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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紫琳 -【叫我相公】《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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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3-23 00:04:3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紫琳 - 叫我相公

她是招誰惹誰了?怎麼這不要臉的痞子,動不動就投給她關愛的眼神,不然就在大庭廣眾之下高唱:「我愛妳愛在心坎裡!」嚇得她恨不得當個鴕鳥,來個眼不見為淨,可他似乎還嫌玩得不過癮,竟然假藉逃難之名,正大光明的強將她綁架到烏漆抹黑的森林……躲避敵人!害她差點以為自己就要從……小姑娘蛻變為小婦人,討厭!人家她身心都準備好要與他@#$%了耶!而他只不過是洗了個冷水澡罷了,卻裝出一副病懨懨的死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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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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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3-23 00:05: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眨了眨眼,頭部雖然仍感沉重,卻已經不是太痛苦,古芷萸仔細地瞧了瞧屋內的擺  設。  

  這是間女孩兒的閨房,可惜不是她的。鼻頭一皺,是她最討厭的檀香味。眼睫毛扇  了扇,流轉的美眸裡有著稚嫩活潑的光彩,她輕輕用食指捂在鼻前,走到桌案前看著那  一爐「罪魁禍首」。  

  沒多加考慮,就直接拎起茶壺往那爐檀香倒去。對古芷萸來說,撲滅異味是當務之  急,然後才有辦法思考自己置身何處。  

  置身何處?古芷萸瞬間一驚,昏迷前的記憶這才緩緩浮現。那個可惡的夏侯碞竟然  把她迷昏帶走,她就說嘛,那個臭小子鐵定不是個好傢伙!  

  愈想愈氣,古芷萸將茶壺往桌上重重一放,準備找夏侯碞算帳去!  

  才拉開房門要往外衝,便與正好從門外衝進來的人撞在一塊兒。古芷萸往後退了幾  步才站穩身子,與她對撞的女孩則整個人摔跌在地,疼得眼冒金星。  

  「搞什麼啊?!」兩人異口同聲地抱怨。  

  古芷萸揉著被撞疼的胸口,這才看清和她撞個滿懷的是一位年齡和她相仿的女孩。  雖然滿腹不高興,她仍是有風度地走向前,準備拉她起來。  

  「你沒事吧?」她伸出手想拉女孩一把。  

  女孩抬頭看了她一眼,理所當然地伸出她的手,邊起身邊咕噥道:「看在你是我未  來二嫂的份上,就不和你計較了。」  

  「你說什麼?」古芷萸手一鬆。  

  「哇,你別放手啊!」不想再摔第二次的女孩,呱啦呱啦叫著,猛抓住古芷萸,借  力一使,整個人抱住古芷萸,身子終於穩住,救了差點二度受創的小屁股。  

  女孩的動作讓古芷萸哭笑不得,她只能提出心中的疑惑:「這裡是哪裡?夏侯碞呢  ?你又是誰?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還有,我為什麼會是你二嫂?」  

  女孩看了她一眼,手揉著發疼的部位,聞言笑了起來,「你好多問題喔!」  

  古芷萸像看怪物一樣地審視她,總覺得這女孩會讓她想起那個她厭惡透了的夏侯碞  ,語氣也就無法和善了,「那你到底要不要回答?」  

  以往的古芷萸是很容易相信人的,但現正處於陌生環境的她,卻不得不提高警覺。  雖然眼前的女孩一臉無害的模樣,卻無法使她緊繃的心鬆懈下來。  

  「哪,我們進去坐下來慢慢聊嘛。」說著,女孩勾住古芷萸的手,把她帶進房內。  

  古芷萸突然被她勾住,想掙開卻又猶豫了半晌。想到她自己也喜歡這樣勾著別人的  手臂,尤其是對上官紫姊姊,這一怔忡,也就沒拒絕女孩的熱情。  

  「哎呀!檀香怎麼熄了,我得叫人來點著。」  

  「不用了,是我熄的,我不喜歡那股味道。」古芷萸制止了她。  

  「你不喜歡檀香味?」女孩睜大了眼,眼神中彷彿已確定古芷萸是個不折不扣的怪  物。  

  「不喜歡。」不想多做解釋,古芷萸轉入正題,「那不是重點,我現在只想知道這  裡究竟是什麼地方?!」她必須盡快釐清這一切,然後離開這裡,去找二師父臧湱及上  官紫姊姊。  

  她被夏侯碞帶走,他們一定很擔心。古芷萸知道武林中人人都想抓住她,以得到她  逝去師父的秘笈。一思及此,她戒備地望了女孩一眼,莫非她是夏侯碞的同黨?把她帶  來這裡的目的就是要她交出師父的劍譜?  

  「這裡是我家。」女孩笑了笑,「我叫夏侯芊。」夏侯芊笑起來眼睛會瞇成彎月形  ,稍稍隱去她眼中的調皮。  

  「夏侯芊?」古芷萸一股氣往上衝,瞪住她,「夏侯碞和你是什麼關係!」  

  「他是我四哥啊!就是他把你救回來的!」夏侯芊好不得意。  

  「他、是、你、四、哥!」古芷萸咬牙切齒地說著。  

  「你好像很討厭他?」夏侯芊看她臉上抽搐著,疑惑地問。竟然有人會討厭她那風  流瀟灑的四哥?真不可思議。  

  「討厭?那還不足以形容我對他的感覺。他人在哪裡?」看似要衝出去揍人。  

  「他現在不在家……」  

  「你們到底有什麼企圖?!為什麼要把我帶來這裡?!」古芷萸在房裡踱步,氣惱  不已。  

  「你先別急嘛,我可以慢慢說給你聽啊!」  

  「好,那請你說快一點!」古芷萸快等不及了。她雖然性子急,但多少還保持著理  智。雖然猜測夏侯碞或許也是為了奪取她身上的武學秘笈,但另一方面卻為自己目前的  處境感到狐疑。  

  倘若夏侯家真有歹念,不該奉她如座上賓,應該將她打入大牢,嚴刑逼問秘笈的下  落才是。甚至早已翻遍她全身,以取得秘笈。這些認知,讓她對夏侯家的居心難以揣測  ,所以不免有些心煩意亂。  

  「哪,是這樣的。你呢,是無上真人的徒弟,也就是我二哥未過門的妻子,無上真  人一死,我爺爺很是擔心,深怕你有危險,便派我四哥去找你。沒想到你還真的落入『  千居魅狐』那賊人手裡。」夏侯芊微笑地等著古芷萸說出感謝的話。  

  「你竟然說我二師父是賊人?!」古芷萸氣鼓鼓地瞪著夏侯芊。  

  「大家都是這麼說的啊!他行事詭異,任誰都會擔心你會遭遇不測嘛。」  

  「你爺爺又是誰?」古芷萸的口氣明顯地和緩下來,看來夏侯家並無惡意。  

  「江湖人都尊我爺爺為夏侯老前輩,爺爺年輕的時候是一名劍客,只是他現在已退  隱江湖,不管事了。這些你都不知道嗎?我以為四哥都跟你說了。」夏侯芊不懂四哥是  怎麼跟古芷萸說的。  

  「他什麼都沒說!」那個王八蛋,「莫非……『行雲劍客』夏侯儒林就是你爺爺?  」她想起赫赫有名的夏侯儒林。  

  夏侯儒林退隱江湖後,人人仍對他敬重有加。夏侯一族也成了武林正派中首屈一指  的代表。只是夏侯儒林唯一的愛子夏侯傳偉並未盡得父親的真傳,無法在武學上光耀門  楣,卻以經商闖出另一片天地。  

  人丁單薄的夏侯一族也在夏侯傳偉的「努力」之下生下五子──三男兩女,而開始  有了蓬勃的生氣。  

  「對!對!對!」夏侯芊點頭如搗蒜,「聽說你師父和我爺爺是很多年的知交,你  師父曾經交代若他先走一步,無論如何請我爺爺要好好照顧你。所以囉!從今以後,你  可以安心在這裡住下。」夏侯芊偏著腦袋想了想,「等過一陣子二哥的身體好了些,你  就可以嫁給他了。」光想到屆時熱鬧的景況,夏侯芊就樂得很。  

  「我才不會嫁你那什麼二哥。」古芷萸並不真的那麼討厭夏侯芊,但誰叫她是王八  蛋夏侯碞的妹妹,硬是不想給她好臉色看。  

  「那可不行。這可是你師父的遺命,你可千萬不能違抗喔!」夏侯芊有些擔心地看  著古芷萸。  

  「你愈是這樣說,我就愈不嫁,看你們能拿我怎麼樣!」古芷萸轉過身,賭氣地道  。那個什麼夏侯老二絕對不可能有二師父一半的風采,她才不會喜歡上他呢!尤其想到  夏侯碞那副德行,他二哥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嘿嘿。」夏侯芊一點都不生份地往古芷萸身上靠去,用肘輕撞了撞她,「話先別  說得這麼滿喔,人家我二哥可是多少名門淑女爭破頭想嫁的好男人哩!」  

  「你這人很奇怪耶,說話就說話,幹嘛動手動腳啊?!」古芷萸往一旁挪了挪。  

  「我天性熱情嘛!而且我一看到你,就知道我們會變成好朋友的。」夏侯芊笑起來  很可愛,古芷萸有些心軟。其實她自己也是熱情開朗的女孩,只是莫名其妙被帶來這裡  ,她才會鬧著脾氣。  

  「誰要跟你當好朋友。」古芷萸撇開臉,不想去看夏侯芊那容易打動人心的笑容。  當然,她沒發現自己的嘴角也不自覺地上揚了些。  

  「喔!」夏侯芊跳到她面前,指著她的鼻子叫道:「你臉紅了!其實你也覺得我們  可以當好朋友的,對不對?」說著又親熱地勾住了古芷萸的手。  

  古芷萸有一剎那地感動,她……是沒什麼朋友的。以前在大戶人家幫傭時,每天都  有做不完的活兒,哪來的時間交朋友?如今,竟然有個這樣坦率又熱情的女孩挽著她的  手臂說要和她當朋友,她……真的很感動。  

  以前挽住上官紫姊姊的手,是以一種崇拜的心情,真心地把她當成自己的姊姊。而  夏侯芊不同,她給了她一種像朋友的熱情。莫名地,她開始接納這個朋友,即使她是她  所討厭的夏侯碞的妹妹。  

  「你幾歲?」古芷萸突然問。  

  「十五歲囉。」夏侯芊心情好得不得了。  

  「跟我一樣嘛。」她終於正視夏侯芊,也發現了兩人的不同。夏侯芊是沒吃過苦的  千金小姐,而她卻是什麼粗活兒都做過的小丫鬟,這點可由兩人的手看出。  

  「所以我說我們一定會成為好朋友的。」  

  「也許吧!」雖然心裡認同,嘴上卻不想承認。古芷萸知道,兩人個性相近,假以  時日應可以成為不錯的朋友。只是……「我想去找我二師父。」  

  「你說『千居魅狐』?你怎麼會認他為師父呢?」夏侯芊拉著她坐下,並替兩人各  倒一杯茶,大有要長談的模樣。  

  「他是個好人。至少在我最無助的那段時日,是他和紫姊姊陪伴著我,並指導我武  功的。」回想起過往在小屋中相處的時光,古芷萸真心感激臧湱與上官紫。  

  失去了師父,卻讓她得到了二師父與紫姊姊,所以她從未怨過什麼。但這原本快樂  的一切,卻被那突然出現的夏侯碞給破壞了,還把她帶來這裡,讓她見不著二師父和紫  姊姊。所以,她討厭夏侯碞,永遠都討厭他!  

  「我爺爺不會同意的,他會留下你並傳授你武功,然後把你嫁給我二哥。」  

  「你別一直提你二哥好嗎?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古芷萸心亂如麻,彷彿未來又  是一道道難關,而她卻要一個人面對。這種感覺,很無助。  

  「我二哥叫夏侯嚴,他……」  

  「誰在說我壞話呢?」一道和風似的男聲自門口傳來。  

  古芷萸一回頭,看傻了眼。天,這人長得真好看!是除了二師父臧湱以外,唯一讓  她由衷發出讚歎的男人。當然,她死也不會承認夏侯碞其實長得也不差。  

  「二哥!」夏侯芊撲進夏侯嚴懷裡,撒嬌道:「人家沒有說你壞話啦!」  

  「是嗎?但我大老遠就聽見一隻小母雞在嘰哩呱啦說個不停耶。」夏侯嚴寵溺地看  著自己的小妹,這才抬眼望了古芷萸──他未來的娘子一眼。似乎是沒料到古芷萸有著  一張不輸妹妹的麗顏,夏侯嚴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會兒。  

  「又說人家是小母雞,人家才不是。」夏侯芊最討厭別人說她像只小母雞,整張小  臉都皺了起來。  

  「好好好,二哥說錯了,二哥該打。」夏侯嚴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你不跟我介紹  一下客人嗎?」雖然已經知道古芷萸的身份,卻仍是禮貌地問。  

  「二哥怎麼可能不知道她是誰?!」單純的夏侯芊不懂二哥的心思,當場便拆穿,  「喔,我知道了,二哥偷偷跑來看新娘子,對不對?」夏侯芊古靈精怪地看著二哥,隨  即又偏著頭想了想,「咦,你的病好了嗎?」  

  夏侯嚴溫文地一笑,「今天好像好多了,所以出來走走。」他不敢承認他其實是裝  病。當初爺爺執意要他迎回自己的妻子,無法婉拒的他只好裝病。對夏侯嚴來說,迎娶  一位素未謀面的女子是很不可思議的。他要的是兩心真的契合,而非聽從媒妁或長輩之  言。  

  他的裝病,倒是苦了他的小弟夏侯碞。今天,他一時好奇逛來這裡,想看看理應是  他結髮妻的女子是何模樣,孰料倒讓小妹佔了個先。  

  「二哥,她很可愛對不對?我們是好朋友呢!」夏侯芊像個獻寶的小孩,開心地說  著。她是渴望朋友的,自從三姊夏侯芃出嫁後,她就少了個玩伴和聊天的對象。而下人  、丫鬟們又礙於她小姐的身份,不敢與她太過親近,使她倍感乏味。  

  夏侯嚴只能點頭一笑,沒意外妹妹一下子便和別人打成一片。他這個活潑開朗的妹  妹,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得到人心。  

  古芷萸愈來愈覺得夏侯碞是怪胎。瞧瞧他的妹妹和哥哥是多麼的可愛與優雅,哪像  他,撒賴得像只野猴子,讓她覺得礙眼。  

  「你們慢慢聊吧!我去跟爺爺說一聲姑娘醒了。」夏侯嚴得體的一揖,沉穩地退出  房外。  

  夏侯嚴前腳才走,夏侯芊隨即像只小麻雀地黏在古芷萸耳邊吱喳道:「你看你看,  我二哥很棒吧!我是不會騙你的,這下你總該相信了吧?」  

  「嗯。」古芷萸不得不點頭同意,卻不忘補述:「但我不會嫁給他的。」  

  「為什麼?」夏侯芊實在不解。  

  「因為我和他又沒有……沒有……」古芷萸覺得赧然。雖是江湖兒女,一旦提起這  種事,難免還是會害羞。  

  「沒有什麼?」夏侯芊好奇死了。  

  「沒有感情。」古芷萸很認真的強調。她在大戶人家裡看夠了所謂的婚姻,不過是  貌合神離,在一起生了幾個孩子,卻連話也說不上幾句。她不要那樣的感覺,她渴望能  像紫姊姊一樣遇上一個疼愛她的男人。  

  「感情?」夏侯芊好像懂了一點,「是不是像我姊姊以前跟我說的『喜歡』的意思  ?」  

  「應該吧!就是喜歡他,然後……才會嫁給他的。」從沒想過會和人討論到這個話  題,古芷萸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卻又覺得新鮮。  

  「對對對,你說的有道理。」夏侯芊用力點頭,「我姊姊那時為了姊夫害了嚴重的  相思病。我想,我姊姊一定是很喜歡姊夫才會嫁給他的。」  

  「他們一定很幸福。」古芷萸也開始用著夢幻的口氣說著。  

  「他們一定會幸福的。」夏侯芊突地開懷大笑,「原來你也會希望有個男人喜歡自  己喔!」  

  古芷萸漲紅了臉,反擊道:「你自己還不是一樣!」  

  夏侯芊愣了一下,兩人面面相覷之後,相視大笑。  

  少女情懷總是詩,不論在哪個年代……※※※  

  才剛從外面回來,夏侯碞便聽下人們提起古芷萸已醒來的事。  

  以她的個性,想必是氣瘋了吧!但,他不能去見她,只因她將是他二嫂!他是在回  到家後,才猛然有了她是他二嫂的自覺。  

  聽下人們說,她不斷在找他。看來,他最好離得遠遠的,省得麻煩。  

  心裡才這麼想,耳邊卻已聽到有人在他身後不遠處冷嗤一聲:「哼!你總算現身了  。」  

  夏侯碞一回身便對上一雙怒氣騰騰的眼眸,看來,她還是很有精神嘛。當初,為了  找機會接近臧湱與上官紫,他特意扮傻,讓人無法看出他的本性。現在回想起在小屋中  與古芷萸鬥嘴的那一段,仍是覺得有趣。不知怎的,那時的她氣鼓鼓的,很是可愛,讓  他忍不住想多逗她幾句。  

  如今一想,那些是不合宜的,夏侯碞沒來由感到空虛。  

  「怎麼,心虛得說不出話來了?你這個可惡卑劣的小人!」古芷萸直走到他面前,  對著他罵道。  

  「我卑劣?」一遇上她,他又想和她鬥嘴了。這女孩總有本事把他氣得想殺人。  

  「沒錯。你這人先是死皮賴臉地黏著我們,虛偽地取得了紫姊姊和二師父的信任,  最後終於露出你奸惡的本性,偷偷把我迷昏帶走。這樣不是卑劣,難不成還是君子?」  古芷萸一見他就滿肚子氣。  

  「我可是去救你的,你竟然還說我卑劣?」他是本著去救她的心去的,在見了臧湱  及上官紫對待她的態度後,他也知道武林間的傳聞不實,卻怎樣也不願意在此時承認。  

  「救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需要人救了?」她氣惱地反問。圓睜的眼因為生氣而閃  閃發光。  

  「我不需要看到什麼,我只要把你帶回來,任務就算完成了。」夏侯碞轉過身,不  想看到她的臉。當她生氣時,反而更具吸引力,讓他幾乎要沉淪了。  

  「好!關於你的『任務』,我已由夏侯老前輩口中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她醒來後  便面見了夏侯老前輩,也總算瞭解事情的始末了。但是,她仍然無法原諒夏侯碞,「總  之,你就是不應該瞞著我,用這種不光明的手段把我帶回來!你大可以直接說明,我相  信二師父和紫姊姊絕對不會為難你的。」  

  「直接說明?」夏侯碞又轉回身面對著她,「你以為『千居魅狐』是好惹的嗎?武  林中人對他的評價亦正亦邪,在還沒確定他收留你的用意之前,我怎能冒險說出我的目  的?」  

  「那至少你也親眼見了我和他們相處融洽,也該知道他們是好人了吧!」她還是生  氣。  

  「眼睛所見和耳朵所聞都不一定是真的。」夏侯碞就是堅持己見。  

  「好,你這人就是嘴硬,死都不肯承認自己錯。」古芷萸氣得快哭了,再和這男人  說話,她一定會短命。  

  「你怎麼不說自己也是一樣的硬脾氣?」他反問。  

  「那不一樣,這件事本來就是你的錯。」古芷萸真的真的很不高興,「現在我也不  要你道歉了,言盡於此,告辭!」說完,一轉身便往夏侯大門的方向用力踱去。  

  她足足等了三天才終於等到他,原想他若肯好好道個歉就不再跟他計較,誰知他倔  得像頭牛,和他爭辯只會折損自己的壽命,所以她決定不理他了,只想趕快去找二師父  及紫姊姊,和他們一同浪跡江湖。  

  夏侯碞見她去意甚堅,心裡一驚,腳步一掠便擋在她身前,「你要去哪裡?」  

  「我去哪裡關你啥事!」古芷萸繞過他,又要往前走去。  

  夏侯碞再一閃,又擋在她面前,皺眉道:「你不能走,你是我二嫂,是我夏侯家的  人。」  

  「誰是你二嫂!你少胡說了!」若非知道自己打不過他,她肯定早就拳頭相向了,  「我才不會嫁給你二哥,你想得美!」  

  「不管你嫁不嫁,那都是已經確定的事,你不能離開!」  

  「我想去找二師父及紫姊姊也不行嗎?你們憑什麼軟禁我,控制我的行動?沒想到  人人稱頌的夏侯一家,原來也不過是個蠻橫的家族。」古芷萸竭盡所能地罵個夠。  

  「你說話要憑良心,不要太過份了!」夏侯碞也氣得額上青筋暴現。  

  「我就是要走,有本事你再打昏我啊!」挑釁地瞪他一眼,古芷萸大搖大擺地從他  身旁走過。  

  夏侯碞立在原地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實在不明白一個芳齡才十五的小女孩怎會潑辣  到這種地步?初識時,他還一度以為她是個可愛的女孩呢!  

  眼看著她已消失在視線之外,夏侯碞毫不猶豫地暗暗尾隨而去。  

  一路上,只見古芷萸熟練地在夏侯家的庭院中穿梭,每遇到家丁或丫鬟便微笑點頭  與人打招呼。夏侯碞看得出大家都很喜歡她,不禁暗自懷疑,她不是才來沒幾天嗎?怎  麼好像和大家都很熟的模樣?  

  古芷萸未曾停留地往大門的方向走,沿途與人打著招呼,誰也不知道她正準備要逃  走。  

  直到出了大門,夏侯碞還不敢相信她真的就這樣走出來了?竟然連門口的家丁也沒  有懷疑她編派出來說要買點東西的理由?直到此時,夏侯碞才確定古芷萸不是在開玩笑  ,她是真的要走。  

  「你鬧夠了沒有?」他又出現在她身邊,不悅地說。  

  「你跟著我幹什麼?」古芷萸嚇了一跳,趕忙回頭察看有沒有其他人跟來,「幸好  沒人。」輕撫胸口順了順氣,她才有心思回答他:「你管那麼多做什麼?!難道我就不  能決定自己要跟誰生活?」  

  「當然不行。你還太年輕,需要人家保護和照顧,而我們可以提供你這一切。」只  要她身在夏侯家,便沒人敢打她身上所攜秘笈的主意,她待在夏侯家是最安全的。  

  「我不希罕,可以吧!」小心地閃過迎面而來的人群,古芷萸堅定地朝前走去。  

  「你可以不希罕,但我們必須遵守對『無上真人』的承諾,好好的保護你。」  

  「不用你們保護,我二師父和紫姊姊的武功也很好,他們保護我已足夠。」她才不  屑什麼夏侯家呢!  

  「是嗎?我不過帶了一些荒月堡的死士,就順利從他們手中把你帶走了,你還以為  他們有能力保護你?」其實夏侯碞並不想與人合作,但夏侯老爺怕他勢單力薄,故命他  找上與二哥夏侯嚴私交甚篤的荒月堡主,從中挑選一些人馬以利他更快帶回古芷萸,這  才設下那些計謀,一舉救回古芷萸。  

  「那是你這個不要臉的小人先騙取了紫姊姊的信任,才會讓紫姊姊安心的把我交給  你保護。誰知道你是那個最大的壞蛋!」一提起往事,她就有氣。一群荒月堡的死士困  住二師父臧湱,紫姊姊因為擔心他的安危才會前去幫助,於是將她交託給夏侯碞保護,  結果竟然被他帶回這裡。  

  被古芷萸一口咬定是壞人,夏侯碞真是氣得不想理她了。但是他知道,若讓古芷萸  離去,肯定會被爺爺罵得臭頭,屆時又再派他去找她就慘了。  

  「你別再往前走了,如果你再走,就別怪我用非常手段把你帶回家了。」他沉不住  氣,終於下了最後通牒。  

  古芷萸停下腳步,雙手叉腰怒瞪著他,「你敢!你已經用那麼卑劣的手段把我帶到  這裡來了,你還想怎樣?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就是要去找二師父他們,哼!」  

  夏侯碞看著古芷萸又往前大踏步走去,不得已,他往前急掠,在古芷萸尚未來得及  反應之前,一掌劈向她後頸,低喃一句:「得罪了。」  

  古芷萸什麼都沒發現,只覺得有一道勁風襲向她,然後頸部一陣酥麻,眼前一黑,  就失去了意識。但在完全昏迷之前,她發誓,她這輩子再也不原諒夏侯碞這個王八蛋了  !  

  她,跟他沒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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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3-23 00:05: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廳堂上,肅靜得連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夏侯儒林端坐不動,但從其臉上隱隱顫動的白胡可窺知其激動的情緒。沒有人敢開  口,全都低垂著頭不敢妄動。  

  「我真是愧對老朋友……」夏侯儒林一歎。想起自己曾答應好友要好好照料古芷萸  這小女娃,豈料才剛送進門,便被自個兒的孫子三番兩次地「欺負」了。  

  他是真心喜愛古芷萸那小女娃,她醒後誰都不見,只要求見他。瞭解了她掛心臧湱  與上官紫後,他捎了封信託四方傲帶給臧湱,要他安心讓古芷萸待在夏侯府。  

  「爺爺……」夏侯碞鼓起勇氣,抬頭低聲喚道。爺爺一向疼他,應該……應該不會  罰他太重吧?哼,都是古芷萸惹的禍,要不是她太難纏,他怎麼會再度用「非常手法」  將她帶回。  

  沒錯,就是她的錯!可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在爺爺面前千萬不能這麼說,他不想丟  了自己的小命哪!  

  「你這個渾小子,你爹不在,你就不把我這個爺爺放在眼裡了?」夏侯儒林用豐沛  的內力發出威嚴的嗓音,震得在座的人耳朵嗡嗡作響。  

  夏侯碞的爹娘,也就是夏侯傅偉夫婦,奉命入宮已經過了好些日子。因此,夏侯家  此刻當家的自然是年邁的夏侯儒林。  

  「爺爺,我不敢。您也知道我是最尊敬您的。」夏侯碞偷偷瞟了眼爺爺,很狗腿地  拍著馬屁。  

  「哼!」夏侯儒林擊上椅子扶手,惹得在場的人一嚇,「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  種話!就是平常太縱容你,你才會愈來愈沒分寸!」  

  「爺爺,那不是我的錯,是她……」  

  「你這小兔崽子若不好好教訓一番是不知天高地厚。你難道不知道她是爺爺生死至  交的徒弟嗎?」夏侯儒林氣得真想打死這孫子,「再說,人家是個嬌嬌滴滴的女娃娃,  你怎麼可以用這種方式對待她!」  

  「爺爺,她一點都不嬌滴滴,她凶悍得很!」夏侯碞理直氣壯地反駁,不明白爺爺  是不是眼花了,古芷萸哪有一點嬌滴滴的柔弱樣?  

  「你還敢頂嘴!」砰地一聲,夏侯儒林一掌拍上桌案,震得青瓷茶杯上下一震,發  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夏侯碞抿緊唇,不敢再吭聲。反正爺爺已認定是他的錯,再怎麼爭辯只是徒惹爺爺  生氣。  

  夏侯儒林瞪著夏侯碞,含怒道:「你什麼方法不用,竟然動手把她敲昏?」嚴肅的  聲音讓夏侯碞的心一凜,卻又不甚甘心的低頭認錯,繼續裝啞,「上回你用迷香把她帶  回就已有失家規,這次竟還將人打昏!你真是愈來愈離譜!」  

  夏侯儒林氣得身體都抖了起來,這最小的孫子做事總是憑感覺,不像另外兩個孫子  那般沉穩,真快氣死他了。但偏偏這小子嘴甜,平日總能逗他開心,他對這小孫子實在  是又愛又恨哪!  

  「爺爺,她不聽我的勸阻,執意要走,我別無它法。」夏侯碞辯道。  

  夏侯嚴在一旁搖頭,不認同弟弟的做法。再怎麼說,古芷萸都是他未過門的妻子,  也就是夏侯碞未來的二嫂,這麼做實在有些過火。  

  「你可以跟在她身邊保護她,並捎人傳訊回來,由我或者是你大哥去勸回她。總之  ,任何方法都好,就是不該用這種強硬的手段。我夏侯家的名聲,都快被你這渾小子給  敗壞光了!」夏侯儒林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只怪自己對這個小孫子寵溺過度。  

  「沒有用的!她倔得像頭小蠻牛,非要用這種方式治她不可。」夏侯碞依然理直氣  壯地說著。  

  身為長孫的夏侯嚳不贊同地瞪了四弟一眼,道:「爺爺,現在怪他也於事無補。現  在古姑娘將自己關在房中不讓任何人進去已經一天一夜了,她若再不進食,我怕她的身  子會支持不住。」  

  「大哥,你放心吧!她壯得像頭牛,少吃幾餐不會餓死的。」夏侯碞就是不甘願因  她而被爺爺責罵,他並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有多麼不可原諒。  

  「你還說!」夏侯儒林氣得一拍桌案,幾乎就要控制不住脾氣。  

  「四弟,你就少說幾句吧!」夏侯嚴輕斥弟弟一句,朝他使了個眼色後,才道:「  爺爺,芊芊一直守在古姑娘房門口勸她開門,我想,等古姑娘氣消了,自然會沒事的。  」  

  夏侯儒林看了風度翩翩的夏侯嚴一眼,氣稍微消了一點,緩緩道:「嚴兒,她是你  未來的娘子,你可要多關照她一些。她隻身來到我們夏侯家,剛開始總會有些不能適應  ,這一切都要靠你帶著她一步步熟悉咱們家,知道嗎?」  

  言下之意,兩人婚配的事再確定不過了。  

  夏侯嚴心裡一喜,臉上卻仍是優雅從容的淺笑,「是,爺爺。」  

  「等她氣消了,也適應了夏侯府的一切,再擇吉日讓你們成婚。」夏侯儒林總算有  了笑意,輕輕地摸了摸鬍子。  

  「多謝爺爺成全。」夏侯嚴心中雀躍萬分。  

  夏侯碞卻又有話說了,他十分不高興地睨了二哥一眼,「當初你自己不同意娶她,  現在見了她的人又眉開眼笑的,說什麼多謝爺爺成全,真是見風轉舵!」  

  「你說這什麼話!」夏侯儒林乍起的好心情又被破壞,氣得白鬍子也微微顫抖著。  想他夏侯一家是武學、書香兼經商世家,怎會出了這個怪胎!  

  「本來就是!爺爺,二哥定是瞧古芷萸長得標緻可愛才會改變心意的,一點原則都  沒有。」夏侯碞本是不想承認古芷萸長得好的,偏偏那又是不容忽視的事實。  

  夏侯嚴也不生氣,只是含笑望著四弟,緩緩道:「我並不是單純看她外表的。」他  豈是如此膚淺的人。  

  「哦?」夏侯碞眉一挑,直視二哥溫文的面容,挑釁地道:「你才見過她幾次面,  話也沒說上幾句,就已經知道她的內在了嗎?」十足十的諷刺。  

  夏侯嚴僵了僵笑,仍是應道:「我對她一見鍾情。」  

  「哈,一見鍾情。噁心!」夏侯碞一翻白眼,他最受不了二哥總是一臉從容沉穩的  模樣。  

  「你不會懂的。」夏侯嚴也不生氣,恢復了慣有的笑容,淡淡地給了一記回馬槍。  

  「我不懂?你也不過虛長我二歲,我就不信你會比我多懂些什麼。論武功,你還略  遜我一籌。」故意挑中二哥最弱的武學攻擊,讓夏侯嚴面容一肅。  

  「說話不要不經思考,要給自己留留餘地。」夏侯嚴語重心長地勸著弟弟。  

  「我……」  

  「夠了!」夏侯儒林聽著兩人的對話,怒急攻心,顫抖的指向夏侯碞,「你這個渾  小子,何時變得這麼目無尊長了?我平常是這樣教你的嗎?」  

  面對爺爺嚴厲的指責,夏侯碞心裡一驚。是啊,他何時變得這麼不懂規矩了?為什  麼一提到古芷萸,他腦袋裡就一團混亂,激動得口不擇言。  

  「爺爺……」慚愧地垂下頭,夏侯碞懊惱不已。  

  看在孫子頗有悔意且又是初犯的份上,夏侯儒林擺了擺手,「你們都下去吧!我累  了。」今天這一氣,損了他不少氣力。  

  「爺爺,您還好吧?」一直沒開口的老大夏侯嚳趨前一步,想扶起爺爺。  

  「我還沒有老得走不動,只是氣血亂了,待會兒就沒事了。」夏侯儒林的身子一直  保持得不錯,精深的內力讓他健步如飛,可是人最忌諱生氣,一旦生氣,元氣就耗損不  少。  

  「我還是扶您回去歇息吧!」夏侯嚳堅持。  

  「好,好,好。」夏侯儒林望了長孫一眼,十分欣慰。他這三個孫子,就只有長孫  夏侯嚳盡得他的真傳。不但武學修為直逼他,為人又最正直,雖然寡言,卻是唯一在性  格上與自己最相像的孫兒了。  

  見爺爺離去,夏侯嚴也準備離開,卻被夏侯碞喚住。  

  「二哥。」  

  夏侯嚴停下腳步,回身看著弟弟,靜待下文。  

  「你是真心喜歡她嗎?」夏侯碞覺得一口氣快提不上來。  

  「你說呢?」夏侯嚴一笑,「若不喜歡,你想我會答應娶她嗎?」丟下這句話,瀟  灑地邁步離去。  

  夏侯碞怔愣原地,腦海裡迴響著二哥的回答。  

  若不喜歡,你想我會答應娶她嗎?  

  二哥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了。二哥喜歡古芷萸,那……古芷萸的心意呢?  

  夏侯碞站在明亮的廳堂裡,突然覺得胸口微窒,額際沁出冷汗。  

  她……也會喜歡溫文儒雅的二哥吧?!  

  夏侯碞終於體認到,他似乎對古芷萸……動心了。  

  ※※※  

  夏侯芊擔憂地杵在古芷萸房門口,來回不安地踱了幾步後,不死心地拍門叫著:「  芷萸,你開門,有話好說嘛。」  

  「我不要,你們都走開,離得愈遠愈好。」古芷萸坐在桌邊吼著。她恨死夏侯碞了  !他竟然敢把她打昏!摸了摸後頸,疼痛的感覺仍在,提醒著她夏侯碞有多麼可惡。  

  「芷萸,你不要這樣嘛。」夏侯芊急得都快哭了,深怕會失去一個好朋友。  

  「要我開門可以,除非夏侯碞爬過來跟我道歉!」說完,古芷萸又搖了搖頭道:「  不,道歉也沒有用了,我恨死他了!」  

  「我四哥不是故意的,他一定是人心急了才會失手打昏你的,你就不要生氣了。」  夏侯芊說著說著真的哭了起來。  

  古芷萸聽了也坐不住了,無奈地開門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夏侯芊,問道:「幹嘛哭  呢?」她這個該哭都沒哭了,怎麼反倒是夏侯芊哭了。  

  「你……你不理我了,對不對?因為我四哥的關係,所以你也不要我這個朋友了,  對不對?」夏侯芊哭得稀哩嘩啦的,讓古芷萸不禁心軟了起來。  

  「我沒有說不理你啊,我們……我們還是好朋友,不是嗎?」莫名地,面對夏侯芊  ,古芷萸變得溫柔了。雖然同年,她卻把夏侯芊當妹妹看待。  

  夏侯芊聞言笑開懷,抹了抹淚驚喜道:「真的?你真的還當我是好朋友?」手已握  上古芷萸的。  

  「當然。」古芷萸原是有些不情願的,卻因為夏侯芊的反應而真的開心起來。  

  「那你以後即使生氣也不可以一個人關在房間裡喔!我們既然是好朋友,有什麼不  開心就要跟對方說,不可以一個人生悶氣!」夏侯芊像要求保證似的直盯著古芷萸瞧。  

  「嗯。」古芷萸點點頭。  

  「芷萸,四哥其實是個好人,雖然我小時候總是被他欺負,但每當我真的傷心的時  候,都是他安慰我的。雖然他總是用很奇怪的方式安慰我,例如抓蟋蟀放到我臉上,嚇  得我忘了之前為什麼哭了。」  

  「哼,無聊的人。」古芷萸翻了翻白眼,不以為然。  

  「不是的。我真的覺得四哥是個好人,只是很多時候他很倔,不願意承認他其實是  關心你的。」夏侯芊想替哥哥說好話。  

  「沒用的,你不用再幫他解釋了。如果你是我,你也不會原諒他的。」她和他的梁  子是結定了。  

  「我也不希罕你的原諒。」夏侯碞的聲音響起。  

  「四哥!」夏侯芊驚呼,這根本是雪上加霜嘛!  

  「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古芷萸轉身奔回房裡,拿起師父送給她的小劍,唰地拔  出劍,便往夏侯碞身上招呼。  

  「你這瘋女人!」夏侯碞俐落地閃了開來,嘴裡咒罵著。  

  「天啊,芷萸、四哥,你們別打啊!」不會武功的夏侯芊只能在一旁乾著急。  

  「我今天跟你拚了,大不了同歸於盡!」古芷萸武功還沒練到家,加上心情浮躁,  所使的招式凌亂不堪,更甭提想打贏夏侯碞了。  

  「這麼想和我一起死啊?!」夏侯碞嘴上不忘欺負她。他方才心裡煩躁,在確認自  己的心意後,他決定除非她親口說要嫁給他二哥。否則,他不會放棄的。  

  「你……無恥!我恨你!」古芷萸氣惱的收回劍,轉身往它處奔去。  

  「四哥,你為什麼老是要欺負芷萸嘛!」夏侯芊氣惱地瞪了夏侯碞一眼,急忙向古  芷萸追去,但她沒有武功底子,根本追不上略施輕功的古芷萸。  

  夏侯碞尾隨在後,悠哉地道:「她不會再離開了,你放心吧!」因為這次的事件,  夏侯儒林已經和她談過未來的打算。古芷萸答應留下,條件是必須寫封信告知臧湱和上  官紫她的下落,夏侯儒林已經答應且照辦了。  

  「四哥最討厭了!」夏侯芊罵完後,往大哥夏侯嚳住的廂房奔去。她好生氣,她要  找她的大嫂訴苦去!  

  夏侯碞立在原處,懊惱地握緊拳頭。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要一看到古芷夷就  忍不住想跟她吵,他明明……明明是喜歡她的啊!但為什麼一見到她,就是會衝口而出  一些讓她生氣的話!  

  想當初剛認識她時,她也是一樣擺臉色給他看,可是當時,兩人還是會嬉皮笑臉地  一搭一唱的,但今兒個,是誰改變了!  

  是他變了?!還是她?!  

  夏侯碞怎麼也搞不懂。只知道,他是再也沒有往日那般與她鬥嘴的心情了。  

  ※※※  

  古芷萸含淚狂奔,把正獨坐在花園涼亭中品茗的夏侯嚴給嚇了一跳。  

  「你怎麼了?」他起身走到她身旁,仍是一貫的溫文。  

  「不要你管。」古芷萸不客氣地回了一句後,抬頭看了他一眼,覺得自己有些失禮  ,才囁嚅著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一定又是老四把你氣哭的,對不對?」夏侯嚴體貼地說完,遞出一條潔  白的手巾給她。  

  「謝謝你,不用了。」古芷萸客氣地婉拒後,抓著袖口胡亂地抹了抹臉上的淚痕。  

  「他這次又做了什麼,把你氣成這樣?」比了手勢請她到涼亭一同喝茶賞花。  

  古芷萸沒有回答,只是瞧著他,沉默了很久才說:「為什麼你們是兄弟,個性卻差  那麼多?你溫和優雅,他卻那麼野蠻無禮。」  

  夏侯嚴聞言朗笑幾聲,搖搖頭道:「其實不盡然。老四雖然看似莽撞,卻也有他細  膩溫柔的一面。而我,自然也會有失控的時候。」  

  「我不相信。」古芷萸不認同,「像他那樣的人,絕不可能有細膩溫柔的時候。」  

  「等有一天你瞭解了老四,就會知道我不是隨便說說的。」夏侯嚴仍是一逕溫柔的  笑。他喜歡古芷萸,因為她是個坦率可愛的女孩,不會耍弄手段。  

  「我才不要瞭解他。」古芷萸賭氣地說。  

  夏侯嚴什麼都沒說,只是笑了笑,眼神中有著憐愛。他發現自己喜歡看她豐富的表  情變化,好像隨時都會令人驚喜。  

  「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裡呢?」古芷萸的眼蒙上憂鬱。即使知道夏侯老前輩已捎  信告知二師父她的下落,但她仍是惦念著二師父與紫姊姊,只盼著他們早日來夏侯府探  望她。  

  夏侯嚴也不自覺心情低落了些,「你真的這麼想離開這裡嗎?」她雖然是他未過門  的妻,但她若不願意,他是不會勉強娶她的,因為他只希望她快樂。  

  「我只是很想念二師父和紫姊姊,不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她真的想念他們。和  他們相處那段日子,是她最快樂的時光。  

  「等你學好了武功,可以保護自己以後再去找他們吧!否則人人都想奪得你師父的  秘笈,你要靠什麼保護自己呢?」  

  古芷萸愣了愣,落寞地點了點頭,「我發過誓要好好學習武功的。」想不到竟被夏  侯碞氣到忘了。  

  「那就努力點,你那麼聰明,相信你很快就能成為武林高手的。」他笑著鼓勵她。  

  「嗯,二師父已經把武功全都教給我了,只是使起來仍不太順手。」她偏著頭,回  想著二師父臧湱曾經教導她的心法與招式。  

  「這些你恐怕要去請教我爺爺了,我對武功也懂得不多。」夏侯嚴自小好文,對武  學沒啥興趣,常常惹得夏侯儒林歎氣。唯一的兒子經商已讓他感到遺憾,只好將希望寄  托在三個孫兒上,二孫又不熱中武術,怎不叫他憂慮呢!  

  「真的?你一點兒武功都不會?」古芷萸驚訝地張大了眼,不敢相信身為夏侯儒林  的孫子,竟然不會武功。  

  「基本的輕功是一定得學的。至於其它的,小時候被逼著學過,卻從來不曾花心思  去練習,漸漸的就忘得差不多了。」夏侯嚴笑了,喜歡她眼中閃動的明亮光彩,讓人不  忍移開視線。  

  古芷萸看著他的笑容發怔,許久才說出一句:「你笑起來好好看,和那個討厭鬼差  好多。」  

  夏侯嚴一愣,擊掌開懷大笑,「你笑起來也很可愛啊!雖然你氣鼓鼓的模樣同樣很  惹人憐,但還是笑一笑比較好。」  

  「嗯。」古芷萸點點頭,也笑了。她喜歡夏侯芊和夏侯嚴兩人,在這裡,就只有他  們兩人對她最和善了。當然夏侯老前輩也待她很好。只是,她還是喜歡這對兄妹多些。  

  花園的拱門外閃去一道人影,正聊得開心的兩人都沒發現。  

  夏侯碞神色不快地縱身離去。  

  該死的臭女人!本以為她哭得那麼傷心,他就勉為其難可憐可憐她,來看看她哭昏  了沒?沒想到她非但沒哭,還和二哥聊得開懷不已。  

  嗤!他真是自作多情,雞婆了。一想到她和二哥有說有笑,他就覺得心裡好酸,放  足奔去,決定去練功發洩一番。  

  ※※※  

  夜闌人靜時分,古芷萸送走了夏侯芊,一個人獨坐在床沿發著呆。  

  來到夏侯府也好幾天了,這一陣子,她和夏侯碞總是避不見面,若遠遠的看到彼此  ,總有一人會繞道而行,死也不願意和對方碰頭。這樣的日子,倒也相安無事。  

  白天,她勤奮地練習劍法,夏侯芊總在她練劍時,乖乖地坐在一旁看著,若覺得她  耍得好,還會鼓掌呢!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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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3-23 00:06:0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今天,一如以往,夏侯芊在一旁陪著古芷萸練劍,不過多了個陪客──夏侯嚳的新  婚妻子柳瀠。若不是聽夏侯芊說柳瀠懷有身孕,她還看不出來呢!柳瀠瘦得像風吹就會  倒似的,怎麼看也不像個懷孕的人。  

  「你好厲害,有這麼棒的武功呢!」柳瀠的聲音細細小小的,眼裡閃爍著崇拜的光  芒。  

  「哪有。」古芷萸第一次被人這麼稱讚,有些臉紅,「我這只是初入門而已,若和  人對打,鐵定只有挨打的份。」  

  「才怪。」夏侯芊倒是有話說了,「大嫂,那是芷萸謙虛,我這幾天都看著她練劍  ,覺得她不只劍耍得漂亮,而且劍法還很厲害喔!她有一招是這樣的,你看好喔!」  

  夏侯芊跟古芷萸借了小劍,站定後先是往右前方一點,再往右下方一刷,隨即回掃  至左方,劍風急落,一個迅速的回身,將自己防護得密不透風。只是夏侯芊力氣小,使  起來搖搖晃晃的,險些跌跤。  

  「哇,好厲害!」柳瀠激動得起立鼓掌,「好棒好棒!芊芊也好棒!」  

  就連古芷萸也忍不住拍起手來,夏侯芊反倒臉紅了。  

  「我……我學得不好,芷萸使起來的感覺更好呢!」夏侯芊將小劍遞還給古芷萸,  推著她道:「換你使一次給大嫂看看。」  

  拗不過兩人,古芷萸將整套劍法完整使了一次。發現自己在被鼓舞之後,使劍的感  覺就更順暢了。  

  三名女孩的笑鬧聲傳遍了整座庭院。  

  劍法使完後,古芷萸也坐下和她們閒聊起來。  

  「你才十八歲啊?」古芷萸驚訝地將柳瀠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我還以為你有二十  了呢!」  

  「你是說我的樣子看起來很老?」柳瀠鼓起腮幫子,摸著自己秀麗的面容,故作生  氣地說著。  

  「不是啦,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以為你有二十罷了!和你的長相一點都不相干  的。」古芷萸急忙解釋。  

  柳瀠噗哧一笑,「瞧你緊張的,我沒有生氣啦!」調皮地朝夏侯芊眨了眨眼,一點  也不像快要當娘的人了。  

  「芷萸,你千萬別被我大嫂外表那副弱不禁風的模樣給騙了。她啊,是我最佩服的  人了。」夏侯芊像賣關子似地沉默了下才又接著道:「因為她是這世上唯一讓我認為比  我還調皮的女人。」  

  柳瀠原本笑得得意的臉瞬間垮了下來,故意委屈地低喃:「我哪裡調皮了?我要跟  你大哥說去,說你都欺負我!」說罷便以袖掩臉,假裝要起身離去。  

  「啊……不要啊!」夏侯芊馬上跳起來抓住柳瀠,「你別害我啊!我大哥會掐死我  的。」別瞧她那大哥一臉嚴肅,卻是標準的妻奴,見不得老婆被欺負。  

  柳瀠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轉眼間便有淚花在眼眶裡打轉,「可是誰教你欺負我嘛  !」語氣讓人憐惜。  

  「天地良心哪,我什麼都沒做。」夏侯芊誇張地求饒,她最怕她大哥了。三個哥哥  裡,就屬大哥最開不起玩笑,為人最為嚴謹。  

  古芷萸像看好戲似的端坐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如果你真的沒欺負我,幹嘛怕我跟你大哥說。」柳瀠像是吃定了夏侯芊似的。  

  「我……我是怕你啊!大哥最疼你了,如果你以現在這種淒楚的模樣去找他,我可  以肯定一秒之內他便會衝到我面前,將我大卸八塊。」一想到那悲慘的下場,夏侯芊打  心眼裡抖了起來。  

  「看你把我說得像個壞女人似的,我好傷心。」柳瀠說完,當真嚶嚶啜泣起來。  

  夏侯芊嚇得當場花容失色,手足無措地猛對古芷萸使眼色求救。  

  古芷萸看了半天還是不懂她的意思,問道:「幹嘛?」  

  夏侯芊真想把古芷萸一掌打死,急得用唇形說道:「快幫我哄哄她嘛!」  

  古芷萸看了半天才恍然大悟,正想開口時,卻瞄見柳瀠自衣袖中抬起臉來,朝她眨  了眨眼偷笑著。看了這樣的狀況,古芷萸忍不住笑了起來。  

  夏侯芊一見,差點氣到咳血,「你在笑什麼啦?!」天啊!一個在笑,一個在哭,  她夏侯芊卻是哭笑不得!開始扁著嘴自憐起來。  

  「她在笑你啦!」柳瀠也憋不住了,終於抬頭含笑說著,臉上的淚痕還沒干呢!  

  「哇,你騙我!原來你耍著我玩的!」夏侯芊氣得哇啦哇啦叫著,又罵著古芷萸道  :「虧我還把你當成好朋友,你竟然吃裡扒外,幫著大嫂欺負我。」  

  「我沒有,我也以為她真的在哭。」古芷萸趕忙辯解。  

  「我是真的在哭啼。」柳瀠可憐兮兮的說著。  

  「你還敢說。」夏侯芊氣得一推柳瀠。  

  「啊!」柳瀠腳下正好是一塊微微隆起的地面,她腳步一個不穩,眼看就要摔落在  地。  

  夏侯芊和古芷萸大驚,也跟著尖叫起來:「啊!」想要撲上前救人,卻只能眼睜睜  地看著柳瀠往後倒。  

  庭外快速掠進一道人影,穩穩地扶住柳瀠,小心翼翼地將她攬進懷裡。他不是別人  ,正是柳瀠的夫婿──夏侯嚳。  

  當場,天地變色。  

  夏侯嚳怒罵道:「芊芊,你在搞什麼?!」他親眼目睹妹妹推了妻子一把。  

  「大哥,我……我……」,「我」了半天,夏侯芊就是說不出一句話來,簡直快嚇  死了。這下子完了,大哥最疼老婆,這次她肯定會被大哥給宰了。  

  古芷萸也被夏侯嚳的騰騰怒氣給嚇白了臉。怎麼……怎麼夏侯家三兄弟的性子差那  麼多啊?好可怕!真希望瞬間變成一棵樹,裝作自己不在場。  

  烈火般的怒氣,卻在低下頭審視愛妻的瞬間轉為柔情,「瀠瀠,你沒事吧?」  

  柳瀠抬頭望向夫婿,一抹笑掛在蒼白的臉上,「我沒事,你不要那麼大聲嘛!嚇我  一跳。」她嬌嗔的語氣,讓古芷萸看傻了眼。  

  「你怎麼在哭?」察覺了愛妻臉頰上的淚痕,夏侯嚳再次發飆,凌厲的眼眸率先掃  向夏侯芊,「芊芊,是不是你又欺負她了?」  

  「我……我沒有啊!」真是百口莫辯。  

  抓著相公的衣袖,她安撫著道:「芊芊什麼都沒做,我是和她鬧著玩的。」想替夏  侯芊辯解,卻給人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誰叫她說起話來總有一抹惹人憐的委屈  。  

  「你不要替她說話,她是我妹妹,難道我會不知道她的性子。芊芊,待會兒你到我  書房來!」說完,夏侯嚳攔腰抱起妻子,大跨步地離去。  

  柳瀠自夫婿懷中悄悄回頭,朝夏侯芊使了個眼色,好像要她安心,她會搞定她那活  像雷公轉世的老公。  

  「我毀了,被大嫂害死了。」夏侯芊不敢冀望柳瀠能安撫大哥多少。一回頭卻見古  芷萸呆愣地坐著,「你幹嘛?我就要沒命了,你還在發呆?」兩手在古芷萸面前揮舞著  。  

  「你大哥發起脾氣來好可怕。」古芷萸心有餘悸。  

  「他是很威武沒錯,可是一遇到瀠瀠就像隻貓一樣。」夏侯芊嘟起嘴抱怨著。  

  「換個角度想,他很疼瀠瀠呢!瀠瀠能嫁給他,真是幸福!」古芷萸由衷地說道。  

  「你真沒良心,我待會兒肯定會被大哥痛斥一頓,而你竟然還說著風涼話。」夏侯  芊氣惱地瞪她一眼。  

  「不是啊!我只是覺得瀠瀠很幸運嫁給你大哥。不過,她也實在太厲害了,眼淚說  掉就掉,連我也差點被她嚇死。」硬脾氣的古芷萸雖然也愛哭,但總是被逼急了才會落  淚,絕不可能瞬間落淚的。  

  「她就是喜歡拿這套欺負我。」夏侯芊哀歎著,「我想啊,大哥一定也是被她那柔  弱的樣子給唬住的。」  

  「感情嘛,本來就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囉!」古芷萸倒是覺得兩個人之間能搭配得好  就夠了。  

  「這倒也是。她雖然有本事說哭就哭,但她在大哥面前是很少落淚的。真的傷心的  時候,有些人反而是掉不出淚來的。」嘴裡雖然這樣說,夏侯芊心裡卻沒有實際的感受  ,畢竟有所體悟的事不一定是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  

  「真正傷心的時候,真的會哭不出來嗎?」古芷萸已從床沿起身坐到桌邊,兩手支  撐臉頰,逕自發著呆。  

  白天發生的事歷歷在目,夏侯芊後來真的去見夏侯嚳了。但夏侯嚳並未如夏侯芊所  料的那般痛斥她一頓,只是略為嚴厲地說著柳瀠目前懷有身孕,要她別玩鬧得太過火而  傷了柳瀠。  

  古芷萸和夏侯芊心裡有數,一定是柳瀠不知用什麼方法安撫了夏侯嚳。也從那刻起  ,古芷萸才真正佩服起柳瀠。她雖然不懂武功,卻能讓夏侯嚳服服貼貼的,也未嘗不是  另一種武功了。  

  古芷萸眨眨酸澀的眼睛,今天真的累了。  

  起身伸展了一下筋骨,才想向後拉拉筋,卻被倏地剛過身側的疾風給驚得寒毛直豎  。  

  一抬眼,看見床柱上已釘著一支利箭。  

  古芷萸取下箭上的字條,攤開一看──至東方山坡會面。臧湱。  

  古芷萸興奮地將字條一扔,趁著夜晚無人發現時,往牆上一縱,快速朝東方掠去。  這一陣子在夏侯府邸勤練武藝,使她的功力精進不少,對她而言,縱躍疾馳已非難事。  

  二師父來看她了!紫姊姊一定也來了!  

  古芷萸心中一喜,腳程愈快。二師父他們一定是收到夏侯老前輩寫的信函,特地趕  來看她了。  

  月明星稀,但僅憑月光還是無法指引她正確的路途。  

  古芷萸只能憑著感覺朝東方直奔,興奮的情緒使她始終上揚著唇角,絲毫未注意到  四周愈來愈偏僻,也未察覺夏侯儒林幾日前才發的信,怎會如此迅捷便送至臧湱手中?  而且,就算臧湱接到了信,也無法立刻趕到此地。  

  被興奮沖昏頭的古芷萸,一步步朝危險走進。  

  直到穿越樹林,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廣無人跡的平原,古芷萸這才有了危機意識。  

  夜色中,古芷萸被團團圍住。她又驚又氣,顯得嬌弱的身軀在平原中孤立著。  

  「交出秘笈就饒你一命。」蒙面黑衣人冷冷地說著,手裡亮晃晃的大刀散發出陰森  的寒意。  

  古芷萸咬著下唇,對自己的掉以輕心感到氣惱,她竟然這麼簡單就被誘出夏侯府。  如果被二師父知道了,一定會鐵青著臉將她責罵一頓。  

  黑衣人看了沉默不語的古芷萸一眼,怪笑道:「你逃不掉的!就憑你一個人是無法  安然離去的,你最好乖乖交出秘笈來,免得受皮肉之苦。」  

  古芷萸閉了閉眼,再張開眼時,已是鎮定許多,「你們以為這麼重要的東西我會隨  身帶在身上嗎?」  

  黑衣人得意地大笑了幾聲,駭人的嗓音如鬼魅般幽幽道:「你以為我們會那麼傻嗎  ?你的房裡什麼都沒有,除了在你身上,我想不出還能在哪裡。」  

  「你們……」古芷萸暗暗咬牙,沒想到連戒備森嚴的夏侯府,他們也可以輕易入內  『搜查』。  

  「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是不會聽話的。」黑衣人手勢一揮,其他幾名黑衣人  瞬間一擁而上,刀光劍影快速地朝古芷萸招呼。  

  古芷萸狠狠地閃過了一刀,卻硬是被身後緊追而來的第二刀給逼得往前顛僕了幾步  。  

  死定了!她想。  

  倏地飛掠進打鬥裡的人影,幾招俐落的招式便逼退了黑衣人的夾攻。來人右手一撈  ,將古芷萸穩穩帶入懷中護著。  

  「是你!」古芷萸將那人看進眼中,不悅地想掙開他的禁錮。  

  「現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你不想活了嗎?」夏侯碞喝斥她。原來他夜裡睡不著,  在府裡閒晃,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她居住的院落,不料竟看見她縱身離去,趕忙尾隨在後  。  

  「我不要你救。」她不要欠他人情。  

  「現在是什麼狀況!由得你胡來嗎?」不理會她的反抗,他惡聲惡氣又道:「你想  再被我打昏一次嗎?」  

  「你!」古芷萸真想抓花他的臉。  

  「你們還有心情打情罵俏?」黑衣人陰笑了幾聲,右手一比,全數的黑衣人再度撲  上。  

  夏侯碞護著古芷萸,艱難地想突出重圍,卻怎麼也難以突破。  

  「你放開我,我……我多少可以幫忙打退一些人。」眼看情勢危急,古芷萸也不再  跟他嘔氣,雖然是好意,口氣依然是惡狠狠的。  

  夏侯碞先擋住迎面而來的刀,才鬆手讓古芷萸自己抗敵。為首的黑衣人見狀,知道  速戰速決才是良策,於是以手就唇,吹出一聲哨音,只見所有的黑衣人皆自胸口掏出一  包藥粉朝兩人揮灑而出。  

  「小心!」夏侯碞才要提醒古芷萸,卻發現缺乏臨場經驗的她身子一軟,趕忙攔腰  扶住她。當他驚覺頭昏時已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這迷藥……強烈得超乎他能抵抗。意  識一黑,他抱著古芷萸雙雙昏厥。  

  黑暗的原野回復初時的寧靜,只餘淡淡的迷香味,緩緩隨風四散……※※※  

  潮濕的石牢裡,隱約可聞滴落的水聲,在牢內發出微弱的叮叮咚咚聲響。  

  夏侯碞的手指動了動,意識漸漸清楚。急速地坐起上半身,他在黑暗中試著看清周  遭的一切。  

  陰鬱的眼鎖住角落背對著的弱小身軀,眉頭深皺。她……還活著吧?夏侯碞深吸一  口氣,緩緩的朝蜷臥的人兒靠近。探出手時,他察覺自己的手在抖,是在害怕嗎?害怕  她真的……扳過她的身子,瞧見她蒼白著臉、緊閉著眼,垂手探到她鼻前,感受到淺淺  的氣息,這才安心地坐在她旁邊,端詳著她的容顏。  

  她是個可愛又有些姿色的女孩,不似上官紫的艷麗,不若妹妹夏侯芊的亮眼,卻不  由自主的牽引著他的心。  

  可是……二哥喜歡她……而她呢?再望了望她,他想,她也是喜歡二哥的吧?瞧他  們曾經有說有笑地聊著……直到這一刻,夏侯碞才驚覺自己根本沒有把握能得到她。但  是,他不會因為二哥喜歡她就放棄追求她,可是如果她也喜歡二哥呢?這樣的念頭讓他  不安。  

  如今想來,初識時的拌嘴,到現在的故意言語諷刺,都是自己患得患失的心理在作  祟。只要一想到她可能會喜歡上二哥,將要嫁給二哥,他就沒來由的暴躁起來。  

  悲哀的是,她明顯的痛恨著他……他有些窒息地想著。  

  若不是因為睡不著,想偷偷繞到她居住的廂房探視,也不會正巧遇上躍窗而出的她  ,繼而一同被困於此。  

  會有人來救他們嗎?夏侯碞不敢奢望。私心裡卻又想著這樣也好,只有這樣他們倆  才能單獨相處。如果獲救回到夏侯府,說不定她馬上就會成為二哥的妻,成為他的二嫂  ,以後見了面只能恭敬地喚她一聲『二嫂』。  

  不!他不要這樣。與其如此,他寧願與她終生待在這裡。只是,可能嗎?  

  黑衣人的來路不明,眼前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只知道他們危機重重。雖然渴望與  她獨處,卻又不希望黑衣人傷害了她。矛盾!  

  古芷萸微微地動了動,驚醒沉思中的夏侯碞,他緊張地傾至她身前,「芷萸,你沒  事吧?芷萸?」以手探了探她的額,慶幸她並未發燒。石牢裡陰濕,他怕她的身體負荷  不了。  

  古芷萸眨了眨眼,看清眼前的人後,隨即彈跳起來,往旁邊閃去,「你走開!」她  瞪著他。  

  夏侯碞的柔情全數消逝無蹤,他沒好氣地回瞪碎道:「好心沒好報!要不是為了救  你,我會被關在這裡嗎?哼!」  

  「誰要你救的!你大可以當作沒看到。」明知此時兩人身陷險境,不是吵架的時候  ,但心裡的怒氣卻是忍不下去。  

  「那是我大人不計小人過,明知道你這麼不討人喜歡,還是寬宏大量、不計前嫌地  來救你。」他把頭仰得高高的,就是不看她。  

  「你……」她覺得好委屈,憑什麼要受他的氣!憑什麼要因為他自以為的『寬宏大  量』、『不計前嫌』來救她而感激他?她不會感謝他的。絕不!  

  「我什麼我?你都已經命在旦夕了,還有心情和我吵?」  

  「我就是死了,也不要你管!」她把自己蜷在角落裡。她好想念二師父和紫姊姊,  真的好想……「可惜我這人太過善良,絕不可能見死不救的。」夏侯碞仍是那副吊兒郎  當的模樣。  

  「救?你救得了嗎?如果你有能耐,就不會和我一起被抓來這裡了。」她殘酷地嗤  道。  

  「那是他們使用卑劣的手段,否則我哪會……」  

  「是是是!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她無情地打斷他,根本不想聽他說廢話。  

  夏侯碞皺了皺眉,抿緊唇,什麼也不多說,只是定定地注視著古芷萸,複雜的心思  在心坎裡繞了千百轉。  

  她原先是不打算理他的,但他實在盯著她太久,盯得她再也無法忍耐,終於又叫了  起來:「你看夠了沒?」  

  夏侯碞沒有馬上回應,只是望著她,在她再次鬼叫前開口道:「你是真的不在意會  死在這裡?」他沒有嘲諷,沒有調侃,只是低沉著嗓音問。他認真的模樣讓她一愣,一  時不知如何回應。  

  是嗎?她真的不在意嗎?  

  「在這種時候,我希望我們能站在同一陣線,以逃出這裡為主要目的。等平安逃出  去,你要怎樣罵我都無所謂。」夏侯碞沉穩的嗓音與之前判若兩人。他想通了,他不能  那麼自私,待在這裡她會有危險,如果……如果逃出去後注定了她會嫁給二哥,那他也  認了,只要她能平安快樂的活著就好了。  

  古芷萸只能呆呆地瞧著夏侯碞,腦海裡一片空白。他……怎麼變了?  

  她的確不該在此時與他鬧翻的。畢竟,私怨是一回事,一起逃離這裡才是當務之急  ,她一向不是無理取鬧的女孩,雖然脾氣倔了點。  

  「嗯。」她點了點頭,當是同意暫時休兵。  

  「太好了!」夏侯碞鬆口氣笑了笑,「你那本劍譜,還在身上嗎?」  

  古芷萸下意識往胸前一摸,花容失色,「不……不見了!」  

  「什麼?!」他也驚叫一聲,「你當真帶在身上?」  

  「那當然。」古芷萸胡亂地在身上摸著,「沒有,真的沒有,真的被拿走了。」天  啊!師父的劍譜真的……「完了!一旦被他們拿走劍譜,我們的處境就更加危險了。」  夏侯碞嚴肅地思考著。  

  「不會的。」看著他認真的模樣,她很不習慣,「光有劍譜是沒有用的,二師父把  心法的部份取走燒掉了,如果少了內功心法,光有劍譜也只能窺其表面,不懂其意。」  

  夏侯碞聞言一喜,「太好了!只要你還有利用價值,他們便不會殺你了。」  

  「嗯。」看著他高興的表情,她也跟著笑了。  

  相視而笑的兩人,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尷尬地斂住笑容,氣氛霎時變得有些  曖昧。  

  「奇怪,怎麼好像沒人看守我們?」夏侯碞顧左右而言它,想沖淡兩人之間的怪異  感覺。  

  「對……對啊,好奇怪。」古芷萸也趕忙東張西望,怎樣也不敢再瞟向他。  

  「我們最好先想辦法逃出去,否則要等人來救,恐怕很難。」夏侯碞起身察看石牢  的構造。  

  「他們人多勢眾,我們兩個人要怎麼逃出去?你我的武功都……」古芷萸深覺對不  起師父,「如果我的劍法再俐落一點,手中的劍再長一點的話……」二師父當時說得對  ,小劍雖然順手好用,卻仍是不及一般長劍。想起二師父曾說要另外替她鑄把長劍,不  禁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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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3-23 00:06:1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夏侯碞沒有搭腔,只是聽進了她的話,悄悄地觀察著她落寞的神情。他不善於安慰  人,只好轉移她的注意力。  

  「你看!這個地方敲起來的聲音和其它地方不一樣。」夏侯碞轉頭望向古芷萸。  

  古芷萸一喜,起身奔去他身側,也舉手在各處敲了敲,「真的耶!這裡空空洞的,  好像……」抬頭望了夏侯碞一眼,兩人異口同聲道:「沒有東西!」  

  夏侯碞忘形地抓住她的藕臂,「我們把它打通,說不定就能逃生了!」  

  「對啊!」她也反抓住他結實的手臂,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哪,你退後一點,我試試看能不能打穿它。」雖然沒有把握,但還是值得一試,  只要還有一絲希望。  

  「你……你小心點。」第一次出自真心的關懷,古芷萸用著擔憂的語氣叮嚀著。  

  夏侯碞動作僵了僵,他沒聽錯吧?她……她叫他小心點?他驚喜地回頭望著她,卻  見她趕忙別開眼。這就夠了!這就夠了!他咧開嘴面向牆壁,深深地吸一口氣,蹲下馬  步,運氣,一擊!  

  「轟!」的一聲,塵土飛揚。  

  等到灰塵散盡,兩人身子一軟。牆……分毫未損,完好如初。  

  「沒……沒有用。」夏侯碞有些洩氣。  

  還是女孩子心細,古芷萸奔近了些,仔細瞧了瞧牆壁,像發現了什麼似地大叫:「  快來看!」指著土牆上細微的裂縫,「雖然沒有破,但牆已經裂了,也許只要再打個幾  下,就……」兩人再度充滿希望。  

  「好,我再試試。」夏侯碞恢復了信心,「你退後一點。」  

  再次運足了氣往牆上猛力一擊,果然,土牆上裂開一個『大』洞──足以讓人的拳  頭穿過的『大』洞。  

  雖然如此,兩人仍是開心地笑了。  

  「太好了!」夏侯碞一開心,忘情地將古芷萸拉進懷裡抱住。  

  古芷萸也興奮地笑著,一時間忘了這是不妥的行為。  

  好不容易有了點警覺,夏侯碞趕忙放開她,囁嚅道:「對不起,我……我太高興了  才會……」  

  「沒……沒關係。」都是他啦!害她也跟著不好意思起來。古芷萸偷覷夏侯碞一眼  ,發現他不若往日那般惹人厭了。雖然她曾經恨死他了,但現在,她又心軟地覺得他還  可以被原諒。  

  「我們……我們趕快把洞挖大一點,就可以逃出去了!」夏侯碞率先以掌擊碎洞旁  的土牆,把洞挖大一點。  

  自洞往外望,已可以看見蔚藍的天空,兩人努力地挖著,渾然不覺已有人來到大牢  前,冷笑地望著兩人的動作。  

  啪!啪!啪!鼓掌聲中夾雜著陰陰冷笑,在兩人身後響起。  

  夏侯碞下意識把古芷萸拉到自己身後才轉身面對來人。  

  「你們可真是努力啊!」兩名黑衣人依然蒙著面,站在前頭較高大的一位冷冷說道  。  

  「你到底想怎麼樣?劍譜你們已經拿走了,不是嗎?」夏侯碞強迫自己冷靜地處理  眼前的狀況。  

  另一名身材嬌小的黑衣人開口了,「劍譜是有,但少了心法!」聲音是女人的。  

  夏侯碞詫異地揚揚眉,這群黑衣人有男有女,到底是武林中的哪一派?  

  古芷萸自夏侯碞身後探出頭,「想要心法,就不能殺我們。只可惜,我們已經找到  出路了。」對黑衣人扮了個鬼臉,難得在這個時候還有這種心情。不知為何,躲在夏侯  碞身後,望著他寬闊的肩膀,好像……好像即使有再大的困難,他也會一肩擔下似的,  讓她……很安心。  

  這種感覺是前所未有的,很新鮮,很不可思議。她開始用全新的角度來看待這個曾  讓她恨得牙癢癢的男人。  

  「你以為那是出路?」黑衣人仰頭大笑,笑得讓人毛骨悚然,「你們知道嗎?我這  人最喜歡給人希望再讓人失望。你們要不要回頭看清楚呢?」  

  古芷萸心裡直發毛,轉身往已可探出上半身的洞外望去。往上一瞧,是天空沒錯,  再往下瞧,「啊!」  

  「怎麼了?」戒備著黑衣人的夏侯碞無法回頭,急忙問著。  

  「下面,下面是懸崖……」古芷萸只覺得全身無力,身子一軟便靠在他背上。  

  「怎麼樣?沒騙你們吧!」黑衣人得意洋洋地笑。  

  「你好卑鄙。」夏侯碞扶住古芷萸,恨恨地瞪著。  

  「多謝夏侯四公子的謬讚,著實不敢當。」黑衣人抱拳一揖,充滿嘲諷之意。  

  「大不了一死,有什麼好怕的!」夏侯碞摟緊古芷萸,咬牙切齒。  

  「可別這麼莽撞啊!你死了還不打緊,難不成你捨得讓這位貌美如花的小姑娘陪你  一道死嗎?」黑衣人笑得更猖狂了,「更何況,你想死,小姑娘還不見得願意陪你一起  死呢!」  

  古芷萸也是硬脾氣的女孩,一聽黑衣人這麼說,馬上回嘴道:「你又知道我不願意  了。」仰頭望了夏侯碞一眼,倔強地道:「好,我就陪著你一起跳!但我要先說好,你  不能放開我!」她這輩子,最討厭別人激她。  

  「我發誓。」夏侯碞定定地注視著她,將她的手握緊了下,「我夏侯碞這輩子絕對  不放開古芷萸的手。」他話中有話地承諾。  

  古芷萸傻眼了,她呆愣地望進他深幽的眼裡,發現有一簇莫名的火焰在他眼裡閃動  。他望著她的眼神,好溫柔,好堅定,好像……好像……好像二師父望著紫姊姊的那種  感覺,她心裡一陣激動,幾乎要落淚。  

  「抓緊我,別發呆!」他輕敲她一記,喚回她的神智。  

  「你們不要命了嗎?」黑衣人察覺他們的意圖,趕忙開鎖,準備攔住他們。  

  「走!」夏侯碞以背撞開已十分脆弱的土牆。  

  「再見囉!」古芷萸意外的沒有害怕的反應,反而笑開了臉,對著黑衣人喊道。  

  「該死的!」黑衣人衝入牢內,只來得及目送身影急速往下墜落的兩人。  

  「堡主,現在怎麼辦?」女黑衣人扯下面罩,赫然是荒月堡裡的月兒。  

  「不怎麼辦。這件事不能走漏半點風聲,知道嗎?」荒月堡堡主雙拳緊握。  

  「堡主,如果被夏侯嚴知道了……」月兒擔憂地問。堡主與夏侯嚴是朋友,卻做出  傷害其弟弟的事。  

  「那是你該管的事嗎?」陰鬱地掃視月兒一眼,荒月堡堡主不喜歡有人質疑他的決  定。他能如此年輕便支撐起整個荒月堡,足見他有高人一等的魄力與智慧,那不是一個  女人能懂且能插手的。  

  「是。」月兒低垂下頭。原本以為發生了上回那件事後,兩人的關係會有所不同,  但……他還是如同往昔般冷漠。她……覺得自己需要源源不絕的勇氣來愛他,否則總有  一天會退卻的。  

  「來人啊!」荒月堡堡主低喝一聲。  

  雜沓的腳步聲瞬間集聚在大牢前,個個微躬著身等待命令。  

  「給我下去搜!懸崖下是一條大溪,掉下去不一定會死,就算是死了,也要把屍體  給我撈上來!」  

  「是。」眾口一應,快速退下。  

  巍立於懸崖邊上,荒月堡堡主望著深不見底的深谷。想不到夏侯碞這小子有這等勇  氣往下跳!記憶,刺痛了他的心。  

  當年,他自己不也是因為年輕氣盛,以為既可以證明自己的感情,便毫不猶豫縱身  而下。幸運的,他落入湍急的溪流,沒有在大石上摔成爛泥。重生的那一刻起,他變了  。  

  變得冷漠,變得對情感嗤之以鼻,他誓言要讓當年逼迫他的人後悔。於是他著手創  立了『荒月堡』,以獨門手法控制人心,要眾弟子為他賣命。他相信唯有如此,他多年  來滿是恨意的心,才能稍得慰藉。  

  夏侯碞與古芷萸的舉動,無異是再次觸發了他往日的傷痛。  

  一提氣,憤而在土牆上擊出一拳。沒有運功,只是純然的以拳擊牆,像是執意要感  受痛楚。  

  「堡主!」月兒驚呼。  

  「滾開!」他像只受傷的野獸,抗拒著月兒的溫柔、關心與愛。  

  「你不要再虐待自己了!」月兒悲傷地落淚,撲身至他面前,柔嫩的小手緊緊握住  他擊牆的拳。  

  「滾!」他不留情地甩開她的身子,「離我遠一點!」一咬牙,強迫自己不去看她  幽怨的眼神,昂然大步離去。  

  「堡主……」月兒跌坐在地,掩臉哭泣。她不懂,她是這麼全心全意的愛著他,他  為什麼還是拒她於千裡之外?  

  誰都可以,就是不要你……他曾經這麼說,但是為什麼?到底為什麼啊?  

  月兒枯坐在土牢內哭泣,直到累了,在土牢內睡去……一道人影出現在土牢裡,看  著月兒淚痕斑斑的容顏,眼裡有著不捨,卻又強抑著不肯伸出手撫觸她,低歎一聲後離  去。才走出土牢,便對土牢外的弟子道:「送一條被子進去,別驚醒月兒。」  

  「是,堡主。」  

  好想尖叫……一種急速跌墜的恐懼感,讓古芷萸張大了嘴、瞪大了眼,想要放聲尖  叫,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只能……只能緊抓著夏侯碞,突然有種同生共死的念頭,讓  她哭笑不得。  

  她一向討厭他的。孰料,不是冤家不聚頭,竟然要和他死在一起?  

  夏侯碞將古芷萸緊緊攬在胸前護著,明知兩人都會摔得粉身碎骨,卻還是希望自己  率先著地。呼呼的風聲在他耳畔尖銳地響著,在這樣的生死關頭,心卻特別澄淨。他腦  中乍然浮現初識她的一切過往,想著她氣鼓鼓時生動的臉部表情。  

  只可惜……他在心裡輕歎,來不及跟她說他不是故意要欺負她的,甚至想告訴她,  他喜歡她。  

  下墜不過是短暫的剎那,兩人卻都是思潮起伏,憶起了無數的過往。  

  「啊……」古芷萸終於尖叫出聲。  

  他們下墜的身子刷過一棵自崖邊突生而出的樹,茂盛的枝幹被夏侯碞一撞,已有幾  根斷裂,而反彈的細小枝葉則刷過古芷萸的臉頰,讓她驚喊出聲,喊出她的恐懼。  

  夏侯碞疼得幾乎暈了過去,他的背有如火在燒,殘餘的意識讓他沒有鬆開對古芷萸  的保護。只是,他好想叫她別叫了,他的頭好痛……撲通!兩人一起落入水中,因為樹  干的阻擋,兩人並未沉入太深,一會兒便竄出水面。  

  古芷萸張開眼睛,驚喜道:「我們沒死!我們沒死!」兩人在水中載浮載沉。  

  「嗯。」他只能含糊地應一聲。  

  她這才發現他的異狀,「你怎麼了?」仔細望著他痛苦的表情,才發現他的臉離她  好近,原來……她還在他懷裡。已分不清是他緊抱著她,還是她緊攀著他?  

  「剛才那樹……撞得我的背好疼……」背上肯定有傷,泡在水裡讓他覺得整個背都  腫了起來似的,隱隱作痛。  

  古芷萸伸手探往他的背,惹得他悶哼一聲。  

  「我們快點上岸吧!」她擔心他的傷勢,發現他的身子愈來愈虛弱,讓努力想游向  岸上的她備感吃力,但她什麼也沒說,只是緊抓著他,努力朝岸邊游去。  

  狼狽地上了岸,兩人仍然心有餘悸。  

  「讓我看看你的傷勢。」她將他翻過身,才發現他的衣衫已破,原本結實的背脊被  割傷幾處,淡淡地滲出血絲,更糟糕的是,他的脊椎顯然已受傷,有發紅的現象。  

  古芷萸只是輕輕碰觸,他的身子就猛地一顫,足見他傷得不輕。他……他的背不會  就這樣斷了吧?她慘白著臉胡思亂想著。  

  「你……呢?你……還好吧?」夏侯碞覺得力氣慢慢恢復了些,背雖然疼,卻還在  他能忍耐的範圍內。他想起身,卻有些吃力。  

  「你不要亂動,你的背傷得很重。」她小心翼翼地將他扶正,卻不自覺地打了哆嗦  。這谷極深,氣溫甚低,剛才泡在水裡已讓他們凍著,而現在全身濕冷更是禁不起一絲  寒氣。  

  「很冷吧?你不要管我了,先想辦法生火吧!」他很想行動,但是無能為力。  

  「我們先找個安全的地方避一避。」古芷萸抬頭張望了下,四週一片荒涼。倏地眼  睛一亮,「那裡有個山洞,我們先進去再說吧!」挽起他的手,用肩扛起他,一步步地  朝山洞走去。  

  夏侯碞動容地注視著她的臉,忍不住低喃道:「謝謝你。我以前那麼對你,你還肯  救我。」她沒有棄他於不顧,讓他十分感動。  

  古芷萸不敢去看他,因為她知道他靠她很近,吐出的氣息盡數往她臉上襲來,「這  不算什麼!我這人本來就好心又寬宏大量,不會跟你計較。」她說得輕鬆,心跳卻莫名  地加速。  

  她不敢跟他說,他剛才緊抱著她跳下去也讓她十分感動。他沒丟下她,甚至還替她  擋去樹幹的撞擊,比起他,她做的實在太微不足道了。更何況,她不想一個人待在這空  谷裡。  

  夏侯碞笑了,她嘴上說得好聽,頰邊竄起的紅暈卻替她洩了密。  

  好不容易到洞口,正要進入時,夏侯碞趕忙道:「你不怕這裡有怪物?就打算這樣  闖進去?」他對她的膽大感到佩服。  

  古芷萸這才驚覺自己的莽撞,將他放下靠著牆站,「我先進去探探。」  

  「小心點!」他在她離開前抓住她纖細的手腕,叮嚀著。  

  古芷萸覺得臉蛋整個燒了起來,囁嚅著掙開他的手,「我知道。」像逃命似的一頭  衝進山洞裡。  

  夏侯碞搖頭輕歎。都說了要小心點,她竟然還直衝進山洞裡,真是拿她沒轍。不過  在這樣的山谷裡,理應沒什麼毒蛇猛獸才是。即使有,也早在他們到達洞口時竄出了。  

  果然,不一會兒便看到她從洞裡走出來,嘴裡說著:「這山洞很棒!雖然洞口處積  了些水窪,但裡面卻平坦乾爽得很。」臉上洋溢著笑。  

  夏侯碞這才發現她的頰邊有著淡淡傷痕,滲出的血已凝結,「你的臉怎麼了?」差  點就伸手撫上她的臉。  

  「我的臉?」她一摸,才感覺到微疼,笑道:「剛才被樹枝刮到的。一點小傷,不  像你的背傷那麼嚴重。」察覺到他的關心,她也和善地回應。  

  「嗯。」他點點頭。  

  「來,我扶你進去吧!」她靠向他。  

  「我……可以自己試試。」幸運地活下來,讓他也有了多餘的心思去思考一些事。  一想到她軟玉溫香地靠著他,他就覺得有些尷尬。  

  古芷萸杏眼一瞪,兩手叉腰,不悅地數落著:「你就是愛逞強!都已經傷成這樣了  ,還撐什麼英雄?你怕我笑你啊?」突然覺得他不那麼討厭了,甚至還倔得有點可愛。  

  「我……」面對她大方的態度,讓他暗惱自己的邪惡。  

  「男子漢鬧什麼彆扭,真是的!」古芷萸斜睨他一眼,不理會他的固執,又扶著他  緩緩朝洞內走去,「天氣很冷,我們得快點生火,不然等到天黑了,恐怕我們就要凍死  在這裡了。」  

  古芷萸打心底發冷,說著整個人也快抖了起來。此時攙扶著他,正好互相取暖,忍  不住又嘀咕道:「奇怪,我都快冷死了,你的身子怎麼還這麼熱?哎呀!莫非是發燒了  ?」  

  她緊張地說了一堆,不等他回答,連忙將他安置好,柔軟的小手便覆上他的額,探  了探溫度後又撫上自己的額,隨即喃喃道:「沒有啊!」想再次探上他的額,卻被他的  大手抓住。  

  「我沒有發燒。」他有些尷尬地望了她一眼,「體溫本來就因人而異,我沒事。你  快點想辦法生火吧!」他趕忙提醒道。  

  「對喔!」她一跳而起,「你沒事就好,那我去找木頭生火。」說完,便跑出洞外  尋找枯枝。  

  望著她被溪水打濕的身子,他的心又疼了起來,暗惱自己的背竟受了傷,無法讓她  好好的待在洞內休息,還要勞煩她去生火。  

  深吸了口氣,他怎麼也不敢告訴她,他剛才是因為她柔軟的身子緊貼著他才『發燒  』的。男人果真是思想邪惡的動物,在這種時候竟然還能產生綺念!為此,他深感愧疚  。  

  已經過了好一陣子,古芷萸卻還未歸,夏侯碞也開始擔憂起來。  

  「哇!」洞外一聲大叫,惹得夏侯碞的心一驚,緊張的就想站起來。  

  「你看,你看!」古芷萸笑得咧大了嘴,開心地衝進洞內,手裡還捧著幾顆果子,  「我們有東西吃了,你看!」將手攤開,掌中躺著幾顆珠圓玉潤的果子,帶著一抹奇特  的紫金色,在幽暗的山洞裡,隱隱閃爍著光芒。  

  「這是什麼怪果子?好像還會發光似的。」夏侯碞皺了皺眉。  

  「一定是可以吃的。」古芷萸開心地拿到夏侯碞面前,「你聞!」將果子湊到他鼻  前,「很香吧?聞了很舒服對不對?我剛才看到一隻鳥兒叨走一顆吃了起來,它吃了沒  事,我們應該也能吃吧!」  

  拿起一顆果子在鼻前用力嗅了嗅,古芷萸忍不住讚歎道:「我從沒聞過這麼香的果  子呢!」往身上擦了擦,張口便要咬下,就在貝齒已然觸上果子表皮時,她突然羞赧地  一笑。  

  「喏,你先吃吧!」將手中的果子遞到他手裡,「放心吧!我想是沒有問題的。如  果你不放心,我們一人咬一口吧!」大有要死一起死的意味。  

  夏侯碞看著她明亮的笑顏,原先的擔憂也消逝無蹤,於是毫不猶豫地咬了一大口,  一種甜又不膩人的滋味在唇齒間散開來,兩人臉上同時發出驚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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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好……好好吃啊!」古芷萸好不容易將口中難捨的滋味吞下腹,不可思議地看著  被她咬了一口的果子,「這果子真的好好吃!也不枉費我冒著生命危險去摘它了!」  

  夏侯碞只覺一股奇異的感覺自喉間往胃裡竄去,又鑽往四肢百骸。他也愣愣地望了  手中的果子一眼,問道:「你在哪兒摘到這果子的?」  

  古芷萸又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說著:「就長在崖邊啊!我沒瞧見任何動物,卻突  然看到一隻鷹飛到崖邊的一棵果樹上叼了顆果子便飛走了,我仔細一瞧,才隱隱約約看  到果子,就爬上崖採了一些下來。怎麼?真的很好吃對不對?若不夠,樹上還有呢!我  還可以去採。」她匆忙間只摘了四顆果子。嘴裡說著,可也沒停止吃果子的動作。  

  夏侯碞見她吃得開懷,也不忍責備她竟大膽地攀崖,倒是先問道:「你覺不覺得這  果子吃下去時,身體有種奇異的感覺?好像變輕了些,通體舒暢呢!就連我背上的傷,  都沒那麼痛了。」  

  古芷萸猛點頭道:「你也發現了啊?我還以為是我的錯覺呢!」吃完了一顆,她又  拿出另外兩顆,將一顆遞到夏侯碞手上,剩下的一顆則往身上再擦了擦,準備大啖一番  。她敢說,這輩子再也不可能吃到比這果子更美味的食物了。  

  「我想……」夏侯碞仔細端詳著手中完好的果子,看著它閃爍的紫金光芒,猜測道  :「你想,這會不會是江湖中盛傳的『紫金靈果』?」  

  古芷萸偏著頭,很認真的想了想,然後搖搖頭,「什麼是『紫金靈果』?」她聽都  沒聽說過。  

  夏侯碞被她茫然的表情給逗笑了,他調侃道:「想不到你這麼孤陋寡聞啊?」  

  古芷萸張了一半的嘴扁了扁,「那你又知道什麼是『紫金靈果』了?不要不懂還裝  懂,反正不知道也沒什麼好羞恥的,我又不會笑你。哼!」瞪他一眼,不以為然地又啃  了果子一口。  

  「我當然知道?」他挑了挑眉,「傳說『紫金靈果』是一種奇異的果子,長在陰寒  靠水的崖邊,每次只結十顆果,每顆果都有增加功力與療傷的功效,但這十顆果採下的  時間必須相隔在半個時辰之內,若超過了半個時辰,採下來的果子便喪失了所有的功效  ,成為普通至極的果子。」  

  聽完夏侯碞的說明,古芷萸驚呼一聲:「那……」  

  兩人同時往洞外衝出,夏侯碞急問道:「你剛才花了多少時間採這些果子?」  

  「你說呢?!」她往上方一指,果然看見在淡淡的白霧之間有一株果樹突生於崖邊  ,樹上隱約可見垂掛的『紫金靈果』。  

  夏侯碞看了看高度,可以想見古芷萸的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採到那些果子,而這  也表示了,就算此刻努力爬上去採摘剩餘的果子也已毫無用處。  

  「好可惜。」古芷萸沮喪地跌坐在洞外地上。  

  「別這麼想嘛。」他坐往她身旁,「你想想,我們一人各吃了兩顆果子,這樣的際  遇,別人想求都求不到呢!」  

  樂觀的古芷萸聞言一笑,「說的有道埋!」看了看他的笑顏,她突然指著他驚訝地  道:「你……你剛才就跟著我跑出來?」  

  「對啊!」他不明白她為何這麼驚訝。  

  「那你背上的傷……」她倏地跳起,往他背後一瞧,「哇!你的傷口結痂了,原先  的腫脹也消退了不少!」  

  夏侯碞往背上一探,也驚呼道:「真的耶!而且一點也不痛了。」他剛才還疼得直  不起腰呢!  

  「天啊!我們真是太幸運了,竟然能夠吃到這麼神奇的果子。」古芷萸趕忙合掌朝  天,感謝上天的垂愛。  

  「我想,我們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卻能僥倖不死,就應驗了『大難不死、必有後  福』這句話。」夏侯碞心中的驚喜難以言喻。想不到『紫金靈果』這麼神奇,他才吃下  沒有多久耶!  

  古芷萸含笑朝天拜了拜,覺得萬分的幸運。  

  「哎呀,我們身上都還是濕的呢!」夏侯碞看到她濕透的衣裳緊貼著姣好的身段,  不禁有些呼吸困難。他擔心她會受寒,趕忙四處尋找生火的枯枝,既然身體已復元了大  半,自然很想為她做些什麼。  

  看著他忙碌的身影,古芷萸突然覺得身子不那麼冷了。無論如何,至少還有他陪著  ,不是嗎?怎麼也想不到,在自己最寂寞最無助的時候,竟是他這個往日最討厭的傢伙  陪伴著。  

  也許是曾經過份地討厭他吧!此刻竟覺得他好得不像話,忍不住發自內心感激。  

  陡地一陣風吹過,古芷萸渾身一抖,瑟縮了下,趕忙用手摩擦著手臂。  

  「別站著不動,會冷的!來幫忙拾點柴枝吧!」夏侯碞回頭時瞧見她抖顫的模樣,  心裡有些不捨,卻又不知如何表達關心,只好如此說道。  

  「喔。」古芷萸趕忙點頭,有些心神不寧地彎腰在四周找了起來,正當她撈起一截  半泡在溪水中的枯枝時……「這都泡水了!你還要拿來生火?」他不知何時站在她身旁  ,惹得她一驚。  

  「這……」她看了看手中還在滴水的樹枝,強辯道:「不行嗎?雖然它現在是濕的  ,可是只要在火邊烤久了也會幹啊!等它干了,就可以當柴燒了,不對嗎?」她瞪著他  ,理直氣壯的。  

  「喔。」夏侯碞不自覺地微笑了,「是喔,你的方法真不錯,值得一試。」揚手往  前方一指,「喏,那裡有一堆濕的樹枝,你把它們全抱回來好了,咱們慢慢烘乾它們。  」隨即背轉過身,不讓她看到他無法抑止的大笑。  

  古芷萸覺得手好癢,好想拿樹枝往他頭上敲去。不行,要控制、要忍耐,虧她才覺  得他不那麼討人厭了,此刻她決定收回那種想法。哼!  

  「喂!」夏侯碞沒聽見她回答,一轉身才看到她當真去撿泡在水中的樹枝,「你還  真的撿啊?等烘乾這些,我們也冷死啦!」想不到她這麼倔,「只是開個玩笑,幹嘛那  麼認真啊?」  

  古芷萸抬頭瞪了他一眼,「一點都不好笑。」  

  他一言不發地瞧著她撿拾的動作,突然一把拉住她,雙眼灼灼地望著她,「別這樣  ,是我錯了。再拖下去,你真的會著涼的。」他決定道歉,雖然那不屬於他的行事風格  ,但比起讓她受寒,他寧可先退一步。  

  「你走開!」她明明不是開不起玩笑的人,卻總是受不了他的調侃。才輕輕推了他  一把,他竟踉蹌地跌坐在地,眉頭一皺,好似很疼,她心一驚,趕忙拋下手中的枯枝,  趨前問道:「你……你怎麼了?」  

  「我的背……突然又抽痛了起來。」他臉色發白,冷汗緩緩自額際竄出。  

  古芷萸嘴上不留情地道:「你活該!」她不想道歉,誰叫他那麼可惡,「叫你乖乖  坐著你偏不要,愛逞強吧!以為吃了幾顆仙果就痊癒啦?哼!」嘴上不停地嘀咕著,動  作也不甚溫柔地扶起他,將他帶回山洞裡。  

  夏侯碞痛苦地皺著臉,眼神中卻閃過淘氣的光芒。  

  「你給我乖乖坐著,不要亂動!」她惡狠狠地命令著,才一轉身又回頭道:「你這  就是報應!誰叫你總愛損我,活該!」故意不理會他痛苦的表情,罵完後逕自走出山洞  抱回樹枝。  

  坦白說,真的很冷。濕冷的衣服加上陰寒的氣溫,她覺得自己已快凍成冰柱了。雖  然他總愛欺負人,但,她很仁慈的看在他曾經代她受創的份上,她可以暫時不計較地生  火救他,也救自己。  

  夏侯碞偷覷著她專注生火的表情,悄悄地感動著。他知道她嘴上雖那麼說,心裡其  實是替他擔心的。不知為何,相處久了,他慢慢體會她的刀子口豆腐心和他如出一轍。  

  古芷萸皺了皺鼻子,她將樹枝排列好,卻不知如何取火。  

  「喏。」夏侯碞自懷裡掏出樣東西遞給她。  

  「你有打火石不會早說嗎?」她理所當然地伸手接過,嘴上卻又不停數落著,「非  得要等我發現升不出火時才拿出來,可惡!」  

  「我以為你身上也會帶著。」他簡直快要笑出來了,努力強迫自己擠出痛苦的表情  。  

  看了他幾乎要皺在一起的五官,她的口氣緩了下來,專注地敲著打火石,裝作不經  意的問:「背還很痛嗎?」心裡暗暗懊惱剛才沒有多采幾顆『紫金靈果』,如果她多采  幾顆,也許……他的背就會痊癒了──如果那果子有他說的那麼神奇的話。  

  「是有點痛,本來以為好多了,不過被你一推,卻又突然有種撕裂的感覺扯動了我  的背……」他誇張地描述著,不露痕跡。  

  古芷萸的手抖了一下,她沒想到自己的無心會造成他這麼大的痛楚,「誰叫你死性  不改……」擦出的火花照亮了她的臉,他看到她臉上擔憂的神情。  

  夏侯碞看出她隱隱的內疚,試著用和緩的口氣道:「我們和平相處吧!我少說幾句  ,你也別那麼倔,也許情況會好一點。」晶亮的眸光注視著她因火光而映照出的美麗容  顏,她才十五呢!  

  古芷萸低垂著眼,將柴枝聚攏了些,「我……不是有意推你的。」她說不出『對不  起』三個字,卻真心的感到抱歉。  

  望著她的神情,他也有著罪惡感,「其實,現在又不太痛了……剛才……那只是一  瞬間的疼痛而已……」他想減輕她的內疚,一手偷偷撫著背,根本……一點都不痛。  

  古芷萸突地抬眼望向他,「我知道一定很痛,你不用安慰我了!」她想起初時他又  紅又腫的背,良心十分不安,「你就是愛逞強!會痛就說會痛,幹嘛死鴨子嘴硬?我…  …是我不該推你的。」  

  夏侯碞更加不敢招認了,他避開她的眼,輕輕扭動自己的腰身,「你瞧,現在沒事  了。我只要動作輕緩一點就不會痛了。」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他被她看得心驚,深怕自己露出破綻。  

  「你坐過來一點吧!離那麼遠,衣服烤不幹的。」她也一屁股坐在火堆邊,兩手在  火上烘著,感受到暖意自手掌傳到心坎裡。  

  「嗯。」鬆了口氣,他往火堆靠近。  

  古芷萸忍不住又開口道:「你動作不會輕一點嗎?待會兒又扯痛你的背,看你怎麼  辦!」瞪了他一眼,沒見過這麼不愛惜自己身體的人!  

  她永遠不會對他說,事實上她剛剛有那麼一點感動。他一定是為了安慰她才會說只  要動作輕緩一點就不會痛了,想不到他也有善體人意的溫柔,古芷萸想起夏侯嚴曾對她  說的,夏侯碞也有屬於他的溫柔。就是這樣嗎?她有些失神的想著。  

  若不是還要假裝背痛,他真想一把將她拉進懷裡。她……她是在關心他嗎?雖然口  氣有一點差,但她的本意是關心沒錯吧?夏侯碞忍不住放肆地盯住她沉思的側臉。  

  兩人陷入各自的思緒中,直到火光愈來愈微弱……「啊!快沒柴了,我再去撿一些  。」古芷萸一起身,便看見他也跟著起來,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給我坐下!我去就  好。」  

  「我可以……」  

  「不可以!」她不容他置喙,「你敢動我就再推你一把,讓你痛死!」威脅脫口而  出。  

  「呃……」他動也不敢動,只能目送著她離去。嘴角上揚、上揚,再上揚……終於  扯出一抹傻笑。她……她是真的關心他耶!  

  山洞外的古芷萸……「該死的臭男人!這麼愛逞強,痛死活該!」她一邊撿拾樹枝  ,一邊犯嘀咕,「要我道歉是不可能的,哼哼……只不過看在你背痛的份上,不跟你計  較了……」  

  洞內的夏侯碞覺得耳朵有點癢,掏了掏耳朵,掛著開心的笑容,繼續烤火……幽靜  的山洞裡,只有隱隱閃動的火光。  

  古芷萸偶爾會抬眼注視著夏侯碞,看他緊閉著眼調息內功的專注模樣,她暗惱自己  的心起了些微的改變,她竟然覺得他閉著眼時,很吸引人。嘖,抿緊唇,古芷萸閉上眼  ,也開始調息自己的內力。  

  『紫金靈果』著實是仙果。若沒運氣,她不會發現自己的內力比往常精進許多。她  想,經過這一調息,他們兩人的內力肯定更勝以往。屆時,那可惡又該死的黑衣人就不  一定打得過他們了。  

  在她正好合上眼睛後,夏侯碞也悄悄地睜開眼,審視著她。她……還在惱他嗎?不  管她怎麼想,他的心境卻大不相同。曾經還想著如果她喜歡上二哥的話,他或許會退出  。但現在,怕是怎樣也無法放開她了。  

  初識時與她鬥嘴,他只當是有趣,如今,卻讓他有種特別的甜蜜感覺。深吸了口氣  ,他緩緩將內力收住,覺得神清氣爽。一切,否極泰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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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黑了。」夏侯碞打破沉默,定定的望著她,守住她張開眼與他眸光相對的那一  刻。  

  一張眼便對上他晶亮的眸子,古芷萸心頭一動,故意伸個懶腰、扭了扭身子,刻意  掩飾她的不自在,「真的耶!」她也看向洞外的漆黑。  

  「今晚早點歇息,明日一早想辦法回到崖頂去。」從哪兒來,就從哪兒去。只是,  夏侯碞怎麼也想不通,自夏侯家往東,怎會有一個深不見底的懸崖?  

  「如果遇上那群黑衣人呢?」古芷萸偏頭想了想,「我們是從他們的大牢裡掉下來  的,可見崖頂之處便是黑衣人的居處,我們這一上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不怕,以我們現在的功力,不至於會再度落入他們手中。」  

  「若他們以眾擊寡呢?」她可沒那麼有把握。  

  夏侯碞氣定神閒,倒是沒那麼擔憂,「也許崖頂的出口不只一處,我們不一定會遇  上他們的。只是……我一直想不通他們是誰?而這座懸崖又是在哪裡?你瞧這裡的溫度  這麼低,一點都不像南方的天氣,再加上……在我的記憶中,自夏侯府往東,根本沒有  這樣的懸崖存在。」  

  「你是說,這裡不是南方?」古芷萸伸手撥了撥熾紅的柴枝,的確,白天已夠冷了  ,此刻更是天寒地凍,若非升了火,他們肯定會凍死在這裡。  

  「很有可能,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夏侯碞嘴裡吐出白霧,「在醒來之前,我們  不知已昏迷多久?現在大家一定很擔心。」醒來時沒空細想,此刻一推測,便想起夏侯  府此時一定雞飛狗跳。  

  「有家人關心,真好。」屈著腿,古芷萸將下巴靠在膝蓋上,一手撥弄著柴火,臉  色黯然地說著。  

  「為什麼這樣說?大家也會擔心你啊!」他第一次看到她的脆弱。以往她總是一副  活潑開朗及不在乎的模樣,在他心裡,她似乎一直都是這麼快樂,不曾有煩惱。  

  「我又不是你們夏侯府的人,他們有什麼好擔心的。真正會擔心我的,是二師父和  紫姊姊。」古芷萸嘟著嘴,不知鬧什麼彆扭地用力撥動柴火,發出嗶嗶剝剝的聲響。  

  「你……你當然是夏侯府的人。」夏侯碞看著她被火映得紅通通的臉蛋,忍不住脫  口而出。他……他想要她,當他的妻。  

  古芷萸猛地抬頭,氣惱地大叫:「你作夢!我才不會嫁給你……你二哥!」她以為  他的意思是如此。  

  「你不想嫁給我二哥?」他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表情,一陣狂喜掠過心裡。她……  她的意思是不喜歡二哥嗎?如果是,他就更沒有顧忌了。  

  「為什麼我就非得嫁給你二哥?難道我不能有我自己的選擇和意見嗎?」她瞪著他  ,討厭被人擺佈的感覺。  

  「你當然可以有你的想法,你不想嫁給我二哥,那你想……嫁給誰?」他幾乎要被  自己的問題梗住。  

  「重點不是我想嫁給誰,只是希望對自己的婚姻有自主權,就算我要嫁你二哥,也  得在我喜歡上他之後才嫁。」若不喜歡對方的話,她死也不嫁的。  

  夏侯碞臉色乍變,嘴角有些抽搐地道:「你是說,等你喜歡上我二哥的時候,你就  會嫁他了?」他高興得太快了嗎?絕望的情緒充溢胸口。  

  「嗯。」她漫應一聲,不是很在意這個問題。  

  「那你現在喜歡他了嗎?」他急著想確認她的情感。  

  「我不知道。」被他問得心煩,也討厭這種話題,她撥弄柴火的動作不自覺地加重  。她現在的心意,連她自己都感到困惑了。  

  「怎麼會不知道?」他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他都可以知道自己喜歡她了,更何況『  喜歡』一個人是那麼清楚明白的事,她怎會不懂自己喜歡誰?  

  「奇怪了。」她抬眼瞪他,「我就是不知道,不行嗎?為什麼我就非得喜歡誰,我  才十五歲,誰規定我現在就要有喜歡的人!」她懊惱她反駁,心裡更煩了。  

  她真的不懂什麼叫做喜歡。以前覺得二師父臧湱很棒,總是不辭辛苦地教導她武功  ,而且又長得一表人才,她曾想像如果有一個這樣的男人愛著她,一定很幸福。而後,  她遇上討厭的夏侯碞,他總是愛和她拌嘴,總是愛惹她生氣,讓她好氣他好氣他,但不  知道為什麼,現在只要和他對上一眼,心跳就會莫名的加速,讓她覺得呼吸困難。  

  以前是討厭他的,但現在呢?這種情緒算什麼?她不懂,也不想知道。只是他一直  問一直問,讓她煩透了。他到底想怎樣嘛?!她是真的不懂什麼叫喜歡啊!  

  「那如果……如果我二哥喜歡你呢?你會嫁他嗎?」夏侯碞緊握著拳,看著低垂螓  首的古芷萸,看不出她眼底的情緒。  

  「你不要再問了好不好?!」她用力一撥,一塊燒紅的枝幹飛彈而起,擦過夏侯碞  身邊。  

  她氣惱地瞪著他,他也回視她,兩個人的目光膠著。她被他灼熱的眼神看得不自在  ,想調回目光卻又不甘示弱,只覺得臉頰愈來愈熱,分不清是火的影響,還是他。  

  「我想知道,這個答案對我來說很重要。」夏侯碞察覺出她的反應來自於她的自我  防衛,他似乎又更懂她了。她一向凶巴巴地好像天不怕地不怕,其實她真的那麼勇敢嗎  ?他想試試。慢慢的,他朝她靠近,眼神瞬也不瞬地直視著她。  

  「你……你幹嘛靠過來?」  

  古芷萸心慌意亂,他到底想幹什麼?他的眼神好熟悉,就好像當年想侵犯她的大少  爺。她會被趕出大戶人家,也是因為她反抗大少爺的侵犯所致。  

  「這樣我才聽得清楚你的回答。」他直勾勾地鎖住她的眼眸,她也戒備地直視著他  。  

  「我叫你不要問了,你聽不懂嗎?我不想回答。」他的眼神讓她害怕。只能放大音  量,想……喝阻他。  

  「你不用這麼大聲,你看,我就在你面前,你只要輕輕地說,我就可以聽得一清二  楚了。」使壞地,他俯近她,在她耳畔低喃著。他是故意的,而她也真如他所想的,只  是只會張牙舞爪的小母貓。  

  古芷萸下意識往後退,直到貼上山洞壁,她才發現自己已被他逼得無路可退。她想  一把推開他,但不知為什麼,今晚的他很不一樣,如今她已無法思考,只能看著他步步  逼近。  

  「你……」她只能看著他的眼,囁嚅著:「離我遠一點。」他離她這麼近,她反而  不敢大吼大叫。好奇怪,她以前一把就推開大少爺,又踢又咬的就是抵死不從,但夏侯  碞呢?他現在離她這麼近,她也好害怕,但她為什麼沒有踹開他?反而像被攝了魂般地  直直回視著他。  

  兩人的距離愈來愈近,眼神也始終交會著。  

  「你……不可以喜歡我二哥。」他一改往日的嬉笑,嚴肅地命令著。  

  「為什麼?」她吶吶反問。  

  「因為……我喜歡你。」他很滿意地看到她瞪大了眼。  

  「但我討厭你。」咬咬唇,她說。  

  「做人要誠實,其實你也喜歡我的。」他愈來愈喜歡她了,尤其在看到她因生氣而  發亮的雙眸時,他會希望她的眼,永遠只容得下他一人。  

  「鬼才喜歡你。」她怨怒地瞪著他碎道。  

  「言不由衷。」夏侯碞笑了,聲音在喉間緩緩震動,古芷萸覺得自己的心也被震到  了。  

  「你少自以為……」  

  夏侯碞沒讓她罵出口,準確地吻住了她。  

  古芷萸瞪大了眼,渾身僵直,雙拳緊握,他把她當成什麼了?竟然敢這樣對她?  

  她說不上來此時的感覺,只覺得腦門轟轟作響,心口也發熱,整個人都因這個吻而  急速發熱、膨脹。他溫柔的吮著她,像個頑皮的孩子與她的舌嬉鬧著,當他輕柔地含住  她的丁香舌尖時,她倏地倒抽一口氣。  

  古芷萸傻了,他……究竟在幹什麼?羞憤的感覺襲上心頭,她想推開他、想尖叫,  卻又隱隱為他的溫柔所感,他……讓她心悸。她從未與男人這麼親近,他的男性氣息自  口中完整的襲入她的,直達心口。一種癢癢的、酥麻的異樣感覺騷動著她,讓她腦中一  片渾沌,像只受驚嚇的綿羊,只能張大眼眸微抖著。  

  「唔……」古芷萸喉頭一緊,她快要暈過去了。她……她發現他的手,竟然……竟  然撫上她的胸,滿滿地罩住她的渾圓。  

  不可以……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她不是青樓女子,更不是可以任人輕薄的女子!  他……他簡直是在侮辱她!她好氣、好惱、好想推開他,但軟綿綿的身子絲毫使不上力  ……「芷萸……」他終於離開讓他戀戀不捨的芳唇,兩泓深情的眼眸注視著她,看著她  兩頰的嫣紅,他忍不住又想吻上她。  

  「不……不要!」古芷萸終於找回聲音、喚回力氣,她猛地朝他一推,見他又要撲  上,情急之下兩腿一踢,只聞他一聲哀嚎,她沒多想便軟著腳爬起,往洞外衝出。  

  「噢……芷萸……」她,她哪來的蠻力?竟然一腳踢中他的命根子,他疼得冷汗直  流,彎著身子無法移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  

  古芷萸盲目地跑到溪邊,冷瑟的寒風讓她渾身一顫,與臉頰上的熱燙成了強烈的對  比。黑暗中,她什麼也看不見,兩手撫上自己燙得嚇人的雙頰。  

  「天……」她喃喃自語著。  

  夏侯碞吻了她,他吻了她!她腦中只有這個念頭,又羞又惱的情緒,讓她努力拍打  著臉頰,想拍掉那種燥熱感,卻又在想起他溫柔的唇時,熱度直升。  

  她……她那麼討厭他,他怎麼會喜歡上她?而她……又真的那麼討厭他嗎?如果真  的討厭他,為什麼又讓他吻她?古芷萸覺得心裡好亂,她反覆在心中自問,卻怎麼也理  不出一個讓自己心安的答案。  

  「你……好狠……」夏侯碞的聲音突地在她身畔響起,她原地驚跳了下,她竟專心  到完全沒發覺他已追到身邊。  

  「你……你不要過來。」她撫著臉,搖著頭不斷後退。她還沒有心理準備,她現在  不想面對他!  

  「你後面是溪,別再退了!」雖然痛楚仍在,他卻更怕她摔落水中,「我不靠近你  就是了。」  

  谷底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也看不清她的。在這樣看不見對  方表情的情況下,尷尬的氣氛似乎也減少了許多。  

  「你憑什麼這樣對我?!」古芷萸放開撫在頰邊的手,晶亮的眸子瞪視著他,雖然  他看不見她的表情,但她相信自己的聲音已傳達出她的憤怒與不滿。  

  「我喜歡你。」夏侯碞執意表白。趁著這漆黑,他可以盡情地發洩他的情感,且不  容被拒絕。或許他有些玩世不恭,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可是一旦確定自己的心意  ,他便不再逃避。  

  「別開玩笑了!」她吶吶的說著。他總是欺負她,怎麼可能會……「我像喜歡開這  種玩笑的人嗎?」他灼熱的眼在黑暗中放肆的燃燒著。  

  「像。」她的回答讓他頓感挫敗。  

  「要怎樣你才會相信我?」他又向她靠近了些。究竟,要怎樣才能證明他是認真的  ?  

  「我……」要怎樣她才會相信他?她也不知道啊!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思考,  因為他的情感如浪潮般拍擊著她,讓她無法好好的理出頭緒。  

  就在她茫然想著的同時,他已無聲無息地來到她面前,一把攫住她,強迫地望進她  眼裡,「我是說真的。」他再度霸氣的吻住她。  

  這女人真麻煩,他平日是很愛用話來激她,但是,這種事怎麼說也說不清。他一時  也想不起這麼多甜言蜜語來打動她的心,吻她是最快的途徑了。  

  她……的味道真的太棒了。像會讓人上癮似的,他不斷地探索她唇中的芳香,也因  他的沉醉,原先霸道的吻一轉為柔情的細吮。他輕柔地含著她柔潤的下唇,滿足的嚙咬  著;右手拖住她纖細的腰身,將她穩穩的帶入懷中。  

  他的改變讓她震撼,他的告白,讓她心跳加速。他的吻讓她有種被寵愛、被呵護的  感覺,整個人暈陶陶的……她覺得自己好像快要飄起來。  

  原先張大且不知所措的皓眸,也在不知不覺中緩緩合起,握緊的雙拳慢慢鬆開,完  全陷入迷茫之中。  

  夏侯碞的吻,像慢火持續加溫。古芷萸只覺得身體又開始發熱,呼吸開始急促,他  ……他究竟對她做了什麼?為什麼她覺得渾身發軟,好似聞了迷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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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他終於放開她,佈滿情慾的眼睛緊鎖住她。  

  「你是我的。」他宣告。  

  古芷萸說不出話來,她用不一樣的眼光審視著眼前的男人。一直以來,她只把他當  成愛戲弄她的臭男人。但現在不一樣了,她似乎忘了過去對他的感覺,此時他身上散發  出一種屬於男人的魅力,讓她再也無法移開視線,只能……只能像個被下了咒的傻瓜,  直愣愣的瞧著他。  

  她……是他的?這是什麼意思?迷糊的腦袋努力的思索著這句話的意思。  

  「以後,你只能是我的。」怕她不明白,他再次重申,「也就是說,你不可以嫁給  我二哥!」  

  古芷萸的意識慢慢回復,她抗議道:「我從來沒說過要嫁給你二哥!」  

  夏侯碞開心的咧嘴笑了,「那就好,總之你只能嫁給我!」他命令般的語氣讓她的  臉皺了皺。  

  「為什麼我就一定要嫁給你?」她就是討厭他霸道的口氣,好像什麼都該順著他的  意。哼,他算什麼!剛才才覺得他像個男人了,如今想來,他還是一樣令人討厭嘛!總  是愛用命令的口吻說話,一點都不尊重她的想法。  

  「我說的。你已經被我吻過了,所以,你是我的人了!」他得意的攬她入懷。  

  「誰是你的人?」她在他懷中強烈掙扎著,「不要自以為是!」  

  「你說什麼?」夏侯碞惱怒地將她拉開些,以便望進她眼底,「你都讓我吻過了,  還想嫁給別人?」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太可惡了!  

  「我誰都不想嫁,不行嗎?」她擺脫他的鉗制,脾氣也冒上來了。  

  「不行,你得嫁給我。」他也不高興了,嫁他有這麼痛苦嗎?  

  「你知不知道你這個人很討人厭!憑什麼命令我?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一個可以  任意玩弄的泥娃娃嗎?」她氣呼呼的瞪他,「為什麼你就不能尊重我一點?」  

  「我很尊重你啊!」他無辜地反駁。  

  「你哪裡尊重我了?」她氣惱地推他一把,開始數落,「你……你先是……先是對  我……不軌。」好難啟齒喔,她又羞又窘,「然後現在又規定我非你不嫁!天下還有誰  比你更不講理的!」明明在生氣,語調卻像在撒嬌。古芷萸咬住下唇,覺得自己的反應  好奇怪。  

  原來她是在鬧彆扭,夏侯碞心情豁然開朗。她不是不想嫁給他,而是不喜歡他的方  式。呵,這麼說來,只要他改變態度,她就願意嫁給他囉?  

  「那如果我講理,你是不是就答應嫁我了?」他又靠近她,活像個登徒子。他就是  愛看她又羞又氣,杏眼圓瞪的嬌俏模樣。  

  「你……」古芷萸又驚又急,抬眼一瞪才發現他的臉又近在眼前,猛地一退,腳下  一空,「啊!」  

  「小心!」夏侯碞往前一竄,準確地抓住她亂揮的手,微一使力,又將她納入懷中  。嘖,再這樣下去,他會考慮將她綁在腰帶上了。  

  發現自己又被他攬在懷裡,古芷萸雙頰一熱,「誰要你救我!」  

  「別推,小心真的摔進溪裡,別忘了我們好不容易才烘乾身上的衣物。」他體貼地  說著,手上的力道也放鬆了些。  

  他的溫柔讓她愣了愣,推開了他的懷抱,才發現周圍的氣溫低得讓人受不了,下意  識地縮了縮脖子。  

  黑暗中,她低垂著頭,他直愣愣的瞧著她,忍不住抱怨月色不夠明亮,想貪看佳人  的容顏也不可得。  

  突地,夏侯碞眼角瞄見火光,大手一撈,將古芷萸又鎖入懷中,聽到她驚呼一聲,  趕忙摀住她的口,身形一閃,便往另一側退去,隱入黑暗叢林之中。  

  古芷萸掙扎著,天啊,想不到他是這樣的禽獸!竟然……想把她拖入黑暗叢林之中  ……「別動,有人來了!」他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死命反抗,只好在她耳畔壓低聲音警  告。  

  古芷萸一愕。呃,是有人來了,而不是想對她亂來?她忍不住耳根一紅,對自己的  想入非非感到羞愧,瞬間靜了下來。  

  夏侯碞見她冷靜下來,於是鬆開她的口,卻仍然緊貼著她,靜靜的躲在暗處觀望來  人。  

  「搜搜看!堡主吩咐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高舉火把的人群騷動著,亮晃晃的火  光將原本陰暗的谷底照得恍如白晝。  

  「應該是那幫黑衣人為了找我們而來的。」夏侯碞擁著她,在她敏感的耳垂邊低語  。  

  「嗯。」含糊的漫應一聲,古芷萸覺得自己的注意力全繫在他身上。他……非得這  樣抱著她嗎?想離他遠點,卻又捨不得。  

  「糟了,山洞裡的火未熄。」被他們發現就不妙了。  

  「嗯。」古芷萸依然愣愣的點頭,心思不知飄向何方。  

  「你在想什麼?」夏侯碞蹙著眉問著,心裡則盤算該如何躲過這幫黑衣人的追殺。  

  「嗯。」她心不在焉的回答。  

  對於她的敷衍,他有些不高興。在他懷中,她究竟還在想什麼?  

  「不准你胡思亂想!」他不滿地輕咬了她的耳垂,惹來她一聲低呼。  

  「噓!」他瞧了搜索中的黑衣人一眼,「幸好沒驚動他們!」  

  「你究竟在幹什麼?」古芷萸惱怒地撫上被他啃咬的耳垂,覺得臉又紅了。若不是  顧及黑衣人,她真想狠狠踹他一腳。怎麼她從來都不知道他是這麼……這麼不知羞恥!  老愛佔她便宜!  

  「誰叫你發呆!都什麼節骨眼了,還魂不守捨的。」  

  「你……」  

  「別說了,瞧,他們發現洞內的火堆,這下咱們無路可躲了。」看著喧嘩的黑衣人  ,夏侯碞在心裡快速的盤算著。  

  「我們跑不了的。除了那個山洞,這裡根本沒地方可躲。」谷底的地形十分奇怪,  他們落下時被長出崖邊的大樹撞到而彈落水中,爬上岸後,四周是濃密的樹林,卻沒有  容身之處。  

  這裡的樹林雖然廣闊,卻不足以讓人躲藏。每棵樹的樹幹都不粗,枝葉也不茂盛,  雖然密密麻麻長滿了樹,立身其間卻讓人可以一眼望穿。若非現下一片漆黑,他們早已  被發現。  

  山洞前已亮如白晝,若再拖下去,等黑衣人四下搜索,他們肯定無處可逃。若要硬  拚也許可以突出重圍,但黑衣人人數眾多,夏侯碞不想冒險一試。  

  「那就拚一拚吧!」古芷萸想不出更好的辦法。白天時沒查探四周的地形,此刻就  算想逃,也不知該逃往何處。黑衣人尋來的方向定有回到崖上的出路,但那裡已被嚴密  監控,他們根本無法靠近。  

  「不。」夏侯碞反對,「非不得已不要正面衝突。咱們往這片樹林後方退吧!」回  頭望了望黑暗的空間,他心裡並沒有多少把握。  

  「如果沒有退路,黑衣人一樣會將我們團團包圍。」黑衣人步步進逼,他們總有被  擒的一天。若真的有那一天,她寧可此刻放手一搏。  

  「也許有路可退也不一定。你想想,他們從那一邊下來,這表示什麼?也許另一方  也有路可以回到崖頂,對不對?」  

  「黑衣人會這麼笨嗎?會讓我們從另一條路逃走,不可能的。」她搖搖頭不以為然  。  

  「也許他們只知道那一條路。芷萸,咱們試試看吧!」也許他有私心,想再和她獨  處一陣子。寧可選擇不可知的路途,也不想冒險。  

  聽著他的聲音,讓她有些動搖了。他難得這麼和善的徵詢她的意見,讓她很難拒絕  。如果……如果他像往常那樣自以為是的命令她,她也許會堅持反對。但……「好吧,  就試試看。」她同意了。  

  夏侯碞在黑暗中揚起了嘴角,這小妮子果然是吃軟不吃硬,難怪以前老是惹來她的  抗議與怒氣。原來,她要的是他的溫柔與尊重。賊賊的一笑,他好似抓到她的弱點了。  

  在黑衣人漸漸靠近的同時,兩人靈巧無聲無息地往後退去,隱入更黑暗的叢林之中  。  

  沿著崖壁而行,小心地穿越生長得凌亂卻又自成一格的樹林,夏侯碞與古芷萸邁向  未知的旅途……當真是伸手不見五指,若非內力極佳,此刻想逃出簡直難如登天。  

  夏侯碞緊握著古芷萸的手,想起她剛才還彆扭的要掙脫,若非他的一句:「牽著你  ,我才放心。」她肯定死也不讓他牽著。  

  她看不見他上揚的唇角,更察覺不出他心中的得意。若是往常,他肯定會說:「給  我牽一下又不會怎樣,反正我都吻過你了!」  

  但是他知道此話一出,她肯定與他沒完沒了。於是,現在他學聰明了,要擄獲美人  芳心,一定要投其所好。既然她吃軟不吃硬,他就和她來軟的。刀子口豆腐心的她,肯  定無法拒絕他。  

  夏侯碞趕忙用手摀住口,深怕自己會忍不住笑出聲來。他發誓,他會慢慢的打動她  的心,總有一天,他要她親口承認愛他。  

  「好像……沒有出路。」她被他牽著,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所有的感覺全在他牽著  她的手上。若不找些話題,她會尷尬死的。  

  他們沿著崖壁邊往前行,好幾次都險些絆倒。但,真正讓她擔心的是,這會不會只  是一條沒有出口的死路?他們終究還是要回頭面對那些圍剿的黑衣人?  

  「只要還沒到盡頭,我們就繼續走。」突地,眼前的密林變得稀疏了些。夏侯碞忍  不住輕呼:「你看到了嗎?這裡寬廣了些。」  

  「有什麼用?我們根本找不到離開這裡的路。」白天都不見得能找到出路,更何況  是在漆黑之中!  

  「不要沮喪,能夠往前走總是有希望的。」他緊握了她的手,給予鼓勵。  

  感受到他傳來的溫暖,她閉口不語。心,有些混亂。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他給她  一種不太一樣的感受,好像……變溫柔了,但他這樣反而讓她不知所措。  

  一道疾風撲來,夏侯碞一驚,摟住古芷萸往後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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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3-23 00:07:3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啊!」古芷萸低叫一聲。  

  黑暗中,看不清楚剛才險些撞過來的是什麼,等夏侯碞凝目一視,才發現那是一隻  大鵬。大鵬自他們身邊掠過,靈巧地向上攀升,直至隱沒在高不見盡頭的絕壁之間。  

  「好大的一隻鵬。」古芷萸從沒見過這麼巨大的鵬,險些嚇暈。  

  夏侯碞一聲不吭,靜靜地思索著。  

  「你幹嘛不吭聲?沒看見那隻大鵬嗎?」她疑惑地仰頭望他。  

  「看見了。」他帶著她急奔至絕壁之前,仔細觀察著。  

  見他的表情十分嚴肅,她有些不安地問:「怎麼了?你在找什麼?」  

  「你注意看看山壁上有沒有可以踩踏的坑洞,咱們有希望逃出這裡了。」厲目一掃  ,他發現絕壁上能夠踩踏的坑洞十分稀少。若有,也相距甚遠。那樣的距離,是以前的  他無法辦到的,但,吃了『紫金靈果』之後,他功力大增,這點困難應該難不倒他!  

  內力一提,夏侯碞拔身而起,一手攬住古芷萸的腰,帶著她一同飛跳至絕壁中的一  處突出的石面上。  

  古芷萸驚喘一聲,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本能地向他偎去,兩隻手也環上他的肩,  將自己交給他。只是在意識到他與她正站在僅容一人的窄小石面上時,她幾乎要失聲驚  叫。  

  「這……」  

  「怎麼了?」他的氣息就在她耳邊。  

  「我們站在這裡幹嘛?」這樣不就會被發現了嗎?她不懂。  

  「我們還要繼續往上跳。」胸有成竹地仰頭一望,夏侯碞一提氣,將她攔腰一抱,  惹得她又是低呼。  

  「你幹什麼?」嘴上問著,手卻也環得死緊,深怕他一鬆手,她就要掉下去摔成爛  泥了。轉念一想,不對啊,她也有武功哩!於是她鬆開手。  

  「別放手。」他低喝一聲,「我不知道往上躍的石塊還能不能夠容納咱們倆,所以  只得如此。你最好抱緊我,我怕待會兒一有閃失會鬆手把你摔下。」他的低言恐嚇讓她  倒抽口氣,趕忙抱緊他。  

  一抹賊笑爬上他的唇畔,警覺到黑衣人已向此處慢慢移來,再也不容猶豫,他看準  石頭之後又往上躍去。  

  古芷萸只覺冰冷的寒風刮過耳邊,除了抱緊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向上躍了五次,他們已離地面甚高。她偷偷地向下瞄去,呼,幸好天色晦暗讓她無  法看清究竟有多高,否則她一定會暈過去。本來,她是不懼高的,但自從從崖頂這麼躍  下一次,她就發誓再也不做這種蠢事了,天知道她當時是哪來的勇氣與他一起往下跳的  。  

  夏侯碞腳踏石板,輕喘口氣。抱著古芷萸再提氣往上縱,這對他是極大的考驗。雖  然『紫金靈果』讓他增加了幾年的內力修為,但畢竟他背部受過重創,此時如此耗損體  力,對他來說仍是沉重的負荷。  

  驀地,一隻帶著淺淺香氣的手探上他額際。  

  古芷萸柔聲道:「你很累,是嗎?」指間傳來微涼的濕意,知道他沁出不少汗水。  

  「不累。」他低頭望著她,帶著一抹溫柔的笑。  

  「還逞強。」她不相信地睨他一眼,神態嬌媚。  

  夏侯碞但笑不語,仰頭看了一下,「應該快到了。」  

  「快到崖頂嗎?」她實在不懂他費盡千辛萬苦躍上這麼高的崖壁是何用意?  

  「不,要到崖頂恐怕不容易,但至少半山腰是沒問題的。」暗自調息內力,夏侯碞  低聲道:「抱緊一點,我要再往上躍了。」  

  「好。」她聽話地又靠向他,幾乎將頭枕在他寬闊的胸膛。  

  感受到她全心的依賴與信任,夏侯碞帶著一抹愉悅的笑容,繼續向上躍去。  

  古芷萸在心中默數,直到又往上躍了六次,才聽他呼口氣道:「總算到了。」他將  她放下時,她一驚,深怕會踩個空。  

  「別怕,這裡是個壁洞。」  

  「壁洞?」古芷萸訝異地站穩腳步,這才定眼一看。  

  可不是嗎?他們正立於洞口呢!往下望去,只見下方好遠好遠的地方微閃著火光,  清楚地看見黑衣人移動的路線,他們幾乎已來到崖壁之前。  

  古芷萸忍不住笑了,「你看!」手往下一指,「他們怎麼也猜不到我們竟然在這上  面望著他們。」  

  「當然!我想,就算是大白天,由下往上望也無法判斷出這裡有一個不算小的壁洞  。」因為距離太過遙遠,由下往上望,頂多會以為是個小坑洞吧。  

  「你怎麼知道這裡有個壁洞的?」古芷萸好奇地問。  

  「我也不知道。」夏侯碞搖搖頭。  

  「什麼?你不知道?」她簡直被他搞糊塗了。  

  「剛才不是有只大鵬嗎?」見她點頭,他才又道:「我看那隻大鵬往崖壁的方向飛  ,卻不見它折回,所以腦筋一動,猜想崖壁上或許有一些可供棲息的山洞,所以才會試  試看。」  

  「那如果沒有壁洞呢?」她簡直不敢相信,沒有十足把握的事,他竟然敢嘗試?如  果他喪失了力氣,再也無法往上躍又下不去了呢?她光是想像便臉色發白,直打哆嗦。  

  「我們已經沒有選擇。」看出她的驚慌,他攬抱住她,笑著道:「我們已經無路可  逃了,不是嗎?既然都是死,我寧願帶著你姑且一試。」  

  「你……」她很想罵他行事魯莽,但他溫暖的懷抱讓她失了神,一時間竟不知該說  些什麼。  

  見她沒有抗拒他的擁抱,他心裡一樂,牽起她的手往洞裡走,「走吧!我們去看看  這洞裡到底有些什麼。」  

  古芷萸很想,也覺得應該要甩開他的手,但卻怎麼也無法真的甩開他的緊握。望著  眼前黑暗的洞穴,她竟有種與他攜手共同走向未知人生的錯覺。  

  會嗎?會是這雙手引領著她走向未來嗎?帶著忐忑不安的心,她默默地被他帶進未  知的世界……※※※  

  幽暗的洞內,散發出一種詭異的氣息,走在前頭的夏侯碞突地停下腳步,像在思索  著什麼。  

  「怎麼了?沒路可走了嗎?」古芷萸不安地問著,嬌柔的嗓音在山壁間引起回音,  嚇了她自己一跳。  

  夏侯碞沒回答,伸手在山壁上一探,突地,他笑了笑,「天無絕人之路。」巧妙地  一閃,原來山洞深處有一個窄縫,穿過後是一片寬敞的空間,只不過仍是伸手不見五指  。  

  夏侯碞掏出打火石,扯下衣服下擺將其捲成條狀,打算點火照明。  

  「什麼都看不見。」古芷萸喃喃自語著,下意識更抓緊夏侯碞。  

  「別怕,若有什麼怪東西,是不可能在我們進來之後還不採取攻擊行動的。」他邊  點火邊安撫她。  

  「是嗎?」她雖然仍是害怕,卻也相信他所說的。  

  一道火光倏地亮起,古芷萸一時適應不了地合上眼,再一睜眼,馬上被洞內的景況  嚇了一跳。  

  「這裡……怎麼可能?」古芷萸瞪大了眼,不可思議的四下察看著。  

  夏侯碞也挑了挑眉,環顧四周,「簡直像有人居住過一樣。」他下了結論。  

  「可是這裡什麼都沒有。」雖然看起來很乾淨,卻沒有任何可供利用的東西。古芷  萸有點失望,本來以為可以待在這裡躲一陣子的。  

  夏侯碞高舉手中微弱的火光,眼尖地發現又有另一個通道,「你看,還有一條路可  走。」說著便又要往前走去。  

  「等一下,我們是在這座峭壁裡,這樣走下去會走到哪裡?」她扯住了他的衣袖,  不願意再往更深處走去。  

  「也許有出路也不一定。」他又執起她的手。  

  「我不要走了。」有點任性地甩開他的手,她咕噥著:「我們等黑衣人走了再跳下  去就好了,反正循著他們來時的路就可以回到崖頂了,不是嗎?」  

  「你想冒那個險?我們連對方是誰都不清楚,雖然咱們的內力已略有增加,但寡不  敵眾的道理你總懂吧?」看著手上的火已快熄滅,他有點心急了。  

  見她點了點頭,他憐惜地將她拉至胸前,低下頭在她唇上一吻,大掌撫上她細緻的  臉蛋,柔聲道:「我們會沒事的。」  

  面對他的溫柔,她傻傻地點頭,任他牽著她的手往前行。  

  被動地被他牽著走,古芷萸一手撫上發燙的紅唇,想著他剛才溫柔的吻,臉蛋有如  火燒。  

  他……這樣的他讓她毫無招架能力。腦海裡回憶起夏侯嚴曾說的,夏侯碞也有屬於  他的溫柔呵!一顆心,就這樣急促地跳動著,再也無法平靜。  

  「在想什麼?」他的氣息突地直撲而來,讓她一嚇。  

  「沒……沒什麼。」她幾乎不敢抬眼瞧他。  

  「我想,我們這樣走下去也不是辦法。」夏侯碞沉吟了會兒,「不知這樣的路還要  走多久,若是燒光了身上的衣物還找到出口,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那怎麼辦?」古芷萸暗惱自己在這種生死關頭還能胡思亂想,趕忙振作起精神,  擔憂地問。  

  「依我看,現在的路滿寬敞的,不如施展輕功會快一點。」夏侯碞當下做出決定,  不由分說地將她拉近一些,兩人快速往前飛掠。  

  一路上曲曲折折地,連古芷萸的衣擺也被撕扯下來以供火燒照明。就在他們開始懷  疑這條山路根本沒有盡頭時,眼前竟出現一片光亮。  

  兩人精神為之一振,出了洞口才發現竟立於山麓之巔。  

  「這裡是?」古芷萸錯愕地環顧週遭。  

  「奇怪了。」夏侯碞審視地形後,才道:「剛才並不覺得有向上攀升的感覺,可是  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我們的確是橫越了一座絕壁。」  

  「那條路不知是誰開挖出來的,太不可思議了。」古芷萸暗暗佩服。  

  「也許有人因好奇而一路挖掘,最後發現盡頭竟是一座高深的崖壁吧!」夏侯碞沒  怎麼在意那條山道的由來,他只在乎此時身處何處?  

  「那挖路的人不就白費力氣了?」沒注意他的手仍牽著她的,她問。  

  「我們還得感謝他的白費力氣呢!」他丟棄手中焚燒殆盡的殘星,決定盡速離開此  地,「我想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走吧。」  

  來到山腳下的一座小茶亭,兩人疲憊至極地坐下來休息。  

  「客倌,請慢用。」店家端了簡單的茶點過來。  

  「請問,這山麓之上可有什麼神秘組織?」夏侯碞乘機向店家探問。  

  店家一愣,小心地四下觀望後才低聲道:「客倌,您是外地人吧?來到這裡您可要  小心點,那荒月堡可不是好惹的,最好別接近啊!」說完,趕忙又去招呼其他客人。  

  夏侯碞和古芷萸錯愕地對望一眼,誰也沒多說,匆匆地填飽肚子便離去。  

  「想不到竟然是荒月堡。」夏侯碞怎麼也沒想到黑衣人就是荒月堡的人。以荒月堡  堡主和夏侯嚴的交情,沒道理啊!  

  「會不會還有另一個組織?」古芷萸也不懂。  

  「先趕回府和二哥商量。」  

  兩人在市集買了兩匹馬,飛快地趕回夏侯府。  

  ※※※  

  才回到夏侯府,便發現府裡為了找他們倆已亂成一片。  

  「芷萸,你回來了!」夏侯芊激動地衝上前握住古芷萸的手,幾乎要落下淚來,「  我們好擔心你們。」然後,古芷萸、夏侯芊和柳瀠便『聚會』去了,留下夏侯家的男人  在廳堂內共商對策。  

  原來他們在他們失蹤隔日便在古芷萸房內發現字條,立刻猜到她可能被拐騙出府。  夏侯儒林隨即命令夏侯嚳及夏侯嚴前往字條上的地點查探,發現現場有打鬥的痕跡,於  是為兩人的狀況擔憂不已。  

  「荒月堡,絕不可能。」夏侯嚴擰著眉心,不相信。  

  「二哥,荒月堡內的大牢蓋在何地?」夏侯碞必需求證。  

  「一座絕壁之上。」夏侯嚴的回答證實了夏侯碞的說法。  

  「那就沒錯了。」夏侯碞轉向端坐上位一臉嚴肅的爺爺道:「爺爺,您認為此事該  如何處理?」  

  「嚴兒,你認為呢?」夏侯儒林看向夏侯嚴。  

  「爺爺,我認為此事大有蹊蹺,也許另有隱情。」夏侯嚴沉思道:「荒月堡沒理由  與我們為敵。」  

  「我也是這麼認為,但事實擺在眼前。」夏侯儒林也是一臉的不解。  

  「也許有人出錢要荒月堡代為奪取『虛谷劍譜』也不一定。」夏侯碞揣測道。  

  「那會是誰呢?這劍譜人人都想奪得,追查的範圍太大了。」夏侯嚳終於出聲。  

  「爺爺,需要我跑一趟荒月堡求證嗎?」夏侯嚴決定去問清楚。  

  「不!」夏侯儒林反對,「若荒月堡真想與我們為敵,你這一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況且你武功不濟,若被擒住,豈不成了對方交換的條件?」  

  夏侯嚴一聽,臉色黯然地噤聲不語。  

  「爺爺,依我看,劍譜已被荒月堡奪走,不如放出風聲,讓武林人士將矛頭轉向荒  月堡。」夏侯嚳提出建議。  

  「嗯,這辦法可行,就這麼辦。」夏侯儒林頷首。  

  夏侯嚳隨即離開廳堂,著手進行。  

  「碞兒。」夏侯儒林看向夏侯碞,「你這次做得很好,沒讓芷萸受到傷害。」  

  得到讚許的夏侯碞,才正感到得意,誰知夏侯儒林又道:「這次總算是有驚無險,  昨日宮裡派人送了信來,說幾日後你爹娘便會回來,屆時嚴兒和芷萸的婚事便可以舉行  了。」  

  夏侯碞聞言一愕,夏侯嚴則面露微笑。  

  「爺爺,這太匆促了吧?」夏侯碞心急地道。  

  「怎麼會呢?我還覺得這婚事拖太久了呢!嚴兒,你認為呢?」  

  「是的,爺爺。」夏侯嚴趕忙應道。  

  夏侯儒林撫鬚大笑,「太好了!繼嚳兒和芃兒之後,連你也要完婚了,碞兒,你可  要加把勁,也許你的好事也不遠了。」  

  夏侯碞說不出話來,他是不會放棄古芷萸的。只是,面對爺爺的喜悅,他又該如何  說出口?  

  蕭索地,他跨出廳堂。  

  夏侯嚴注意到夏侯碞的落寞,若有所思地望著他離去,心裡有著不安的預感。  

  ※※※  

  隔日。  

  花園裡,古芷萸、夏侯芊和柳潔正談笑著。  

  「哇,真是上天保佑,你和四哥竟然能安然無恙的逃出來。」夏侯芊瞪大了眼,嘖  嘖稱奇。  

  「我也是這樣想呢!」古芷萸臉蛋緋紅,憶起那時與夏侯碞相處的一切,心便有如  擂鼓地猛跳著,可是她不敢說出口。  

  「你們都在這兒啊?」夏侯嚴帶笑的嗓音響起。  

  「二哥,你來啦?」夏侯芊蹦蹦跳跳地奔至夏侯嚴面前,「你來遲了,都沒聽到芷  萸說她和四哥如何穿越一座絕壁逃出來呢!」  

  「哦?是嗎?」雖然已由夏侯碞口中得知一些,但他仍是不點破她笑著。溫柔含情  的目光緊鎖住古芷萸,道:「你還好吧?」  

  古芷萸被他望得很不自在,卻又不得不回答:「我很好,總算撿回一條命了。」  

  夏侯芊來回地審視兩人,調侃道:「二哥,我看你是怕芷萸回不來,你就要孤家寡  人一個了吧?」  

  「你這小孩子懂什麼。」夏侯嚴含笑地瞪她一眼。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她抗議道:「我未來的『二嫂』可是和我同年的小孩子呢  !」  

  夏侯嚴笑意更深,他都忘了古芷萸才十五,還是個小女孩呢!他想,他必須更小心  照顧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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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3-23 00:07:5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古芷萸被兩人的你來我往搞得窘迫,她……她不想嫁給夏侯嚴啊!為什麼就沒有人  來問過她的意思呢?  

  在一旁含笑傾聽的柳瀠將古芷萸臉上複雜的表情看在眼裡,隱約察覺事情不太對勁  。  

  「芷萸又還沒答應要嫁給二哥!」夏侯碞突然出現。他聽說她們在這裡,才正想來  找古芷萸確定她的心意,不料遠遠地便聽到二哥和妹妹在討論著『二嫂』,於是他忍不  住出口打岔。  

  「四哥,你怎麼這樣說呢?!二嫂不嫁給二哥,難道嫁給你嗎?」夏侯芊依然是一  臉的笑,無心的話卻讓夏侯碞火氣冒了上來,不吐不快。  

  「嫁給我難道就不行嗎?」夏侯碞不服氣地回嘴。  

  夏侯嚴的笑僵了僵,沉默地注視著夏侯碞,想從他眼裡看出這句話的真實性有幾分  。  

  「四弟,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夏侯嚴雖然生氣,語氣卻仍是溫和。  

  「你還不懂嗎?憑什麼她就一定要嫁給你?你們有沒有問過她的意見?」夏侯碞知  道自己不應該如此莽撞,但他真的不想放手啊!他不該搶二哥的新娘,但他也有權追求  自己的幸福!  

  況且,他與古芷萸雖然沒有山盟海誓,但曾經共患難的一切,在在讓他覺得她對他  也有幾分情意,使他更不願輕易放手!  

  「你喜歡芷萸?」夏侯嚴認真地問。  

  「是,我喜歡芷萸,芷萸也喜歡我,不然她不會讓我吻她!」夏侯碞決定豁出去了  。  

  夏侯芊驚喘一聲,不知該說些什麼。瞟了古芷萸一眼,只見她臉色蒼白得嚇人。  

  「你說……什麼?」夏侯嚴揚高了語調。  

  「我說我吻了她了。所以,她該是我的新娘,不是你的。」  

  夏侯嚴深呼吸了幾下,扯動嘴角勉強笑了笑,淡淡道:「那也不算什麼,只不過是  個吻而已。況且,一定是你強迫她的。這件事我就不和你計較,以後也別再提了,記住  她將是你的『二嫂』,請尊重她的身份。」  

  「絕不!二哥,我什麼都可以依你,就這件事不行!她是我的人,我要定她了!」  

  夏侯芊大氣也不敢吭一聲,只能暗自慶幸爺爺及大哥不在場,否則這場家庭風波將  會更嚴重。  

  「夏侯碞。」夏侯嚴真的生氣了,他維持著僅存的理智,沉聲道:「莫非你以暴力  侵犯了她?」  

  「那是你情我願的事,怎能說是侵犯!」夏侯碞雙拳緊握。  

  「四哥,你怎麼能這樣做?!她是我們的二嫂啊!」夏侯芊臉色發白地責備著。  

  「我就是不要她當我二嫂,我要她當我的妻子!」夏侯碞不甘心,憑什麼他就不能  得到古芷萸。  

  夏侯嚴還想再說什麼,眼角卻瞟見古芷萸蒼白且茫然的表情,心裡一痛,趨前道:  「芷萸,你怎麼說?」  

  夏侯碞這才發現古芷萸的不對,於是往前擠開二哥,一手扶住她,關心地問:「你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那神情出奇的溫柔。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古芷萸含幽帶怨地睨著他。  

  「我……」夏侯碞啞然,「難道你不喜歡我?」他幾乎屏息地問,「難道你想嫁給  我二哥?」  

  「我沒有這麼說。可是……」古芷萸十分不安。她是喜歡夏侯碞,但是要她這麼直  接地說出來是不可能的啊!光是看見夏侯嚴受傷的神情,她便於心不忍。  

  「沒什麼好可是的,你若不表明自己的心意,爺爺就會把你嫁給二哥了,你知不知  道?」夏侯碞急了。  

  夏侯嚴面無表情地看著,維持最後的風度問出一句:「你真的不願意嫁給我?」  

  古芷萸囁嚅地看向夏侯嚴,說不出話來。  

  「她當然不會嫁給你,因為她喜歡的是我。」夏侯碞霸道地環上她的腰,此舉卻激  怒了古芷萸。  

  就算她真的喜歡夏侯碞,她也不要他用這種蠻橫的態度宣告出來,太不尊重她了!  

  「我……我誰也不嫁!」古芷萸終於喊出這一句,用力地掙開夏侯碞的懷抱。  

  「你說什麼?」夏侯碞死瞪著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誰也不嫁!你們為什麼從來都不問問我的意見?為什麼要擅自替我做決定  ?」古芷萸眼眸含淚,抖著身子吶喊。  

  「我不是問了嗎?我問你要嫁我還是嫁他啊!」夏侯碞也生氣了。  

  「你這是在逼我。」她瞪他。  

  「我逼你?」夏侯碞忘了古芷萸吃軟不吃硬,一急之下便道:「難道你忘了我們之  間的一切,忘了那個吻……」  

  「夠了!」古芷萸奮力地推開夏侯碞,「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再見到你,你走!  」他這樣說,別人會把她當成什麼?水性楊花的女人嗎?  

  夏侯碞臉色慘白,瞪著眼看古芷萸,「你這是什麼意思?」  

  夏侯嚴看著古芷萸的反應,心裡安心了些,以為古芷萸並不喜歡夏侯碞,隨即嚴厲  地對著夏侯碞下逐客令:「聽到沒有,她不想見到你!你還不快走?」  

  「你真的要我走?」夏侯碞死命地盯住她。  

  「你走!」古芷萸雙手摀住眼睛,大喊。  

  「好!我走!」絕望地注視她最後一眼,他隨即離開眾人的視線。  

  古芷萸雙肩一垮,開始哭泣。為什麼會這樣?這兄弟倆都要她?她是該哭或該笑?  而該死的夏侯碞竟然在大家面前嚷著他吻了她!讓她好難為情,為什麼他就學不會尊重  她呢?  

  「芷萸,別哭了。」夏侯嚴溫柔地想拭去她的淚,「我會請爹盡快讓我們舉行婚禮  ,讓你名正言順地成為我的妻子。」  

  古芷萸猛地揮開他的手,「我也不要嫁你,我誰都不要!請你也走開,讓我靜一靜  好嗎?」含淚的眼,疲憊的嗓音,讓夏侯嚴一陣心疼,他黯然地點頭離開。  

  「芷萸……」夏侯芊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能輕喚她的名。  

  「芊芊。」古芷萸哭著抱住她。  

  「芷萸,我們三個好好談一談吧。你究竟喜歡誰多一些?」柳瀠終於開口,雖然心  裡了然古芷萸喜歡的是夏侯碞,卻仍想聽她親口說出。  

  「我不想談他們。」古芷萸無力地道。  

  夏侯芊輕扯柳瀠的衣袖,要她別火上加油,柳瀠卻回以自信的一眼,不理會她的警  告。  

  「你光逃避是不行的,這樣只會讓情況更糟糕而已。」柳瀠對上古芷萸的眼睛,堅  毅地道:「你知道嗎?爺爺已經決定等爹娘回來便讓你和老二成親了。」  

  古芷萸瞪大了眼,怎麼會這樣?她都還沒答應要嫁他哪!  

  「怎麼可以這樣?!我……」古芷萸腦中一片混亂,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我知道你根本還沒確定自己的心意。」柳瀠輕歎口氣,「感情這種事是當局  者迷,你究竟喜歡誰,難道心裡一點感覺都沒有嗎?你若不快點表明自己的意願,就勢  必得嫁給老二了。」柳瀠已由夏侯嚳口中得知一切,而憑她敏銳的直覺,她不認為古芷  萸會接受這樣的安排。  

  「我……我只知道我不想嫁給夏侯嚴。」古芷萸頹然地握緊自己的手。  

  「那是不是表示你喜歡的是老四呢?」柳瀠問,只見夏侯芊在一旁專注看著。  

  「我才不喜歡他!」古芷萸漲紅了臉辯駁。  

  「你瞧你,一提到他就激動得跟什麼似的。」柳瀠瞭然地笑了。  

  「我……我真的很討厭他!」古芷萸強調。  

  「那為什麼要緊張?」柳瀠更確定了,而夏侯芊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我……我沒有。」可惡!古芷萸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好,暫且不討論你喜歡誰。」柳瀠決定換個角度說,「你知不知道你為什麼必須  嫁入夏侯家?」  

  「因為我師父當年的一句話。」古芷萸不想違背死去的師父,卻又不得不反抗。  

  「事情沒那麼簡單。」柳瀠搖了搖頭,「你師父除了想讓你有個好的歸宿之外,也  是希望藉由夏侯府在武林上的權勢,保護你這個無依無靠的小孤女。」  

  「我自己可以保護自己的。」  

  「但你師父不這麼想,對吧?」見到古芷萸無奈地點頭,柳瀠才道:「你說你是不  是非嫁入夏侯府不可?」  

  「也許……也許有一天我會遇上另一個能保護我的男人,就像……就像二師父保護  紫姊姊那樣。」在她心裡,依然憧憬二師父臧湱對紫姊姊的那種深情。  

  「但那畢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眼前你危機四伏,盡快嫁入夏侯府才是最明智的抉  擇。」柳瀠帶著無害的笑說著,讓古芷萸一步步地掉進她所設下的陷阱裡。  

  「大概是吧!」很不甘願地,古芷萸點了頭。  

  「既然要嫁入夏侯府,那你是不是該認真的考慮要嫁給誰?雖說長輩『指明』要你  嫁給老二,但那是你一生的幸福,你還是有權選擇自己所愛。」柳瀠和善的笑容底下,  有著固執的死心眼,她相信古芷萸也是一樣。  

  「我討厭夏侯碞。」古芷萸堅持。  

  「好,那你就嫁給老二吧!」柳瀠氣她的嘴硬,威脅地說著。  

  「我……為什麼就非得二選一不可?!」古芷萸也惱了。  

  「理由我剛才已經說了。」柳瀠沒好氣地說著。  

  「我知道,只是……」  

  「只是只是,你到底要死撐到什麼時候?」別看柳瀠平日帶笑的模樣十分柔順,一  旦發起脾氣來也是很拗的。  

  古芷萸被她激動的反應給嚇了一跳,她雖然吃軟不吃硬,卻被柳瀠難得的脾氣給震  得一愣,囁嚅道:「我……」隨即也揚高語聲:「你那麼凶幹嘛?」  

  「我討厭你三心二意的樣子,要說出自己喜歡誰有這麼難嗎?」柳瀠質問道。  

  「為什麼我就非得喜歡他們其中一個?」古芷萸和柳瀠大眼瞪小眼。  

  「你明明就喜歡夏侯碞,有什麼好不敢承認的?」柳瀠叫道。  

  「我不敢承認?!」古芷萸指著自己,不可置信地幾乎要尖叫出聲,「我為什麼不  敢承認?」  

  「好!要比大聲是吧!」柳瀠激動地拍桌而起,臉色因薄怒而顯得紅灩,「你讓夏  侯碞吻了你,對不對?」  

  「是又怎樣?是他不要臉,硬是……硬是吻我的。」一想起那個吻,古芷萸很沒志  氣地紅了臉。  

  「看你臉都紅了!」柳瀠指著她的臉,咄咄逼人道:「你坦白說,那種感覺是不是  很棒?」  

  「很棒?天啊,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古芷萸垂死掙扎著,打死她也不承認她是  真的有點心動。  

  「好,你不承認是吧!想不到你這麼沒用,不過是個吻嘛!竟然不敢承認你也喜歡  那個吻!你師父有你這種懦弱的徒弟,真是丟盡臉了!」柳瀠決定使出最後一招,逼古  芷萸承認。  

  「我……我才沒有不敢承認!」古芷萸覺得自己氣得頭快炸了。  

  「那你說你喜歡他的吻嗎?」雖然這麼露骨的話讓柳瀠有些難開口,但是為了逼出  古芷萸的真心話,只好咬牙質問。  

  「是,我是喜歡!但那又怎樣……」  

  柳瀠一擊掌,高興地回頭拉著夏侯芊道:「聽到了沒?聽到了沒?」  

  「我聽到了!」夏侯芊好樂,雖然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樂什麼,但就是自然而然  的跟著柳瀠手舞足蹈。  

  古芷萸看著興奮的兩人,覺得自己被耍了。偏偏說出口的話又收不回來,只能死瞪  著柳瀠和夏侯芊,扁著嘴重重地坐下。  

  柳瀠一轉身,換上認真的面容,懇切地望著古芷萸道:「芷萸,我一直認為你是喜  歡老四的,只是你這人太倔了,怎樣也不願意承認,且固執地認為我們這是在逼你做選  擇。」  

  「但你知道嗎?女人最大的幸福,便是與自己相愛的人共度一生。我不希望你因為  自己的拗脾氣而造成遺憾,你若不愛老二,就要勇敢的拒絕,我一定會幫你的!」她緊  握住古芷萸的手,眼神閃閃發亮。  

  「我……」她是喜歡夏侯碞,也不討厭他的吻。但,那就是愛了嗎?古芷萸真的不  懂啊!  

  「是啊!是啊!」夏侯芊也跑到她身邊喳呼著:「我也會幫你的!」  

  望著兩人的支持,古芷萸感動得鼻酸,「可是……喜歡他的吻,就表示愛他了嗎?  」  

  柳瀠偏著頭想了想,「這樣吧!我問你,如果是老二吻你呢?你想像一下那種感覺  ,然後再告訴我們。」  

  古芷萸認真地思考著。其實她並不討厭夏侯嚴,只是……若他要吻她?一想到夏侯  嚴的臉龐湊近她的臉,她緊張地猛搖頭,嘟囔著:「不好,不好!我不要!」  

  柳瀠笑了,「你看吧!答案出來了嘛!如果是老四要吻你,你表面上雖然氣惱得半  死,心裡卻又如小鹿亂撞,對不對?」她調侃地道。  

  「你……」心事被拆穿的古芷萸,老羞成怒地罵道︰「我討厭你!」  

  柳瀠幾乎笑出了淚,一臉受寵若驚地道:「哇,我不曉得你這麼愛我耶!」說討厭  就是喜歡囉!  

  古芷萸只能瞪著柳瀠的笑臉,心裡又羞又氣,卻不知該回答些什麼。  

  柳瀠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喘著道:「哎呀,我笑得好累哦!」她心情可是好得很呢  !  

  夏侯芊輕拍著柳瀠的背,咕噥著︰「若讓大哥看到你這樣子,不嚇死才怪。」大哥  最寶貝大嫂了,深怕懷有身孕的大嫂有任何差池。  

  「沒辦法啊!」纖纖玉指直戳上古芷萸的鼻子,「誰叫她這麼固執!」  

  「我哪裡固執!我只是……」古芷萸的辯解被柳瀠打斷。  

  「你只是愛他在心口難開。」柳瀠賊笑著幫她接下話。  

  「你……」古芷萸一張小臉紅得像猴子屁股,又急又氣地大發嬌嗔,「反正我說不  過你!」說也奇怪,被柳瀠逼出心意後,古芷萸才肯正視自己對夏侯碞的感情。  

  「芊芊你看,她也會害羞耶。」柳瀠不顧她的紅臉,繼續捉弄。  

  「真的耶!」夏侯芊和柳瀠笑成一氣。  

  「好,你們兩個給我記住。」古芷萸拿她們沒轍,只能乾瞪眼。  

  柳瀠再度坐下,沉吟了會兒又道:「說真的,老二若知道他的准老婆被老四拐走,  肯定氣得吃不下飯。別瞧老二溫文有禮的模樣,其實也是很死心眼的。」一談到感情,  再豁達的人都會鑽牛角尖。  

  夏侯芊和古芷萸也面露憂色,氣氛霎時變得凝重。  

  「瞧你們擔心的模樣,真是的。」柳瀠好似不覺得事情的嚴重性。  

  「其實……」古芷萸看了兩人一眼,「我也沒打算要嫁給夏侯碞。」  

  「你都被他吻了,你以為你還能嫁誰?」柳瀠氣呼呼地瞪她一眼,怎麼也搞不懂,  看她明明是個水靈聰明的女孩,怎麼一遇到感情的事,比她老公還彆扭啊?不過話又說  回來,女人家彆扭總是正常的。一想到她那不苟言笑的老公,柳瀠忍不住心裡甜滋滋地  。  

  柳瀠的話,莫名地讓古芷萸憂鬱起來。她……才十五哪!為什麼非得這麼早嫁人不  可呢?她的劍法都還沒練好呢!  

  夏侯芊附和道:「對啊!而且我四哥人也不錯,加上……加上他又很喜歡你,嫁給  他,你們一定會幸福的。」  

  古芷萸有些迷惘地道:「瀠瀠,你十七歲才嫁給大哥,我現在才十五哪!不嫌太早  嗎?」  

  「那倒是!不過,你們現在的三角關係太複雜,自然有不同的權宜之計。我看,你  還是先表明自己的心思,我們再替你撐腰好了。」柳瀠雖然信誓旦旦地承諾要幫古芷萸  ,心裡卻也沒把握能成功。  

  夏侯府是武林名門,夏侯嚴和古芷萸的喜訊傳出必會轟動武林,屆時新郎倌若換了  人,這……不是丟盡夏侯家的臉嗎?柳瀠蹙了蹙眉,咬牙暗忖,不管了,為了古芷萸的  幸福,大不了逼著老公一起替她求情了。  

  「對啊,我們會站在你這邊的。」夏侯芊雖然也認為爺爺及爹不會同意,卻仍願意  為好友幫腔。  

  「可是,也許夏侯碞不是真的想娶我。」古芷萸臉色抑鬱,真討厭!她原本不是很  排斥嫁給他的嗎?怎麼現在又擔心他或許不是真心想娶她呢?尤其是她剛剛還那麼凶地  趕走他,他……會怎麼想呢?  

  「我四哥怎麼可能不想娶你?!」夏侯芊誇張地叫著,「大嫂,你剛剛也看到四哥  的反應了,我從沒見過他這麼生氣的樣子,簡直嚇死我了。如果四哥不想要你的話,那  他為何這麼激動?」她回想起來還心有餘悸呢!  

  柳瀠豈會不懂古芷萸那點小女兒心思,她笑了笑,「你放心吧!他那麼喜歡你,就  算你給他吃了再大的閉門羹,只要你稍微向他撒點嬌,他就會心甘情願的又回到你身邊  啦!」她都是這樣『對付』老公的。  

  「我才不對他撒嬌!」古芷萸光用想的就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但他現在正痛苦著耶!」柳瀠偷覷古芷萸一眼,又繼續道:「如果我是老四,現  在一定沮喪得去跳河了。」  

  「你也說得太誇張了吧?」古芷萸揚起眉,不以為然地說著,眼神中卻隱隱閃著擔  憂。  

  「對嘛,四哥才不會真的去跳河。」夏侯芊也搖頭不表認同。  

  「拜託,誰說他真的去跳河了?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你們想想,像他那麼倔強的  男人,在人前被自己心愛的女人趕走,你們想,他心裡會有多難過?唉!他也真可憐,  我想他就算不跳河,恐怕現在也站在岸邊猛歎息了。說不定一個不留神,就失足掉入河  裡了。」柳瀠說得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讓古芷萸和夏侯芊聽得膽戰心驚。  

  「反正不關我的事。」古芷萸垂下眼,抿了抿唇,「誰叫他要破壞我的名節,大叫  大嚷的說我是他的女人。」想起來雖然仍有氣,心裡卻慢慢浮起一絲絲甜蜜的感覺,真  奇怪。  

  「芷萸,我好怕我四哥真的會想不開……」夏侯芊率先中計。  

  「不可能!」古芷萸不安地啐道,心裡的擔憂卻愈來愈強烈。  

  「芷萸,解鈴還須繫鈴人,你就快點去安撫他吧!」柳瀠牽起古芷萸的手,把她往  外推。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我怕你去晚了,就只能對著他的屍體哭啦!」柳瀠嚇死人不償  命地說著。  

  古芷萸一聽,也不再猶豫了,直接就往夏侯碞的居處奔去。  

  「我也要……」夏侯芊的身子被柳瀠拖了回來。  

  「你去幹嘛?」  

  「我擔心四哥他……」奇怪,大嫂何時變得這麼孔武有力?  

  「你去湊什麼熱鬧?我是故意激她的!」柳瀠的臉綻出一抹奸奸的笑。  

  「你真賊!」夏侯芊也忍不住笑了。  

  「誰叫她那麼嘴硬。」柳瀠得意極了,「咱們就等著他們的好事吧!」  

  兩人的笑聲清揚悅耳地傳遍整個花園。此時,像無頭蒼蠅一樣飛奔而去的古芷萸,  怎樣也聽不到她們計謀得逞的邪惡笑聲……※※※  

  還沒找到夏侯碞,卻先遇上一臉鬱鬱寡歡的夏侯嚴。  

  「芷萸。」千言萬語,只能化作一聲輕喚。  

  古芷萸尷尬地與他相對,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是個很好的男人,只是,她心裡已  有了夏侯碞。感情的事,是沒辦法勉強的。  

  「你願不願意重新考慮嫁給我的事?」終於問出一直擱在心裡的問題,夏侯嚴定定  地注視著古芷萸,等待她的答案。  

  「我……」她可以給他答案,但卻難以當面拒絕他。  

  「如果你覺得太匆促了,我們可以緩一陣子再成親。」他不想逼走她,只好選擇給  她時間。  

  「不是的,我……」她究竟該怎麼說才好?  

  「打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告訴自己一定要娶你為妻。」溫柔的眼神散發出讓人無  法抗拒的熱情。  

  「可是你還不瞭解我。」古芷萸面對他的告白,更加侷促不安了。  

  「如果你嫁給我,我們會有一輩子的時間好好瞭解彼此,不是嗎?」夏侯嚴縱使心  裡著急,仍是謹慎地問著,不願嚇壞了她。  

  「可是我……我心裡……」差點咬到舌頭,古芷萸幾乎冒出了汗。  

  「你愛的是四弟?」他雖然心痛,卻還是問出最擔心的問題。  

  古芷萸點了點頭,憂慮地看著夏侯嚴愀然變色的俊秀容顏,擠出一句:「對不起,  我……」  

  「不要說對不起,你沒有錯。」夏侯嚴黯然低語,「我可以再問你一件事嗎?」見  古芷萸點頭,他才道:「你和他,是在失蹤的那段日子裡產生感情的嗎?」  

  「或許吧!」面對失意人,古芷萸只能用模稜兩可的答案。實際上,她自己也無法  肯定。  

  「如果……如果當初是我和你一起熬過那一關,今天你是不是會選擇我?」激動的  心情完全無法掩飾。  

  「我不知道。」雖然殘忍,卻是事實,古芷萸只能覺得抱歉。  

  「你說得對。不曾發生的事,誰也不曉得。」夏侯嚴的沮喪與失望再也無法隱藏。  

  「真的對不起。如果傷害了你,我向你道歉。」古芷萸只能不斷道歉,淚水已在眼  眶中打轉。他曾是個溫文儒雅、從容自若的男人啊!現在竟然為了她而變得憔悴失意,  她……真的滿心愧疚。  

  「不要說抱歉,這樣只會讓我更難過。」看著她的淚水,他的心更痛。為什麼這麼  好的一個女孩不能屬於他?  

  如果當初是他與她共患難,今天的局面是不是就不一樣了?說到底,還是自己一開  始就放棄了啊!  

  不行!他不可以這麼快就放棄,他要爭取到底!就算她心裡已經有了四弟,但只要  她還沒嫁給四弟,他就還有機會!這是他第一次對女孩子動心,絕不願輕言放棄!  

  「我不會放棄你的,只要一切都還是未知數,我會爭取到底!」夏侯嚴激動地上前  一步,抓住她的肩,「芷萸,別急著拒絕我。我相信我對你的感情絕對不會少於四弟,  只要你肯給我機會,我會證明我的感情。」  

  「你不要這樣。」古芷萸嚇壞了,一向溫文有禮的夏侯嚴竟然失控到這種地步,「  我們……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不可能?」夏侯嚴怒吼出他的憤慨,「為什麼你願意接納四弟而不願意接  納我?我並不輸給他啊!」手上的力道不自覺的加重,「莫非你嫌棄我不會武功,無法  與你相匹配?」  

  「不是這樣的,你不要亂猜。」她好害怕,事情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  

  「那你就給我機會!不要這麼快就否定我。」渴求的眼直鎖住她,不讓她逃避。他  猶做困獸之鬥,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言放棄。  

  「痛……好痛……」肩上傳來的痛楚讓古芷萸落下淚來,訝異武學不佳的夏侯嚴怎  會有這麼強勁的力道。  

  看到她落淚,他才驚覺自己的莽撞,「對不起!」趕忙放開手。  

  「我……我先走了。」古芷萸像只受驚嚇的兔子,只想趕快逃離。  

  「答應我,給我機會!」在她身影消失前,他用力地喊。  

  不敢停留,古芷萸飛快地朝前奔去。  

  夏侯碞,你在哪裡?快來救我!她在心中吶喊著。為什麼在她需要他的時候,卻遍  尋不著他的人影?她好無助!  

  夏侯嚴的堅持讓她無法招架。本以為像他那樣的男子會很有風度地成全她和夏侯碞  ,誰知在他溫文的背後,有著更強硬的執著。  

  望著古芷萸離去的身影,夏侯嚴苦澀地轉回房裡。  

  成全?不成全?  

  如果她真的愛著四弟,他不退出行嗎?娶了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三個人是不是會  痛苦一輩子?  

  但他不甘心哪!只要還有希望,他就不放棄!  

  寂靜的後院有一口枯井。草創之初的夏侯府,全家上下的飲用水便是來自這口井,  隨著歲月的流逝,這口井漸漸乾涸了,也改由後門往北一帶的小溪中取水。  

  由於少了取水的用途,這口井也荒廢了,連帶的後院也跟著冷清起來。平時,府邸  的人鮮少會來此,徒留一口井感歎著今非昔比的際遇。  

  井邊有間小房,原先是當廚房用,但府裡人口擴增之後,窄小的空間已不敷使用,  重心也慢慢轉移至前院的大廚房裡,而這間窄小的舊廚房,如今已被用來堆置一些雜物  。  

  夏侯碞蕭瑟地立於井邊,望著枯井裡,望著曾經熱鬧的廚房,心裡不免感傷著。  

  那是在他年幼的時候了,他總愛跑到這裡,看著大人們忙碌地穿梭其間,甚至趁大  廚子不注意時,他還可以偷偷抓幾個肉包躲起來大快朵頤呢!  

  有時想想,人長大了好像可以做很多事。但現在回想起來,好像無憂無慮的童年才  是人生最快樂的時光。  

  夏侯碞知道自己是個衝動的人,以往他不曾認真地去看待過任何事,反正也沒有什  麼值得他去在乎、追求的。沒想到,如今他唯一想牢牢抓住的,竟是一個年方十五的女  娃。  

  他喜歡她,沒來由地就是喜歡她。喜歡她生氣時閃閃發亮的眼眸,喜歡她和他吵嘴  時的模樣,喜歡吻著她的感覺,喜歡她……反正就是喜歡她。  

  但,她是怎麼對待他的?  

  他好不容易才觀察出她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女孩,好不容易才和她可以和平共處,如  今卻……是他自己搞砸的嗎?他本來沒有這種自覺,只以為或許她也想嫁給二哥。直到  冷靜思考後才驚覺自己又犯了她的忌諱,她一向要求被尊重的,不是嗎?  

  可是他卻說出他吻了她的事實,也難怪她會氣轟轟地把他趕走了。也許,他該去跟  她道個歉,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不要因為這樣而失去她。只是,她會原諒他嗎?  

  突然地,他有點懷念起小時候待在井底的日子。自從井枯了之後,爹就命人下去察  看,結果發現井底別有一番洞天。當時他仗著自己是受寵的小兒子,硬是將井底佔為己  有。  

  每當他犯了錯被責罰或是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就會偷偷躲在井底。家人雖然都知他  在井底,卻總是故作找不到他。每當聽到井外傳來呼叫他名字的聲音,他就會覺得很開  心,覺得自己還是有人關心。  

  最後,他就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揉著惺忪的睡眼自井內爬出,不以為然地說著他  才不在乎被爹爹懲罰!  

  想想,夏侯碞忍不住笑了。其實他的個性和古芷萸還真有那麼一點像呢!也難怪他  會喜歡她了。此刻,他只想重溫過往,再想清楚該怎麼開口請求古芷萸的原諒。  

  他一腳才跨過了井,準備爬下去,便聽到後面傳來一聲驚呼:「不要!」  

  才被夏侯嚴嚇到的古芷萸,一路狂奔亂闖,正不小心闖入此地時,竟瞧見驚心動魄  的一幕──夏侯碞要跳井了!  

  夏侯碞愣了愣,是他太沉浸於往日的回憶裡嗎?為什麼沒察覺有人進來了呢?一聽  到古芷萸的聲音,他心裡又驚又喜,可是他還沒想到要怎麼面對她哪!一時間,他也不  敢回頭,直覺地往井裡跨進另一隻腳。  

  古芷萸倒抽一口氣,難道被大嫂說中了,他真的想自殺?天啊!她做了什麼?剛才  是夏侯嚴,現在又是夏侯碞。她是不是真的會害死這兩兄弟,成了夏侯家的罪人?  

  「你不要想不開啊!有什麼話可以慢慢說嘛!」古芷萸著急地望著他的背影,她真  的傷透了他的心嗎?沒想到他這麼脆弱,竟然真的要去尋死!她一路奔來找他,曾想著  若他想死就去死好了,這麼輕易就放棄生命的人也不配讓她喜歡了,但想歸想,實際看  到他要輕生又是另一回事了。  

  突然她有些慶幸方才快速地跑離夏侯嚴,否則這下不是來不及阻止他了?一想到可  能失去夏侯碞,不覺心口一痛,根本不敢想像。  

  「還有什麼好說的?」夏侯碞幾乎要克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了,她是在擔心他嗎?他  故意往下踩了一格繩梯,身子也下墜了些,存心讓古芷萸擔心。  

  「當然……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談。」古芷萸往前幾步,想要拉回身子已搖搖欲墜  的夏侯碞。  

  「你不是要我走嗎?你不是不想再看到我了,現在又何必惺惺作態?」夏侯碞嘴上  說著,心裡則盤算著該如何收尾。本是打算跟她道歉的,看來似乎是不必了。  

  「我當時只是在氣頭上,我……我並不是真的要你走。」握了握拳,古芷萸認真地  說著,她只覺得臉上一陣燥熱,這麼露骨的話在平時打死她她也不會說,但現在是情勢  所逼,她不得不低頭。  

  「我真的很難過……」  

  「你難過什麼?」她要引誘他說話,然後找機會將他拖出井外。  

  「你拒絕了我的求婚,可見你一點也不喜歡我。」其實他是想套出她的話,無奈此  話一出,自己竟沒來由地感到擔心,深怕她真的回答出他不想聽的答案。  

  古芷萸沉默了好一會兒,夏侯碞幾乎要以為她走了,正想回頭察看她還在不在時,  便聽見她深吸一口氣。  

  「我……我沒有不喜歡你。」她的臉更紅了。  

  「可是你討厭我。」聽到她這麼說,他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肩膀自然地下垂,看  在古芷萸眼中,卻成了頹然喪氣的模樣,完全不知他只是想再度試探她的心思罷了。  

  「沒錯,我……我本來是很討厭你,但……但後來……因為……因為你也是個好人  ,所以……所以我……就不討厭你了。」古芷萸漲紅了臉,好氣自己又口吃了!平常和  他鬥嘴時都可以罵得很順口,怎麼現在卻……「那你是有點喜歡我囉?」他得寸進尺地  逼問著,太過開心的情緒讓他沒注意到古芷萸已愈來愈靠近。  

  「可能……應該是吧。」雖然這些話讓她臉紅,但她還是得說出口,她可不希望他  真的跳下去。眼看她就要抓住他了,只要伸出手……「我也喜歡你!」夏侯碞再也壓抑  不住滿心的狂喜,猛地一回身,卻遇上正伸出手想拉住他的古芷萸。  

  轉身時已重心不穩的夏侯碞,在看到古芷萸靠近後身子更是搖搖欲墜,匆忙間,他  只能隨手一抓,於是他扯住了她的手臂……「啊!」古芷萸慘叫一聲,他的力道之大,  扯得她手臂都快斷了。疼痛的感覺乍起,她覺得自己騰了空,眼前一暗,兩人一起摔進  了井底。  

  砰!  

  夏侯碞再度成了墊背的,緊緊的將古芷萸摟在懷裡,怎樣也不放手。  

  「我們……」古芷萸想掙扎起身,卻被他箍在懷中動彈不得。  

  「我再也不放開你了。」他埋在她肩窩裡低喃著。  

  「你沒事吧?」一次墜崖,一次墜井,他們倆是不是天生犯沖?!  

  「沒事。」他低笑著,翻了個身把她壓在身下,「你瞧,怎麼會有事?」背下全是  棉被。那是夏侯府為了避免有人失足墜下而設置的『安全設施』。  

  古芷萸不放心地撫了撫他的背,才鬆口氣道:「幸好沒事。」心裡感動萬分,兩次  ……兩次他都護著她。他真是個大笨蛋!而她,好像真的愈來愈喜歡這個總是用這種方  法保護著她的大笨蛋……「既然沒事,你……」古芷萸想叫他起身,卻被他猛地落下的  吻給堵住了。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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