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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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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九階幻方】穿成末世聖母女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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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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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11 00:47:41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章 聽著不像什麼好詞

  陸行遲說:「你等我一下。」

  他出去了,過了片刻就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個金色的箱子。

  箱子很明顯是他用金條做的,做工精緻,通體鏤空,隱隱約約能看到裡面裝著東西。

  整個箱體和箱蓋上全是金絲做成的各式花朵,或含苞,或怒放,美輪美奐。

  陸行遲把箱子放在床上,按開上面的機括,打開箱蓋,取出裡面的東西。

  貝暖有點傻眼。

  最上面最顯眼的,是一個純金打造的頭冠。

  活脫脫是埃及豔后的獵鷹頭冠的翻版,上面是皇冠,兩側如同舒展的大鳥翅膀一樣,分別垂墜著厚厚的好幾層做工精緻的黃金羽毛。

  一排又一排羽毛組成優美的彎曲的弧線,護住耳側。

  造型古典,透著濃濃的異域風情。

  貝暖拿起頭冠,最下面垂墜的細碎羽毛髮出彼此摩擦的悉悉索索的聲音。

  頭冠下壓著一件胸飾,仍舊是埃及款,是一層又一層細密的串珠串在一起,鋪排成寬寬的環形,好像縮小一圈的古代的雲肩。

  還有一個蛇形的臂鐲,蛇身扭曲著環了幾個圈,一隻精緻的蛇頭向上,另一隻蛇頭向下,都吐著細細的信子。

  下面還有一疊別的東西,貝暖看不出是什麼,伸手拎起來。

  竟然是一整套衣服。

  上半身是由和頭冠一樣的金色羽毛組成的,好像兩片翅膀,彎出一個弧度,遮在胸前。

  下面是極寬的腰帶和金絲編成的長裙,長裙竟然像好幾層輕紗一樣,是半透明的,並不硬,還很垂墜。

  他用了一下午,居然做出這麼精緻的一整套衣服,簡直是神乎其技,可見他對金屬的控制越來越強了。

  這一整套,好像把埃及豔后克利奧帕特拉的衣櫥搬過來了,說不定比她的還要精緻。

  貝暖從小就喜歡古埃及首飾奢華神秘的風格,這套行頭簡直不能再合心意。

  陸行遲一直在旁邊留心觀察貝暖的表情,現在好像放心多了,對她微笑了一下,「要不要換上試試?」

  貝暖連忙把陸行遲推出門,換上那一整套。

  隨即就發現,這身漂亮得要死的打扮,也重得要死。

  剛剛那差點砸斷腳面的份量,現在估計有一大半都穿在貝暖身上了。

  不過是真的很美。

  貝暖對著衣櫥的鏡子轉來轉去。

  陸行遲在外面敲了敲門,貝暖才想起來把他放進來。

  他上下打量貝暖一遍,耳根有點泛紅。

  貝暖心想,你害羞什麼啊,這不是你做的嗎,怎麼看都是故意的,低胸還露腰。

  本該有疤痕的地方現在也露出不少,皮膚光潔無瑕,一點異樣都沒有,不知道要多貴的祛疤手術才能做到這種效果。

  有點露餡,不過貝暖已經完全不在乎了。

  有漂亮衣服穿,誰還考慮這個。

  陸行遲的目光也滑過那裡,不過他說的是另一件事。

  「好像有點……嗯……不太合適,我幫你調一下。」

  貝暖知道,他是說胸前羽毛的部分,對她的尺寸估計不足,壓得太緊,形狀也有點奇怪。

  腰帶的部分又有點鬆,好像快要掉了。

  貝暖要求不高。

  作為一個男人,還是母單的男人,能做成這樣,已經相當不錯了。

  陸行遲再看貝暖一眼,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長長的睫毛低垂,沒有動,貝暖卻覺得身上的衣服動了,悄悄地改變了形狀。

  他不動聲色,就給她的衣服遙遙地做了微調。

  現在舒服多了,也貼身漂亮多了。

  貝暖對著鏡子又轉了個圈。

  「陸行遲,」她對他眨眨眼睛,試探地問,「我能不能……再要一樣東西?」

  陸行遲望著鏡子裡的她彎彎嘴角,「你說。」

  「我還想要這樣一對獵鷹的耳環。」貝暖從寫字檯上抓過紙筆,在紙上勾畫出一隻舒展雙翅的鳥。

  貝暖歪頭打量一遍自己的傑作。

  雖然腦袋有點大,翅膀有點小,嘴又有點扁,怎麼看都不像獵鷹,更像一隻鴨子,可是陸行遲那麼聰明,應該能理解的吧?

  陸行遲過來看看,欣然點頭,「好,我去做。」

  自從昨天欣賞了她的「秋日大象楓葉圖」,他就沒對她的繪畫才能有什麼指望。

  他拿起那張紙,開門出去。

  關門前看見,貝暖又跑到穿衣鏡前轉圈去了。

  陸行遲看著她的背影笑了笑。

  昨晚看她那套《世界文明史》的時候,看見她在埃及豔后的圖片旁邊寫了三個小字——「好漂亮」,後面還連著打了三個驚嘆號。

  果然沒有送錯。

  他走了,貝暖一個人對著鏡子裡的自己開心,一個念頭卻在腦海中漸漸露頭。

  所以這個世界也有埃及豔后嗎?

  如果連世界地圖都不太一樣的話,那還有古埃及嗎?還有托勒密王朝嗎?

  如果沒有的話,陸行遲又是怎麼做出這麼一套衣服的?

  貝暖正在對著鏡子發呆,忽然有人敲門。

  一定是陸行遲做耳環時,有細節搞不清楚,要回來問問。

  「自己開門。」貝暖說。

  門開了,進來的卻不是陸行遲,而是江斐和唐瑭。

  江斐說:「貝暖,杜若說想喝芋頭紅豆湯,我來問你要芋頭和紅豆……」

  話還沒說完,就看清了貝暖全身上下的新打扮,江斐笑了,「真漂亮。」

  唐瑭的眼睛都亮了,「天哪!暖暖姐,你這一身……」大喘一口氣,「……得值多少錢啊?你現在簡直就是行走的鈔票!」

  貝暖:「……」

  誇錯方向了吧?

  貝暖忽然冒出一個好主意。

  貝暖不動聲色地問,「你們看我穿的這身,是不是很像埃及豔后?」

  然後安靜地等著江斐和唐瑭的回答。

  江斐再認真打量她一遍,點點頭,毫不吝惜讚美之詞,「沒錯,很像埃及豔后,很美,真正的絕代佳人。」

  唐瑭也說:「對,美呆了!」

  貝暖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不用再瞎想八想了。

  看來這個世界裡也有埃及,也有那個有膽有識熱愛黃金的大美人。

  江斐拎著貝暖給的一袋紅豆,唐瑭抱著好幾個芋頭,兩個人一起出了她的房間。

  關上門後,唐瑭才悄悄地問江斐。

  「江斐哥,什麼叫A級豔后啊?是不是還有B級豔后?C級豔后?聽著好像不是什麼好詞啊?」

  江斐對唐瑭笑笑,溫柔地答:「我也不知道。不過她喜歡就好。」

  事實證明,陸行遲天資聰穎,手藝卓絕,一對獵鷹耳環做得十分到位。

  和貝暖在紙上畫的一點都不一樣,和貝暖在腦中構想的一模一樣。

  造型繁複精緻,大得誇張,貝暖愛不釋手,戀戀不捨地把那身重死人的衣服換下來之後,還在一直戴著。

  沒事就瞎晃晃,聽下面掛著的一排羽毛在耳邊發出細碎的聲響。

  一直掛到晚飯後上床,還不肯摘。

  晚飯後,陸行遲洗漱完,又照例跟到貝暖房間裡來了。

  他昨晚答應幫她等爸爸,結果一夜都沒闔眼,今晚貝暖無論如何也不讓他再守著了。

  而且貝暖有種感覺,這房間的存在,好像就是為了讓她發現爸爸媽媽收養她的往事,並不會出什麼事,爸爸也不會真的回來。

  陸行遲卻不走。

  他在寫字檯旁的椅子上坐下,「我陪你一會兒,等你睡了就走。」

  大概還是不放心她一個人。

  他用手肘撐在桌面上,支著頭,一雙漂亮的眼睛半開半闔,因為睏著,在桌上燭光的照耀下,像蒙著一層水霧。

  「不然……我給你在這裡打個地鋪,你先睡一會兒?」貝暖試探著問。

  陸行遲不答話,眼神慵懶,望著貝暖,和平時目光銳利警惕的樣子很不一樣,像隻正在犯睏的大貓。

  他今天上午出城,又是開車又是殺喪屍,到處幫貝暖找銀行的保管櫃,下午本應該補一覺的,結果忙著幫貝暖做生日禮物,沒有休息,反而費了不少心思。

  已經連著三十多個小時沒睡過覺了,想也知道,他一定是睏極了。

  他那麼好,貝暖的心軟成一汪水,對他伸出手,「過來躺一會兒。」

  陸行遲微笑了一下,完全不掩飾臉上目的得逞的表情,站起來,把自己挪到貝暖的床上。

  床很小,貝暖往裡讓了讓。

  陸行遲不讓她靠牆,伸手把她拉進懷裡,才總算閉上眼睛。

  貝暖忽然想起白天他在超市倉庫時悄悄放進背包裡的東西。

  貝暖小聲說:「陸行遲,先說好,就是讓你在這睡一會,可不是別的意思……」

  陸行遲閉著眼睛,語調懶洋洋的,「好。」

  他應該是真的睏了,抱著貝暖,不到一分鐘,呼吸就均勻綿長起來。

  反而是貝暖,一點都睡不著。

  貝暖以前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這張從小睡到大的小木床上,會多出這樣一個和床差不多長的男人。

  因為貝暖的病,貝暖從沒打算過要談戀愛,更沒想過要結婚。

  醫生說,貝暖的心臟情況一直不太好,很可能承受不了懷孕和妊娠的額外負擔,原則上,是不能生寶寶的。

  以前也有人無視貝暖的病來追她,都被她堅決地拒絕了。

  貝暖常常開玩笑說:「我天生是修無情道的。」

  貝暖覺得自己這種說不清哪天早晨就醒不過來的人,無論跟誰在一起,都會變成人家的拖累。

  自己一個人一輩子,自由自在,也沒什麼大不了。

  可是來這個世界以後,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陸行遲以一種堅決而強硬的姿態,像一枚楔子,釘入她修煉無情道的人生中。

  他在她的生命裡跑馬圈地,佔山為王。

  不知不覺地,變成了她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

  她的理智一直在說不,可是感情卻塞著耳機,完全不搭理理智說的那一套。

  一天又一天,陸行遲漸漸變成爸爸去世後,她在世界上最值得信賴、最可以依靠的人。

  貝暖心裡十分清楚,等到這本書的情節結束時,無論聖母任務有沒有完成,她都會被系統扔回原來的世界。

  不知道到那時,他該怎麼面對。

  貝暖也完全不知道,等到那時候,自己應該怎麼辦。

  貝暖用胳膊緊緊環住陸行遲的腰,把頭埋在他的襯衣裡,抽了抽鼻子。

  桌上的蠟燭燭光搖曳,散發著隱隱約約的香味,貝暖在他溫暖的懷抱裡,漸漸地睡著了。

  夢裡也跑不掉,還是陸大boss。

  陸大boss變成了一隻大貓,在身後猛追,貝暖在前面拚命逃跑,跑得氣喘吁吁,渾身大汗淋漓。

  最後還是被他一爪子按住。

  「看你還往哪跑?」他抖了抖貓耳朵。

  貝暖覺得自己好像是隻小老鼠,顫抖著說:「貓大王,你就放過小的吧……」

  大貓啊嗚一口咬住她的小細脖子,一邊哼哼,「放過?我要把你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他頭頂柔軟的貓毛蹭著她的下巴,癢癢的,一雙按住她的爪子滾燙。

  貝暖迷迷糊糊地想,這個春夢做得略怪。

  緊接著,就意識到這根本不是個夢。

  全身是真的很熱,真的在出汗,有人真的在用溫度燙人的手按住她,下巴是真的癢癢,脖子上也是真的被人咬得生疼。

  貝暖一睜開眼,就看見陸行遲的頭髮正親暱地蹭著她的臉。

  他整個人那麼大一個,結結實實地壓在她身上。

  「貝暖,貝暖……」他叫著她的名字,聲音旖旎,帶著尾音,聽起來很不正常。

  他這是怎麼了?

  貝暖意識到,自己也不太對勁。

  像發了燒一樣,口乾舌燥的,又不像發燒,因為身上在一身又一身地出汗,衣服都濕透了。

  腦子卻很亢奮,又說不清地混亂,時間像是變得很快,又好像很慢,一個念頭還沒捉住,就飄過去了。

  貝暖覺得嗨到不行,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輕鬆愉快,像要飛起來一樣,眼前的一切都鍍著光暈,看什麼都很喜歡。

  尤其是眼前的陸大boss。

  尤其地喜歡。

  他的頭髮在燭光下絲絲亮澤,看著手感就不錯,讓人忍不住想揉。

  貝暖伸出手,捋了捋他的頭髮。

  陸行遲感覺到了,抬起頭。

  他的目光和貝暖對上,眼角燒著,看上去也不太正常,發現她被他啃醒了,就在她上面撐起身。

  他領口的幾顆扣子不知什麼時候開了,白色的襯衣半開半掩,露出鎖骨精緻的線條,襯衣被汗浸成半透明,在燭光下隱隱約約地透出肌肉的輪廓。

  要多漂亮就有多漂亮。

  貝暖莫名其妙地很想摸,手比腦子快得多,腦子裡的念頭剛滑過,手就已經不受控制地上去了。

  他被她佔了便宜,好像不太甘心,毫不客氣地壓下來,把她吻住。

  兩個人在窄小的床上糾纏在一起,難捨難分。

  他整個人都是火燙的,那麼溫柔,那麼熱情,又那麼漂亮,貝暖聽之任之地抱著他寬闊的肩背,心想,就這樣吧。

  陸行遲卻撐起來一點,低頭凝視著她,吐出兩個字:「蠟燭。」

  貝暖:?

  他長吁了一口氣,坐起來,「蠟燭不對。」

  貝暖這時才意識到,今晚的香薰蠟燭既不是燻肉之類的食物的味道,也不是花果香,而是一種說不清的甜兮兮油膩膩的奇怪香氣。

  什麼意思?

  貝暖的大腦仍舊不太聽使喚,還在繼續亢奮著,轉了半天,忽然明白了。

  「你是說咱們兩個中那種藥了?像小說裡寫的那樣?陰陽合歡散什麼的?真的?」

  她的口氣就像是中了彩票。

  陸行遲十分無語,「陰陽合歡散?」

  「小說裡都是這麼寫的,」貝暖舒服地躺在枕頭上,開開心心地諮詢,「是不是還需要解毒?」

  陸行遲居高臨下地望了她一會兒,不動聲色,半天才說:「不然你幫我解個毒?」

  貝暖受蠟燭的影響,腦子歡快得像脫了線,不太靈光,跟他直言不諱地探討。

  「別鬧了,用不著我吧。我一直就不太明白,為什麼小說裡中毒後,非得要找個女的才能解毒,自己來就不行嗎?」

  陸行遲比無語還無語。

  「還『自己來』。我並不知道該怎麼『自己來』,你教教我?」

  他嘴裡這麼說著,並沒有讓她教的意思,從她身上起來,伸手把蠟燭拈滅,又下了床,拉開窗簾,把房間的窗子全都打開。

  一陣涼爽的夜風立刻吹進來,帶來外面空氣清新的氣息,薄薄的窗簾被風揚起,在房間中翻捲。

  陸行遲站在窗口,雙手撐在窗檯上,望著窗外,呼吸夜晚的新鮮空氣。

  側臉的線條刀鑿斧削般清晰優美,眼神似乎也恢復了清明。

  黏膩的蠟燭香味散了,貝暖的腦子也清醒多了。

  貝暖想一想就知道,他是個矜持驕傲的人,並不想趁這種機會佔她的便宜。

  貝暖的腦子會轉了,連忙從空間裡取出一盞野營燈,打開放在桌上。

  陸行遲走過來,藉著燈光,拿起桌上的蠟燭看了看。

  和前兩天的蠟燭包裝不一樣,這蠟燭外面沒有玻璃杯,也沒有花哨的金屬外殼,就是乳白色矮矮的一坨,上面完全沒有任何標識。

  「估計是蠟燭廠接各種訂單,這種三不管的地方,不知道接到了什麼單子,在蠟燭裡加了不地道的東西。」

  他開門出去,拿了兩杯清水回來,遞給貝暖一杯,自己也喝了一杯。

  他的眼神清明,身上的襯衣卻還半濕著。

  貝暖坐在床上看著他,忽然說:「陸行遲,你過來,彎腰。」

  陸行遲沒懂她要幹什麼,不過還是乖乖地彎下腰。

  貝暖摸出一塊雪白的小毛巾,幫他輕輕擦了擦額角的汗,又順手蹭了蹭他汗濕的脖子。

  她溫柔體貼地說:「剛才出了這麼多汗,現在又吹著夜風,小心著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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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12 01:45:12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一章 千依百順

  她仰著頭,一臉認真地一點點幫他擦掉額上汗水。

  柔軟的毛巾滑過他的臉頰,拂過他的下巴和喉結,抹上他的鎖骨,有一瞬間,貝暖覺得陸行遲眯了一下眼睛,好像想重新把她壓回床上。

  不過他沒有真的動,而是安靜地等她做完她的採集工作,才直起身。

  屋子裡的奇怪的香味已經散盡了,他關上窗,拉好窗簾,讓貝暖從空間裡幫他拿出睡袋,自己動手在小床邊鋪了一個地鋪。

  兩個人熄掉野營燈,重新睡覺。

  蠟燭裡藥物的後勁不小,還沒有完全褪,貝暖覺得心跳得很快,又灌掉半杯清水,還是亢奮得睡不著。

  在黑暗中,貝暖聽到他那邊也悉悉索索的,好像也沒有睡。

  「陸行遲,你在幹什麼呢?」貝暖翻了個身,看向床前地上他模糊的影子。

  黑暗中傳來他清冷如水的聲音,「自己來。你說的。」

  「啊?」

  這句話沒頭沒尾的,貝暖沒聽明白。

  陸行遲低低地笑了一聲,「沒什麼。跟你開玩笑的。睡吧。」

  他那邊安靜了下來,貝暖閉上眼睛,也漸漸地睡著了。

  一夜亂夢,夢裡仍然全都是陸行遲。

  大的陸行遲,小的陸行遲,還有Q版的奶乎乎的,被貝暖用手指尖拎起來,在空中揮著小手蹬著小腳,可憐巴巴的。

  第二天一早起來,陸行遲跟大家商量了一下,決定再在這裡修整一天,就繼續出發。

  早飯吃的是江斐下廚做的小餛飩。

  江斐很捨得放料,在肉餡裡加了蝦肉和瑤柱,湯裡撒著蝦皮、切細的的紫菜、蛋皮,還有碎榨菜末和花生碎。

  小餛飩入口滑溜,皮薄湯鮮,好吃得讓人嘆氣。

  貝暖正在吃第二碗時,聽到外面有人敲門。

  當然絕對不是貝暖的爸爸,因為外面的人一邊敲門一邊叫人:「陸哥?陸哥你是住這裡嗎?」

  一聽就是昨天那個利索地認了哥的小瘦子。

  唐瑭默默地跟杜若剪刀石頭布了一下,出的布被杜若的大剪刀哢嚓了,只好放下碗去開門。

  果然是小瘦子,他往屋裡探頭探腦了一下,先感慨,「呦,你們分的這間房子可真是不錯,這麼一比,我住的那房子就是貧民窟。」

  然後才用眼睛找到陸行遲,「陸哥,我們鄭隊長有事想請你過去,他在大門口等著你。」

  不知道鄭隊長忽然找陸行遲是有什麼事。

  陸行遲已經吃完了,點點頭站起來,順手拍拍貝暖的頭,「我們走。」

  兔媽媽不想自己出去,把小兔子留在這間奇怪的屋子裡。

  小兔子趕緊急匆匆吃掉最後一個餛飩,順便抱起碗一口氣把湯全部喝光,才跟著他站起來。

  外面已經熱起來了,路上紅色的塵土漫天飛揚,小瘦子帶著兩個人往大門口走。

  貝暖忽然看見,小瘦子手裡正攥著個很小的瓷瓶,只有速效救心丸的瓶子那麼大,正在一邊走一邊把玩。

  「這是什麼?」貝暖問。

  小瘦子現在對貝暖他們幾個「少爺小姐」刮目相看,趕緊答:「是鄭隊長要的蛇毒,我忘了給他,順便帶過去。」

  蛇毒?蛇毒?

  就是「千依百順」任務需要的毒蛇的毒液?

  貝暖心想:這簡直是送貨上門。

  剛取到汗水,蛇毒就自己來了。

  這本來是貝暖在任務中最犯怵的部分,原以為要被迫跟毒蛇打交道,沒想到竟然有現成的。

  這一系列的任務果然很好做。

  只聽小瘦子炫耀說:「我家以前是養蛇的,會取蛇毒,這塊地方有種毒蛇,就藏在荒灘的石頭底下,鄭隊長想要,我攢了好長時間,才攢出來這麼一點。」

  這小瘦子那麼怕喪屍,卻不怕毒蛇,也是神奇。

  貝暖忽然想起他昨天嚇得半死時說什麼柳大仙,才意識到,好像柳大仙就是蛇。

  小瘦子搖搖小瓶子,「別小瞧這點,比金子還貴,這要是放在以前,能賣不少錢。」

  貝暖立刻問:「那你能賣給我一滴嗎?」

  陸行遲聞言轉頭看向她。

  貝暖無視他不贊同的神情,繼續堅持,「一滴,就一滴就行。」

  小瘦子大方地說:「一滴啊?不用買,送給你。可是你要蛇毒幹什麼?要毒人嗎?一滴你裝在哪都倒不出來。」

  貝暖從空間裡取出小毛巾,「不是。我就是長這麼大,還沒親眼見過蛇毒,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

  小瘦子打開瓶蓋,真的小心地滴了一滴在貝暖的毛巾上。

  邊滴邊囑咐,「這蛇真的毒,千萬不能碰到傷口,見血就中毒了,手上沒傷也得小心,碰到的話趕緊用肥皂洗掉。」

  一小滴液體滴落在毛巾上,微微泛著黃,有點黏稠,好像樹皮分泌的汁液。

  陸行遲的目光落在那塊熟悉的小白毛巾上,又看看貝暖。

  「你又在玩什麼巫術的東西?」他問。

  聽見他的話,貝暖的心咚地一跳。

  他說「又」。

  上次做「至真至誠」任務,取了丹穗的淚水,全程都挺隱蔽的,他應該沒察覺吧。

  難道是再上一次,取他的指甲頭髮和睫毛時,已經讓他疑心了?

  「我哪有,你看小說看多了?還女巫呢。」

  貝暖假裝不在意地把小毛巾收進空間。

  然後從背包裡取出一盒抗生素,遞給小瘦子,「不能白要你的東西。」

  想都知道,要取蛇毒就要冒被咬的風險,估計不太容易,不能白拿人家的。

  小瘦子客氣著,還是忍不住接了過來。

  抗生素在末世極其珍貴,這樣小小的一盒,有時候就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抗生素貝暖的空間裡還有不少,並不太在意,順手在空間下層拿出一面小鏡子,用混合了汗水和蛇毒的毛巾抹了一個小圈。

  「千依百順」任務立刻顯示完成,任務彈出小字說明:用你的眼睛看進他的眼睛,心中默念「乖寶寶要聽話」,你的聲音就會在他的心底留下烙印。

  倒計時也開始蹦了,二十四小時。

  任務說明語焉不詳,貝暖琢磨,看這意思,是要默唸咒語,盯著對方的眼睛說話?

  轉眼就到了大門口。

  鄭隊長果然正在昨天搜尋隊集合的地方等著,正靠著一輛越野車,擦著手裡的一把飛刀一樣的小匕首,看見他倆一起來了,並沒有太意外。

  「我有一個私人的活,想問問你們願不願意接。」

  原來不是搜尋隊的工作。

  鄭隊長說,城裡有一個人正在招募人,幫他去他家裡取點東西,因為要去的地方喪屍很多,不太容易,所以報酬很豐厚。

  「報酬是一個月的餐票,或者可以去太平門玩一晚上。」

  「一個月的餐票啊!」小瘦子語氣羨慕到不行。

  一個月的餐票,相當於加入搜尋隊去收集十次物資了。

  「太平門是什麼東西?」貝暖的關注點和小瘦子不同。

  貝暖彷彿覺得鄭隊長眼中的陰鬱一閃而過。

  「一個有錢有勢的人吃喝玩樂的地方。」他不帶絲毫感情,淡淡地說。

  就算是末世,人也分階層。

  書中說過,附近幾個國家的幾股勢力一起控制著這個基地,其中有的人來歷不明,背景複雜。

  世道一亂,這些原本見不得光的人全都冒出頭來了。

  雖然也在基地裡,他們卻生活在貝暖看不見的地方,並不用每天為三餐的餐票發愁。

  貝暖想都知道,陸行遲無論對一個月的餐票,還是對可以吃喝玩樂的太平門,全都不會有什麼興趣。

  一個想法從貝暖的腦中冒出來。

  「陸行遲,」貝暖抬起頭,心中默念「乖寶寶要聽話」,認真地凝視著陸行遲的眼睛,「我們走一趟吧?」

  陸行遲低頭看著她,眼神彷彿定住了一秒,忽然點頭,「好,既然你想去,我們就去。」

  貝暖琢磨,所以這算是成功了嗎?

  完全吃不準。

  貝暖心裡明白,就算是不對他用千依百順的異能,她提出的要求,無論多麼不合理,他大概也會答應。

  貝暖在心中嘆了口氣。

  還是要用別人做實驗,才能看出真正的效果。

  聽到陸行遲的話,不苟言笑的鄭隊長難得地露出一點笑意,說:「好。那你們等等我。」

  他走到門房那邊,不一會就回來了,身後還帶著一個人。

  是個留著絡腮鬍子的男人,穿著件緊身的黑背心,露著一身橫肉,昨天沒在搜尋隊裡見過。

  那男人一隻手捏著煙,另一隻手裡拎著一把大砍刀。

  「這是大黑。」鄭隊長介紹。

  貝暖悄悄問小瘦子:「昨天沒在搜尋隊裡見過啊。」

  小瘦子語氣羨慕,低聲回答:「黑哥的刀法是一絕,家裡的餐票都堆成山了吧,都懶得再去賺餐票,這次出馬,大概是想去太平門玩。」

  鄭隊長又去找了根撬棍,遞給貝暖。

  他說:「要去的地方就在南邊,路不算遠,我們現在出發,下午就來得及回來。」

  說罷,轉身打開身後越野車的車門。

  貝暖被他嚇到了,這是要來一趟說走就走的旅行嗎?

  「只有我們幾個?沒別人?」貝暖追問。

  鄭隊長回答:「我們四個就夠了。」

  小瘦子連忙哀求,「隊長啊……」

  小瘦子眼巴巴地看著鄭隊長,一臉也很想跟著去的樣子,每次跟著搜尋隊出去,才能賺三天的餐票,一個月的餐票,對他的誘惑力實在太大。

  這絕對是天上掉下來的試一試異能的機會,決不能放過。

  貝暖毫不遲疑,立刻在心中默念「乖寶寶要聽話」,盯著鄭隊長的眼睛,建議:「鄭隊長,咱們也帶上他吧?」

  鄭隊長回望向貝暖,眼神恍惚了一瞬間,表情有點木訥。

  他竟然點了點頭,對小瘦子比了個手勢,「上車。」

  這次異能是真的起效了。

  貝暖心花怒放。

  這異能比前面幾個還要強。

  陸行遲說過,上次在堯城的時候,謝沅清也有一個類似的異能。他用他好聽的聲音催眠般給人洗腦,漸漸控制別人的想法和行為。

  貝暖這個,明顯比謝沅清那個要強得多得多。

  一點都不用費勁,念一下咒語,盯著對方的眼睛說出要求就行了。

  五個人都上了鄭隊長的七座越野車,貝暖不動聲色地坐在陸行遲旁邊,心中卻在歡呼雀躍轉圈圈。

  車向前開了一會兒,陸行遲忽然出聲,「貝暖,我們為什麼會在車上?」

  貝暖:?

  她驚詫地抬頭看向陸行遲,發現陸行遲輕輕蹙著眉,眼神迷茫。

  他好像有點頭疼,用手揉了揉太陽穴,又問了一遍,「我們要去哪?怎麼回事?」

  前座開車的鄭隊長從後視鏡看了陸行遲一眼,有點奇怪:「咱們不是說好要去取東西麼?」

  貝暖看著陸行遲想了一秒,忽然明白了。

  這異能竟然還有一個奇怪的附加功能——他把剛剛受她蠱惑,答應她的事,徹底忘了。

  不止可以命令別人做事,還能讓對方把下命令這件事忘掉。

  這個異能要不要這麼貼心?

  貝暖歡欣鼓舞,「陸行遲,你忘了?你剛才答應他們了,要去幫忙取東西。」

  陸行遲平靜的臉上多了點困惑,「我好像不太記得了。」

  貝暖鄭重地說:「可能是昨晚的蠟燭有點影響大腦,我今天也覺得有點頭暈。」

  鄭隊長從後視鏡裡看了陸行遲一眼,視線飄到坐在最後一排的小瘦子臉上,忽然問:「瘦猴,你為什麼也在車上?」

  小瘦子滿臉委屈,「隊長,你剛剛答應的讓我上車跟著走啊?這麼大一會兒你就忘了?」

  貝暖從後視鏡裡看到,鄭隊長疑惑地皺皺眉。

  「有這事?我怎麼不記得?不管你怎麼上車的,先說好,遇見喪屍嚇尿了,我就把你一腳踹下去。」

  大黑搭茬:「瘦猴尿不了,他嚇傻了都是直接暈。」

  貝暖心想:你還真是挺瞭解他的。

  小瘦子忙不迭地答應了,「隊長,你放心,我老老實實跟著,絕對不給你們添麻煩。」

  鄭隊長哼了一聲,好像還在奇怪,低聲自言自語:「我怎麼會讓他上車呢?」

  貝暖不動聲色,抿了抿嘴唇,心中卻暗暗好笑。

  鄭隊長把她慫恿他帶上小瘦子的事也給忘了。

  他們全都像得了失憶症一樣。

  幹了壞事後,還能安全地躲起來,誰都不記得,想找都找不到她頭上,感覺不要太爽。

  貝暖開口,「你們今天是怎麼了,自己做的事全都不記得了,失憶者聯盟?」

  陸行遲眯著眼睛看了貝暖一眼,忽然開口,「帶上他,不是你出的主意麼?」

  貝暖心中一凜。

  鄭隊長是不記得她慫恿他帶上小瘦子的事了,可是陸行遲卻記得。

  看來失憶這件事,只對被控制的當事人生效。

  還是不要多嘴多舌得意忘形的好,要安分一點。

  貝暖端莊地坐在座位裡,規規矩矩的,安分了幾分鐘。

  也只安分了幾分鐘。

  這麼有效又強大的異能,還在一分一秒地倒計時消失中,不用的話,心裡簡直癢癢得難受。

  貝暖偷偷瞟了一眼身邊的陸行遲。

  他望著前面的路,眼神凌厲警惕,如同高高臥在食物鏈金字塔最頂端的捕食者,舔著爪子,傲視群雄,睥睨天下,看起來十分不好招惹。

  讓人很有想招惹一下的慾望。

  「陸行遲啊。」貝暖輕輕拉拉他的衣服。

  陸行遲轉頭看她,清冷的眼中瞬間多了點溫柔的溫度,「怎麼了?」

  貝暖在心中悄悄默唸過咒語,望進大boss的眼睛,「你能給我唱首歌嗎?小聲唱就行。」

  陸行遲的聲音非常好聽,唱歌一定很動人,可惜這麼久了,從來沒聽他唱過。

  雖然車上坐著一車人,陸行遲還是一點都沒猶豫地答應了。

  他清清喉嚨,連清喉嚨的聲音都很悅耳,矜持文雅。

  他客氣了一句,「其實我不太會唱歌。」

  然後側過身,低頭靠近貝暖,壓低聲音,竟然真的清唱起來。

  貝暖默默地聽著。

  立刻就發現,他說的那句「其實我不太會唱歌」是不對的。

  他實在太謙虛了。

  應該把那個「太」字去掉,改成「其實我不會唱歌」。

  他唱的是首兒歌,「噢,噢,睡覺吧,狼來啦,狗來啦……」

  就算貝暖從來沒聽過,也知道他根本就不在調上。

  不是跑調。

  別人跑調,就像馬拉松跑錯了路線,一路都在努力地想找回來,陸大boss這個是眼中沒有路,心中也沒有路,也不知道是要去哪,撒丫子一通狂奔。

  可惜了他的一副好嗓子。

  陸大boss按照她的指令唱完,眼神中多了點羞澀,問:「不太好聽吧?」

  貝暖搖搖頭,鎮定地說:「沒有,非常非常好聽。」

  有他的嗓子,就算製造噪音,也是好聽的噪音。

  「真的?」陸行遲的一雙眼睛彎了起來,像是完全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他伸出手,把貝暖的手握在手掌裡。

  兩個人這樣牽著手,貝暖有點不好意思,咬了咬嘴唇,又想出一個新的整他的主意。

  貝暖心中默唸過咒語,悄悄問:「陸行遲,你會做鬼臉嗎?做個鬼臉給我看好不好?」

  陸大boss性格沉穩內斂,表情不多,臉向來不崩,也不知道他做起鬼臉來會是什麼樣。

  在異能的作用下,陸行遲像是絲毫也不覺得這要求有什麼奇怪,欣然答應,好像還很認真地考慮了一下鬼臉是怎麼個做法。

  他對著貝暖,咬住嘴唇,擠了一下一邊的眼睛。

  貝暖:「……」

  這叫鬼臉?你家管這叫鬼臉?

  這明明就是耍帥撩人,好像大家拍鬼臉照的時候,故意做可愛表情的心機婊。

  貝暖乾脆指揮他,「把眼角拉下去。」

  他認真地把修長的眼尾拉斜。

  「舌頭吐出來。」

  他乖乖地吐出舌頭。

  貝暖看著他發呆,心想:算了。

  大概是人太帥,怎樣都好看。

  貝暖不甘心,心中默默念了那句「乖寶寶要聽話」,然後再提一個過分的要求,「你能學小狗叫給我聽嗎?」

  貝暖瞥一眼前座的鄭隊長和大黑,補充,「悄悄的,只讓我一個人聽見就行了。」

  聽大boss學小狗叫這種事,百年難得一遇,這種機會,錯過可就沒了。

  而且反正無論發生過什麼,他一會就會全都忘光。

  陸行遲毫不遲疑地答:「好。」

  好像是在琢磨她「只讓我一個人聽見」的命令怎麼實現,他忽然俯身過來,薄唇貼住她的耳朵。

  「汪。汪。」他說。

  他的嘴唇微動,輕輕摩擦著她的耳朵,溫熱的氣息吹進來,又酥又麻。

  「滿意嗎?」

  他居然還低聲在她耳邊問。

  貝暖靠近他的半邊臉驟然發燒。

  本來想整他一下,結果徹底走偏,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整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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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12 01:45:30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二章 抓到你了

  吉普車一路向南,向著M國的腹地前進。

  紅土依舊,地勢卻起伏起來,路邊多了平緩的山坡,上面大片大片的茶園,沒人管了,卻仍然如同厚密的綠毯,生機勃勃。

  坐慣了陸行遲開的車,貝暖覺得鄭隊長開車奇慢無比,好像在爬,讓人犯睏。

  鄭隊長拿起放在擋風玻璃下的舊地圖,看了看上面做標誌的位置。

  「快到了。」他說。

  前面遙遙地能看到,大片的茶園盡頭,是一座巨大的莊園。

  貝暖看一眼就得出一個結論:真有錢。

  不管委託他們來取東西的是誰,都絕對是M國當地的一個大土豪。

  莊園佔地不小,是一片建築群,天橋和迴廊彼此連接,裝飾繁複,房簷上趴著的大理石小天使和門口擺著的大石獅子兩兩相望,正在做多文化的友好交流。

  然後貝暖就明白了,莊園主人為什麼要懸賞讓人來取東西。

  因為到處都是喪屍。

  這座土豪莊園外圍是一大片茶園和茶場,茶場裡的工人不少,現在全都變成了喪屍,滿地溜躂。

  就算收拾掉他們,莊園裡也肉眼可見地喪屍到處晃。

  莊園裡外喪屍太多,要想進去取東西,確實需要過五關斬六將。

  對普通人來說,走這麼一趟,就是一場生死劫。

  然而陸行遲不是普通人,這點喪屍對他什麼都不是。

  大家在接近茶園的地方找了個隱蔽處下了車。

  鄭隊長繞到車後,打開後備箱,拿出一把弓,又把箭袋背在身上,看著好像一個要去打獵的獵手。

  他解釋:「這裡喪屍太多,不好用槍,用弓箭比較安靜。」

  大黑昨天沒進搜尋隊,並沒太把陸行遲當回事。

  他拎出刀來,瞥了眼陸行遲手裡精緻的黑弩,「殺喪屍這種事,整那些花裡胡哨的沒用。」

  貝暖心想:呵呵。

  陸行遲卻只笑了笑,並沒放在心上。

  大黑把手裡的刀挽了個刀花,對鄭隊長說:「哥,別射到我。」

  鄭隊長點點頭,「知道。」

  兩個人神色鄭重。

  大黑拎著刀走在最前面,兩個遠端系玩家跟在後面。

  貝暖裝模作樣地拎著撬棍,和小瘦子兩個人好像是職業啦啦隊,特意來喊加油的。

  貝暖很快就發現,大黑用刀的方法和江斐完全不同。

  他不走敏捷路線,全憑一股狠勁和力氣,來一個喪屍劈一個,殺氣騰騰。

  陸行遲射喪屍卻射得很保守。

  貝暖留心觀察了一會兒,就發現他在計數。

  鄭隊長殺一隻,他就也殺一隻,一隻不多,一隻不少。

  好像世界冠軍來參加校運會,壓著步速,跟著全校第一的節奏一起往前跑。

  鄭隊長和大黑都在注意陸行遲。

  大黑不像鄭隊長那麼深沉,看了一會兒,就對小瘦子說:「也沒你說的那麼邪乎嘛。」

  小瘦子急赤白臉,「陸哥今天沒發揮好。」

  貝暖心想,他不是沒發揮「好」,他是根本就沒發揮。

  他們穿過茶園,來到莊園門口,從大門進了院子,慢慢殺到裡面大宅的門口。

  鄭隊長低聲說:「據說這裡有兩百多個僕人,裡面肯定全都是喪屍。」

  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

  竟然是這座房子的地圖,上面有兩個地方標著小圓圈。

  鄭隊長指指小圈,規劃行程,「我們要去找這兩個畫圈的房間。」

  貝暖心想,太可怕了,房子居然大到要靠看地圖來找房間。

  那為什麼不乾脆在家裡建條公車線路呢,定時發車,大家想去哪直接上車,多方便。

  一進大宅的門,裡面就是堪比歌劇院大堂的前廳,可惜沒電了,水晶燈都暗著,否則一定金碧輝煌。

  僕役多,喪屍就多,大宅裡到處都是穿制服的喪屍在遊蕩。

  就算大boss故意保留實力,還是顯得不弱,貝暖發現,鄭隊長開始真的和陸行遲暗暗較勁。

  他射箭的速度越來越快,箭矢流星一樣飛出去,幾乎感覺不到瞄準的時間。

  貝暖暗暗觀察,平心而論,鄭隊長的實力,在末世摸爬滾打的人裡,已經算是出類拔萃。

  問題是陸行遲根本不是人。

  鄭隊長快起來,陸行遲也跟著快了起來,一點都沒落下,卻也穩穩地沒壓過他。

  鄭隊長好像終於意識到了陸行遲的可怕。

  就好像大家一起考試,你考70分,學霸就考70分,你考90分,學霸就也考90分,這只能說明一件事——學霸遠遠不止90分的水平。

  一個竭盡全力,一個不動聲色,遊刃有餘。

  高下立現。

  鄭隊長一會兒就撐不住了,射箭的速度慢了下來。

  他慢,陸行遲就跟著慢,壓力又回到了大黑身上。

  大黑一刀又一刀,砍得氣喘吁吁。

  貝暖明白了為什麼鄭隊長要拉上陸行遲。他和大黑兩個人雖然都算好手,只憑他們兩個,還是通不了關。

  所以大概一聽小瘦子說起陸行遲神乎其技的本事,就立刻來找陸行遲了。

  不知道鄭隊長為什麼非要到這裡來。

  砍了一會兒,大黑有點煩躁,在喪屍衝上來的空檔,回頭看了一眼瘦猴和貝暖。

  「你倆也上來幫幫忙?就算殺不了,也比劃兩下。」

  貝暖瞬間有點不好意思,往前走了兩步。

  又有幾隻喪屍一起衝上來,貝暖象徵性地舉起撬棍,打算真的比劃兩下。

  誰知手裡的撬棍卻突然脫手飛了出去。

  撬棍像螺旋槳一樣高速旋轉著,擦著大黑的頭頂呼嘯而過,捲進衝過來的喪屍裡。

  撬棍勁道極猛,瞬間敲倒一片喪屍,才鐺啷啷地落了地。

  所有人都傻了。

  從來沒見過有人這麼用撬棍的。

  貝暖看一眼陸行遲,心想:大哥,你這弄出來的效果也太誇張了,是在拍武俠片嗎?

  大黑驚恐地看著貝暖的小細胳膊,完全不敢相信,那根殺傷力那麼強的撬棍是她甩出去的。

  陸行遲這才微笑了一下,過去撿起撬棍,交還給貝暖,淡淡地說:「這點喪屍而已,用不著你動手,我來就行了。」

  說得貝暖好像深藏不露的掃地僧。

  大黑被貝暖的螺旋槳撬棍震撼到,再也不敢亂說話。

  這之後,陸行遲不那麼收斂了,輕易就控了場,幾乎用不著別人動手。

  終於殺到第一個圓圈的地點,是和主樓連接的西邊的側翼上的一間臥室。

  臥室面積極大,裡面恨不得用金磚鋪地,裝修得豪奢無比。

  鄭隊長摘下背上的大背包,又拿出一張單子,一樣一樣往背包裡放東西。

  貝暖留意看他在放什麼。

  然後就有點無語。

  什麼鍍金的菸灰缸,鑲鑽的雪茄煙盒,幾條絲質的領帶,幾塊名錶。

  貝暖沒說出來,就聽見大黑心直口快,搶先說出她的心聲。

  「咱們冒那麼大風險,殺了那麼多喪屍,好不容易才進來的,就是為了拿這個?」

  小瘦子插口,「那些大人物們要的東西唄,人家在基地裡沒有這些,過不習慣。」

  鄭隊長背上背著弓箭,蹲在地上,一絲不苟地按照清單往背包裡裝東西。

  他的表情和語氣都很淡漠,「只要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不拖不欠,就算他們讓我來取狗食盆我都沒意見。」

  貝暖看著他,心裡琢磨,不過是換三十天的餐票而已,以他的實力,應該不會在乎。

  所以他不會是為了那幾張餐票。

  那就是為了那個什麼「太平門」。

  貝暖開口問:「所以太平門是個什麼地方?」

  與此同時,就聽見陸行遲正在問:「太平門是什麼地方?」

  兩個人在想一樣的東西,思路撞到一起去了,相視一笑。

  鄭隊長還沒來得及說話,大黑就先回答了。

  「咱們都住礦區這些破樓裡,他們那群有錢有勢的人可不住這個,都住在再往裡走湖邊的一個度假村。裡面有個俱樂部,叫太平門,據說是個好玩的地方。」

  貝暖仔細想了想,原書中,小隊好像並沒有去過比礦區宿舍更深入基地的地方,就離開了。

  基地的更深處,不知道藏著什麼。

  鄭隊長打斷大黑的話,「不管多好玩,都和我們無關。」

  貝暖問鄭隊長,「委託咱們來取東西的到底是誰啊?」

  鄭隊長默默地把東西往包裡裝,半天才開口,「是個富商,姓殷,明面上是在M國做茶葉生意的。」

  他的意思很明白,明面上是做茶葉生意,實際上不知道是幹什麼的。

  小瘦子在旁邊插口,「殷老闆嘛,大家都知道,太平門就是他開的。」

  鄭隊長又收了幾件絲睡衣,小心地疊起來,放進背包裡,好像唯恐弄壞,然後才拿出地圖。

  「還得去另一個地方。」他看一眼地圖,「是個書房。」

  這個寶貝書房,在大宅的東翼。

  貝暖心想,書房離臥室這麼遠,倒是不錯,早上起床去書房,還能順便鍛鍊身體。

  有陸行遲控場,貝暖就跟在後面神遊。

  「千依百順」的倒計時還在走著,貝暖心裡琢磨,這異能好像有個大bug。

  要是給人下的命令是「從此以後這輩子你都要聽我的話」,難道對方還會真的當一輩子傀儡?

  感覺不太現實。

  可惜任務說明太簡略,貝暖打開面板,努力想再挖掘出點什麼有用的資訊來。

  果然在任務名字的右下角,有一個不起眼的小小的三角形。

  貝暖用意念點開,發現裡面竟然真的有行小字說明:有效時間五分鐘,抹除記憶時間五分鐘。

  下面裡面列著名字。

  名字只有兩個,一個是陸行遲,一個是鄭胤,看來是鄭隊長的名字。

  這兩個都是貝暖曾經用過異能的人。

  貝暖明白了,心想,果然。

  這異能用一次,只能讓人在五分鐘內聽話,結束後會把對方五分鐘內的記憶抹除。

  原來每五分鐘用一次就好了,根本不用像剛剛對陸行遲那樣,下一次命令念一次咒語。

  走了好半天,才終於抵達目標書房,大家明顯地鬆了口氣,只要拿完書房的東西,就可以回程了。

  書房的門一扭就開了。

  書房很大,其中一半擺著會客用的沙發組和茶几。

  靠裡面是巨大的奢華的老闆桌,桌面上還放著茶杯,倒扣著一本書,主人好像離開得很匆忙。

  四面牆壁全是書架,頂天立地地排著滿滿的書。

  貝暖仔細看了一下,書的種類很雜,完全沒有分門別類,各國文字都有。

  但是所有的書都有一個共同點——裝幀精美、成套,擺在書架上,特別漂亮。

  貝暖用手指撥出一本,翻開看了一眼。

  書新到一個地步,貝暖用手翻了翻,許多書頁還黏連在一起,像是全新的沒有被人分開過的狀態。

  貝暖敢打賭,不少書根本就沒人碰過。

  這些書就是純粹擺樣子當裝飾品用的。

  陸行遲也在抽書看,微微笑了一下,明顯和貝暖的想法一樣。

  鄭隊長十分敬業,根本不理這些書的事,進門就直奔一面牆,把排在外面的書拿下來。

  裡面露出一個保險箱。

  鄭隊長拿出一張紙條,按照上面的密碼開了鎖,把保險箱裡面的東西全都抱了出來。

  貝暖探頭探腦地去看,在一摞檔案和盒子裡,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

  一個衛星電話。

  看著和霍仞和亞雯的那個差不多。

  貝暖立刻捅捅陸行遲。

  陸行遲的注意力卻好像不在這上面,他點了下頭,表示他已經看見了,就去翻桌上的書。

  貝暖湊到鄭隊長旁邊,拎起電話看了看,確認無誤,和霍仞他們那個一模一樣,同型同款。

  這個莊園的主人,這個姓殷的,難道也和霍仞有什麼關係?

  伽寒上次就說過,霍仞以前負責這塊區域的事務,交遊甚廣,看起來很有這種可能性。

  陸行遲還站在桌子那邊,隨口問鄭隊長:「收好了?我們走吧。」

  鄭隊長拉好背包拉鏈,站了起來,「好。」

  貝暖也拎起靠在桌子邊的撬棍,準備出發,又瞥了一眼老闆桌上的東西。

  忽然意識到不對。

  老闆椅並沒有擺在老闆桌的正後方,而是被拖到了桌子的另一側。

  那個地方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樣。

  這間書房裝修豪華,內飾全部是顏色沉鬱的紅木,四面都是書櫥,並沒有留窗,一副沒打算靠自然採光的樣子。

  只有屋頂上有扇小小的天窗,能看到藍色的天空。

  而老闆椅被拖過去的地方,就是在這個時間,唯一有明亮的陽光從天窗透進來,適合看書的地方。

  貝暖在心中比量了一下。

  如果正坐在椅子上,藉著天窗透進來的光線看書,突然要離開時,剛好把書扣在桌上扣書的位置。

  問題是,喪屍爆發時,這裡應該是有電的。

  到處都裝著射燈,以這房子主人的豪奢做派,萬萬不會不捨得開燈,要去借這點陽光。

  所以有一種極大的可能性。

  喪屍爆發停電後,還有人坐在這裡看書。

  而且陽光現在剛好落在椅子上,說不定是因為剛剛還有人坐在這把椅子上看書,聽到貝暖他們的聲音才離開。

  這就是連衛星電話都吸引不了陸行遲的注意力的原因。

  他也看出了毛病。

  貝暖假作無事地踱過去,先瞥了一眼書名。

  是本心理學的書,看名字好像很晦澀,不像是這個土豪老闆的口味。

  貝暖拿書的手稍微偏了偏,碰到旁邊的茶杯。

  果然,茶杯竟然還有隱隱的溫度。

  貝暖掃視了一圈,心想,這個喝茶看書的人剛剛還在,這是才走。

  那他藏到哪去了呢?

  陸行遲看到貝暖去碰茶杯,知道她也發現了不正常的地方,對著她會心地微微一笑。

  陸行遲又對鄭隊長他們說了一遍,「既然東西都取好了,我們走吧?」

  貝暖心想,他這是想把藏起來的人釣出來。

  其他幾個人答應了,大家一起拎著武器出了書房的門。

  書房在三樓,幾個人走過長長的走廊,順著樓梯下到一樓。

  陸行遲忽然問鄭隊長:「我剛剛在書房裡看到一本書,能借來看看麼?看完再還給房子主人。」

  鄭隊長還沒說話,小瘦子先笑了,「陸哥你怕啥?你把書全搬走都沒人知道。」

  鄭隊長抬頭看了下樓梯,皺了一下眉,「非要回去拿嗎?這裡太危險,我們還是快走的好。」

  大黑說:「你們上去拿一趟唄,我們在這兒等著。」

  他懶得再爬一次三樓。

  鄭隊長猶豫了片刻,對陸行遲說:「那你上去拿吧,我們等著你,快去快回。」

  陸行遲伸手握住貝暖的手,讓她跟他一起上樓。

  貝暖上了樓梯,轉進走廊,才說:「不知道是什麼人藏在書房裡。」

  陸行遲忍不住揉揉她的腦袋,「看看就知道了。」

  走廊上鋪著一層厚厚的地毯,走起路來無聲無息。

  兩個人安靜地回到書房門口。

  剛剛是陸行遲最後一個離開書房的,故意給門留了一道縫。

  裡面果然傳出輕微的聲音。

  貝暖順著門縫悄悄往裡看。

  陸行遲的時間拿捏得剛剛好,藏起來的人等了一會兒,覺得真的沒人了,正打算出來。

  只見老闆桌後面的書架正在如同一扇門一樣,靜悄悄地滑開,露出藏在後面的一間密室。

  一個年輕的男人躡手躡腳地從裡面出來。

  他長得很高,目測和陸行遲差不多。

  最特別的是,一頭鴉黑的頭髮,襯得皮膚極白,好像很久都沒有見過陽光。

  一雙眼睛也和頭髮一樣,黑得驚人,沉甸甸的像沒有底一樣,如同黑色的深淵。

  這人貝暖認識。

  看了他的照片那麼多次,第一次見到了真人。

  這就是當初在水大給杜若注射喪屍病毒抑製劑,霍仞一路追蹤,把世界翻個底朝天也沒找到的那個神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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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為了杜若的火鍋

  外面的人都在拚命找他,他竟然躲在這個舒服的地方,正在悠閒地看書喝茶。

  杜若說過,這個人有種特殊的藥劑,注射以後就能對喪屍隱形。

  他和杜若一樣,視喪屍如無物,能在喪屍堆裡自由地穿梭來去,別人去不了的地方對他都不成問題。

  這座莊園內外密佈著的喪屍,對普通人很危險,對他反而是種最好的保護。

  好像他僱傭了好幾百保鏢。

  要不是今天有陸行遲,大概也沒有別人能一路殺到這裡,把他從喪屍堆裡挖出來。

  從霍仞一路追蹤他的路線來看,他前進的方向一直和貝暖他們差不多。

  他應該也是從S市一路向西尋找安全區,來到這附近,正在休整。

  男人從密室裡出來,四下張望了一下,確認外面沒人,就往門口這邊走,好像打算查看一下外面的情況。

  陸行遲與貝暖對視了一眼,推開房門。

  男人被狠狠地嚇了一跳。

  他完全沒料到陸行遲和貝暖會去而復返,好像做壞事被捉了個正著。

  不過他反應很快,迅速鎮定下來,第一時間從身上摸出一把槍。

  槍是純金色的,手把上還鑲著鑽,一看就是這個土豪莊園主人的東西,被他翻出來用了。

  他舉著槍,一臉淡定,絲毫也不怕槍聲會招來喪屍。

  反正他對喪屍隱形,就算真招來大批喪屍,咬的也不是他。

  然而他要對付的人是陸行遲。

  槍這種東西,現在對陸行遲完全構不成威脅。

  以陸行遲如今的能力,槍拿在任何人手裡,都像直接拿在他手裡一樣。

  但是陸行遲沒有動手。

  他反而把手裡的弩動作緩慢地放在地上,舉起雙手,儘量消除這個男人對他們的敵意。

  大boss繳械了,貝暖也連忙跟著,把那根毫無實際用途的撬棍放下來,端端正正地擺在他的黑弩旁邊,以示誠意。

  男人說話了:「你們來我家幹什麼?想偷東西?」

  他賊喊捉賊,搶先倒打一耙,語氣和神情都很沉著鎮定,氣質閒適,看著倒是挺像這一書房書的真正主人。

  要不是貝暖知道這莊園是那個姓殷的富商的,都要信了。

  男人接著說:「這種時候,大家都不太容易,我就不跟你們計較了,拿上你們的東西,趕緊走。」

  貝暖立刻覺得,這個人心地不壞。

  他身上藏著病毒抑製劑的秘密,外面那麼多人都在到處找他,尤其是那個殺人狂霍仞,想也知道找他沒什麼好事。

  他現在手裡有槍,貝暖他們空著手,他最好的選擇,應該是把貝暖他們殺人滅口。

  反正他也不怕槍聲驚動喪屍。

  可是他並沒有那個意思,一心想把貝暖他們嚇走了事。

  貝暖轉頭看了一眼陸行遲,陸行遲明顯也是這麼想的,冷冽銳利的目光和緩了不少。

  陸行遲淡淡答:「這裡不是你家,我們知道你是誰。」

  陸行遲開門見山,直截了當。

  「還記得你在水大校園裡給一個人注射過病毒抑製劑麼?我們是那個人的朋友。」

  男人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一點驚訝的神情,像是沒想到,陸行遲竟然直接說出病毒抑製劑這幾個字。

  他的唇角若有若無地動了一下,貝暖覺得好像是個微笑。

  他問:「他跟我說,有了抑製劑,就可以自由地和人一起吃火鍋了,所以你們就是他想一起吃火鍋的人?」

  這還真像是杜若會說出來的話。

  貝暖笑了,「沒錯。」

  氣氛緩和了一點。

  陸行遲立刻說:「我們對你沒有惡意,我們只不過想幫朋友問問,你那裡還有沒有抑製劑?還有,我們那個朋友感染病毒了,有沒有徹底解決問題的辦法?」

  男人沒有出聲,手裡握著槍,用濃黑的眼眸估量地打量著陸行遲。

  貝暖恨不得舉起手來發言:不用那麼麻煩,這件事交給我啊,讓我來!

  有「千依百順」的異能在,讓對方說實話這種事,小菜一碟。

  慢慢等陸行遲跟他心理戰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還不如直接用異能。

  貝暖在心中默念一遍「乖寶寶要聽話」。

  然後望著男人的眼睛問:「我們是真的沒有惡意,只想聽你說實話,你好好回答我的問題。我們要不要先坐下?」

  不出所料,男人竟然不再舉著槍,順從地走到沙發那邊,坐下了。

  陸行遲默默地看了貝暖一眼,什麼也沒說,跟著過去坐下。

  貝暖問:「所以你究竟是誰?為什麼那麼多人都在找你?LBD又跟你有什麼關係?」

  男人淡淡地直接回答:「我就是LBD的人。」

  貝暖嚇了一跳,「你是LBD的人,你們手裡有病毒抑製劑,難道病毒是你們洩露的嗎?」

  可是不對。

  貝暖剛穿過來的時候,親眼看見天上掉下來帶病毒的隕石,書裡也是這麼寫的——天外隕石帶來了病毒。

  男人也笑了一下,「當然不是我們洩露的。不過我們確實很瞭解這種病毒,」然後又糾正,「不對,是我很瞭解這種病毒。」

  在異能的作用下,他有問必答。

  貝暖問一句,他就認真回答一句,而且力求措辭準確,努力做到貝暖要求的「好好回答問題」。

  他說他叫宋策,在LBD下屬科研機構的一個實驗室裡工作。

  從幾年前起,宋策就在研究南半球一個偏遠島國發現的一種奇怪的病毒,這病毒是被一顆天外隕石帶來的,傳染性極強。

  該國由一組群島組成,喪屍病毒爆發的小島很容易封鎖,病毒被該國政府用炮火炸平全島的強硬辦法抑制住了。

  因為手段鐵血,見不得人,這件事被隱瞞了下來。

  但是LBD得到了消息,通過當地的上層關係,拿到了病毒樣本。

  宋策本來就是做這方面研究的,一個人秘密接手了這項研究工作,這些年投入了大量的心力。

  可是研究這種病毒一直沒有任何效益,LBD領導層對他的項目漸漸失去興趣,逐年削減宋策的實驗經費。

  宋策說:「誰都沒料到,這次喪屍病毒爆發,病毒竟然和我這些年研究的病毒一樣。」

  貝暖不懂,「那你為什麼要到處躲,把你手裡的研究成果拿出來造福大眾不好嗎?」

  宋策笑笑,「你太天真了。你以為他們找我,是想拿到我手裡的疫苗造福人類?他們是想殺了我。我要去安全區,找到可以信任的人,把手裡的研究成果交出去。」

  他剛剛說「疫苗」?

  疫苗?

  陸行遲也忍不住插口,「你手上不止有病毒抑製劑,還有疫苗?」

  宋策只肯回答貝暖的問題,並不理他。

  貝暖幫忙再問一遍:「所以你手裡有疫苗?」

  宋策認真地點頭,「我當然開發出了疫苗,而且非常有效,只要大量生產,喪屍就不足為慮。」

  病毒抑製劑只能讓感染病毒的人不發作,疫苗卻可以讓大家對喪屍病毒免疫。

  這個人手裡有對喪屍隱形的藥劑,有病毒抑製劑,還有疫苗。

  這是什麼神仙。

  有了這些東西,喪屍病毒的洶洶來勢就會瞬間瓦解。

  門口忽然傳來動靜,有人在扭門把手。

  貝暖第一時間跳起來,衝到門口,按住房門。

  肯定是時間太長,鄭隊長他們在樓下等得不耐煩了,上來催人。

  貝暖只把門打開了一條縫。

  門外果然站著大黑。

  大黑看見貝暖,呲了呲牙,「你倆找什麼書呢,找這麼長時間?鄭隊長讓我上來催你們快點下去。」

  貝暖趕緊在心中默念「乖寶寶要聽話」,對他說:「你先在門口等我們五分鐘。」

  大黑呆滯地看了貝暖一眼,聽話地向右轉,前進兩步,蹲下,等在門口不動不說話了。

  貝暖默了默,只讓他在門口等著,並沒有讓他蹲在門口假裝石獅子。

  也未免有點太聽話。

  宋策那邊,他看見貝暖走了,臉上露出迷惑的表情。

  五分鐘的異能有效時間結束了。

  陸行遲問他:「LBD的人為什麼要殺你?他們為什麼不想要疫苗?」

  宋策沒有回答。

  他左右看看,好像有點奇怪自己為什麼會坐在沙發上。

  就在貝暖重新關好門,準備往回走的時候,宋策動了。

  他迅速起身,衝向剛剛書架後的密室方向。

  他原本一直都在乖乖地配合,有問必答,陸行遲沒料到他會突然逃跑,怔了一瞬。

  在這一瞬間,宋策已經到了密室門口,抽動了書架上一本厚厚的詞典。

  密室門無聲無息地滑開。

  陸行遲反應極快,一抬手之間,鋼弩的彈匣已經彈開,一大簇長釘猛然拔起,停留在宋策身後的空中。

  「不要動。」陸行遲說,「再動就把你釘在牆上,萬一傷到就不好了。」

  宋策回頭,看到寒光閃閃的長釘簇如同定格一般神奇地停在空中,眼中流露出一點訝異,眯眼看向陸行遲。

  貝暖連忙接手混亂的狀況,準備發起新一輪的控制。

  她在心中默念:「乖寶寶……」

  還沒唸完,就看到原本站著宋策的地方,變成了別人。

  是爸爸。

  好多年不見的爸爸站在那裡,熟悉的臉上帶著笑容,溫和地看著貝暖。

  身上還穿著那件他常穿的深色夾克。

  他離開的那天早晨,貝暖上學前最後一次見到他時,他身上穿的就是這件衣服。

  貝暖呆立在當場,一動都不能動,連呼吸都忘了。

  好像是下意識地,她輕輕叫了一聲,「爸爸?」

  爸爸看了貝暖一眼,沒有回答,轉身進了打開的密室。

  貝暖撲過去時,密室的門已經關上了,牆上又重新變成了一整排書架,毫無破綻。

  陸行遲跟過來,也抽了一下宋策剛才動過的那本詞典。

  毫無動靜。

  陸行遲把手搭在密室偽裝成書架的門上,過了片刻,低聲說:「連門軸都不是金屬的。」

  貝暖可憐巴巴地扒著門,抬頭望著陸行遲,「我看見我爸爸了。」

  「那個不是你爸爸,」陸行遲說,「是幻象,因為我看到的並不是你爸爸。」

  他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手,空中的長釘匯聚到一起,變成粗粗的一簇尖銳的凶器,朝密室門的位置猛撞過去。

  一下又一下,沒多久就鑿出一個大洞。

  陸行遲把手伸進去,摸索了一會兒,終於把門弄開了。

  裡面是個功能齊全的套間,一看就是大宅主人為應對緊急情況預備的。

  佈置得十分舒適,就是沒有採光,很黑。

  桌上放著燭台,上面插著點過的蠟燭,宋策似乎住在這裡。

  但他人已經不見了。

  貝暖掏出強光手電筒,陸行遲找了一圈,終於在牆上找到了一個暗門,看來密室還連通著其他地方。

  兩個人迅速順著通道往前走,又路過一個類似的密室後,前面是一扇門。

  打開門,發現已經到了莊園的圍牆外。

  外面天藍草綠,半個人影都沒有。

  宋策已經走了。

  陸行遲找了一圈,一無所獲。

  貝暖冷靜下來了,問陸行遲:「你剛剛說你看到的不是我爸爸,那是誰?」

  陸行遲沉默了一下,才回答:「是你。我看見你站在他那個位置。」

  陸行遲說:「我猜這是他的異能,能在危急的時候幻化成對方熟悉的人的樣子,讓人不忍心對他下手。」

  兩個人沿著密道往回走,重新回到密室,就看到大黑、鄭隊長還有小瘦子正在往密室裡探頭探腦,卻不進來。

  看來他們等不及,全都上樓來了。

  大黑的異能有效時間過了,不蹲著裝石獅子了,看見他們出來了,眼睛一亮。

  「你們回來了?怎麼發現這裡有個密道的?隊長說裡面太黑,不讓我們進去,怕有危險。」

  陸行遲說:「拿書時發現的,裡面沒什麼,就是個普通的通道,通到莊園外。」

  貝暖看見他一邊說,一邊掃視了一圈。

  貝暖也跟著看了看,杜若提過,宋策身上背著一堆大包小包,密室裡並沒有,看來他全都帶走了。

  陸行遲卻走到床邊,從床頭櫃上拿起什麼東西,放進口袋裡。

  陸行遲若無其事地對鄭隊長他們說:「你們進來好了,我們從這裡出去,我們剛剛走過一遍,密道裡沒有喪屍。」

  鄭隊長他們這才謹慎地進了密室,跟著貝暖的手電,走過密道,出了莊園。

  小瘦子長長地鬆了口氣,「還是這條路好,安全。」

  大家回到停車的地方,上了車坐好,貝暖才悄悄問陸行遲:「你剛才拿了什麼?」

  陸行遲從褲子口袋裡拿出一小片紙,還有一個玻璃小瓶。

  紙上潦草地寫著幾個字:給捲毛。為了他的火鍋。

  看上去是宋策剛剛走的時候,特意給杜若留的喪屍病毒抑製劑,還匆匆地寫了字條。

  他急著逃跑,居然還惦記著這個。

  貝暖拿著那個小玻璃瓶研究了半天,有點不太放心,悄悄說:「這是真的吧?他不會害杜若吧?」

  陸行遲篤定地說:「我覺得不會。」

  他看人那麼準,貝暖放心多了。

  回程一路順利,就連害怕喪屍的小瘦子都在打盹。

  等到越野車開進基地的大門時,太陽還在頭頂,才過中午沒多久。

  下了車,鄭隊長就問陸行遲他們幾個:「你們打算要一個月餐票還是去太平門?」

  小瘦子搶先說:「餐票,當然要餐票。」

  陸行遲、貝暖和大黑卻異口同聲地說:「太平門!」

  鄭隊長看了他們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只淡淡道:「好,等我安排好,就帶你們一起過去。」

  貝暖點頭答應了,跟著陸行遲走。

  走出幾步,貝暖忽然停下來,轉頭問鄭隊長:「鄭隊長,你呢?你打算要一個月的餐票,還是去太平門?」

  鄭隊長避開貝暖的目光,走到車後,打開後備箱,把裡面裝滿東西的背包拎出來,才淡淡地吐出三個字:「太平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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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12 01:46:03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四章  一人只有一次

  貝暖和陸行遲一起往回走。

  正是最熱的時候,陽光很曬,路上紅土飛揚,路邊的三兩棵樹都打著蔫。

  兩個人並排走著,靠得很近,他的手一直若有若無地擦著她的手。

  他好像想來牽她的手,卻又一直沒有行動的意思,完全不像他向來堅決果斷的作風。

  平時他都是想牽就牽,連問都不問一句。

  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害羞起來了。大概是因為路上人多?

  「不知道那個太平門是個什麼地方。」陸行遲隨口跟貝暖閒聊。

  貝暖能感覺到,就在他說話的時候,他的手又貼過來了,手背輕輕擦過貝暖的手腕,若有若無,若即若離。

  細微的曖昧在兩個人之間流轉。

  「讓鄭隊長那麼費盡心機想去的地方,說不定有什麼特殊,去看看就知道了。」貝暖回答,也儘量讓語氣像他一樣自然隨意,毫不在乎。

  前面就是他們住的單元樓,就快要到家了。

  貝暖心裡有點莫明的煩躁。

  她悄悄勾起尾指,搭上一點陸行遲的指尖。

  結果手被人一把攥住。

  好像一隻敢探頭的小兔子,被一直在洞口放餌的獵人成功捕獲。

  陸行遲低下頭望著她,臉上儘是陰謀得逞的笑意。

  這就是個誘惑人的圈套,他就是個壞蛋。

  貝暖努力掙開他的手。

  陸行遲沒有堅持,鬆開貝暖的手,把身上的包取下來,遞給她,在她面前彎下腰。

  「上來,我背你上樓。」

  貝暖莫名其妙,不懂他打算幹什麼。

  陸行遲堅持,「上來。」

  背就背。

  貝暖往上一跳,跳到他背上,七手八腳地纏在他身上,摟住他的脖子。

  陸行遲輕鬆地起來,兜住她的腿,背著她進了樓道。

  老式的樓道採光不好,有點黑,隱隱傳來別人家裡的人聲,感覺似真似夢。

  六層不矮,陸行遲腳步輕快,背著個人,完全不當一回事。

  除了很小的時候被爸爸背過,貝暖已經很多很多年沒被人這麼背著走路了。

  一點也不累,一點心也不用操。

  他的背很寬,很舒服,簡直可以這麼睡一覺。

  貝暖趴在他背上,乖乖地不出聲。

  今天的六層樓走得特別快,一眨眼功夫就到了。

  陸行遲打開門時,貝暖才從他背上跳下來,大聲叫:「杜若!杜若!看我們給你帶什麼回來了!」

  客廳的大沙發現在是杜若的地盤,他從沙發深處爬出來,冒出一個腦袋,睡眼惺忪地問:「有什麼好吃的?」

  他就光惦記著好吃的。

  貝暖開心地說:「不是吃的,是你的病毒抑製劑!」

  這下連江斐和唐瑭都出來了,「病毒抑製劑?真的?」

  貝暖小心翼翼地把那個小玻璃瓶和那張紙片一起從空間裡取出來,寶貝地擺在餐桌正中。

  所有人只許遠觀,不許亂碰。

  一群人一起圍過來,參觀這個得來不易的神奇的小瓶子。

  陸行遲把經過給大家仔細講了一遍,力求一點細節都沒漏掉。

  江斐盯著小瓶子思索,「可靠麼?」

  杜若篤定地說:「我覺得可靠。這應該就是抑製劑,我對那個人有種直覺,覺得他不會害我。」

  然後困惑地摸了摸腦袋,「問題是,我的毛捲嗎?」

  貝暖噗地笑出來,仔細看,杜若那頭軟毛髮梢上還真的有點打捲。

  「要現在就注射嗎?」唐瑭問。

  杜若想了想,「我覺得可以現在注射,如果不是現在,他會留言告訴我的。」

  他讓貝暖取出醫藥箱,拿出一次性針頭,掃視了一圈圍觀群眾。

  最後嘆了口氣。誰看著都不是太靠譜,杜醫生最後還是自己忍痛給自己的胳膊打了一針。

  這一針下去,所有人都在提心吊膽。

  過了好半天,杜若看起來依然什麼事都沒有,頭腦清醒,眼睛黑白分明,大家才算放下心來。

  不知道多打了這一針,杜若又能堅持多久。

  江斐來來去去的,一直都在留神杜若的眼睛,一會兒忽然問:「你中午想吃什麼好吃的?」

  貝暖忍不住想笑。

  江斐這是祭出他的絕招,又打算用好吃的給杜若吊命嗎?

  杜若認真地琢磨了半天,才說:「好久都沒吃麻辣的菜了,忽然想吃口水雞。」

  這不是江斐擅長的菜系,江斐想了一下,「我得想想怎麼做……」

  貝暖看見陸行遲立刻抬起頭,心想,他看了那麼多菜譜,上面估計有做法。

  陸行遲還沒來得及說話,唐瑭就先跳出來了,「口水雞啊?我會,是我爸的拿手菜,以前常吃。」

  唐瑭掌勺,第一件事就是問貝暖要冰,說是雞肉要過冰水,必須過了冰水,做出來的雞才能皮Q肉嫩。

  冰塊貝暖是真的沒有,只好貢獻出寶貴的冰棒,裝在袋子裡,給他的雞降溫。

  陸行遲過來參觀,內行地說:「類似白斬雞這種做法,一定都要過冰水,不然我們多做點冰備用吧?」

  陸大boss這些天的書沒白看。

  他刻苦攻讀,雖然還是不太會動手做菜,理論知識卻突飛猛進。

  貝暖乾脆把發電機取出來,連上家裡的冰箱,和陸行遲兩個人一起做冰塊。

  杜若忽然想起一件事。

  「陸行遲,你別做冰塊了,過來幫我做點體現你無可替代的價值的事。」

  陸行遲挑挑眉,等著聽他要說什麼。

  杜若說:「昨天進搜尋隊,他們都看不上我的鳴鴻刀,你能不能把上次貝暖送我的那塊紅寶石鑲在刀把上,讓刀看著更拽一點?」

  貝暖默了默:他們看不上你的刀,還真不是因為刀把上缺塊紅寶石。

  陸行遲直言不諱,「我只能控制金屬,控制不了塑料。」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杜若鍥而不捨,指揮貝暖把刀和紅寶石拿出來,端詳了一下,把那塊剔透漂亮的紅寶石端端正正地擺在刀把上,對陸行遲說:「來吧。」

  陸行遲只掃了一眼,就說:「不行。」

  杜若不滿,「你都沒認真試。」

  陸行遲再凝神看了一眼,片刻後還是說:「真的不行。」

  大boss控不了,這刀塑料實錘。

  貝暖一邊做冰塊,一邊給杜若出主意,「你拿把小刀,在刀把上挖個坑,再把紅寶石用膠水黏上去,不就行了?」

  杜若拒絕了,「不要。用膠水黏什麼的,好像在做cosplay的道具。」

  所有人同時想:難道不是嗎?

  杜若蔫噠噠地讓貝暖把刀和寶石收回空間。

  貝暖安慰他:「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去給你找一把真正的好刀,吹毛利刃削鐵無聲的那種。」又補充,「絕對是開過刃的。」

  唐瑭的口水雞很快做好了,除了口水雞,還做了一桌子他家鄉的菜,全是紅彤彤的辣椒,又麻又辣,完全符合杜若的要求。

  辣椒油是唐瑭自己煉的,麻椒放得足,調料到位,雞肉又嫩,其他幾個菜都沒有口水雞那麼受歡迎。

  人人都在搶雞肉吃,最快的就是杜若,唐瑭明明做了兩隻雞,看起來都不太夠。

  而且每次杜若都和貝暖看中同一塊肉,簡直就是天生的死對頭。

  陸行遲看著心不在焉的,不知在想什麼。

  貝暖和杜若激戰正酣時,忽然發現,陸行遲也加入了戰團。

  每次貝暖和杜若同時把筷子伸向一塊肉時,陸行遲總能搶先。

  然後把到手的肉送進貝暖碗裡。

  有大boss幫忙,貝暖立刻佔盡優勢,得意洋洋。

  「宋策說的應該都是實話。」陸行遲一邊幫她搶肉,一邊沒頭沒尾地說。

  原來他是在想這個。

  貝暖心想,那當然了,用「千依百順」的異能指揮宋策說實話,他說的就肯定就是實話。

  陸行遲的觀察力向來好,也能看出來宋策沒在撒謊。

  杜若一邊用目光搜尋品相最好的雞肉,一邊說:「那個宋策有做疫苗的方法,我們怎麼才能想辦法幫幫他?」

  江斐笑道:「他又不相信我們,否則倒是可以和我們一起走。」

  陸行遲淡淡答:「不一起也沒關係,至少我們可以幫他掃清障礙,讓他能順利往前走。」

  貝暖心想:霍仞,你要倒霉了。

  陸行遲明顯是把殺霍仞的優先順序大大提前了。

  陸行遲站起來裝飯的時候,雞肉的盤子已經空了,只剩最後一塊。

  貝暖手疾眼快,用筷子按住。

  杜若卻也不慢,夾住了雞肉的另一邊。

  一時間高手過招,誰都不退。

  視線交匯,火花劈裡啪啦。

  不提杜若的力氣,光是筷技就比貝暖好得多,雞肉一分分,一吋寸,向他那邊移過去。

  沒有大boss幫忙,貝暖落了下風。

  貝暖心想,看來不放出最後的大招是不行了。

  她心中默念:乖寶寶要聽話。

  「杜若,鬆開!」貝暖盯著杜若,滿臉嚴肅,好像武學大師在決戰時發出最後一擊。

  杜若猶如被閃電擊中一樣,拿筷子的手猛地一滯,筷頭鬆開,停在空中。

  貝暖嗖地一下,搶走了最後一塊珍貴的雞肉。

  陸行遲盛飯回來,重新坐下來。

  他一直都心不在焉的,沒怎麼吃到,貝暖把那塊雞肉放進了他碗裡。

  陸行遲從走神中抬起頭,對貝暖微笑了一下,把雞肉送回她的碗裡。

  「最後一塊,你吃。」

  貝暖還給他,「你吃吧,我剛才已經吃了不少了。」

  陸行遲想了想,「不然我們兩個分?」

  他靈巧地用筷子把雞肉一分為二,把大的一半給貝暖放進碗裡。

  兩個人相親相愛地瓜分戰利品,杜若在對面默默地看著,有點委屈,忽然說:「我發現,談個戀愛其實也不是完全沒好處。」

  貝暖咬著麻辣滑嫩的雞肉,心想,能讓杜若放開吃的東西的異能,實在是無比強大。

  還是要抓緊時間用,這麼好用的異能,現在不用,過期作廢。

  午飯後,貝暖回到房間,趴在床上看小說,才看了一小會兒,陸行遲就跟進來了。

  他也拎著一本書,在貝暖寫字檯前的椅子上坐下。

  「唐瑭他們在外面太吵了,我來你這邊坐一會兒。」他解釋。

  貝暖心想:陸大boss,你要不要這麼主動送上門?

  簡直是自己過來找欺負。

  貝暖打量他一遍。

  他的潔癖沒救了,從外面回來,已經又洗漱過,換了衣服,看起來整齊清爽,賞心悅目。

  貝暖心中邪惡的念頭好像水面上的浮標,壓下去,又冒出來,再壓下去,再冒出來,頑強無比。

  對他做什麼都可以,無論做了什麼,他過一會兒統統都會忘掉。

  這裡也沒有第三個人,連個能告訴他發生過什麼的人都沒有。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貝暖先謹慎地檢查了一遍「千依百順」的倒計時。倒計時還在穩穩地蹦著數字,沒有停。

  貝暖再看一眼床頭的小熊鬧鐘,暗暗記了一下時間。

  然後鄭重地在心中默念:乖寶寶要聽話。

  五分鐘之內,咒語只需要念一次就好。

  貝暖在心中一字一字唸得很清晰,確保它一定會生效。

  然後從床上跪起來,深吸了一口氣,用狼外婆誘拐小紅帽的口氣叫他:「陸行遲?」

  陸行遲從書上抬起頭,看向貝暖。

  貝暖凝視著他的眼睛,「你過來,站在這兒。」

  陸行遲怔了一瞬間,就站起來,走到床邊。

  貝暖伸出一根手指頭,用力戳了戳他的胸膛。

  他的胸肌很厚,很有彈性,貝暖想戳很久了。

  果然,陸行遲很聽話,一動都不動地站著任她亂戳,只問:「你為什麼戳我?」

  「好玩。」貝暖回答,又伸手捏捏他的胳膊,「你的肌肉真結實。」

  陸行遲笑笑,「喜歡?」

  貝暖現在什麼都不怕,一本正經地嗯了一聲,又戳了幾下,然後直接指揮他:「那你抱抱我吧。」

  陸行遲像收到命令一樣,立刻把貝暖緊緊地壓進懷裡。

  貝暖舒服地貼在他懷裡蹭了蹭,仰起頭,望著他的眼睛,「不然你再……親親我?」

  陸行遲毫不遲疑,伸手直接去按她的後腦。

  貝暖卻說:「等等。」

  她從空間裡找出一顆荔枝味的水果糖,放進嘴巴裡,仰頭眼巴巴地望著陸行遲,小聲問:「你想不想吃糖?」

  陸行遲的眼神瞬間變得幽深起來,啞聲說,「想。」

  然後深深地吻了下去。

  貝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見識過他熱情的時候,從沒想過,他還能到這種地步。

  好像打算把她和那顆糖一起拆吃入腹。

  他像狂風暴雨一樣席捲一切,摧毀一切,一會兒就把她壓在了小床上。

  兩個人貼得那麼緊,貝暖都能聽到他的心臟跳得像擂鼓。

  他在她耳邊問:「你還想要什麼?我全都可以。」

  情況有點失控。

  「不要了,」貝暖連忙說,「夠了,你現在放我起來吧。」

  陸行遲沒有動,停頓了一會兒,像是深深地吸了口氣,才放開她,翻身起來。

  貝暖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她瞄了一眼床頭的小熊鬧鐘。五分鐘還沒到。

  既然沒到五分鐘,為什麼他接收命令後,沒有立刻執行,會猶豫了一小會兒呢?

  陸行遲已經坐起來了,仍舊和貝暖十指緊扣,戀戀不捨地望著她。

  貝暖的腦中蹦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她拉開工作列,點開「千依百順」後面小小的三角圖示。

  上面的名單變長了。

  從陸行遲到杜若,現在一共有了五個人的名字。

  凡是被貝暖用異能控制過的,名字都列在上面。

  貝暖掙開他的手,從床上跳下來,衝到門口,打開房門。

  「杜若!」她喊了一聲。

  杜若正在玩手機,從沙發裡探出頭,「怎麼了?」

  貝暖迅速在心中默唸過「乖寶寶要聽話」,然後盯著杜若的眼睛說:「下次吃火鍋的時候,先說好了,黃喉全都歸我!」

  杜若立刻不幹了,嗤之以鼻,呵了一聲,「你做夢吧!」

  然後倒回沙發上繼續打他的遊戲去了。

  異能果然對他沒用了。

  「千依百順」的倒計時還繼續走著,異能卻對他沒用了,只能說明一點——

  杜若現在對異能免疫。

  最合理的解釋就是,對同一個人,「千依百順」的異能只能用一次。

  所以那個名單,說不定就是個免疫名單,上面列出名字的人現在全都對貝暖的異能免疫。

  貝暖好想死。

  她把著門,仔細回憶了一下今天是怎麼對陸行遲用異能的。

  最早用的一次,應該是指揮他答應鄭隊長去取東西的時候,後來他對這件事表現出了失憶的狀態。

  之後呢?

  從上午讓他唱歌,做鬼臉,學小狗叫,到剛剛對他動手動腳,又戳又抱……

  如果只能對他用一次「千依百順」,那剩下的這些,全都是在他完全正常的狀態下做的?

  而且他也根本就不會忘掉?

  貝暖絕望地轉頭望向陸行遲。

  陸行遲仍然坐在她的小床上,悠閒自在,好像也一直在觀察她的表情。

  似乎對她突然跳下床,跑到門口宣稱要跟杜若搶火鍋裡的黃喉這件事,一點都沒覺得奇怪。

  看上去心情還挺愉快。

  貝暖努力找到自己的聲音,開口問:「陸行遲,你上午給我唱的那首歌,叫什麼名字?」

  貝暖覺得,陸行遲好像是彎了彎嘴角。

  他語調平靜,「是我小時候聽過的哄寶寶睡覺的歌,叫什麼我也不知道。」

  他!果!然!全!部!都!記!得!

  上午那樣整他就算了,剛剛竟然對他又戳又抱,還主動在嘴巴裡放了一顆糖,盛情邀請他來吃。

  丟臉丟到了西伯利亞。

  貝暖像一道遊魂一樣幽幽地說:「陸行遲……我要出去透透氣,你……絕對不許跟著我。」

  然後飄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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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12 01:46:27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五章 荔枝味的

  走在午後塵土飛揚的紅土路上,貝暖的悲傷逆流成河。

  根本不用對陸行遲用「千依百順」,他就會對她「千依百順」,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完全看不出來他到底中招了沒有。

  結果吃了大虧。

  從他貼著她的耳朵說「滿意嗎」,就應該察覺到不對勁。

  這哪是聽命令受控制的傀儡對主人應該有的尊重態度?

  分明就是陸行遲本人在撩人。

  貝暖只想這麼沿著這條路走下去,再也不回去見陸行遲了。

  貝暖在前面走,並不知道,陸行遲就在不遠的後面跟著。

  他和她保持著一段距離,看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禁莞爾。

  陸行遲有點遺憾,她那麼快就發現不對,有點可惜,要是能再多兩天的話……

  正在想著,忽然被一個人攔住了。

  是小瘦子。

  小瘦子猶猶豫豫的,攔在陸行遲面前,下了好幾秒決心,才說:「陸哥,我有事找你們。」

  陸行遲心中生出好奇:「什麼事?」

  小瘦子舔舔嘴唇,「你們……能不能……不去太平門?拿一個月的餐票不好嗎?有多少人想要一個月的餐票啊!」

  他說話吞吞吐吐的,陸行遲有了興趣,「我不想要餐票,就想去太平門看看,為什麼不行?」

  小瘦子看了陸行遲半天,嘆了口氣,嘀咕了一句,「好話難勸該死的鬼,鄭隊長我是攔不住,去勸大黑,大黑也不聽,你們這些人啊,願意去就去吧。」

  說完,轉身就走。

  「你站住。」陸行遲把他叫住,等他回頭,問:「鄭隊長要去殺人?」

  小瘦子眼中的驚惶一閃而過。

  陸行遲更肯定了,「他要屠了太平門?他跟你說的?」

  陸行遲觀察了一下小瘦子的表情,「沒有,不是他告訴你的。那你為什麼會知道?」

  小瘦子被人一眼看穿,害怕起來,囁嚅,「是我……我自己猜的……」

  「你不是猜的。」陸行遲打斷他,「是別人告訴你的?」

  然後自問自答,「也不是。那你為什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一個念頭冒出來,陸行遲已經有答案了。

  他上前兩步,壓低聲音。

  「你不止知道鄭隊長要去屠太平門,還知道他今天去莊園時,就算不容易,最後還是會全身而退,所以就算那麼怕喪屍,還非要跟著,好白賺三十天餐票,對不對?」

  小瘦子徹底慌了,轉身就想跑。

  陸行遲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你不用害怕,你特意來警告我們不要去太平門,你的好意我明白。」

  小瘦子結結巴巴,「子彈不長眼,到時候真打起來,說不準打到誰,你們還是別去了吧,我有事先走了……」

  陸行遲根本不放手,淡定地問:「你是重生的吧?」

  小瘦子立刻傻了,嘴巴裡絕對能塞一顆雞蛋。

  陸行遲知道自己猜對了,淡定地問他:「你重生時抽到的異能是什麼?」

  小瘦子呆了好半天,才出聲,還帶著點不好意思,「是……是特別會背後說別人小話。」

  陸行遲:?

  特別會說小話?

  這算是哪門子的異能?

  貝暖一路往基地裡面走,發現這地方雖然破敗了,卻是一個完整的城市。現在聚居著倖存者,還挺熱鬧,也比貝暖以為的大得多。

  貝暖的注意力一會兒就轉移了,漸漸把丟臉的事忘在了腦後。

  從這裡遙遙地能看到,路的盡頭好像有一個大湖。

  在藍天和紅土的映襯下,湖水格外湛藍平靜。

  湖對岸,好像還有建得很漂亮的房子,比礦區宿舍那邊強多了。難道就是大黑提到過的度假村?

  貝暖正打算去湖那邊看看,就發現那邊一片混亂。

  不遠處,不少人都在亂跑,正在沿著路往這邊衝過來。

  貝暖看見,最前面是一群人在逃跑,他們身後,正追著幾個奇怪的人。

  看血紅的眼睛就知道,全都是喪屍,正在瘋狂地追逐前面的活人。

  但是每隻喪屍的嘴巴上都罩著一個奇怪的鐵罩子,好像狗狗戴的防咬人的嘴套。

  不只是嘴套,手上也套著一層手套一樣的東西。

  所以原則上,這些喪屍是沒有攻擊力的。

  因此雖然他們在追人,前面的人也並不是太緊張。

  他們朝這邊奔過來,貝暖看見,喪屍後面還追著幾個士兵打扮的人,個個都穿著和大門口守著的士兵一樣的紅褐色制服,和這裡土地的顏色很像。

  那幾個人正在後面一邊追一邊喊:「這是殷老闆的人!前面的人全都不許動手!全都不許殺!」

  因為看見喪屍過來,有不少人已經拿出身上的武器來了。

  看樣子,這些士兵是打算活捉喪屍。

  他們一團混亂地朝這個方向衝過來。

  有些人看見喪屍過來,有點害怕,掉頭就跑,不過還有不少人覺得喪屍都帶著嘴套,沒什麼大事,只紛紛閃到路邊。

  貝暖也和他們一樣,只躲到路邊,給他們讓路。

  然而卻有喪屍一眼看到她了。

  一隻喪屍不知為什麼,直接朝她衝過來。

  這隻喪屍是個年紀很輕的女人。

  雖然變成喪屍了,還是能看得出來,長得非常漂亮。

  奇怪的是,這隻喪屍化過妝,黏著假睫毛,塗著閃粉,穿得也很好。

  她身上是一條黑色帶閃的低胸短裙,露出兩條長腿,鞋不知跑到哪去了,光著一雙腳。

  頭髮也像是做過,長捲髮很乾淨,在陽光下亮閃閃地泛著光。

  除了嘴套和口罩,這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

  可惜是個喪屍美女。

  路邊有那麼多人,她誰都不理,直接朝貝暖衝過來,嘴裡還在呵呵地叫著。

  貝暖情急之下腦抽,腦中忽然冒出咒語,「乖寶寶要聽話」。

  「你站住。」貝暖說。

  那隻美女喪屍突然愣怔了一下,居然一個急剎,真的原地站住了。

  喪屍居然也能被「千依百順」的異能控制?

  貝暖完全沒料到,也傻住了。

  一人一屍呆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一時都有點尷尬。

  後面的士兵已經吆喝著追過來了,還嘻嘻哈哈的,好像羊倌在捉到處亂跑的羊,並沒太當回事。

  不知為什麼,貝暖下意識地對這隻聽命令的美女喪屍有了點好感。

  相比之下,就覺得追她的那些士兵是壞人。

  貝暖對美女喪屍低聲命令,「趕緊跑,快!」

  這次美女喪屍接到命令,不再理貝暖,拔足狂奔。

  緊接著,又一隻喪屍往貝暖這邊過來。

  這次是個長得挺好看的年輕男人,也帶著嘴罩,卻奇葩地穿著阿拉丁神燈裡主角那樣的衣服,帶著耳環,穿著燈籠褲。

  貝暖這次有經驗了,立刻在心中默唸咒語,命令喪屍:「不許撲我!」

  奇怪的是,這次竟然沒有用。

  那隻眼睛血紅的喪屍如同沒有聽見一樣,直接朝貝暖撲過來。

  然而沒有成功。

  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大鐵招牌突然從天而降,切在了貝暖和喪屍中間,牢牢地嵌在地上。

  被鐵牌這麼一擋,後面兩個士兵已經追上來了,像捉小雞一樣扣住喪屍的胳膊,把他按在地上,綁了起來。

  其中一個惡狠狠地踢了他一腳出氣,「還跑?看你往哪跑,老子追你追得快斷氣了。」

  另一個一邊踩著他把繩子抽緊,一邊說:「怎麼門鎖就忽然開了呢?喪屍又不會開鎖。」

  前一個不在意,「這是誰開門以後忘了鎖了吧?」

  沒多大功夫,這幾隻到處亂跑的喪屍就全都被捉住了。

  大湖那邊開過來一輛小貨車,幾隻逃跑的喪屍都被綁起手腳,像貨物一樣丟進車廂裡。

  貝暖看見那隻美女喪屍也被人綁起來了。

  她被兩個士兵搬起來胡亂丟上車之前,轉過頭,遙遙地看了這邊一眼。

  貝暖怎麼都覺得,就算是她紅著眼睛,給貝暖的,卻仍然是一個屬於人類的乞求的表情。

  她不會說話,但是她的表情好像在說:救救我。

  小貨車開走了,貝暖盯著揚起的塵土出神時,有人揉了揉貝暖的頭。

  「發什麼呆呢?」

  從剛剛天上掉下來大鐵招牌起,貝暖就知道陸行遲就在附近。

  他不放心她,跟出來了。

  貝暖轉過身,看見陸行遲正站在身後,一隻手插在褲子口袋裡,彎著眼睛看著她。

  貝暖假裝完全忘了跑出來之前在房間裡和他發生的事,一心一意地跟他討論喪屍。

  「剛才有個穿緊身裙子的女喪屍,你看到沒有?」貝暖說,「我覺得她特意跑過來找我,好像是想讓我救救她。」

  這話相當荒謬。

  喪屍看見活人就追,並不會特意找人,更不會求救。

  陸行遲卻好像並不覺得她的話有多奇怪,認真地想了想,「要是我的話,我可能也會找你,因為路上這麼多人裡,你看起來最善良。」

  他說得對。

  貝暖長著張天使般的臉龐,讓人一看就心生信任,覺得她一定是好人。

  混亂結束了,路上恢復了正常,不少人都在三五成群議論紛紛。

  「怎麼忽然冒出喪屍來了?還帶著嘴套。」

  有人很內行,「肯定是太平門的喪屍跑出來了。」

  說話的是個小個子中年男人,貝暖連忙諮詢他:「太平門裡為什麼會有喪屍?」

  小個子說:「他們好像是專門養喪屍玩的吧?」

  旁邊的人都在哄笑,「那種高檔的地方你又沒去過,你哪知道?都是胡扯。」

  小個子急了,「我是沒去過,可是我有個朋友進去送過東西,說裡面喪屍還不少,都長得特別好看,打扮得也特別好看。」

  貝暖和陸行遲對視了一眼。

  那群人開始用剛剛的女喪屍胡說各種有的沒的,開起了玩笑,陸行遲不讓貝暖繼續聽,攬住她把她拖走了。

  兩個人一路往回走,貝暖腦子裡還是剛剛那隻喪屍求助的眼神。

  陸行遲也一直沒說話,好像和她一樣,也在琢磨什麼,一會忽然說:「原來你喜歡荔枝。」

  貝暖莫名其妙:?

  「我也覺得荔枝味不錯。」他說。

  貝暖突然明白,他說的是糖。

  她邀請他來親她的時候,嘴巴裡放的是荔枝味的糖。

  貝暖立刻忘了喪屍求救的事,把剛剛已經淡化的痛苦和羞恥繼續接上了。

  貝暖在心中默默地祈禱,希望下一個異能是抹除記憶,只要輕輕一抹,陸行遲就把她丟臉的事全都忘光。

  這天剩下的時間,荔枝變成了一道貝暖過不去的坎。

  傍晚時,江斐問大家想吃什麼,陸行遲脫口而出,「荔枝肉。」

  貝暖無語,「你知不知道荔枝肉裡並沒有荔枝?」

  杜若啊了一聲,「說起荔枝,就好想吃荔枝,這個季節荔枝應該開始上市了。痛苦啊,貝暖,你有沒有荔枝味的汽水?」

  貝暖冷漠地說:「沒有。」

  唐瑭哼哼,「我想吃荔枝味的薯片,我最愛荔枝味的薯片。」

  貝暖默默撈出一袋青檸味的薯片遞給他,堵上他的嘴。

  江斐說:「沒有荔枝的話,荔枝味的果凍其實還挺不錯的。」

  陸行遲看了眼貝暖,不動聲色地淡淡道:「果凍是個好主意,可以試試。」

  貝暖:「……」

  剛吃過晚飯,就有人來找陸行遲和貝暖,這次是鄭隊長親自上門。

  他身後還帶著大黑。

  大黑和白天不同,竟然在背心外面套了件西裝外套,腳下也換成了擦亮的皮鞋,頭髮上抓過髮蠟,一看就是認真打扮過。

  看見貝暖好奇地盯著他瞧,大黑有點不好意思,「咱們今晚不是要去太平門嘛。」

  貝暖立刻看向鄭隊長。

  今晚就要去太平門?他到底有什麼事,要這麼著急?

  鄭隊長冷峻的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淡淡道:「擇日不如撞日。」

  然後問貝暖:「你們是去太平門還是換餐票?老闆說我們活幹得俐落,可以換四十天餐票,這種機會,錯過可就沒了。」

  貝暖心想:聽他的意思,好像很不想帶他們去太平門。

  大黑在旁邊搶著說:「誰要餐票啊?去太平門的機會才是錯過就沒了吧?」

  陸行遲也走過來了,把手搭在貝暖肩上,笑了一下,「當然是去太平門。」

  鄭隊長銳利的目光和陸行遲對視了一下,避開了,吐出四個字,「隨便你們。」

  大黑先打量一遍陸行遲,大概是覺得他的襯衣和長褲精緻整潔,還算過關,轉向貝暖。

  「你就不換條裙子嗎?據說裡面的人都穿得特別講究。」

  貝暖壓根就沒有裙子這種東西,空間裡收的都是末世裡便於活動的衣物。

  貝暖反駁:「鄭隊長不是也穿平時的衣服?」

  鄭隊長還穿著他滿身口袋的藏青色作戰服,戴著黑色半指作戰手套,腳上是雙高幫黑皮軍靴,和白天去莊園殺喪屍時的打扮一模一樣。

  這個話不多的男人把臉隱在黑暗中,不動聲色,只能隱約看到冷硬的輪廓。

  一雙眼睛卻很亮,銳利警惕,好像做好了準備捕獲獵物的獵人。

  他們要出去,杜若在他們身後大聲囑咐:「有什麼好吃的記得給我帶回來點啊。」

  四個人一起出發。

  和白天貝暖走的路一樣,大家穿過廢棄的城市,來到湖區。

  湖區這邊一直有人來回巡邏,並不輕易讓礦場的人靠近。

  貝暖他們被巡邏的哨兵盤查了好幾遍,因為身上有太平門的門票,如同護身符,一路都很順利。

  湖邊晚風習習,度假村裡竟然是有電的,大概是自己發電,房屋裡燈火通明,和礦場那邊相比,宛如另一個世界。

  鄭隊長帶著他們幾個,一路來到度假村裡,過了層層盤查,就看到一個漢白玉的牌坊一樣的東西,上面鐫刻著三個字,太平門。

  看來這裡就是傳說中的太平門。

  牌坊後,是一幢金碧輝煌的建築,新舊結合,門口也守著帶槍的士兵。

  保安查過幾個人的身份,還過了個安檢,大家身上當然都沒有帶武器,順利過關。

  裡面果然不同凡響。

  好像一家熱鬧無比的夜店。

  燈光迷亂,衣香鬢影。大黑說得對,裡面的人穿得確實很考究,一看就和礦場那邊灰頭土臉賺餐票的人不是一個階層,人人都在盡情地尋歡作樂。

  好像外面的末世根本不存在一樣。

  大黑興奮起來,對鄭隊長說:「哥,我去吧檯那邊領酒,你要喝什麼?」

  進來的人,人人都可以去領一杯免費的酒水。

  「我不知道有什麼,你隨便。」鄭隊長一副完全不感興趣的樣子,凌厲的目光到處掃視。

  他對陸行遲和貝暖說:「你們兩個隨便玩,我去轉轉。」

  說完,擠進人堆裡,消失不見了。

  貝暖和陸行遲跟上去,可是這裡光線太暗,人太多,完全找不到人。

  一個侍應路過,被陸行遲叫住。

  「這是什麼酒?」陸行遲問。

  侍應的托盤裡是一杯淺粉紅色的雞尾酒,上面明顯地插著兩顆剝了皮的鮮荔枝。

  鮮嫩的荔枝肉在夜店的燈光下晶瑩剔透。

  「絕代佳人。」侍應連忙回答,「是烈酒加荔枝甜酒加鮮荔枝。」

  陸行遲點點頭,指指旁邊的座位,淡淡道:「幫我們送兩杯過來。」

  荔枝這件事算是死活都過不去了。

  貝暖小聲說:「陸行遲你夠了沒有?」

  陸行遲俯身過來,在她耳邊從容答:「沒有。不夠。」

  貝暖一口氣提不上來,頓時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想再吃荔枝了。

  侍應一會兒就把兩杯「絕代佳人」送過來了。

  貝暖是拒絕的,看都不看一眼。

  陸行遲戳起裡面的一顆荔枝,遞到貝暖嘴邊,輕輕碰碰她的嘴唇,好像在敲門,一雙淺淡璀璨的眼睛裡含著笑意。

  貝暖撐不住,張開嘴巴,把荔枝吞掉。

  鮮荔枝肉裡浸透了酒,清甜之外多了酒香的濃鬱,真的很好吃。

  結果不用陸行遲再餵,兩杯裡的四顆全歸貝暖了。

  貝暖瞬間解決掉所有的荔枝,試試探探地想去嘗嘗酒。

  結果杯子被陸行遲毫不留情地收走了。

  「荔枝還好,這酒就算了。」陸行遲拿起杯子抿了一下,「裡面加了不少伏特加,太烈,你會醉的。」

  兔媽媽管貝暖就像管女兒一樣。

  貝暖不滿地扁扁嘴,轉過頭,一瞥眼間,忽然看到不遠處的一組沙發裡,坐著一個熟人——霍仞。

  霍仞的領口半開著,袖子捲起一半,正用一如既往的懶洋洋的姿態攤在沙發靠背上,眯眼看著狂歡的人群。

  貝暖立刻忘了荔枝酒的事,瘋狂地猛拽陸行遲的胳膊,「快看!看!看那邊!」

  陸行遲忍不住彎彎嘴角,「別激動,早就看到了。」

  霍仞竟然也到這個基地來了。

  這真是躲不開的緣分。

  孽緣。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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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12 01:46:46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六章 英雄虎膽

  貝暖每次看到霍仞,心就會本能地抽緊。

  不過今天有陸行遲在。

  而且貝暖他們坐的地方卻很黑,不像霍仞他們那邊那麼亮,雖然距離近,未必就能看見。

  貝暖把衝鋒衣的兜帽戴上,悄悄探出頭,到處找甄蓁,卻沒有看見。

  他們那一組沙發上坐著幾個男人,除了霍仞,其他的貝暖都不認識。

  旁邊還有好幾個濃妝豔抹的姑娘陪著,大概是要到這種地方來玩,霍仞沒帶甄蓁。

  霍仞旁邊是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男人,又高又瘦,長著鷹鉤鼻子,正在探身給霍仞遞煙,邊說:「坐在樓下,熱鬧是熱鬧,就是太吵。」

  霍仞隨便晃一下手,拒絕了男人遞過來的煙,「吵一吵好,我這些天都在喪屍堆裡悶瘋了。」

  霍仞一邊一個姑娘,一起往他身上貼,霍仞被左右夾擊,擠得有點不耐煩,伸手一把推開她們,「老殷啊,還有什麼有意思的沒有?」

  貝暖心想,難道他旁邊那個鷹鉤鼻子男人就是那個姓殷的土豪莊園主人?確實有可能,小瘦子說過,太平門就是他開的。

  老殷慇勤地說:「還真有。我們這兒有個特別節目,馬上就來。」

  正說著,音樂聲忽然變了,勁爆的旋律和鼓聲震透到人心底。

  不遠處有一扇門,燈光忽然亮了起來。

  一個小丑打扮的人歡蹦亂跳地跑出來,抱著一個裝滿紙花的大盒子,身後帶著一大隊人。

  好像花車巡遊。

  出來的人竟然全都是喪屍。

  喪屍全是年輕男人,長得都很帥,可是都戴著嘴套。

  像白天的那幾隻喪屍一樣,裝扮成各種奇怪的模樣,有打扮成古典的王子國王的,有穿著現代的制服的,全被綁在會動的花車上。

  喪屍看見周圍的活人,全都在呵呵地叫著。

  他們的叫聲,讓全場哄笑聲一片。

  把喪屍打扮起來,放在花車上供人取樂,可以近距離接觸,奇特又刺激,也不知是誰想出來的主意。

  喪屍沒有了攻擊力,有人大著膽子動手動腳去摸他們,引得喪屍呲牙咧嘴地亂叫,叫得越大聲,觀眾就看得越開心。

  人們紛紛去小丑懷中的盒子裡取花,投進花車裡。

  這支奇特的隊伍在夜店裡轉了一圈,就來到燈光炫目的舞台上。

  小丑衝到最前面,囉嗦了半天,貝暖才聽明白,他們剛才那樣投紙花,是在票選今天的喪屍之王。

  最後是一隻打扮成王子的年輕喪屍勝出。

  這隻喪屍身穿一件帶金扣的燈籠袖白襯衣,頭戴金王冠,年紀不大,大概二十多歲,看得出來,變喪屍之前長得很帥。

  小丑拿了一個綵球一樣的東西出來,背對觀眾席,向後猛地一丟。

  下面的觀眾一陣哄搶,綵球最後落到了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手裡。

  男人拎著綵球,大搖大擺地上了台,對著下面的觀眾高高地舉起雙手示意,好像他得了什麼冠軍。

  有人立刻上台來,給他穿了一身防護服,戴好透明面罩,然後又把一個鐵架子搬上台,鐵架上面掛滿了各種武器。

  十八般兵器,樣樣都有。

  貝暖看到了長刀、匕首、槍械、撬棍,都是平時殺喪屍用的,除此之外,竟然還有弓箭和弩。弩是木頭的,比陸行遲那把差得遠了。

  男人隨手抄起一把殺傷力最強的電鋸,把拉繩抽了抽,電鋸飛速地轉動起來。

  男人高高地舉起手裡的電鋸,炫耀地對著下面的觀眾揮了揮。

  歡呼聲和口哨聲此起彼伏。

  小丑過去,把花車裡的喪屍放出來了,在他腳上栓上鐵鏈,鐵鏈的另一頭固定在舞台上,讓他只能在一個範圍內活動,不能跑遠。

  喪屍抓活人是本能,立刻奔向最近的小丑,小丑轉身就跑,動作滑稽,台上台下一片笑聲。

  小丑跑出了喪屍活動的範圍,喪屍追不到,就改了目標,去找台上拎著電鋸的男人。

  喪屍戴著嘴套和手套,根本構不成威脅,男人笑嘻嘻等著,等他衝過來,慢悠悠給那個年輕的王子喪屍在胳膊上來了一下。

  貝暖明白了。

  穿一身防護服,是怕喪屍的血濺到身上的傷口,感染。仔細看,舞台地上鋪著黑色的塑料布,大概是為了一會兒清理現場。

  貝暖自己殺過喪屍,更是看過陸行遲殺過喪屍無數,卻從來不是這種殺法。

  男人扔掉電鋸,又換了別的折磨喪屍,就是不動他的頭。

  不動頭,喪屍就不會死,下面笑聲一片。

  貝暖轉頭看了一眼陸行遲。

  陸行遲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淡漠地看著台上得意的男人和全場嗨翻天的觀眾。

  台上的男人正打算用一把大刀劈喪屍的另一條胳膊。

  刀在空中時,突然偏了,奇怪地轉了個方向,直奔喪屍的脖子。

  喪屍瞬間不動了。

  沒得玩了,下面一片失望的噓聲。

  「這麼快就殺了啊?」

  「哥們你行不行啊?」

  台上的男人怒了,對小丑吼:「剛才一不留神砍走手了,再給我來一個!」

  小丑客氣地拒絕:「咱們一天就只殺一隻。」

  男人正在生著氣,什麼也不管,竟然抄起一把匕首,就往舞台靠後的那一邊走。

  所有的花車都停在那裡,喪屍們還被綁在車上,參觀同伴被屠宰。

  男人走近,隨便挑了個披著斗篷打扮成吸血鬼的喪屍,揪住他的頭髮,就割掉了他的耳朵。

  然後得意洋洋地轉身朝觀眾揮手。

  貝暖看見,陸行遲蹙了一下眉。

  異變陡生。

  花車上喪屍的鐵嘴套突然脫落了。

  男人離得太近,背對著喪屍,完全沒察覺,喪屍往前一撲,一口咬上男人的脖子。

  男人被徹底嚇傻,完全沒料到毫無攻擊能力的喪屍會突然脫開束縛,襲擊了他。

  男人掙開喪屍,連滾帶爬地往台下跑,才跑到一半,就倒在地上渾身抽搐。

  他要變異了。

  小丑看上去很有處理這種問題的經驗,拿起武器架上的一把槍,把變異中的男人一槍解決。

  出乎貝暖意料的是,小丑並沒有去依樣射殺剛剛咬人的喪屍,只叫了幾個人上來,用長叉按住他,重新給他戴上了嘴套。

  貝暖隨即就明白了。

  都是喪屍,男人長得醜,變成喪屍後沒什麼用,一殺了事。

  太平門的喪屍長得都很漂亮,要用他們表演節目,不會隨便射殺。

  同屍不同命。

  台上的花車被拖走了。

  貝暖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霍仞。

  霍仞依舊攤在那裡,好像興趣寥寥。

  「這有什麼意思?」他對旁邊的老殷說,「在外面天天殺喪屍還殺不夠,還特地到這兒來看人殺喪屍?」

  老殷連忙賠笑,「還有別的好玩的。」

  他叫人過來,吩咐了幾句,過了一會兒,就有幾隻喪屍被帶了上來。

  全是年輕女孩。

  貝暖一眼就認出來,其中就有白天向她求救的那隻女喪屍。

  她換了一條紅色的低胸短裙,仍然戴著嘴套和手套,被兩個人拖著往前走,邊走邊掙扎,對周圍的人不停地呲牙,呵呵地叫著。

  她們像菜場的菜一樣,被人押著,排成一排。

  老殷笑道:「人都膩了,換個口味。」

  霍仞的眼中多了點興趣,「這還算有點意思,問題是,不怕感染嗎?」

  老殷湊過去低聲跟他說了幾句什麼,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你真行,想得出這種主意。」霍仞笑著問,「你從哪找出來這麼多漂亮的女喪屍?」

  貝暖接著就聽到一句讓她本能地哆嗦了一下的話。

  老殷把手裡的菸灰在茶几上的菸灰缸裡彈了彈,隨口說:「找到漂亮的就行了,變喪屍那還不就是隨手的事?」

  這個老殷,為了刺激,竟然把長得漂亮的人故意感染成喪屍。

  怪不得這裡無論男女,喪屍一個個顏值驚人。

  就聽到霍仞說:「就是她們嘴上的東西有點掃興。」

  他說的是喪屍的嘴套。

  老殷嚇了一跳,「那可絕對不能摘,霍先生英雄虎膽,我們可都怕讓她們咬一口。」

  霍仞嘴角一挑,「你們傻嗎?教你一招,把牙和指甲都用鉗子拔了不就行了?」

  貝暖的指甲好像在跟著疼,下意識地攥住,就忽然落到了一隻大手裡。

  陸行遲伸手過來,把她攥緊的手指展開,用手掌握住,他的溫度一點點穿過來,貝暖的心定多了。

  霍仞的餿主意一出,他周圍那群人立刻一片恭維聲。

  老殷問霍仞:「霍先生挑一個吧?」

  霍仞眼尾一彎,掃視一遍那幾隻喪屍,用下巴點了點白天向貝暖求助過的那隻,「就她吧,穿紅裙子的那個。」

  老殷用手裡的煙比比樓上,吩咐手下,「給霍先生送到二樓包間,」然後又笑著補充,「找幾個人過去,把她的牙和指甲拔了。」

  他們說這幾句話的時候,貝暖看見,那隻女喪屍不呵呵地叫了。

  她的胳膊被人抓著,動不了,卻用力向前探著身,呲著牙,仇恨地盯著霍仞和老殷,擺出一個動物一樣信信地攻擊的姿勢。

  貝暖覺得,她好像是聽懂了。

  從白天起,貝暖就覺得這隻喪屍很特別。

  她聽得懂貝暖「千依百順」的命令,也說不定能聽得懂別的。

  想起「千依百順」,貝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免疫名單上應該有這隻喪屍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叫什麼。

  貝暖點開工作列「千依百順」後面的小三角圖示,裡面是一排名字。

  名單看起來是按照受異能控制的順序依次排列,第一個是陸行遲,第二個是鄭胤,下面是個叫翟強的,一定是大黑,然後是杜若。

  名單的最後,現在多了一個名字。

  鄭墨。

  原來這女孩叫鄭墨。

  和鄭隊長一樣姓鄭,不過姓鄭的人那麼多,也未必真有什麼關係。

  貝暖正想著,就看見幾個人把那個叫鄭墨的喪屍拖上了樓。

  貝暖站起來。

  陸行遲也跟著起來,低聲問:「想去救她?」

  他猜得挺準。

  貝暖點點頭,「我覺得她能聽懂人話,她一直都在求我救救她,我想把她帶走,哪怕放到基地外讓她到處亂跑,也比現在這樣好。」

  兩個人剛站起來,就看到鄭隊長了。

  鄭隊長和以往一樣,神情冷峻,一絲表情都沒有,正在穿過人群。

  也和以往搜尋物資殺喪屍時一樣,身上帶著武器。

  他手裡拿著弓箭,貝暖能看見,敞開的作戰服裡,露出黑色的緊身T恤,扎著作戰腰帶,上面掛著槍和匕首。

  這裡進來就要安檢,貝暖正在納悶他的武器是哪裡來的,就想明白了——

  是剛剛他們殺喪屍時那個武器架上的武器。

  鄭隊長冷漠地穿過狂歡的人群,有人好奇地看看他,也沒太當回事,誰都知道裡面沒武器,說不定是安排的什麼新的娛樂項目。

  鄭隊長很快就到了離霍仞他們不遠的地方。

  他鎮靜地拉滿手裡的弓。

  和上午殺喪屍時一樣,箭如流星,弦不虛發,幾乎沒有瞄準的時間,老殷和霍仞他們身後的所有嘍囉就全倒了。

  好像是在一瞬間發生,現場竟然還沒人反應過來。

  鄭隊長不動聲色,像在做日常殺喪屍的工作一樣,把弓換到身上,又抽出一把匕首。

  他手腕一抖,匕首疾飛出去,齊柄穩穩地沒入老殷的前胸。

  老殷完全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目瞪口呆地看看胸前多出來的插得極深的匕首,抬起頭,終於在人群中找到了神情漠然的鄭隊長。

  貝暖心想,為什麼不乾脆給他一箭?這麼一飛刀,也不一定就會死吧?

  然後就看到,老殷摀住胸口,慢慢地倒在沙發上。

  他一臉驚恐,渾身好像都不能動了一樣,一下一下地抽搐,一會兒就從沙發上滾到了地上。

  他不停地抽搐著,好像極度痛苦,嘴角全是吐出來的白沫。

  眼睛的顏色卻很正常,看著不像是要變異。

  貝暖忽然明白是什麼了。

  蛇毒。

  鄭隊長不想讓這種人一刀斃命,死得那麼舒服痛快,故意在刀上加了蛇毒。

  在貝暖看老殷時,鄭隊長已經繼續下手了。

  他的目標非常清晰明確,一箭都不浪費,貝暖看見他有選擇地一箭接一箭,老殷他們那群人倒了好幾個。

  接著是其他人。

  有人射殺,有人放過,他有自己的標準,一會兒太平門裡就倒成一片。

  現場已經有不少人發現不對了,一片尖叫聲,人們亂哄哄地到處跑,有太平門的保安帶著武器往這邊衝。

  這次鄭隊長不再怕引人注意,拔出槍來和他們交火。

  貝暖一直在注意霍仞。

  霍仞是路過這裡的,鄭隊長不認識他,他並不是鄭隊長射殺的對象,還好好地坐在沙發裡。

  他看見老殷倒在沙發前的地上痛苦地抽搐,連忙把兩條長腿抬起來,唯恐老殷吐出來的白沫弄髒他的鞋。

  他一邊忙著躲開亂滾的老殷,一邊興味盎然地參觀鄭隊長殺人。

  太平門裡亂成一鍋粥,人們尖叫著到處亂竄,黑暗中光效沒停,仍舊一閃一閃的,閃得人眼花繚亂。

  鄭隊長冷靜地搞定保安,又射殺了敢往門口跑的人,終於控場了,多數人都找到隱蔽處躲起來,一動都不敢動。

  鄭隊長邊換彈夾邊拎起一個侍者打扮的人。

  「你們關喪屍只有後面一個地方?」

  那人哆嗦了半天,才說:「就,就一個。」

  鄭隊長拎著他的領子皺皺眉,「裡面喪屍不全,還有別的喪屍去哪了?」

  那個侍者張口結舌,嚇得半死,完全答不出來。

  貝暖知道他在找什麼。

  貝暖悄悄彎腰衝到他旁邊,「鄭隊長,你是在找那個挺漂亮的長頭髮女孩嗎?她被人帶到二樓包房去了。」

  陸行遲跟過來了,也說:「沒錯,剛剛有隻喪屍被人帶到了樓上。」

  鄭隊長來屠太平門,應該是抱了必死的決心,人在這種時候,什麼都不怕,聽見有一點希望,立刻上樓。

  貝暖再朝霍仞那邊看了一眼。

  霍仞從頭到尾都沒拿槍出來,坐在沙發上不動,看上去並不想蹚這趟渾水的樣子。

  貝暖心想,這裡這麼黑,她又戴著兜帽,他應該認不出來吧?

  三個人火速上到二樓,一間一間包房搜過去。

  不少包房裡都有人尋歡作樂,被突然闖進來的鄭隊長嚇得半死,然而並沒有看到那個叫鄭墨的姑娘。

  走到最盡頭,是一間最大最奢華的包房,裡面也空著,半個人都沒有。

  鄭隊長看見裡面沒人,就打算退出去。

  貝暖卻叫他,「你等等。」

  房間靠裡的床邊放著一隻翻倒的大鐵籠,籠門卻大開著。

  旁邊地上胡亂扔著一把鑰匙。

  貝暖覺得,這很像是有人關在鐵籠裡,不知怎麼弄翻了鐵籠,搆到旁邊的鑰匙,開門跑了。

  如果裡面關著的是喪屍的話,喪屍並沒有這種智商。

  就算把鑰匙遞到他們手裡,他們都不會開鎖。

  可是貝暖卻在心中隱隱覺得,鄭墨好像不太一樣。

  今天下午,那幾隻喪屍逃出去,在基地裡到處亂跑時,士兵們就說,好像是有人打開了籠門。

  貝暖深深地懷疑,可能就和這個與眾不同的鄭墨有關。

  鄭隊長重新看了一圈,大步走到窗口,一把拉開厚重的窗簾。

  窗簾後一個人猛地撲了出來。

  是鄭墨。

  好在她還戴著嘴套和手套。

  大概是外面出了大亂子,還沒有人來得及上來給她拔牙拔指甲。

  鄭隊長的臉色徹底變了,抓住她叫了聲:「小墨。」

  鄭墨呵呵地叫著,像是嚇瘋了的樣子。

  她與眾不同,變成喪屍之後,還會在窗簾後躲著人,還會害怕。

  鄭隊長並不怕她是喪屍的這回事,把她抱住,用手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背,「小墨不怕,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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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12 01:47:06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七章 改軌的命運

  原來真的是他妹妹。

  在他的安撫下,鄭墨竟然安靜下來了,一聲也不出,只瞪大眼睛看著她哥。

  這個鄭墨,雖然感染了病毒,卻並不是見到活人就亂咬的那種喪屍,似乎還保留著一點神智。

  包房門突然開了,幾個保安端著槍衝了進來,大聲吆喝:「全都舉起手來!」

  陸行遲沒有舉手,只回頭瞥了他們一眼,那幾個保安手中的槍立刻自動開火,瞬間你打我我打你,全都倒了。

  陸行遲對鄭隊長說:「你先帶著你妹妹走,我來幫你斷後。」

  貝暖看了陸行遲一眼,心想大boss毫不遲疑就打算出手幫他們兄妹,大概是因為同情他們的遭遇。

  陸行遲不動聲色,主動幫忙,完全出乎鄭隊長的意料。

  鄭隊長屠了太平門,惹了一身大麻煩,現在基本是死路一條,這種時候,居然有人還肯伸出援手,不止幫他找到了妹妹,還要幫他殺出去。

  鄭隊長向來冷峻的眼神中多了點溫度。

  他想了想,說:「不用,你身手比我好得多,我來幫你們殿後,你們衝出去,後門有車,我已經跟基地守門的人打好了招呼,可以直接開車出基地大門。」

  他放開他妹妹,把手裡的槍換過彈匣,一手握了一把。

  「要是我死了,請你們幫我把我妹妹帶出去,寧肯把她殺了,也不要把她留在這裡。」

  看他的樣子,是下了必死的決心。

  包房的門又開了,這次進來的卻不是這裡的保安和士兵。

  而是霍仞。

  霍仞隨意地拎著把槍,一臉的不正經,一進門就先晃晃手裡的槍,跟貝暖打了個招呼。

  「又見面了。」

  他笑笑,「上次你坐的車沒跟上來,我還以為你死在九監了,沒想到命這麼大。」

  頓一頓,接著說:「然後又裝成聖女跑到我面前晃,真當我瞎嗎?」

  貝暖:「……」

  所以在部落裡,就算有面紗和濃妝,他還是認出來了?

  眼神真好。

  霍仞興味盎然地問:「你是怎麼從我的炸彈底下逃跑的?靠他?」

  他上下打量一遍陸行遲。

  「我懂,一個女孩,想在這種地方活下去,一定要給自己找一個靠山。」

  霍仞琢磨了一下。

  「你開始跟著跑船的那個臉上帶疤的男人,他死了,跟了我兩天,後來沒跟上我,不知怎麼回事,又傍上了部落裡的伽寒,怕伽寒吃醋,不敢認我,然後呢?又抱上了這個男人的大腿了?」

  霍仞瞥一眼陸行遲。

  「這男的很厲害嗎?比我還強?」

  他胡說一通,貝暖有點憤怒,剛想說話,就聽見陸行遲開口。

  陸行遲冷哼了一聲,「真是心中有狗屎,看什麼都是狗屎。」

  霍仞並不生氣,微笑了一下,「你被她這張假裝天使的小臉騙了吧?我絕對比你更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冷血無情,唯利是圖,和我一模一樣。」

  陸行遲淡淡答:「你說錯了,她並不是那樣的人。我從來沒見過有人比她更像天使。」

  貝暖心想,他誇我是天使誒。心裡美滋滋。

  其實貝暖也不太能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霍仞說的那種人——冷血無情,唯利是圖。

  可是陸行遲說得那麼肯定。

  他說她是天使,語氣確鑿無疑。

  最關鍵的是他並不是笨蛋,也從不會被她的臉騙,他那麼聰明,看人那麼準。

  貝暖的鼻子不知為什麼,莫名地酸了一下。

  又有點好笑。

  霍仞黑得徹底,陸行遲白得炫目,兩個人卻都堅定地認為貝暖是自己那邊的人。

  門又打開了,兩個外面巡邏的士兵衝進來,看見霍仞在裡面,怔了怔,「霍先生?」

  霍仞一臉不耐煩,「我說幾句話而已,你們一直往裡衝衝衝,煩不煩?」

  抬手直接給了兩個士兵兩槍。

  兩個士兵莫名其妙,不明不白地就狗帶了。

  霍仞又舉起槍,這次對著的卻是鄭隊長。

  「最討厭說話的時候有閒人在旁邊聽著。」

  他作風依舊,直接扣了扳機。

  鄭隊長反應極快,也舉起了雙手的槍。

  幾聲槍響。

  無論誰開的槍,全都等於是陸行遲開的,所有射出的子彈全都直奔霍仞而去。

  然而什麼效果都沒有,子彈穿過霍仞,在他身後的牆上留下幾個坑。

  霍仞驚奇地看看什麼事也沒有的鄭隊長,再回頭看看身後牆上的三個彈洞。

  他用目光掃視一遍對面的幾個人。

  鄭隊長臉上露出點納悶,顯然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鄭墨正在呵呵地叫著,擺出準備攻擊的姿態,看著就是隻喪屍而已。

  貝暖當然不會有控制子彈的能力,有的話,上次在江邊就不會嚇成那樣了。

  霍仞的目光落到陸行遲身上。

  他忽然說:「怪不得上次在部落裡,我的槍會莫名其妙卡殼,也是你搞的鬼?太有意思了,能控制別人的槍和子彈嗎?」

  他盤邏輯盤得還挺快。

  陸行遲不回答,抬了抬手。

  房間裡的人看到了一個可怕的場景。

  屋子被拆了。

  所有金屬的東西全部在剝離,撕裂,離開它們原有的位置。

  除了鄭隊長身上的武器,包房裡大到剛剛關鄭墨的鐵籠子,小到扔在地上的鑰匙,從金屬窗框到洗手間的管道,所有的東西都像被龍捲風捲起來一樣,飛到空中。

  每一樣東西都在瞬間融化,變形,變成尖銳的凶器,朝霍仞紮過去。

  霍仞滿臉驚奇,卻絲毫不躲。

  他又變成了可穿透的狀態。

  雖然看起來他人還站在那裡,飛過去的東西卻都穿透了他,如同亂砸的雹子,一陣劈裡啪啦,釘在牆上和地上。

  這全都在陸行遲的意料之中,他凝視著那邊。

  釘住的利器重新飛了起來,對霍仞發起新一輪的攻擊。

  貝暖知道,他在賭的是霍仞不能一直保持這種影子狀態,或者異能的發動有間隙和冷卻時間。

  貝暖不想閒著,明知道霍仞可能對異能免疫,還是在心中默唸咒語,盯著霍仞的眼睛。

  「別用你的異能了,趕緊去死吧。」

  沒有效果。

  貝暖在一瞬間,想起了還放在空間裡的炸彈,不知道瞬間的爆炸能不能搞得定他。

  不過立刻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炸彈的讀秒馬上就要結束,如果真拿出來,她和陸行遲都跑不遠。

  不值得為了霍仞送掉小命。

  霍仞勾了勾嘴角,帶著笑意,穿過金屬狂暴的龍捲風,往這邊走過來。

  這次貝暖看出來了,他現在不是實體,也不像是踩在地上走路,更像是飄過來的。

  像一個幽靈,一個影子。

  貝暖看著他琢磨,如果他其實不是走過來的,是飄過來的,那他為什麼不乾脆飛起來呢?

  大概是他的異能也有什麼限制,可惜不知道。

  霍仞往這邊過來,手裡還拎著他的槍。

  不知為什麼,陸行遲剛才並沒有把他的槍收到金屬龍捲風裡。

  霍仞也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槍,笑了。

  「你以為我傻嗎?我要是想開槍,開槍那一瞬間就要實體化,你就有機會殺我了。你都能控制子彈了,槍有什麼用?」

  霍仞隨手把槍扔掉,向著貝暖走過來。

  貝暖渾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她努力安慰自己,沒什麼好怕的。

  他要是想攻擊別人,就得變成實體,哪怕只有一瞬間,也夠陸行遲抓住機會宰了他。

  現在陷入了僵局,雖然殺不了他,他也殺不了別人。

  就是在比誰的異能持續的時間長。

  胡思亂想時,霍仞已經走到了他們面前。

  他突然笑了一下,瞥了一眼陸行遲,在貝暖面前俯下身,甚至還偏了一下頭。

  這是一個準備接吻的姿勢。在陸行遲面前。

  這是不折不扣的挑釁。

  雖然他根本不能碰到貝暖,但是看起來就像是那麼回事。

  貝暖看見他的臉迅速貼近,心中大駭,驚慌失措地往後退,一瞥眼間,看見陸行遲臉色鐵青,一邊伸手想把貝暖拉到他身後,一邊操控無數尖銳的利器疾射過來。

  金屬風暴避過貝暖,穿透霍仞,卻絲毫沒有作用。

  貝暖後退的動作沒有霍仞逼過來的動作快。

  貝暖情急之下,掙開陸行遲的手,從空間裡摸出東西,也不管有用沒用,就往霍仞身上招呼。

  摸出來的是一把刀。

  杜若的那把鳴鴻刀,今天拿出來過,放在了空間裡最順手的地方。

  那把刀是塑料的,不太重,貝暖虎虎生風地掄起來就是一刀。

  霍仞的臉色突然變了。

  在刀劈上來的一瞬間,霍仞似乎感覺到不對,驚惶地退了一下,抬手去擋。

  鳴鴻刀晦暗的刀面忽然寒光一閃,霍仞的兩根手指被直接削落。

  還好他及時退了一步,否則就要被劈成兩半。

  他看了一眼手指,好像完全不相信這種事會發生。

  眼前這個女孩,他本以為只能靠到處抱男人大腿才能活下去的女孩,手中突然憑空冒出一把刀。

  而且一刀下去,就做到了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破了他的異能。

  霍仞只愣怔了一瞬間,就朝著牆壁衝過去。

  陸行遲已經反應過來了,拿過貝暖手裡的鳴鴻刀,手腕運足了力氣,朝霍仞的後背一投。

  奇怪的是,陸行遲扔出去的刀並沒有用,穿過霍仞,敲在牆上。

  霍仞已經穿牆而過。

  刀鐺啷啷反彈到地上。

  陸行遲盯著牆想,這刀居然只有在貝暖手裡,才能真的砍到霍仞。

  貝暖跑過去撿起刀,也訝異無比。

  她驚訝的是,杜若的這把cosplay道具刀,竟然並不是把cosplay道具刀,怎麼可能?

  外面傳來人聲,好像又有人衝上來了。

  剛剛親眼目睹三個非人類用異能鬥毆,看得徹底愣住的鄭隊長這才出聲,「有人來了,我們走?」

  陸行遲點點頭,幾個人打開門,剛好看到一群帶槍的人衝上樓梯。

  大概是剛接到太平門出事的消息,趕過來的。

  鄭隊長把鄭墨推給貝暖,自己停下來,舉起兩把槍。

  陸行遲卻根本不用人斷後,他抬了一下手,幾乎是轉瞬之間,樓道就被一面各種金屬物鑄成的牆封死。

  鄭隊長怔了怔。

  「我們走這邊。」

  他帶著陸行遲他們直奔走廊另一邊的安全通道。

  幾個人下了安全通道,拐進太平門的後廚,一路穿過後面的倉庫。

  外面風平浪靜,漆黑一片,應該就是鄭隊長說的後門。

  後門外真的停著鄭隊長那輛七座越野車,幾個人跳上車,順著後面的小路疾馳。

  遠遠地能看到,前門那邊好像正亂成一團,來了不少士兵,正在指揮人往裡衝,順便包圍太平門。

  不見霍仞的人影,不知逃到哪裡去了。

  鄭隊長開著車火速離開湖區,開回礦場這邊。

  這邊倒是一切依舊,到處都很安靜,大家都睡了,路上看不出任何異樣。

  貝暖說:「你們先走吧,我們還要回去接我們的朋友。」

  鄭隊長毫不猶豫地答:「我送你們過去。」

  路隊長把車開到貝暖他們住的地方,大家一起衝上樓。

  杜若他們都還沒睡,正在點著蠟燭玩桌游,看見貝暖他們回來了,笑道:「還以為你們要去玩一晚上,這麼快就回來了?太平門好玩嗎?」

  貝暖衝進房間,「不好玩。快快快,要走了,咱們要趕緊大逃亡。」

  江斐一言不發,站起來就去拿包,杜若和唐瑭也反應過來,丟掉手裡的紙牌,去拿各自的東西。

  貝暖向來不留東西在外面,全收在空間裡,沒什麼好收拾的,卻戀戀不捨地再看了一眼這套單元。

  這次是真的要走了。

  陸行遲在她身邊俯身說,「去收一遍,來得及。」

  「真的嗎?」貝暖眼睛閃閃發光地看著他,見他點了點頭,就火速衝進去。

  她伸出手,快速掠過房間裡的物品,手指碰觸過的一切,全都立刻消失不見了。

  家具,電器,連帶著裡面裝的東西,窗簾和牆上掛著的小時候的畫,每一樣都被貝暖收進了空間裡。

  貝暖就像一個高效的搬家公司,瞬間搬空整套房子。

  她的動作沒比杜若他們慢多少。

  鄭隊長今天看到的怪事一件接一件,已經麻木了,鎮定地問:「我們走?」

  貝暖深吸了一口氣,心中跟這間奇怪的屋子說了再見,退出房間,關上門。

  要走了。

  不過沒關係,所有滿是過去記憶的東西,貝暖的家,現在全部轉移到了空間裡。

  住的地方離大門很近,越野車轉眼開到了基地的大門口。

  又有新的倖存者來投奔這個基地,看上去是一家五口,有老人,還帶著孩子,守門的士兵正在忙著給他們發日用品。

  看見鄭隊長,有個士兵笑道:「鄭隊長,你說晚上要出城,正等著你呢。」

  士兵走過去把大門打開。

  車子開出大門,貝暖忽然想起一件事,從車窗裡探出頭,把手裡六零二室的鑰匙遙遙地拋出去。

  「三區十二號樓二單元六零二。我們不住了,退房。」

  鑰匙劃過一條弧線,落入士兵懷裡。

  士兵愣愣地接住,目送越野車在夜幕下的紅土荒原上絕塵而去。

  越野車向前飛馳,七座越野車擠得滿滿噹噹,貝暖坐在後座的鄭墨旁邊。

  鄭墨自從見到她哥哥,就一直很乖,戴著嘴套坐著,並沒有攻擊人的意思。

  貝暖心想,鄭墨的狀況這麼好,不知道那個神秘人,LBD的宋策,手裡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治好她。

  貝暖問鄭隊長:「所以你去太平門,是要去救你妹妹?」

  鄭隊長沉默了片刻,才回答:「我沒想過能救她,我是去替她報仇的。」

  原來他是在喪屍爆發的時候,和妹妹在附近失散,進基地後,就打聽到了妹妹的消息。

  他們都說,因為鄭墨長得漂亮,被選去太平門當侍應了,據說在那邊上班,餐票完全不用發愁。

  鄭隊長找到妹妹,趕緊趕到鄭墨的住處,卻發現妹妹自從去了太平門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後來到處打聽,在太平門裡幹活的人都說,鄭墨變成了喪屍。

  開太平門的那個姓殷的,把長得漂亮的人抓走,讓他們感染喪屍病毒給人取樂,在基地裡早就不是秘密。

  鄭隊長想過各種方法,也沒能進太平門,最近聽說姓殷的富商懸賞人回家取東西,終於有了進太平門的機會。

  妹妹已經變成喪屍,鄭隊長只想著殺人報仇。

  雖然留了後路,還是沒想到竟然真的能全身而退。

  而且鄭墨的狀況與眾不同,和別的喪屍都不太一樣,讓早就心如死灰的鄭隊長心中又重新燃起一點希望來。

  等把基地遠遠地拋在身後的荒野中,看不見了,陸行遲才讓鄭隊長把車停下,讓貝暖把他們的越野車取出來。

  鄭隊長一路都在向東開,和陸行遲他們要去的方向背道而馳。

  陸行遲知道,鄭隊長帶著已經喪屍化的鄭墨,肯定不能跟著他們去西邊的安全區,安全區不會收一隻喪屍。

  鄭隊長說:「我們打算往東,去找個偏僻的地方住下來,未必活不下去。」

  這個男人轉頭看了眼妹妹,一直冷峻淡漠的眼神中透出一點溫柔,多了一點希望的亮光。

  鄭墨乖乖地站著,一聲不出,除了眼睛是紅的,戴著嘴套,怎麼看都不像隻喪屍。

  她的目光和貝暖的交匯,忽然向她伸出戴著手套的手。

  貝暖試探著也伸出手,鄭墨卻忽然向前一步,抱住貝暖。

  貝暖從來沒有和一隻喪屍這麼接近過,本能地提起一顆心。

  鄭墨卻只輕輕抱了抱她。

  雖然不會說話,貝暖也知道,她是在跟她告別。

  貝暖悄悄地在她耳邊說:「你要好好的。」

  貝暖覺得她聽懂了。

  兩撥人就此分手。

  陸行遲看著他們遠去的越野車,想起小瘦子今天說過的話。

  小瘦子今天下午去勸陸行遲不去太平門時,說過,上一世,鄭隊長屠了太平門後,並沒有活著回來。

  鄭隊長當時翻遍了太平門,才找到了他變成喪屍的妹妹,卻因為已經耽擱得太久,來不及走了。

  他被越來越多趕來的基地士兵堵在裡面,寡不敵眾,一場苦戰後被人生擒。

  他們沒有殺了他,而是把他也感染成了喪屍。

  那之後,他和他妹妹就一起被關在太平門裡,供人隨意取樂。

  也不知道後來都發生過什麼。

  幾年後,小瘦子已經離開了基地,聽說這塊地方的喪屍發生變異。

  喪屍大潮到處攻陷基地,屠戮人類,領頭的變異喪屍竟然有智能。

  而且嗜血成性,凶殘無比。

  有人親眼見過,說帶領喪屍大軍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少了一隻眼睛,右邊的胳膊也沒了,可是還能看得出來,就是當年的鄭隊長,鄭胤。

  陸行遲心想,他現在找到了他妹妹,帶著她離開基地,希望這對兄妹就此有了新的命運。

  陸行遲把手掌按上貝暖的腦袋,揉揉,「要走了,上車。」

  貝暖乖乖地爬上副駕,坐好。

  忽然聽到腦中小三的聲音,「貝暖,恭喜你,隱藏聖母任務『拯救黑化喪屍魔王』完成。」

  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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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12 01:47:25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八章 傻叉這件事

  什麼時候冒出這麼個隱藏任務來了?

  貝暖打開任務面板,任務列表裡真的冒出一個新任務:拯救黑化喪屍魔王(1/1)。

  就看到聖母值正在嗖嗖地往上漲。

  貝暖看著一通狂漲的聖母值愣神,「怎麼就冒出個任務來了?怎麼就又突然完成了?誰是那個什麼『黑化喪屍魔王』?是小墨嗎?」

  小三答:「無可奉告。」

  貝暖默了默,真誠地建議小三:「以後像這種任務,莫名其妙閉著眼睛就突然完成了的,能不能多來幾個?」

  貝暖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轉頭對杜若說:「杜若,你知不知道,你的那把刀真的是把寶刀。」

  她把今晚在太平門的事講了一遍,尤其是用刀削掉影子狀態的霍仞的手指頭的事。

  杜若聽完,一點都沒覺得有什麼奇怪,反而在納悶貝暖為什麼會那麼驚訝。

  「那是鳴鴻刀,上古黃帝鑄軒轅劍的時候,剩下的材料自動流成刀形,殺意極重,會變成鳥飛走的那種。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

  他語氣認真。

  「貝暖,你記憶力不太行啊,跟你說,有機會多吃點魚油,富含DHA,能補補腦子。」

  雖然被質疑智商,貝暖也不敢再開嘲諷了,把鳴鴻刀從空間裡拿出來,翻來覆去認真研究。

  刀形雖然囂張,刀身的銀色卻很晦暗,像蒙著一層霧,除了今天砍霍仞時突然刀光大盛,平時這麼看,確實不太像金屬。

  可也並不真像塑料。

  感覺比鐵輕,又比塑料沉手。

  陸行遲也騰出一隻手,接過刀再看看,得出和貝暖一樣的結論,「不像塑料,不知道是什麼材料。」

  管它是什麼材料,這可是能殺霍仞的寶貝。

  貝暖小心地重新把它收進空間,找地方好好供起來,崇拜地問杜若:「所以這把鳴鴻刀是你家的傳家之寶啊?」

  杜若搖搖頭,「不是。是我在網上二手買的,花了四百多塊呢。」

  貝暖:「……」

  在他們身後,基地裡,守門的士兵重新關好大門,拎著貝暖交回來的鑰匙走回門房。

  他喃喃自語,「三區十二號樓……二單元六零幾來著?六零二。」

  他把鑰匙遞給正在等著分住處的一家五口,登了記,「剛好有套兩室的單元空出來了,可以給你們住。」

  一家五口領好日用品,一人拎著一袋,歡歡喜喜地接了鑰匙,往基地裡走。

  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三區那幢樓。

  爸爸抱著女兒,媽媽攙著老人,大家一起摸黑爬上六樓,找到六零二室。

  爸爸把鑰匙插進去,只輕輕一轉,門鎖就順暢地轉開了。

  裡面滿室明亮的月光,倒是一點都不黑。

  能看得出來,這房子好久都沒有人住過了。

  天花板的石灰剝落了一大塊,掉了一地,地上和窗檯上積著一層灰,厚到能在上面寫字,還有,不知道什麼人手欠,在牆上五花六花地亂畫了一通。

  不收拾一下根本沒法住人。

  不過在這種末世,只要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在一起,這都不算是事。

  一家老小點起蠟燭,挽起袖子,熱火朝天地動手收拾起來。

  小隊這邊,陸行遲掉頭向西,繞過基地,又開了很久的車,才找到一個背風的小丘旁停車過夜。

  已經和霍仞照過面,又斷了他的手指,結了仇,以後要更加小心。

  下次再和他見面,一定就是你死我活。

  露營時已經是凌晨,第二天早晨大家就都起得很晚。

  從帳篷裡出來時,貝暖發現「千依百順」任務最後珍貴的幾個小時,就這麼被睡過去了,十分遺憾。

  早飯時,貝暖在陽光直曬下的紅土荒原上擺好餐桌和餐椅,大家一起圍坐在桌邊吃著豆漿油條。

  貝暖邊喝豆漿,邊撥了一下趣味小任務的滾輪手把。

  不知道這次的新異能又是什麼呢?

  貝暖在心中默默祈禱:一定要是抹除記憶一定要是抹除記憶,好讓陸行遲把她丟過臉的事全部忘光光。

  滾輪轉了半天,終於停了。

  這次的任務名字叫做「看不見的秘密」。

  貝暖盯著這幾個字琢磨了半天,最後悲催地下了個結論,這異能估計和抹除記憶沒什麼關係。

  任務說明上說:海水、沙灘、貝殼、度假般的閒適,日落入海的那一刻,疲憊的旅人,請接受海洋之神神奇的餽贈。

  什麼神奇的餽贈?難不成是控水的異能?

  貝暖環顧周圍一滴水都不見的紅色荒原,嘆了口氣。

  她一把抓過桌上的鹽罐,低頭往面前的豆漿裡嘩啦啦地撒鹽。

  水裡加點鹽,能算海水嗎?

  舉著碗鹽水對著傍晚往下掉的太陽,能算日落入海嗎?

  「……貝暖,你不是喝甜豆漿的嗎?加那麼多鹽幹什麼?」陸行遲的聲音傳來,「還有,你覺得怎麼樣,應該怎麼選?」

  貝暖攥著鹽罐猛地抬頭,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著她。

  「你說怎樣就怎樣。」貝暖火速說。

  陸行遲點點頭,「那好,那我們就往西南。」

  貝暖忽然明白他在說什麼了,緊接著雀躍起來。

  書中的地圖比貝暖世界的地圖大得多,再往西有座高山,叫喀侖山。

  喀侖山的公路當年難修,現在難走,一邊是峭壁,另一邊是萬丈深淵,雖然可以過去,但是這種時候,路況很不好說,與其到時候有突發狀況要原路返回,還不如現在就繞開。

  選擇有兩種。

  一種是向西北,渡過鹽河,去穿越條件更嚴苛的蘇什沙漠,一種是向西南,穿過M國到海邊,想辦法越過加拉灣,走海路繞到喀侖山以西。

  明顯是向西南好走多了,小隊在書裡走的就是這條路線。

  最關鍵的是,加拉灣裡肯定有海水,說不定還有沙灘。

  日落入海,小菜一碟。

  任務完成在望,貝暖開心地一口氣乾了那杯又鹹又甜的豆漿,抹抹嘴,「咱們趕緊出發吧?」

  往西南的方向深入,路邊的植物逐漸茂盛起來,濕氣也越來越重了。

  車一直開到傍晚,總算才看到了大海。

  日落時的天空是金粉色的,海水也是金粉色的,在絢爛綺麗的萬丈霞光中,貝暖卻很絕望。

  大海有了,快掉進海裡的太陽也有了,卻沒有沙灘,更沒有貝殼。

  還有那個「度假般的閒適」,該怎麼玩?

  這裡是深水灣的貨運碼頭,修得倒是很不錯,到處都是集裝箱,立著高聳的橙紅色鐵架子。

  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都是水泥澆築的地面,和沙灘度假半點關係都沒有。

  幾個人下了車,去找過海灣的方法。貝暖把越野車收好,東張西望。

  加拉灣很大,想靠貝暖空間裡的小快艇出海過去不太現實,得去找一艘大一點的船。

  「倒是有船。」杜若說,指指停泊在碼頭上的裝滿集裝箱的巨型貨輪,問陸行遲,「你會開嗎?」

  陸行遲無語,「當然不會,我們幾個也開不了。我們去找找有沒有小一點的。」

  集裝箱一排又一排整齊列陣,一眼望不到頭,偶爾冒出幾隻穿著工作服的喪屍,都被陸行遲輕易撂倒了。

  陸行遲和杜若他們站在碼頭邊到處找船,忽然發現貝暖沒過來。

  陸行遲回過頭,看見貝暖正在幾步之外忙著什麼。

  她認真地在地上撒了一大攤鹽。

  白花花的一片。

  鹽上點綴著幾個小貝殼,仔細看,有的貝殼上還貼著標籤,印著三個字——「蛤蜊油」。

  這一小片人造沙灘上,被貝暖放了一把能把靠背放斜的帆布野營椅。

  她本人忙完這一切,一屁股倒在帆布椅子上半躺下,對著粉紫色的絢爛的大海和天空,伸了個懶腰。

  只要心中有海,哪裡都是馬爾地夫,只要心中有沙,哪裡都是撒哈拉。

  陸行遲:「……」

  杜若也一眼看見了,立刻雙眼放光:「我也要!」

  貝暖掏出一袋鹽一把椅子,「自己動手。」

  杜若撒著鹽,順手撿起一枚貝暖的貝殼研究,「哪來的?」

  貝暖悠然答:「當初在S市加油站的小超市裡收的,想著末世物資緊缺,隨便塗塗手什麼的,沒想到能有這種用處,有情調吧?」

  杜若點點頭,「有。分我兩個噢。」

  杜若滿地撒鹽時,唐瑭也過來要了一大包「沙灘」。

  江斐有點猶豫,「咱們的鹽還夠吧?」

  貝暖非常肯定地點頭,「有好幾大箱呢,我看見那些大爺大媽一出點事就趕緊屯鹽,我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麼用,不過保險起見,就收了不少。」

  江斐放心了,溫柔一笑,「那我也來一袋。」

  人造沙灘的面積立刻擴大了,真有了點白沙灘的意境。

  四個人四把椅子,舒服地半躺著,背對著一排排集裝箱,面對大海,一起欣賞日落時海面的壯麗美景。

  看上去似乎有點傻叉,其實並不傻叉。

  傻叉這件事十分玄妙。

  當一個人做傻叉事時,別人都會覺得他是個傻叉。

  可是當絕大多數人都在做傻叉事時,唯一那個不肯做的就顯得特別傻叉。

  陸行遲把手抄在褲子裡,在一排摺疊椅旁邊優雅地站了一會兒,終於撐不住了,對貝暖伸出手,「椅子。」

  躺著看日落,確實挺舒服。

  紅彤彤的太陽在海面上掙扎了半天,最終還是收了神通,乖乖睡覺去了,霞光隱去,滿天沉寂。

  貝暖偷偷瞄了一眼工作列。

  用鹽假冒的沙灘竟然過關了,「看不見的秘密」任務顯示完成,倒計時開始。

  「貝暖?」陸行遲叫她,遞過來幾把收好的野營摺疊椅,讓她收進空間。

  小隊還要繼續找船,今晚要是找不到船,大概就要在集裝箱間搭帳篷。

  陸行遲不太甘心,看完日落,幫貝暖收好椅子,就帶著大家沿著碼頭繼續往前走。

  貝暖知道,在書裡,他們遇到了船,不知道現在的時間線對不對,還能不能再遇到。

  只走了一小會兒,竟然真的看到了船。

  遠遠地,一艘船正停泊在碼頭上,而且船上燈火通明。

  在沒什麼燈光的末世,好像一個奇蹟。

  貝暖知道為什麼。

  書上說,這艘船叫Vali號,以噸位來說並不算大船,卻很特殊,用的是一種新研發的能源動力系統,理論上可以續航一二十年不用靠岸。

  這船客貨兩用,除了載貨,上層還有可以容納幾百人的客艙。

  這本來應該是它的第一次航行,原計畫是在加拉灣兜一圈,再沿著外海北上,結果好巧不巧,趕上了喪屍病毒爆發。

  發現岸上被喪屍佔領後,船就一直留在海上,也沒離岸太遠,目前船上還很幸運,沒有喪屍。

  船的能源動力不用愁,只是吃的東西緊張,在海上遊蕩了這麼多天,物資快要耗盡,這次靠岸,就是為了補給食物。

  剛看到船,貝暖就聽到不遠處傳來引擎聲和喪屍的嚎叫聲。

  一輛車朝這邊開過來,是輛貨車,不知道出了什麼毛病,開得並不快。

  貨車後面,跟著一大群喪屍,幾十隻不止,都在呵呵叫著,想要追上貨車。

  就在離船不到兩三百米的地方,貨車竟然真的熄火了。

  喪屍群瞬間一擁而上,想去抓貨車裡的人,雖然有玻璃隔著,禁不住喪屍太多。

  它們看見活人,像餓急眼了一樣,爬上貨車的引擎蓋,用頭拚命撞擋風玻璃,一個接一個撞個不停,很快就把擋風玻璃撞出蛛網一樣輻射的裂紋。

  就算隔著這麼遠,貝暖也能感覺出車裡的人的絕望。

  喪屍馬上就要撞破車玻璃,郵輪近在咫尺,卻過不去。

  這時候,船上下來人了。

  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穿著帶肩章的白色制服,顯得肩寬背直,挺拔英俊。

  看他深色的肩章上的四道黃槓,很明顯是這條船的船長,竟然這麼年輕,而且膽子很大,敢一個人下船來救人。

  他手裡拿著一把槍,一個一個射殺圍著貨車想把裡面的人挖出來的喪屍。

  他的槍法還不錯,無奈喪屍太多。

  很快就有喪屍發現來了個活人,放棄貨車,朝他撲過去。

  陸行遲向貝暖伸手,「我的弩。」

  書裡的陸行遲沒有異能,當時是帶著小隊直接過去救人的。

  現在他有異能,卻也選擇直接去救人。

  貝暖明白,他這是打算賣一個人情,好上那條船。

  陸行遲拿到弩,先解決掉撲向年輕人的喪屍,然後對付貨車旁邊擠成一堆的屍群。

  他沒有暴露實力,明明瞬間就可以全部解決,卻一點一點慢慢來,看著就像個鄭隊長那樣武力值比較高的正常人。

  不少喪屍看見陸行遲他們,都朝小隊這邊衝過來,也被陸行遲逐一搞定。

  年輕人看見撲向自己這邊的喪屍都倒了,立刻轉而幫陸行遲的忙,去殺衝向陸行遲的喪屍。

  貝暖心中暗暗好笑。

  陸行遲好像有強迫症一樣,每隻喪屍都是控制在距離他大概五米遠的地方倒下去,無一例外,這樣既不顯得殺得太快,也不太慢。

  感覺好像他周圍自帶一個半徑五米的死圈,喪屍碰到即死。

  死圈向前不斷推進,一會兒功夫就解決了大部分喪屍,陸行遲和年輕人一起最後清掉車上趴著的幾隻,徹底清場。

  他走到貨車旁,對裡面的人說:「下來吧,外面安全了。」

  駕駛座和副駕上的兩個人也穿著白色海員制服,臉都嚇白了,全是冷汗。

  貨車車廂裡還有四個人,守著一車廂物資。

  年輕人指揮大家把貨車上的東西搬上去,一邊叫人回船上取運貨用的小叉車。

  大家怕再有喪屍過來,手忙腳亂地往船上搬。

  隔著好幾百米,一整車物資這樣一點一點螞蟻搬家一樣往船上挪,也不知要挪到什麼時候。

  陸行遲繞到車前面,把引擎蓋打開,裝模作樣地碰了碰,就回來了。

  「修好了。」他淡淡地說。

  年輕人不敢相信,跳上駕駛座試了試,車子竟然真的發動了,順利地開到了碼頭前。

  陸行遲剛剛露了兩手,年輕人已經對他佩服之至,兩個人聊了起來。

  這年輕人果然是這條船的船長,名叫聶北安。

  陸行遲趁機對聶北安說,小隊打算去加拉灣對面,可惜過不去。

  聶北安有點遲疑,「我們的船倒是一直在加拉灣裡轉,去對面不是什麼難事,問題是……」

  他不太好意思,陸行遲直接說:「我們自己吃的東西足夠。」

  他剛剛幫忙救了幾個人和一車物資,聶北安立刻不好意思了,說:「我去問問,如果可以,就讓你們上船。」

  他是船長,居然還要去問別人。

  貝暖知道他問的是誰。

  書裡說,因為是這艘新型船的首航,這家航運公司的老闆,一個叫盛翊的人,就在船上。

  末世情況特殊,聶北安不想自己擅作主張,去問他們公司的老闆去了。

  他去了沒多久就回來了,神情愉快,「盛總同意了,說如果你們自己有食物的話,可以順便帶你們幾個過去,我們正好有幾間空的客艙。」

  陸行遲在跟聶北安交涉上船的事,貝暖閒著沒事做,就打開工作列,繼續研究剛到手的新異能。

  「看不見的秘密」後現在多了一行小字說明:默念「無影無形」,你將獲得神奇的能力,花式隱身,滿足您不同的需求。

  原來海洋之神送人的好東西不是控水的能力,而是隱身。

  貝暖再看一遍說明。

  隱身就隱身吧,「花式隱身」是什麼?

  隱身是個實用又好玩的異能,但是在「隱身」兩個字前面,加了個「花式」,讓人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太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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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12 01:47:42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九章 無影無形

  聶北安把他們幾個帶上船。

  他說,這艘船打算先去前面另一個碼頭找物資,然後就可以帶他們去加拉灣對面,把他們放下來。

  貝暖心想,這個聶北安和他的老闆盛翊都是好人。

  要是她的話,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讓來歷不明的人上船。

  好心難免給好人招災惹禍,貝暖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人心。

  很明顯,這艘船有能堅持很多年的動力源,可以在海上漂著,遠離喪屍,這是末世中再好不過的方舟。

  這是一個寶藏,一定會有人垂涎。

  聶北安親自把他們送到空著的客艙。

  他說:「盛總說這幾間客艙可以給你們住。」

  他給了他們三間雙人艙房,都非常舒適,像窄一點的酒店房間,在甲板以上,全都有舷窗,能看到漂亮的海景。

  這和書裡寫的不太一樣,書裡的小隊當時睡的是甲板下沒有舷窗的多人間。

  貝暖一個人獨霸一間房,一安頓好,就藉口這裡熱水方便,要洗澡,把所有人轟出去,一個人關在房間裡研究新拿到的異能。

  花式隱身。

  到底是怎麼個花式法,任務說明上也沒說清楚。

  隱身這個異能實在太好,可以想去哪就去哪,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誰也看不見,誰也不知道。

  貝暖心想,要是真的能隱身的話,可以跑到陸行遲他們的房間,裝鬼嚇嚇他們,一定很好玩。

  貝暖興致勃勃地在心中默念:無影無形。

  然後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就這麼消失了。

  只剩下衝鋒衣的衣袖空蕩蕩地懸在空中,狀況十分詭異。

  詭異,但是還挺好玩。

  無影無形後面跳出一個十五分鐘的新的倒計時,估計應該是這次隱身的時長。

  倒計時後面,還跟著一個小小的「乙」。

  貝暖看了半天,也沒搞明白這個「乙」是什麼意思。

  無論如何,貝暖隱身成功了。

  她摸了摸自己,還能摸得到,就是徹底看不見了,只剩下身上的衣服撐出一個人形。

  貝暖一層層脫掉身上的衣服,摘掉飾品,等一點都不剩了,才算是徹底消失在空氣中。

  貝暖轉了個身,上下看了一遍自己,嘆了口氣。

  剛剛還在想著隱身後要去這裡去那裡,幹這個幹那個,現在才明白,完全不可能。

  因為無論想去哪,都必須要裸奔。

  就算別人看不見,自己也看不見,心理上還是不能適應。

  貝暖走到鏡子前。

  鏡子裡確實空蕩蕩的,連個人影都沒有。

  看來這個寶貴的隱身異能沒什麼用,只能自己關在房間裡開心一下。

  外面忽然有人敲門,是陸行遲的聲音。

  「貝暖,你好了沒有?杜若說他快餓吐了。」

  到現在了還沒吃晚飯,他們都在等著貝暖從空間裡拿吃的東西出來。

  貝暖想了想,從空間裡掏出一袋牛肉乾,整個人抵住門,只把門開了一絲小縫,把牛肉乾塞出去,然後火速把門關上,反鎖好。

  「你們先吃這個。」

  陸行遲在門外沉默了一下,問:「貝暖,為什麼不開門?」

  他好像察覺出不太對勁。

  貝暖沒辦法,只好隔著門對他說:「因為我還沒洗完啊。你讓杜若再堅持一會兒,等我出來就給他拿好吃的。」

  陸行遲的聲音傳來:「貝暖,你撒謊,你根本沒在洗澡。沒事吧?」

  貝暖:?

  隔著門都能聽出撒謊?陸行遲這是要成仙了嗎?

  「我沒事。」貝暖趕緊說,「真的。過一會兒就來。」

  下一秒,門的反鎖哢噠一聲。

  貝暖:??

  他在開門??

  天底下多好的反鎖都不可能把陸大boss鎖在外面。

  他仍然覺得貝暖在撒謊,不知道腦補出什麼緊急情況,居然要直接打開門進來了。

  一旦讓他進來,他就會立刻發現房間裡面根本沒有人,剛剛卻有人在說話。

  貝暖第一時間衝進衛生間,火速關好門,又下了一道在陸行遲眼中完全沒有用的反鎖。

  貝暖絕望地想,這是衛生間,他應該不敢再直接開門進來了吧?

  貝暖心中暗暗後悔。

  早知道剛剛他來敲門時,就不出聲了,就算他進來,找一圈看見沒人,大概也會以為她出去亂跑了。

  不像現在,被他堵在房間裡。

  貝暖聽見陸行遲打開房門走進來,揚聲叫:「貝暖?」

  貝暖一字一頓地說:「你進來幹什麼?我!在!洗!澡!」

  說完忽然意識到不對,趕緊去把淋浴房的花灑打開。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來,貝暖聽見陸行遲到了浴室門口。

  他平靜自然的聲音傳來,「貝暖,你讓我幫你做的戒指我做好了,你不想出來看看?我不知道還要怎麼改。」

  戒指?什麼戒指??

  貝暖沒聽懂,剛想問,瞬間想明白了。

  他聽出貝暖在說謊,覺得很不對勁,不好意思去開洗手間的門,又擔心貝暖真的遇到危險,就胡說了一件根本不存在的事。

  如果貝暖真的遇到危險,又有壞人在沒辦法直接說,就可以順著他說戒指的事,他就明白她遇到了麻煩,肯定會立刻闖進來救人。

  貝暖有點好笑,又有點感動。

  兔媽媽這是已經腦補小兔子乖乖被壞人挾持二十萬字了吧。

  也是,現在這種末世,再加上已經和霍仞那夥人明著對上了,他警惕一點也正常。

  「你瞎說什麼戒指呢?」貝暖說,「我洗頭髮,有點慢,你等我十幾分鐘,我馬上出來。」

  這次陸行遲好像放心多了,聲音離開了衛生間門口,「好,我就在這裡等你。」

  貝暖躲在洗手間裡等著隱身時間過去,閒極無聊,開始亂玩。

  看不見自己,感覺非常奇怪。

  貝暖摸摸腦袋,揪揪耳朵,揮揮胳膊,動動腳,作為一個小腦不太發達的人,才一會兒功夫,胳膊就咚地一聲敲在洗手台上。

  貝暖倒抽了一口氣,好疼。

  陸行遲立刻又過來了,在衛生間門外問:「你沒事吧?」

  「沒事。」貝暖努力保持聲音的鎮定,一邊趕緊轉身往淋浴房裡跑,唯恐他又興之所至,真的闖進來。

  淋浴房是乳白色的磨砂玻璃,外加開了半天熱水,衛生間裡全是蒸汽,並不能看清裡面有沒有人。

  萬一他進來,貝暖只要躲在淋浴房裡跟他說話就好了。

  艙房的衛生間本來就不大,洗手台馬桶淋浴房排列得有點擠,貝暖又根本看不見自己,慌裡慌張地往淋浴房跑,結果狠狠地絆在馬桶上。

  撲通一聲。

  這次是真的摔慘了。

  裡面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陸行遲毫不猶豫地扭開了門把手。

  「貝暖?」

  他竟然真的打開反鎖的衛生間門,闖進來了。

  他站在門口,掃視了一遍洗手間。

  貝暖趴在他面前的地上,一聲都不敢出,心中無比羞恥。

  全身光溜溜。

  雖然他根本看不見,也很可怕。比最可怕的噩夢還可怕。

  貝暖無論如何都沒想過,有一天會這樣在他面前裸奔。

  可是羞恥不是當務之急。

  如果他覺得不對,往前再邁兩步,就會一腳踩在她身上,到時候才是真的沒法收場。

  貝暖調整了一下心情,遮蔽了羞恥心,在他面前儘量輕手輕腳地從地上爬起來,輕手輕腳地往淋浴房的方向挪過去。

  還好洗手間不大,因為剛剛開過淋浴開關,淋浴房的推拉門半開著,貝暖努力擠進去,然後火速拉好門。

  「我摔了一下,沒什麼大事,你能不能出去?我在洗澡啊大哥!女孩子在洗澡,你就這麼進來?」

  淋浴房外安靜了幾秒,傳來關門的聲音,陸行遲終於出去了。

  貝暖也被花灑徹底澆了個透濕。

  水淋在身上,還是能顯現出人的輪廓,好像在看現實版科幻片。

  閒著也是閒著,貝暖乾脆用浴室的洗髮水和沐浴露真的洗了個澡。

  貝暖從淋浴房裡洗好出來時,隱身時間總算是到了。

  衛生間的壁櫥裡放著浴巾和浴袍,貝暖把自己擦乾,穿了件浴袍,才打開衛生間的門,準備強烈譴責一下陸行遲亂闖衛生間的不道德行為。

  陸行遲正靠著床頭櫃站著,他旁邊的床上,從外衣到內衣亂扔了一床,都是貝暖剛剛脫下來的衣服。

  不過貝暖顧不上害羞這個,一眼就看見,陸行遲手裡正拎著一個小東西研究。

  是一枚小巧秀氣的臍釘,一頭是圓珠,另一頭鑲著一顆小的假鑽。

  這當然不是原身的東西,是貝暖帶過來的。

  當初穿越的時候,小三說過,因為書裡沒有描述貝暖出場時的衣著打扮,他就把貝暖全身上下,從頭髮的長度到衣物、鞋、耳洞等等,全部照搬過來。

  其中也包括這枚臍釘。

  這是貝暖當初作的一次大死。

  本來貝暖是陪好朋友去打臍釘,結果好朋友臨陣退縮,反而是貝暖覺得很好看,經不住誘惑,自己打了一個。

  貝暖沒想到打洞的時候反應會那麼大,當場頭暈目眩,眼前發黑,好朋友還在旁邊一直驚恐地問:「你的病那麼嚴重,是不是不能打這個啊?」

  把穿孔的師傅的臉都嚇白了。

  後來就一直戴著。

  剛剛隱身的時候,貝暖也把它摘下來了,不摘的話就會看到一顆小臍釘在半空中神奇地飄來飄去。

  貝暖無比後悔,剛剛隱身時太興奮,摘下來隨手放在床頭櫃上,實在應該找個地方好好藏起來。

  「這是什麼?以前沒見過。」陸行遲用兩根手指捏著,偏頭打量,下了個結論,「不像是耳環。」

  「女生的東西,你不要亂動。」

  貝暖趕緊過來,從他手裡把臍釘搶走,攥在手心裡,才算安心。

  這顆小小的臍釘就是貝暖的空間。

  當初抽到空間異能後,小三說,空間一定要附在某個實體上。

  貝暖穿越時,身上除了衣服沒什麼別的東西,小三就順手把空間附在她的臍釘上。

  貝暖覺得這主意特別好。

  隱蔽,安全,一般人看不到也想不到,不像手鐲玉珮那麼容易被人搶。

  手裡的小東西被貝暖搶走了,陸行遲若有所思地望著她的眼睛,看了很久,看得貝暖直發毛。

  他終於慢悠悠開口,「貝暖,這東西該不會就是你的……」

  貝暖臉上鎮定自若,其實心虛得要命,心想,不會吧不會吧?他要不要那麼聰明?

  陸行遲好整以暇地繼續,「……臍環吧?」

  貝暖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你居然認識這個?」

  陸行遲淡淡地答,「我猜的。也沒看見過你有什麼別的首飾,那一定是戴在我看不見的地方。」

  然後問:「要不要我幫你做一個金的?你還可以隨便挑樣子。」

  貝暖動了一下心,但是堅決拒絕,「不用,這個就挺好,我戴習慣了。」

  附著空間的臍釘本身當然不能收進空間裡,放在哪裡都危險,當然是隨時隨地戴在身上的好。

  陸行遲點點頭,並不堅持,轉而問別的,「你剛才在衛生間裡摔了?」

  貝暖這時才覺得膝蓋和胳膊都疼。

  但是猶猶豫豫,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當時是在衛生間靠門很近的地方撲通一聲,陸行遲立刻就開門進來了,他一定能聽出聲音離門不遠。

  如果承認摔了,那人當時怎麼會在淋浴房裡?

  解釋不通。

  貝暖正在猶豫,陸行遲就說,「給我看看。」

  「看什麼?」

  陸行遲瞥她一眼,嘆了口氣,「腿,胳膊,看你哪裡摔了。你以為我想看什麼?」

  他不跟她廢話,伸手把她拉到身前環住,擼起她的袖子,拉起胳膊查看。

  右邊的手肘青了一塊。

  陸行遲問:「腿呢?你想自己來還是讓我動手?」

  他連她正在洗澡的衛生間都敢直接進,貝暖怕他真會動手來掀她的浴袍,自己拉起下襬看了看。

  一邊膝蓋也青了。

  「其他地方呢?」

  陸行遲雙手握著她的肩膀,低頭上下掃視她一遍。

  貝暖趕緊裹緊她的小袍子,「其他就沒了。」

  陸行遲笑了一下,讓她活動關節,知道沒傷到骨頭,才說:「拿點冰塊出來,還要塑料袋和毛巾,冰敷一下應該能消淤青。」

  貝暖現在握著臍釘,空間在手,什麼都有,把東西都拿出來,「你等一下,我先把衣服穿好。」

  「穿好衣服,還怎麼敷?」

  陸行遲不理她,把她按在床上坐下,把冰塊裝進塑料袋用毛巾包起來,一個放在她的膝蓋上,一個遞給她讓她按住胳膊。

  又說:「吹風機。」

  看她不動,陸行遲解釋:「你的頭髮還在滴水,你自己按著冰袋,我幫你吹頭髮。」

  貝暖心想,陸行遲體貼入微,要是去做服務業,就憑著這臉這態度,一定能天天拿五星好評。

  貝暖把吹風機從空間裡拿出來遞給他。

  陸行遲插好吹風機,又用毛巾先幫她擦了擦濕漉漉的頭髮,忽然說:「到底是在怕什麼?有什麼好慌慌張張的,摔了還不是自己疼。」

  貝暖:?

  他這是又看出什麼不對勁來了?

  陸行遲並沒想聽她的回答,已經開了吹風機。

  吹風機嗡嗡地吹著熱風,空氣中飄散著洗髮水水果味的甜香,貝暖偷偷瞄了他一眼。

  他離得很近,認真舉著吹風機,溫柔地用手指撥弄著她的一頭濕髮,神情平靜自然,並不像發現了什麼的樣子。

  貝暖忽然想起剛剛在衛生間裡渾身光著趴在他面前地上的事。

  陸行遲的手停了。

  他問:「你臉紅什麼?」

  貝暖有點心慌,別過目光。

  「你現在的表情……」他靠過來,用嘴唇輕輕吻吻她的額頭,「……就像裸奔的時候被我撞到一樣。」

  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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