嗎?」

  「知道呀。」

  「命根子就是被砍掉後會變成太監的那個關鍵部位。」她險些忍俊不住。

  「什麼……」關詩穎終於恍然大悟,嚇得跳起來,「你是說……江冼哥哥變成太監了?」

  「沒有那麼嚴重,不過醫生說,今後他會變得比較「軟弱」。」

  「軟弱?」

  「就是不能給他的女朋友太多的快樂。」

  「什麼……」關詩穎此刻終於大徹大悟了,「那怎麼可以?那我以後怎麼辦?」

  「如果你真的愛他,這種小事也不必介意。」

  「小事?這關係到我一輩子的「幸福」耶,你居然說是小事?」

  「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解決的方法呀。」舒曼如挑眉隱隱一笑。

  「什麼方法?」

  「他的命根子只跟他的女朋友有關係,如果你不是他的女朋友,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你是說……」關詩穎狐疑地看向她,「你該不會是故意在這裡煽風點火,想拆散我和江冼哥吧?」

  「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你是他從前的女朋友,你嫉妒我們!」她指著舒曼如直接攤牌,「哼!別以為我真的認不出你來,我爹地生日的那天晚上,就是你陪江冼哥去我家的!」

  「所以你就在我的牛奶裡下了瀉藥,怕我跟到渡假村壞了你的好事?」

  「我只是不想別人打擾我跟江冼哥哥獨處的時間,」關詩穎倔強地拾起頭,「我才不怕你呢!第一,江冼哥哥喜歡我,沒人能破壞我們;第二,你已經有老公了,還能興風作浪到什麼程度?」

  「對呀,你也說了,我如今身為江冼的大嫂,怎麼可能跟你搶?所以我也不必編造謊言來拆散你們。」她見招拆招,「他的病是真的,如果你不信,可以自己去問醫生!」

  「我……」小姑娘畢竟臉皮薄,思來想去,也不敢開口去問這種難堪的問題。

  「阿冼應該快出來了吧?」舒曼如看出她的羞窘,「或者你可以去問問他本人?」

  「我……我才沒有那麼不要臉呢!」關詩穎跺足嚷嚷。

  「好啦,那你就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繼續跟他交往吧!」

  「我怎麼可能當什麼事也沒發生?」左右矛盾,她又急又氣。

  「詩穎妹妹,你該不會真的想放棄阿冼吧?我剛才說笑而已,其實心裡還是希望你們在一起的,我畢竟身為他的大嫂兼前任女友,也不忍看到他傷心。」

  「他有這麼多女朋友,少我一個,怎麼會傷心?」

  「可你是我婆婆看中的兒媳人選呀!」

  「兒媳?」這個詞讓關詩穎立刻湧起落荒而逃的念頭,「誰說的?我又懶又任性,根本不夠資格當人家的媳婦!我……我忽然很想家,我要回家了!」

  「你家在紐約,現在怎麼回得去?」眼見就要大功告成,舒曼如眼裡滿是笑言。

  「買一張飛機票,很快就可以到家了!我現在受了傷,應該要馬上回家休養!」說著便往大門口跑去。

  「喂,阿冼就要出來了,你不等他了?」舒曼如衝著她的背影喊道。

  「我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幹麼要等他?」關詩穎極力撇清關係,生怕失去一生的「幸福」。

  「詩穎妹妹,你不做全身檢查了?」

  「我回美國做!」

  眼見她的背影漸漸變得渺小,直至消失無蹤,她不禁感慨地嘆一口氣。

  她知道自己的謊言很過分,也知道自己這樣做很自私,但她實在沒料到現在的女孩子如此禁不起考驗,三言兩語的挑撥就可以馬上叛變逃跑。

  她之前還想過,如果這個女孩於真的愛江冼,她或許可以「退位讓賢」,然而,現在癡情的人真是太少了,愛得容易,離開,也很容易。

  這世上,或許再也不會有她這樣的傻瓜,為了一個負心漢而賠上自己的婚姻,只為了能留在他身邊,多看他一眼。

  她頹然倒在椅子上,並末為自己剛才的勝利而感到歡欣,心底反而升起一絲悵然i。

  「我還以為大嫂你是老實人,沒想到撒起謊來倒很有一套!」帶著諷刺譏笑的男聲在她身後響起。

  「你……」她轉身,看到江冼難以捉摸的俊顏,不禁一怔,「二弟,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二弟?」他似乎對這個稱呼很不滿,劍眉輕佻,「我還是習慣聽你叫我「冼」,就像在紐約時的那樣。」

  「你……」舒曼如的臉色頓時蒼白,「你記得我是誰?」

  「我又沒有失憶,一個月前的事怎麼會不記得?」他輕笑。

  「那你之前為什麼假裝不認識我?」憤懣之情立刻湧上胸口。

  「我不想惹麻煩。」他靜靜地對著急診室大門外的夜色深吸一口氣。

  「惹麻煩?」

  「你已經是我的大嫂了,我如果說出咱們從前的關係,豈不是要鬧得全家不得安寧?」

  「你倒很會顧及家人的感受。」她嘲諷地答。

  「我對人一向體貼入微。」

  「可惜對從前的戀人卻那樣惡劣!」她眼中像要噴出火來。

  「我這位昔日的戀人對我也不怎麼好呀!」江冼大言不慚地直視她。

  「我對你不好?」突然被反咬一口,舒曼如一臉難以置信,「我哪裡對你不好?」

  「一個月前還在跟我談戀愛,忽然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變成了我大哥的妻子,這就叫做對我好嗎?」他目光冷凝。

  「江冼,你怎麼能顛倒黑白?你做出那樣的事,還指望我留在你身邊?」

  「我做什麼了?」他淡淡一笑,「那種小事,虧你這麼大驚小怪!」

  「小事?」她覺得自己快要抓狂了,「你對我不忠,居然稱之為小事?」

  「那是每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如果你真心愛我,就應該要諒解,怎麼能說走就走,僅僅一個月就另嫁他人?」他強辭奪理。

  「你……」舒曼如摀住胸口,差點氣得昏倒,「姓江的,對不起,我沒那麼賢良淑德,而且,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不會如你想像中的那樣!」

  「好啦,既然你已經成了我的大嫂,我也不想再多加責怪你,」他聳聳肩,「我這個人一向很大方。」

  「大方?」他憑什麼責怪她,就憑他那套自以為是的歪理?

  「不過你撒謊趕走我的女朋友,也太過分了吧?」

  「我……」慘了,剛才一念之差做下錯事,成為這惡棍攻擊她的把柄了!

  「你自己結婚了,卻不讓別人結婚,這是什麼道理?」江冼邪笑同時,邊俯身逼近,「難道……你還愛著我?」

  「呸!我才沒有哩!」她急得差點落淚。

  「那你剛才為什麼欺騙詩穎?」他就是要逼得她無路可退。

  「我……我是想幫你!」她急中生智。

  「幫我?」

  「對呀,幫你試探一下關大小姐是否真心愛你!」舒曼如清清嗓子,儘量讓自己所說的話可信。

  「大嫂,你也太強人所難了吧?」他呵呵一笑,「天底下有哪個女人會嫁一個「無能」的丈夫?」

  「天底下也沒有哪個女人可以忍受男朋友對自己不忠!」她頂撞道。

  「所以你就伺機報復?」他挑挑眉。

  「我……」天啊,這一回真是百口莫辯了!

  「大嫂,我真沒想到,你竟是如此可怕!」江冼上下打量她。

  「我可怕?」這個負心漢憑什麼講這種話?

  「不過我也該感謝你。」他忽然換了雲淡風輕的口吻。

  「感謝我?」

  「你誤打誤撞,倒幫了我一個大忙。」

  「什麼?」

  「我原本就不想結婚,正打算編個理由拒絕那位關大小姐,沒想到大嫂你卻出面幫我把她趕跑了,」他搖頭莞爾,「真是慶幸!」

  什麼?她居然傻呼呼的當了別人借刀殺人的工具?虧她之前還心存內疚,原來,她所有的慚愧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

  「從今以後,我又可以繼續過風流快樂的生活了,」他悠悠伸了一個懶腰,「這都是拜你所賜呀,大嫂。」

  「你……」舒曼如再也聽下去,捂著耳朵大叫,「江冼,你這個混蛋!」

  淚水再也忍不住如泉湧出,她背過身去,無所顧忌地擦拭淚水,奔出醫院大門,悲痛欲絕的模樣引起值班護士佇足觀望。

  傻呀,她真是天下第一號大傻瓜,怎麼會愛上這樣惡劣的男人?

  他花心也就罷了,卻對自己的風流本性如此理直氣壯,甚至反過來責怪她不懂得寬容,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虧她一心一意地愛他,日日夜夜想念他,到頭來競遭他背叛,被他利用?

  呵,不直得,真是太不值得了!

  計程車在雨夜中疾駛,午夜的風雨從車窗飄進來,濡濕了舒曼如的臉頰。

  「小姐,快把窗子關上吧,你會著涼的。」司機大哥提醒。

  但她沒有理會,反而閉上眼睛,繼續面朝車窗外的夜色。

  這夏季的深夜,涼涼的,倒有點像早春的天氣,讓她想起紐約的二月天,那個與江冼相遇的季節。

  說實話,那日在藍玫瑰上寫下電話號碼之後,她並不確定他真的會再來找她。

  過了好一段日子,大約在二月底的時候,他才忽然出現。

  那一陣子,她因為要準備畢業論文,所以大部份時間都待在學校的圖書館裡,枯燥的書本、成山的資料,幾乎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她經常會看一下書,然後神遊發呆,書上偶爾的圖畫競能幻化成他英俊的面龐,在她心中跳躍。

  這一天,她照例在疲倦之際發呆,一抬頭,發現腦海中的俊臉居然就在眼前,搞得她恍然如夢,分不清真實與夢境。

  「嗨!」他愉快地微笑打招呼,手在她鼻尖處揮了揮,「不認識我了?」

  「你……」舒曼如聽見自己結巴地回答,「你也來借書呀?」

  「我早已不是學生,很少看書了!」他未等她邀請,逕自地坐到她身邊,一身休閒打扮掩不住自身光芒,引起四周學生頻頻投以目光,交頭接耳的議論他是哪一系所的學生。

  「那你來我們學校做什麼?」她的反應已有些遲緩。

  「當然是來看你嘍!」他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瓜,「笨!」

  「你怎麼找到我的?」

  「忘了?你不是給了我你宿捨的電話號碼嗎?我剛才打過去,接電話的人說你在圖書館。」他聳肩,「其實如果存心要找一個人,是很容易的事。」

  「這樣呀……」她在心中竊喜之餘,卻不敢耽誤功課,仍舊低下頭繼續看書。她的心在怦怦狂跳,卻不敢讓他發現。

  「書好厚哦,一時半刻看不完吧?」他離她好近好近,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說話,引得她又是一陣思緒迷離。

  「可能還要一會兒。」她怔怔地答,「你如果覺得悶,可以先在四處走走。」

  「你繼續看吧,不用理我。」他低低地說。

  她隨即收斂自己的心神,再次埋頭苦讀。

  耳際恢復一片靜寂,好幾次,她都以為他已經走了,但側眸一望,他卻仍在原處,或者支著下顎笑著看她,或者往她的書頁處輕輕吹氣,颳起她心間意亂情迷的蝨。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最後一節課的鈴聲響起,他才從容的與她步出圖書館。

  她以為他特意來找她,今晚也許會發生什麼特別的事,但沒想到,他只是請她吃了一頓晚餐,爾後便很守規矩地送她回到宿捨,連手也沒碰她一下。

  舒曼如不禁有些失望,好在第二天,他又來了,坐在原來的位子陪她苦讀。

  之後的第三日、第四日……他日日來報到,照樣什麼越軌的舉動都沒發生,做一個與她若即若離的正人君子。

  忽然有一天,事情猛然發生了,快得讓她措手不及,也改變了所有現況。

  那一天,她憶起有本書要找,便起身走到層層疊疊的書架中,他跟在她的身後,似乎想幫她的忙。

  那一天,是三月難得的好天氣,明媚的陽光鑽進陰暗的圖書館,在書架間輕盈飛翔。

  她正翻著書本,忽然一個熾熱的唇印到她嘴上,驚得她差點尖叫出聲,而柔滑的舌將她的驚呼堵住,讓她驟然無聲。

  她瞪大眼睛,發現他的面龐與她緊貼在一起,還有他強硬的吻,和他迷醉的神情……

  她想掙扎,然而一種懾人的魔力不允許她掙扎,不知不覺中,她的眼睛也漸漸閉上,先前抵抗的雙手乖乖攀上了他的肩,享受之中的甜蜜。

  這一吻,吻得如此綿長、大膽,舒曼如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跟他在這大庭廣眾的隱蔽處,做這樣危險的事,看來他這個壞蛋把她這個好學生也帶壞了。

  「你幹麼突然吻我?」良久良久,喘息漸乎,她嗔怪著。

  「因為我突然想吻你。」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仿彿笑意爬上了瞳眸。

  「你又不是我的男朋友,怎麼可以這樣無禮?」她嘴裡雖然質問,心裡卻甜蜜蜜的。

  「只有你的男朋友才可以吻你嗎?」他雙手撐住書架,把她圍在臂彎裡,讓她無路可逃。

  「那當然。」她垂眉,嘟嘟紅唇。

  「那我當你的男朋友,好不好?」他用一種挑逗卻蘊含真誠的口吻說。

  她不答,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輕說:「下次吻我的時候,最好給些提示。」

  他當然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俊顏立刻綻放一朵燦爛的笑容,指尖輕撫她的發鬢,挑眉道:「提示?像這樣嗎?」話音剛落,又是一個猛烈的吻侵襲而來,這一次,她完全沒有抵擋。

  從此之後,他們在一起了。

  對於從未談過戀愛的舒曼如來說,那是一段美好的時光。

  她甚至偷偷打定主意,畢業後要嫁給他,甚至做過最壞的打算,倘若江家與舒家有什麼生意上的過節,她也要嫁給他,絕不會聽從父親的安排,不再為了什麼家族的利益著想!

  這是生平第一次,她為了一個男人產生如此叛逆的想法。從前的她,叛逆只深埋在心底,可他就像一把熊熊火,把她假裝的外表燒得殆盡,露出最自然的一面。

  可惜歡樂太短暫,他是上蒼賜給她的煙花,只有瞬間的燦爛,之後,她的天空便歸於黑暗。

  她料錯了!其實江家與舒家並沒有什麼過節,雙方的父母甚至希望雙方子女能夠聯姻,她料錯的,只是他這個人而已。

  舒曼如輕嘆一口氣,將自己從回憶中拉回現實,關上計程車的窗戶,免得司機大哥擔心後座被雨淋濕。
  在車子疾駛下,她很快就到家了。

  拖著疲憊的身子,她悄悄邁上三樓。

  她發現三樓的書房門居然微敞著,露出淡淡燈光。她詫異地佇足,從門縫中看到江皓還沒睡,正坐在書桌前沉思。

  「誰?」江皓似乎聽到了腳步聲,出聲問。

  「是我。」她只得推門進去。

  「曼如,你去哪兒了?」江皓望著她發間的水珠,連忙起身。

  「出去走走。」

  「是去醫院嗎?」

  「你怎麼知道?」她一怔。

  「剛才詩穎回來收拾東西,說要連夜趕回紐約去,把全家人都吵醒了,她告訴我們,你在醫院陪阿冼。」

  「是啊,他沒什麼大礙,我就先回來了。」

  舒曼如淒然地微笑,腳下踏出一串水漬足印,緩緩來到江皓身邊,跪坐在地毯上,將頭靠在他膝上。
  他是她的丈夫,儘管只是名義上的,但這一刻,她覺得他是自己惟一可以依靠的人。

  「曼如……」江皓似被她突如其來的親匿舉動駭住,略有遲疑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皓,我們去度蜜月吧!」她突地擲出令他驚愕的話語。

  「蜜月?」江皓凝眉,「曼如,你是說真的嗎?」

  「皓,你難道真的想一輩子在全家人面前作戲?」她輕嘆,「我累了,不想再演下去了,乾脆假戲真做吧!」

  「我……」江皓似乎很猶豫。

  「皓,你有心愛的人嗎?」

  「有……有的。」他猶豫半晌後才悠然回答。

  「那你為什麼不跟她結婚?」

  這一次,他陷入沉默之中。

  「我知道,」舒曼如淡淡翹起嘴角,「你的秘密藏在那個抽屜裡。」

  「什麼?」江皓一驚。

  「皓,你不用裝了,我早就發現了,當你獨自坐在書房裡的時候,總是拉開那個抽屜,朝裡面靜靜凝望,當有人進來時,你就會立刻關上抽屜,生怕別人看到裡面的東西。我知道,你的秘密就藏在這個抽屜裡,而且,這個秘密肯定跟你的心上人有關。」

  「呵呵!」江皓索性不再隱瞞,也隨她一笑,「你說對了。」

  「皓,你為什麼不娶她,反而要娶我呢?」

  「那麼你為什麼要嫁給我呢?」他反問。

  「因為我失戀了……」她黯然道,「我愛的人,不要我了……」

  江皓沒有追問,只是舉起手愛憐地撫摸她濕漉漉的秀髮。

  儘管他未追問,她卻想繼續說,現在的她太需要找個人傾訴了。

  「我那時候是那麼的愛他,當我拿到畢業證書的那一天,我第一個想見的人就是他……」她怔怔地回憶著,「我買了香檳,在我們約好的地方一直等,等了好久都不見他來,我打他的手機,居然無人接聽,我當時好害怕,怕他出了什麼事,可我又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他,於是我只好回到宿捨,因為我想他如果來赴約了,發現我不在約會的地點,自然會去宿捨找我。當時,天已經黑了,我摸黑走進自己的房間,打開了燈,你猜我看到了什麼?」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每次想到當時的情景,她仍禁不住打個寒顫。

  「什麼?」江皓似被她的故事吸引,好奇地追問。

  「我發現他躺在床上。」

  「他想給你一個驚喜?」

  「哈!」舒曼如失笑出聲,笑中,夾著眼淚,「對呀,好大一個驚喜,他居然跟我的室友麻衣一起躺在床上!」

  「什麼?」江皓吃驚。

  「他們赤身裸體,很明顯正在纏綿,而我永遠忘不了那幅畫面,就像看到世界上最駭人的恐怖片,讓我從此以後每晚惡夢連連。」

  她記得自己當時以最快的速度衝出宿捨,瑟瑟發抖地撥了父親在紐約故友的電話,然後向那位伯父借了錢火速飛回台灣,而她所有的衣物用品都是事後父親派管家去取的。她當時只覺得身後有一隻索命鬼在緊緊的追趕著,惟有快快逃跑才能避開死亡。

  「那個人就是阿冼吧?」此時的江皓說了一句更駭人的話,讓舒曼如的頭差點因跌倒而撞到桌角。

  「你……你怎麼知道的?」

  「婚禮那天,我已經猜到你們之間應該有什麼特殊的關係。」他淺笑,「眼角眉梢透露的神情,是騙不了人的。」

  「你居然看得出來?」她只覺得不可思議。

  「你嫁給我,是為了氣他吧?」聰明絕頂的他緩緩道,「我當初就覺得奇怪,為什麼第一次見面你就說想嫁給我?現在終於有答案了。」

  「是,我不否認……」她回國之後,整日失魂落魄,有一天老媽安排她去相親,她一聽說對方是江家大公於,便立刻萌生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她要住進那個負心漢的家,每天出現在他的面前,折磨他、修理他,讓他日夜不得安寧!

  可事後她捫心自問,她會這樣做其實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就是再次見到他。

  其實她細細思量之後,發現自己也不能全怪他,他本來就是麻衣的,是她橫刀奪愛搶了室友的情人節禮物,那一次,麻衣再把他搶回去,也算理所當然吧?

  可這一切為什麼要發生在她畢業那天?發生在她完全愛上他、滿心歡喜去見他,甚王決定嫁給他的時候?他一開始就應該只做麻衣的禮物,不要來惹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想要報復,或者是太過思念他,總之,他家的大門,是她一心一意想跨入的地方,不顧任何後果。

  但此時此刻,對他感到絕望以後,她紊亂的思緒終於可以冷靜下來,細細思考自己的所作所為,她終於不想再與他做無謂的糾纏,決定讓這一段孽緣隨風而逝。

  「皓,我不能再跟阿冼在一起了……」舒曼如幽幽道,「你呢?你還有希望跟你那位神秘的心上人在一起嗎?」

  「我們?」江皓的回答讓她震驚,「我跟她,從來就沒有冀望能夠在一起。」

  「那就讓兩個沒有希望的人一起去度蜜月吧。」她低聲提議。

  是呀,舊愛既然不能重拾,日子還是要照樣過,他們為什麼不能給自己一次幸福的機會呢?

  嫁給江皓,應該會幸福吧?他是那樣溫文儒雅,那樣英俊體貼,就像一道春天的風,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綠茶香氣,讓人情不自禁地醉在這股氣息裡。

  世上千萬女子都會奢望嫁給這樣的丈夫,她為什麼不願意假戲真做呢?傻瓜才不願意!

  「好吧。」江皓沉思良久,終於答應。

  「是真正的蜜月哦!」她強調。

  她知道「真正」這兩個字,將像一道屏障,把她和江冼永遠隔開,再也回不到從前。

  這是一個慎重的決定,她希望自己不會後悔。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21-11-16 00:42:1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蜜月是什麼?是指新婚的這一個月,抑或指新婚旅行?舒曼如沒有力氣深究這個問題,坐在飛往巴黎的飛機上,她只想好好睡個大頭豎。

  她拉下眼罩,遮住高空刺眼的陽光,迷迷糊糊的快要墜入夢境了,不料,耳邊卻響起吵嚷的聲音,害她不能人眠。

  頭等艙的客人也這般熱鬧?她似乎聽見一群男女正興奮調侃打鬧著,對比她此刻孤寂的心情,實在讓人心煩。

  很想摘掉眼罩把這群製造噪音的傢伙大罵一頓,但思及自己淑女的形象,還是克制住了。

  無奈,競有個不怕死的人戳了戳她的香肩,害她滿肚子的怒火立刻噴發,幾乎要跳起來。

  「幹什麼?沒看見我在睡覺嗎?」她大吼。

  「大嫂,」一道熟悉的男子嗓音戲譫道,「我大哥哪裡得罪你了,這麼凶我?」

  「呃?」她揭開眼罩,看著身邊坐著一個令她難以置信的人——江冼!「你……你怎麼在這裡?」她吃驚到連舌頭都打結了。

  「我到巴黎出差,正巧與你們同行。」江冼笑著。

  「出差?」有這麼巧?她昨天向公婆稟明蜜月旅行的計劃時,他坐在飯桌邊可是一言未發,毫無任何要與他們同行的跡象呀!

  「對呀,我那間服裝公司有一期秋季的目錄要到巴黎拍攝。」他指了指身後的帥哥美女。

  原來,剛才吵鬧的一群人,便是他公司旗下的模特兒呀!他們公司的員工福利這麼好,連出國工作都坐頭等艙……但那也不關她的事。

  「我老公呢?」她赫然發現原本江皓的位子競被江冼這無賴大方地佔據了,這才想到新婚的丈夫。

  「我大哥在那邊跟一個洋人客戶談生意。」江冼朝身後的另一個方向指去。

  「談生意?」這個洋人從哪裡冒出來的?皓只說和她來度蜜月,沒說過還有其他生意要辦呀!

  「他們是臨時在飛機上遇見的,大哥見你睡熟,正感到無聊,忽然發現了生意來往的客戶,看樣子他們在飛往巴黎的途中又可以做成一樁買賣了!」江冼不甚正經地說:「大嫂,恭喜你嫁了一個這麼會賺錢的老公!」

  這種只知賺錢不知陪伴老婆的老公有什麼用……她不由得嘆息,狠狠瞪這個多嘴的人一眼,「請問,你為什麼不請自來、坐到我身邊?」

  「哦,我見你旁邊的位子空著,便過來跟你打個招呼嘍,」他聳聳肩,「小叔見到大嫂如果不打招呼,實在太沒禮貌了。」

  「你快滾開,把我老公叫回來!」她感到氣惱。

  「大嫂,大哥正在談生意耶,我可不敢打擾,要叫你自己叫吧!」他一攤手,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你……」她望望正與客戶相談甚歡的江皓,實在覺得無奈,便背對著他佯裝再次熟睡,賭氣不理聒噪的江冼。

  「大嫂,大嫂,」他仍在身後吵鬧,「冷氣開得有點大,你要不要蓋件毯子以免著涼?」

  「滾!」她發誓這是飛機上她與這傢伙說的最後一個字,否則就不要詛咒機毀人亡!

  但江冼並沒有聽話地滾開,他依舊輕浮地嘻笑著,我行我素地從空姐處領來一張毯子,覆在她的身上,爾後,只是靜靜凝望將毯子從頭蓋到腳的她。

  飛機在高空飛了多久,江皓與洋人談生意談了多久,他就望了她多久。

  起先,那凝望的眼神中滿是笑意,漸漸的,笑意斂去,呈現著從未在人前流露的幽黯神情。

她的身上散發著他再熟悉不過的氣息——水仙花的味道。這麼久了,她仍用著那款香水,沒有任何改變。

  第一次見到她,她就是帶著這樣的氣息接近他,那個白雪紛飛的情人節,對他而言,鼻間所充斥的就是這清新獨特的花香。

  小時候,他並不喜歡水仙,覺得那是過年時富貴人家所養的俗氣之花,名字也取得俗氣,但是有一次,他深夜下樓喝水,路過客廳的時候,匆然聞到一股馥郁的芬芳,藉著夜風若有似無地撫過他的鼻尖,他不禁詫異,四處尋找芳香的來源,才發現原來是來自母親所栽種的水仙。

  那一刻,他改變了對水仙的看法,連帶對這個名宇也覺得清麗脫俗起來。

  臨水照花人,翩姿若仙。他第一次看到舒曼如時,便是這種感覺。

  一襲素色的衣服,一頭柔亮漆黑的長發,略帶害羞地朝他走來,卻又大膽地同他搭訕。在紐約的異鄉,忽然見到如此清秀的東方女子,就像在沙漠裡忽然見到一池甘泉一般,讓他心馳神往。

  於是,他拚命纏住她,不想讓這一面之緣成為他們的永別。

  她果然上當了,在玫瑰花辦上留下了她的電話號碼,然後他將那朵玫瑰風乾,夾在書中扉頁裡,卻沒有立刻去找她,因為他知道,愛情有時候要以退為進。

  不出所料,當他再次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的雙眸在幽暗的圖書館裡閃閃發亮,那一刻,他已確信她心裡也有他。

  曾經交往過無數女孩子,卻從未對任何人像對她這般小心翼翼,他甚至只是吻她,而末做出更過分的舉動,激動的時候便強忍住自己的慾望,哪怕過程痛苦不堪。花花公子對女性最大的尊重,莫過於此吧?

  她是性格複雜的東方女子,有時候似乎很叛逆,有時候看來又很乖巧,他自她眼中看出多變的個性,所以,他始終步步為營,惟恐自己稍有不慎得罪了她。

  但就算是這樣的苦心經營,上天也未讓他得到好結果,偏偏謀劃了一樁千古冤案嫁禍於他,似乎存心整他!

  她不給他解釋的機會也就罷了,怎麼可以一個月不到就嫁給他的大哥呢?世上競有這樣無理取鬧的女人!當他回到台灣,猛然在報紙上看到大哥即將迎娶的新婚妻子的照片時,著實又驚又怒,整個人氣得抓狂!

  這個愚蠢的女人,怎麼可以拿婚姻當兒戲?就算她不原諒他,也該找一個真心相愛的人結婚,怎麼可以賭氣嫁給他的大哥?

  她應該知道江皓就是他的大哥吧?她這樣做,無非就是為了要氣他罷了,她怎麼可以為了一時氣惱而毀掉自己一生的幸福呢?

  從今以後,她用大嫂的身份與他相見,折磨他的同時,也折磨了她自己。他即使萬般無奈,卻也想不出解決這困境的方法。

  一開始在婚禮上重逢的時候,他是有些生氣的,所以拒絕與她相認,並在醫院裡說些氣人的話來激怒她。

  但昨天早上,當他聽說她要跟大哥去度蜜月時,他立刻得到一個恐怖的暗示,這一次,她是想徹底地跟他斷絕關係,投入大哥的懷抱了嗎?

  所以,他胡亂地編了個藉口,搭上這班飛機,他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巴黎後應該做什麼,因為要顧及大哥的感受和家族的名譽,因此不可能一把將她搶過來,可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他又不捨。

  他到底該怎麼辦?

  飛機在高空飛行,他的心似乎也懸在高空一般,只是當飛機抵達巴黎時,這顆心卻也未能平穩降落。

  「你怎麼還賴在這裡?」舒曼如從夢中轉醒,發現仍舊呆坐著的他,感到有些吃驚。

  「哦,我等著幫大哥大嫂提行李呀!」他努力露出慣有的輕浮樣。

  「誰要你幫?」她沒有給他好臉色,「我們又不同路!」

  「大嫂你錯了,我們同住一家飯店,當然同路嘍!」他聳聳肩,擺出無賴姿態。

  「什麼?」她大驚,「你……你又要什麼花招?」

  「大嫂,我來拍服裝目錄的,能要什麼花招?」

  「姓江的,你少給我裝蒜!」她忍無可忍了。

  「曼如,出了什麼事?」江皓適時走過來,有些詫異地詢問狀況。

  「這傢伙死皮賴臉地要跟我們住同一間飯店!」她立刻告狀。

  「大哥,我真的沒有打擾你們度蜜月的意思,飯店是公司的秘書一早幫我訂好的,你知道,我們公司跟這間飯店最有交情了,」江冼故作無辜,「如果你們討厭看見我,那我只好帶著模特兒們另外找地方住了……唔,這個時候是旅遊旺季,也下知道一時半刻找不找得到地方……」

  「好啦,也沒什麼大不了!」江皓果然被他的可憐模樣給騙倒,「不用換了,就住你們原先訂的房間吧。」

  「可是……」舒曼如還想抗議。

  「反正不住在同一間房就好了,你說是不是?」江皓一笑,在她耳邊勸慰著。

  「我……」話已至此,她還有什麼好說的?再說下去,倒顯得她心裡有鬼了。她不想當一個無理取鬧的人,但面對他的種種巧合行為,總禁不住有些疑惑。

  唉,她果然嫁了一個工作狂!才到飯店沒多久,江皓又與洋人客戶一同談生意去了,把她一個人扔下獨自晚餐。

  有這樣的丈夫,雖然不必擔心他會在外頭拈花惹草,但也同樣寂寞。

  或許,因為她並非是他心頭所愛吧?如果換了他那個神秘的戀人,他還會把她獨自扔在飯店裡嗎?舒曼如洗了個澡,坐在鏡子前擦拭濕淋淋的頭髮,此時房問的門鈴響了。是服務生送晚餐來了嗎?她懶洋洋地去開門,不料,又看到那張陰魂不散的面孔。

  「是你?」她不由得大怒,「你又來幹什麼……」

  「大嫂!」江冼笑咪咪地揮揮手,「有沒有空呀?」

  「沒空!」她沒好氣地堵住門口,不讓他亂闖。

  「大哥不在,你一個人這麼無聊,哪會沒有空呢?」他故作驚奇地瞪大眼睛,」哎呀,莫非你趁我大哥外出,要偷會情郎?「

  「呸!」舒曼如啐了一口,「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低級?我看電視正看得高興,才不會無聊!」

  「大嫂,你懂法語?」

  「我……」她咬咬唇。

  「我知道你聽不懂,既然聽不懂,還看什麼電視?」他悠悠揭穿她的謊言。

  「你……」又被他搶白一頓,逼得她無話可說。

  「好啦,既然有空,不如幫小弟一個忙吧!」

  「幫忙?」她狐疑地蹙起黛眉,擔心他又要耍花招了。

  「對呀,去幫我客串一回模特兒,如何?」江冼挑眉笑道。

  「你不是帶了一大堆模特兒來法國嗎?」她詫異他的要求。

  「她們今天晚上要走秀,沒有辦法跟我去見客戶。」

  「見客戶?她們走秀難道不是秀給客戶看的?」

  「可是有一位客戶行動不便,所以今晚不能前來觀看我們的時裝秀。所以我必須帶一位模特兒去她家,為她做單獨的表演。」

  「什麼客戶這麼了不起,還要單獨為她表演?」

  「她是一位伯爵夫人,德高望重,在巴黎的時尚圈中也很有地位……總之,如果能討得她的歡心,以後在這裡做生意就大大的容易了。」他簡單解釋著。

  「這麼厲害的人物?」舒曼如吐吐粉舌,「那你就更應該找個專業模特兒去伺候她,我這個外行人只怕會壞了你的好事!」

  「你只要穿上時裝在她面前站一站就好了,她大人有大量,不會計較那麼多的!況且,她的身材跟你差不多,專業模特兒太高了,反而不合適。」

  「我如果說我不想去呢?」眉一挑,她依然文風不動。

  「不想去?」他露出奸邪的笑容,「大嫂,不要忘記你跟大哥是來度蜜月的,而且我們住在同一間飯店裡,低頭不見抬頭見,如果我時不時來打擾你們……」

  「你在威脅我?」他的意思是要攪得她的蜜月不得安寧嗎?

  「我可沒有這麼說哦!」江冼攤攤手。

  「算你狠!」舒曼如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她這輩子都擺脫不掉這個傢伙了嗎?明明關係已經決裂,他又有意無意前來糾纏,到底是為了什麼?誰叫她自討苦吃,硬要當他的大嫂呢?好吧,既然是一家人,她沒理由不幫忙,就算不是一家人,她出於一片善心也會幫他的,儘管他曾經讓她那樣絕望難過。

  「你等一下,我換件衣服就來!」她沒好氣地回答。

  五分鐘後,她同他把裝衣服的大箱子搬上飯店樓下的汽車,不得不感慨自己又吃了一次虧,不僅得客串模特兒,還得充當苦力。

  伯爵夫人的宅邸建在郊外,汽車行駛好長一段時間才到達目的地。

  舒曼如在女僕的指引下,到房間換上需要展示的禮服,心懷忐忑地來到伯爵夫人的會客廳,生怕自己表演不如人意會搞砸江冼的生意。

  「藍姨,這是我們今年秋季的新款,我特意挑了一件適合您的顏色,不知您是否喜歡?」她看到江冼站在一名老婦身旁,輕聲介紹著。

  這老婦便是伯爵夫人?

  出乎她意料的,所謂的伯爵夫人竟是華裔,年近七十,頭髮雪白地束在腦後,一瞼的威儀。

  只見她瞧了眼舒曼如,眼中掠過一絲詫異,「這個模特兒我怎麼從前沒見過?」

  「不瞞您說,她是我大嫂,因為覺得她跟您的身材相仿,所以就請她來了。」江冼微笑道。

  「你大嫂好漂亮!」她打趣,「江先生你也太沒出息了,怎麼能讓你哥哥捷足先登,把這樣的美人娶走了?」

  「是呀!」他故作悲傷狀,「我一不小心成千古恨,如今也很後悔……」

  呸,他會後悔?舒曼如在心裡輕哼。

  「江家少奶奶,我本姓藍,你可以叫我藍姨,」伯爵夫人對她點頭,「我跟阿冼很熟的,他也一直這樣叫我。」

  「藍姨。」舒曼如恭敬地欠了身。

  「江家少奶奶,你先請坐下來喝一杯茶,既然是客串模特兒而已,不必那樣認真地一直站著。」伯爵夫人笑說。

  「我還是先站著吧,等您看清楚了這衣服的樣子,再坐也不遲。」舒曼如倒是盡職盡責。

  「其實看不看都一樣。」伯爵夫人揮了揮手。

  「怎麼,藍姨你對這衣服不滿意?」江冼嗅出了話語中異樣的味道。

  「我相信你們設計的衣服很漂亮,我也願意幫你們開拓歐洲市場,不過……」伯爵夫人頓了一頓,「有一件事,我想請你們幫忙。」

  原來還有交換條件?舒曼如忍不住張大耳朵仔細聆聽。

  「藍姨,我們都這麼熟了,有什麼事你儘管開口,小侄定當全力以赴!」江冼很豪爽地拍拍胸口。

  「你們先看看這個。」伯爵夫人招了招手,立刻有女僕捧上一個托盤,令人驚訝的是,那托盤裡並沒有什麼珍貴物品,只有一本陳舊的雜誌。

  「這是……」江冼與舒曼如面面相覦著。

  「這是1956年的VOGUE雜誌。」伯爵夫人回答,「請你們翻開第九十三頁。」

  「香奈兒的禮服?」兩人翻王第九十三頁,異口同聲地道。

  「對呀,這是1956年香奈兒的限量版禮服,很漂亮吧?」

  「這……」江冼與舒曼如更加迷惑了,不知這老婦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我曾經有過這樣的一件禮服,可惜後來遺失了……」威儀的臉忽然染上憂傷神情,似有淚光在充滿老態的眼中微閃,「我很想念它,甚至在夢裡夢到它。」

  天啊,一件衣服而已,不至於搞得像戀人一樣吧?舒曼如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眸。

  「藍姨,你的意思是……」江冼吞吞吐吐地問。

  「我想請你們幫我找一件一模一樣的。」

  「啊?」此言一出,兩人皆感驚訝,「可……這是1956年的衣服了!」

  五十年前的東西,叫他們到哪裡去找?就算要做一件一模一樣的,那衣服的布料也早已絕版,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就是因為難找,所以我才拜託你們。」伯爵夫人收斂起幽幽神情,換了詭異微笑。

  「藍姨,你怎麼能肯定小侄一定可以找得到?」江冼不解。

  「我並非只拜託你一個人找呀,還有你在商場上的競爭對手文生,我也託了他。」

  「藍姨!」一陣電光石火間,他全明白了,這分明是要他們做殊死搏鬥,而掌握他們生死的,竟是一條舊裙子!

  「有競爭才能創造奇蹟!」伯爵夫人嘆氣,「想我從前也請過不少人幫我尋找這條裙子,可惜他們只是敷衍了事,根本沒把我的囑託放在心上。我年紀大了,沒幾年可活了,不希望臨終之前連這個小小的心願都完成不了,所以只有辛苦你們年輕人嘍!」

  江冼一時之間沒有回答。

  沒錯,他的確是希望藉這老婦之手開拓疆土,可這競賽方式過於荒唐,他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要加入。
  做生意有很多種途徑,他大可不必在這一棵樹上吊死,但短時間,他又找不到其他的樹。

  「藍姨,」矛盾之中,他忽然聽到舒曼如開口了,「我可以請問您一個問題嗎?」

  「什麼?」伯爵夫人有些意外,沒料到開口的是眼前這個女孩子。

  「我想請問,為什麼這條裙子對你而言這樣重要?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故事?」她壯起膽子,晶亮的眸子倏地抬起。

  「呵,」伯爵夫人淺笑,「江家少奶奶,你可知道我吩咐的事,從來沒有人敢問原因的。」

  「因為這件事聽起來有點無聊,我們做起來肯定會心不甘情不願的,但如果您能告訴我們原因,這樣我們可能就會更加真心一點、賣力一點。」

  「江家好福氣,居然娶了你這樣的兒媳婦!」伯爵夫人聽了這番話,不怒反喜,倒對她有些賞識,「好,我就告訴你原因。不過這個原因能不能打動你們替我賣力,那我就不知道了。」

  「藍姨,我們洗耳恭聽。」

  「五十年前,我還是一個小姑娘的時候,曾經暗戀一位學長,可惜他當時有女朋友,我無法對他表白,惟有默默地對他好……」往事如煙,瀰漫在伯爵夫人眼中。她用一種極緩極深沉的語調敘述,「沒想到,他的女朋友競另結新歡,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令他十分傷心。我趁他失戀之餘,主動接近他、安慰他,漸漸的,他對我產生了好感,並在我生日那天,送給我一條裙子……」

  「就是那件1956年的香奈兒?」舒曼如明白了。

  「對,就是那一件,」伯爵夫人澀笑著,「我收到禮物時十分開心,那一夜,我們便在一起了,可老天似乎在捉弄人,第二天他的女朋友竟然回來了!他瞞著我去跟從前的女朋友見面,我十分生氣,當著他的面把那條裙子剪成碎片,宣佈跟他分手……」

  口氣雖然十分平淡,但她卻聽出了當時所激起的萬丈波瀾,「那……後來呢?」

  「我賭氣離開了家鄉,發誓這輩子都不再見他。可是在很久以後,我才聽說原來那天他去見前任女友,只是為了告訴她,他已經愛上了我,他們不可能再復合了,可我卻誤會他們餘情未了,甚至懷疑他做了出軌的事,我真的好傻、好衝動,但知道真相的時候,已經晚了,因為我已經結了婚,嫁給了伯爵。」

  「藍姨……」這場陰錯陽差的愛情真讓人欷吁,舒曼如的心中也不由得泛起同情。

  「事已至此,後悔還有什麼用呢?聽說他後來跟另一個女孩子結了婚,過得還算幸福,我們都上了各自的船,分道而駛,再也不可能相遇了,可我心裡總有一個遺憾,因為我親手剪碎了他送給我的惟一禮物,我總想著,要把那條裙子找回來,留作紀念也好,然後告誡自己將來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所以我得把它找回來。」

  「我明白了,」舒曼如點點頭,「藍姨,我們一定幫你把它找回來。」她側眸望向江冼,他也似為故事動容,頷首對她的決定表示贊同。

  「你們還年輕,很多事可能都不太瞭解,」伯爵夫人莞爾一笑,「無論如何,我要給你們年輕人一個忠告,面對愛情的時候,最好多幾分寬容,少一些任性。如果當年的我不要那麼任性,好好聽他解釋,今天的一切就會完全不同了。」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擊在她的耳邊,讓她霎時僵立。

  對呀,她就是一個任性的女孩子,她該好好聽眼前的負心漢解釋那日的事嗎?而他,又能找到足夠的理由來解釋嗎?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21-11-16 00:42:4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該怎樣找回那條裙子呢?

  既然做不出一模一樣的,只有找到昔日購買這款裙子的客戶,希望他們其中有人還能保存著它,且願意割愛出讓。

他們向香奈兒公司的主管詢問,但對方告訴他們,五十年前訂購這款禮服的客戶名單早已遺失,所以無法幫忙。無奈之餘,他們只好懷著渺茫的希望在各大拍賣網站上發佈求助信息,日夜等候回音,剩下的時間便是在巴黎街頭尋覓一間間的舊衣店,希望能有意外收穫。

  一個星期過去,他們的電腦掛掉三次、鞋子磨破兩雙,卻依舊一無所獲。

  這一天,瀕臨絕望的他們決定最後一次走上街頭、到遠離市區的小路上碰碰運氣,夏天炎熱的空氣灼燙著他們的肌膚,迫使他們不得不走走停停,甚至買了杯柳橙汁解暑。

  「大嫂,真是不好意思。」江冼喝了一口,抬頭看見她額問的汗珠,忽然說道。

  「呃?」舒曼如一怔,不敢相信這個沒良心的人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是說,耽誤了你跟大哥度蜜月,真是不好意思。」

  「你大哥這幾天要跟客戶談生意,沒空陪我,所以你也不用內疚,其實出來逛逛街也滿好的,就當作散心嘍。」她不在意地聳聳危。

  唉,她幹麼跟這個傢伙如此客氣?幹麼不落井下石,反而伸手幫他?難道是她太過善良、太過仗義?思,就當是這個原因好了,免得她擔心自己仍對他餘情未了。

  「大嫂,」那傢伙真誠的面孔瞬間轉為嘻笑,「你跟我大哥到底怎麼樣了?」

  「什麼怎麼樣?」

  「你們真的是夫妻嗎?」

  「啊?」此語一出,舒曼如立刻被嚇得跳起來。這傢伙是怎樣識破的?但嘴硬的她佯裝鎮定,只是狠狠瞪他一眼,「二弟為何這麼說?」

  「因為我覺得一般新婚夫婦都該如膠似漆,哪像你們這樣各做各的事,一天到晚不見面也不牽掛。」江冼得意地推論著。

  「我們在心中牽掛對方,怎麼會讓你這個外人知道?」她仍極力辯駁。

  「哦,可不止我這樣認為,所有的人好像都這麼認為。」

  「誰像你這麼弱智呀?」

  「大嫂,你可以去問問酒店的服務生,或者去問問與我同行的那些模特兒,他們看到我們兩個成天一起進進出出,都以為你是我的女朋友!」他戲譫地湊過來。

  「胡說八道!你為什麼不跟他們解釋?」舒曼如又羞又惱。

  「誤會的人那麼多,哪能逐一解釋?」他攤手做無奈狀,隨後神秘地眨眨眼,「大嫂,你跟大哥這樣生疏,不至於還沒有圓房吧?」

  「圓、圓什麼?」腦中頓時嗡嗡作響,沒有聽清楚。

  「你不會還是處女之身吧?」他在她耳邊低語。

  「姓江的,你不想活了……」遲鈍的她這會聽清楚了,立刻飛舉起腳踢中他的膝蓋,右掌高高揚起,最好能索他性命!

  「大嫂,快看,那邊有一家二手店!」他馬上閃躲,企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剛才就看到了,不過那是一間二手珠寶店!你別跑!」她步步緊追,發誓不手刃敵人絕不善罷甘休。
  江冼機靈敏捷,連忙閃進那間店中,料定她不敢當眾行兇。

  果然,當舒曼如看到有店員向她打招呼時,只得強壓怒火,暫且放過他。

  「小姐,請問需要什麼?」店員笑咪咪地問。

  「呃……」她四周打量了下,驚喜地發現這家店除了二手珠寶外,架子上還密密掛著一列衣衫,「你們這裡也賣二手衣?」

  「對呀,有些朋友會把一些名牌衣衫放在我們這裡寄賣。」

  「那你有沒有見過這款裙子?」她立刻拿出自雜誌中翻拍的照片,遞到店員眼前。

  「咦?這是1956年的香奈兒!」

  「對呀,你知道?你見過?」不止舒曼如,就連一旁的江冼也立刻精神大振。

  「恰巧上星期有人把這款裙子放在我們這裡寄賣。」

  「真的?」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舒曼如與江冼兩人立刻前仇盡忘,相視一笑,「那條裙子在哪裡?我們要買!」

  「可是……」店員似有些難以啟齒,「兩位,真是不巧,那條裙子剛剛被人買走了。」

  「什麼……」兩人大驚,不敢相信他們的運氣居然這麼差!

  「如果你們現在追出去,或許還可以看到那位客人,她沒有坐車,朝左邊方向走去了。」

  「那位客人長什麼樣子,是男是女?」他們異口同聲地問。

  「是個金發女孩子,穿一條吊帶的連身牛仔裙,裙子裡面似乎什麼也沒有穿,只有一件胸罩,好大膽的作風!」店員吐吐舌頭,「我覺得她好面熟,可是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兩人顧不得再聽店員的意見發表,拔開四條腿飛也似地追了出去。

  出門左拐是一條斜坡小路,遠遠的,他們看見一個窈窕的身影提著大大的購物袋緩步爬行。

  兩人以最快的速度衝到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

  那女郎果然衣著風格頗為大膽,蕾絲胸罩袒裎在牛仔裙的吊帶下,迎著陽光,沒有絲毫羞怯。

  她詫異地望著氣喘吁吁的他們,懷疑來者是劫匪,用英語警惕地大喊,「你們想幹什麼?」

  「小姐,不要誤會,我們沒有惡意。」舒曼如連忙解釋,「我們只是想買你購物袋裡的那件禮服。」

  「你們怎麼知道我購物袋裡有一件新買的禮服?」

  「我們剛從下面那間二手店過來,店員說你買了一件禮服……」她再次拿出相片,「就是這一條吧?」

  「這家店的員工怎麼都不懂得幫顧客保密!」女郎挑了挑眉,嘆氣嗔怪道。

  「那個店員也是一片好心,小姐,請你不要責怪他。」舒曼如連連致歉,「請看在我們兩個一片誠心的份上,您能把這件禮服轉讓給我們嗎?價錢隨你開!」

  「恐怕不行。」對方一口拒絕。

  「小姐,你也這麼喜歡這條裙子嗎?」她怔愣住。

  「的確很喜歡,而且我現在也正好需要。」對方語氣冷淡,「如果沒有別的事,麻煩兩位請讓開。」

  「小姐,價錢可以商量,請你再考慮一下……」江冼仍舊堵在她面前。

  「對不起,先生,我不缺錢!如果你再不讓開,我就報警了!」

  「小姐……」千方百計尋覓的目標終於有了蹤影,舒曼如不捨得就這樣放棄,她仔細端詳眼前的女郎,發現那個店員說得不錯,對方的確很面熟,她似乎也在哪裡見過,腦海追溯之間,忽然,她恍然大悟地脫口而出,「請問您是美國人嗎?您拍過一部叫做「死亡之屋」的恐怖片嗎?」

  「呃?」女郎臉上的怒火頓時略有消減,「你看過那部電影?」

  「對呀,我是恐怖片迷!」她不禁大喜,「這麼說我沒有認錯人嘍?」

  「沒想到在法國也有人認識我,而且還是一個黑髮黃皮膚的東方女孩。」那女郎不禁有些得意。

  「如果我沒猜錯,你是來法國參加一個獨立影片的影展嗎?」舒曼如與她侃侃而談。

  「對呀,我新拍的恐怖電影是一部獨立製作,這次是隨導演來做宣傳的。」

  「我最喜歡看獨立製作的電影了,沒有大公司的蔭護,全靠自己的實力乘風破浪,」她不斷稱讚道,「在這個浮誇的時代,惟有獨立影片才是真正的誠意之作。」

  「看來你對電影還有幾分瞭解。」女郎頻頻點頭。

  「可以請你簽個名嗎?」舒曼如自包包中取出一條手帕,「請簽在這裡。」

  「手帕?」女郎眼裡閃過一絲喜悅,「雖然你沒有我的照片,但也比隨便取一張紙出來讓我簽名的好。」

  「我是真心欣賞您的。」犧牲一條手帕,取得對方的好感,不算吃虧。況且大名一簽,她就知道對方姓誰名啥,接下來可以更親近地稱呼對方,冒充對方的影迷。

  「呃,琳達小姐,」她瞄一眼手帕上的簽名,「我知道你為什麼不肯出讓這件禮服了。」

  「哦?」女郎訝異。

  「因為你曾經在一個頒獎典禮跟某位女明星撞衫,所以你發誓不再穿任何名牌的當季新款,反而時常到二手衣店挑古董衣穿,這樣就不會再發生類似的尷尬事件了,對不對?」

  撞衫,又是撞衫!記得她與江冼初識的那晚,也是因為撞衫,讓她對他心生好感,此時此刻,腦中快速滑過往事,如夢似煙一般。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女明星愕然。

  「偶然在報紙上看到的。」不記得哪一張報紙,亦不記得當事人的名字,只記得這樁尷尬新聞的女主角是她看過的「死亡之屋」的女主角。她該感謝自己平時喜歡瀏覽八卦新聞,原來,垃圾消息也有用武之地。

  「琳達小姐,」站在一旁聽出眉目的江冼立刻聰明地接話,「你以後大可不必擔心類似的事情再發生了,也可以盡情地穿當季的名牌新款了。」

  「這位先生,我沒有聽錯吧?」琳達狐疑地瞧了眼這個似在信口開河的英俊男人。

  「當然沒有聽錯,」江冼掏出自己的名片,「本人是這間公司的總裁,我們公司旗下也有時裝品牌的,如果你以後有需要,儘管來找我們,我們可以提供免費的服務。」

  「這間公司……這個公司旗下的牌子……」女明星看了名片大驚,「這不就是我最喜歡的牌子嗎?」

  「您喜歡是最好了!」舒曼如微微一笑。

  「可是你們的牌子在紐約那麼有名,多少大明星爭相光顧,怎麼可能贊助我這種小角色?」

  「怎麼會呢?我只要跟公司的主管吩咐一聲,以後無論你在世界各地本公司的任何專賣店,都可以享受最頂級的禮遇,所有你挑中的衣服完全免費,並且保證一個月內不會有人跟您穿同一款式。」江冼鄭重承諾。

  「真的嗎?」琳達有些動心了。

  「琳達小姐如果不信,我可以馬上帶你到本公司的巴黎分店,挑幾件適合你這次歐洲之行的服裝。」他繼續勸說。

  「兩位說了這麼多,就是為了這一件1956年的香奈兒?」她不解,「值得嗎?」

  「琳達小姐,這件衣服對我們有特殊意義,還請幫忙!」舒曼如恭敬地欠身道。

  「好吧!」終於,難纏的賣主點頭了。

  兩人不禁歡呼萬歲,立刻打電話給巴黎分店主管,命令他火速開車來接人去挑衣眼。

  當接人的車遠去,把千辛萬苦才找來的禮服抱在手中時,舒曼如興奮得忘記了所有,競摟著江冼的脖子又跳又叫。

  只是她這一跳,鞋子後跟競驟然折斷,發出叭嗒一聲清響。

  「哎呀!」她吃疼得叫了起來。

  「怎麼了?」江冼眼明手快地扶住她,「大嫂,只是斷了個後跟而已,不用這麼心疼地叫出聲來吧?」

  「哪裡是心痛,是我的腳……好痛!」舒曼如臉色鐵青,額際瞬間頒出汗來。

  「腳?」他關切地俯下身查看,「腳怎麼了?」

  「還不都怪你!」用力打他一下,「天天陪著你跑東胞西,跑得腿都斷了!」

  「不要亂動!」他低喝,大掌握住她紅了一大圈的足踝,輕輕揉捏,讓舒慰的感覺消釋疼痛。

  「唔!」她宛如觸電一般全身一震,他掌問的溫度似攝住了她的魂魄,讓她一時半刻無法言語。

  「好一點沒有?」良久,他抬起頭溫柔地問。

  日光從她頭頂照射下來,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瞧見那紅唇晶瑩透明,如蜜般吻上了他的心坎。

  「我可能走不回飯店了……」她已痛得聲音沙啞。

  「那就不要走了。」他冷不防將她打橫抱起,引得她一陣驚呼。

  「你這樣對待有夫之婦,好像不太好……」她不敢掙扎,生怕自己會摔倒在地,只得任由他抱著,雙手乖乖摟住他的脖子。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因為感激你。」江冼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面孔。

  「沒什麼好謝的,是我自己愛多管閒事。」想起剛才兩人合作說服賣主的默契,她不由得微笑。

  「多管閒事?我還以為是你對我餘情未了。」他睨她一眼。

  「什麼……」她蹙眉,「你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真的沒有嗎?」他用一種迫切的目光瞧著她,似要給她巨大的壓力,逼她說出真心話。

  「當然……沒有。」舒曼如嘴硬地回答。

  「你再說一次!」他的語調忽然變得嚴厲,把她給嚇了一跳。

  「當然沒……」她心虛地再次重申,只是話尚未說完,紅唇便被一股力道給堵住。

  他居然吻她!

  他不是不愛她了嗎?在那樣傷害了她後,再度相逢甚至還裝作不認識她,現在居然還好意思吻她?而且一聲招呼都不打,就這樣想吻就吻,他當她是什麼?

  她閉上雙眼,感受強烈的陽光就在她眼瞼上跳舞,一如他與她在圖書館的那日一樣,那些在書架間遊走的明媚光芒,擾得她意亂情迷。

  她的身子不斷顫抖,似有淚珠要衝破眼簾,決堤而出,她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角,不讓自己失控。

  本可以打他一巴掌,但身心被他這樣禁錮著,由不得她反抗,只能任由他綿軟熾熱的舌霸佔她的整方領域。

  許久,許久,他才放開她。她睜眼凝睇著他的雙眸,只見眸中少了平時的戲譫,反而有種疑似深情的東西盈滿著,仿彿快要溢出來了。

  這是陽光讓她產生的幻覺嗎?他對她,還有一點真情?

  「曼如……」她聽見他低嘎地喚著自己的名字,「我們和好吧?」

  什麼?他在說什麼?她的聽力出錯了嗎?

  「你忘記我是你的大嫂了嗎?」良久,舒曼如才緩然回答。

  「你賭氣嫁給我大哥,不會有幸福的。」他凝望著她的雙眼,讓她看到自己眼中的誠意。

  「難道要我現在離婚?」她搖頭否決這項提議。

  「你跟我大哥……你們到底有沒有……」江冼有些難以啟齒地問道,「成為真正的夫妻?」

  「沒有。」她老實地答。

  「那我們為什麼不可以重新開始?」

  「因為……我很快就會成為你大哥真正的妻子,我已經答應他了。」

  這一次蜜月旅行並非兒戲,在那個下著大雨的夜裡,她已經想清楚了。她不可能因為他反覆無常的態度就改變當初的決定,這對皓來說太不公平了。

  儘管她仍愛著眼前的男人,在他遇到難題的時候,跟著跑遍整個巴黎,義無反顧地幫他,但能為他做的,也僅止於生意上而已。

  他的感情讓她害怕,一會兒真,一會兒假,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辨別其中的真假了,不想讓自己再受一次傷。

  「說到底,你還是沒有原諒我跟麻衣的事?」她一直誤會他,他卻無法對她解釋,因為那個解釋太過荒唐,她肯定不會聽的。

  他注定要背負莫須有的罪名,讓她一輩子恨他嗎?

  「對,我永遠不會原諒你跟麻衣的事。」她輕嘆著說出心裡話。

  這才是真正的原因,雖然她不肯承認自己如此小氣,但他卻一眼看穿了她。

  沒想到他如此瞭解她,超出她的想像。

  「曼如,你知道嗎?」他的內心似乎受了傷,語氣黯然,「我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氣說出剛才的話,以後可能再也沒有膽量說了。」

  他的意思是,這是惟一一次與她和好的機會,如果她錯過了,就不能再後悔了。

  「我知道,」舒曼如點點頭,「誰叫你這麼慢才說?」

  當她發現他跟麻衣的事,就衝回台灣了,待他追來時,她已經成了他的大嫂,連一次解釋的機會也沒有給他,居然還敢說他遲?

  江冼不由得氣結,鐵青著臉一言不發。

  「我的腳不那麼疼了,你放我下來吧!」雖說法國人看慣了浪漫的作風,對他倆街頭的摟摟抱抱不會比手劃腳,但畢竟身份有別,她不想讓自己太過放浪形骸,「我們……叫一輛計程車。」

  他不回答,只是執意地橫抱著她,沿著坡道緩緩定著,未再說隻字片語,也不容她反抗,對她剛剛的話充耳不聞。

  身邊末載客的計程車不斷呼嘯而過,他也視而不見,直至穿過了好幾條街後,再往前就要到達他們所住的飯店了,這時他才把她放下來,對迎面而來的一輛計程車揮了揮手。

  因為是最後一次相擁,所以刻意拖久一些嗎?

  她忽然覺得有些心酸和不捨了。



  「皓,你回來了?」

  回到飯店房間,舒曼如看到多日未見的丈夫競閒坐室中,不禁感到有些吃驚。

  「這話應該是我說才對,」江皓哂笑,「我這一整天都沒出去,倒是你,不知跟阿冼忙什麼去了。」

  「我們……」她倏地臉紅,「我是幫他去找一樣東西,皓,你不要誤會。」

  「我又沒有介意,你看你滿頭大汗的樣子。」江皓自浴室中取出一條濕潤的毛巾,輕輕替她擦拭汗涔涔的額頭,一陣清涼爬上她的眉心。

  「對不起啦!」她伸手摟住他的腰,「我以後不跟阿冼出去了……」

  「你沒忘記我們是來度蜜月的嗎?」

  「我以為你忘記了……」看他天天出去和客戶談生意,她甚至以為這是一種故意逃避她的方式。

  「我……」他遲疑,「我也沒有忘。」

  「那你為什麼要訂兩個房間?」雖然這兩個房間是相連的,美其名為「套間」,但不睡在一張床上,怎麼稱得上度蜜月?

  「我是怕你不習慣。」他巧妙地回答。

  「我會學著適應的……」她把頭埋在他的懷裡,低聲回答。

  然後,兩人一陣沉默。

  她思緒紛亂,掙扎良久,忽然抬起下巴,吻住了他的唇。

  江皓一怔,生硬地承接住她的吻,雙手卻不知所措,離她遠遠的,半點抱她的意思也沒有。

  她把心一橫,索性要挑起他的慾望,於是小掌探入他的懷中,輕撫他的胸肌,解開他衣衫的扣子。

  閉上眼睛,她命令自己不准胡思亂想,但腦子裡卻全是江冼的幻影,他英俊的面龐,或淺笑、或哀傷地望著她,像曠野中的螢火蟲,揮之不去。

  不,她要把他忘記,如果她成為江皓真正的妻子,就可以把他忘記,可她不確定自己真的可以過這一關,眼前的丈夫又似乎不肯好好配合她,讓這一關更難過。

  她努力了半天,終於發現自己徒勞無功,心中空空蕩蕩的,沒有半點激情,力氣倒是耗盡了。

  「對不起!」輕輕放開他,她垂頭喪氣,「我不能……皓,我真的做不到……」

  「我也是。」他迅速扣上衣扣,隨她苦笑。

  「我們兩個好沒用哦。」舒曼如縮到沙發的一角,倉皇無措地哭了起來。

  怎麼辦?原以為可以借助皓忘掉情傷的,可是連這救命的一招都不管用了,從今以後,她是否得活在往日的陰影,一輩子想念那個人?

  「傻瓜——」江皓溫柔地撫揉著她的發,「還有一個更好的辦法,讓你可以重拾快樂。」

  「什麼?」她淚水漣漣地抬起頭。

  「回去找他。」他的話直指癥結。

  「找他?」她搖頭,「不!」

  剛剛才拒絕了他,怎麼還好意思回去找他?況且,她無法原諒他,即使回頭了,也會成天生氣鬧彆扭而不快樂的。

  「曼如,其實我很羨慕你。」他又說出令人吃驚的話。

  「羨慕我?」她有什麼好值得羨慕的?愛人不忠,想嫁給他人重新開始,卻又無法如願,半死不活吊在愛情的中途,世上還有比她更矛盾無助的人嗎?

  「至少,你們還是有希望在一起的,不像我……」他幽幽嘆息。

  「皓,你愛的人到底是誰?為什麼不能跟她在一起?」他的話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總之……就是不能在一起。」他執意不答。

  「她不愛你嗎?難道,她已經不在人世了?」

  無論她問什麼,他只是搖頭,接著答非所問地說:「曼如,聽我一句勸,有時候寬容很重要,無論阿冼從前做過什麼,你就原諒他一次吧!」

  寬容?好熟悉的字眼,似乎有誰在不久之前也對她說過同樣的話。

  對了,是那位藍夫人!

  藍夫人的故事像是她的前車之鑑,仿彿在告誡世上所有任性的少女,衝動的時候應該靜下心來聽聽愛人的解釋,否則走錯一步後悔也來不及了。

  可她真的應該寬容一個跟別的女人上床的男人嗎?這一刻,她的心亂了。

  「曼如,我們隨時可以離婚的。」他說得平淡,「如果你暫時不想離婚,我也會好好照顧你。」

  「我還以為你會喜歡上我呢!」她輕嘆。

  「你不是也同樣沒愛上我嗎?」

  「呵呵,是啊……」她與他相視一笑。

  「你累了吧,早點休息,我先回房去了。」他像個老朋友那樣輕拍她的肩,便轉身踱到隔壁去了。剩下她獨自沉思在床前呆坐了好久,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這一夜,她作了許多凌亂的夢,有傷痛、有甜蜜,就像是有兩個聲音在耳邊爭吵不休。

  「原諒他!」一個說。

  「不要!」另一個聲音馬上反駁。

  她輾轉反側,在煩躁紛亂中度過了漫長的一夜,天明時分轉醒,卻忽然覺得肚子隱隱作疼。起身的時候,更發現一件駭人的事——床單上一片深紅的血漬!

  舒曼如倒吸一口冷氣,半晌才意識到自己大驚小怪,不過是月事來了而已,有什麼好害怕的?

  她自嘲地笑了笑,打算招呼清潔工把這弄髒的床單拿去,卻赫然發現門外坐著一個人,把她嚇了一大跳!

  「你……」她定睛一瞧,才看清來人竟是江冼。

  只見他滿瞼憔悴,平素迷人的電眸染上一大層黑眼圈,頭髮微濕地貼著雙頰,截然不似往日風流瀟灑的花樣男子。

  「你怎麼坐在這裡?」她吃驚地問,「出了什麼事?」

  「我是來告訴你,藍夫人看到那條裙子很高興,已經承諾盡其所能幫助我拓展歐洲市場了。」他細聲回答。

  「那你用不著坐在門口等我吧?」她不相信這個解釋。

  「想聽真話嗎?」江冼聳聳肩,擠出一絲淺笑,「我來,是因為我作惡夢了,夢見你跟大哥圓房了。」

  「神經!」他可不可以不要在走廊上講這種丟臉的話?會讓旁人聽去的!

  「我看見大哥剛才出去了,就忍不住想跑來問你,你們到底有沒有圓房?」他越說越坦白,「可走到門口又失去了勇氣,只好坐在這裡。」

  「喂!」舒曼如連忙拉住他的衣領,把他拉入房中,免得他再說出什麼令她難堪的話,「閉嘴!」

  「是你問我為什麼要坐在那裡的,我照實回答,你卻不滿意。」他仍舊微笑,目光凝聚在她臉上。突然,他的笑容僵硬了。因為,那目光正好越過她,投射到床上。

  「怎麼了?」她對他的反應一怔。

  回頭一望,她差點尖叫出聲,床單!那張沾有她血漬的床單正落入他眼底,好丟臉哦!

  「你們……圓房了?」他顫聲問。

  「啊?」她一呆,隨即失笑出聲。他一定是誤會了!

  「你們真的圓房了?」江冼只覺得全身上下像一根快要斷了的弦。

  「我們……」她剛想否認,但瞬間靈光一閃,決定報復一下這個花花公子,「對呀,夫妻之間做這種事本來就很平常。」

  「你跟大哥真的已經……」他喉間像被卡住似的,驟然失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緊緊的,好像要把她捏碎。

  雙方沉默片刻,他終於鬆開了她,且狠狠地踢了一下床腳發洩心中的情緒,隨後便衝出了房門,只留下房門被重重關上的轟響。

  他在吃醋嗎?

  她揉揉手腕,想到他的震怒,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發火,她卻覺得好開心,生平第一次有了報復成功的感覺!

  這傢伙生氣的時候還滿可愛的嘛,她喜歡看他生氣的模樣。他生氣的模樣讓她看清了他的真心,原來,他真的還愛著她。

  不知為何,心中對他的積怨在這一瞬間全都煙消雲散了,也開始打算要原諒他。

  但原諒他之前,她還要讓他多吃些苦頭,哼!免得他不珍視她!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21-11-16 00:42:5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總裁,你怎麼一個人先跑回來了?」

  江冼沒有通知任何人便提前退了房,撇下模特兒和正在談的生意,獨自回到台灣。

他亦沒有回家,只提著行李箱回到公司,打算在公司住幾天,冷靜心情。秘書小姐見了他,自然是萬分吃驚。

  「總裁,法國那邊的生意談得怎麼樣了?」

  「我已經叫那邊的分店主管全權負責,這幾天,無論家裡的事或者公司的事,都不要煩我!」他低吼。此時此刻,他終於可以理解當初舒曼如人間蒸發的心情,傷心絕望之極卻無法宣洩情緒的時候,惟有讓自己人間蒸發,否則心情真的會難受到不行!

  她嫁給他大哥,他本來還沒有這麼氣憤,就當作自己跟她玩個貓捉老鼠的遊戲,遊戲結束了,她遲早會回到他身邊。他原本就沒將這種商業聯姻放在心上,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她跟大哥居然圓房了,既然可以圓房,是否表示他們已經有了真感情?是否表示她永遠不會再回到他的身邊?一想起那床單上的鮮紅,他就難受地閉起雙眼,好似如此便可逃避視而不見。江冼不敢再想,也不肯承認殘酷的現實,惟有躲起來,舔舐自己的傷口。

  「知道了,總裁。」秘書小姐呆站著,瑟瑟地回答。

  「那還不快出去……」他又不耐煩地吼道。

  「總裁,你出國之前不是曾經要我叫私家偵探打聽采兒小姐的消息嗎?」

  「什麼?」他一怔,似乎早忘了此事,「采兒?」對啊,這個失蹤已久的妹妹,他全把她拋到腦後,真是太無情無義了。

  「你有采兒的消息了?」清了清嗓子,他尷尬地問。

  這個時候,他也該盡盡兄長的義務了。

  「私家偵探昨天傳來了一些照片。」秘書小姐將一個信封放到桌上。

  「他打聽到采兒現在住在哪裡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為什麼要離家出走?為什麼連班也沒來上了?」

  「這些目前他都還沒有打聽清楚,不過,采兒小姐好像跟一個男人住在一起。」秘書小姐支吾著。

  「男人?」他意外,「什麼男人?」

  「照片上有。」秘書小姐吐吐舌頭,「總裁,你不要怪我多嘴,我覺得采兒小姐的眼光真的不怎麼樣……」

  「你怎麼這麼說?」他剛想訓斥下屬不要以貌取人,但當他打開信封時,瞬間也說不出話來。

  照片上,滿是采兒與那男人的親密狀,他不相信地揉揉眼睛,懷疑不是自己患了白內障,就是采兒眼睛瞎了,怎麼找了這麼一個外貌實在有礙觀瞻的男子?

  雖然男人醜一點沒有關係,但這男人醜得也太過分了,不僅身體肥胖、表情遲鈍、頭髮油膩,臉上的皮膚還如月球表面坑坑巴巴的,像采兒那樣幽蘭恬美的可人兒,怎麼會看上他?

  「也許這個人很有內涵吧?」他不敢妄加評論。

  「一個送貨的工人,有什麼內涵呀?」秘書小姐回答。

  「什麼?」堂堂千金小姐千挑萬選,居然找了一個送貨的工人?

  「而且那男人的脾氣好像也不太好,偵探看見采兒小姐被他又打又罵……」

  「又打又罵?」江冼低吼道,「這傢伙……他憑什麼……」

  「所以我就覺得這件事很奇怪,采兒小姐怎麼會為了這樣的男人離家出走?」

  「誰說她是為了那個男人離家出走的?」

  「嘻嘻,我猜的,」秘書小姐賊笑,「一般女孩子離家出走,多半是為了男人,像我讀書的時候也曾經離家出走,就是因為家裡反對我跟一個男生交往……」

  「放屁,我們家之前都不知道有這個傢伙的存在,談何反對?」

  「也許采兒小姐覺得他條件太差,怕你們將來反對,所以就先聲奪人,先離家出走再說……」

  「總之這件事很詭異!」他凝眉,「不行,我要親自去看看。」

  「哦,這裡是采兒小姐現在的住址。」秘書小姐連忙補充。

  江冼一把抓過寫有地址的紙條,迅速地往那個地方去。

  他打破頭也想不出為何采兒要從豪華大宅搬到這樣貧民窟一般的地方,為何有福不享,卻要自討苦吃?這間小公寓連電梯也沒有,他沿著狹窄陳舊的樓梯往上走,感受到四處角落裡散發出發黴的味道。

  來到三樓左側,正想敲門時,門卻自動開了,一抹纖細的人影提著一大袋的垃圾袋走出來,察覺到江冼的存在,不由得僵住了。

  「二……二哥?」柔弱的聲音低低喚著。

  「你在這裡幹什麼?」江冼上前搶過她的垃圾袋,嚴厲責備著,「堂堂大小姐親手倒垃圾?」

  「我……」江采兒垂眉,一頭秀髮遮住削弱臉龐,「我本來就不是什麼真正的千金小姐。」

  「胡說!你是老爸的親生女兒,就是我們家的寶貝!」他一把將她推入房中,「快給我收拾東西,回家去!」

  「我暫時不想回家。」她倔強地一動也不動。

  「怎麼了?又跟老媽吵架了?」他嘆一口氣,「我老媽那個人雖然嘴上有點下饒人,心地倒也不壞,如果她說了什麼傷害你的話,看在她已一把年紀的份上,不要跟她計較。」

  「不關太太的事。」她微微搖頭。

  「太太?你還這麼見外地叫她,難怪她一直跟你不親。」不知這個小妹從哪裡學來的,居然稱父親的妻子為「太太」。

  「我真的只是想搬出來學習獨立而已,」江采兒澀笑著,「二哥你不要擔心我,我在這裡住得很開心。」

  「住在這種地方會開心才有鬼!」他不由分說地拉著她的胳膊,「走,現在就跟二哥走!二哥我賺這麼多錢,可不是為了讓妹妹過苦日子的!」

  「我現在真的不能跟你回去……」她執意甩開他,「等一下有人要來看我,我不能說走就走。」

  「有人要來?」他不禁凝眉,「是不是那頭肥豬?」

  「二哥!」江采兒愕然地抬眸。

  「不要否認,我雇的私家偵探拍了好多你跟那頭肥豬的照片!」

  「二哥,阿強雖然長得不好看,但你也不應該這樣說人家。」

  「他如果只是路人甲,我自然不會詆毀他,可他現在居然敢癩蝦蟆吃天鵝肉,就不要怪我對他不客氣!」

  「二哥你不要以貌取人,阿強心地很好的……」

  「呸!那肥豬對你又打又罵,你居然說他心地很好?」他終於忍不住大吼,「小妹,你到底怎麼了?鬼迷心竅到這種地步!」

  「他真的對我很好,二哥你不要聽別人亂說,」江采兒避開他炯炯的目光,「我這個人本來就輕賤,配癩蝦蟆正合適。」

  「你說什麼?」他真想把這個不爭氣的妹妹打一頓。

  這時,門鈴響了,爭吵的兩人不約而同靜下聲來。

  「是誰?」他氣惱地挑挑眉,「是不是那頭肥豬?來得正好,我正好要找他算帳!」

  「不要呀,二哥……」江采兒連忙上前阻止,無奈卻遲了一步,門被江冼率先拉開了。然而,來者讓他倆皆大吃一驚。

  「大哥……」江冼瞪著門外那張繃緊的俊臉,詫異萬分,「你怎麼也到這裡來了?」

  「我收到私家偵探的報告,就連夜趕回來了。」江皓似乎也處於憤怒的狀態中,一把推開弟弟直達江采兒身邊,不容分說握住她的手腕,「走,跟我走!」

  「這個世界上,我可以跟任何人走,就是不會跟你走。」江采兒屹立原地不動,聲音有些沙啞地答。

  「你真的要留在這裡跟那個人在一起?」江皓顯然比江冼觀察入微,很快就發現桌上擺著那位阿強的照片,凌空一指。

  「二哥剛才已經罵過「那個人」是肥豬了,」她淡笑,「不知道大哥你會用什麼更不堪的話語罵他?」

  「罵他?如果你執意要跟他在一起,我豈止罵他,還會宰了他!」江皓一改往日謙謙君子的形象,十分氣憤地說。

  「那你把我一起殺了吧。」她頂撞道。

  「你……」江皓盛怒難當,揮起一拳,將相框一舉擊碎。

  碎裂之聲如雷震耳,玻璃剌破了他的手,鮮血一滴滴地滴在地上。

  但他不覺得痛,只緊緊地握著拳,似乎體內蘊藏著可以麻痺痛感的巨大餘怒,幾片小小的玻璃無法讓怒火熄滅。

  「江大公子,一個相框對你而言也許不算什麼,但我是窮人家,它對我而言很重要,」她背轉過身,「麻煩你幫我買回一個新的。」

  江皓久久無言,只能在原處僵立。

  一旁的江冼目睹這一幕,覺得有說不出的怪異。

  「大哥,大嫂呢?她也跟你一起回來了嗎?」他問。

  但卻久久得不到回答。

  大哥居然改變了原訂的蜜月期忽然回國,只是因為得到小妹的消息嗎?

  這太奇怪了,論感情,他跟采兒應該比大哥親多了,因為采兒一直在他的服裝公司工作,但試想大哥如果在度蜜月,也絕不會因為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而忽然趕回國的。

  大哥剛才與小妹之間對話的語氣,那眼角眉梢的意味,無不充滿了一種曖昧情愫,不似兄妹,反倒像鬧彆扭的情人。

  大哥那擊碎相框時的模樣,就像他那天狠踢曼如床腳的情景一樣,被嫉護沖昏了!

  江冼不敢亂想,目光投向采兒,希望在她身上能找到答案,但這一看卻差點讓他大驚。

  采兒正背對著他,夏日無袖的連身裙配上長長的秀髮,呈現一抹絕美的倩影。他清晰地看到,她的臂膀處有一顆紅痣。

  這樣的背影,他曾見過,而且確定自己不會弄錯。

  這樣的背影,他曾在大哥的書房裡見過,抽屜裡,大哥把它珍藏在那裡的一幀照片。

  平素無人的時候,大哥經常拉開抽屜凝望,而當有人無意中闖入,他就立刻緊張地將抽屜關上。

  他和三弟江澈因為好奇大哥如此怪異的行為,所以有一天約好趁大哥出門後,偷偷溜進他的書房一探究竟。

  結果卻出乎意料的,他們只看到了那張照片。

  男人珍藏一個女人的照片並不奇怪,怪就怪在,他為何只珍藏一個背影?對著一個背影,連面都見不到,如何能緩解相思之苦?這女人是誰?為何只留給大哥如此一張奇怪的照片?

  大哥身為英俊絕倫的貴公子,天下的女人皆搶著要,為何不跟心上人在一起,反而另娶他人?

  一切的疑問,江冼在這一刻找到了答案。

  如果說人的背影有相似,可相似的背影不可能都恰巧有一顆一樣的紅痣。

  因此讓大哥唸唸不忘的女子,竟是他的小妹?

  天啊,這太令人震驚了!雖說兩人並非同一個母親所生,也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可畢竟有血緣關係,怎麼可以發生這種事……

  太恐怖了!

  江冼只覺得一股冰凍的冷意從腳底冒出,讓他頓時腦袋一片空白。

  怎麼按了門鈴都沒有人來開門呢?大概家中主人都不在,而傭人們在這炎炎夏日中,也許都已午睡了吧?怪只怪自己出國之前沒有帶鑰匙,此刻只好站在烈日下了。

  舒曼如聳聳肩,索性坐在行李箱上,拿出飛機上末看完的小說隨手翻翻,等待有人發現她的歸來
  忽然,她聽到一陣緊急煞車的聲音。

  「曼如,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江冼推開車門。

  「哦,我忘了帶鑰匙,可是家裡好像又沒人……」她抬頭看見他心疼的表情。

  「太陽這麼大,你怎麼可以坐在這裡?」江冼回頭朝江皓怒吼道,「你怎麼搞的,自己的老婆都不懂得照顧……」

  「咦?你們兩個怎麼在一起?」舒曼如有些詫異。

  其實在巴黎的時候,她就覺得奇怪,按理說江冼在她的刺激下忽然回國,是理所當然的,可江皓怎麼也一聲不吭地走掉了?

  現在,這兄弟兩個又不知從哪裡一起回來,而且看江冼的臉色,似乎對江皓有著大大不滿。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被曬著吧?」江冼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如果中暑就糟了!」

  「我身體一向很好,不至於這麼脆弱。」她一笑。

  這傢伙,一向對她惡聲惡氣,怎麼匆然溫柔體貼起來,被鬼附身了嗎?

  「你還沒有告訴我,怎麼這麼快就從巴黎回來了?」他凝眉問。

  「你們都回來了,我還待在那裡做什麼?」她怔怔地答。

  「你不是跟大哥一起回來的?」

  「不是。」她搖了搖頭。

  「這麼說,他把你獨自扔在巴黎自己先跑回來的?」

  「皓可能有要緊的事,所以……」

  「他真的扔下你不管?」江冼震怒,回頭冷冷看著江皓,咬牙切齒地道,「你娶了她,怎麼可以不好好照顧她?」

  「我……」江皓垂眸,似有歉意。

  「阿冼,不要說得那麼嚴重,我這麼大了,可以照顧自己。」她感覺到這兄弟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連忙笑著欲緩和氣氛。

  「混蛋,你不負責任!」說時遲,那時快,江冼忽然掄起一個拳頭,擊中了江皓的下巴。

  「阿冼,你幹什麼?」她被他的舉動給嚇到,連忙奔到丈夫身邊,掏出手帕擦拭他嘴角流下的血。

  「他這樣對你,我看不過去!」江冼大吼。

  「他不過是沒有跟我搭同一班飛機而已,還沒有到罪不可恕的地步吧?」她是越聽越糊塗了。

  「他……」江冼手指顫抖地指著江皓,想控訴什麼,一時間卻又難以啟齒。

  「哎呀,阿皓,你怎麼流血了?」

  雙方在對峙時,江太太恰巧打完麻將回來,看到一群孩子在大門口怒目相對,愕然不知所措。

  「阿冼,你怎麼可以打哥哥呢?」問明原由,她責問二兒子。

  「他做了令人髮指的事,我打他算是輕的了!」江冼滿臉不服。

  「什麼令人髮指的事?」江太太聽聞後,不禁感到訝異。

  「他……」他瞥了一眼兄長,「他有外遇!我替嫂嫂鳴不平!」

  「外遇……」不止江太太,連舒曼如都張大了嘴巴。

  「阿冼,你不要亂說,我哪裡有外遇?」江皓沉著反駁。

  「你從蜜月旅行中途溜走,不就是為了回來見你的心上人?」他忍不住輕哼。

  「你不要捕風捉影。」江皓知道聰明的弟弟已經洞悉了自己的秘密,心底一顫。

  「我捕風捉影?要不要讓全家都看看你書房裡珍藏的那張照片?」

  江皓臉色一白,語調越發低沉,「就算是,那又怎麼樣呢?我跟她之間,從來都沒發生過什麼……」

  「你終於承認了?」江冼一把抓住他的衣領。

  「承認什麼?我從來沒有做過越軌的行為。」

  「你愛上了她,本來就是一件變態的事!」

  「阿皓,阿冼說的是真的嗎?那個女孩子是誰?」江太太迷惑地聽著兩個兒子的爭吵。

  「媽,你讓大哥自己告訴你!」江冼忿忿地把頭扭到一邊,「我說不出口!」

  「媽,不要聽阿冼胡說……」江皓幽幽答道,「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過去的事?」此話再次激起江冼的怒火,「既然是過去的事了,你幹麼還對她那樣關心?甚至丟下新婚妻子回來看她?」

  「這是我的責任。」

  「難道曼如就不是你的責任?你娶了這麼好的妻子,就應該好好對待她,怎麼可以三心二意?」他再次掄起拳頭就要往江皓身上打去,卻被一旁的婆媳二人合力拉開。

  「阿皓,曼如在這裡,你可要說實話,你跟阿冼所說的那個女人,到底還有沒有關係?」江太太語重心長地問。

  「媽,」被責難的人一臉黯然,「我發誓,我跟她從來沒有你們想像中的那種關係,我們只是曾經互相喜歡對方,她知道我結婚後,就離開我了。」

  說到「離開」兩個字,江皓喉間似被梗住,眼中淚光一閃。

  「既然如此,那也不算有外遇,你弟弟太誇張了。」江太太舒了一口氣。

  「媽,你不知道,大哥他……」江冼遺想辯駁,卻被母親瞪了一眼。

  「什麼都不要說了,你大哥一向老實,他說不會再跟那女孩子有染,就一定不會的!」江太太不讓兒子多言,隨後換上一張和顏悅色的臉孔轉向舒曼如,「曼如,你也聽見了吧?放心好了,阿皓不會跟那個女人怎麼樣的,你不要跟這種野花野單計較,有損你太少奶奶的身份。」

  「媽,我本來就沒有計較呀,只怕他們兄弟兩個為了我傷和氣。」她點頭回答。

  她真的沒有說謊,此時此刻,她真的一點也沒有生氣。

  江皓的感情世界本來就與她無關,也引不起她任何醋意,倒是看到江冼為了她不惜與一向尊敬的兄長大打出手,讓她心中有些欣喜。

  這一刻,她再次感受到他的愛。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21-11-16 00:43:1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接下很長的一段時間,舒曼如都在玩著一場折磨江冼的心理遊戲。

  她儼然一副江家大少奶奶的模樣,每天裝作與江皓十分恩愛的模樣,江皓去上班的時候,依依不捨地送他到門口,再奉上送別吻,江皓下班的時候,她早早在門前等候,親自下廚做最豐富的晚餐,一邊把食物遞到「丈夫」嘴裡,一邊幫他按摩肩膀。

  江皓什麼也沒多說,只是把她的演技看在眼裡,善意地配合。

  江冼卻在一旁嫉護得捶胸頓足,好幾次為了發洩情緒,與友人流連夜店,常常夜不歸宿。她只當不知情,仍舊扮演大少奶奶的角色,因為他越抑鬱,她就越開心,她承認,她是個十足的虐待狂!

  這一天,天氣晴朗,她決定出門逛逛,人才走到院中,就見到徹夜不歸的江冼醉意未散地回來,身子還搖搖晃晃的。

  「二叔,又到夜店狂歡了?」她笑咪咪地迎上前,「小心身體哦!」

  「大嫂,不用擔心我,多擔心擔心你自己的丈夫吧。」他沒好氣地回答。

  「阿皓很少流連夜店,我何須擔心?」

「他是不常去夜店,不過他在外面有個女人。」藉著未褪的酒意,他壯著膽說。

  他一直很氣惱家人為什麼不相信他,只信大哥?難道只因為大哥一向給人的感覺都品行端正,而他則太過油滑?

  別人不信他倒無所謂,眼前這個傻女人居然也執迷不悟?

  「二叔,」她嘖嘖搖頭著,「你又來挑撥我們夫妻的關係了!你就算暗戀我,也不必如此吧?」

  「我是那麼卑鄙的人嗎?」他更惱了。

  「那你說,外面那個女人是誰?」

  「她……」才想脫口吐露,但顧及家族名譽,他硬生生地把話吞了回去。

  「說不出名字,就是在造謠!」她提著新買的藍色凱莉包,一搖一擺地從他身邊擦過去,「二叔,你若沒什麼事的話,我可要出門逛街去了!」

  「等一下!」他伸手攔住她,「你要去哪裡?我送你!」

  「二叔,你通宵未眠,還是在家好好休息吧。」

  「對呀,都一夜沒睡了,也不在乎少睡這幾個小時。」江冼甩甩車鑰匙,「我送你。」

  好不容易撞到與她獨處的時間,他豈會白白放棄?

  「你喝了酒,能開車嗎?」她蹙眉擔憂道。

  「我不是開車回來的嗎?那點酒,早就散了。」他誇口。

  「那好吧,載我去書局吧!」舒曼如並不執意阻止,因為能碰上這個與他獨處的機會,她也挺開心的。

  「去買書呀?」上了車,他便與她閒扯,「買什麼書?」

  「育嬰的書。」她在內心偷笑地答話。

  「育嬰的書?」聞言,他的方向盤差點打滑,「你……你看那玩意做什麼?你又沒懷孕!」

  「哦,我最近覺得身體有點異樣,說不定已經懷孕了。」她是故意氣他的。

  「你們結婚還沒多久,怎麼會這麼快?」他反駁。

  「不會呀,你大哥很強的。」

  「他一副軟弱無能的樣子,能有多強?」江冼不由得動怒。

  「你又不是他太太,有什麼資格講這種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大嫂,你還年輕,晚一點生會比較好。我聽說太年輕的媽媽生的嬰兒會很笨。」

  「是年紀大的媽媽生出來的孩子比較笨吧?你少唬人!」

  「你如果生了孩子,就會變得又老又肥,大哥到時候就會在外面拈花惹草!」

  「不會呀,我媽媽生了兩個孩子,仍然年輕漂亮,我覺得我會像她。」

  「總之你一定要生嗎……」他驟然停車大叫。

  「反正總要生的呀。」她眨了眨眼.

  「你難道真的不明白……如果你生了孩子,就永遠都無法離開大哥了!」他又急又惱,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流下來。

  「我本來就沒想過要離開他呀!」

  「可是,他在外面真的有女人!」

  「二叔,你又來了,拜託下次挑撥離間的時候說些新詞,好嗎?」她故作哀嘆。

  「我真的不是挑撥離間!」伶牙俐齒的江冼竟突然感到百口莫辯。

  「噓!」舒曼如的目光忽然投向窗外,「二叔,你快看,那群人在幹什麼?」

  「你少轉移話題!」

  「真的,那邊好熱鬧,到底在幹什麼?」她故作好奇狀。

  他無可奈何地掃了一眼,「白癡,一看就知道是某位歌星的簽唱會呀!」

  「有,我看到海報了,哇!是我最喜歡的男歌手耶!」

  「太太,你多大了,居然還會喜歡那種十七八歲的小男生?」他一副快要昏倒的樣子。

  「就是因為年紀大了,才更加喜歡小男生嘛!」她忽然尖叫,「哇!你看到沒有,那張海報把他拍得好像「浪漫滿屋」的RAIN哦!」

  「那種單眼皮的白癡有我帥嗎?」他搖頭。

  「可是人家比你年輕呀!」

  「你……」他開始急促吐氣,似受了內傷。

  「不管,我今天一定要弄到一張他的簽名唱片!」她兀自點了點頭。

  「你沒有看到那邊人山人海嗎?」

  「可以去排隊呀!」

  「你不是疑似懷孕了嗎?等你排到早就流產了!」他輕哼。

  「所以——」舒曼如詭異地笑開了,「二叔,就要煩勞你嘍!」

  「什麼?」他一怔。

  「拜託你幫我去排隊呀!」她雙手合十,向他彎腰請求著。

  「你沒有開玩笑吧?」江冼的雙眸瞪大如牛。

  「嗯,就這麼說定嘍!」她拍拍他的肩,「我先去逛逛書局,你拿到簽名就打我的手機,OK?」

  不等他回答,她便跳下車揚長而去,剩下目瞪口呆的他,茫然不知所措。

  拐到街角,她進了書局,不由得綻放笑容。

  其實,她哪裡會迷上那種十七八歲的小男生,她剛才說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整他罷了!他在烈日下被曬,她在書局裡乘涼,總算為他當初的不忠又報了一箭之仇!她只覺得全身輕鬆自在,順手拾起一本書翻翻,聽著店裡所放的清新音樂。待她放下一本去翻閱另一本時,忽然,有人的手臂與她無意中碰撞到。

  她下意識抬頭,看了看那人的臉。

  「麻衣?」

  那一瞬間,面對面的兩人都呆住了。

  沒想到,她們居然在這種地方意外重逢!

  「曼如……」那日本女孩滿臉尷尬,「好巧哦!」

  「你來台灣玩呀?」舒曼如露出友好的笑容,「怎麼來台灣不來找我呢?我可以當你的導遊哦!」

  「我跟男朋友一起來的,他對台灣還算熟,所以就沒好意思去打擾你。」麻衣垂眉,有些手足無措。

  「又有新男朋友了?」她往一旁側睨,果然看到一個清俊的男孩子。

  那男孩子禮貌地避到書架另一端,留一方空間讓她倆單獨說話。

  「他也是日本人,中文說得不太好,所以有些害羞。」麻衣解釋。

  「你不是一直想交回日本男朋友嗎?這一次算是如願以償了。」舒曼如點頭。其實,她對麻衣並沒有那麼大的怨恨,她只恨江冼當初的花心。

  「曼如,你呢?最近還好嗎?」麻衣小心翼翼地問。

  「我結婚嘍!」她大方地舉起右手,讓對方看她的鑽石戒指。

  「結婚了?是跟……江冼嗎?」麻衣有些臉紅。

  「不是。」

  「你們……還沒有和好嗎?他那時候回台灣找你了不是嗎?」麻衣有些著急。

  「我一回國就聽從父母的安排嫁人了,他沒有找到我。」

  「什麼?」麻衣頓時結巴起來,「那……你們不是很可惜嗎?」

  「可惜?」她露出一抹淺笑,「那種隨便跟人上床的男人,有什麼可惜的?」

  「曼如,你誤會了!」麻衣抓住她的衣衫,想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講起。

  「我親眼看到的,怎麼會是誤會?」

  「曼如,要怪你就怪我吧……」

  「一個巴掌拍不響,就算我再愛他,也不會把責任都推到女方身上的。」

  「曼如,你真的誤會了,江冼他根本沒有想過要跟我那樣的!」

  「難道你給他灌了春藥?」她佩服自己現在提到這樣傷痛的回憶,居然還能用一種玩笑的口吻說著。

  「曼如,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當初我會在你的床上?」

  「大概你們覺得我的床比較舒服吧?」她聳聳肩。

「你知不知道……」麻衣咬了咬唇,「我當時噴了你的香水!」

  「什麼?」這話倒讓她一怔,「香水?」

  「對呀,就是你那種水仙花香味的香水,你說過那是芳香師特別為你調製的,全世界獨一無二,記得嗎?」

  「我當然記得自己用的香水,我現在還經常用。」

  「曼如,你還不明白,那天在黑暗之中,我噴了你的香水,躺在你的床上,他把我誤認為你呀!」終於讓真相衝口而出。

  「什麼?」這一回,她徹徹底底嚇呆了,「麻衣,你說什麼?」

  「我……」麻衣內疚地抽泣起來,「對不起!曼如,這件事過去這麼久了,我始終無法擺脫它的陰影,我一直想當面跟你說對不起,可是卻沒有勇氣來找你……」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慢慢說!」她拉麻衣到書局附設的咖啡座坐定,仔細追問。

  「曼如你還記得嗎,江冼是我看中的情人節禮物,你答應要送給我的,可是你卻把他佔為已有了。」憶起往事,麻衣仍有些幽怨。

  「他自己不願意當你的情人節禮物,我又有什麼辦法?」雖說一聲招呼都不打,就奪走了好友的心頭所好,的確也不應該。

  她當初就應該對麻衣坦白自己對江冼有好感,而不是明著替人做媒,暗中卻搶人好事。

  說到底,她也不夠厚道。

  「江冼後來的確跟我約會過一次,他說,那是因為答應你了,所以必須要跟我約會一次,」麻衣輕嘆,「可他只請我吃了一頓飯,就再也沒有下文了,我當時心裡好難過,後來知道他愛上了你的時候,我心裡更難過。」

  「所以你就破壞我們?」

  「他那麼愛你,我哪有能力破壞?我只能暗地裡想念他,希望有朝一日能擁有他,哪怕一次也好。那天,你出去的時候忘了帶手機,我看到了他發給你的簡訊,他叫你不要去老地方了,說會到宿捨來接你。我靈機一動,便噴了你的香水,躺到你的床上,把宿捨的門虛掩,然後把燈關掉……」

  「你喬裝我勾引他?」舒曼如只覺得不可思議。

  「我剛開始只是帶著嘗試一下的心理,並不指望他真的會上當,可是你的香水真的太迷人了,他一走進臥室,就意亂情迷地喚著你的名字,然後……」

  「你們……」舒曼如問出沉鬱心中已久的問題,「你們那天真的做了?」

  「其實並沒有!」麻衣連連擺手,「他才剛上床抱住我,你就回來了,我跟他真的沒有發生任何關係呀!」

  「真的?」她愣愣地呢喃,「這麼說,是我太衝動了……」

  「他後來穿好衣服追出去,你已經不知去向了,他叫我打電話給你所有的朋友,幾乎把整個紐約都翻過來了,都沒能找到你。曼如,我看見他的樣子好傷心、好可憐,我當時真的好後侮。」

  「那他為什麼不解釋呢?」這傢伙,與她重逢這麼久以來,競沒有對當初的事情解釋隻字片語,究竟是為什麼?

  「他現在解釋還有用嗎?你已經嫁給別人了。曼如,我以為他回台灣以後一定會與你和好的,沒想到我竟然猜錯了,我真的好恨自己!」

  她揚起一掌,就要打在自己臉上,卻被舒曼如眼明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麻衣,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沒有誰是完全對的。」她也有錯,錯在過於衝動,沒把事情弄清楚之前,就妄自做下決定。

  「你……真的不怪我了?」

  「我現在只想快點離開這裡,」她微笑地回答,「我們在這裡舒舒服服地乘涼喝茶,卻有一個人還在大太陽底下受罪呢!」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2-27 13:33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