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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忘語] 仙者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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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0-21 21:29:04 |倒序瀏覽 | x 25
本文最後由 匿名 於 2022-10-24 22:32 編輯

內容簡介:

    所謂仙者?界域凡人所化,取天地之精華,脫肉體之凡胎,得寰宇之造化。

  一個低微的披毛獸奴,不甘命運安排,與諸界而爭的傳說。

他知道,隻有成為仙者,才能讓這方界域獲得喘息之機.



  看書之餘請按下感謝作者~感恩啦!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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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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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0-21 21:29:33
仙者 序章



    “噗通”一聲。

    一道瘦弱身影躍入河麵,濺起一片水花。

    身影的主人似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服飾華麗,卻半身染血,甫一入水,便雙腿反攪著,順流向河底遊去。

    咻咻咻……

    一支支箭矢帶著催命的破空聲從後麵射來,紛紛斜刺入水麵。

    鋒利的箭矢帶著餘勁,飛速追向少年,在其臉頰,手臂,大腿等處劃出一道道傷口,鮮血頃刻間染紅了周圍一片水域,好在沒有命中要害。

    少年牙根緊咬,手腳並用,竭力壓榨自身最後一絲力氣,拚命朝河底潛去。

    附近水流突然變得湍急,一股強勁暗流卷住他的身體,瞬間將其衝出了數丈之遠。

    少年不驚反喜,配合暗流快速前遊。

    後方的箭雨還在持續追來,隻是到了這裏力有不逮,在暗流衝擊下被衝散,再也無法對其造成威脅。

    華服少年暗自鬆了口氣,手腳動作卻沒有任何放鬆,很快下潛至河底,並繼續奮力向前。

    隻有逃得越遠,他才越有可能逃生。

    轉眼間,他在水底前行了半炷香,後麵已沒有什麼異動。

    隻是在水下待了這麼久,他的憋氣快到極限,胸口好像有悶雷翻湧,頭腦發脹,正要冒險上浮換氣。

    然而周圍的暗流突然變強了數倍,在水底也能聽到響亮的嘩嘩聲,少年根本穩不住身體,直接被卷飛了出去。

    前方河水的奔流之聲更響,猶如水龍盤旋,形成一個數十丈大小的暗流漩渦。

    許多犬牙交錯的礁石聳立其中,好像巨獸之牙,撕碎吞沒一切。

    華服少年大驚,他的水性雖然不錯,可如今身負重傷,又氣息將盡,已經沒有多少力氣,若被卷入這等巨大的暗流漩渦,必死無疑。

    驚惶之下,他雙手急忙插入下方泥土,試圖抓住什麼穩住身形,右手碰到一個堅硬之物,似乎是塊礁石。

    少年十指猛一用力,被激流裹挾的身形略微停住。

    然而手中所抓之物並不結實,不等他徹底穩住,便從河底的泥土中脫落,他整個人被暗流漩渦卷走,“砰”的一聲重重撞在一塊黑色礁石上。

    少年再也堅持不住,一口鮮血混雜著大股氣泡一齊噴了出來,全身多處箭傷也向外湧出鮮血。

    這一刻,他隻覺全身骨頭好像散了架,頭腦愈發昏沉,加上氣息已泄,再無反抗之力,眼看便要被巨大漩渦徹底吞沒。

    一團青光突然從他右手亮起,將數丈範圍內的海底照的一片通透,原本洶湧的暗流漩渦突然平息,無聲無息消失不見。

    周圍的一切也在這一刻,變得寂靜無聲。

    華服少年隱隱覺得頭部好像有一股清涼之意注入,精神一振,氣悶欲絕之感也舒緩了大半,頓時吃驚地看向右手。

    隱隱約約間,那發光之物正是剛剛撈起的東西,似是一個碗口大小的古樸青色香爐。

    而他右手傷口流出的鮮血,正如絲如縷地繚繞在香爐周遭,並快速滲透進去。

    少年正要再細看,香爐上的青光突然爆發。

    他腦海如遭重擊,比剛剛撞上礁石還要強烈的多,這一刻,一幅幅詭異的畫麵開始在他的腦海中翻騰。

    被撕裂開的天空,滿目瘡痍的大地……

    血色驕陽之下,西風掀起萬裏狂沙,一條渾身長滿尖刺利爪,似蛇非蛇的龐然大物扭動著身軀,身形上下翻騰,周遭聚起大片閃電……

    一個半身赤裸,布滿詭異紋身的巨大身影被綁縛在直衝雲霄的萬丈懸崖峭壁,雙目緊閉,兩道血淚已經幹涸……

    漫天星辰在一瞬間支離破碎,月亮也隨之黯淡無光,天地間仿佛隻剩下無盡的黑暗……

    這些畫麵在少年腦中一閃而過,仿佛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少年心中還未升起任何念頭,便瞬間失去了意識。

    而青色香爐化為一團青影,融入他的右臂,化為一個淺淺的青色印記……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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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0-21 21:29:57
仙者 第一章 南疆囚徒



    南疆,十萬大山。

    一座陰暗潮濕的巨大洞窟裏,穹頂崖壁上倒垂的鍾乳石上,一滴水滴掉落,“吧嗒”一下,砸在了下方一個十三四歲的清秀少年眉心。

    少年嘴唇青紫,被水滴一激,猛地打了個寒顫,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看著上方黑乎乎的穹頂,愣了片刻,掙紮著想要坐起身。

    “嘶……”

    周身各處傳來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過,他心性似乎頗為堅韌,硬是忍受著疼痛,強坐了起來,順勢往身後潮濕滑膩的洞壁上靠了過去。

    他的動作帶起陣陣“蒼啷”聲響,隨之引來一陣此起彼伏的呻吟之聲。

    少年嚇了一跳,警惕地朝周圍看去,這才發現在周圍的黑暗裏,竟然還影影綽綽有著起碼兩三百道人影。

    他的一隻手腕上,戴著沉甸甸的鐐銬,上麵有一根鎖鏈延伸開去,與附近十餘個人手上的鐐銬連接,將這些人串聯在了一起。

    “我這是在哪兒?”少年吃驚之下,心頭頓時升起疑問。

    他默默思索了一陣,卻驚駭地發現,竟沒有答案。

    少年隻覺得自己的腦海裏一片混沌,關於自己過往的回憶一片模糊,根本什麼事情都記不起來,唯一能夠想起來的,隻有自己的名字,袁銘。

    他竟然失憶了!

    還不等袁銘弄清楚是怎麼回事,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沉重的“隆隆”聲響,直震得人心中發慌,像是有一扇厚重的鐵門被人推了開來。

    緊接著一片火光將黑暗撕開一道口子,七八個手持火把,身穿獸皮,腰間懸佩牛角彎刀的彪形大漢,簇擁著一個半身赤裸的高大男子走了進來。



    在火光忽明忽暗的映照下,袁銘看到這些人,渾身皮膚呈棗紅顏色,身上肌肉墳起,線條勾勒得十分突出,充滿了原始野性的氣息。

    特別是為首的那個半身赤裸的大漢,身上肌肉線條比其他人看起來更加硬朗一些,渾身充滿了爆炸般的力量感,看起來就像是一尊寺廟供奉的力士。

    隻是這些人的發型很是奇特,頭上一圈頭發全都剃光,隻在頂上留了一綹頂發,紮成了一條粗壯的辮子。

    袁銘看在眼裏,不知為何,心中莫名的浮現出“南蠻子”三個字來。

    隨著這個念頭的升起,他的腦海中似乎有一部分記憶碎片拚湊而出,斷斷續續出現了一些畫麵。

    那畫麵裏有熱鬧繁華的街市,富麗堂皇的府邸和穿著綾羅綢緞的人群,他再低頭看自己早已磨成布條的衣衫,這讓袁銘確信,自己和眼前的這些南蠻子,絕對不是一類人。

    就在袁銘滿腹困惑的時候,為首的裸身大漢,目光忽然朝著他這邊看了一眼,嘰裏咕嚕地說了一段話。

    袁銘聽著那古怪的發音,與自己記憶中的話語截然不同,卻一下聽懂了。

    這是南蠻語!

    那人說的是:“最後一處了,手腳麻利點,別漏了。”

    那些身穿獸皮的南蠻子們紛紛手持火把上前,各自掏出一塊看著像是某種野獸骨頭一樣的東西,上麵全都嵌著一塊拇指大小的紅色石頭。

    “你們是什麼人?要做什麼?”看著其中一人正朝自己走來,袁銘強裝鎮定的用南蠻語問了一句。

    裸身大漢聞聲朝他瞥了一眼,臉上露出一絲訝色,而那個走到他麵前的南蠻子卻低吼一聲,揮著火把朝他臉頰砸了過來。

    袁銘側身閃躲,火把擦著他的肩膀砸在了牆壁上,濺起一片火星。

    飛濺的火星嚇得袁銘身旁一人,“哇”地大叫一聲,使勁縮著身子,用力往岩壁下的縫隙裏鑽。

    趁著火光,袁銘看到那人上半身赤裸,下半身圍著枯草編織的裙子,渾身烏漆嘛黑,身形幹巴巴,頭發烏糟糟,看起來與野人無異。

    那名南蠻子俯下身,一把扯住那野人的腳踝,稍一用力,就將他扯了出來,隨即在其劇烈的掙紮中,將那塊獸骨送到了他的頭頂上方。

    隻見那塊獸骨上先是亮起一叢藍色鬼火般的光芒,隨後中間鑲嵌的紅色石頭,也驟然亮了起來。

    然而,那點紅光才一亮起,立馬就又熄滅了下去。

    裸身大漢見此,眉頭微皺,搖了搖頭。

    拽著那野人腳踝的南蠻子見狀,毫不遲疑地抽出腰間彎刀,就朝著那野人腦袋砍了下去。

    “噗嗤”一聲,慘嚎聲響起,野人掙紮的動作立馬一緩,逐漸沒了聲息。

    “殺,殺人了……”袁銘隻感到一股溫熱的鮮血濺到了臉頰,呼吸中滿是令人作惡的血腥味,頭腦一陣空白。

    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令他渾身僵硬,甚至忘記了繼續逃避。

    當然,他也根本逃不了。

    他的手腕還被冷冰冰的鎖鏈,跟那具尚且溫熱的屍體捆在一起。

    就在他尚未回神之際,眼前光線一暗,頭頂也已經被人送過來一塊獸骨。

    伴隨著幽藍鬼火亮起,一道紅光如燭火一般亮起,卻沒有立馬熄滅。

    直到數息之後,那道紅光才悠然熄滅。

    抓著那塊獸骨的獸皮大漢一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轉頭看向裸身大漢。

    後者略一沉吟,似有些遲疑,還是點了點頭。

    那獸皮大漢這才鬆開了按刀的手,轉身往另外一人走去。

    等到他的身影離開,袁銘才從恐懼中緩過神來。

    他強壓下所有疑惑與震驚,往周遭看去,才發現周圍被鎖鏈束縛的,幾乎全都是披頭散發的野人。

    他們也和自己一樣,在驚惶失措中被人一一用那獸骨在頭頂做了試探。

    但凡紅光一閃而滅的,全都被幹脆利落地一刀殺了,隻有頭頂紅光能夠持續片刻的,才活了下來。

    一時間,哀嚎聲,驚呼聲,鎖鏈牽扯的金屬交擊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前後差不多持續了一個多時辰,整個洞窟裏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

    裸身大漢見所有試探都已經完畢,又開始嘰裏咕嚕吩咐起來。

    接著,袁銘和幸存下來的十餘個人,都從鎖鏈上被解了下來,又都重新各自戴上手銬腳鐐,被帶到了一邊等候。

    袁銘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這些人要幹什麼,更不敢開口詢問。

    但從那些南蠻子方才的行為中,也不難看出他們這些人是通過了某種選拔,應該暫時不會被殺死了。

    這時,就見為首的裸身大漢,忽然從腰間取出一個寸許來長的銀白鈴鐺,手握著木柄豎起,搖動起來。

    “啷……”

    一聲空靈的鈴鐺聲響起,回蕩在空曠的山洞裏。

    袁銘聽到聲音的一瞬間,隻感覺頭腦受到了一記重擊,沒有任何疼痛感覺,卻覺得一陣劇烈眩暈,連眼前的景物都出現了層層重影。

    迷蒙虛幻之間,袁銘看到洞窟裏的那些屍骸頭頂,一團靈光亮起,隨後便有一道接一道模糊影子飄了出來。

    隻見那些影子飄出屍骸頭頂後,一個接一個重合,最後竟然變得和屍體一模一樣。

    袁銘被嚇了一個激靈,人也清醒了幾分。

    他這時才驚恐的發現,那些飄出來的影子不是他眼花,全都是真的。

    隻是他們全都低著頭,雙腿懸空,浮在屍骸上方。

    袁銘猛地咽了一口吐沫,看向那裸身大漢,就見他手持著鈴鐺,又搖了一下。

    “啷”

    同樣的空靈聲音響起,這一次袁銘卻沒有感到明顯的眩暈,他眼睜睜看著那些懸空的影子,全都飄向了裸身大漢手上的鈴鐺。

    在靠近的時候,影子紛紛化作一粒光點,融入鈴鐺後,消失不見。

    “莫非……這些影子是那些人的魂魄?”袁銘腦海中不由冒出這個念頭,讓他後脊又一陣發涼。

    要不是通過那神秘的測驗,此刻他不僅已身首異處,魂魄隻怕也如那些人一般被抽走了。

    “收獲還算不錯,有十三個。好了,回去彙合,準備返程。”裸身大漢收起鈴鐺,擦了擦頭上的汗,說道。

    似乎方才搖那兩下鈴鐺,對他的負荷也不小。

    袁銘怔怔望著大漢手中的鈴鐺,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眼前這些南蠻子顯然不是普通人。

    ……

    三日後,十萬大山內,一處霧瘴遮蔽的山穀中。

    一支臉上統一蒙著一塊青色獸皮的隊伍,浩浩蕩蕩地穿行在青紫顏色交錯的毒瘴中。

    這些人鮮明地分為了兩類,一類是身著獸皮,腰懸彎刀的南蠻子,不過寥寥一二十人的樣子,分處隊伍兩頭,時而有幾人穿梭其中,維持著秩序,另一類則是上半身赤裸,手上帶著鐐銬的階下囚們,排成了一條長龍,默默低頭趕路。

    袁銘作為後者,夾在人群中,正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隊伍艱難前行。

    這幾日都是在山川泥地中趕路,他一直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也沒人來詢問他,倒是通過那些南蠻子之間不多的言語,袁銘知道了他們如今所在之處被稱為“南疆”,而此行的目的地——碧羅洞。

    按照那些南疆大漢的說法,那是一個受神明庇佑的地方,是他們修行的聖地,而他們這些人便是被挑選出來,送去接受神明饋贈的。



    依這些人邪異的行事風格,袁銘可不相信那“碧羅洞”會是什麼好地方,等待自己的也絕不會是什麼好事。隻是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更糟糕的是,他的記憶沒有絲毫找回,仍無法記起自己是何人.

    但他殘餘記憶中的“中原”比這片未開化的土地要繁華太多,自己應該是來自那裏,但他又為何會從中原來到此,繼而又身負重傷?是被歹人所陷害,還是被仇家追殺?

    袁銘心中思緒萬千,但暗暗決定一定要搞清楚這一切!

    不幸中的萬幸,這些南疆大漢一路上並未再多刁難他們。

    途中,他們會按時分配食物給他們這些階下囚,雖然隻是一些難以下咽的幹果和少得可憐的肉幹,還會給他們塗抹一些草藥膏,治療他們身上的傷勢。

    袁銘也是在被治療的過程中,才發現自己身上大大小小加起來,竟然有三十幾處傷口,其中有撕裂傷,摩擦傷,和貫穿傷,甚至連肋骨都斷了一根。




    而那些南疆大漢給他塗抹的草藥膏,倒是半點不糊弄人,才短短三天時間,就幾乎愈合了所有外傷,隻剩下那根斷掉的肋骨,一時半會兒難以複原,除了有些疼外倒也不影響行動。

    眼下進了這毒瘴山穀,那些南疆大漢還給他們發了防毒用的獸皮,這讓袁銘心中反而更加小心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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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0-21 21:30:19
第二章 生死憑天意



    整支隊伍一路穿過山穀,前麵的毒瘴逐漸消散,地形也開始收窄,形成了一個葫蘆口一樣的隘口。

    袁銘遠遠地,就看到隘口那邊豎著一道五六丈高的青銅閘門,旁邊駐守著七八個手執兵刃的披甲守衛。

    那青銅門上雕刻著一條條青蛇盤踞的繁密花紋,一眼望去充滿著異域氣息。

    閘門兩邊,各有一頭兩丈多高的青狼駐守,它們全都弓著脊背,身上穿著特製的鱗甲將脖頸和胸腹等位置緊密防護,看起來凶猛異常。

    眼見眾人靠近,青狼立即齜牙,喉嚨裏發出陣陣低啞嘶吼,身形低伏,渾身肌肉緊繃,一副隨時準備進攻的模樣。

    一旁的守衛安撫過後,青狼才收起了擇人而噬的模樣。

    領頭的裸身大漢,帶著眾人來到跟前,向裏麵招呼過後,一陣齒輪轉動的沉重機括聲響起,那道沉重無比的青銅閘門才緩緩向上抬升,打開一條通道。

    這時,高空之中突然傳來一聲厲嘯,一道陰影從眾人頭頂飛掠而過。

    袁銘抬頭向上空望去,隻見一隻巨大的黑色鷹隼,正展翼盤旋在上方,一個回旋之後,朝著下方筆直俯衝了下來。

    “呼”

    一股強風卷起大片煙塵砂石掃向眾人,一隻足有五尺翼展的鷹隼,鋒利的勾爪閃著寒光,從眾人頭頂低掠而過後,又直衝入空,引來眾人一聲驚呼。

    袁銘看向那條通道,心中一歎,這裏的防守遠比他想象的更加嚴密,一旦進入其中再想逃出去,恐怕就難如登天了。

    “隻要活著,一定會有機會的。”

    袁銘眯了下眼睛,隨著隊伍繼續前行,沿著一條兩丈來寬的通道走了裏許,前方景象豁然開朗,一片麵積異常開闊的青石廣場映入眼簾。

    廣場後方,佇立著一座氣勢恢宏的圓形大殿,整體以青色條石壘砌,頂部有一個巨大的圓形拱頂,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堡壘。



    大殿左右兩側延伸開去,同樣零星分布著一座座形態相差不多的圓形大殿,在後方更遠的地方,還有一座山峰聳立,上麵同樣能夠看到有石質建築掩映其間。

    一聲聲獸吼從大殿後方傳來,聲音高低各有不同,似乎是不同獸類發出的聲響,眾人頭頂上方,有更多鷹隼起起落落飛行,低鳴不斷。

    廣場上隻有零星幾人走過,目光看向這邊時,那些押解他們來的南疆大漢們,便會紛紛以手撫胸,彎腰行禮。

    他們沒有在這裏停留太久,便被帶著往廣場左側行去,最終來到了其中一座大殿外,才停了下來。

    袁銘抬頭一看,發現眼前石門上方,用一種形似蚯蚓的文字,鐫刻了三個歪七扭八,鬼畫符一樣的文字。

    隻是稍一思量,袁銘就認出來,這是南疆通用的蛇文。

    而那三個字的意思,便是“燭靈殿”。

    這時,從大殿裏走出來一個麵容幹癟的灰袍老者,他的皮膚略顯灰暗,身材明明頗為高大,身形卻顯得有些瑟縮。

    “這次人還不少嘛。”老者嗓音沙啞,說道。

    “薩仁長老,這次運氣不錯,共計一百三十七名,都是能點亮魂石的,應該能出幾個有靈根的。”裸身大漢微微躬著身子,滿臉堆笑,說道。

    “但願吧。等我這邊測驗完靈根,你們就可以去府庫那邊領賞錢了。”老者微微頷首。

    “多謝長老。”

    薩仁長老的目光從一眾南疆野人身上一一掃過,視線落在袁銘身上時停了下來,眉頭微微蹙起,似乎有幾分厭惡。

    “怎麼還有個中原人?”

    “咳咳,半路上撿的,本來想著一起抽了魂的,沒想到他的神魂不弱,通過了魂石的測試,我們不敢隨意做主,就給帶回來了。”裸身大漢忙解釋道。

    袁銘聽在耳中,心中微微一沉,從那兩人的對話可以聽出來,似乎“中原人”的身份在這裏並不怎麼受待見。

    “先帶進去,看看情況再說。”薩仁長老淡淡一句吩咐道。

    裸身大漢等人便押著袁銘和一眾南疆野人朝殿內行去。

    石殿內空間極大,四周牆壁上都掛著青銅獸首模樣的吊燈,裏麵燃燒著黃色的火苗,將整個大殿照亮。

    袁銘一眼就看到,大殿正中有一座圓形石盤,模樣看著跟磨盤差不多,隻不過上麵凹凸不平,雕刻著許多線條紋路。

    在石盤的八個不同方位上,各有一個南疆蛇文符字,分別寫著著:木,火,土,金,水,天,異,空。

    他自是不明白那是什麼,隻是猜測應該與先前說的靈根有關。

    “你,上去。”

    薩仁長老手點了一個魁梧野人,指著石盤中央說道。

    那名野人麵露恐懼,渾身顫抖著,不敢上前。

    薩仁長老也不客氣,抬手在他後背一抓,那野人就渾身僵硬無法動彈,像是小雞一樣被拎著,扔到了石盤上。

    其餘野人見狀,皆是麵露驚恐,畏懼不已。

    袁銘此時則睜大了雙眼,默默注視著這一切。

    隻見那魁梧野人被薩仁長老按住頭,強行壓著坐下,而後薩仁長老跳下石盤,雙手在身前一陣比劃之後,手掌上竟然亮起了一團青光。

    他隨手一揮,那青光就落在了石盤上的野人身上。

    後者立馬被青光籠罩,嚇得失聲尖叫起來。

    可是,接下來卻並沒有出現什麼殘忍血腥的畫麵,那野人身上青光一閃過後旋即消失,石盤上“空”字符閃了一下白光,隨即熄滅。

    “沒有靈根,去那邊站著。”薩仁長老麵無表情地指了指左側的一處空地。

    魁梧野人有些不明所以,卻不敢違逆老者要求,走了過去。

    薩仁長老又隨手指了一個野人,那人踏上石盤,依舊隻有“空”字符閃了一下。

    “沒有靈根。”

    “沒有。”

    “沒有。”

    一連十七八個人,均是沒有靈根,到了最後薩仁長老有些意興闌珊,連開口都省了,隻是擺了擺手。

    裸身大漢看了一眼老者左側空地上杵著的那些野人,伸手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

    一聲輕咦突然從薩仁長老口中響起。

    隻見一團青光落在石盤上的一個身材微胖的青年野人身上時,其身上好像也有一點靈光亮起,滲入了身下的石盤上。

    緊接著,石盤上一道黃色,一道青色和一道赤色光柱,分別從土字符,木字符和火字符上亮了起來。

    “三靈根,不錯。去右邊站好。”薩仁長老見狀,微微頷首。

    說罷,他就上前將那個野人接了下來,臉上多了幾分溫和笑意,倒給那野人嚇了一跳。

    “到你了。”隨後,他指著另一個腦袋明顯比別人大上不少的野人,說道。

    眼見這測試似乎選上選不上並無大礙,其他人也就沒有那麼緊張了。

    那大頭野人自己走上了石盤,坐下後,還有些好奇地左右打量起來。

    這時候,薩仁長老再次出手打出青色光團,卻見一道藍色光柱,一道青色光柱,一道金色光柱和一道赤色光柱,分別從石盤上亮了起來。

    “咦,又一個!一個水靈根,一個木靈根,一個火靈根,還有一個金靈根。四靈根就太駁雜了,資質不行,先去右邊站著吧。”老者搖了搖頭,但還是讓這大頭野人站到了右側。

    “謝謝長老。”大頭野人衝薩仁長老行了一禮,這才走向了右邊。

    到了此刻,其他野人們即便不明白靈根為何物,但也從老者的神情變化中推測出來,有靈根比沒靈根要好。

    就這樣,一個接著一個的野人在老者的吩咐下,走上石盤,接受靈根測試。

    隻是大頭野人之後,一連二十多人,也都是沒有靈根的,老者身子左側,一下子擠得滿滿當當。

    薩仁長老臉色明顯有些不好看了。

    裸身大漢搓著手,也顯得有幾分忐忑。

    他們辛辛苦苦跑出去這一大圈,到處抓捕符合年齡要求的野人,最終能得到多少犒賞,可都和最終這些人被測出的靈根情況休戚相關。

    說起來,凡人之中,有靈根者本就萬不存一,雖然這些人經過一係列篩選,有靈根的幾率大增,但沒有靈根的依舊占大多數,即便有靈根,靈根資質差的四靈根又占了大頭。



    若是後麵那些野人的資質也不行,犒賞少還是其次,免不了還要被責罵一頓,然後繼續被派出去抓人,連修煉的時間也沒了。

    “愣著做什麼,上去。”薩仁長老看著一個年紀看起來不大的野人少年,語氣有些不耐。

    少年生得濃眉大眼,雖然身形不遜色於那些成年野人,但眉眼之間明顯還有幾分青澀稚氣。

    他自行走到石盤中央坐下,測試再次開啟。

    下一瞬,一道青色光柱和一道黃色光柱分別從對應的木字符和土字符的位置亮起,薩仁長老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雙靈根,居然還有一個雙靈根,這直接進內門都不為過了。”老者突如其來的狂喜神色,讓周圍人都嚇了一跳。

    不過很快,老者就冷靜下來,對那裸身大漢萬分滿意的說道:“胡紮,你這次立了大功了,竟然帶回來一個好苗子,本長老大大有賞。”

    胡紮也已經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目光火熱地看著那個一臉茫然的少年,恨不得抱上去親一口。

    靈根種類越少,就越純粹,往後修行速度就越快,而單一的五行靈根實在太過稀少了,能有一個雙靈根出現,就已經足夠讓他們驚喜不已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有了前車之鑒,其餘野人臉上已全然沒了忐忑,反倒有了點躍躍欲試的意味,顯得有些嘈雜。

    但接下來薩仁長老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仿佛給他們頭上澆下了一盆冷水:

    “聒噪!那些沒靈根的,拖出去,殺了。”

    說完,他便親自將仍有些懵的少年從石盤上接下,和顏悅色的問了幾句。

    而胡紮則立即取出鈴鐺,大手一揮,身後的幾個南疆大漢大步上前,拖著那一群尚未反應過來的野人往殿外去了。

    不一會兒,便有一聲聲慘叫從外麵響了起來。

    這一下,剩餘人才反應過來,原來沒有靈根的下場,是會死的,他們不再爭搶,反而一個個往後縮著,不敢上前。

    袁銘更是心直往下沉去。他已經基本看明白了,這石盤似乎是某種測驗天賦的器物,結果不是人為能夠幹預的。

    這也就意味著,他的生死,隻能全憑天意了。

    “中原小子,你先來。”就在這時,薩仁長老指向袁銘,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

    袁銘沒有任何反抗掙紮,自己走上了石盤,平靜地坐了下來。

    這一幕,倒讓薩仁目光微閃,有些意外。

    很快,他再次施法,一道青光包裹住了袁銘,他能感覺到自己身上有一股熱流下注,進入了身下石盤中。

    緊接著,他的身邊,赤,金,藍,青四道光柱分別亮了起來。

    “五行缺土……嗬嗬,又是一個偽靈根。”薩仁嘴角一勾,搖了搖頭。

    袁銘聽到這話,心中咯噔一下。

    這時,剛從外麵回來的胡紮聞言,開口問道:

    “這個要不要也……”

    “四靈根,當個披毛獸奴還是可以的,眼下那些營地都缺人手,雖然是中原人,也先留著吧。”薩仁長老淡淡的一句話,算是留下了袁銘的性命。

    袁銘聞言大喜,大有死裏逃生的感覺。

    之後測試繼續,絕大部分沒有靈根的野人,都被殺了,剩餘活下來的除了一個是三靈根外,也全都是四靈根,和袁銘差別不大。

    袁銘也從這次試驗的結果和薩仁長老零星的話語中,判斷出靈根並非越多越好。

    似乎天靈根最佳,其次是異靈根,再次是單一的五行靈根,比如火靈根,水靈根等等,雙靈根的資質就稍遜一籌,但仍是十分稀少罕見的。

    至於像他這樣的四靈根,則是靈根中的次品,是資質最差的一類,被當做偽靈根。

    眼下他還不知道,身為中原人,又身負劣等靈根,對他接下來的命運,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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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化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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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測試完靈根之後,那個自稱“依果”的雙靈根“天才”少年,被薩仁長老親自帶著,去了廣場後方那座最為雄偉的大殿。

    之後,另外兩個擁有三靈根的野人也被人帶走,隻剩下包括袁銘在內的七個四靈根的,依然被那個裸身大漢胡紮帶著,離開了燭靈殿。

    遠離了這片區域後,胡紮突然主動跟他們說起話來:

    “我知道現在你們都記恨我,但將來有一天,你們回頭再看這些天發生的事,你們會感到慶幸。”

    幾個野人驚魂未定,一個個眼巴巴地望著他,雖然聽得懂他的話,卻沒人敢接話茬。

    “是因為剛才的測試嗎?”袁銘這些天第一次開口,說出的是南疆蠻話,卻半點不生疏。

    “原來你會我們南疆話,這倒也難得。”

    胡紮有些意外,重新打量了一眼袁銘,但又繼續自顧自地說道:

    “多少凡人夢寐以求,想要踏上修仙覓長生之路,都苦於沒有絲毫途徑,你們雖是被迫擄來的,但能加入我們碧羅洞,也算是你們天大的造化。若有朝一日,移山倒海,呼風喚雨之時,可莫要忘了我這個引路人。”

    胡紮咧嘴笑著,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聽到這話,那些野人麵麵相覷,但還真有人向胡紮稱謝。

    南疆本就崇尚力量,以絕對實力為尊,若有一個踏上強者之路的機會,還真是萬分難得的。

    “你們先前說的披毛獸奴是什麼意思?”袁銘卻在這時又問了一句。

    聽到此言,胡紮又是一愣,似乎沒料到,眼前這個中原人,竟然一直有留意他和薩仁長老的對話。

    “早就聽說中原人狡詐,現在一看,是比我們南疆人心眼兒多。不過,我提醒你一句,在這裏太聰明,可未必是什麼好事。”胡紮麵色一冷,斥道。

    說罷,他似乎也失去了和袁銘等人繼續言語的興趣,帶著他們一路往西行去。

    途中,袁銘對其餘人不時投來的或是不善或是疑惑的目光視若無睹,心中卻在默默琢磨著先前胡紮口中流露出的信息。

    成為披毛獸奴聽著就不像是什麼好事,否則這個胡紮也不至於不願多說了,不過看樣子短時間內應該沒有什麼性命之虞。



    至於那所謂的什麼踏上修仙之路,也不知是不是這個胡紮唬人的言辭。雖然他很多事都記不起來,卻還是明白成仙意味著什麼。

    他現在隻能走一步算一步,先繼續保住小命,再說其他的事情了。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袁銘等七人在胡紮的帶領下來到了一處偏遠區域,遠遠就看到了一座連綿數十裏的高大石牆,石牆大門通體青銅材質,看起來厚重無比。

    在門內側的空地上,修建了幾座堡壘建築。

    胡紮帶著眾人經過時,堡壘中突然走出來一個與胡紮穿著打扮相仿之人,與胡紮交談了幾句後,便放他們通過。

    不知為何,袁銘總覺得那人看向他們的眼神中,似乎帶著幾分憐憫和譏諷交雜的複雜情緒。

    出了青銅閘門,外麵接著就是一片茂密的原始山林。

    巨大高聳的喬木密集分布,每一棵都是兩三人合抱的巨木,巨大的樹冠交錯,偶爾有能漏下陽光的空隙,下方地麵長滿了低矮的灌木叢。

    山林之中,薄霧濛濛,一條小路穿梭在灌木叢中,延伸到視野盡頭。

    袁銘步入林中,便覺得四周溫度微微降低了些許,周遭傳來陣陣鳥叫蟲鳴之聲,鼻腔內也充斥了潮濕泥土和植物的特殊氣味。

    身旁的幾個野人在進入森林後,神情反倒是變得輕鬆了些,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園,反觀帶頭的胡紮,臉上倒多了幾分緊張。

    遠處時不時傳來的獸吼聲,總會引得他快速扭頭觀望。

    一路行來,沒有人跟他們說過具體要去做什麼,他們也都無人敢問,但袁銘隱約已經猜到,此處不大可能是什麼修仙之所。

    沿著林中小路,一路走了半個時辰,前麵出現了一片開闊空地,中央佇立著一塊數丈高的青黑巨石,粗糲的紋理上鐫刻著一列暗紅色的南疆文字。

    “十萬大山界壹。”袁銘在心裏默念了一遍。

    這時,他注意到,那塊青黑巨石旁,一個身材高大的灰袍男子背對著他們負手而立。

    聽到這邊動靜,那高大男子緩緩轉過身來,是一個麵色嚴肅,五官方正的中年人,粗而濃的眉毛微微蹙起,眼神有些冷冽。

    “呼火長老,這是新一批的披毛獸奴,我給你帶過來了。”胡紮看到此人後,神情也微微有些緊張,開口說道。

    “好。”被稱作呼火長老的中年男子點了點頭。

    “那我先回去複命。”胡紮應答一聲,便轉身離開了。

    等他們走後,呼火長老隨意掃了袁銘幾人一眼,神情淡漠,那眼神就像是在看幾棵樹,亦或是幾塊石頭,不帶絲毫情緒。

    看過之後,隻見其抬手在自己腰間懸掛的一個巴掌大小的紫色布袋上一拍,一道毫不起眼的微光從袋子上散發而出。

    緊接著,呼火長老的手中就憑空浮現出一張張形態各異的古怪獸皮。

    袁銘揉了揉眼睛,根本沒有看清楚,這些東西是怎麼變出來的。

    那些野人更是一個個目瞪口呆,以為神跡。

    袁銘收起思緒,仔細凝眸一看,就發現那些獸皮裏麵,有毛色幽黑的獵豹,泛著青色的野狼,鬃毛雜色的野豬,色澤灰白的老猿,色棕而雜的熊羆,皮毛斑斕的猛虎,甚至還有一張青色無毛的犀牛皮。

    他之所以能夠一眼認出這些皮毛,是因為這些皮毛雖然隻有半身,但全都是連帶頭顱麵皮一起剝離下來的,其中野豬和犀牛的獠牙和獨角,都被完整保留了下來。



    呼火長老走到幾人身後,將這些獸皮一一套在了他們的頭上,半張皮毛便都從他們的身後垂落了下來,像是披上了一件帶著帽兜的短披風。

    袁銘頭上被套上了那張灰白老猿的皮毛,臉上的皮膚與白猿的皮肉貼合在一起,微微有些發癢,鼻子裏也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腥味,並不臭,卻也不好聞。




    隨後,那呼火長老又是一拍腰間布袋,手中就憑空多出了七個棕色的皮製囊袋,上麵繪製著一個血紅色的古怪圖紋。

    “未來三天,你們要越過這處界碑,在後麵的森林裏度過。在此期間,你們必須獨自獵殺一頭豺狼虎豹之類的野獸,並將獸血灌入這個獸皮囊袋中帶回來。”呼火長老開口說道。

    說著就將獸皮囊袋,丟在了他們身前。

    “這算是成為披毛獸奴的考驗?”袁銘心中腹誹。

    這時,他注意到其餘幾個野人的臉色都起了變化,似乎有些不情願,有些為難,又似乎有些畏懼的樣子。

    “三天後,隻要你們能夠順利完成,就可以得到一門基礎修煉功法,血氣法。”呼火長老繼續說道。

    這時候,一名野人戰戰兢兢開口:“長老,能不能給我們一些工具,哪怕是一把石斧,或者一把石刀都行。”

    以他們凡人之軀,不借助外物,想要在這莽莽森林裏生存太難了,更別說還要獵殺野獸,收集獸血,一個弄不好,恐怕就要葬身獸腹。

    “工具?哼……你們用不上。”呼火長老輕笑一聲,說道。

    還不等眾人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他的身影就突兀一閃,來到了他們身前,抬手按在了其中一人身上。

    隨著其掌心一道青光亮起,那人頓時發出一聲淒慘嘶吼,嚇得其餘幾人紛紛後退。

    隻見被呼火長老按住的那人,身上所披的黑豹獸皮上亮起烏光,一根根獸毛突兀聳起,原本隻有半身長的獸皮,竟然如同活過來了一般,不斷延伸變長,並且朝著那人身上覆蓋包裹過去。

    袁銘朝其望去,就見那人雙眼一片血紅,裏麵能夠看到密布的血絲,他的嘴巴大張著,嘴角的涎水不受控製的流淌著,喉嚨裏發出的聲音也在逐漸發生變化,越來越不像人聲,反而接近野獸嘶吼。

    這一過程持續了十數息,等到那人嘶吼的聲音停下,那張黑豹獸皮已經將他緊密包裹,好似長在了他的身上一樣。

    而那個人的臉也變成了黑豹模樣,隻是整個人的身軀還保持著人的骨架,看上去則是一副豹首人身,半人半獸的古怪模樣。

    其變身完成之後,身子立馬低伏在了地上,似乎連性情也變得趨近於野獸了,倒是一雙眼眸並未獸化,血紅之色退去了幾分,多了幾分人性。



    “不用擔心,這便是披毛之術,也是未來三天你們能夠存活,並且獵取野獸的依仗。”呼火長老說罷,又走向了第二個人。

    隨著他的手掌落在那人身上,一聲淒厲嘶吼再次響徹山林。

    十數息後,一個狼首人身,渾身青色長毛的怪物,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盡管前麵已經看過了一次,袁銘心裏還是覺得受到了不小的衝擊,隻是披了一張獸皮,就能變成這樣恐怖的怪物,實在不可思議。

    他心中雖然極不情願,但形勢所逼,若是他敢稍有抵抗,相信這位呼火長老絕不會心慈手軟,恐怕直接就會一掌拍死自己。

    思量間,呼火長老一步來到他的身前,手掌隨之便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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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唯一的活路

        


    袁銘隻覺得肩頭一熱,一股熱流頓時順著呼火長老的掌心湧入他的體內,隨即又不受控製地朝著體表散去。

    下一瞬,一股針紮般的疼痛率先從臉頰上傳來,那套在他臉上的白猿臉皮裏,仿佛有一根根纖細毛發向內生長,如針般刺穿了他的皮膚,鑽入了他的毛孔血肉中。

    緊隨其後,腦後和頸部,一直到後背的皮膚上,都傳來這種尖銳疼痛,白猿的毛發刺穿他的衣服,侵入他的血肉,那緊貼著的肉質皮膚也開始與他的身體黏合。

    袁銘的眼前一片血紅,視線變得模糊,他想要忍住不發出嘶吼,但那強烈的疼痛根本不是意誌所能夠遏製的。

    “呃……”

    一聲極力壓抑的低吼從他喉嚨裏發出,那延長生長的獸皮包裹住了他的全身,一股沒由來的暴戾心緒浮上心頭。

    袁銘都不知道為何,腦海中浮現出強烈的殺念,對鮮血產生了無法抑製的渴望。

    “忍不住疼痛可以,但不能失去神誌。”這是袁銘最後的底線。

    “吼……”

    他不再強行壓製,口中發出一聲暴喝,雙拳緊握,下意識地朝著地麵捶擊而去。

    “轟”的一聲巨響,地麵猛地一震。

    下一瞬,袁銘眼前的血紅之色褪去,雙眸複歸清明,甚至連血絲都全部消失。

    呼火長老看到這一幕,也微微蹙了蹙眉,像是自語一樣,低聲說了一句:“第一次就能夠完全壓製獸性,神魂倒是不弱。”

    說完之後,他也沒太在意,又走向第四個人。

    ……

    很快,巨石界碑旁,所有人完成了變化,出現了七個半人半獸的怪物。

    “記住,不要想著逃走,眼下你們身上的獸皮,消耗的是我渡給你們的法力,三日後便會全部耗盡。到時候,獸皮就會開始吸取你們的氣血,不消半日就能把你們吸幹。”呼火長老掃視眾人一眼,警告意味十足地說道。

    袁銘聽罷,心中一歎,果然是有後手的。

    “你們唯一的活路,就是通過這次考驗,換取到血氣法,所以別做多餘的蠢事。”呼火長老又叮囑了一遍。

    說罷,他又抬手在腰間一拍,這次卻沒有去拍那個紫色布袋,而是拍向了旁邊掛著的一隻青色皮袋。

    隻見皮囊上青光一閃,袋口自行打開,一團青色光團從裏麵快速飛出,落在了不遠處的地麵上。

    青光落地的瞬間,伴隨著一聲尖銳嘯鳴傳來,浮現出一道巨大的陰影。

    等到光芒散去,那裏赫然出現了一頭體型過丈的巨大鷹隼,渾身生長著青褐色的羽毛,尖喙大如彎鉤,雙眼呈現暗金之色,十分的霸氣威武。

    青隼目光銳利,掃視了一眼已經化作半獸模樣的袁銘幾人,令幾個人野人紛紛後退,明顯是露出了獸類對天敵畏懼的本能。

    袁銘保持著完整的人性,反而沒有他們那般恐懼。

    事實上,到了現在,袁銘最初的恐慌感已經完全淡去,他坦然接受了身處這般境地的現狀,反而開始對碧羅洞這個南疆宗門產生了好奇。

    呼火長老飛身躍起,直接落在了那頭青隼背上,口中發出一聲輕喝,青隼旋即雙翼一展,振翅飛向了高空。

    呼嘯風聲響起,卷動無數沙塵打向袁銘等人,像是無聲宣布了考驗開始。

    巨石界碑旁的空地上,隻餘下了幾個已經獸化的披毛獸奴。

    他們彼此觀望著,目光裏都有警惕和威脅的意味。

    對峙了片刻,還是那個半人半虎,體型最為壯碩的家夥,率先從地上拾起一個獸皮囊袋,轉身朝著山林裏走了進去,留給其他人一道背影。

    之後是那披野豬獸皮的家夥,橫衝直撞地跑向了另一個方向。

    陸陸續續,幾人紛紛離開,全都默契地選擇了不同的方向,像是無形的區分出各自的狩獵領地。

    袁銘撿起一個存血的皮囊後,也挑選好了一個方向後,朝著山林深處走去,依舊保持著人的直立姿態。

    隻是才走了沒幾步,他就覺得脊背僵直,渾身不舒服,兩條粗壯的手臂下意識地垂下,撐在了身前,分散了身體的重量,這才感覺舒坦了幾分。

    “果然不能再以人的方式支配這副身軀了。”袁銘心中默默說道。

    隨後,他便以雙臂作為支撐,以猿猴奔騰的姿勢在山林裏跑動起來。

    這一試,果然速度快了不少。

    他的雙腿和手臂力量都很充足,隻需熟悉那怪異的奔跑姿勢,就能恰當的運用好這力量,從單純的奔跑變成跳躍式的躍騰。

    在山林中躍騰片刻,袁銘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耳邊呼嘯風聲大作,山中林木快速從身旁倒退,他一個加速騰空躍起,竟一下子躍出了三丈遠。

    落下之時,他的雙腳猛然跺地,直踩得地麵凹陷,兩隻腳都陷入了地下。

    穩住身形之後,袁銘從地上扯來一條樹藤,將那隻皮囊袋口處綁上,做成了一條繩帶,斜掛在了自己身上。

    而後,他目光落在了不遠處一棵磨盤粗細的老樹身上,他快步上前,提起一隻手臂,握拳朝著樹身上比劃了幾下。

    隨即,就聽“哢吧”的一聲脆響。

    袁銘碩大的拳頭砸在了樹幹上,老樹應聲斷裂,上半截樹身傾倒而下。

    看著折成三角形的老樹,袁銘不免有些竊喜:“有這樣的力量,獵殺野獸取血或許也不是什麼難事?”

    這時,他的耳廓忽然一動,距離不遠處的灌木叢劇烈抖動,一道黑影忽然從裏麵躥了出來,帶著一股勁風,直朝他撲了上來。

    袁銘未等看清楚,先行一步閃躲到了另一棵樹後,卻見那黑影已經追了上來,赫然是一頭體型壯碩,高達丈許的黑毛熊羆。

    熊羆掄起蒲扇般的巨爪朝著袁銘方向一巴掌拍了過來,直接打在了袁銘身前的大樹上。

    強烈的掌風帶起一聲呼嘯,袁銘見勢不妙,連忙向下一矮身。

    隻聽“啪”的一聲響,那棵海碗粗細的樹應聲而斷,上半截樹身更是貼著袁銘的頭皮飛了出去,直飛出三丈遠,才倒伏落下。

    袁銘心中大為驚駭,這黑熊的力量如此生猛,血肉之軀挨上一下可承受不了。

    他自知不敵,連忙轉身就跑。

    那黑熊不肯放棄,馬上就追了上來,速度還要快上幾分。

    袁銘才跑出幾個呼吸,黑熊就已經追到了身後不足三丈處。

    袁銘心中凜然,不管力量還是速度,他居然都比不過這頭黑熊。

    他雙臂撐地,雙腿跳躍,每一次都奮力而起,試圖拉開與黑熊的距離,但畢竟才剛剛有了這副白猿身軀,動作總是很難連貫得上。

    在越過一處灌木叢時,腳下的草叢裏橫著一根榕樹的藤根,袁銘躍起之時,雙腳被滕根一絆,整個人就不由自主地朝著前方撲倒了過去。



    他雙臂撐住地麵,順勢向前一個翻滾,重新站立了起來,卻驚訝的發現,那黑熊不知何時竟然已經衝到了他的前方,回身便是一爪,朝著他頭顱拍了過來。

    千鈞一發之際,袁銘強行止住前衝之勢,身子猛地向後一仰,將腦袋從熊爪下拉了回來,胸膛卻被銳利的爪尖劃過,撕開了三道口子。



    袁銘眼看著自己胸前飛起一串血花,卻根本不敢向那黑熊還擊,隻能忍著劇痛,扭轉方向,朝著另一邊奔跑了過去。

    他的手掌在傷口上壓了一下,隨即在一旁的老樹上抹了一把,繼而又恢複手腳並用的騰躍姿態,朝前奪命狂奔。

    身後的黑熊被鮮血刺激,雙目凶性更盛,發出一聲怒吼之後,再次追了上來。

    袁銘眼看著黑熊越追越緊,瞅準了前方一棵三人合抱的老榕樹,奮力一個躍起,雙手十指死死摳住老樹身上的裂紋,快速朝著樹上爬去。

    那黑熊追到跟前,眼見袁銘爬上了樹,立即揮動爪子朝著樹幹上猛拍下去。

    “砰”

    老榕樹劇烈一震,落葉繽紛,袁銘連忙雙手死死扣住樹幹,身體緊貼住樹身,雙腳的腳趾也靈活地摳住了樹身,才沒有從樹上掉落下來。

    黑熊見沒能把袁銘震下來,又連番拍擊在老榕樹上,打得古樹“砰砰”作響,震蕩不已。

    袁銘隻能用盡全身力氣抱住樹幹,好在古樹足夠粗壯,才沒被黑熊拍斷。

    趁著它停下的間隙,袁銘快速向上攀爬,來到了古樹的橫枝上。

    可還沒站穩,樹身就再次激烈搖晃,袁銘一個沒站穩,倒栽著掉了下來。

    眼看就要墜落之時,他的一隻腳掌抓住了樹枝,倒掛在了半空。

    “吼”

    黑熊低吼一聲,兩臂抱住古樹,開始更加用力的搖晃起來,想要趁勢把袁銘搖下來。

    袁銘的身子倒懸半空,如同風中枯葉一樣左搖右晃,看似搖搖欲墜,卻始終沒有掉落下來。

    他腳掌的力量絲毫不比手掌弱,身軀掙紮著向上攀去,用手掌勾住了樹枝,隨後鬆開了腳掌,直接攀爬了上去。

    黑熊見無法將袁銘搖下來,衝著袁銘所在一陣齜牙咧嘴後,轉過頭,朝著遠處一搖一晃地爬走了。

    袁銘雙手抱著樹幹,回頭看向黑熊漸漸隱沒的背影,長長吐出了一口氣。

    他緩緩倚靠著樹身坐了下來,正想休息一下,平複胸腔裏“咚咚”跳動的心髒,忽然就感覺樹身再次微微震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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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險象環生
  


    袁銘剛放下的心馬上又懸了起來,連忙爬起身朝著下方望去。

    隻見那頭黑熊正從遠處四足如飛地狂奔而來,龐大的身軀衝到近前,忽然一個轉向,用自己厚實無比的脊背猛然撞擊在了榕樹上。

    “轟”的一聲悶響!

    老榕樹劇烈一震,本就有些幹枯的樹幹上立時裂開一道縫隙。

    袁銘因為早早發現,已經死命抱住了樹身,才沒有被撞下樹,可看到樹身上裂開的那道口子,不禁憂心忡忡。

    黑熊一擊過後,又奔跑著拉開了距離,朝著老榕樹發起了衝鋒。

    “哢”

    還不等它衝撞上來,樹身的裂痕就再次擴大。

    “撐不住了。”

    袁銘眉頭緊皺,眼看著黑熊即將再次衝撞上來的瞬間,身形一轉,在老樹的橫枝上小跑兩步,雙腿奮力躍起,朝著七八丈外的一棵古樹跳躍而去。

    這樣的距離,袁銘從地麵上根本不可能跳過,但此刻卻多了樹枝彈起的力量加成,他的身子好似淩空飛起,躍向了對麵。

    在身後老榕樹崩塌的聲響中,他的身軀躍至高點,又開始下落,距離那棵樹卻還有些許距離。

    隻見袁銘手臂舒展,當真如猿猴摘桃一般,朝著前方抓取而去。

    就在墜落的前一瞬,他的手掌抓住了對麵古樹延伸的橫枝,在半空中一蕩,再次飛躍而起,朝著樹身上落了過去。

    眼看就要落在樹身上時,袁銘卻沒有讓自己直接落下去,而是伸出另一隻手臂,再次抓住樹枝,又一次搖擺蕩出,直躍出七八丈遠。

    直到這個時候,袁銘才感覺自己真正掌控了這副身軀。

    他一下又一下地擺臂蕩出,直到感覺自己手臂酸脹,沒了力氣,才停在了一棵樹上。

    回首望去時,早已經沒了黑熊的蹤影。

    袁銘緩緩地鬆了一口氣,感覺有些脫力,依靠著樹幹坐了下來。

    他的渾身早已經被汗水浸透,這種感覺十分奇特,就仿佛身上的猿皮真的是從自己的血肉上長出來的一樣,連汗水也能從皮毛中滲透。

    隨著心緒逐漸平靜,袁銘閉上雙眼,手指在身前虛空中無聲勾畫,開始在記憶裏複原自己一路逃離過來的路徑。

    盡管先前慌忙不已,他也沒忘在每一個變換方向的地方留下記號,現在一張他一路逃離過來的線路圖,很快就在腦海裏構建完畢了。

    袁銘緩緩睜開眼,肚子裏傳來“咕”的一聲響。

    自從他到了碧羅洞以後,就一直再未進食,經過前麵一番激烈追逃之後,強烈的饑餓感終於壓製不住了。

    袁銘看了一眼已經開始西斜的太陽,他知道到了夜晚,這片原始森林隻會更加危險,要是不在天黑之前找到食物和棲身的地方,他很可能熬不到明天。

    一想到這裏,袁銘隻能重振精神,站了起來。

    他側過身子朝遠處眺望,小心觀察起四周,視線裏看似寂靜的山林,卻有很多細微的動靜。

    他看到一條土灰色的蟒蛇,纏繞著一棵灰褐色的老樹緩慢蠕動,皮膚上的紋理與樹身上的瘢痕幾乎完全一樣,是近乎完美的偽裝。

    另一邊的土丘下,一隻生著鱷魚般皮甲的小獸,從洞口裏探出腦袋,左右張望了一下,被上方一隻飛過的大鳥驚到,立馬縮回了洞中。

    與它相距不遠的一叢荒草聳動,一隻肥碩的灰毛兔子從裏麵跳了出來,撲朔著朝遠處跑去。

    袁銘見狀,立馬縱身一跳,朝著兔子的方向撲了上去。

    半空中,他一條手臂抓住一根老樹藤,身子低伏下去,另一條手臂以海底撈月之勢,探臂朝著那隻灰毛兔子抓了過去。

    袁銘的手掌已經觸碰到了兔子尾巴柔軟的毛發,一道強烈的勁風卻帶著崩起的砂石砸在了他的手掌上。

    隻見那兔子身軀彈跳而起,如同離弦的箭矢一樣,直接躍出了三四丈遠,落地的瞬間方向一轉,鑽入了草叢中,沒了蹤影。

    袁銘還保持著懸在半空中的姿勢,動作有些僵硬,心中滿是苦澀。

    他發現,這片森林裏的野獸們,就沒有一個是正常的。

    他緩緩落到地上,正打算再找找別的目標時,身後傳來一陣細微聲響。

    袁銘下意識想要回頭去看,眼角餘光忽然瞥見自己左側接近視線盲區的地方,有一道青色的影子竄了出來。

    他連忙止住轉頭之勢,猛地朝著前方趴伏下去。

    幾乎同一時間,一頭身長將近八尺的青狼,從他的背上飛撲了過去,若不是他躲得及時,方才轉頭的瞬間,恐怕就要被其撲倒,一口咬中咽喉了。

    袁銘顧不上後怕,手腳並用著朝前奔跑,身後立即就有風聲響起。

    突然他前衝之勢一止,猛然扭轉身形,長臂回身朝著後方直拳衝砸過去,那姿勢就好像手握長矛,使出了一記回馬槍。

    他的拳頭上竟然也響起了破空之聲,發出“啪”的一聲響,旋即就砸在了一頭朝著他張口撕咬過來的青狼嘴巴上。

    “砰”的一聲悶響傳來。

    袁銘隻覺得拳頭上傳來一陣劇痛,那頭體型碩大的青狼也應聲倒飛了出去,直接撞在了一棵粗壯的老樹上,摔了下來。

    青狼翻身而起,嘴角血肉模糊,一顆狼牙都被打斷,口中發出一陣嗚咽低吼,凶性分毫不減,卻沒有馬上再撲上來。



    袁銘此刻心中也是分外驚訝,他的腦海裏隱約有些模糊記憶浮現,恍然出現了自己在一片開闊廣場上手握槍棒演武的畫麵。

    與這些畫麵伴隨而來的,還有頭腦裏揮之不去的昏沉。

    袁銘心知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連忙甩了甩頭,將那些念頭全都壓下,凝神朝著前方看去。

    隻見那頭青狼身側,又有一頭體型更大一些的青狼不知何時跟了上來。

    兩個家夥分開左右,從側翼朝著袁銘包圍了上來。

    他先前那一拳的確出乎意料,發出的力量是他原以為自己所能用出的兩倍,饒是那樣的力量,依舊無法重創青狼。

    “打不過,隻能跑了。”袁銘心中立時有了決斷。

    這時候,兩頭青狼忽然同時加速,一左一右朝著他衝了上來。

    袁銘連忙朝前奔跑出去,飛快左右看了一眼,卻發現兩頭青狼竟然保持著同樣的速度,沒有先後之分,顯然是打算同時進攻,讓他隻能顧此失彼。

    他的速度本就不及青狼,兩邊的路線也都已經被封鎖,此刻就算是想要重新爬上樹,也已經來不及了。

    這時,袁銘兩側耳畔,風聲驟然響起,兩頭青狼同時襲來。

    他沒有絲毫遲疑,又是一個驟停,腰身直接擰轉向有右側,作勢就要揮拳砸向那頭受傷的青狼。

    後者見狀,出於畏懼,本能的縮了一下。

    就是這片刻的遲緩,給了袁銘機會,他扭轉的身形再次回轉,原本砸向受傷青狼的拳頭變為肘擊,狠狠砸向了左側的青狼。

    “砰”的一聲響,那頭青狼被袁銘的手肘狠狠砸中,摔飛了出去。

    但也幾乎同時,右側的青狼一口咬在了袁銘的肩膀上。

    尖銳的狼牙刺穿皮肉,帶來的劇烈疼痛,讓袁銘倒抽了一口涼氣,他一把扯住青狼脊背上的毛發,奮力朝前一摔。

    青狼因為斷掉了一顆牙齒,無法全力咬合,被他一記過肩摔,從肩膀上甩飛了下來,狠狠砸在了地上。

    趁著這個空檔,袁銘快速奔向一棵高大古樹,手腳並用,三兩下就爬了上去。

    被他肘擊過的那頭青狼,緊隨著追擊了過來,卻一口咬在了空處,沒能攔住袁銘。

    袁銘一直爬到靠近樹頂的橫枝上,才停了下來,低頭望去時,就看到兩頭青狼都已經圍在了樹下。

    那頭被他打斷牙齒又摔了一下的青狼,嘴角淌血,看起來有些狼狽,而那頭捱了他一記肘擊的家夥,卻根本沒有半點傷,一雙泛紅的眸子死死盯著他。

    袁銘見這兩頭狼沒有變態到能夠爬樹,這才放心了些,得空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發現那裏正有三個血窟窿,汩汩冒著鮮血。

    他稍微牽動了一下肩頭肌肉,立馬就疼得他齜牙咧嘴起來。

    下方那頭青狼繞著樹盯了好一會兒,忽然昂起頭顱,口中發出“嗚嗚”的狼嚎聲。

    這聲響在山林中回蕩,傳向遠方。

    袁銘馬上意識到,這家夥是在呼叫增員,看來即便是在這十萬大山的古怪山林裏,狼這種野獸,也依舊保持著群居的習慣。

    “不能停留在這兒了,一旦被狼群包圍,就更逃不了了。”

    一念及此,袁銘從一旁樹枝上扯下一根樹藤,將自己的肩頭草草纏了兩圈,再次施展長空蕩臂的技能,在古樹間飛躍起來。

    那兩頭青狼見狀,不依不饒地在下方跟了上來。

    與體型笨重的黑熊不同,青狼的耐心和耐性都更強大,自是不會放任袁銘這到口的肉食逃走。

    無論袁銘怎麼飛躍奔逃,它們都能穩穩跟上,還時不時發出狼嚎,給同伴報告位置。

    袁銘不敢停歇,他已經看到了山林各處有影子閃動,可受傷流血和長久未能進食,已經讓他這副身軀快要到極限了。

    他的視線開始有些恍惚,即便是肩上的疼痛也無法刺激他,讓他保持清醒。

    前方的樹蔭開始變暗,他的手臂酸脹難忍,抓住樹藤時總是控製不住地下滑,或許下一次跳躍,他就要墜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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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到底是誰



    就在這時,一股涼風迎麵撲來,讓袁銘稍微清醒了幾分。

    他順著視線望去,就見前方林地豁然開朗,樹蔭前端赫然出現了一條十來丈寬的青黑河流。

    河水有些渾濁,裏麵浪濤滾滾,水勢頗大。

    袁銘目測了一下距離後,發現以他的力量根本不可能飛躍過去,可再低頭一看,身下追著的青狼,從兩頭變成五頭。

    “跳過去可能會死,不跳過去……一定會死,還會死得更慘。”袁銘心知,自己根本沒有選擇。

    他腳踩著身下的古樹橫枝,一上一下的晃動著,借著樹枝的起伏蓄積力量。

    一下,兩下,三下……

    “走你。”

    他的口中一聲低喝,在樹枝彈起的瞬間,彎曲的雙腿驟然發力,將自己的身軀彈射了出去。

    半空中,他的身軀繃得筆直,沒有受傷的左臂盡可能地延伸探出,朝著對岸古樹伸出的樹枝抓了過去。

    可惜,他的力量終究有限,在受傷的狀態下,能夠躍出七丈已是極限,根本不可能夠到十丈遠的樹枝。

    袁銘的身軀向下砸落,“噗通”一聲,掉入了水中,掙紮起伏了兩下,就被滾滾濁浪淹沒,消失在了河道中。

    對岸的青狼見狀,不甘地低嚎了良久,才一頭頭轉身離去。

    ……

    渾濁的河水中,袁銘的身軀被暗流卷到了水底,在犬牙差互的河底礁石上來回衝撞,肩膀和胸口的傷口紛紛崩開,殷紅的血液灑出,漂成了一縷縷紅色的紗絹。

    袁銘強忍著疼痛和溺水的窒息感,奮力用手臂抓住河底的礁石,掙紮著爬出了水麵,貪婪地猛吸了一口空氣。

    混雜著枯枝樹葉的河水不斷拍打在他臉上,模糊著他的視線。

    袁銘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河水,看清自己距離河岸已經不足兩丈,但河道中間卻沒有可以讓他攀爬的礁石,貿然入水的話,很有可能會被暗流再次卷入河底。

    就在他思考著該如何渡去對岸時,胸口處的傷口突然再次疼痛起來。

    袁銘沒太在意,打算潛回水下,摸著河底的礁石去到對岸。

    可緊接著,他肩膀上的傷口也突然劇烈疼痛起來,一開始隻是一處疼痛,沒一會兒疼痛就變得密集起來。

    那疼痛的地方已經不局限於胸口或者肩膀的傷口了,就連沒有受傷的地方都跟著疼痛了起來,他這才意識到了不對勁。

    袁銘猛地吸了一口氣,身子向下一沉,不顧河水衝刷,在水中睜開了眼睛,往自己身上一瞧,頓時感到頭皮一陣發麻。



    隻見他胸前的傷口上,密密麻麻地咬著近百條巴掌大小的魚,一個個尾巴搖動,瘋狂地朝著他的傷口裏擠,拚命地撕咬著他的血肉。

    “糟糕,這是食人魚!”

    尋常魚類一般不會攻擊體型如此龐大的活物,能對著他發起如此凶悍攻擊的,也就隻有食人魚了。

    袁銘身上其他地方雖然也有魚在撕咬,但那裏畢竟沒有傷口,有皮毛覆蓋著,倒也問題不大。

    他伸手去扯身上的食人魚,結果手掌還沒靠近,就有一大群魚咬了上來。

    與此同時,渾濁的河水當中,一個巨大的黑色影子也正從下遊朝著這邊遊弋而來。

    袁銘心知不能耽擱了,上浮換了一口氣後,當即再次沉入水中,用手抓著河底突起的礁石,一點一點朝著對岸摸了過去。

    遠處的黑色影子發現他在逃離,速度也不斷加快,朝著他逼近過來。

    袁銘好不容易摸到了對岸的岸基,開始向上攀爬,身後水浪破開,“嘩嘩”作響,那道黑色影子已經追了上來。

    他不敢有絲毫耽擱,甚至不敢回頭去看哪怕一眼,雙手抓住河岸,奮力向上一躍,在那黑色影子追上他的最後一刻,跳上了對岸。

    黑影終究撲了個空,在岸邊水下徘徊了片刻,身影逐漸沉入水底,不複得見。

    袁銘仰麵躺在河岸上,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他伸手在身側一摸,發現儲血的囊袋沒丟,這才鬆了口氣。

    盡管知道現在還不是休息放鬆的時候,可強烈的疲乏感,和劫後餘生的脫力感,還是讓他久久都難以起身。

    休息了片刻後,袁銘才強撐著坐了起來,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身上竟然還掛著一條條長滿黑色鱗片的食人魚。

    其中胸口和肩膀的傷口處,掛著的魚尤其多。

    袁銘抓住一條食人魚,忍著疼痛從身上拽了下來,放到眼前一看,發現那家夥嘴裏長著一圈鋸齒模樣的尖牙,一張一合的咬著空氣,凶性絲毫沒有因為離開水中而減弱半點。

    他隨手就打算將食人魚扔掉,但肚子傳來的“咕咕”聲馬上提醒他,別幹那蠢事。

    袁銘苦中作樂,嘿嘿一笑:“你們咬我,我吃你們,禮尚往來。”

    說罷,他忍著心中不適,將那條魚囫圇個地塞進了嘴裏,一口咬了下去。

    生魚肉混合著魚骨魚刺和魚鱗,被他一點一點咬碎,發出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響,旋即他便嚼出了一股略帶腥甜的味道。

    袁銘原以為他會感到不適,可令他自己都有些意外的是,他對這樣的味道並沒有生出反感,甚至還覺得有些喜歡。

    一條巴掌大的魚,根本滿足不了他的胃,於是袁銘開始一條接一條的,從自己身上摘魚吃。

    不一會兒,他就從身上摘下了五六十條魚,全都吃了個幹淨,腹中的饑餓感才緩解了一些。

    袁銘看著胸前和肩膀的傷口又有血跡留出,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先前那兩頭青狼追著自己不放,水裏的食人魚成群結隊而來,甚至水裏那個他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黑影,都是被自己傷口的血氣吸引來的。

    他連忙起身,從河邊灘塗上挖起一些泥巴,朝著自己身上的傷口抹去,遮掩住了血氣,隨後便轉身離開了。

    如此惡劣的環境下,在找到一處安全的地方棲身之前,長久地停留在一個地方,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伴隨著逐漸西沉的夕陽,整個森林都投下了一片巨大的陰影,比別處更早的迎接了黑夜的到來。

    袁銘小心翼翼地在山林裏尋找了許久,終於在距離河流不足五裏的地方,發現了一個半埋在地下的洞穴。

    這處洞穴其實原本是一處地坑,上麵有兩塊從山上滾落下來的巨石,相抵著搭在一起,像是給地坑蓋上了一片屋頂。

    袁銘仔細檢查了一下,發現裏麵的空間隻有兩丈方圓,他的身子在裏麵雖說不得寬敞,但也勉強能夠容身。

    兩塊岩石搭建的屋頂,上麵倒是嚴絲合縫,前後則都有空隙。

    前麵的入口自不必說,後麵的縫隙也有三尺兩尺來寬,足夠一些體型中等的野獸鑽進來了。

    袁銘在山林裏尋找了許久,才找到一些大小合用的岩石,將之一一抱了過來,將洞穴後麵的空隙先封堵住。

    隨後他又找了許久,始終沒能找到大小合適的岩石來擋住洞口。

    最後,還是從遠處搬來了一塊被雷火劈斷了的老樹根,當做了臨時的大門,擋在了洞口。

    為了以防萬一,袁銘用一根藤蔓捆綁住老樹根,另一端係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一旦老樹根被挪動,必定就會牽扯到他,令他有所察覺。

    做好一切後,袁銘這才緩緩躺倒在了地麵上,盡管困倦之意不斷襲來,他還是強忍著沒有立即睡去。

    他一邊小心聆聽著外麵的動靜,一邊用手在黑暗的洞穴地麵上刻畫著,再次複原起自己這一路以來的逃離路線,回憶自己與黑熊和青狼廝殺的種種細節。

    將這些都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後,他又開始全力回想白天腦海中浮現的那段,自己在廣場演武的殘缺記憶。

    “我到底是誰啊?”

    帶著這個疑問,袁銘緩緩進入了夢鄉。

    夢裏,袁銘又出現在了那個演武場上,手持長槍不斷揮動,演練著一套淩厲的槍法。

    在那演武台的邊緣,隱約出現了一個模糊的影子,身形高大威武,卻五官模糊,負手而立,沉默寡言。

    袁銘停下演練,想要上前看清那人模樣,卻聽到一聲勃然怒斥:“不許停!”

    一瞬間,袁銘猛然驚醒。

    洞穴門口的縫隙裏,有陽光透灑進來,照在了他的臉上,天已經亮了。

    袁銘卻感覺自己隻睡了半個時辰,那種困倦的感覺並未完全消除。

    不過,他還是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下意識地用毛茸茸的雙手揉了揉眼睛。

    等到恢複了一些精神後,他解開了綁在手上的藤蔓,這時才驚訝地發現,自己胸口和肩膀上的傷口已經愈合結痂了。

    他原本以為至少還需要三四天才能複原的程度,結果隻是睡了一夜就達到了。

    “看來變身成為披毛獸的時候,不止力量速度都有增幅,就連受傷後的恢複能力,也都得到了增強。”袁銘對這副身軀越發滿意。

    同時,他對那呼火長老口中的“血氣法”,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咕……”

    “不止傷好得快,肚子也餓的快。”袁銘起身挪開洞口的樹根,走出了洞外。

    山林間陽光映照,樹葉青翠,山風習習,薄薄的晨霧正在逐漸消散,四周隻有鳥兒空靈的叫聲,顯得靜謐而美好。

    袁銘卻知道這靜謐之下,潛藏著不知道多少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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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果腹



    袁銘活動了一下渾身筋骨,發現傷口處肌肉牽扯起來還是會有痛感,但比起昨天,已經好了太多了。

    他略一思量過後,決定先不要冒險去獵獸,打算做點陷阱之類的東西,看看能不能誘捕到一些諸如野兔地鼠之類的小獸。

    等到吃飽喝足,有了力氣之後,再去捕殺野獸。

    一念及此,袁銘就開始在四周搜集堅韌的樹藤和樹枝,同時留意尋找合適的安置地點。

    對於捕獸一事,他自己並沒有太多經驗或記憶,隻能憑借模糊的印象,做了一些繩套和卡口,能不能捕捉到野獸,隻能看運氣了。

    不過在放置陷阱的時候,他倒是采集了一些野果回來。

    其中有的大如蘋果,通體紫紅飽滿,有的小如彈丸,顏色殷紅喜人,還有一種長得很像樹莓,上麵有密布的細小顆粒,看著十分誘人。

    袁銘對這些野果一個都不認識,之所以采摘回來,是因為腹內傳來的饑餓感變得越發強烈,已經等不到他的陷阱大展神威了。

    他采摘時也是十分糾結,生怕采到毒物回來,隻能簡單地通過觀察這些野果有沒有被野獸吃過的痕跡,來做判斷。

    而被他帶回洞穴的這幾樣,都是經過他揀選後的。

    用樹根擋好洞口後,袁銘有些躊躇的拿起一枚最小的紅色樹莓一樣的果子,放進了嘴裏,一口咬下。

    清甜的汁水瞬間溢滿袁銘的齒頰,讓他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小嚐過後,袁銘發現也沒有什麼特別感覺,這才繼續吃了起來。

    紅色的小果子吃完之後,隻是滿足了一下味蕾,對於他饑餓的狀況沒有絲毫緩解。

    於是,袁銘又開始嚐試第二種顏色殷紅,小如櫻桃一樣的果子。

    這果子顏色比紅色樹莓更加鮮豔,看著晶瑩剔透又十分飽滿圓滑,一看味道就應該不錯。

    袁銘拈起一顆放進嘴裏,咀嚼的瞬間,他就大失所望。

    一股酸澀發麻的汁液混雜著硬邦邦的果肉,在他的齒頰間流轉開來,那感覺比嚼了一大把花椒還要來得強烈。

    袁銘一邊“呸呸”地吐出果子殘渣,一邊吐出了舌頭。

    結果當他想要用樹莓果子回回味兒時,才發現方才不知不覺間已經將那果子吃得幹幹淨淨。

    無奈嘴裏那種麻木的感覺,不但沒有隨著時間的流轉而減緩,反而變得越發強烈起來,甚至已經蔓延到了袁銘的腮幫子。

    他隻得拿起最後那種大如蘋果一樣的紫紅果子,一口咬了上去。

    “哢嗤”一聲響。

    紫紅果子的果皮一被咬破,一股微甜微酸的味道立即覆蓋住了那股子麻味兒,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很難形容的香味。

    就好像是橘子和蘋果混合的味道,越聞還越讓人有著直衝腦海,欲罷不能的感覺。

    “好吃!”

    袁銘忍不住深嗅了一口,濃鬱的味道衝入鼻腔的瞬間,他的眼前忽然一片模糊,渾身隨即變得無比僵硬,朝著一旁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衝,衝,圖了……”

    袁銘僵硬的舌頭已經無法準確說出“中毒”兩個字,隨即兩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等他再醒來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外麵的夕陽無法從洞口方向照進來分毫,地洞裏顯得有些幽暗。

    袁銘手撐著地坐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發現除了略微有些酸脹以外,再沒有什麼明顯異常,甚至頭腦都沒有什麼昏漲之感,就仿佛隻是睡了一覺而已。

    他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地上沒吃完的野果,肚子又“咕”地叫了起來。

    “不能再這樣下去,否則別說殺一頭野獸取精血了,恐怕先得被餓死,成為野獸的口糧。”

    袁銘略一思量,站起身,走出了洞穴。

    看著即將到來的夜晚,他加快腳步,重新回到了那條河邊。

    既然野果不能隨便亂吃,且也難以果腹,還不如回來抓些食人魚充饑。

    袁銘走到岸邊,看著濁濁浪濤,正想著該如何捕撈時,忽然聽見身後的山林裏有陣陣獸吼之聲傳來。

    他立馬緊張起來,幾步跑出之後,身形向上一縱,直接跳出兩丈來高,攀住一棵老樹橫枝,爬到了樹上。

    他匍匐著身子,從高處往聲音來處望去,卻被遠處斑駁的枝丫樹葉遮擋,什麼都無法看清。

    一番猶豫之下,袁銘還是在林間蕩臂而起,小心朝著那邊靠了過去。

    飛躍過七八棵樹後,袁銘停在了一棵碩大的參天大樹上,雖然還隔著十來丈遠,但透過前麵樹枝的縫隙,他已經能夠看到那裏的狀況了。

    “砰”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響起,前方的山林裏,一頭青狼被另一頭身形更大一圈的灰狼撞翻,身子橫撞在了一棵老樹身上,直撞得老樹巨震,樹葉簌簌下落。

    那青狼起身之後,沒有絲毫停留,縱身躍起,直接撲向了灰狼,與之撕咬在了一起。

    袁銘看著這一幕,眉頭卻不禁皺了起來。

    先前撞斷樹的青狼動作有些說不出的古怪,不管怎麼看,都覺得有些別扭。

    還沒等他想明白,那兩頭狼的廝殺就已經到了尾聲。

    早在袁銘到達之前,它們就已經互相重創了對方,眼下兩者都已經沒有多少戰鬥力,灰狼咬住了青狼的咽喉,自己的腹部也裂開了一道口子,鮮血肚腸已經淌了一地。

    場地中央,就隻剩下了兩頭狼垂死時的嗚咽聲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看來我的運氣還不錯呀。”看到這一幕,袁銘心中大喜。

    隻要能夠拿到這兩頭狼的獸血,他這不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得趁熱乎,死透了血液凝固,可就弄不出來了。”袁銘心中一急,連忙朝著那邊飛蕩過去。

    然而,身形躍起的一瞬,他就看到了令他後脊一涼的一幕。

    那頭被咬斷了喉嚨的青狼,在他的注視下身形一點點縮小,從寬大的狼皮下,露出兩隻屬於人族的腳掌,繼而是小腿,最終化作一具完整的人族之軀。

    那青狼,赫然是先前與自己同行的那幾個野人之一,所變化出的披毛獸。

    看到這裏,袁銘不禁動作一僵,停在了一棵老樹上,心中升起悲涼之感。

    也正是這片刻的停留,救了他一命。

    下方的灌木叢裏草木聳動,一頭頭渾身土褐,長滿雜毛的鬣狗從四麵八方衝了出來,速度快得驚人,直奔著那頭灰狼的屍體就撕咬了上去。

    很快,一頭鬣狗發現了野人的屍體,一口咬住他的腳踝,將之從青狼獸皮下拖了出來,馬上就引來了另外兩頭鬣狗的爭搶。

    三頭鬣狗撕扯著野人的身軀,很快就將其分食殆盡,隻餘下一堆白骨。

    袁銘看著下方慘烈的景象,慶幸自己沒有過去,否則在那十數頭鬣狗的圍攻下,是絕對沒有生還可能的。

    隻是可惜了那頭灰狼,獸血是肯定取不到了。

    袁銘繼續匍匐在樹上,全程圍觀了這場野獸分食的盛宴,沒敢發出半點聲響。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那些鬣狗分食完畢,將兩具屍體吃得幹幹淨淨,連內髒肚腸都沒有放過,隻餘下累累白骨,隨後才一起離去。

    袁銘耐著性子,在樹上等了許久,見始終再沒有其他野獸出現後,才從樹上蕩了過去。

    落地之後,看到滿地狼藉,嗅到空氣中的腥氣,他竟出乎意料的沒有覺得反胃,反而還覺得那血腥氣息裏,有著一絲絲誘人的甜味。

    他從那些剩餘的灰狼骨架裏,找到了一些尚未被啃食幹淨的骨頭,抱在懷裏又爬上了樹,等到安全了,才開始啃食起來。



    到了此刻,袁銘的心緒已經無比平靜,他沒有再去想些無用的東西,隻是冷靜地思考著接下來該如何做,才能完成任務,活著回去交差。

    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他剩下的時間可不多了。

    吃完了那些灰狼血肉,袁銘將骨頭扔下樹,站起身時,隨即感覺到一股熱流從小腹蔓延開來,渾身都開始暖了起來。

    “這血肉竟然如此滋補,力量也恢複了不少,比那些河魚野果什麼的,可強太多了。”袁銘心中一喜,從樹上跳了下來,穩穩落在地上。

    他來到灰狼屍骨旁,從裏麵挑出了幾根尖銳的肋骨,又揀選了兩根三四尺長的脛骨,找了根樹藤捆了起來。

    回身時,袁銘看到那具已經散了架的野人屍骨,猶豫過後,還是幫他攏到了一起,用土石樹葉掩埋了起來。

    “塵歸塵,土歸土。”袁銘念叨了一聲。

    說罷,他站起身,看了一眼掉落在一旁的那張青狼的披毛獸皮,還是忍住了將之拿走的衝動,拖著那一捆獸骨離開了。

    等他走後沒多久,他所藏身的老樹頂端,高出整個森林樹冠的地方,一道人影負手而立,其身形高大,正是長老呼火。

    隻見其足尖一點,從樹頂輕盈落下,俯身撿起了那塊青狼獸皮。

    “這個中原人,倒是有點意思。”呼火長老看了一眼袁銘離去的方向,嘴角輕扯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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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者 第八章 寄生



    第三日,清晨。

    一隻白猿肩上扛著一捆白森森的獸骨,身上斜跨著一隻獸皮囊袋,身形如風,在山林中飛蕩而行,一躍便是將近十丈。

    袁銘按照自己來時的線路,開始往回趕去。

    臨近中午的時候,他就回到了當初被那頭黑熊襲擊的地方。

    黑熊這種野獸,領地意識很強,通常極少離開原本生活繁衍的地方,而袁銘之所以要回到這裏,是因為他想要獵殺的目標,正是那頭黑熊。

    到了地方之後,袁銘從身上解下那捆青狼獸骨,從裏麵挑出一根粗壯的脛骨,雙手緊握著,開始在一處斜坡下麵刨坑。



    盡管袁銘的力量已經恢複了不少,對這副身軀也已經基本適應,但他仍舊沒有要和黑熊正麵廝殺的打算,而是打算用陷阱這種更為穩妥的辦法。

    山林裏的土質鬆軟,不一會兒,袁銘就挖出了一個兩丈來深,方圓不過六尺的陷坑。

    他在坑底又刨出了許多小坑,將那些青狼肋骨,一根一根倒插了進去,把土夯實。

    那些倒插著的肋骨,頂端已經讓袁銘磨得尖細,鋒利好似刀尖。

    隨後,他又找來幾根枯樹枝,交錯橫搭在陷坑上方,從周圍搜集了些枯樹葉抱了過來,均勻地撒在上麵,把洞口遮蓋嚴實。

    做好這些後,袁銘又把一塊青狼的肩胛骨,用樹藤綁在了自己胸前,像是護心鏡一樣護住心口,隨即拾起那兩根被他磨得像短槍一樣的脛骨,握在手裏。

    等了許久,袁銘都沒等到黑熊出現。

    他略一思量後,隨即用一根白色骨槍,往自己手心一紮。

    看到掌心有鮮血冒出後,袁銘立即把鮮血朝著陷阱四周的樹上,都抹了一些,讓血腥味盡可能地擴散開來。

    隨後,他才從地上抓了些泥土,胡亂塗抹了一下傷口,然後握住白骨短槍,靜等著黑熊上鉤。

    袁銘爬上一棵老樹,等了沒多久,山林之中就傳來一陣草木聳動的聲音,與之伴隨著的,還有一陣沉重的喘息聲。

    他循著聲音望去,很快就看到了那頭黑熊的身影。

    隻見一處灌木叢被黑熊龐大的身軀衝開,腳步踉蹌地朝著這邊衝了過來。

    “咦,它好像受傷了?”袁銘見狀,眉頭不禁微蹙了起來。

    他仔細打量了黑熊片刻,卻沒看到其身上有什麼明顯的傷口,可從黑熊奔跑的狀態來看,又明顯有些異樣。

    “莫非是中毒了?”袁銘心中疑惑。

    若真是如此的話,那還真是天賜的良機了。

    袁銘不確信自己有如此好的運氣,沒有貿然出手攻擊,隻是靜等著黑熊落入陷阱。

    隻見那黑熊來到這邊,對著樹上的血跡一一嗅去,忽然仰頭發出一聲暴怒的吼叫,它的雙眼之中泛著些不太正常的紅色,仿佛蒙上了一層陰翳。

    袁銘見狀,心中越發確定眼前的黑熊不對勁。

    黑熊左右找了一圈,沒有發現獵物,腳步一直貼著陷阱的邊緣,可偏偏就總差那麼一點,始終沒有掉落下去。

    袁銘在樹上看得幹著急,等了片刻後,終於決定動手。

    他的一隻手臂上纏著一條從樹上垂下來的樹藤,另一隻手緊握著一根白骨短槍,身形躍下老樹,接著樹藤的牽引,朝著黑熊蕩了過去。

    “給我下去。”

    袁銘在心中一聲暴喝,雙腿如同兩根撞門柱一樣,衝撞向了黑熊。

    就在這時,黑熊也敏銳察覺到了來自身後的危險,身形突然扭轉,在看到袁銘的瞬間,凶性大發,兩隻熊掌朝著袁銘就猛拍了上去。

    “砰”的一聲響。

    袁銘的雙腿蹬在了黑熊的雙掌上,兩股強大的力量反衝,先是將袁銘撞得倒飛了回去,後也將黑熊撞得一個趔趄。

    黑熊後退一步,後半個腳跟已經踩在了袁銘搭設陷阱的樹枝上,但偏就止住了退後之勢,硬是沒有掉落。

    反倒是袁銘好似蕩秋千一樣,被撞飛開後,又再次蕩了回來。

    黑熊看著袁銘又衝向了自己,這次卻沒有再去拍他,而是主動向前一步,兩爪一揮朝著他的雙腿抓了上去。

    袁銘哪能如他所願,手中那根白骨短槍,頓時蓄力朝其投擲了出去。

    黑熊見那短槍朝著自己麵門而來,當即揮爪去格擋,卻沒能攔住,讓其貼著自己的手臂滑了過去。

    “噗”的一聲響。

    袁銘的短槍徑直刺入了黑熊的眼眶,噴濺起一團血花。

    “吼……”

    黑熊吃痛,口中發出一聲怒吼。

    這時,袁銘也已經再次衝到了近前,雙腿狠狠蹬在了它的胸膛。

    黑熊還沒能從眼睛的劇痛中反應過來,就已經失去平衡,向後栽倒了下去。

    “哢嚓”

    陷阱樹枝斷裂的聲音響起,黑熊砸穿了上麵的浮土和枯葉,掉落了下去。

    緊接著,便又是一聲震天咆哮,聲音卻變得淒厲無比,好似哀嚎。

    袁銘跳落地麵,連忙來到陷坑旁查看,就見那黑熊正仰麵躺倒在裏麵,兩條手背和一條大腿,都被底下埋著的白骨尖刺穿透。

    其胸口和小腹處,則各有一處傷口,隻露出了一點點白色骨尖。

    黑熊口鼻溢出鮮血,還在猛烈掙紮,口中低吼不斷。

    袁銘見狀,轉身回到樹上,取了另一根白骨短槍,打算立馬結束黑熊的痛苦。

    可等他回到陷坑邊緣時,卻突然傻了眼。

    地坑底下淩亂不堪,一根根白骨尖刺東倒西歪散了一地,上麵明顯還有殷紅的血跡,可偏偏那頭黑熊,卻不見了蹤跡。

    還沒等袁銘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他的身後就忽然疾風大作。

    袁銘心中暗道一聲“不好”,旋即後腰就遭到一記重擊,整個人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錘了一拳,給砸得朝前撲飛了出去。

    他的身形越過了陷坑,撞在了對麵三四丈遠的一棵樹上,才掉落下來。

    袁銘強忍著疼痛,掙紮著爬起轉身,還沒看清身後狀況,眼前便有一道黑影“啪”地一下閃過,臉頰上隨即傳來一陣火辣的痛感。

    他抬手一抹,臉上鮮血淋漓,再朝前看去時,不禁呆住了。

    隻見在他身前七八丈外的樹上,赫然垂掛著一個……一個難以形容的怪物。

    之所以說那東西難以形容,是因為它的主體正是那頭黑熊,可它身上的傷口裏,此刻卻有一條條成人手臂粗細的青黑藤蔓生長而出。

    其中從其胸口處長出的兩根最為粗狀,一隻延伸到上方的樹枝上,將黑熊的身軀吊起,掛在了半空中。

    而更為詭異的,是黑熊那被袁銘刺穿的左眼上,此刻正赫然長著一朵充滿肉質的六瓣紅蓮,其中心處長著密集的白色花蕊,正在瘋狂蠕動著,像一圈圈白色的細密牙齒,看得人後脊一陣生寒。

    “這到底是個什麼鬼東西?”袁銘不禁咽了口唾沫。

    從黑熊此刻的古怪狀態來看,它似乎是被什麼東西寄生了。

    就在這時,那怪物又再次動了起來,其從黑熊體內延伸出來的藤蔓再次淩空一甩,抽向袁銘。

    袁銘連忙彎腰朝前一個翻滾,試圖躲避。

    可那藤蔓卻彷如長了眼睛一般在半空變了方向,還是抽打在了他的脊背上,直接撕開了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袁銘忍痛起身,打算先行逃離。

    要是麵對那頭黑熊,他還算知根知底,有一戰的底氣,可眼前這古怪的東西,卻是他半點都不了解的,甚至都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殺死,這怎麼打?

    眼見他轉身逃跑,那寄生怪物卻沒打算放他走,兩根藤蔓一左一右飛射而出,同時朝他襲來。

    袁銘匆忙躲避,速度卻有所不及,剛閃避開左麵一條,右腿就被另一條藤蔓給纏住,直接拉翻在地,被拖了回去。

    他翻過身,保持麵向那怪物,還想用短槍攻擊時,令一條藤蔓已經再次纏了上來,將他整個人捆成了粽子。

    這一下,袁銘連最後反擊的機會都沒了。

    就這樣,他被那藤蔓一直拉扯著來到了“黑熊”的麵前。

    到了跟前,袁銘才驚訝地發現,那頭黑熊竟然還沒有死,它的另一個血紅色的眼珠還在滾動,嘴巴一張一合,發出沉重的喘息聲響。

    袁銘眼珠子一轉,立即好像想到了什麼。

    這東西既然是寄生體,那麼隻要徹底殺死它所寄生的活物,就等同於斷了它的生機,隻要徹底殺死黑熊,它也就活不了。

    可惜,眼下已經遲了。

    隻見黑熊的胸膛處,忽然分裂開一道口子,裏麵的根根肋骨好像是兩排交錯的骨爪,向著兩邊分裂開來,裏麵露出一顆鮮紅的心髒,還在“噗通,噗通”地跳動。

    袁銘一眼就看到,在那心髒上長著一顆黑色肉瘤一樣的東西,上麵延伸出數條黑色細絲,刺入了心髒各處,仿佛在汲取裏麵的血液,供養著自己。

    就在袁銘以為自己要被吃掉的時候,那捆縛著他的藤蔓突然一圈圈鬆開,將他的胸膛部位袒露了出來。

    袁銘頓時明白過來,黑熊的身軀已經傷重殘破,隻有更換新的宿主,這東西才能繼續存活,它不是要吃了自己,而是要把他作為新的宿主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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