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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撕枕猶眠] 她作死向來很可以的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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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我是分身 於 2022-9-17 01:32 編輯

她作死向來很可以的[穿書] 作者:撕枕猶眠

內容簡介】:

  一朝喪命,徐徒然被系統點將,拉入某驚悚言情小說中,成為了其中的作死女配。結果穿越的第一天,她的綁定系統就因為老化而被緊急召回返修。

  暫別在即,系統憂心忡忡,再三叮囑:你的存在意義就是當一個作死女配。你懂什麼叫作死的,對吧?

  徐徒然回憶了一下自己上輩子豐富的作死經歷,沖著系統比了個OK,超自信。

  於是系統放心地去了。

  若干時日後,返修完成的系統歸來,看了眼情況,嚇得差點亂碼:你在幹嘛?!!

  正在和邪神叫板的徐徒然茫然回望:我按照你說的,在認真作死啊。

  系統:……?!!

  *

  系統認為的作死:挑釁女主、爭搶男主、無視大佬的忠告、貶低潛力股反派並踩上一腳、勾引高嶺之花男配並自取其辱,最終因作死被不可名狀的恐怖吞噬,大快人心。

  徐徒然理解的作死:挑釁精英怪、越級搶神器、無視恐怖之物拚命刷起的存在感、貶低尚在蟄伏的偽神並順手圈養、順手將高嶺之花男配拖下水一起浪……

  結果連花帶盆都抱回來了。

  死是不可能死的,哪怕在危險的邊緣瘋狂蹦迪都是不可能死的。最多就是瘋一點、猛一點。

  然後越來越瘋,越來越猛。

  直至最終,將自身化為不可名狀的恐怖之一,既是驚悚,也是傳奇。

  系統瘋了。

  這特麼也可以?

  一句話簡介:只要作不死,就往死裡作

  立意:團結與勇氣,是人類永遠的武器與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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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1 00:42:2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章 作死,從找死做起

  六月末的下午,陽光很好,房間明亮。

  民宿內,幾個十七八歲的小青年正聚在一起玩桌游,桌上鋪著張一米長的游戲地圖,上面擺滿了彩色棋子,有人在使勁搖骰。

  「是7!你要往前走7格……來來來,抽事件卡!」

  少年少女們鬧騰聲充斥房間,顯得坐在角落的徐徒然格格不入。

  她一個人靜靜坐在角落,手上拿著包彩虹糖,漫不經心地嚼著。漂亮的臉上完全放空,彷彿與週遭的喧鬧完全割裂。

  顧筱雅走完了自己的回合,轉頭望了徐徒然一眼,蹙了蹙眉,掐了旁邊男生一下。

  「你說你幹的這叫什麼事!」她壓低聲音對男生道,「誰讓你把她叫這裡來了?」

  男生正在起鬨讓人喝刺梨汁,聞言嘖了一聲:「不是你讓我找機會和她聊聊嗎?」

  「我是讓你私下聊,把話說開再道個歉——誰讓你把她拉聚會上來了!」顧筱雅語帶埋怨,「拉過來就算了,還不肯好好帶人玩。顧晨風,別以為我沒看出來,剛才你們幾個是聯合起來,故意坑她出局的!我攔的時候還都裝聽不見!」

  「明明是她自己手氣不好。」男生嗤了一聲,「再說,有什麼好道歉的?被騷擾到的人是我又不是她!」

  徐徒然是他們的初中同學,實際只同班了兩年,初三時便轉去外地。直到前陣子高考結束,她和他們一幫人都沒有再聯繫過。

  然而一週前,她卻出現在了顧晨風他們班的高三散夥飯上,當眾向顧晨風告白,用詞驚世駭俗,被拒絕後死纏爛打,還信誓旦旦已經和顧晨風異地網戀了三年,場面鬧得很不好看。

  「安安當場就被氣走了!旁邊人還都在起鬨。」顧晨風不太高興地咕噥道,安安是他暗戀的女生,從那天開始就不和他說話了。

  「我因為這事被同學笑話到現在,而你只想著要我道歉。」

  顧筱雅是他雙胞胎姐姐,只比他大一分鐘,架子卻很足。顧晨風被逼得沒辦法,又實在不想再和徐徒然有什麼私下接觸,這才借著初中同學聚會的機會,將她叫了過來。

  他們學校是一體化,很多人初高中都是一起念的,和顧晨風的私交也都不錯,理所當然地站在他這邊,對徐徒然,自然就有些排擠了。

  聯合在桌游中暗算只是其中一環,刻意的怠慢與冷落幾乎體現在方方面面。縱使顧筱雅一直盡力周全,也難以抵消他們對徐徒然那種毫不掩飾的排斥感。

  「她要是識相,剛才就該走了。我都和你說了,她不正常……」顧晨風咕噥一句,又被顧筱雅掐了一下。她擔憂地看了眼遠處的徐徒然,放低聲音:「沒說一定要你道歉,但誤會是一定要說清楚的。說了多少遍,有話好好說,不要只發洩情緒……笨的你。」

  她嘆口氣:「我現在去和她說話,等時候成熟了,你再過來!有點風度,聽到沒……」

  ……別。

  求你了,千萬別。

  另一邊,聽著姐弟倆的竊竊私語,徐徒然面無表情地想到。

  倒不是她故意偷聽,而是她天生聽力就比較好。尤其是在別人提到自己名字時,那聲音,簡直像是被風送過來的。

  而不想讓顧筱雅來找自己的原因也很簡單,不僅因為她本身就不想說話,更因為,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畢竟她抵達這個世界才不過三天。

  ——準確來說,是她穿越到這個世界,才不過三天。

  *

  現在的「徐徒然」,是個穿越者。

  而她此刻所在的,正是《奇異百日談》這本小說,所構建出的世界。

  再尋常不過的劇情。她原本活在另一個世界,和書裡的徐徒然同名同姓同性別,因為一次事故喪命,再醒來時,人就已經穿到了這本從未聽聞的小說裡,代替了原身。

  關於本人的死亡記憶,徐徒然所存不多。她唯一記得的就是一種墜落感。一種很漫長、很灼熱的墜落感。然後啪嘰一下,宛如噩夢驚醒,她就來到了這裡。

  至於原身,據系統所說,在她傳過來的當晚,就已經停止了呼吸。她在獨居時突發心臟病,卻沒得到及時的治療。

  嗯,沒錯,系統——徐徒然原本是有個系統的。

  之所以說是「原本」,是因為就在她穿書後的第一個小時,那系統就慘叫一聲,說要返廠進行維護,頭也不回地跑路了。

  歸期不定,預計挺長。

  跑路也就算了,關鍵是連有效信息都沒留下多少。徐徒然甚至連這小說的內容都沒怎麼搞清楚。那便宜系統只告訴她這是一部驚悚言情小說,而原身的定位,則是一個炮灰作死女配。

  這也是系統唯一給她的任務要求。

  ——延續精神,努力作死,讓自己盡可能融入到故事氛圍之中。

  至於「融入」之後該怎麼樣,系統沒說。它信誓旦旦,這只是階段性任務,等它回來後,就會給徐徒然新的指示,在此之前,她只要認真作死就好了。

  「你知道作死是什麼意思的,對吧?」它臨走前還和徐徒然確認。

  徐徒然上輩子是個天煞孤星,沒錢沒愛沒家人,只有一顆不知道「死」字咋寫的心。她認真回憶了一下自己豐富的作死經歷,充滿自信地朝它說了句沒問題。

  於是系統安心地去了,臨走前還給她塞了一個道具盲盒、一些小說相關資料和一個作死值計算軟件

  計算軟件直接和徐徒然的意識綁定。隨著作死值的積攢,可激活不同程度的功能獎勵,系統鄭重許諾,如果徐徒然在它回來之前將軟件裡的數值漲滿,它到時就額外贈送給徐徒然一個願望。

  「那如果完不成呢?」徐徒然認真發問。

  「那你就得真死了。」系統也認真回答,「按照規定,我只能將你『剝離』。」

  剝離,聽著就不像好詞。

  生生死死的,徐徒然其實無所謂,不過能多一個願望拿總是好的。

  再說,來都來了,好歹多活一次,不找點刺激,多無趣啊。

  徐徒然端正態度,極富契約精神地在系統走後的第一時間,就琢磨起積攢作死值的事情。她沒能繼承原主的記憶,所以不得不先花了點時間去獲取情報和適應身份,而等她終於得空研究系統給的小說資料時,才終於發現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系統給她的資料裡,是沒有小說原文的。

  它裡面只有男女主的詳細人物小傳、部分配角的人設、部分世界觀設定、一本《穿書新人守則》,以及一套叫做《穿書,從入門到入豪門》的速成資料……

  徐徒然陷入了沉默。

  沒記錯的話,原身目前是孤家寡人,遺產傍身,銀行卡餘額裡有好多個零。她不太理解系統將最後一本塞進來是想怎樣。

  值得慶幸的是,她在原主的人設記錄裡找到了部分劇情設計。在原定的劇情中,作死女配作為一個放飛自我的豪門千金,會因男主和自己白月光相似的面容而動心,對女主產生敵意,進而在兩人之間拚命作梗,為男女主的愛情添滿波折。

  ……不過徐徒然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這劇情哪裡有給她作死的空間。

  也有可能是她這種小說看得少,不太懂人家的作點。

  無奈之下,她只好選擇自我發揮,在短短三天內,嘗試了諸如「微波爐熱生雞蛋」、「金屬叉子捅插座」等等好孩子絕不會做的作死行為——然而她的作死值,一點都沒漲。

  徐徒然只能改換思路。她想起系統曾說要她「融入故事氛圍中」,便琢磨著,她的作死,是不是還得符合一下故事原本的特色?

  問題來了,這個故事的特色是什麼?

  系統說過,驚悚言情。

  徐徒然果斷無視了「言情」兩個字,開始往「驚悚」上可勁兒琢磨。

  然後她終於悟了。她應該去找阿飄碰瓷。

  問題又來了,哪裡來的阿飄呢?

  徐徒然將僅有的資料翻來覆去地研究,再次悟了。

  為什麼原主會喜歡男主?因為男主像她白月光。為什麼她不去找白月光呢?因為白月光死了。

  白月光名為「顧晨風」,死在了一場同學聚會裡。

  七名高中畢業生到郊區民宿裡遊玩,翌日被發現全部身亡,且死狀可怖。

  這個描述,一聽就很靈異。

  徐徒然當場就起了蹭靈車的心思。

  而在原身的人設劇情中還提到,那次原主其實收到過顧晨風的聚會邀請,卻沒去,從此與白月光天人永隔,抱憾終生。徐徒然忙翻了翻原身的手機,果然發現了顧晨風發過來的聚會邀請,時間就在一天後,連忙回復,表示改變主意,願意前往。

  那白月光似乎不太情願,不過還是老實發來了聚會地址和時間——交通不便的山間民宿,聽著就充滿了作死的氣息。

  徐徒然也想過要不要警告顧晨風和其他人不要去送死。然而每當想要發消息,手機總要出點毛病。她後來翻了《新人守則》才知道,這是系統設下的禁制——作為一個穿書者,她的行為多少有些受限。

  規則擺在那兒,徐徒然只好作罷。蹭車的心思,依舊堅定。

  事實證明,她的判斷沒有錯。今天一來到聚會現場,她的作死值就蹭蹭蹭上漲了五點,那叫一個揚眉吐氣。

  收獲還不止於此。

  她來得稍晚了一些,到場時那些人已經在玩桌游了。原身顯然和這些人關係不是很好,只有那個叫顧筱雅的女孩,很積極地將她拖到了桌子旁。

  徐徒然本想推辭,在注意到桌游的名字後,又默默改了主意。她配合地選了棋子,第一回合還沒走完,腦子裡就響起叮的一聲。

  徐徒然一下就聽出來。那是又一筆作死值,到賬的聲音。

  *

  桌游的名字很有意思,就叫《民宿驚魂》。

  徐徒然只是加入進去,就有三點作死值,足見其不簡單。

  她福至心靈,沒玩幾把,故意被淘汰,又是三點作死值。

  短短時間內,六點作死值入賬,幸福來得有點突然。

  作為目前唯一一個從場上被淘汰的人,徐徒然抱著剛到手的六點作死值和一袋彩虹糖,安靜走到了旁邊。

  風雨欲來,歲月靜好。趁著還有時間,她沒忘再觀察一下週遭的情況。

  他們所租的民宿共有三層,被他們包了場,此刻所有人都聚在一樓大廳內,身後隔著道走廊就是民宿大門。

  顧筱雅和顧晨風姐弟她已經認識了,顧晨風就是那個「白月光」;他斜對面有個染著棕色頭髮的女生,被叫做「小米」,和顧筱雅穿著閨蜜裝。

  除此之外,「體委」是個子最高的那個,「學委」是一個戴著眼鏡的小姑娘,另一個戴著眼鏡的男孩,別人都叫他「班長」。

  好傢伙。組了個班委團了這是。

  說來也怪——此時此刻,房間裡算她在內,一共七個人。而在原本的劇情裡,「徐徒然」是不會參加這次聚會的。

  可事後發現的屍體,依舊是七具。

  怎麼回事?還有人沒來?

  徐徒然眼神微動,餘光瞥見顧筱雅正朝自己走來,立刻中斷了思路,琢磨起該如何應付。

  誰想,顧筱雅還沒走到她跟前,變故陡生。

  窗外似有烏雲飄過,房間內暗了一瞬,唯有桌子方向傳來些許光照——

  幾秒後,桌子旁邊,響起一聲驚叫,以及重物倒地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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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1 00:42:34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章 梅開二度

  尖叫聲、倒地聲,之後就是一陣騷動。不過片刻,桌子邊已經亂做一團。

  只見原本氣質文雅的班長正倒在地上不住抽搐,兩手摁在自己的脖頸上,滿頭大汗,臉色紅得嚇人,不住亂蹬的雙腳將桌子踹得砰砰作響。顧晨風和另一個男生正在使勁掰他的手,竟然還掰不開。

  「天!怎麼了這是?」顧筱雅轉身上前,一臉愕然。顧晨風頭也不抬,還在努力掰班長的手:「不知道,他突然就開始掐自己了!都別愣著了,快打電話啊!」

  「我打不出去!」小米急道,「真是……怎麼這時候死機……」

  「我手機找不到了!小雅呢?」

  顧筱雅聞言,忙掏出自己手機,才剛喚醒,就見屏幕上跳出「電量不足」的畫面——然後自動關機。

  她急得連按開機鍵,忽然反應過來:「等下,還有徐徒然……」

  話未說完,突感一個人影從自己身邊掠了過去,顧筱雅驚訝轉頭,正對上徐徒然若有所思的側臉。

  「不好意思,麻煩都讓讓。我學過急救。」她面不改色地扯著謊,靠了過去。

  或許是她的語氣太過胸有成竹,正按著班長的體委還真被她唬住,下意識要鬆手,卻又被顧晨風阻止。

  「急救?你?」他不信任地看著徐徒然,「你……誒等等,先別過來!」

  班長看著文弱,這會兒的力氣卻是大得可怕,他們兩個人都按不住。顧晨風生怕其他人靠近會被傷到,便打算先將他打暈。誰知話剛說完,就見徐徒然大踏步地走了過來。

  手裡還提著把不知哪裡拿的水果刀。

  顧晨風當場就傻了。

  好傢伙——他只是想讓班長暫時動不了,這瘋子是想讓他永遠動不了啊!

  於是場面變得更加混亂。這邊顧晨風和體委還在死命按人,那邊女生們則緊張地圍在徐徒然旁邊,也不知該不該攔。還有的跑到了走廊,大聲呼喚起不知跑到哪兒去的民宿老闆——

  混亂之中,徐徒然已然蹲到了班長跟前,高高舉起了手中的水果刀。

  「你神經——」顧晨風趕緊去攔,卻被徐徒然靈巧避開,水果刀用力紮下。

  又幾聲尖叫響起,有人害怕地摀住了眼。

  等了片刻,沒聽到更可怕的動靜。睜開眼來才發現,徐徒然那刀根本沒紮到人。

  她刺向了班長的腦袋旁邊,木質的地板上留下了一個清晰的凹痕。

  原本正死命掐著自己的班長,如夢初醒,緊繃的肌肉逐漸鬆弛,摁在脖頸上的雙手鬆了下來。

  「……」顧晨風與體委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鬆手,呼出口氣。

  「牛、牛X啊。」他喘著粗氣看向徐徒然,「你怎麼辦到的?」

  「驚嚇治療法。對付一些急症很管用。」徐徒然一本正經地胡扯著,提著刀站身來。顧晨風這才注意到,她的右手小指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枚尾戒,銀色的,亮閃閃。

  躺在地上的班長被人扶了起來,一臉驚魂未定。張口似要說些什麼,目光掠過桌面,神情忽然一變,立刻閉上了嘴。

  徐徒然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一張翻開的事件卡。她走過去,拿起一看,只見上面是一個時鐘圖案,指針正指向十二點。

  「這是班長剛才抽到的卡。」那個叫做小米的女生走到她邊上來,小聲道。或許是因為徐徒然剛才的「急救」,現在他們對她的態度要和緩許多,那女生說話時,還有幾分不好意思,悄悄給徐徒然道了個歉。

  徐徒然應了一聲,想起之前注意到的光照,眼眸一轉,從桌上撿起個小手電:「他出事前有閱讀事件卡?」

  小米點了點頭。

  事件卡,每當有人走到特定格子時,都必須抽取一張,然後完成上面的挑戰要求。如果完不成,就會被「淘汰」。

  卡牌都是特製的,只有通過隨盒附贈的小手電才能看到上面的文字。徐徒然找到那個小手電,照向卡牌,原本只有圖案的卡面上,小而清晰的文字浮現出來。

  【事件:你接受了來自民宿主人的試膽挑戰。現在請岔開雙腿站立,彎腰從兩腿中間往後看。且觀看過程中不可發聲、不可移動、不可閉眼。堅持五秒後,視為完成挑戰。】

  【友情提示:窺探的視線必將引來他人的窺視。如果挑戰者看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請不要與其他玩家分享,違者後果自負。】

  ……難怪。

  徐徒然眉毛微動。

  她又向小米確認了下,果不其然,方才那一聲尖叫,正是班長在「執行」卡牌上的挑戰時,發出來的。

  他當時正在彎腰往後看,因為角度問題,其他人看不到他的臉色,只知道他忽然很驚恐地叫了一聲,整個人向前摔倒。跟著指著通往二樓的樓梯,含糊地說了句什麼,說完開始用手死命掐自己。

  「就好像中了邪一樣。」小米回憶起當時的情況,猶感到十分可怖。

  徐徒然心中卻道,自信點,將「好像」去掉。

  作為穿書者,她在某些方面比其他人更敏感,能「看到」的也更多——

  班長哪裡是想自己掐自己?徐徒然看得清楚,當時在他的身後,分明有一個黑色的影子。是那個影子一直控制著他的雙手,拚命往喉嚨上掐。

  班長當時應該是無意識地透露了自己看到了什麼,結果就遭到了「懲罰」。

  這也是為什麼她方才要用刀紮地板——她扎的,實際是那團黑影的頭部。黑影被紮痛逃跑,班長這才得救。

  思及此處,徐徒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小指上的尾戒。

  這並不是一枚普通的戒指,而是從系統給的盲盒裡開出的道具。擁有能讓佩戴者攻擊到所有存在的特性。要不是有這戒指,徐徒然方才還真沒把握能把人救下來。

  所幸這種現場撈人的行為似乎並不在穿書者的行為限制中,這讓徐徒然多少鬆了口氣。畢竟她只是來作死的,不是來給人收屍的,要真像原劇情那樣,放任所有人全部死掉,天知道後面會跟著多少麻煩事。

  徐徒然眸光微轉,見身後的小米已經開始整理被碰亂的桌面,只當她是準備將桌游收起來了,便將手中的卡牌和小手電都給放了回去。

  跟著又問了下本該參加聚會的第七人。小米卻是面露困惑:「還有誰要來?我不知道呀。本來定的就只有我們幾個。」

  徐徒然都是後來加上的。

  徐徒然聽完,若有所思,藉口放鬆,獨自上樓,在民宿裡溜達起來——一方面是為了找找看那不在現場的「第七人」,另一方面則是為了避開更多關於救人的質問。她畢竟不懂醫,要是再往深裡追問,難保不露餡。

  民宿的二樓三樓都是臥室,一層兩個房間,加上一樓,一共六間臥室。房間都沒上鎖,徐徒然挨個兒轉了圈,一個人都沒見著,遂又轉回了一層大廳。

  才剛下樓,便聽到骰子滾動的聲音。徐徒然探頭一看,有些詫異:「你們怎麼又開始玩這個了?」

  只見桌子上攤著一張彩色大地圖,正是之前那盒桌游,有人正拿著手電照事件卡,光亮得刺眼。

  因為先前那事,這伙人對她已沒那麼疏遠冷淡。幾個女生積極地和她打了招呼,給她拿了零食和飲料,卻沒人回答她的問題。徐徒然覺出不對,又問了一遍,才見顧筱雅臉上顯出幾分茫然。

  「就……既然都開始玩了,肯定要玩到結束啊。」她理所當然地說著,似乎完全沒覺得自己的邏輯有哪裡不對,「而且現在也沒事幹……對了,你喝不喝可樂?」

  徐徒然:「……算了,不用,謝謝。」

  班長因為沒有完成「事件卡」,和徐徒然一樣,也已喪失游戲資格,這會兒正一個人坐在角落玩手機。徐徒然想了想,走了過去,坐在旁邊:「你還好嗎?」

  班長抬頭看她一眼,尷尬地笑了一下,收起手機:「剛才還沒謝謝你,救了我。」

  「沒事,順手。」徐徒然順手從旁邊零食架上拿出一包沒拆封的彩虹糖,「你剛才怎麼和他們解釋的?」

  「……羊癲瘋。」班長神情微妙,「因為……不能說。」

  他深深看了徐徒然一樣:「那你呢?你也看到……那個了嗎?」

  徐徒然伸出兩指,在嘴唇上拉了一下。班長怔了一會兒,忽然反應過來,剛恢復過來的臉色再次慘白。

  ——這個問題,徐徒然不回答還好。一旦回答,等於他又在洩露自己看到的東西,方才的懲罰,怕不是要再來一遍。

  班長臉上帶著後怕,感激地看了眼徐徒然,徐徒然笑了下,道:「我以前確實能看見些不乾淨的東西。」

  這一句,算是解答了班長的疑惑。事例在前,容不得他不相信。他推推眼鏡,神經兮兮地左右一望,壓低聲音:

  「那你有沒有覺得,這裡很不對勁。」

  徐徒然「哦」了一聲,明知故問:「怎麼說?」

  「整體氣氛就很怪,壓抑得人難受。」班長道,「而且你不覺得越來越冷了嗎?現在可是六月。」

  確實,明明應該是氣溫很高的時候,不知何時起,房間裡卻充斥漫起了一股令人不適的寒意。

  「還有,手機。先前那麼緊急的情況,所有人的手機都出了問題,不是找不到,就是死了機。我的手機,就放在那張桌子上,愣是沒人看到——可剛才,事情一緩下來,所有的問題都沒了,手機都能用了。這事最奇怪了。」

  徐徒然:「……」

  不,最奇怪的是你人差點被送走,你的同學們還有心情在旁邊玩桌游,而你居然覺得這毫無問題。

  心知自己費心蹭上的靈車已經上路,徐徒然心情微妙地嚥下口中糖果,轉了轉小指上的尾戒。

  「說起來,這盒桌游,誰帶過來的?」

  「不清楚,我來的時候就在。民宿自帶的吧……」班長不太確定地說著。

  這似乎說得過去。徐徒然抿了抿唇,坐起身子。

  「做好準備吧。」礙於穿書者的限制,她不好提示得太明顯,「我有預感,這事沒完。後面指不定會再出啥情況……」

  就像是呼應她的話一般——梅開二度。下一瞬,就聽桌子旁邊,又一聲尖叫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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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櫃中女

  這次的聲音來自一個女生——稍縱即逝,沒有後續併發現象。

  徐徒然抓緊時間又磕了一把彩虹糖。旁邊班長已然緊張地衝了過去:「怎麼了?」

  「是小米剛抽的事件卡!」立刻有人回答,語氣帶著不確定,「她,呃,她好像是被上面的圖案嚇到了。」

  「什麼?」班長忙走到了小米旁邊。只見對方正滿臉驚恐。而她的面前,則是一張翻開的卡片。

  那卡片上只有一個半開的櫃子圖案。

  「就這?不可怕吧?」一旁的顧晨風道。

  「不、不是……」小米驚魂未定,「我剛才,翻開來的時候……裡面還有個女的。」

  「……哈?」

  「就我剛翻出來的時候,那櫃子裡面,有個女的!」小米提高了音量,「她手扒在櫃門上,手指是灰的,正在探頭往外看……誰知一眨眼,她就不見了!」

  她說這話時,聲音還有點抖,看上去不像說謊。然而其他人盯著卡牌看了半天,依舊只能看到個衣櫃而已。

  圍在桌子周圍的學生面面相覷,除了班長外,卻沒人把這太當回事情:「應該只是看錯了吧,我們不是一直在用那個小手電嗎?估計晃眼睛了。」

  「對對對,應該是。」

  「說起來,那卡片上是什麼內容啊?」

  一句話,讓所有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小米手中的事件卡上。

  在她旁邊的體委順手拿起卡牌,打起手電,逐字逐句地唸道:

  「事件:你不小心發現了封印著女鬼的衣櫃。很快,她將離開衣櫃,在接下去的三分鐘內,在民宿間遊走……並帶走你們中的一位……」

  體委唸到後面,語氣明顯地古怪起來:「衣櫃出現後,你們將有五分鐘的時間進行準備。幸運小孩?倒黴小孩?女鬼最偏愛成績倒數的小孩。」

  話語落下,一片寂靜。

  過了幾秒,才聽體委尬笑道:「這、這種事件好像還是第一次抽到哦?應該只是要捉迷藏……」

  話未說完,忽聽憑空「砰」一聲響,房間驀地陷入徹底的黑暗,再次驚起一片尖叫!

  黑暗中,唯有體委手上的手電筒仍在發亮。眾人皆本能地往他的方向靠過去,下一瞬,又聽「啪」的一聲——房間的電燈自動打開,室內重又恢復明亮。

  然而並沒有人為此感到高興。

  因為窗戶外面,依舊是黑的——天知道,這個時候才是下午三點多,天色怎麼可能會黑成那個樣子?

  另一個原因,就是那個櫃子。

  原本空蕩蕩的房間角落裡,忽然就多出了一個巨大的櫃子。

  暗色、鐵皮,表面覆滿斑斑鏽痕,外面纏著一圈又一圈的粗鎖鏈,鎖鏈上橫七豎八地貼著不少符紙,中間還掛著一把大鎖。

  沒人知道這東西是怎麼憑空出現的。離得最近的體育委員小心翼翼地湊了上去,又被班長拉了回來。他嚥了口唾沫:「這什麼東西啊?」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然而幾乎所有人,腦子裡都想到了同一個答案——

  那個封印著「女鬼」的櫃子。

  房間裡陷入短暫而詭異的沉默。緊接著,不知是誰起了頭,又一下變得騷亂起來:

  「草,所以現在什麼情況?真鬧鬼了?!」

  「別慌,都別慌!世界是唯物的,都不要怕!不要亂跑!」

  「這是惡作劇吧?你們誰搞的?承認吧,不打他。」

  「民宿老闆呢?應該就在附近吧?給他打電話!」

  「快都出去吧,我不想在這兒待著了——」

  有人衝到大門邊,轉了幾下門把,大門卻紋絲不動。再看窗戶,倒是能開,推開後外面卻是黑色的牆壁,像是水泥糊的,堅實無比。

  手機乾脆全部死機,變成了沒用的電子磚塊,打都打不開。

  民宿的其他房間倒還能進入,但全都空無一人,窗戶也全都被黑牆堵住了。每個房間裡,還都多出了一個同款大鐵皮櫃。

  事已至此,再怎麼不敢相信,也沒法再自欺欺人。

  惡作劇可做不到這個份上。

  幾個學生又聚回大廳裡,額上皆是冷汗涔涔。班長正努力安撫,冷不防那個櫃子內傳出砰砰聲響。房間裡登時又是一陣此起彼伏的尖叫,所有人都擠到了一起,宛如一堆抱團發抖的小崽子。

  「不是,這到底怎麼回事啊?該不會是民宿老闆計劃好的……」

  「什麼老闆啊,這桌游又不是民宿準備的,是鐘仔帶過來的!」

  「鐘仔?鐘斯嘉?真的假的,我記得之前沒說他要來啊!」

  「他自己過來的,我還以為是你們誰叫的呢。」顧晨風一邊護著顧筱雅,一邊急急開口,「他比你們都先到,坐了一會兒說要去醫院陪他爸,先走了,就留下這盒桌游!」

  顧晨風也沒多想,後來人到齊了,就直接打開玩了,誰能想到會遇到這種事啊!

  ……等等。

  他猛地轉向故作鎮定的班長,想起對方先前的「羊癲瘋」,似是明白了什麼,神情變了幾變。

  說起來……他們剛才為什麼要繼續玩那個桌游來著?明明已經有人出事了啊?這種時候,不該先找醫生嗎?

  顧晨風腦中一片混沌,耳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鐘斯嘉?誰啊?」

  他嚇了一跳,轉頭一看,才發現徐徒然不知何時已來到自己旁邊。

  她看上去倒沒多大驚慌,看上大櫃子的目光甚至帶著幾分興味,邊觀察還邊嚼著彩虹糖。

  注意到顧晨風詫異的目光,她很友好地將糖袋遞了過去。

  顧晨風:「……」

  他搖頭,平復了幾秒才答道:「就,初中那個,成績很差的。他中考完就去外地打工了。前幾天才回來……」

  說完,又感到奇怪。

  他們這一群人,初中都是一個班的,直升高中。唯二比較特別的就是徐徒然和鐘斯嘉。徐徒然是初二讀完就轉學,沒一起讀初三;鐘斯嘉則是初中畢業才走的。

  那徐徒然不該不認識鐘仔啊。好歹同班過兩年……

  似是看出她的困惑,徐徒然又是一笑:「不好意思,時間隔得太久,我有點忘了。」

  顧晨風:「……」

  他仍是覺得奇怪,然而現在顯然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砰砰聲不斷從櫃子中傳出,像是有人正在裡面猛力衝撞拍打,激得眾人心臟再次高高懸起,就在此時,勇敢的體育委員再次挺身而出:

  「不行,不能就這樣待著!」

  他四下看了看,拖過兩把椅子抵在櫃門前,轉頭道:「我們別都擠在一起!都分開,找地方躲著,躲過三分鐘,或許就沒事了……」

  顧晨風一聽這話,登時急了:「瞎整,你這不作死嗎!」

  體育委員:?

  「暴風雪山莊,知道吧!」顧晨風閱片無數,這種時候大腦終於上線,「恐怖片裡最先死的是哪種人?肯定是落單的人啊!」

  這一番話,不論有沒有道理,起碼唬人是挺唬人的。旁邊徐徒然恍然大明白地點頭,充滿好學精神地開口:「還有呢?」

  顧晨風:「啊?」

  「恐怖片裡,還有什麼人是容易死的?」徐徒然不放棄任何一個學習機會,「除了落單的,還有呢?」

  「還有……還有沒事去上廁所的啊。廁所最危險了。」顧晨風被她問得腦袋一懵,不高興地往旁邊走了幾步,「那種密閉空間都危險,尤其門被反鎖的,還有黑咕隆咚的。沒有人的樓層也容易出事。還有就是那種,有怪聲兒的,有怪影兒的,這種時候絕對不能靠近看,看就是送人頭……誒不是!」

  他科普到一半,總算察覺不對:「你問這麼多幹嘛?你……徐徒然?!」

  他一轉頭,才發現旁邊的徐徒然人已經沒影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樓梯上傳來輕盈迅捷的腳步聲——樓梯的扶手間沒有縫隙,從他們的角度也看不到樓梯上的情況,因此顧晨風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是徐徒然踩著樓梯跑了。

  「誒!徐、徐徒然?」顧筱雅小心翼翼地靠近樓梯,壓低聲音叫喚,「你去哪兒啊?別亂跑!」

  徐徒然聲音從上面飄下來:「不用管我。我一個人去樓上上廁所!」

  顧晨風:……

  好傢伙,要素齊全。

  虧他嘚吧半天,合著說了個寂寞。

  顧筱雅仍不放心,想追上去。然而沒走幾步就聽身後櫃子又「砰」的一聲,兩腿登時軟了。

  顧晨風連忙上前,將自己姐姐拖了回來:「你管她幹嘛,早跟你說了,她不正常!」

  說完看了眼樓梯,剛想說要不自己去找,班長忽然開口:

  「夠了,時間有限。」他說著,點點自己腕上的石英錶,「我們先想想自己該怎麼活下去吧。」

  *

  那些小孩聽到她的話後是什麼反應,又會做什麼,徐徒然不知道,也不在乎。

  她臨走前給班長使過眼色。那傢伙承過她的情,又能控場,應當也做不出帶人跟上來的蠢事。

  徐徒然的目標很明確,直指三樓走廊盡頭的衛生間。不過中途沒忘再各個房間看看,搜尋下什麼怪聲怪影——可惜,除了那個吵人的大櫃子,啥都沒有。

  不得不說,顧晨風的判斷還是挺正確的,她人才落單,就接收到了作死值上漲的聲音。

  足足十點。

  聲音那叫一個令人心曠神怡。

  當然,徐徒然估摸著,這也和她的身份有關——她是目前所有玩家中,第一個被淘汰的。而事件卡裡也提示了,女鬼「偏愛成績倒數的小孩」。

  再結合她被淘汰時獲得的三點作死值,在接下去的追殺中,誰會被女鬼率先盯上,結果不言而喻。

  至於作死之後該怎樣,坦白講,她還沒想。不過管它呢,船到橋頭自然直——

  徐徒然一下推開了面前的衛生間門。

  衛生間裡,同樣是一個高大的鐵皮櫃。狹小的空間被佔據了大半,明亮的燈光落下來,照出櫃門上的血漬斑斑。

  五分鐘的躲藏時間已過大半,只聽「哢啦」一聲,掛在正中央的大鎖自行崩壞。櫃門微微往外打開,一隻青灰色的手從黑暗中伸出,啪地按在了櫃門上。

  絲絲的黑氣從櫃子中洩出,徐徒然平靜地眨眼,很快就憑借敏銳的感知力做出判斷:和之前纏著班長的那抹影子,似乎是差不多的水平……

  可以,直得很。

  看著應該穩得住。

  徐徒然自我肯定地點頭,四下一張望,從旁邊的儲物隔間裡取出一柄馬桶搋,在手裡掄了兩下試過手感,滿意地點點頭,將身後的房門關上。

  她謹記著顧晨風的教誨,沒忘將門反鎖,又順手關了燈。

  衛生間裡頓時一片安靜。就連鐵皮櫃也不砰了。

  徐徒然等了幾秒,沒聽到作死值到賬的聲音,暗暗嘆了口氣,反手又打開了燈。

  淦。差評。

  *

  另一邊。

  一輛黑色轎車沿著山路駛來,繞著民宿轉了幾大圈,最終無奈地停在了五十米開外。

  車窗搖下。有人舉著望遠鏡朝民宿看了看,嘆了口氣。

  「已經進不去了。」

  「那怎麼辦?」坐在後座的紅衣少女詫異道,「裡面有人類誒。」

  「我怎麼知道。這片『域』已經形成了。構成這個域的可憎物比我們等級都高,強攻也攻不進去啊。」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男人嘖了一聲,放下望遠鏡:「也是裡面的人自己作死。只有進行了足夠多的『儀式』,可憎物才能生成完整的『域』。要說裡面沒人進行過儀式,我是肯定不信的。說不定啊,裡面就是一幫找死的密教徒。」

  「也許是被騙了呢。現在的可憎物都壞得很。」少女仍是有些不死心,「現在請求支援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離這兒最近的高等只有楊不棄,但他要過來,起碼也得八個小時。這麼長時間,足夠裡面的人被完全吞噬了。」

  男人搖了搖頭:「死心吧,指定沒救了。我還有其他事,得回一趟A城。你倆等在這兒,做好觀測記錄,等『域』關閉了,記得做好回收——走了。」

  車門打開,身穿黑色長風衣的男人走下車子,獨自沿著來路返回。走出百米遠時,忽又停下腳步。

  他轉頭看向身後的民宿。刻意做舊的建築似是籠在一層霧氣中,影影綽綽,叫人看不真切。

  男人盯著那層霧看了幾秒,無聲嘆出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一朵紙疊的小白花,放在地上,轉身離開了。

  --------------------------------

  男人:安息吧,躺平吧,沒救了。

  徐徒然:穩得住穩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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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姐,給湊個整唄

  從上輩子起,徐徒然就知道,自己腦殼多少有點不正常。

  都罵人腦子裡缺根弦,她是真的缺了根弦。她對似乎「危機」、「危險」之類的事過分鈍感了,說得通俗點,就是不知道什麼叫怕。

  打個比方,一般人看到火焰,都會下意識遠離,這是本能的一種。但徐徒然不是這樣。

  她一定要自己親手摸上去了,確認這東西是會帶來疼痛的,才知道要遠離——但也只是「知道遠離」,並不會因此對這東西產生排斥或畏懼。只要有必要,她下次還敢。

  這導致的一個結果就是,徐徒然在面對某些事時,她關注的側重點,可能和正常人不太一樣。

  比如現在。她的面前是一個鐵皮櫃子。鐵皮櫃子已經開了一條縫。縫裡已經伸出了一隻手。

  這種時候,但凡腦殼完整點的人,必然是以活命為先,然後才是是一些關於女鬼來歷或是如何反擊的深度思考;而徐徒然,她則是跳過了這些步驟,直接思考起了另一個直擊靈魂的重點問題——

  距離女鬼徹底擺脫櫃子,應當還有一段時間。

  在這段有限的時間內,她還有沒有辦法,再撈到一點作死值呢?

  徐徒然站在櫃前,陷入沉思。

  *

  同一時間,另一邊。

  「你們確定這樣……真的可行嗎?」

  一樓最裡間臥室,雙人大床下,體育委員盡可能地蜷縮起高大的身體,小聲問道。

  旁邊傳來顧晨風悶悶的回答:「不確定,看運氣吧。」

  體育委員:「……」

  他艱難轉頭,看向床外灑著的一圈白鹽,一時陷入了沉默。

  白鹽的外面,還撒了糯米。糯米的外面,還擺著鍋碗瓢盆和各種五金用品。這些東西,全是他們在有限的時間內,從隔壁廚房和雜物間拿過來的。顧晨風說以前看的靈異小說裡,就是用這些東西來驅邪的。

  時間緊急,他們這些「防護」也佈置得亂七八糟。佈置完後,就一同擠進了雙人床的床底,女生在裡,男生在外,一邊瑟瑟發抖、一邊靜靜等待。

  徐徒然離開後,他們當真沒有再分組行動。畢竟大家都是第一次撞鬼,沒什麼經驗,肯定還是人多一點比較安心。

  這個房間櫃子上的鎖,同樣已經被崩開了。從顧晨風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那隻從櫃子裡的伸出的手。那手還在櫃門上不住扒拉著,時不時會抓到貼在櫃門上的符紙,發出刺耳的聲響。顧晨風心跳如擂鼓,挪動身體,盡可能地擋住身後女生們的視線。

  體委忽然開口:「我說,那些符紙我們能用嗎?」

  顧晨風:「……嗯?」

  「把符紙全都撕了,貼我們自己身上!」體委道,「說不定能嚇走女鬼呢?」

  「符紙撕沒了,那女鬼就提前出來了!」班長沒好氣道,「你這是在作死!」

  「本來也快出來了……」體委縮著身體,語氣有些憋屈,「打又打不到,總不能真就坐以待斃吧。」

  之前那櫃中女鬼剛把手伸出來的時候,他還真試著用菜刀砍過。就像在劈空氣一樣,根本砍不著。

  班長:……

  不得不說,他們班的這個體委確實相當有想法。在他們剛躲進這個房間的時候,他還認真的提議過,要不要把鐵皮櫃開口朝下推到地上——他覺得這樣女鬼就絕對出不來了。

  班長當時就想問他,櫃子那麼大,萬一推到一半女鬼先滾出來了呢?你給拿著掃帚再給掃回去?

  「行了,都閉嘴。」他隱忍地閉了閉眼,「還有三十秒……保持安靜。」

  話音剛落,外面櫃子上一張符紙飄落,櫃門開得更大了。用來堵門的椅子完全翻倒,壓在上面的重物掉落一地。

  身後傳來女生們害怕的吸氣聲。顧晨風喉頭滾動一下,用只有三個男生能聽到的氣聲道:「等等如果有必要,我會衝出去。」

  班長詫異:「你幹嘛?找她肉搏?」

  「不是。」顧晨風道,「她不是偏愛成績倒數的人嗎?我高考作文偏題,數學兩道大題沒寫出來……」

  班長:……

  不,我覺得它說的成績倒數並不是這個意思,真的。

  他的腦袋又開始疼了,剛想開口勸人別送,體委的聲音又從旁邊悠悠飄了過來:「你們說的這個成績,它加體育特長分嗎?」

  不加的話,他還真不一定比顧晨風高。

  班長:…………

  救命。

  就在此時,忽聽「刷刷刷刷」一陣連響——櫃子上,竟一連掉落了十幾張符紙!

  這個進展速度顯然嚇到了躲在床底的眾人。三個男生立刻閉嘴,矮下身體,緊張地看著櫃子的方向。

  碎裂的符紙接二連三掉到地上,緊跟著是嘩啦啦的厚重鐵鏈。櫃子終於完全解封。

  緊接著,在顧晨風等人驚恐的眼神中,那兩扇生鏽的櫃門宛如死神的翅膀,猛然向兩邊彈開——

  跟著又砰地一聲關上。

  關得太迅速,那女鬼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去,被櫃門夾了個正著。

  ……不知是不是他們幻聽,櫃子之中,似乎是傳來了一聲咒罵。

  這、這幾個意思?結束了是嗎?

  幾人懵逼。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想多了。

  過了幾秒,櫃門再次打開。那隻鬼手,重重拍到了地上。

  先是手掌,接著是乾枯的手肘、肩膀……有些許頭髮垂下,濕漉漉的,散發出強烈的水腥氣。

  顧晨風渾身緊繃,忽然覺得他們還是天真了——躲在床下真的是個好主意嗎?萬一那女鬼,突然低下頭呢?

  他單單是腦補一下那個場景,就感到後背一層薄汗。

  就在此時。

  那隻按在地上的鬼手飛了。

  ……不,不只是那隻手。女鬼的整個身體,都飛了——她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朝後一仰,好不容易爬出櫃子的部分,又以一種特別俐落的姿勢,整個飛回到了櫃子裡。

  櫃門啪地關上,彷彿無事發生過。

  顧晨風:……?

  因為角度限制,他看不到完整的畫面,忍不住扯了下班長:「啥情況?」

  班長茫然搖頭,再旁邊的體育委員不確定地開口:「看上去……像是被揍了?」

  顧晨風:「……啊?」

  「反正我覺著像。而且還是從下巴踢上去的——就那種,前踢,懂吧?」

  體委說著,居然伸長脖子朝外看了看。班長一個激靈,忙把人拽回來:「別看了,又出來了!」

  顧晨風定睛看去,發現果然,櫃門再次打開,那隻青灰色的手又拍到地板上了。

  先是手,然後是手臂、頭髮……

  這次那女鬼連肩膀都還沒露出來,就又是一個後仰,摔回去了。

  櫃中傳來咕咚聲響。雙門再次啪地關上。學生們:「……」

  「怎麼了怎麼了?」學習委員忍不住湊上來,班長給她挪了個位置。學委剛趴定,就見那隻青灰鬼手又落了下來。

  作為一個第一次見到這東西的人,她很給面子地倒吸了口氣,下一秒,就見那手往上一拔——

  連手帶人,又摔回櫃子裡了。

  學委:「……」

  她一口倒吸的氣憋在氣管裡,一時竟不知道是該吐出還是該繼續吸。

  「……這什麼情況?」

  默了片刻,她不由問出了不久前顧晨風的疑問。

  班長照搬了體委的發言,語氣肯定:「據說是在被人痛揍。」

  學委:「……啊?被誰啊?」

  班長:「不知道,看不見。」

  學委:「……」

  「出什麼事了?」身後小米忐忑出聲。她和顧筱雅在最裡面,啥都看不到。

  學委想了想,轉頭回答:「那個女鬼被空氣打得滿地找牙。」

  小米:「???」

  「啊?啥?」顧筱雅扯了扯小米。外面動靜太大了,學委聲音又輕,她沒聽到。

  小米轉頭,語氣困惑:「說是……那個女鬼快被空氣打死了?」

  顧筱雅:「……」

  哈?

  *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說的也不算錯。

  這個女鬼確實是被揍得不輕,只是揍她的不是什麼空氣,而是遠在另一個房間裡的徐徒然。

  所有事情其實都建立在一個誤會上——「這個」女鬼,或者說,「這些」女鬼,實際是一個意識,多個身體,每個櫃子裡都有一個,行動時百分百同步。

  然而徐徒然並不知道這個設定。她和那些學生一樣,都以為女鬼就一個,在看到自己面前的櫃子裡有女鬼露手手後,想當然地以為對方這是已經盯上了自己,便直接進屋,開始放心作死。

  又回到了那個問題。這種時候,怎樣的行為才算是作死呢?

  她仔細回憶了一下來自顧晨風的啟蒙教學,很快就有了答案。

  然後走上前去,很好心地開始幫女鬼撕符紙。

  ——徐徒然是這麼想的,一般恐怖片裡,作死主角面對這麼個砰砰響的櫃子,會怎麼辦呢?當然是直接給它打開啊。人家要求你躲,你不躲,還專門送貨上門,送飯入口,多標準的作死姿勢。

  撕完符紙、扯開鎖鏈,距離躲藏時間結束實際還有五六秒,徐徒然便直接把櫃子門給用力拉開了。

  打開的瞬間,腦海中再次傳出作死值到賬的聲音,徐徒然滿意了。

  然後趕在櫃中女鬼反應過來之前,又趴地一下,順手把櫃門又給她關上了。

  櫃子裡的女鬼:??!

  徐徒然:……不然呢?難道還真讓你爬出來不成?

  結果關完才發現將人手指夾上了,櫃門關不死。

  徐徒然無奈,只能撿起一張符紙塞進了對方的手裡。姿勢熟練得宛如霸總給心儀服務員女主塞小費。

  這小費女鬼可不敢收,慘叫一聲將手飛快地縮了回去。櫃門因此彈開些許,徐徒然剛要關上,意識裡忽又響起一聲提示音……

  徐徒然:「……?」

  她看看櫃子,再看看櫃子裡的女鬼,悟了。

  合著這開櫃門的作死值,是可以反復刷的。

  徐徒然,快樂了。

  *

  再之後的發展,就和顧晨風那邊看到的差不多了。

  徐徒然找到了財富密碼,乾脆直接堵門,利用開箱bug瘋狂刷分。女鬼爬出來一次,就往裡踢一次。腿踢累了就換馬桶搋,掄得那叫一個虎虎生風,百發百中得宛如打地鼠神器。

  唯一讓她不太爽的是,這個作死值,是會隨著動作次數而遞減的。她第一次打開櫃門時獲得了五點,第二次就是四點,第三次則乾脆掉到兩點……

  再往後,就是連續不斷地「+1+1+1+1……」

  重復了大概十次「+1」,又開始半分半分地加。到了最後,一次只能加零點一。

  徐徒然心說聊勝於無。打算等給的點數降到零了再讓女鬼出櫃,說不定還能再刷一波分——沒想一個沒留神,三分鐘就過去了。

  因為流水線女鬼的行為同步性,這邊的女鬼被堵門後,其他房間的女鬼也同樣一步都沒能爬出來。就這麼硬生生地被堵到了三分鐘結束,櫃子深處忽然伸出無數雙手,死死抓住了女鬼的雙腿,將她往無盡的黑暗中拖去。

  女鬼臉上流露出強烈的不甘,半個身體已經被黑暗吞沒,兩隻手仍不死心地在地上扒拉著,抓出深深的痕跡。

  另一邊,徐徒然也有點不舒坦。

  原因很簡單。她飛快地計算了一下自己目前的作死值,這三分鐘內自己一共收獲28點,加上之前的21點,恰好49點。

  徐徒然左看右看不太舒服,蹲下身去,醞釀了一會兒,誠懇開口:「姐。」

  女鬼:……?你誰?

  「行行好,給湊個整唄。」徐徒然厚起臉皮,「我大老遠來一趟不容易……」

  女鬼:我特麼看著就很容易的樣子嗎?

  徐徒然:「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女鬼:……我特麼覺得你不是人!

  雖然實際並沒有聽懂徐徒然在說什麼,但莫名的怒氣還是湧了上來,女鬼又開始了瘋狂抓撓和滋哇兒亂叫。幾乎是同一時間,徐徒然腦海中又有聲音響起——

  【恭喜您,獲得一點作死值。】

  【恭喜您,累計獲得作死值五十點,解鎖獎勵功能——技能加點。】

  --------------------------------

  徐徒然:謝謝姐!

  女鬼: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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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順便漲了波好感度

  【技能加點:作死值累計獲得五十點後激活。激活後,使用者可從已有作死值中提取一定點數,在指定技能上進行分配加點。被加點的技能可得到一定強化,效果持續二十四小時。效果結束後,用以加點的作死值將被消耗,無法回收。】

  【用以分配的點數不可超過現有作死值的二分之一。功能冷卻時間為七十二小時。】

  ——說白了,就是消耗部分作死值,來換取一天的強化。

  此外,每次使用該功能後,還能擁有一次洗點機會。發動「洗點」後,可將所有已使用點數重新再分配,不過功能持續時間會減半,且需要額外支付隨機點數作為代價。

  徐徒然一邊走出房間,一邊研究著這個新出的功能。她仔細看了下,系統提供的技能一共有四個,分別是「力量」、「速度」、「回復」和「特技強化」。除了「特技強化」一欄目前是灰的,無法進行加點外,其餘三個,都能正常使用——從描述來看,應該還挺實用。

  話說回來,「特技」是什麼?

  這個念頭只在徐徒然腦中停留了一瞬,很快就被劃到了一邊。因為不確定接下去會遇到什麼,所以她並沒有急著進行加點,徑直走向了樓梯。

  說起來,這民宿的燈真的好亮啊……她看看頭頂亮到刺目的頂燈,不適地皺了皺眉,不慌不忙地往下走去。

  *

  另一邊,一樓臥室內。

  巨大的櫃子,在猛烈搖晃了一陣後,終於逐漸安靜下來。

  掉在地上的符紙和鐵鏈無端消失,櫃子卻還是立在原地。體委鼓足勇氣爬出去看了眼,才發現它們又回到了鐵皮櫃上,鎖鏈的中間,又是一把大鐵鎖。

  他一臉懵逼地轉頭,向其他人描述了情況。其他人更是一臉懵。過了片刻,方陸續爬出床底。

  按說任務已經結束了,鐵皮櫃卻還在。雖已經被封住,仍讓人看得心裡發毛。幾人互相攙扶著回到更為寬敞的大廳,方真正鬆了口氣。

  「這就結束了?」學委十分警惕,「不會是什麼陷阱吧?」

  「應該不是。」班長給她看自己的石英錶,「三分鐘,確實已經過去了。」

  「可不是說要帶走一人嗎?那怪物連櫃子都沒徹底爬出來……它到底帶走了誰啊?」

  「我們都沒事的話,那只能是徐徒然了吧?」小米低聲道,「櫃子不止一個,也許……女鬼也不止一個?」

  顯然這也是其他人心中的答案。房間內漫開短暫的沉默。

  畢竟是個活人,就這麼沒了,總讓人心裡怪堵的。

  「……她當時和我們一起不就好了。」頓了幾秒,顧晨風別扭地咕噥,「本來她成績也不是倒數,可能也不會輪到她……」

  「倒數?」顧筱雅沒聽明白。體委念規則時她正忙著安慰小米,壓根沒注意這句話,「什麼倒數?」

  「成績倒數啊。規則說了,女鬼偏愛成績倒數的……」顧晨風忽然一怔。

  等等——這個成績,到底是什麼成績啊?

  「當然是桌游成績,難不成還指你的高考成績嗎?」學委忍不住吐槽。一旁顧筱雅驀地瞪大雙眼。

  她只覺腦中靈光閃過,一切忽然變得明了起來:「桌游成績的話,那肯定徐徒然是倒數第一啊,她是第一個被淘汰的……」

  「難道說,她是故意的?她早就知道倒數指的是她,所以故意想要把女鬼引開?」

  班長深深看了她一眼,緩緩點點頭,看上去似乎早就有所猜測。

  事實上,他也曾懷疑過徐徒然是不是知道自己會被盯上,所以打算單獨逃命……不過現在看來,卻是他小人之心了。

  得到班長的肯定,顧筱雅更覺得自己有道理。顧晨風卻覺得是她腦補太過:「但方才女鬼是從我們這邊爬出來的啊。」

  「都說了可能不止一個!」顧筱雅道,「而且我們這邊這個……它明顯腦子不好使嘛!」

  正經女鬼誰閒得沒事和空氣打架啊?還打輸了。

  體委適時發問:「可她為什麼要這麼幹?我們和她也沒好到那地步吧?」

  ……

  默然片刻,好幾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顧晨風的身上。

  畢竟「徐徒然」向顧晨風大膽告白的那天,他們中的大部分都在。

  顧筱雅越想越真,一番腦補後成功給腦中的徐徒然加了一層為愛犧牲義無反顧的濾鏡,心裡頓時一陣難受。再一想,她之所以會變成倒數,還是被他們這幫人給排擠的,而他們之所以排擠,還是因為自己的傻X弟弟……

  顧晨風:「……」

  不是,你這看人渣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好在這場鬧劇並沒有持續太久——有腳步聲從樓梯上傳出。學生崽們如驚弓之鳥,迅速抱團,下一秒就見徐徒然拎著根馬桶搋,從樓梯盡頭轉了出來。

  「喲,都在呢。」她隨手將馬桶搋放下,「都沒事吧。」

  瑟瑟發抖的學生崽們:「……」

  「害,你沒事啊。」體委率先放鬆下來,「太好了,我們還擔心——」

  他話未說完就被顧晨風拉到了後面,下一秒,就聽顧晨風正色開口:

  「徐徒然,我問你。三天前你來找我時,都和我說了些什麼?」

  「……?」

  體委面露茫然,顯然想不通顧晨風為啥要提這事;其他人卻是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臉色都凝重起來。

  ……雖然這麼說不太好,但落單後被鬼追殺又活著回來了,這種事未免幸運過頭了。誰能保證,眼前的徐徒然,就是真正的徐徒然?

  就連正在腦內給徐徒然瘋狂P圖上濾鏡的顧筱雅都沒法說服自己。

  不過她心中仍懷著殷切的希望——她本身就是個情感豐富、易被觸動的人,剛又給自己洗了波腦,現在對徐徒然的好感度那叫一個高。

  說不定徐徒然真的活下來了呢?如果眼前的人真的是徐徒然,她肯定知道答案的!

  然而事實卻是——

  人的確還是那個人。

  但不知道也是真的不知道。

  徐徒然並沒有繼承原身的記憶,對顧晨風的瞭解僅限於他是原身的白月光。誰知道他們三天前說了什麼,人物小傳裡又沒這段。

  按說她不答也行,不過根據原劇情,這幫人接下來肯定還要繼續撞鬼。來都來了,徐徒然著實不想錯過這趟靈車,心念電轉,很快就有了答案——

  「對不起。」她一本正經地開口。

  顧晨風:……?

  「那天是我不理智了,給你帶來了很大的麻煩,還害得你朋友被氣走,你被同學們笑話。」徐徒然回憶著之前聽到的姐弟倆的對話,斟酌道,「總之很抱歉,嗯……騷擾到了你。」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紛紛鬆了口氣。顧晨風默了一下,用力抓了抓頭髮。

  「誒,這……就,其實你不用道歉,我也有問題。我當時太激動了,沒顧及到你的面子,對不起。不過……不過我沒撒謊。那件事真的是你搞錯了……」

  「行了。」體委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都別廢話了,這還鬧著鬼呢,有什麼話出去說——說起來,還沒問你呢。」

  他看向徐徒然:「你怎麼活下來的啊?」

  「我把櫃子推翻在地上,用地面抵住了門。」徐徒然扯謊扯得眼都不眨,「然後撿了些符躲在邊上,那女鬼也沒爬出來。」

  「真的?」體委一拍大腿,雙眼亮起,「看吧,我就說這些法子有用!讓你們不信我!傻了吧。」

  素來被視為班委團智商窪地的體委頓時揚眉吐氣,覺得自己聰明極了,看向徐徒然的目光也不由變得親切起來。

  畢竟世界那麼大,能找到個腦回路那麼一致的,不容易。

  徐徒然:「……」

  她困惑地看了看正拉著自己的顧筱雅,又看了看正在旁邊一臉別扭的顧晨風,再看了看和自己一臉哥倆好的體委。

  腦袋裡充滿了問號。

  她錯過什麼了?怎麼一個個的,態度變化這麼大?

  「總之,這段算是過去了。」班長拍拍手掌,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過來,「琢磨下之後的事吧——我們現在,可還被困在這兒呢。」

  他說的沒錯。雖然事件已經結束,但民宿依舊處在封閉狀態。門窗都無法通往外界,通訊設備也派不上用場……

  幾人又扎堆去到處找了下出口,仍舊一無所獲。

  「事情的源頭,肯定是那個桌游。」再次返回大廳,學委的神情有種認命的無奈,「或許出去的方法也在裡面?」

  ——這實際也是在場大多數人的想法。然而這會兒理智回籠,他們也意識到了自己之前那種堅持玩游戲的狀態有多古怪,對那東西更感恐懼,反而不太願意接近了。

  大廳內,那張桌游地圖依舊好好地擺在桌上。被碰亂的卡牌不知被誰收拾得整整齊齊,棋子的擺放似乎和之前並無差別。

  不過也只是「似乎」——當他們走近後才發現,不知何時,地圖上竟然多出了三枚棋子。

  兩枚被放在了棋盤上,正好位於「復活點」的位置。此外,還有一枚破碎的棋子,被放在了棄牌堆。

  那枚破碎的棋子代表什麼姑且不論,兩顆被復活的彩棋,含義可謂十分清楚——正是先前徐徒然和班長用過的棋子,顯然他們已再次獲得了參與游戲的資格。

  顏色易混,所以彩棋上面還各有編號,從1到9,一目瞭然,不會弄錯。

  「是因為之前躲過了女鬼的追殺,所以才被復活的吧?」班長若有所思,「若真是這樣,說明桌游確實和我們的實際狀況息息相關……」

  「事件卡裡有『逃出民宿』的結局!」顧晨風叫了起來,「我洗牌的時候看見的!說不定抽到那個,我們就能離開了!」

  學委:「別高興得太早。這邊還有一疊卡呢。在逃脫之前,誰知道還會抽出什麼奇怪事件牌。」

  這種詭異的靈異游戲,想也知道不會給什麼出老千的餘地。他們能做的,只有老實繼續游戲。

  ——事實上,在這種時候出老千,倒也不失為一種標準的作死行為。徐徒然對著事件卡堆看了一陣,卻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作死後倒黴的是自己就罷了,現在其他人都在,保不齊他們也會跟著遭殃。徐徒然死亦有道,能自己承擔的作死,絕不拖累他人。

  ……雖然從原劇情上來看,這些人本來也沒多少生還希望。

  不過這番糾結,倒提醒了她另一件事。

  「話說,那個鐘斯嘉,他在給桌游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麼特別的話?」她問顧晨風,「或者有做什麼怪事?」

  顧晨風回憶片刻,搖了搖頭:「沒有吧。他就提著游戲盒進來,說是他朋友工作室開發的新桌游,玩過後覺得不錯,就帶給我們。然後坐了一會兒,就說要去醫院陪他爸……」

  「那個,等一下。」小米忽然插嘴,神情古怪,「我之前就想問了。顧晨風,鐘斯嘉是明確說了,要『去醫院』嗎?」

  「……」顧晨風又是一番思索,恍然大悟,「還真沒有。」

  鐘仔父親在他初中時就得了重病,需要經常就醫。鐘斯嘉也因為這個才會輟學——他成績本就不好,中考連本校高中都沒考上,自問讀書也沒什麼希望,乾脆出去打工賺錢了。

  甚至今天過來和顧晨風閒聊時,他還說準備花大代價給父親配藥。所以在他說「要去陪我爸」時,顧晨風才會想當然地以為,他是要去醫院陪床。

  沒想小米聽了這話,臉色卻是更難看了。

  「是這樣的,我姑姑是醫生,在九院工作的。」她低聲道,「鐘叔叔也經常去九院,他倆認識。」

  「大概一週前,我姑姑曾親口告訴我,鐘叔叔他……已經沒了。」

  是聊天時無意中提到的話題,她姑姑不可能拿這種事騙她。那麼問題來了。

  鐘斯嘉說要去「陪父親」……這到底怎麼個陪法?

  或者說,他要陪的,究竟是誰?

  小米的話音落下,大廳再次陷入沉默。

  這本是個很令人唏噓的消息。在這種場合下聽到,卻只讓人感到發毛。

  「不、不在了?」顧筱雅難以置信,「那他說去給爸爸備藥……是什麼意思啊?」

  沒人回答她的問題。過了會兒,卻聽學委道:「我還有個問題,鐘斯嘉,他是從哪座城市過來的?」

  「A城。」顧晨風不假思索,「他在那兒打工。」

  「A城?那裡上個月不是出了凶殺案?」顧筱雅聲音顫抖,「也是一場聚會,一群人在別墅轟趴,結果全死了……」

  還有這事?徐徒然不由豎起耳朵,班長卻插了進來,打斷了她的話。

  「都這種時候了,想這些也沒用。自己嚇自己。」班長再次扯回話題,努力維持著聲音的鎮定,「還是繼續游戲吧。接下去該誰了?」

  「徐徒然是第一個復活的玩家,該直接跳到她的回合。」學委說著,將骰子遞到徐徒然手裡。她面上鎮定,手指卻抖得有點厲害,骰子幾乎是摔進徐徒然掌心的。

  徐徒然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胳膊,隨手一甩。控著棋子向前走了八格。

  正好停到「事件格」上。

  俐落抽卡,翻過來的卡面卻不像先前那樣只有圖案——時鐘的圖畫覆蓋著肉眼可見的細小字跡。徐徒然微微蹙眉,目光往桌面上一掃,這才發現,之前那柄小手電已經不見了。

  其他人很快也發現了這點,再次引發一波小討論。她沒有參與,直接看向卡牌上的文字,讀完一遍,眼神卻是瞬間變了。

  --------------------------------

  徐徒然:?我只是來刷作死值的,怎麼好感度也跟著一起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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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1 00:43:52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章 作死佬永不空軍!

  【事件:你們一行人接受了來自民宿主人的試膽挑戰。現在由你指定一名場上任意一名未被淘汰的玩家,被指定者需完成以下挑戰:岔開雙腿站立,彎腰從兩腿中間往後看。且觀看過程中不可發聲、不可移動、不可閉眼。堅持十秒後,即視為完成挑戰。】

  【限定時間內,挑戰若無法完成,則挑戰者被淘汰。】

  【限定時間內,若你不指定挑戰者,則你被淘汰。被指定者不可拒絕執行挑戰。】

  【友情提示1:窺探的視線必將引來他人的窺視。如果挑戰者看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最好不要其他玩家分享。如果你分享了,請保證你能比其他人,更快地離開當前房間。】

  【友情提示2:在這裡,沒人不偏愛成績倒數的小孩。】

  ……看上去是與之前班長抽到的差不多的內容,多了幾行字而已。

  實際卻不知惡毒了多少倍。

  徐徒然望著手裡的卡片,在心底嗤了一聲,注意到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便將手中的卡牌放到了桌上,跟著岔開雙腿,直接彎下了腰。

  班長雖然還沒細看卡面,但一見徐徒然這姿勢就反應了過來,正要開口阻攔,徐徒然頭已經低了下去。

  「沒事,幫我算好時間。」她說著,定睛看向前方。

  視野驟然顛倒,難免讓人有些不適。徐徒然花了一點時間適應,很快發覺了不對勁。

  她的眼前,正是通往二樓的樓梯。以徐徒然的位置和姿勢來說,她應該只能看到樓梯的側面,然而事實卻是,她此刻正正面對著樓梯。

  樓梯上空蕩蕩的,卻分明能聽到木製階梯被踩踏時發出的嘎嘎聲。

  那聲音越來越近,徐徒然眼也不眨地盯著前方,心中默數著時間,在數到第八秒時,眼前忽而一閃——

  她面前的台階上,出現了一團黑影。

  那黑影成人型輪廓,靜靜站在樓梯中間偏上的位置,長到詭異的四肢呈現出一種僵硬的狀態,讓徐徒然不由想起西方恐怖傳說裡的「瘦長鬼影」。

  伴隨著黑影一起出現的,還有「作死值上漲十點」的提示音。徐徒然卻難得沒有為此感到開心。

  ……打不過。

  她盯著那身影看了一會兒,無比清楚、又無比遺憾地意識到了這點。

  和之前在班長身上看到的模糊影子不同,眼前這抹黑影,給她的壓迫感更強。森然的冷意撲面而來,像是夾雜著刀片的風,絞得她的後頸都陣陣發酸。

  徐徒然不知道這是「域」帶來的加強作用,卻本能地意識到,這抹黑影,與先前遇到的東西都不是一個量級……起碼不是她現在能單挑的量級。

  也不知那個加點強化的技能能讓自己提升多少。不過就目前來看,雙方實力差距相當懸殊。

  徐徒然默默打消了故意失誤以作死的念頭。心裡卻有點不得勁。

  那種感覺,怎麼說呢,就像是攢了幾十連後興沖沖地跑去抽卡,卻只抽到已經有的SSR,又像是釣了半天魚,卻只釣到小螃蟹……

  不能說是沒收獲,但莫名就是不太爽。

  旁邊響起了班長到點的提示,徐徒然卻沒有立刻直起身子。她又盯著那黑影看了幾秒,忽然舉起右手,試探地朝著它比了一個中指。

  黑影:「……」

  腦海中再次響起作死值上漲的聲音。

  徐徒然終於舒坦了。

  *

  等徐徒然直起身時,其他人差不多也看完了卡牌上的文字。

  班長一直提心吊膽地觀察著她,直到確認她平安無事方鬆了口氣;剩下幾人亦是神情緊繃。

  因為卡牌內容的約束,他們不敢詢問徐徒然看到了些什麼,大廳內一時靜得可怕。

  好一會兒,才聽學委低聲道:「所以,先前班長變成那樣……根本不是因為羊癲瘋,對嗎?」

  徐徒然與班長對視一眼,後者表情凝重地點頭。學委的臉色更白了些,繼續猜測:「當時的班長,應該是因為違反了規則,所以被『懲罰』。而你救了他……」

  「我原本就能看到些不乾淨的東西。」徐徒然將這套說辭又搬了出來,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話說在前面,後面不要再指望我。當時我只是運氣好,類似的事我做不到第二遍。」

  她這話一出,還以為抱到大腿的眾人登時又蔫了下去。顧筱雅敏銳地捕捉到了幾個關鍵詞:「『後面』?『類似的事』?你指的是……」

  「班長的那張卡上也是時鐘圖案,顯示的十二點。而這張,是十一點。」徐徒然點了點桌上的卡牌,「這種設計,不可能毫無意義。」

  「你是說,後面搞不好還有什麼十點八點的……那得重復抽到多少次啊?」小米露出害怕的神情。

  「不止。」徐徒然從棄牌堆裡拿出了班長之前抽過的那一張,直接放在一起讓他們比對。

  兩相對比,差別更明顯。學委抿了抿唇:「你這張牌的規則更不友好。」

  「什麼不友好,說白了就是惡毒。」徐徒然直言不諱,「看不明白嗎?這就是在逼著大家分裂,自相殘殺。」

  這話一出,眾人臉色又是一變,細一思索,卻發現徐徒然並未說錯。

  抽到卡的人可以通過指定挑戰者來進行風險轉嫁。而承擔了風險的人,一旦失敗就會被淘汰,成為更容易被那些東西盯上的「倒數」——這種明擺著賣隊友的行為,一旦出現,絕對會導致他們這個靠多年同學情維繫起來的團隊當場破裂。

  不僅如此,被迫承擔風險的挑戰者,還能主動通過「分享所見」來坑其他人,反正規則也已暗示,只有沒能及時逃出房間的人會遭殃——這和將一把能殺人的刀遞給他們有什麼兩樣?

  徐徒然說的沒錯。這份進階規則的背後,就是滿滿的惡意。

  一群相伴了六年的學生站在桌邊,不住望著彼此,後背手腳皆是一片冰涼。

  「那、那該怎麼辦呢?」思索片刻,小米怯怯開口,「萬一接下去真的又有人抽到這種事件卡……」

  「不是假設,是一定。」班長語氣沉重,「這種用來分裂我們的卡牌,不會只有一張的。」

  徐徒然認同地點頭,豎起手指:「對此,我有一個建議。」

  「指定一個比較能扛的人,專門擔任『挑戰者』的角色。承擔所有風險,換取大家平安。萬一他被淘汰了,則在下一次追殺中,大家需要優先保護他——怎麼樣?是不是比較公平?」

  聽著似乎有那麼一點道理。但明眼人一下就能聽出來,她這「相對比較穩」的人,指的是誰。

  「你是讓我們將這事都交給你負責?」顧筱雅憂心道,「這不太好吧?」

  「我說了,我從小就能看見這種東西。」徐徒然煞有介事,「相對而言,比較耐受。」

  「而且你們也看到了,我能順利扛過這種任務,直接交給我,能減少你們的試錯成本,不挺好的嗎?」

  徐徒然說得言真意切。學委卻微微蹙起了眉:

  「抱歉,可能我這樣問有些冒犯。但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呢?」

  其他人其實也有些類似的顧慮顧慮。同樣的話,如果換做在場其他人來說,在六年同學情誼的鋪墊下,他們肯定就信了;但換了徐徒然……

  倒不是不相信,就是有些難以被說服。

  不是所有人都像顧筱雅一樣善於自我洗腦,大部分人對徐徒然之前單獨出走的動機還是存疑。她現在又提出這麼一條明顯不利於自己的合作來……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哪怕是為了護顧晨風,也沒必要做到這樣的地步吧?在這種條件下,她完全可以指定保護對象,沒必要將他們都帶上。

  似是看出了他們的猶疑,徐徒然再度開口,語氣沉穩不少:「對我確實沒有直接好處。但從長遠來看,這能更大地保證生存率——還不明白嗎?這游戲既然想要我們分裂,就說明這個結果對它而言是有益的。反過來就說,就是它不希望我們團結。」

  「但越是這樣,我們就越該團結,對吧?」

  ……團結。

  這個詞的出現似是一針安定劑,稍許穩住了浮動的人心。學委深深看了徐徒然一眼,一直緊繃的面容,終於放鬆下來。

  「如果你真的被淘汰,那在下一輪追殺時,我一定會用力保住你的。」她認真說著,算是接納了徐徒然的提案。

  有人率先表態,其他人點頭就容易多了。只剩下顧晨風,掙扎地看著徐徒然,似是想說什麼,又生生忍住,最後只道:「行了,接下去還不定誰會抽到呢。用不著急著定下來。而且其他人未必就真的受不了……」

  他目光看向桌面,不太自然地轉過了話題:「接下去是誰的回合?」

  徐徒然也沒指望自己一次就成功,聞言只笑了笑,安靜退到一邊。同樣擁有復活優先權的班長走上前來,扔骰走棋——很幸運,他這次沒抽到事件卡。

  接下去就回到了正常的游戲順序,學委和體委接連擲骰。壞消息是,他們這輪也需要抽事件卡;好消息是,他們抽到的卡牌上,都沒有鐘錶圖案。

  體委被要求喝完一杯刺梨汁。刺梨汁是他們自己帶的沒錯,不過此刻顯已變得不太對勁。體委喝到一半臉色就青了,喝完後立刻跑去大廳角落的花盆旁摳嗓子,嘔出了一灘仍在蠕動的水草。

  水草一接觸到花盆裡的土壤,就立刻活物般地鑽了進去,體委怔怔看著,突然暴怒,衝到桌前想把那張事件卡撕了,結果撕扯半天,卡沒事,他的胳膊卻莫名掉了塊皮,血刺呼啦。

  學委情況則好些。她被要求去一樓走廊盡頭的衛生間獨自待上五分鐘。為了給她壯膽,徐徒然一直站在衛生間門口,時不時和她說兩句話。一直陪到五分鐘結束,學委蒼白著臉出來。

  「還好你就在外面。」她後怕地說道,「我剛才總是聽見外面有人叫我名字。」

  從聚會開始到現在,徐徒然始終沒有叫過她大名。若非在緊要關頭意識到這點,她差點就應了。

  回應之後,又會出現什麼事?

  學委想不到,也不敢想。

  實打實地又經歷了兩次恐怖事件,眾人內心越發動蕩不安。原本因為徐徒然的「團結」二字而揚起的一點士氣,這會兒已然又低落了下去。

  團結?怎麼團結?不是所有的事件卡都能指定轉讓的,更多的是單人任務,只能自己扛、自己面對。萬一死了,也只是死自己而已。

  他們一開始都還覺得那張鐘錶事件卡惡毒無比。現在對比著看,那張卡片,簡直就是仁慈。

  就在這種人心惶惶的時候,顧筱雅走完了自己的回合。

  她抽出了一張事件卡,卡片上是一副時鐘圖案。圖案上的指針,正正好好指向十點。

  ——就像他們猜測的那樣,那張差點要了班長命的事件卡,又出現了。

  --------------------------------

  徐徒然:一個合格的作死佬,就該勇於挑戰,能薅就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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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2 01:46:0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章 鬼屋裡面,多人是基操

  按照之前說好的,顧筱雅將徐徒然指定為了挑戰者。

  她還是覺得很羞愧,紅著臉一個勁兒地向徐徒然道歉。徐徒然當然無所謂,這本來就是她給自己爭取到的刷分機會。她按照事件卡的要求彎下腰去,那抹詭異的黑影,沒過多久便再次出現在眼前。

  它站在木製的老樓梯上,不管是身上的黑色,還是散發出的寒氣與壓迫感,較之之前都更為強烈。徐徒然特意關注了一下它所在的台階,毫不意外地發現,比起之前,它的位置更靠下了一些。

  換言之,它離大廳更近了一些。

  徐徒然面無表情地瞪著它,例行打卡般地又比了一個中指。在聽到腦海中響起的提示音後,方心滿意足地起身。

  第二次挑戰成功,徐徒然在其他人眼中一下變得無比靠譜起來,地位也漲到最高。雖然眾人都沒再次表態,但看他們的表現,徐徒然就知道,自己接下去的幾次刷分機會,都穩了。

  唯一的例外,就是顧晨風。

  就在顧筱雅抽完事件卡後不久,顧晨風也抽到了同系列的事件卡。和親姐不同,他最終決定親自上場,完成挑戰。

  好歹也是個刷分的機會,徐徒然還是努力爭取了一下。顧晨風聞言卻是認真看了她一眼,深吸口氣,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我知道讓你來會更有保障,但我不能承你的情。我真的不是你在找的那個人,你沒必要為我做到這樣。」

  說完,也不等徐徒然反應,直接擺好姿勢,彎下腰去。

  剩下徐徒然一人,在旁邊眨著眼睛,一臉茫然。

  不是,幾個意思?什麼叫「不是她在找的那個人」?這白月光的名字寫在人設裡的,還能有假不成?

  徐徒然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便不想了。而另一邊,正艱難維持著姿勢的顧晨風突然瞪大了雙眼,肉眼可見地顫抖起來。

  徐徒然知道,他此時多半是已經看到那黑影了。

  不得不說,顧晨風的忍耐力還是可以的。這十秒鐘居然還真讓他硬挺了過去——但這幾秒鐘顯然對他而言太過漫長。等別人提醒他任務結束時,他整個人幾乎都已僵住,等到好不容易回過神後,還差點一時衝動自爆。

  「那、那個——」他指著樓梯的方向,不管是手指還是聲音都晃得厲害,「你們剛才看到的也是……」

  「喂!」徐徒然見勢不妙,猛地一拍手掌,「冷靜!收聲!」

  顧晨風這才徹底清醒過來,忙緊緊閉上了嘴。又過了好幾秒,方蒼白著臉,向徐徒然道了聲謝。

  ——經過這件事,這幫學生裡再沒頭鐵的了。就連最喜歡驚悚靈異題材的顧晨風都被嚇成這樣,更別提他們了。

  實際還是便宜了徐徒然。刷分刷得那叫一個心滿意足。

  她算是想明白了。那黑影確實有著令人忌憚的壓迫力,不過那又怎樣?

  只要不違反規則,它就不能發起攻擊;反過來說,只要自己扛得住,那不管自己做什麼,對方都只能受著。

  打個照面,十點作死值;豎個中指,三點作死值。徐徒然在接下去的挑戰裡勇於嘗試,很快又試出,用唇語說「垃圾」也能換三點作死值……不過這個操作起來比較煩,她還是選擇豎中指。

  重點是,這個分值似乎還是動態的——徐徒然前三次執行挑戰,每次見到黑影都能拿十點作死值;到了第四次,分值直接上升到十二,第六次後,乾脆漲到了十五……

  她左思右想,覺得只有一個可能:這個黑影,它記仇。

  就在自己刷作死值的這段時間,估計連著對方的怒氣值也一起刷了。

  不過話說回來,被豎了那麼多次中指,才累計漲了五點的作死值。這個黑影的脾氣是不是有點太好了?

  再一次彎下腰去,徐徒然望著已經已經近在咫尺的黑影,若有所思。

  她每窺視一次,黑影的位置就會向下移動幾階,此時已然快走完整層樓梯,還差兩階,就可以走進大廳。

  要是它真的「走」進來了,會怎麼樣?

  徐徒然默了片刻,果斷放棄思考,緩緩直起身子,再度走向桌子。

  她方才是在替小米完成挑戰任務。而小米過後,就又是她的回合。

  徐徒然熟練地擲骰抽卡,在看到事件卡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後,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

  「是什麼?」

  她現在可算是團隊中的焦點,一見她表情不對,立刻就有人不安發問。

  「稍等,還沒仔細看呢。」徐徒然說著,將卡片拿到光線更為充足的位置,對著燈光逐字逐句地念出了聲。

  「事件:你們所在的民宿發生了時空重疊,導致有來自其他領域的惡鬼混入了你們之中。擺脫他們的唯一方式,就是全員搭乘電梯前往地下室。但請注意,惡鬼很可能會在這個過程中,對你們發起攻擊。」

  「友情提示1:在電梯梯出現後的十分鐘內,人類與惡鬼的行動皆受到限制。人類不能在大廳攻擊他人。惡鬼只能在地下室殺人。且只有在房間內人類數量小於等於惡鬼數量時,惡鬼才會動手。十分鐘後,雙方皆可無視一切規則,自由殺人。」

  「友情提示2:電梯限載兩人,且每個人只允許進出一次,一旦離開電梯,不得再次進入。」

  「友情提示3:電梯規則對人類與惡鬼都適用。如果人類違反規則,則所有限制全部作廢,惡鬼可直接開始自由殺人。」

  「友情提示4:當所有活人全部進入地下室,且地下室不存在惡鬼時,則該事件自動結束。請及時乘坐電梯返回大廳,繼續游戲。」

  「……」

  話語落下,大廳內再次陷入沉默。

  體委聽得暈暈乎乎,只捕捉到了「電梯」和「惡鬼」兩個關鍵詞。他下意識地咕噥了句「哪裡來的電梯」,餘光無意識往旁邊一掃,整個人頓時僵住。

  只見樓梯的下方,本該是一片牆壁的地方,不知何時,多了一扇銀色的電梯門。

  似是察覺到他人視線,電梯門自行向兩邊打開。

  體委眼尖,一眼看到其中晃動的人影,肌肉瞬間緊繃,本能地推開了旁邊的小米和顧筱雅——等電梯完全打開了,才發現裡面並不是有人,而是有一大面鏡子。

  那鏡子嵌在電梯內部,佔據了一整面內壁。除了被推開的小米和顧筱雅,其餘五人身影盡數倒映在鏡子內部,一眼望過去,彷彿憑空多出了幾人一般。

  「……媽呀。」體委盯著那面大鏡子看了好一會兒,方如釋重負地轉開目光,搓了搓胳膊,「好端端的,搞什麼鏡子啊。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房間裡多人了呢,嚇死了。」

  「可不是。」站在他旁邊的平頭男生點頭附和,同樣一臉驚悚,「鏡子什麼的,看到就害怕。」

  體委深以為然,忙從電梯前走開。鏡子中的倒影登時減少一個——變成了八個。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坐這個電梯下去嗎?」小米猶疑道,「那什麼惡鬼,又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應該是讓我們自己判斷?」另一個站在鏡子前的短髮女生回應道,「『惡鬼混入其中』……難道說,我們十一個人裡,有不是人的傢伙?」

  「不可能。」學委立刻道,「來的時候我都統計過的,本來就定的十個人。算上臨時增加的徐徒然,正好十一人。」

  「臨時加的?」她旁邊梳著羊角辮的女生微微蹙眉,「難怪呢,我之前都不知道她要來……可這不是有點奇怪嗎?」

  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徐徒然一眼,目光中是掩飾不住的懷疑。

  顧筱雅見狀,往徐徒然身前一擋,語氣難得地強硬起來:「喂,你、你什麼意思啊?」

  「又沒說你,你急什麼。」羊角辮女生不滿地看她一眼,小聲解釋,「我只是覺得,那些惡鬼既然要混進來,肯定是做戲做全套。說不定我們的記憶已經受到影響了,才會無法辨認……」

  這話一出,所有人背上立刻籠上一層若有似無的寒意。顧筱雅冷靜下來一想,發現確實——在場十一個人,每一個人她都有印象。可看茶几上用過的飲料杯,根本就沒有這麼多。

  羊角辮見顧筱雅神情鬆動,又慌忙補充道:「可假的就是假的,虛假的記憶肯定會有讓人覺得奇怪的地方。如果能把這些點都找出來,那我們不就能找出惡鬼了嗎?」

  「不靠譜。」她話音剛落,就聽學委冷冷道,「記憶本來就是靠不住的東西。再說,奇怪與否,取決於個人主觀判斷,更不靠譜。」

  一個穿著夾克的小胖子立刻湊了過來:「那我們可以投票啊!把覺得可疑的人先都篩出來,大家一起判斷……」

  「你這不瞎扯嗎?」顧晨風忍不住道,「我們現在根本不知道幾人幾狼,萬一狼人帶節奏控票怎麼辦?」

  「就是!」平頭男立刻幫腔,「我看我們還是再想點別的辦法……」

  「去數棋子呢?用桌游棋盤上的棋子一一對應來排除不行嗎?」

  「……不行,剛去試了下。棋子數少於人數,少了四個。但根本記不清誰拿的什麼棋。全忘記了。」

  「那這也太可怕了。這要怎麼排除啊。」

  「要不還是先進電梯……」

  「不成!太危險了!在抓出誰是惡鬼前,我是絕對不會進電梯的!」

  「那特麼的就先讓別人下行不行!」

  「你說話就說話,罵人做什麼?」

  「都別吵了!再吵十分鐘都過了!都不許再拱火了!」

  本來只是小小的質疑,在某些聲音的刻意推動下,迅速擴大成了多方爭吵,徐徒然走到一旁,靜靜看了會兒,突然「嗯」了一聲。

  大廳內瞬間安靜下來。羊角辮一臉不快地看了過來:「你幹嘛?就是因為你吵起來的。你倒跟個沒事人一樣。」

  「沒事人也是人。」徐徒然道,「反正我不是鬼。」

  「誰說的?這裡最奇怪的就是你!」

  「你錯了。」徐徒然語氣平靜,順手舉起手裡的卡片,「這裡最不可能是惡鬼的,就是我。」

  「……」羊角辮神情一頓,「你什麼意思?」

  「很簡單,這是一次由玩家抽取事件卡引起的事——也就是說,惡鬼是在事件卡觸發之後才出現的。」徐徒然道,「而這,就是這次的事件卡。如果我是惡鬼,它根本不會在我手裡。」

  「……」

  確實。

  徐徒然方才並沒有機會去拿事件卡,那卡片只可能是從一開始就在她那兒。也就是說,徐徒然不可能是在事件發生後才「出現」的。

  這就是她的金水。現在所有人裡,身份最高的就是她。

  就連方才還在質疑她的羊角辮,也沒了聲音。

  好一會兒,方聽小米遲疑道:「那……接下去該怎麼辦呢?」

  徐徒然是拿了金水沒錯,可她又不是預言家。即使她在,也沒法幫助抓出惡鬼吧?

  「規則說要讓人類全下到地下室。」平頭男平靜道,「那要不你先下去?我們在上面再進一步進行排查……」

  「不行。」學委立刻反駁,「在人類數量少於等於惡鬼時,惡鬼可以在地下室動手。萬一我們錯判放了個惡鬼下去,那徐徒然不就危險……」

  「我下去。」

  不等學委說完,徐徒然忽然插嘴。

  迎著學委詫異且不讚同的目光,她安撫地笑了下,不緊不慢地說完了後半句話:

  「但我有一個要求——我要帶另一人進入電梯。而且那個人,必須由我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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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影:脾氣好你大爺,要不是打不到老子一腳踹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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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關門打狼

  一分鐘後。

  電梯門關上,開始晃悠下行。

  封閉的空間內,顧晨風時不時瞟一眼旁邊的徐徒然,心跳如擂鼓。

  就在一分鐘前,他被對方要求一同進入地下室,兩人一起走進了電梯。

  沒人知道為什麼徐徒然不假思索地就指定了他。這對她來說無疑是件風險很大的事,畢竟如果顧晨風是惡鬼,那等他進入地下室,倒黴的只會是徐徒然自己。

  直到兩人走進電梯了,依舊有人在小聲抗議著,覺得應該再仔細商議;顧晨風本人也是格外心緒不寧。他倒不是質疑自己的身份——他當然知道,自己就是活人。但他確實也想不透徐徒然選他的原因……

  總不能是因為……愛情的……力量吧?

  顧晨風回憶起幾天前的那場驚人的告白,心跳不由更快了些。話說回來,這電梯裡怎麼這麼亮?

  他不適地往角落站了站,斟酌著開口:「那個,為什麼選我?」

  徐徒然:「?」

  「你……為什麼能確定我不是惡鬼?」顧晨風道,「萬一我是……」

  「你不是。」徐徒然不假思索,「我知道的。」

  她腦子裡還存著系統塞給她的小說資料,顧晨風作為原主的白月光,名字明明白白地寫在原主的人設表裡——徐徒然可不認為,這見鬼的桌游能牛X到把這種來自高維的資料一起篡改了。

  而且除了他的名字以外,其他人都沒有出現在資料中。這也反向證明了這份資料的靠譜。

  所以徐徒然才會指定他。她需要一個活人待在地下室,而顧晨風是她目前唯一的選擇。

  那邊顧晨風聽了她的回答,卻不知誤會了什麼,臉色變了幾變,耳朵竟有些紅。

  「對了。」就在此時,徐徒然忽然開口,「你想知道我當時看到了什麼嗎?」

  「……啊?」

  這話來得沒頭沒尾,顧晨風完全沒聽明白。

  恰在此時,電梯停下。徐徒然盯著顧晨風看了一會兒,忽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跟著毫不猶豫地將他推出電梯,抬手便打算關門。

  顧晨風嚇了一跳,忙以手按著電梯門:「不是,等等,你剛才那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實驗而已。」徐徒然語氣輕鬆,「我需要留在電梯裡。不慌,很快就回來。」

  說完推開顧晨風的手,再次乘著電梯離開。

  只剩下顧晨風一人,站在地下室裡,在短暫的茫然後,開始警覺地環顧起四周。

  這裡說是「地下室」,實際則是一個完全密封的房間。還沒樓上大廳的一半大,因為只放著一個舊沙發和一個寫字台,所以顯得很空曠。沒有門窗,牆壁上繪著奇怪的紋樣,像是波濤,又像是人臉。

  總之看著非常古怪,加上此刻只有自己一個人在,顧晨風難免有些心裡發毛。

  好在這地方還算亮堂——不大的空間完全被光填滿,沒有一處陰影。這讓他多少寬心了些。

  他走到寫字台前,發現上面是一本相冊,翻開來全是他們十一人的照片。有的是單人照,有的是合照。幾乎每一張照片,都能勾起他的些許回憶。

  顧晨風隨意翻了兩下,翻到一張徐徒然的中學單人照,動作不由一頓。

  ……這樣說來或許自戀,但他總覺得,徐徒然對他的信任,或許是有些感情分在裡面的——而就是這些感情分,讓他尤其心虛不安。

  說不感動是假的,慶幸也有。然而就像他之前說的,徐徒然真的搞錯了。他當然知道,從徐徒然當前的種種表現來看,抱緊她的大腿才是正確的求生選擇。而如果徐徒然一直抱著對他的誤解,對他只會更加照顧和保護——但這樣,未免太卑鄙了。

  必須得說清楚……顧晨風下定決心,抬眸看向再次停下的電梯。

  電梯門緩緩打開,他眼尖地捕捉到徐徒然的側臉,當即迅速開口:「徐徒然,這次你能等等嗎?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和你……說……」

  隨著電梯門完全打開,他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

  他這才發現,徐徒然這會兒可能沒空搭理他——她正在忙。

  忙著勒另一個人的脖子。

  那人同樣側對著顧晨風,正是之前在樓上屢次質疑徐徒然的羊角辮。她正被徐徒然從後面控制著,脖子上緊緊纏著一根白繩,已然喘不過氣來。

  察覺到顧晨風錯愕的目光,徐徒然略顯不耐地抬頭,將一縷碎髮甩到腦袋後面:「有事?」

  顧晨風:「……」

  「沒……沒事。」他呆呆開口,大腦一片空白,「你、你這是……」

  「除鬼。」徐徒然乾脆地回答道,收緊了手中的繩索。因為手上正在用力,導致她的話語也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有點嚇人。

  「……」顧晨風這會兒終於反應過來了,下意識地阻攔一聲,本能地往電梯方向衝去,卻因為規則而被攔在了電梯門口,根本跨不進去。

  緊接著,他就意識到,徐徒然沒有說謊——羊角辮在不斷掙扎間露出了袖子下的皮膚,青灰的膚色完全不似活人。而隨著徐徒然最後一次用力,她終於悶哼一聲,徹底停止了掙扎,可怖的青灰色迅速覆滿了她的皮膚,緊跟著就一寸寸的龜裂、崩毀。

  羊角辮的身體化為灰色的碎末,紛紛揚揚地落在地上。徐徒然拍了拍了手,朝著顧晨風指了指:「把那沙發墊拿來。」

  顧晨風:「?」

  「把這些末末收拾掉啊。」徐徒然理直氣壯,「毀屍滅跡。沒有掃帚,只能用沙發墊湊合了。」

  顧晨風:「……」

  一切發展得太快。他暈乎地走到沙發前拿起了沙發墊,在看到藏在沙發縫裡的水果刀後,又是一個激靈。

  「有武器啊?正好,一起給我吧,謝了。」徐徒然也看到了那把刀,忙招了招手,「我就猜應該有武器……用繩子太累了。用刀方便點。」

  顧晨風望著那把水果刀,腦中卻是警鈴大作,他抱著沙發墊轉過身來,不太確定地看著電梯裡的人:「不是……這到底什麼意思?」

  徐徒然:「啊?」

  「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顧晨風感覺頭都要炸了,「為什麼你一直站在電梯裡不出來,為什麼突然就殺了小楊,你還知道這裡有把刀……」

  「有刀這不是很正常嗎?」徐徒然有些無奈地開口,打斷了他的自言自語,「不信你在那沙發——還有邊邊角角到處看看。肯定還有別的武器。」

  顧晨風:「……」

  他轉頭又仔細在沙發周圍看了一圈,果不其然,又在沙發內部和下面分別發現了一把菜刀和一把斧頭。

  這讓他更困惑了。他不解地看向徐徒然,後者只聳了聳肩。

  「與我無關。這都是游戲安排在這兒的。」徐徒然道,舉起了用來勒羊角辮的白繩,「電梯裡也有……懂了吧,還是那套把戲。它想讓我們自相殘殺。」

  自相殘殺。

  同樣的詞再次出現。顧晨風渾身一震,努力跟上徐徒然的思路:「你是說,這局的惡鬼殺人,其實是幌子……」

  「不。惡鬼是會殺人。但真正的威脅並不在他們身上。」徐徒然一手按著電梯,飛快道,「在前十分鐘內,惡鬼殺人的條件苛刻。但人殺人的條件可不苛刻。」

  人類不能在大廳動手攻擊他人,換言之,在電梯內和地下室都可以,而這兩個地方也確實都被暗藏了武器——這已經不能說是暗示了,簡直就是明晃晃地在誘惑。

  在這種安全時間有限、身邊人真假難辨、記憶又靠不住的情況下,人很容易就被刺激得走極端。再加上還有惡鬼混在活人之中,隨時都能拱火帶節奏……

  不管是拖延時間,還是削減活人人數,對惡鬼來說,都是極為有利的。

  顧晨風終於明白過來,「所以你一直留在電梯裡,是為了……」

  「先佔一個位置,免得有人在電梯裡犯傻。」徐徒然說著,順便踢了一腳地上的粉末,「順便防患於未然。」

  要防止被惡鬼滅掉,最好的方式當然是先把他們抓出來滅了。

  當然,為了不翻車,她還提前做了準備——她目前作死值140,她從裡面提了40點出來加點,現在不管是力量還是速度都是強化過的,對付單個惡鬼綽綽有餘。

  雖然靠感覺和肉眼難以分辨,但從之前的交手來看,他們的水平應當比櫃中女要高些。若不是提前解鎖了技能加點,只怕還真有點懸。

  「至於該怎麼抓……我有自己的判斷方式。」徐徒然抬了抬眼,「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顧晨風明智地閉嘴,乖乖將沙發墊和水果刀都遞給了徐徒然,還幫著用沙發墊掃乾淨了電梯裡的粉末。徐徒然確定看著沒啥問題了,這才鬆開按著電梯的手。

  電梯門再次閉合,載著徐徒然往大廳而去。

  空蕩蕩的地下室裡,又只剩顧晨風一人。他環顧著四周,心情不知為何,變得安定不少。

  安定之餘,又有新的思索冒了出來。

  也就是說,徐徒然之所以信任他,只是因為她有辦法準確判斷,而並不是因為什麼……感情分?

  顧晨風揉揉額頭,難以言說自己是個什麼心情。放鬆也有、失落也有,復雜心緒之外,又有一些困惑。

  所以,徐徒然所說的判斷方法……到底是什麼啊?

  顧晨風看著面前的電梯廂,不由再次皺起了眉。

  *

  另一邊。

  電梯重返大廳。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徐徒然沒有錯過外面眾人各異的神情。

  各種各樣的疑問撲面而來,有質疑為何這次回來得這麼晚的,有奇怪為什麼她人還在電梯裡的。徐徒然隨口應付了兩句,指了指電梯內部:「還有一個位置。你們決定好誰來沒有?」

  「……」外面陷入了短短的沉默。最終,在部分人不甘的目光中,顧筱雅站了出來。

  在徐徒然往返的這段時間,大廳裡的人也沒閒著。班長一直在維持秩序,安撫眾人,學委則在旁邊拿著紙筆寫寫畫畫,努力做著判斷。

  而顧筱雅,就是她經過縝密判斷過,覺得在剩下人中最有可能是活人的一個。

  當然,學委知道自己也是活人。但她需要在大廳繼續推算,還要幫著班長控制局面。現在還不能離開。

  ——不過對徐徒然而言,進來的是誰都沒差別。

  因為在電梯門關上的第一時間,她就對著顧筱雅,拿出了那把水果刀。

  「抱歉。因為我的記憶也受到了影響,肉眼也看不出來……所以我不得不用些別的方法來進行辨別。」

  她擋在電梯門前,對著被嚇得貼到電梯牆上的顧筱雅歉意點頭,溫和開口:

  「沒事沒事,別緊張。這樣,我問你點事,你只需要點頭搖頭就可以了。」

  顧筱雅瞪大了眼看她,遲疑片刻,輕輕點頭。

  「真好。那麼,請聽第一個問題——」

  徐徒然盯著她的雙眼:「你還記得,我被『復活』後,抽到的第一張事件卡的內容是什麼嗎?」

  「……」

  顧筱雅怔怔地望著她,努力想要回憶,大腦卻像是被塞入了一團霧氣,什麼都回想不起來。

  停頓片刻後,她緩慢且猶疑地,搖了搖頭。

  --------------------------------

  惡鬼:為啥你那麼能打?!

  徐徒然:因為怕打不死所以全點攻擊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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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2 01:46:30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章 這症狀俗稱見鬼

  又過片刻。

  電梯回到地下室。金屬門打開,顧筱雅雙腿發軟地從裡面走了出來。

  徐徒然依舊站在裡面,還朝顧筱雅招手,說了句「不好意思,好好休息」。完事就一按關門鍵,又跟著電梯上去了。

  ……彷彿一個兢兢業業的電梯服務員。

  顧晨風上前扶住顧筱雅,讓她坐到沙發上休息,順便好奇地打聽起徐徒然的判斷方式。顧筱雅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還記得,她『復活』後抽到的第一張事件卡是什麼嗎?」

  「……啥?」顧晨風一頭霧水,「什麼玩意兒?」

  他一點印象沒有。

  顧筱雅表情同樣懵懂,視線在屋內一掃,沒看到羊角辮,更覺奇怪,正要發問,目光瞥過沙發旁邊靠著的斧頭,表情一頓。

  「說起來,她先前是怎麼考驗你的來著?」默了兩秒,她問顧晨風。

  「她沒考驗啊,就說她相信我。」顧晨風沒有顧慮,實話實話——然而說完他就後悔了。

  下一秒,他就見顧筱雅緊繃著臉從沙發上站起來,默不作聲地拉開了與他的距離,還順便將那斧頭踢到了一邊。

  就差沒把「你很可疑,莫挨老子」八個字刻在臉上了。

  顧晨風:「……」

  雖然他不是很想對徐徒然的判斷結果提出質疑,但這一刻,他心中還是湧起了深深的疑問。

  這個女人,是他親姐?確定是他親姐??

  *

  又過一會兒。

  電梯再次下落。

  這次從裡面走出的是小米。

  再後面,則依次是學委、體委。倒數第二次沒人從電梯出來,電梯廂裡只有徐徒然,和一堆灰色的粉末。

  又過一次,才見班長狼狽不堪地從電梯裡逃了出來。

  他看上去狀態很差,衣服凌亂,胳膊上還有擦傷。學委湊上去看了看,蹙眉:「怎麼了?」

  「他被樓上剩下那兩個給堵了。」徐徒然從電梯裡走出來,悠悠道,「他們急了,想跟他搶最後進入電梯的機會。」

  其實先前還被他們搶到了一次,只可惜那位僥幸衝進電梯的惡鬼還沒來得及抵達地下室,就被徐徒然一刀捅了

  隨著她踏入地下室,眾人耳邊皆是嗡一聲響,原本被矇蔽的大腦,霎時恢復清明。

  被扭曲篡改的記憶也隨之恢復原狀——他們互相打量著彼此,皆從他人的臉上看到了相同的慶幸。

  「所以……這就結束啦?」小米難以置信地說著,「我們都順利下來了,天哪……」

  「我也挺驚訝的。」徐徒然坐在沙發上,往後一靠,「從顧筱雅起,準確率都高得嚇人——你們怎麼辦到的?」

  「害,還能怎麼——老學霸在那裡批卷子,批完指定人,指誰誰上。班長和我負責管秩序,誰不聽話就壓下去,就這麼著唄。」

  體委難掩興奮地說著,顯然很得意於他們的法子居然有效。

  「批卷子?」徐徒然好奇地直起了身,「什麼卷子?」

  「別聽他胡說,不是卷子。」學委推了推眼鏡,「考題而已。」

  徐徒然:「……?」

  「我給所有人都出了不同的數學題……哦,還有歷史、化學和物理。通過答題情況進行判斷。」學委認真道,「根據解題思路和步驟給分。『解』字沒寫或公式默錯的,一律視為鐵狼。」

  徐徒然:「……」

  不是,沒記錯的話,從觸發事件到現在都還沒滿十分鐘吧?你們高三生都這麼猛的嗎?

  「還能這樣嗎?」她難掩震驚,「萬一忘了呢?」

  「不會的。」學委語氣很堅定,「有的東西,是刻進DNA裡的。」

  徐徒然:……

  那你們的DNA還真是夠博學的。

  她暗暗鬆了口氣,心說還好當時有張能當金水用的事件卡。不然就按學委這個硬核排查方式,她也是鐵狼。

  「可除我倆外,第一個下來的是個惡鬼,沒錯吧?」顧晨風細一琢磨,面露詫異,「那個惡鬼,這麼學霸?」

  按照學委的判斷方式,她肯定是當時答題答得最完美的那個,甚至完美到PK掉了一堆高三生……

  「……不是!她下來時我還沒實施這套辦法呢!」學委微微漲紅了臉,「她當時花言巧語的,我們都信了,才讓她進電梯的……」

  嚴格來說,那會兒她還在準備題目,對方正是趁著這個空子,騙過眾人,先進了電梯。

  現在想想,當時就應該先抽背她兩個單詞的。畢竟,誰都會背叛你。學過的知識不會。

  「還好那惡鬼不在這兒,不然又要費一番工夫……」學委後怕地說著,忽然覺出不對。

  「等等——所以她人呢?」

  ……

  顧晨風咳了一聲,一臉無辜地指向徐徒然:「被她幹掉了。」

  ……?

  ??!

  所有目光瞬間落到徐徒然身上。後者不太好意思地騷了騷臉頰。

  「是這樣的。我不知道你們之前有篩選,所以在所有人進入電梯後,我又自己篩了一輪。」徐徒然聳了聳肩,「她沒通過,所以被我先下手為強了。」

  「……」

  除了早就知情的顧晨風,其餘人皆是一臉「我了個大草」的表情。

  下一秒,無數的疑問就朝著徐徒然鋪天蓋地湧了過來。

  也直到這時,顧晨風才終於知道,徐徒然所謂的「鑑別方法」,到底是什麼。

  詢問他人記不記得事件卡只是第一步——事實上,這個問題其實沒多大意義。因為就她的經驗來看,不管是惡鬼還是活人,都會回答不知道。

  但不論被詢問者究竟記不記得,其實影響都不大。

  ——因為接下去,她就會把事件卡內容向對方復述一遍,然後來一句「誒,那你想不想知道我到底看到了什麼呀?我偷偷跟你講啊……」

  顧晨風:「……」

  他回憶起徐徒然當時問他的那句沒頭沒腦的話,可算明白她那會兒說的「實驗」是什麼意思了。

  「然後呢?」他震驚地看著徐徒然,「你真的和他們講了?」

  「當然沒啊。」徐徒然理直氣壯,「就嚇唬一下嘛。」

  面對這種彷彿在死亡線上蹦迪的捨身一擊,活人往往會怕得比較真情實感。

  尤其是徐徒然還會搶先佔據靠門的位置——這得給人多大壓力。孩子都給嚇哭了。

  「所以……只是從表現和反應來判斷嗎?」顧筱雅覺得難以置信,「我還以為那些惡鬼挺會演的呢。」

  不想徐徒然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對啊,是挺會演的。演得還都挺像。」

  顧晨風:「?」

  「但有的東西,演不出來。」徐徒然繼續,「這點只有我自己能感覺到。當我對活人提起這事時,我的後頸會很涼,好像有人在對著它吹氣。肩膀會覺得很沉,像是有東西壓在上面……喏,就在這個位置。」

  她拍了拍自己的肩頭,指給其他人看:「能很明顯地感到異物,很近的。眼睛還能看到影影綽綽的黑影——但如果是對惡鬼說這事,就完全沒有感覺。」

  眾人:「……」

  沒記錯的話,這種症狀,俗稱見鬼。

  「只要把握好度,別真的把結果說出來,就不會出事。」徐徒然最後下了結論,「這法子百試百靈,超好用的。」

  眾人:「…………」

  這不是好不好用的問題吧?你不覺得這法子太野了一點嗎?

  「野嗎?還好吧。」徐徒然是真沒覺得有什麼問題,「這不最後也沒出事嗎?」

  「話是這麼說……可這樣,不會更加激怒那個,嗯,那種東西嗎?」

  顧筱雅思索片刻,遲疑開口。她共情能力強,想得也比較多。因為不知道徐徒然究竟看到的是什麼,她只能以「那種東西」來指代。

  代入一下對方視角的話,這個事兒的發展就是——以為終於有人要違反規則了!開飯啦,好嗨哦——興沖沖地出現,還為自己的登場起了範兒——誰想對方只是口嗨,嗨完就沒了。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關鍵是這種事還出現了不止一次,自己跟頭驢一樣追著胡蘿蔔跑半天,結果一口都沒吃到……

  眾人跟著一起代入想了想。媽誒,好火大。

  徐徒然:「……」

  哦,原來如此。

  她就說呢,為啥自己每次檢驗他人身份時,腦袋裡還會憑空多出幾點作死值,還是遞增的——合著是一不小心,又把人怒氣值給刷上去了。

  *

  同一時間,民宿外。

  黑色的轎車內,紅衣少女放下用來觀察的望遠鏡,不解地「唔」了一聲。

  司機好奇轉頭:「怎麼了?」

  「那層環繞『域』的霧牆,狀態好像不太對。」紅衣少女小小的臉上寫滿大大的困惑。她低頭看了眼自己膝蓋上的記錄冊,「它從十分鐘前就一直處於不太穩定的狀態,一直晃來晃去的……」而且越晃越厲害。

  「還有這種情況?」司機也是頭一次聽說已經成形的「域」還會不穩定,也拿起望遠鏡看了起來,「真的誒。怎麼回事?」

  「不清楚。可能是……受了某種刺激?」少女不太確定地猜測著,再次舉起特製望遠鏡看向民宿。

  只見那層霧氣般的圍牆,晃得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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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域:氣到發抖.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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