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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蘭郡 -【邪君獵卿心(女真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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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郡 - 邪君獵卿心(女真之三)

男人嘛!哪一個不是愛“面子”的?!
他怪她三更半夜沒事出來外面亂嚇人?!
哼!還說呢!哪個姑娘家愛長成一副鬼見愁的衰樣?!
怪就怪她自不量力為了救弟弟,硬是讓那場火燒得面目全非,
人家也很認命當奴婢做下人,做好自己的本分,
為的只求一口溫飽、有個屋簷可以避避雨而已嘛……
本來以為他身為首長大人應該有點智慧,不會以貌取人,
怎麼他也跟一般人一樣沒眼光啊?!
哼!愛吃她做的菜又嫌她不夠“秀色可餐”?!
找她當他老太爺的專任廚娘,又怕她會嚇壞老人家?!
沒女人抱的時候就找她出氣練練口水靶……
算他還有點良心,知道對她過意不去,
居然開口要教她識字,而且還是一對一教學不收束修費?!
這……好是好啦……可她沒錢買筆練字耶……
他要借她?奇怪……人家筆不都是直直硬硬很順毛的嗎?
怎麼他的這支“筆”又軟毛又亂還會“滴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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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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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女真族始於黑龍江一帶,向來是以漁獵、狩技為生。由於遼帝國長期向女真人索求珍珠、玉珊,與狩獵用的大鷹鶻“海東青”,又此鷹兇猛異常,擅高飛、速度又快,極難捕捉,造成女真人的不勝負荷。再加上遼官川流不息的穿過女真部落,作威作福,想盡辦法魚肉女真百姓,終於導致女真族忍耐不下,進而叛亂。

    遼天慶三年,完顏阿骨打繼任都勃極烈,女真族使在他的帶領下,于天慶四年大敗遼軍,統一女真部,第二年成立強大的大金帝國,建都會寧。

    而在完顏阿骨打的帶兵圍剿下,陸續攻下了遼國的東部、上京、南京、下京與西京、黃龍府,事後分別交由他手下六狂將來掌理,此六將各為——

    徒單栩飛——東都首長,性情詭謐,號稱雙面人。

    完顏熾——上京首長,個性如火,暴烈成性。

    僕散喬儂——南京首長,優雅閒逸,凡事事不關己,仿若天塌下來有高個兒擋,與他無關。

    紇石烈騫豫——下京首長,邪氣逼人,渾身充滿了不定性,是——人最捉摸不定的一位主幹。

    虞紹——西京首長,聰明有智慧,人稱賽諸葛。

    慕容幽榕——黃龍府首長,沉默寡言,惜言如金,給人森冷的氣質。

    此六人各有專長,武藝高強,有時合作,有時又相互敵對,關係微妙又帶著趣意,只是分置五地,相見不易。

    接下來即將現身的便是南京首長,僕散喬儂的故事。

    對他好奇的客官,別忘了繼續看下去……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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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4-4 00:47:5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柳柳,把這些衣裳拿去洗,得洗乾淨點,知道嗎?”

    南京城次幕使府邸的大小姐孟乃琳,一早便將在下人房洗衣燒飯的丫頭柳柳給喊了過來,命令的口氣夾帶著輕蔑與不屑。

    “是的,大小姐,我這就拿去洗。”

    柳柳捧著衣物正要走出大小姐的房間,孟乃琳又突然喊住她,語氣不善道:“等等,那件黃色水緞綢子是我爹從中原買來的,可是我最喜歡的,你可別把它洗壞了。”

    “我知道,柳柳會小心。”

    當柳柳走出了房間,孟乃琳便撇嘴輕笑,“待會兒我定要你好看,非得把你趕出咱們次幕使府邸不可。”

    她真不知道當初爹爹是怎麼想的,居然會讓這麼醜的丫頭,待在他們府邸做事,每每她的朋友來訪,總會被她那副醜模樣給嚇掉了魂,還直佯稱他們次幕府邸鬧鬼!

    所以她早已下定決心,要想個主意將她趕走,別再出現在她面前礙她的眼。

    而柳柳捧著一堆衣服便往後山溪裏邁進,到了溪畔,附近村裏的大嬸們都已聚在那兒洗衣、聊天了。

    她們一看見柳柳,都極為熱烈地喊著:“柳柳,快來這兒,我們留了個位子給你。”

    感受到她們的熱情,柳柳心底是既溫暖又感動。她連忙跑了過去,對那幾位大嬸直道謝著。

    “柳柳,今兒個你怎麼來得那麼晚?”沙東村的雲嬸忍不住問道。

    以往柳柳可是她們這些人裏最早來這兒洗衣服的,剛剛不見她來,她們還直擔憂著她是不是出事了?

    “因為我們大小姐把我喊了去,多交給我幾件衣裳,所以就遲了些。”柳柳悠悠一笑,笑得好甜,可惜就是無法改變她醜陋的面貌分毫。

    說起她的容貌,大家都不禁感慨!其實說來,她本來的臉孔不是這個樣子的,雖然算不上美女,但也是清秀可人。

    一雙明媚大眼是她臉上最美的部分,不時閃閃發光、媚惑著人;還有那張水嫩水嫩的唇,柔得驚人,不知引誘著多少男人想一親芳澤。

    唉,只可惜三年前她家裏慘遭祝融肆虐,柳柳在急於救出弟弟的情況下深入火場,以至於雙頰被嚴重燙傷,使她原本一張漂漂亮亮的臉蛋就這麼毀於一旦,還加上了個醜女的外號。

    “你們大小姐的脾氣,我還真不敢領教,模樣是美若天仙,只可惜脾氣嚇人,尤其對府中那些丫頭、小廝,更愛擺威風、頤指氣使的。這樣的惡名可早已傳遍了鄰近幾個村落呢!”雲嬸抱怨道。

    “您別這麼說,我們做下人的只能用心為主人做事,沒有資格數落他們的不是。再說,進人次幕使府已經三年了,我也早已習慣了她的脾氣,不勞各位大嬸費心。”

    “唉,你還真看得開,不過這樣也好,才不會被那個孟大小姐給氣死。”另一位大嬸也開口道。

    “是啊是啊,她哪能跟咱們的柳柳比呢?既不溫柔又不善解人意,像她這樣的主子,可收買不了下人的心啊。”

    “話不能這麼說,她既然是主人,就該有主子的威嚴,教訓我們幾句是應該的。”柳柳一邊說,一邊將衣裳放在平滑的石面上開始搓揉,最後還拿起打衣板,用力拍打了起來。

    “你就是這麼冷靜,要是我啊,一定將她那蠻橫的行為給說出去,讓大家來評評理。”雲嬸也道。柳柳搖搖頭,笑了笑,“這樣不太好吧,孟大人好心的收留我,我又怎能恩將仇報?”

    她雖無外貌可言,但是她有一顆正直善良的心及聰慧的腦子,她相信只要她盡心盡力去做,老天一定會看在眼裏的。

    這輩子或許她只能為人僕、為人奴,但她也有她的操守和人格。

    “你喲,就是這麼老實,才會被孟乃琳欺負。”雲嬸還真為她不值。

    “其實我過得還不錯,老爺對我很好。”

    “次幕使大人成天在外面做事,你被欺負的事他哪知道啊。”

    “沒關係的,只要我規規矩矩的,我想大小姐也拿我沒辦法。”

    說時遲那時快,當柳柳頭一低,用心洗著她手上的黃色水緞綢子時,突然看見它就這麼從邊縫裂了開來,這還不打緊,最後它還變成一片一片,在她來不及挽救下,已被溪水給沖走了——

    “我的衣服……我的衣服……”

    柳柳頓時嚇白了臉,因為大小姐曾交代這衣裳可是她最喜歡的,如今變成這樣,她回去要怎麼跟她交代呢?

    “喂,你們快點替柳柳攔下那件衣服啊,快啊——”雲嬸趕緊替她叫嚷著,因為她們都明白孟乃琳最喜歡刁難柳柳,好好的衣服一碰水會變成這樣,肯定是孟乃琳動了手腳。

    “喂,攔下來了,攔下來了——”

    那一頭的大嬸們急著拿起長竿,為柳柳將那破碎的衣服給撈了起來,只可惜衣服已殘破,撈起來的也不完整了!

    “怎麼辦……怎麼辦……”柳柳掩面痛哭,心想這下子她當真走投無路了。

    自從爹娘去世後,她四處找工作都碰壁,大夥不是嫌她長相醜陋、就是怕她嚇著了府邸的賓客,總是拒絕用她。

    好不容易遇上了次募使大人,才因為同情她,而將她安排在後面廚房幫忙,一方面她手藝巧,煮的東西還挺合他的胃口,另一方面待在後面外人較不容易撞見,所以她就這麼安定了下來。

    哪知道有一天,她因為提著餿水桶轉往後門,正好大小姐的一位朋友從後門進入,一見到她立即嚇得尖叫,還將他們府裏鬧鬼的流言給傳了開來,為此大小姐可說是恨她入骨,巴不得趕她離開。

    “柳柳,你的衣服在這兒。”雲嬸將那破碎的衣服交給了她,臉上也出現了同情的線條。

    “謝謝。”接過手,她的心也一片片的碎裂了。

    “這下你打算怎麼辦呢?”其他大嬸也都跑了過來,為她擔憂著。

    “我想我也只能聽天由命了,哪還能怎麼辦呢?”搖搖頭,柳柳輕籲了口氣。

    想想這一趟回去,挨頓罵是不會少的,而最壞的打算也就是叫她離開,重新過著以往飄泊的日子。

    “我看這樣吧,我叫我那口子去為你打聽看看哪還缺人手,你就別待在那兒受孟大小姐的氣了。”一位大嬸也只好這麼安慰她。

    “謝謝雲嬸,不用麻煩了。”柳柳心裏明白,就算別人同意了,可當看見她的面貌時,十之八九又會改變主意叫她別來的,或者好心點的則會讓她做完一個月,再予以遣退。

    “你既然不要我們大家的幫忙,如果這回去被她趕了出來,你又將何去何從呢?”

    “走一步算一步吧。”她放作堅強,畢竟這是她的事,又怎好拖這幾位心腸好的大嬸們一起為她難過痛苦呢?

    “我說柳柳,你還真是堅強,若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你儘管開口,可別不好意思啊。”

    “對對對,雖然咱們能力有限,可大夥兒一起出力,對你應該還是會有點兒幫助的。”

    面對她們善意的建議,柳柳心頭頓時暖洋洋了起來。她點點頭,柔柔笑說:“我會的,那麼還請各位大嬸們替我注意一下,如果有地方缺人手,我願意去試試。”

    雖然肯定又是一次一次的閉門羹,但為了以後的生計,柳柳不得不試試啊。

    “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為你注意的。”大家都點頭示意,更是為柳柳的遭遇而感傷啊。

    果然如柳柳所想的那樣,一回到府中,她就被孟乃琳狠戾地教訓了一頓。這還不打緊,她更是趁著父親孟禾達不在府中,拿出了鞭子用力抽打著柳柳纖弱的身子。

    “啊——小姐,請您饒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柳柳疼得冒出冷汗,身子還頻頻顫抖著。

    “不是故意!哼,不是故意我的衣服怎麼會變成這樣?”她大聲叫罵,平日就恃寵而驕的她穿著一身女真騎馬裝,打人的力道可更兇狠了!

    “好痛!”柳柳哭腫了眼,可是孟乃琳就是不肯鬆手。

    直到柳柳的衣服被鞭子給劃得破碎,皮膚也出現條條血痕,孟乃琳才收回手,“好,那件衣服就算了,你馬上給我滾出次募使府。”

    她指著外面,目光帶著犀銳的線條,讓柳柳看了心底直發顫,“求求您,不要趕我走,我已無處可去……”柳柳跪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腕,“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只要別趕我離開。”

    柳柳哭到肝腸寸斷,仍打動不了她的心。

    “要留下是嗎?好啊,如果你買一件一模一樣的衣裳還我,我就原諒你。”孟乃琳勾起嘴角,明知她辦不到,還這麼刁難她。

    而柳柳已是面如白臘、淚光隱閃,再也說不出話來。

    “怎麼?辦不到了吧?”

    “我哪有銀子買那麼華麗昂貴的衣裳……”柳柳無力道,心脈處的疼痛更是漫無止盡的延伸著。

    為什麼……為什麼她不肯容納她,難道外貌真是那麼重要?沒了外貌,就掩蓋了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嗎?

    “那就對了,你沒銀子買衣裳,就只好滾出我們府邸。”孟乃琳凝高嘴角,眼神如刀鋒地眯緊。

    “好,我走就是。”痛苦的站起,她渾身發疼得幾乎寸步難行。

    “還有,這個月的餉錢我就扣下,你打包一下就趕緊離開,如果要行乞,最好是離咱們南京愈遠愈好,省得我出門還得擔心再被你那副鬼模樣給嚇著。”

    孟乃琳話語如刺針般猛紮進柳柳心底,她艱困地拖著腳步,走出了孟乃琳的房間,返回僕人房。

    “柳柳,你……的衣裳……天,怎麼破成這樣?”同樣在廚房工作的大娘見了她的模樣,可嚇得闔不攏嘴!“該不是大小姐又找你麻煩了?”

    “大娘,小心隔牆有耳。”

    其實柳柳還算幸運,在這座府邸除了孟乃琳之外,其他人都對她還不錯。也因此,她絕不希望因為自己的不幸而連累旁人。

    “哦!”她掩住嘴,壓低聲又問:“那你該怎麼辦?未來可有什麼打算?”

    柳柳悲哀地搖搖頭,“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怎麼成,我看這樣好了,我有位堂弟在這附近有間空屋子,屋子狀況雖不是很好,但你可先住下,再慢慢找工作。”大娘想了想,突然想起這件事。

    “這樣好嗎?豈不是太打擾了?”感動亮在眼眶,柳柳可是由衷地感激。

    “反正我堂弟已搬到上京,這裏的房子又暫時脫不了手,讓你先住下無妨。”大娘對她笑了笑,隨即從衣袋掏出鑰匙,“這是那間房的鎖匙,你拿著吧,等有空的時候我定會去看你。”

    “謝謝大娘。”

    於是她聽了大娘敍述的路線,帶著滿身的傷離開了這間她待了三年的次幕使府。

    南京首府

    “大人,阿凌那丫頭居然跑到帳房竊了好幾兩金子打算逃跑,正好守衛眼尖,發現她行跡可疑,搜查之下才發現她的惡行,還請大人發落。”府中侍衛岱翔得知這消息後,立刻向首長僕散喬儂報告。

    “讓她走吧。”僕散喬儂懶懶地瞥了他一眼,又道:“金子就順便送她了。”

    “什麼?”岱翔可吃了一驚。

    “阿凌她娘向來體弱多病,我想她竊這些金子也是逼不得已的,錯就錯在她該向我稟明才是。”他手裏把玩著剛從北漢挖出的一些寶玉礦石,連說話都是這麼的慵懶好聽。

    “是。”岱翔頷首,這才發覺大人雖然平日處事總是漫不經心,眼底、心中卻都是雪亮得很。

    “對了,還有件事想請大人決定。”

    “你說。”

    “阿凌是廚房的丫頭,老太爺特別喜歡她的料理,這下該如何應付老太爺的三餐與點心呢?”這才是岱翔來此的重點。

    老太爺是僕散喬儂的爺爺,現年八十,身體還算硬朗,惟一讓人頭疼的是他口腹之欲極難滿足、胃口又挑,惟有阿凌做出的料理合他口味啊,

    “哦!”一直到目前為止,僕散喬儂才露出專注的表情,遲疑了會兒才道:“這樣的話也是挺傷腦筋的。”

    “要不然就把那丫頭再叫回來,給她點兒處罰就好。”岱翔建議。

    “不行,賞罰要分明。不如這樣,舉辦個料理賽,若讓我爺爺合胃口的就留下代替阿凌那丫頭的位置。”他想了想才道。

    “嗯,這辦法不錯,屬下這就去辦。”

    無路可去的柳柳在經過雲嬸的通知下,知道了南京首府在徵求廚娘。問題是他們還得經過考核才成,所出的試題是做出五道最適合老年人食用的菜肴,合格者便可成為正式廚娘。

    當柳柳在雲嬸的陪伴下進入試場時,可是引起不少人的竊竊私語與評頭論足,這可讓她難堪極了。

    本想趕緊離開,可是在雲嬸的鼓勵下,她又厚顏留下。

    在比賽的時間裏,她非常專心於各種飲食的搭配上,且要注意到老年人油量的控制,又得顧及他們對料理上固執的天性,因此以素油代替,這樣對身體既安全,又不會影響到料理的口感興滋味。

    也因此老太爺在嘗過各個參賽者的成品之後,獨獨中意柳柳烹調的口味。

    因為旁人的東西不是太淡就是太澀,老太爺喜歡吃油膩點且重口味的東西,自然對那些淡而無味的東西非常排斥了。

    可當他一口嘗到柳柳的料理時,倏然張大眼,直舉著大拇指稱好,還說比阿凌做的還好吃呢。

    大人尤其孝順,只要老太爺喜歡,他當然就留下那位柳柳姑娘了。

    隔日僕散喬儂便命葛總管將柳柳姑娘帶上大廳,打算當面囑咐她一些關於他爺爺口味、以及飲食習慣的事情。

    此刻他斜倚在座位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面,等著總管將人帶到。

    半晌過後,柳柳姑娘終於來了,她怯生生地進入大廳,跪在僕散喬儂的面前,然而自始至終她都是低垂著腦袋,不敢抬起頭。

    僕散喬儂凝臉著她半晌,最後眯起眼開口道:“怪了,我好像是在跟一個黑壓壓的腦袋說話,人呢?人去了哪兒?”

    他裝模作樣地四處望著,這模樣惹來一旁待命丫環的竊竊笑語。

    柳柳心頭一抽,聽著大人這番話,她知道他是在暗喻她不懂禮數,可是她又怎麼敢抬頭看他呢?

    這一看要是嚇著了大人,那她不但是工作沒了,說不定還會被打入牢獄呢!傳說南京大人個性雖然有點兒孩子氣,可辦起正事可是公私分明、賞罰甚嚴,倘若她真惹惱了他,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了。

    “柳柳,咱們大人的意思你聽不懂嗎?快把頭抬起來,咱們大人有事吩咐。”老總管葛夙忍不住提醒她。

    “柳柳明白大人的意思,但是我不敢啊。”柳柳委屈不已地說。

    “不敢!為什麼不敢?”聽著眼前的女子這麼說,僕散喬儂感到不可思議。難道他長得一張狂獅臉,她怕他?

    想著,他不禁伸手摸摸自己俊魅的臉孔。

    “我怕……我怕會嚇著大人。”她歎息道。

    此話一出口,沒想到柳柳卻聽見一陣狂笑——

    “哈……”笑聲方歇,他便揚起一邊眉毛,眯起眸看著她低垂的腦袋,“我僕散喬儂征戰過數百回合,連出生入死都不怕,會怕看你一個小女人?”

    柳柳心頭突然束緊,雙手交握在胸前,驚慌不已。不知是該抬起頭嚇人,還是被他轟出府去?

    想想這些年來,極少有人在乍看她之下不被嚇著的。

    “我……我……”她猶豫不決,已是冷汗直冒。

    “好吧,我命令你把頭抬起來,倘若當真嚇著了我,我也不會怪罪於你。”遇上個怪胎,他也只好認了。

    另一方面他也很好奇,就不知這女人究竟是長得什麼模樣,居然會自卑成這副德行?

    既然如此,柳柳只好領命了。慢慢地,她揚起腦袋。

    僕散喬儂則半闔著眼,直望著她徐徐抬起頭的動作……

    最後,當她的容貌對上他的眼眸時,他還真是結結實實的吃了一驚呢!

    再加上一旁下人冒出的抽息聲,更是讓柳柳難堪得直想逃開。

    天老爺!這世上怎麼會有女人能忍受自己是這副模樣呢?

    除了一雙水靈靈的大眼外,其餘部分幾乎都被灼傷的疤痕所覆,若非是大白天,他還真是會被嚇著。唉,上天對她還真不公平啊!

    柳柳又怎會看不出僕散喬儂眼底那份同情呢?

    但是此刻她要的不是同情,而是一份工作,怕就怕同情有了,工作沒了,她一樣要到外面去接受旁人的恥笑。

    “大人求求您,千萬別遣退我,我急需這份工作啊。”柳柳流下了淚,急急又道:“雖然我模樣醜陋,但是我定會好好努力工作,以報答大人的收留之恩。”

    “這……”

    眉頭一皺,不禁想到此女子可是進府伺候他爺爺的,有時為了讓他們溝通膳食料理,總是會經常見面聊天,就怕他爺爺一看見她給嚇壞了身體,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看著大人那副皺眉又思忖的模樣,柳柳的心漸漸涼了。

    “大人,如果您有所顧慮,那麼柳柳也不強求了,我也明白自己的長相有多可怕,絕非一般人所能接受,但我仍感謝您對我料理上的肯定,柳柳這就告退。”雖然她話語說的非常平靜,可雙眸已經湧現了絲絲酸楚的淚光。

    她更對於自己未來該何去何從感到茫然了……

    就當柳柳要站起離開,卻被僕散喬儂霍然喊住:“等等,我有說過要讓你離開的話嗎?”

    “那麼大人的意思是?”柳柳驀然睜亮了眼,這才敢正視他。

    可這一瞧,她竟被高高在上的他給迷惑了……

    他有張削瘦英挺的臉龐,偉岸挺拔的好身材,眼神更擁有難以言喻的蠱惑魅力,深深觸動了她的心弦。

    可……雲泥之別,山水之隔呀!

    僕散喬儂一抬眼,所對住的就是她那一雙明亮有神、又充滿期待的大眼睛,刹那間也凝了神。

    他發覺這女子雖然長得不怎麼樣,雙頰的醜陋疤痕乍看下還真會嚇壞人,不過她那雙大眼還真是又亮又有神;還有那張嘴兒……粉粉嫩嫩,晶瑩似凍,嗯——倒也挺可口的。

    如果她那雙眼和那張嘴兒能離開那兩塊疤痕,安置在一個正常模樣的臉上,不知該有多好;說不定他還可以將她收歸己有,成為他侍寢的丫環。

    只可惜……唉,再美的五官擺錯地方,也只要抱憾的份了。

    “對,我留下你了,從今天起你就負責我爺爺的膳食,儘量調配一些老人家適合的料理。本來負責他膳食的阿凌,以往會到他所住的竹月樓問他想吃些什麼,可是我想你……”

    雖然是用了她,但是某些地方該提防的還是得提防,爺爺心臟不好,他不能太大意。

    “大人請放心,柳柳會注意,盡可能不與老太爺打照面,在門外恭候他的命令也是可以的。”

    “好吧,那就這麼決定了。”僕散喬儂隨即站起,“我還有公事待辦,就讓葛總管帶你到竹月樓去,剩下的事你自個兒斟酌著辦吧。”語畢,他便在丫環的陪同下離開了大廳。

    柳柳便在葛總管的帶領下,來到了竹月樓。

    葛總菅先在竹門外頭敲了下,又喊道:“老太爺,我帶新廚娘來了,有什麼事您儘管吩咐。”

    “讓她進來吧。”屋裏傳來了沉穩宏亮的聲響,可見他雖已年過八十,可身子骨還不錯。

    “這……老太爺您就在屋裏說吧,廚娘她今兒個身體不適,擔心傳染給您,所以她還是在門外候著比較好。”葛總管想了想,只能想出這個爛理由。

    “哦,是這樣啊。”

    正在習字養身的老太爺倏然擱下毫筆,對著門外的柳柳問:“你哪兒不舒服啊?若真是如此你就回去歇著吧,今兒個我吃什麼都行,就請別人代勞一下吧。”

    老太爺宅心仁厚、寬大為懷,在下人面前不帶絲毫架式,一直以來都是下人們最敬重的老者。

    惟一較難伺候的就是在“食”方面了,也因此這麼多年來,他只吃阿凌所煮的東西,其餘人弄的菜肴他可是連看一眼都懶。

    “老太爺,要不然您就在門裏面把想要食用的菜單告訴我,這樣就成了。”柳柳趕緊說,她當真怕自己的怪容貌,會嚇壞了這位老人家。

    “也好,不過……不過你還是進來的好。”老太爺想了想,許多菜名他還當真不記得了,再說一點風寒又有什麼關係,他就不信自己的身子這麼差,說傳染就會被傳染。

    “什麼?”柳柳無措地與葛總管互望了下,臉上沾滿了擔憂。

    “我說老太爺,還是讓——”

    “我看這樣好了,她既然身體不適,就讓她回家休息,就這麼決定了。”講不出菜名還硬要他說,那他乾脆將就一點,隨便吃吃了。

    “老太爺,那柳柳還是進去了,希望老太爺您……您千萬別嚇壞了。”不得已,柳柳只好冒險了。聞言,葛總管可嚇了跳,連忙阻止道:“柳柳姑娘,這不好吧?”

    “嚇壞什麼?”老太爺年紀雖大,耳朵可利了,“還有葛總管,她來見我為何不好?”

    “我——”葛夙頓時啞口無言。

    老太爺又執起筆,在那宣紙上描繪起畫來,“你愈說,我倒是愈想看看你的模樣,快進來吧。”

    柳柳無助地搖搖頭,這才推開門,往裏走了進去。

    這時候坐在角落書案前的老太爺,正好抬頭與她對視——

    他驀然張大眼,眉心一蹙,面露訝異!

    柳柳傷心地垂下臉,心想,完了、完了……她果然嚇壞了老太爺,這下當真是任誰也救不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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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對不起、對不起——”

    柳柳膽顫不已,生怕自己嚇壞了老人家,若老太爺有個萬一,她可是會歉疚一輩子的,“小女子這就退下,老太爺您要保重。”

    回過身,她正欲開門離去,卻聽見暮鼓晨鐘般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美醜在於人心而非面貌,如果你執著在這張虛有表相上,那我也不好說什麼了。”

    這句話定住了柳柳的腳步,她緩緩轉過身,驚疑地望著他,“老太爺……”

    “你坐。”他指著前方的椅子。

    “柳柳不敢。”自從她懂事以來便為奴為婢,她可從不敢逾矩的。

    “別那麼拘謹,我要你坐你就坐。”他不厭其煩地又說了遍。

    “那……謝謝老太爺。”柳柳於是就坐,可仍是縛手綁腳的不敢說話。

    這時老太爺卻開口了,“你臉上的傷有多久了?”

    “稟老太爺,三年了。”雖事隔多年,可只要一想起火灼的疼痛,她仍會額冒冷汗、心有餘悸。

    “給人醫治過嗎?”仔細觀察著她的顏面,他緩緩問道。

    “沒有,柳柳家中貧困,怎請得起大夫?”

    一想起自己的家境,她不免愁上心間。

    由於父母身體一向不好,為了溫飽,她從八歲就為人洗衣賺點兒微薄銀兩,能讓弟弟念私塾是她最大的心願,哪還有多餘的銀子看大夫?

    “既然如此,以後你每天忙完之後就來我這兒,我幫你看看傷口。”說著,老太爺又低下頭專注於他的字。

    “您的意思是……”柳柳可吃了一驚。

    “反正你聽我的准沒錯,還有這事可別讓第三者知道,就連我那個孫子你也得守口如瓶哦。我一定要給他一個大意外。”一對白眉淘氣地飛舞了起來,難怪有人說返老還童啊!

    “嗯。”雖不明白其用意,但她還是點頭應允了。

    看老太爺邊笑著說話,邊寫著字,卻絲毫不影響那蒼勁有力的文墨,讓柳柳看得好佩服。

    見她瞧得這般專心,老太爺不禁笑問:“學過字嗎?”

    “沒……”她依舊搖搖頭。

    “好,那以後就順便學點兒字,不過條件一樣。”一抹心照不宣的微笑展現在他瞿老的臉上。

    柳柳心頭一熱,他是孟大人之外,她遇上的第二個貴人了。只求這府邸千萬別再出現第二個孟乃琳。

    可她萬萬沒想到,這兒雖沒有孟乃琳,卻有著另一個比她更難纏的邪男。

    柳柳進入南京首府已有些日子,僕散喬儂壓根忘了有她這號醜女留在府中幹活,直到一晚他因與朋友在山巔晚騎,回來時已近寅時,才將他的寶駒牽進馬廄,卻突被外頭一個黑影給驚了下!

    “誰?”僕散喬儂眸子一黯,提高警覺地瞪著眼前月光照射下顯露出來的醜陋面容。

    當柳柳想掩面已來不及了,僕散喬儂已一個大跨步走到她跟前,將她的手一拉,一手掐住她的下顎猛力抬向月光處。

    “你——”僕散喬儂目光緊眯,望著眼前的無鹽女。

    “我……”

    她緊張地低下頭,實在是被他剛才那狂妄的舉動給嚇著了,更擔心他……是不是也被她嚇壞了?

    “大半夜的,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你到底是誰?”身為南京首長,即使他喜歡閒適無為的生活,可重責在身,凡事得止暴禁非,以加強南京的安全,怎容得下自己的府中出現可疑人物!

    柳柳錯愕不已,心想她來這兒工作才不過數天,他……他竟然已忘了她?突然有種酸澀的感覺淺漾在胸臆間,她居然不知如何介紹自己了。

    “你這個女人鬼鬼祟祟的,還不快說!”

    雙眉輕攏,她那副醜德行似乎在他腦海劃出一些印象,可……為何他想不出在哪兒見過這個女人?

    “我……我是新來的廚娘柳柳,半個月前大人您還在大廳見過我,囑咐我許多事,難道您都忘了嗎?”柳柳纖細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睫毛輕揭半掩住她為之黯然的眼神。

    他緩緩地鬆開手,眼底閃過一道璀璨光芒,“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位專門替我爺爺準備飲食的醜女。”

    僕散喬儂說起話來可是直截了當,根本無意考慮到對方的感覺。

    柳柳心脈一震,望著他那背光的邪俊臉龐,似乎已無法忽略早在第一眼看見他時心底暗湧的情愫。

    但她知道自己沒資格……只要能天天看著他,她就心滿意足了。

    “對了,我爺爺最近飲食還正常嗎?可有什麼不適應的地方?”將馬兒系在願外的長柱上,他回頭凝睇著她。

    “老太爺還蠻適應我做的料理,所以柳柳會更加努力,多學一些老太爺適合食用的菜肴,好讓他可以經常變換口味。”說起這點,她還算相當自得,因此不禁變起嘴角笑了起來。

    僕散喬儂半眯著雙眸,直盯著她那帶笑的容顏瞧,這才發現她笑起來的模樣,似乎比方才那份苦哈哈的表情要好看多了!

    “本來我早該去竹月樓探望一下我爺爺的狀況,但是近來一些雜事,實在是讓我忙得無暇分身,幸好讓我遇見了你。對了,現在這個時間說晚不晚,說早也不早,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他眸光輕閃,質疑地問。

    “我……”柳柳想據實以告,但是她又惦記著老太爺的叮嚀,他教她識字的事,可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啊。

    於是她只好手捏著老太爺送她的書卷,扯著小謊。

    “是這樣的,我半夜突然清醒就睡不著,於是想趁這時候幫老太爺構思一下明兒個的菜色,可僕人房內鼾聲太大,所以我才跑到這地方,利用這邊安靜的環境,好讓自己的腦袋保持清醒。”

    其實她是偷偷來這兒念書的,但不能說,只好掰出這樣的理由,希望大人能采信她的話。

    僕散喬儂正視著柳柳的一雙大眼,唇際漾出了抹堪稱誘人的笑容,“這麼說來,你的身體還真是鐵打的,白天忙了一整天,晚上居然還有精神研究料理,你不用睡覺的嗎?”

    此話一出口,就代表著他根本不相信柳柳方才所說的那一番話。

    “我——”柳柳猛抽了口氣,真擔心惹惱了大人,那麼她不但沒了工作,就連識字的機會都沒了!

    “別緊張,瞧你嚇得嘴唇都發白了,我這個做主子的當真這麼可伯嗎?”

    “不……我不是這個思思,只是我擔心大人不相信柳柳說的話,不過柳柳發誓,我真的沒有任何為非作歹的念頭,請問大人明察。”說著說著,她居然朝他跪下,連眼眶也濡濕了。

    “你這是幹嘛?我怪罪你了嗎?快起來吧,這樣子要是讓其他人瞧見,不知會引起多少遐思呢。”僕散喬儂勾起嘴角,喃喃地說著。

    柳柳這才站起,惟惟諾諾地說:“下次我絕對不敢再一個人跑到這種地方來嚇人,也謝謝大人的原諒。”

    “好,那麼現在沒事了,你回房睡覺去吧。”揮揮手,他隨即打了個哈欠。

    僕散喬儂不禁心想,今兒個他還真倒楣,才剛回府,腦子還昏昏沉沉的,就讓他遇見這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女人。

    若非她的料理正合他爺爺的口味,他還真不想留下她呢。

    “是,柳柳這就離開。”微微頷首,她轉過身走了幾步,哪知天色昏暗,她根本沒瞧見眼前有一捆草繩擱在那兒,於是小腳一絆,她整個人便撲跌在地——

    “啊……”

    她疼得叫出聲,本來就不怎麼好看的臉,這下皺得更恐怖,偏偏這時候東方已漸漸泛白,可讓僕散喬儂將她那副狼狽又難看的模樣,完全看進了眼底。

    他俊挺的眉一揚,額心輕攏,口氣不豫地說:“你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了,人長得不好看也就算了,難道眼睛也瞎了嗎?”

    柳柳心頭一束,黯下了眸道:“對不起……對不起……”

    “唉——你別老是遇見我就喊對不起,我遲早會被你那一句句的對不起給淹沒。”揉揉眉心,他實在無法想像,像她這樣的女人,生活還有什麼精彩可期。

    柳柳秀眉微蹙,欲言又止,久久才調整心緒地說:“我沒關係的,大人您請回吧,我可以慢慢走回去。”

    “好吧,我可是困死了,可別再不長眼睛了。”僕散喬儂不耐煩地伸了個懶腰,掉頭就走。

    柳柳望著他那漸行漸遠的背影,手心輕輕撫在心口,勸自己一定要平靜下來,千萬別為他那英挺的外貌和俊朗的身影所迷惑,因為他對於她永永遠遠只是個能遠觀的對象,不是她所能匹配的。十七歲的她待嫁少女心,對於喜歡的男人也是會充滿了憧憬,為他的笑而笑、他的怒而怒,心坎處不禁泛著酸酸楚楚的愛戀情愫……

    搖搖頭,驅散腦海中不正常的遐念,柳柳於是站起,也打算離開。

    哪知道她的腳才往前跨出一步,腳踝竟變得虛軟無力,一股疼直從腳底竄到了大腿,讓她忍不住又蹲下身來。

    “哎喲——”她哭喊著,腳踝的抽疼讓她難以自製地落下了淚。

    這一聲響在這寧靜的時候,尤其響亮!

    僕散喬儂突地停下腳步,回頭一望。他深鎖眉心,心忖:那個丫頭到底又怎麼了?頻頻出狀況。而他是該上前看看,還是假裝沒看見的繼續走呢?

    罷了,這是他的南京首府,她又是他們府邸的下人,如果在這發生了什麼事,也是挺麻煩的。

    於是捺住性子,僕散喬儂決定去看看那個醜丫頭究竟在搞什麼名堂?

    一到了那兒,僕散喬儂竟看見那個醜女人仍坐在地上,直揉著腳踝。

    “拜託,你究竟在幹嘛?一大清早就在那兒鬼叫鬼叫的,想引來旁觀者嗎?”

    瞧著她因摔跤的姿勢,裙擺往上攏起,露出她一截白玉的小腿,不知為何他心頭居然翻騰起了火熱!

    僕散喬儂微蹙眉,刻意壓下心底這股不正常的熱氣,口氣不佳地說:“你如果還想繼續在這兒做事,就別再給我弄這種笑話,你這是在幹嘛,以為這樣就可以引誘我對你的注意嗎?拜託,我還以為今兒個是鬼節呢!”

    在曼白的日曦照耀下,柳柳悲傷地抬起眼,納入眼底的便是他順風飄搖的飛揚黑髮,以及那張已完全釋放出他誘人魅力的剛毅臉龐,但也更能感受到他與她之間那遙不可及的距離。

    “我沒有那個意思,大人……您千萬別誤會,只是……”柳柳緊張又難過地做著解釋,可胸腔突然湧上莫名的空虛,和一道道化不開的愁緒。

    僕散喬儂唇際漾出一抹狂野不羈的笑意,“你這是做什麼?我又沒生氣,只是說實話而已。你還可以走吧?”

    柳柳試著動了動腳踝,雖然疼痛仍在,但她又怎麼敢跟他說她走不動呢?

    說了,不過是討來一頓更難聽的批判,他也不會送她回去啊。

    “可以……謝謝大人關心。”她鎖著兩道眉,有些乏力地說。

    “嗯,小心點,別再給我絆倒什麼東西了,要是出了人命,可是會給我們南京首府帶來穢氣的。”丟下這句話,僕散喬儂便再也不留步的離開,這次他腳步加快,生怕又被她另一道叫喊聲給嚇著。

    待他走了之後,柳柳這才緩緩地爬起身子,輕眨了下眼睫將淚水化去,也一同將心中悲苦輕輕帶過。

    她告訴自己,她已經很幸運了,在這兒沒受到任何虐待,只是觸動了真情,這是其貌不揚的自己自找罪受!

    強忍著疼,她好不容易才站了起來,可是要走路還真是有點兒困難,只見那紅腫的地方疼痛加劇,讓她受不了地又淌下淚來。

    “你是誰?”突然,一道陌生的男音在她頭頂上響起。

    柳柳直覺地掐住臉兒,怯怯地問:“你又是誰?”

    “我?”他指著自己的鼻尖,露出憨懷的微笑,“我叫元牛,大家都喊我阿牛,是負責管理這個馬廄的。”

    “阿牛……”她淡淡地喊了聲。

    “對,那你呢?”

    “我叫柳柳,是新來的廚娘。”她仍是低垂著頭,怕天色暈白下又讓人誤以為撞見了鬼。

    “哦——我好像聽說過,大家還叫你醜丫頭對不對?”心無城府的阿牛卻直截了當一句話刺進她的傷口。

    柳柳歎口氣,隨即點點頭,“那你該知道我的容貌實在是羞於見人,所以你還是快走吧,免得被我嚇著。”

    “不會的,我阿牛連這麼醜的馬都不怕,還怕人嗎?你抬起頭吧,否則這樣躲躲藏藏,日子要怎麼過啊!”阿牛非常率直地說,卻正好融入柳柳心窩處。

    她因感動,聲音微含沙啞,“可我抬起頭,你不能嚇得逃!”

    “放心啦,這些馬還得靠我喂呢。”阿牛長相雖不怎麼樣,但沒什麼心眼,是一個很老實的年輕人。

    “嗯,那我就抬頭。”

    緩緩地……慢慢地……她帶著一絲不安仰起了腦袋。好害怕她會得到一聲可怕的抽息聲,可沒有,阿牛只是憨傻地對她笑著。

    “這又沒什麼,只不過是燙傷嘛!以前我們鄉下很多孩子玩火燙傷,可我還不是跟他們玩在一塊兒。”他笑著搔搔腦袋。

    “謝謝你,阿牛。”殊不知他這句話帶給她多少安慰。

    “別客氣。咦,你怎麼一直站在這兒,上工時間快到!”阿牛看看天色,又看了看她。

    “我……我剛剛路過這兒不小心拐傷了腳,可能——”

    “這樣——你等等。”說著,他便跑去馬廄推出一輛推車,“我先用這個推你回去,到時你再叫廚房那些大娘們帶你去給大夫看看。”

    “嗯,謝謝。”感激之心溢於言表,為了工作,她只好坐上推車,讓阿牛送她回到廚房。

    “老太爺,這個字是這麼寫的吧?”將膳食端進了竹月樓,柳柳便將一張她昨晚偷偷在後花亭學寫的字,拿給老太爺看。

    “嗯……很不錯,進步多了。”拿高宣紙,仔細端詳,他嘴畔的笑容也漸漸擴大,“你真是個聰明的孩子,當初我還真沒看走眼。”

    “為什麼您會覺得我可以呢?”柳柳倒是好奇。

    “這是直覺,我年紀那麼大了,誰有慧根我會看不出來嗎?”放下宣紙,他眯起老花眼,看著她頰上肌膚,“嗯……疤痕淡了些。”

    “這也是您的醫術高明。”臉上疤痕漸淡,只要再稍稍著上些水粉,就可掩飾大半,至少不會再嚇著別人。

    “噓……千萬別告別人我會醫術喔。”他孩子氣地對她指出食指噓了聲。

    “為什麼?”她不解地問。

    “省去許多惱人的麻煩。”往事干擾著他的思緒,他搖了搖頭,遂問:“你的腳傷呢?”

    “可以隨意走動了。”柳柳笑道。

    “那就好。”老太爺隨即又在一張紙上寫下一些藥方,“這是第二個療程,把這些藥磨成泥敷在臉上傷處,保證一個月後疤痕全消。”

    “謝謝……謝謝老太爺。”拿著藥方,柳柳即使是半信半疑,但仍感激老太爺的大恩。

    “好,你下去吧。還有,晚上我想吃獅子頭。”他也不忘跟她討好處。

    “不行,午膳您已經吃了太多肉了。”為了他的身體著想,柳柳自有一套飲食計畫。

    “什麼?”他板起臉。

    “別生氣,明天……明天午膳我不但做獅子頭,還做扣肉怎麼樣?”相處一個月來,她已摸透了老太爺的個性。

    “唉……好吧,你不能食言哦。”皺起一雙花白的眉,他也只好認了。

    “柳柳不敢。”她笑了笑,隨即端起老太爺的餐盤,走出了房間。

    才到竹月軒門外,突然她撞上了一個壯魁的胸膛。更糟的是,她還踩到了對方的腳!

    她嚇得連忙低頭道歉,“對不起……我——”可沒想到才抬起眼,看見的竟是讓她魂縈夢系多日的僕散喬儂!

    “你這個丫頭怎麼了?那麼莽——”他也愣了下,因為他看見的就是柳柳那張又是錯愕、又是驚悸的臉孔。

    這丫頭他認得,數天前她還躲在馬廄旁嚇人,可今天……咦,今天的模樣似乎要比以前好看多了!

    “大人,您沒被我撞疼吧?”她抑下心頭的悸動,擔憂地皺了下眉。

    “你以為我是豆腐做的?”僕散喬儂拍了拍綢衫上的灰塵,語帶感慨道:“只是我這雙鞋毀掉了。”

    一雙幽邃凝笑的眸看她一眼,又轉向自己那雙貂皮翹頭履。

    “啊……那怎麼辦是好?”

    她趕緊將手上的膳食擱在地上,拿起手絹,輕輕為他擦拭著上頭的鞋印。

    柳柳真想臭罵自己一頓,她究竟是怎麼了?老是遇上他就出狀況,一定給了他很不好的印象!“夠了!”他同樣蹲下身笑看她一副滑稽的動作,“你這手絹乾淨嗎?”

    “我……”她怔忡了。

    “鞋子不打緊,換一雙就成。你別老見了我就這麼害怕呀。”

    僕散喬儂直勾勾地盯著她瞧,突然劍眉一蹙,語帶戲謔地說:“不知怎麼搞的,你今天看起來似乎不太一樣了,變……美了。”

    縱使五官搭配起來仍算是普通而已,但那道醜陋的傷疤像是消褪不少,間接也美化了她的容貌。

    “呃——”被他這一說,她的小臉兒不禁泛紅。

    “臉紅了!”他眯起眸子笑看她的愕然狀,眼睛忽地瞟向地上的空餐盤,“我爺爺食欲不錯哦。”“嗯……還不錯。”被他這麼一稱讚,她許多話都忘了該怎麼說了。

    “記得以前那個廚娘,老在下人面前說我爺爺的背後話,什麼愈老愈麻煩,愈老愈挑剔。可自從你來了之後,這些閑言流語都不見了,我爺爺的埋怨也少了。”他倒是挺好奇這丫頭是用什麼法子,讓他爺爺對她的料理沒有半點兒挑剔的?

    “我想只要能捉住他的胃口,讓他喜歡上你做的菜色應該不困難。”其實她也不懂這有什麼難的。

    在她眼裏,老太爺是位非常好的老人,他從不追究她料理東西的口味,只是偶爾愛吃肥肉而已。

    “哦,這麼說他還真是偏心了。”

    在這麼近距離下,僕散喬儂發現她的唇型優美,小巧水亮還帶點兒潤澤,還真是引誘著他想……

    “大人——”他的臉愈來愈靠近,真的讓她好不自在。

    柳柳潛意識裏捂住了小臉,趕緊轉開,身子和嗓音都在顫抖著。

    “怎麼了?膽小的毛病又犯了!”僕散喬儂嗤笑了聲。

    就在這時候,他兩人身後的房門突地發出吱呀聲,老太爺彎著腰站在門口看著他們,“喬儂,別再逗柳柳了。”

    “爺爺,您不是說過要我多關心下人生活嗎?我只是問問她在這兒住得習不習慣而已。”順便逗逗這個無鹽女。

    “你這也叫關心?”

    老太爺搖頭笑著,在小廝霍亞的攙扶下,拖著緩慢的步伐徐徐走向他們。

    “爺爺……”僕散喬儂苦笑的撇撇嘴,“那麼您說,怎麼樣的慰問才算關心呢?”

    “如果你真願意關心柳柳,那麼我看……以後就由你來教她念書識字吧。”老太爺一句話,當場震住了兩個人。

    “爺爺,我哪兒有多餘的閒暇時間教她識字,再說識字這種玩意也要有興趣,才學得下去呀。”他霍然大叫,一點兒也不像“南京大人”的樣子。

    “你不是對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主張船到橋頭自然直嗎?既是如此,那你就試著教教她,我相信柳柳有心學的。”

    實在是他年紀大了,畫畫還可以,可是要他一個一個字教給柳柳,還真是費眼力,如果喬儂這孩子願意那就好了。

    “爺爺,以前阿凌在的時候,你也沒這麼對她呀?”這可是僕散喬儂最不解的地方。

    “你說阿凌?她那張嘴巴就會吱吱喳喳,吵死人了,我怎麼有時間教她東西,我老了,嗓音喊不過她。”老太爺幽默地笑了笑。

    “可……”眼看講不過爺爺,他只好轉向柳柳說:“你說呢?我可是堂堂南京大人,沒時間也沒精力教你一個小丫頭識字,你如果識大體,最好是勸我爺爺別勉強我了。”

    “可是我……”她一臉無辜地看著老太爺,就見老太爺直對她眨眼,要她別推卻。於是她只好道:“我想我不會浪費大人太多時間,如果大人願意教授,我會很認真學習的。”

    本來她也不想讓他麻煩,可既然有老太爺當推手,而且以後又可以時常見著他,她……就拒絕不了自己想念他的心。

    “說的好,我說喬儂你沒得推拒了。”老太爺撚須大笑。

    “你!”

    僕散喬儂眯起黯沉的眼腫瞪著她,礙于爺爺的面,否則他真的不會給她好臉色看。該死,他還真是引狼入室了!

    看出他眼底的恨意,柳柳心口一陣緊揪,為怕自己承受不住他那對憤懣的眼神,她只好找理由先退下。

    “老太爺,我廚房還忙著,先回去了。”微一屈膝,她便迅速的轉身離開。

    “喂——”僕散喬儂欲喊住她,可她倒溜得挺快的!

    “爺爺,我剛好想起有急事待辦,晚點兒再來看您。”他又轉向霍亞道:“好好照顧我爺爺。”

    霍亞才要拱手應和,可他已施展輕功飄得不見蹤影了。

    “我說霍亞,你覺得大人和那位柳柳配嗎?”老太爺突然問了句。

    “嗯……以外貌來說似乎不搭,不過柳柳性情溫馴,是位不錯的姑娘。”霍亞年紀雖不大,但長年跟著老太爺,耳濡目染下也自有他一番見解。

    “你說的不錯,可外貌誰能維持永遠的不變,重要的是她是否擁有一顆真心。”老太爺笑了笑,“扶我回房吧。”

    “是。”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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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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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4-4 00:48:3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你給我站住。”仿似一陣狂風般從柳柳身邊掠過。她才抬頭就發現他已站在她面前!

    “大……大人……”她嚇得直往後退。

    “你不是要我教你識字嗎?”他俊容抹笑,臉上淨露邪肆神情,“我現在不就來了嗎?”

    “現在還是上工時間,我看還是等下工之後吧。”她啞著聲音,渾身漲滿了一股說不出的驚悚。“等下工?”他眉頭一豎,“等你下工我可忙了。”

    “嗯?”狐疑他臉上乍現的恐怖表情,她心跳已逐漸加快了,“那……那就改天好了。”

    “我任何一天都很忙。”他那俊逸非凡的臉孔,隱隱流露出抹瀟灑的笑容。

    “那改天我下了工,發現您很閑的時候,再去找您吧。”她隨便說說,而後轉身打算先溜。

    “什麼?”她這是什麼口氣,好像他活著就為了教她識字?!

    “喂!我說站住!”僕散喬儂拉高嗓音喊住她,而後跨著優雅的步子走近她,“你好像有了我爺爺做後盾之後,說話就比較大聲了。”

    “哪……哪有?”柳柳望著他那陽光般的笑容,以及得天獨厚的俊朗面容,一顆心又不由自主地狂跳著。

    可心底明白兩人是不同道的人,她實在不該再這麼深陷下去,但為何她還是想多看看他、接近他呢?

    “沒嗎?”凝起唇,他笑得魔魅,“以前你看見我總會東閃西閃的,現在不但不會,還喜歡跟我抬槓。”

    “我是因為想通了。”她斂下眼。

    “想通?”

    “嗯,在馬廄工作的阿牛告訴我,美與醜只是種表相,沒什麼好在意的,叫我要往前看。”她悠悠道來。

    “阿牛?”聽她這麼說,僕散喬儂心頭突生一種不是很好的滋味,“你什麼時候跟他混得那麼熟了?”

    “我只是偶爾下了工,去找他聊聊天而已。”因為剛開始每個人見了柳柳,都會保持一段距離,惟有阿牛不會嫌棄她這個朋友,自然她就喜歡常找他說話了。

    “我想起來了!”僕散喬儂突地一擊掌,眼底淨露曖昧笑影,“你和他是不是私通款曲?”

    柳柳眉頭緊蹙,沒想到在他那優雅溫柔的笑容背後,竟藏著這麼齷齪的念頭,“大人,請您說話千萬得三思,我和阿牛之間是清白的。”

    “清白?”他揚起眉,肆笑著,“那麼那天大半夜我怎麼會瞧見,你在馬廄外鬼鬼祟祟的,該不會是跟阿牛躲在馬廄裏剛溫存完?”

    “您!您誤會了——”天哪,這可是關係到女孩子的清白,他……他怎麼可以就這麼斷章取義呢?

    “不用解釋,想想,有哪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會承認這種事?”搓了搓下巴,他嗓音略顯磁性地笑了。

    柳柳眼角泌出了淚,從沒想過這種話會出自他的口中,他可是南京城大人,話怎能亂說?

    “咦,怎麼這樣就哭了?”他展露出一副錯愕的模樣,直瞅著她那張迷惘無助的嬌顏,“其實我也挺好奇,阿牛到底是看上你哪一點?”

    她無法承受的直搖頭……

    “對了,阿牛不是說外貌好壞無所謂,內在才是重點……”僕散喬儂詭魅的絕俊臉龐,突地閃過一道堪稱下流的笑意,“該不會是你‘裏面’特別美吧?”

    柳柳一邊收拾細軟,一邊掉淚,她尤其放心不下的,就是老太爺的三餐了,不知她這麼突如其來的離開,有人能代替她的位置煮料理給老太爺用嗎?

    唉,這又是她杞人憂天了,僕散喬儂不是說了,他官大勢大,有的是銀子請更好的廚娘來府邸做事,她又算什麼呢?

    現在還是上工時間,下人房裏就只有她一人,她拿起細軟如同來時般形單影隻的離開。

    才走出房間,竟然看見僕散喬儂就站在她眼前!

    “您來做什麼?”她垂下臉,不知怎地,要她就這麼大大方方的和他對視,她還是做不到。

    “你真的要走了?”他雙臂抱胸,撇撇嘴看著她。

    也說不上來究竟是為什麼,他喜歡瞧她那無措、驚恐、不自在的嬌柔樣,雖然論長相,她敵不過他身邊的那些鶯鶯燕燕,可她就有一份說不出的氣質吸引著他的注意。

    因此,乍聽她要走的消息,他無法裝作無動於衷,甚至極力的想將她留下,即便當成消遣的玩具也行。

    “沒錯,聽了您的命令,我這就走。”她打算閃過他身旁離開。

    哪知才繞過他身側,突然他猿臂一展,居然將她抱個滿懷。

    “您要做什麼?趕緊放開我——”

    她驚愕不已,怎麼也沒料到他是這麼一個放肆輕狂的男人。

    “你不是要學識字嗎?看看時間也到下工的時候了,我們這就走。”他不作任何解釋,抓著她的手腕,便往他的書房拉。

    “我都要走了,您還教我識字幹嘛?”柳柳小碎步地在後頭跟著,實在不明白他為何有這種突然的轉變。

    至於僕散喬儂呢?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了,當看見她方才一個轉身就消失不見的身影,他心頭突然湧上一股不安。

    或許是擔心無法對爺爺交代吧,他還是跟了過來,阻止她離開。

    他甚至沒想到,居然有女人的個性是這麼倔的。

    以往有些丫環面對他的挑釁,也只當是調情,絲毫不以為意,甚至有的還心甘情願的送上身子,可她……長相嚇人也就算了,沒想到個性還這麼的執拗。

    好,她既然這麼強硬,他就跟她對上了。

    他有把握讓她深深愛上他、不能失去他,到時候就是他看她好戲的時候了。

    想到這兒,僕散喬儂便勾起嘴角,笑得恣意。

    “您放開我,您抓的我手好疼。”一直到書房外,他仍不肯鬆開她的手,柳柳不禁壓低聲懇求道。“不拉緊你,你可是很會溜的。”他輕佻的嘴角彎起了一個非常諷刺的弧度,眼神遊走在她那緊蹙的眉尖。

    “我走對您而言應該不算什麼,何不放我走呢?”她眼裏占滿了淚水,對於眼前這個霸道至極的男人,實在是無以招架。

    她尤其不明白,就這麼一瞬間,他為何變得判若兩人呢?

    “你走不走我是無所謂,可是我那個爺爺就挺麻煩了,要是他又跟我吵著不吃不喝,那我臨時去哪兒弄一個能做出合他胃口的人呢?”僕散喬儂扯唇笑了笑,半嘲弄地解釋著。

    “您可以去江南找啊。”抿緊唇,柳柳別開了臉。

    “喲——生氣了,人家說女人心眼小得像綠豆,這句話還真是一點也沒錯。”他的唇角好玩的一彎,在柳柳意料之外的情況下,勾起她的下顎,望著她。

    “您……您究竟要我怎麼說?”她有點慌了,在他那帶著似笑非笑的笑容凝視下,她的心好亂。她自問,她能再留下嗎?可是他方才所說的那一段下流話,仍席捲著她的腦海,逼得她心口沉悶,更沒有勇氣留下來。

    “咱們就先別談這個,過來,看看這是什麼?”

    緊接著他又將她往屋裏拖,直到她進入一間雅致的書房,滿牆的各式書卷,引來柳柳不少的好奇。

    “好多書啊,比老太爺的還多呢!”她突然忘了自己是被迫來到這兒,看著這些盈滿書香味的擺設,她便忍不住好奇的上前伸手摸摸。

    但氣人的是,她識字不多,這些是什麼書她根本瞧不出來,多希望她也能像老太爺,或者是僕散大人一樣,能夠寫出一手好字,識得天下字。

    “當然,我爺爺年紀大了,眼睛又不好,現在能看的書自然少了。”

    僕散喬儂望著她瞧著整面書牆,眼底出現的憧憬,“想不想有一天能將這些書全部看完?”

    她那副認真的模樣,表情裏頭充滿了高昂的求知欲,對一個女人來說,實在是少之又少。

    這時他竟突然發現,雖然她的外貌平凡,可是有時候從某個角度看來,她卻給人一種非常靈性的感覺。

    “可以嗎……我當真可以看這些書?”柳柳的嗓音不覺變了調。

    “當然。”他先坐進畫案裏,拿出一張紙來,在上頭寫了幾個大字,而後交予柳柳。

    “認得這幾個字嗎?”他揚眉看著上頭寫的四字成語——心有靈犀。

    “嗯……多半不認識,只認識這個心字。”柳柳汗顏地搖搖頭。

    “我寫的是心有靈犀四個字,這是‘有’、這是‘靈’、這是‘犀’。”他突然捺起性子,一字字教授了起來。

    此刻柳柳就坐在他身側,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下,她居然又感到臉紅心跳!

    不是說好不再想這種沒有結果的事嗎?為何她的心還會不受控制的直映出他的影子呢?

    可現在她居然又會奢望,能夠一輩子和他這麼在一塊,即使是永永遠遠的主僕關係,只要能經常看著他,她就覺得好幸福!

    “喂,你這個學生第一天就給我鬧不專心,我接下來該怎麼教啊?”

    柳柳被他這句話給弄得臉兒漲紅,眼睛都不知該擺哪兒了。

    “我……我只是在想,您為什麼會突然對我這麼好?如果您真不喜歡我,我也不會勉強您,一定要昧著自己的心教授我習字,這樣對您是很不公平的。”柳柳怯柔地說。

    僕散喬儂凝起眉,懶懶的撐起一抹笑,心忖!你也知道這對我有多麼的不公平?不過為了駕馭你,我無所謂。反正只要等到你求我、離不開我的那一天,我就算贏了。

    想著,他唇畔不禁勾勒起一抹詭魅笑容,剛毅的臉上更抹上一層玩味。

    “這樣好了,我為我剛才說的那一番話向你道歉,你就別放在心上了,嗯?”說著,他那似笑非笑的黑眸更是深幽到了極點。

    柳柳張大眼,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他……他身為南京首長,居然會放下身段向她道歉,那麼她還能跟他計較嗎?

    不知是因為感動還是激昂,她眼淚又不聽話的紛然墜落。

    “你還真愛哭,一張臉已經不怎麼好看了,再哭得讓兩個核桃眼掛在上頭,可就更嚇人了。”

    他咧開嘴,玩世不恭地開著玩笑,可暗藏在他那層關心溫柔下的,卻是他滿臉輕浮自大的笑容。

    經他這麼一說,柳柳這才想起自己有張不堪入目的臉,於是她趕緊轉開身,背對著他,“對不起……是不是又嚇著您了?”

    “你這是幹嘛,我不過是順口說說,你的自卑感又開始作祟了?”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下顎,強迫她轉向自己,目光柔緩地望著她那張平凡中再平凡不過的臉蛋。聞言,柳柳無來由的一陣心悸,抬起眸對上他那溫暖的眼光,她窘迫地回答:“這是事實,我有自知之明的,即便自己不這麼想,旁人也會指著您的鼻子笑罵。”說著,她的鼻頭又酸了。

    “真該死,來,你打我好了。”僕散喬儂惡作劇地擺出左臉,點了點自己的臉龐,“來,你打吧,算是讓你發洩,好不好?”

    柳柳倉促地往後退著,他簡直是開玩笑,這叫她怎麼打得下手呢?

    若真要打,她寧可打自己那張讓人望之生畏的醜陋臉龐,也不會傷他一根寒毛啊。

    “我怎麼打得下去,大人您別開玩笑了。”柳柳手足無措,已更加沉溺在他所施展的魔咒中,找不到剛剛她亟欲離開的勇氣。

    “好了,不逗你了。”他又拿起一張空白紙張,遞到她面前,“來,我們來習個新字。”

    “什麼字?”她好奇地問。

    僕散喬儂凝唇一笑,接著在白紙上寫下一個“愛”。

    “呃——這是……”她指著這個筆劃超多的字。

    “嗯,愛情的‘愛’。”僕散喬儂笑意盎然地解說著。

    “呃,”小臉染上緋紅,她頓覺心慌意亂。

    “怎麼了?”他偏著腦袋,刻意以一張饒富興味的表情凝臉著她,瞳心中閃爍著幾許邪氣的星芒。

    “這個字……好像很難。”手拿著毫筆,她居然微微顫抖著,更怕自己寫出的字會引來他的恥笑——笑她人醜字也醜,

    “不試才會覺得難,試上一試就會覺得簡單多了。”他看著柳柳,眼底湧現幾絲難得的溫柔。

    揚起眉睫,她便對上他那對肆無忌憚的眼神,心臟竟突地漏跳了拍!

    “怎麼?還不快寫?”他緩緩站起,繞到她身後,“是不是要我帶領著你寫,你才願意落筆呢?”

    柳柳緊張地抓著筆,就像握木條一樣,在他強烈的眼神注視下,她早忘了老太爺曾教過她這毫筆的拿法了。

    “唉,不對不對,這筆不是這麼拿的。”

    說著,帶著一臉柔笑的僕散喬儂便抓過她的手,一根根撥弄她的手指,教她該如何掌握一隻筆的訣竅。

    這抹溫暖輕柔的膚觸,從她的指尖緩緩融入她心底,帶給她一陣暈眩無力的酥麻感!

    “來,就這樣,再試試。”他催促道。

    “可……可我不知道筆劃……”終於,她說出了心底的難處。唉,他現在心底一定在笑話她的無知。

    “哈……”他果然笑了,可是笑聲卻是這般清朗,“你這丫頭也真是的,早說嘛!我教你吧。”

    帶著心機的僕散喬儂於是欺近她,將她嬌柔的身子抵在身下,一手抓住她的手腕,一筆一筆的帶過……

    那柔密髮絲的自然香味,緩緩遊蕩在他鼻間,是這般令人銷魂,間接使得他也不能專心了!

    該死,她身上怎會有這麼好聞的味道?!似茉莉、似百合……有別於其他女子那種刻意塗抹人工花粉的造作,居然如此的令他愛不釋手!

    發覺他的身子竟愈壓愈低,柳柳渾身不自在地喚了聲,“大人……”

    “嗯?”見她不自在的模樣,他臉上已掛上隱不住的笑意。

    “您壓得我好緊。”

    她的胸口已貼著桌面了,這教她怎麼寫字嘛!

    “哦,對不起!”僕散喬儂故作驚訝地抬起身軀,“是我太專注了,你呢?看懂了沒?”

    “看是看了,就怕記不得。”再加上他方才特意的靠近!早已紛亂了她的心思,連筆劃也沒能看個仔細。

    “那麼換你試試了。”放開手,他讓她自個兒去掌控握筆的力道、快慢、轉勾捺撇的潤滑度。

    “是這樣嗎?”看那字型已是有模有樣的呈現出來,柳柳心底陡升起絲絲無法言喻的喜悅!

    這個字可是他教給她的第一個字,是她永永遠遠都會放在心中低回淺嘗的“愛”字。

    她定會將它一輩子擱在心底,就算今後無緣,兩相分離,她也會每天寫著這個字,告訴自己她對他深鐫的真情。

    “嗯,不錯!果真孺子可教也。”瞧,他那不拘禮節的調調兒,又浮上他唇際,“再來是第二個字。”僕散喬儂拿過她手中筆,繼續在白紙上寫著“情”這個字。

    “這是?”歪著腦袋,她看著這個似乎稍稍好寫點的字。

    “愛情的‘情’。”將毫筆重新放回她手中,他笑容不減地對她施展更深一層的魅惑。

    “情!”看著它,她覺得愛、情兩個字搭起來好美呀,只是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福分擁有它?

    “來,寫寫看。”鼓勵的微笑漾在他嘴角,引她上勾的心意益加彰顯。總有一天他要讓她知道,惹惱他不會有好下場。

    現在他可以借此拿她當茶餘飯後的消遣,玩玩她的少女心,爺爺非但不會怪他,他也可以完成他惡作劇的精彩結局?

    柳柳拿著筆,輕輕隨著他剛剛的筆劃描繪著,當最後一筆劃過,她竟開心地笑了。“嗯,我寫好了。”

    “這不算,你明明是描我的字。”他點了下她的腦袋。

    “我不會寫,只好先描描看!”

    柳柳啜著小嘴說,可她沒告訴他,那是她試圖將她的“情”,偷偷印在他的“情”上,永遠聯繫,不離不棄。

    “你還真會講道理。”他搖搖頭輕笑。

    “這張紙可以給我嗎?我拿回去學著多寫幾次。”想將它收藏在懷裏,視為一輩子的珍藏。

    “又不是什麼寶貴的東西,要就拿去。”僕散喬儂沒看穿她的想法,順口就答應了她。

    “謝謝大人。”柳柳開心地將它摺好,輕放在衣袋,生怕壓壞了它。

    看著柳柳那悉心收藏的態度,直讓僕散喬儂覺得好笑,“不過一張紙嘛!”

    “嗯,只是一張紙,可卻是我……”她鎖了心底的秘密,改口道:“能讓我習得兩個字的寶貝。”

    “瞧你說的,那我寫的這些字不就全是寶了?”僕散喬儂指著書房牆上的幾幅字畫,笑意盎然地說。

    柳柳看著,露出滿臉的讚賞,“您和老太爺都對字畫很有興趣?”

    “我呀,是從小被他逼著學寫字和作畫,就算不願意也不行呀,如今想想,還真虧了他老人家,否則……”他突地噤了聲。氣自己明明是要拐騙她上當而已,幹嘛跟她說一堆陳年往事?

    “怎麼了?為什麼不說了?”她好奇地問道。

    “沒事。”他孩子氣地噘起嘴。

    “是我說錯話了嗎?”她的容顏布上了一層忐忑,潛意識裏她緊緊抓住胸前衣袋中的紙張,怕他會跟她索回……

    見她那自責的臉龐,僕散喬儂立即掩下一臉的不舒服,“沒事,別什麼過錯都淨往自己身上攬,嗯?”

    “嗯。”見他笑了,她也笑了,多希望時光能夠就此永永遠遠的停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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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4-4 00:48:4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柳柳怔茫地看著他,雖不明白他話語中的意思,可他那眼神就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

    “大人,請您別再說了。”她撫著胸口。

    “我說錯了什麼嗎?阿牛沒跟你這麼說嗎?”他煞有其事地問著,狀似玩弄與調戲。

    她憨傻地搖搖頭,不解地問:“說什麼?”

    “說你‘裏面’特別美。”變起唇線,他挑起眉等著她的答案。

    “裏面?”

    “就是那兒。”他伸出魔掌,從她身後握住她的圓臀,重重的捏了下,指頭還不軌地往那柔窩一頂!

    “啊!”她嚇得身子一彈,連忙跑開,一雙驚愕的眼還直對著他瞧。

    他……他怎麼可以這麼對她?難道他當真將她當成一個不知羞恥、毫不檢點的女人?

    “你這是幹嘛?我比阿牛差嗎?”僕散喬儂眸子一黯。

    “您不能這樣的,如果您容不下我,我可以離開,但求您別污蔑我的清白。”被人冤枉已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更何況是被一個她所重視,幾乎將所有精神都放在他身上的男人呢?

    “嘖嘖,你這是何苦?若你真喜歡阿牛,我可以成全你。省得你們還得這麼偷雞摸狗、怕人撞見,怎會有情調?”他可是當她的憤怒是哀兵政策的一種,如果他開口讓她留下,豈不上了她的當。

    “僕散喬儂!”柳柳大聲吼出,受了刺激的她,早已管不了他是誰了。

    “你竟敢直呼本大人名諱?!”僕散喬儂眯起一雙幽魅大眼,“別以為我爺爺喜歡你的料理,你就敢目中無人!告訴你,會料理的人這天底下有多少,只要出高價,我一樣能到中原將江南名廚請了來。”

    柳柳的翦水雙瞳已經溢滿了委屈的淚。

    僕散喬儂之所以會說這番話,固然教人錯愕,但細想了下,他之所以會有損其身份的說出這樣的話語,不都是因為她這個貌不驚人的女人,突如其來出現在他的府邸中,間接影響了他的生活?

    再看看他這個形貌出色自不在話下的男人,渾身充滿了詭魅的俊逸風采,陽剛俊偉的臉上更不時帶了抹瀟灑笑容,可為了趕走她,他居然會一反常態,讓自己變得這般邪惡、詭魅!

    看來她惟有早點離開,才能還這府中每個人安寧的生活,要不然連阿牛也被她影響,這教她怎麼對得起他呢?

    “你究竟在想什麼,考慮那麼久?是不是在想,要不要讓我進去你‘裏面’看一看啊?”僕散喬儂咧開嘴,話語裏的輕浮更是讓柳柳受不了。

    “別說了……我順您的意思離開這兒,請您留留口德,如果您只是對我不滿,您可以針對我,但請您不要冤枉其他人。”說著,她便回頭往下人房直奔,打算立刻收拾東西離開這個地方。

    “大小姐,大小姐……”

    次幕使府裏傳來丫環的叫嚷聲,從門外一直喊到了孟乃琳的閨房。

    “什麼事?瞧你那樣子,被我爹瞧見又會討一頓罵。”小菲是孟大小姐的貼身奴婢,由於長得可人,自然深得大小姐寵愛。

    “那個……那個……”小菲喘了喘氣才道:“大小姐,您知道那個醜女上哪兒去了嗎?”

    “你是指那個柳柳呀?”她不屑地撇撇嘴,“我管她去了哪兒,說不定當真流落街頭當乞兒了。倘若真是如此,一定會把路人給嚇壞了!”

    她低頭竊竊一笑,“別管她了,快幫我把玉簪插上。”

    孟乃琳可沒心情理會那個醜女,一心只想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因為待會兒她可是要陪爹爹去南京首府做客。

    只要想起南京大人僕散喬儂,她心底就不免蕩出一絲蠢動,多希望能有機會與他花前月下暢談整夜。

    若是因此讓他注意上她,那麼她就有機會成為人人稱羨的首長夫人了!

    “才不呢。”小菲噘著唇說。

    “怎麼了?”孟乃琳這才意會到小菲的話中有話。

    “您知道她現在在哪兒工作嗎?”將玉簪插上,她又為小姐噴上宋國新進貢的蜜花香露。

    “你快說吧,別淨吊我胃口。”孟乃琳口氣不善地說。

    “就是南京首府。”

    “什麼?!”孟大小姐立即變了臉。“這怎麼可能,僕散喬儂是瞎了眼嗎?怎麼會用她這種人呢?”“這我怎麼知道,說不定那醜女會妖術。”小菲就淨會在那兒嚼舌根。

    “哼,今兒個去南京首府,我一定要找機會跟喬儂說說,把那個醜丫頭給遣退了。”冷著聲,嬌嬌女開始心生不平。

    “對,我想僕散大人定會被您所迷惑。瞧,這南京城還有哪家姑娘比得上小姐您的?”小菲不斷拍著馬屁。

    “說的也是,誰比得上我嬌美?”孟乃琳望著鏡中的自己,非常自豪地說:“我想那個萬人迷僕散喬儂,是絕對逃不過我的手掌心。”

    “是啊小姐,讓小菲再為您修飾一下,定要讓僕散大人目光怎麼也離不開您。”拿起香精水,她又為大小姐灑上了些,再將她的頭飾一個個插好,小菲就等著陪小姐一塊兒進南京首府。

    只要小姐被看上,她小菲就有機會成為僕散大人的二夫人呢!

    想著想著,她嘴角也愈咧愈開了……

    南京府邸的廚房裏,今兒個是異常的忙碌。

    因為南京城的次幕使大人,攜千金前來府中做客,僕散大人特別交代一定要待以上賓之禮。

    於是各式菜肴全出了籠,大人更挖出了陳年老酒,打算與次幕使孟禾達共飲,來個不醉不歸。

    “柳柳、柳柳……”廚房裏的于大娘大聲嚷著,而正在外頭洗著青菜的柳柳聞聲,立刻跑了進來。

    “于大娘有事嗎?”柳柳一雙濕淋淋的手胡亂抹著裙問。

    “快,快將這些肉幫我剁碎。”她指著砧板上的上等後腿肉。

    “是。”

    “柳柳,多虧有你幫忙,否則我會忙死的。想想以前那個阿凌,若有你這麼勤快就好了,偏偏她老仗著老太爺只吃她煮的東西,連甩都不甩我呢!”于大娘一邊調整著蒸籠的火力,一邊叨念著。

    其實柳柳剛來的那幾天,她也是很討厭她,直抱怨大人為何派了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妖怪和她一塊工作。

    然而時間一久,一方面她發現柳柳是個很溫柔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另一方面則是她臉上那些醜陋的疤痕,居然神奇地漸漸消失了,現在不注意瞧,還真瞧不出來她以前那副鬼樣子的痕跡呢。

    問過她是塗了什麼仙丹,她只說是去廟裏求來的符水,為此她也到那座廟宇拜拜,要了些符回家,希望自己也能愈變愈年輕呢。

    “其實很多東西柳柳也不懂,都是這陣子大娘您教給我的。”柳柳動作極快地將肉剁碎,開始做肉丸子。

    “你喲,就是會哄我開心。”于大娘抿嘴一笑,這時候葛總管卻快步朝這兒走了過來。

    “于大娘,東西呢?快送上桌吧。”他一開口就催促著。

    “你沒瞧見我正在忙,大梅這丫頭送了幾道菜過去還沒回來呢,又不知去哪兒給我偷懶了。”

    “大娘,大梅她不舒服,剛剛已經回房歇著了。”聽見她叨念的柳柳,趕緊為大梅說話。

    “糟了,那可怎麼辦呀?這兒人手不夠啊,葛總管。”于大娘大叫了聲。

    “我看就由柳柳把這些已弄好的菜肴先送上桌吧。”想了想,葛總管只好這麼決定。

    “可大人不是說了,別讓柳柳到前面去嗎?”于大娘有所顧慮道。

    “最近我看柳柳已經好看多了,燙疤沒那麼明顯,感覺還挺美的,到前面去應該沒關係。對了柳柳,你是吃了什麼仙丹呀?”就連葛總管都好奇不已。

    “哪是仙丹,人家是誠心感動佛祖,是佛祖下的符水治好的。”于大娘掩嘴一笑,替柳柳說了。

    柳柳慚愧不已的垂下腦袋,因她為了對老太爺守信,卻對他們撒了謊,可見他們對她又是如此照顧,心底便會產生一種歉疚呀。

    “那柳柳真是幸運的姑娘羅。快去吧,大人在等著上菜呢!”葛總管笑了笑,又開始催促道。

    “好,我這就去。”

    柳柳於是將蒸籠裏頭的粉蒸肉端出,聽說這是非常好吃的一道中原菜,也因為于大娘是來自中原,所以她熟知各種中原料理,大人也因為喜歡那種特殊口味,才將她留在府中。

    將它放在竹籃內,柳柳慢慢地朝前面的花廳走著,這裏是她平日不可能來的地方,長廊、拱門、小橋、流水,再加上層層的花團錦簇,還真是讓她看得目不暇給。

    不一會兒工夫,她來到了花廳,先在門外輕扣兩聲門板,“大人,送菜來了。”

    “進來。”

    突聞僕散喬儂低沉磁性的嗓音,她心頭又是一陣悸動。

    想想自那日習字後,她已有十來天沒再見過他了,不知……他是否又忘了她這個平凡女子?

    執籃的手輕輕一顫,她輕咳了聲,緩緩推門而入。

    當僕散喬儂一見著她,臉色倏然一變,隨即扯了個笑臉,親昵地喊道:“柳柳,好久不見了!”

    “柳柳!”孟乃琳一聽見這名字,連忙回頭一瞧,這才發現她印象中的無鹽女,居然變了……變得還有模有樣的!

    “柳柳,原來你在這裏!我一回到府中發現你不在,派了不少人四處尋你。可奇怪的是知道你去向的人都守口如瓶,不肯透露半句。”次幕使孟禾達一見到她,立即激動地說道。

    “孟大人……”見了這位大恩人,她禁不住也淌下了淚。

    “柳柳,你變漂亮了,臉上的傷疤好多了!”孟禾達這才瞧清楚她的臉兒,難掩意外地問。

    “燙傷的傷疤怎麼可能痊癒,我看她有問題,搞不好是妖魔轉世。”孟乃琳氣憤地說,她怎麼也想不到她心目中的醜八怪,居然會變漂亮了!

    不,她不能容忍這個醜女改變容貌的事實,尤其是她居然在南京首府工作。剛剛僕散喬儂見著她時那一聲親熱的招呼,更是激起她滿腔怒火!

    “琳琳,你真是胡說!”孟禾達忍不住斥責自己的愛女。

    “爹……你偏心!”漲紅了臉兒,孟乃琳可是將滿腔憤怒全部都推在柳柳身上,“我告訴你,你這妖女,我遲早會找到你的把柄!”

    “我不是——”柳柳的目光轉向僕散喬儂求救道。

    可他卻瀟灑的搖著扇、喝著酒,完全沒把她的憂慮與無助看在眼裏。

    孟乃琳見狀,更是開心的不得了,因為僕散喬儂的冷淡,證明了他絕不是看上了柳柳。

    “呵!沒人幫你說話了吧?”悶著聲輕笑,孟乃琳嬌脆的嗓音直刺激著柳柳的耳膜。

    “你們……”柳柳撫著心,顫抖著手差點兒將籃子都砸了地。

    “別在客人面前頂嘴,把東西擱下,你先出去。”終於他出了聲,可語氣卻是這般強硬不留餘地。柳柳咬著下唇,“是。”

    她忍受不了孟乃琳的妄加之辭,為何他不肯替她說句話?

    難道他也相信孟乃琳的話,認為她是個妖女嗎?心傷加上心痛,她顫著手將粉蒸肉擱在桌上,而後轉身奔出花廳。

    僕散喬儂見她就此逃開,眉頭不由自主的攢緊,心底突生某種淺促的疼,想阻止卻又喊不出聲,畢竟她的身份地位不值得他這麼做。

    剛剛,並非他無意為她解釋,只是他從未為哪個女人說項過,就怕愈弄愈糟。

    “僕散大人,我餓了。”發現僕散喬儂的視線隨著柳柳的身影而去,孟乃琳連忙說話想移轉他的注意力。

    “對,孟大人、孟姑娘,快嘗嘗我特地從中原請來的廚娘所做的料理。”他拉回游走的思緒,趕緊招呼道。

    約莫一個時辰過去了,孟大人藉口有事先行離開。今天他來此,就是想借機撮合琳琳與僕散大人的良緣。

    這時花廳就只剩下僕散大人和孟乃琳兩人,於是她膽子更大了!

    她站起來,往他身上靠,嬌聲呢喃道:“僕散大人,你年紀輕輕,就要處理南京城這麼大一塊地方的所有事務,真是不簡單!”

    他撇嘴一笑,伸手摸摸她的手,柔魅地說:“這是大王重用。”

    “你太客氣了,不過……有句話說,男人一旦不成家,事業將會停滯不前,所以我奉勸你該找個妻子為你分擔一些家事了。”她暗示的意味已是非常強烈了。

    “哈……說的好,我是該考慮考慮了。”輕勾她的下顎,他煽情地挑弄著她的心。

    “那你心底可有人選?”她嘴唇微噘地靠近他的唇。

    “哈啾——”

    她過分噴灑的香精刺激了他的嗅覺,使得他的鼻子發癢,忽地打了個重重的噴嚏。

    “你怎麼了?”她嚇了一跳。

    “你給我走遠點兒。”僕散喬儂用力推開她,眯著眼,掩著鼻說:“等你把身上的怪味洗乾淨再來,我會叫葛夙派馬車送你回去。”論著,他便快步走出花廳,徒留下一臉錯愕的孟乃琳。

    天呀!怎麼會有人喜歡在身上灑上一些怪異的味道呢?!

    而且是一個比一個厲害,一個比一個恐怖,弄得他差點沒窒息在她們這些刺鼻的味道中,所以熟悉他性情的女人,絕不會在他面前擦這些怪東西。

    想想,還是柳柳單純些,不會弄些可怕的味道嚇人,如果說她是沒銀子才不抹這些玩意兒,也說不過去,因為府中的一些丫環還是會買些廉價品刺激他。

    不知為什麼,只要一想起她,體內便會升起一股想去戲弄她的念頭,只要看看她那憨柔的模樣,他的心情便會好許多,進而喜歡與她相處、與她談天說地,卻忽略了自己心底那股真正的感受……一種無法抑制的著迷。

    這陣子沒去見她,沒繼續行使他的誘心計畫,實在是因為他公事太忙,大王老怕他一閑就忘了做事,總會派些雜事來煩他,還真是……唉!

    好不容易,昨兒個將大王交代的事忙完,今天正好無事一身輕,可剛剛又被孟乃琳的怪味弄得一身彆扭,找她聊聊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

    當他欲到僕人房時,正好看見柳柳坐在一旁的木亭內發呆、掉淚,腳邊則放著一籃竹簍,像是要去溪邊洗衣裳。

    “怎麼哭了?”他徐徐走向她,唇際漾著抹笑。

    “是您……”柳柳望了眼僕散喬儂,眼眸一黯,便面無表情地提起竹簍就要往另一頭走去。

    “去哪兒?”他明知故問。

    “洗衣。”淡漠地答了句,她連頭也不回地繼續走。

    僕散喬儂隨即跟上,在她背後輕柔的問道:“天色已暗,一個姑娘家到河邊豈不危險?”

    她頓了下腳步,只道:“我不會有危險。”

    “這麼有把握?”他凝起嘴角,語氣中透著戲謔,走到她跟前,近距離地睇視著她那張漠然的臉蛋。

    “就算是壞人也是長眼睛的,您不是說過我是副‘鬼樣子’。”她帶著抹笑,卻是在自我調侃。

    “那是以前,現在不是很多人都說你變漂亮了?”他扯著抹笑,伸出手輕輕劃過她原本醜陋焦幹的面頰。

    柳柳被麻了下,趕緊別過臉,害怕他會追問她這些疤痕,是怎麼消失的。

    說是老太爺的功勞嗎?可也太神奇,擦了幾次藥,先是有些脫皮,而後慢慢脫得厲害,直到整塊疤慢慢消失了!

    難道他爺爺是神醫他都不知道?可為何老太爺又不肯她說出去呢?

    “可是卻變成了妖女。”她無力地說。

    “事實上我也很好奇,能不能告訴我它是怎麼弄掉的?”眯起眸,僕散喬儂直想從她臉上找到端倪。

    天,他當真問她了……

    “我……我是去廟裏求符的。”她扯著同樣的謊,可僕散喬儂是有念過書的人,怎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說呢?

    “你沒必要瞞我的。”他目光如火焰般地燒灼著她。

    “我沒瞞您什麼,信不信在您,如果您真要把我比喻成妖女,我也無所謂。”深情地望了他一眼,柳柳便閃過他,抱起竹簍,打算趁天還沒有全部暗下的時候,趕到溪邊把這些衣服給洗了。

    “想不想學字?”他突如其來的一句問話,又喊住了她的腳步。

    柳柳想不理會他,但是一聽到“學字”,她便邁不出腳步了。

    情不自禁的她伸手撫觸著衣襟內的香囊,這是她這幾天日夜趕工、精心縫製的小囊袋,上頭所繡的紅蓮是這般的精緻、栩栩如生,而裏頭裝著的就是上回“她的愛印著他的愛,她的情附著他的情”的那張紙了。

    “好,我要學字。”突然她改變心意,決定留下,畢竟學字是她的興趣,總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像老太爺和他一樣,能寫上一手很好的字。

    “行,那就跟我來吧。”僕散喬儂凝起嘴角,對她扯著抹瀟灑笑容,接著便轉身朝他的書房而去。柳柳猶豫了會兒,隨即趕緊以小碎步追了上去。

    到了書房裏,她便愣住了!不是因為書房裏頭有什麼改變,而是牆上竟然多了幅畫……

    畫中人不是別人,竟然是她!

    只是圖中的她沒有傷疤,是個徹徹底底的小美人……

    “怎麼?像嗎?”僕散喬儂抬起頭,挑起眉問。

    其實這幅畫,是他前陣子夜裏在這兒打盹時,突然夢見她倚窗而望的倩影,醒來後便就著這股印象,情不自禁畫出來的。

    直到畫作完成,他倒是一愣,為何千百美女他獨獨只為她作畫?但隨即他告訴自已,這剛好用來做為誘心的輔助道具,並不願探究其深意。

    “您為什麼要畫我?原來掛在這兒的仕女圖呢?”她愣愣地望著他,已有些無所適從。

    “你還真傻,你可是活生生的人,有神韻、有脾氣,畫你是一種挑戰,可那些仕女千篇一律的模樣,我畫得都煩了。”他輕笑,神情勾勒起一抹興味。

    “可是您也該畫別的姑娘呀,我……我這副樣子怎麼夠資格讓您掛在這兒呢?”

    說她心頭沒有燃起一股難言的火熱那是騙人的,可是她仍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的畫像,居然會高掛在他的書房裏,那麼他夜裏在這兒秉燭研讀時,也這樣看著她嗎?

    “美麗的姑娘?怎樣才叫做美麗呢?”他低首一笑,突然將手指擱在她衣領上,輕繞著她的盤扣。柳柳凝了神,突地往後一退,個性純樸的她不像其他女子,只懂得對他曲意承歡、賣弄風情,對於他這種曖昧的動作,反倒是僵直了身子,像傻了一般愣在那兒,連話也說不出來。

    “對我來說,懂得回應我要求的就是美麗的姑娘。”僕散喬儂眯起眸子,漫不經心地笑了笑。

    “您……您別這樣……我很不自在的。”她往後一退,不注意下,臀部撞上了桌角,疼的她驚喊了聲。

    “哈……被桌角頂在那地方,是不是感覺特別快意呢?”他雙手環抱在胸前,抿唇放肆大笑。

    柳柳霍然抬起頭,望著他那性感的男性薄唇勾起的一抹淡影,心跳的速度漸漸狂亂了起來。

    “大人……您怎麼又變成這樣了,我……我不喜歡這樣的您。”柳柳眼露倉皇,迭步往後退著。“哈……”

    喬儂撇開嘴邪佞一笑,使勁將她扯向自己,一手強勢地探進她的衣襟內,邪惡地摸索著。

    “啊——放開我……”她一雙柔荑緊抓住他的手,強迫他離開她的身子。

    “別怕,待會兒你就會喜歡了。”他邪笑了兩聲,撫弄的手漸漸往下移。

    “不……”她啞了嗓,身子抖得就像快散了一般。

    瞧她那副膽怯樣,僕散喬儂的薄唇笑得更開,他收緊雙臂,刻意將她柔軟的嬌軀嵌入懷中,眸光往下望進她襟內凹凸的春光,嘴畔的笑容更形輕狎。

    “您不可以……我好怕……”

    他的指尖突然鑽進她纖薄的肚兜,放肆地挑弄,使得柳柳愕然地張大了嘴!

    僕散喬儂卻趁這機會,倏然低頭含住她的菱唇,滑膩的舌頭輕輕挑弄著她的小丁香,玩弄她青澀的感官。

    “嗯……”柳柳身子一陣酥軟,無意識地呻吟了聲。

    他霍然低笑,那低嘎的嗓音沉的魅人,“你的小舌真好吃。”

    說著,僕散喬儂似滑蛇般的長舌,突然朝她的頸窩滑去,輕輕撩撥著她頸側動脈處。

    柳柳抖顫了下,茫然地張大眸,“您這是做什麼?為什麼……”她那雙靈燦的大眼睛罩上了一層氤氳。

    “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沒什麼理由的。”

    他定定地望著她,修長的指尖輕劃她滑嫩均勻的下顎,眼神貫凝視著她被地吮得紅腫的唇瓣。“您說什麼?您喜歡我……”

    柳柳睇著他,隨即搖搖頭,“不……不可能的。”

    “為什麼?”他的眸光忽然幽邃了起來。

    “因為我不美。”說到這,她忍不住轉開臉,不敢與他對望。

    “傻瓜,如果我嫌你不美的話,還會這麼吻你嗎?”他嘶啞地笑了笑,再一次伸出舌尖挑弄著她那紅腫的唇。

    “呃——”柳柳心頭又是一震,唇角上的酥麻感立刻竄過全身,讓她像被電殛般顫動了下。

    “你這丫頭真有趣,乖,讓我摸摸,放心好了,我會負責的。”他誘哄般拐騙著她的心,隨即覆在她唇上喃語:“把嘴張開。”

    柳柳仿若受了催眠般,真的將小嘴啟了個縫。

    僕散喬儂趁勢猛力竄進她嘴裏,放浪地挑逗她的舌,愛撫著她柔軟的內壁,吮盡她口中香蜜。

    “呃……嗚……”她的身子已逐漸發軟。

    僕散喬儂致撇嘴,撐住她漸漸下滑的身子,將她往自己身上一拽,“很舒服吧,瞧你已經虛軟無力了。”

    “大……大人,我……”

    沒讓她有說話的機會,他狠狠地遊開她的衣衫!

    “啊——不要……”

    眼下這種情況柳柳已是嚇壞了,她趕緊將他猛力一推,拉攏衣衫打算往外逃離——

    糟了,書房的門已被他反鎖,她根本推不開,

    “別怕啊,難道你不喜歡我愛你?”他露出一臉的無辜,背後卻藏著邪惡的冷然笑容。

    “不……不可以……我……”柳柳背抵著牆,不停地往遠處挪。

    “我!我什麼?”他眯著眼凝注她的眸子,一步步朝她走了過去。

    柳柳搖著頭,心口怦怦跳,小手緊抓著衣領。突然,她看見這書房內側另有個門,於是想也不想的往那兒奔了過去——

    僕散喬儂挑起右眉,撇嘴笑了笑,“這可是你自找的。”

    他帶抹詭笑,緩緩的朝那房裏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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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柳柳一進入那間房突然頓住了腳步,一雙大眼更是瞪的又圓又亮。

    她萬萬沒想到,這書房後面,竟然是間這麼堂皇氣派的臥房!

    “好大啊!”

    這兒的床可要比他們僕人的房間還大,牆壁雖然不見什麼字畫、書卷,但卻有著許多的純玉裝飾,光看這些東西就知道價值不菲了,

    “怎麼?喜歡這裏的感覺嗎?”

    一道醇濃的嗓音由遠而近地傳來,震得柳柳身子輕彈了下,倏然轉過身瞪著僕散喬儂。

    “您……您別過來……啊——”

    她慌張地直往後退著,突然腳跟勾到了桌角,一個不平衡摔在地上。

    “瞧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幾次在我面前摔著了?”臉上表情含著謔笑,他朝她伸出手,“來,我扶你起來。”

    “您別過來,我自己可以起來。”她嚇得急急站起。

    “你喲,還真是個容易緊張的女人耶。”揚起眉,僕散喬儂笑出粗嘎的低沉嗓音。

    “大人,我……我想回去了。”面露倉皇,她企圖向他懇求,“讓我離開好嗎?”

    “我沒攔下你呀。”他恣意地撇撇嘴。

    “可房門被上鎖了。”柳柳滿臉的無助,只能睜亮一對眼睛,直盯著他的俊臉兒瞧。

    “可我沒鑰匙在身上。”他拍拍自己的衣袋。

    “那我們等下怎麼出去?”啞了嗓子,柳柳這下可更緊張了。

    “等明兒一早我揚聲一呼,自然有人來替我開門。”他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什麼?要明天一早!那我今晚……”這下她可是更慌了。

    “今晚很簡單,你就跟我睡吧。”他肆笑了聲,不給她逃脫的機會,兩個大跨步就追上她,猿臂一展便將她攬進懷中。

    “啊——”她嚇得尖嚷了聲。

    “噓……小聲點兒,難道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在我房裏嗎?”圈住她的腰,他壯碩的身子緊壓住她纖柔的骨架。

    “大人,您不能——”她好怕,好怕他再對她施以那種過分的肌膚之親!

    “可以,我想要你的身子。”大膽地笑說,僕散喬儂絲毫未將她臉上的驚悚放在心中。

    “不行的,那……那是該留給新婚夜……”她嚇得臉兒是乍紅乍白,身子更是抖如秋葉。

    “新婚夜?哈……”他笑得激狂,凝住她那副衣衫不整的模樣,“你不是早已和阿牛……我都不計較用破鞋了,你還計較啥?”

    “您說什麼?”她的心頓時窒住。

    “我說……我絕不會比那個土阿牛差。他會像我這麼梳弄你嗎,嗯?”抵著她的額頭,他緊緊扣住她的身子。

    “呃——不是的!”感受到他狎肆的進犯,她心跳頓時停止了般,最重要的是,她不要他這麼誤解她!

    “是不是已沒關係了,等下我保證你會欣喜若狂。”喬儂冷冷嗤笑,磁性的嗓音懶懶地調侃她。“大人……”

    不知過了多久,柳柳終於張開了眼,而她發現自己責躺在一張豪華氣派的大床榻上!

    原來她還在他的臥房裏。

    一轉首,她竟瞧見他就躺在她身側沉睡著,那平緩的呼吸聲、平靜俊魅的容顏,依舊是這般觸動她的心弦。

    想爬起身,可後臀的辣疼讓她禁不住低呼了聲,繼而吵醒了他。

    “你醒了?”僕散喬儂張開蒙朧雙目,雖帶著惺忪,但仍是如此迷人。

    “嗯。”她羞赧又悲傷的別開臉,“我想我是該離開了。”

    “你要去哪兒?”他勾起嘴角,看著她那副矜淡的模樣。

    “我得回去,我衣裳還沒洗呢。”她急急下了床。

    “喂,你就這麼不聽話?”他邪魅地眯起眼,慵懶地凝睇著她那副故作淡漠的臉龐。

    “我——”她錯愕的望著他,“您是大人,我只是個醜奴婢,可您也不能不顧我的感受呀!”

    “你的感受?”勾起眉,他面無表情地問。

    “我想回下人房。”她雖然有點怕現在的他,可還是說了。

    “等天亮再回去。”僕散喬儂久久才漾起笑,攬住她的腰,將她壓縛在身下,“既然醒了,那我們——”

    “不——走開!”她嚇得趕緊推開他。

    “你!”他隨之眯起眼,一雙懶洋洋的笑眼突變狠戾,“你真是個不懂得情調的女人。”

    “我不要什麼情調,我只想離開。”隱忍許久,她終於大哭了出來,“我不是煙花女,您沒資格這麼對我——”

    “哦?就算我以南京首長的身份命令你,也沒資格嗎?”

    他整個人幾乎是籠罩在一片憤怒的煙幕中,向來無所謂、凡事不經心的個性,也被她燒起團團火焰。

    “當然沒有,我已決定離開這兒,您永遠也控制不了我。”柳柳淌下傷心的淚水,從沒想過自己的一片真情對於他,竟只是個可玩弄的女人。

    “離開?!”他震住。

    “對……謝謝大人這陣子來的照顧,柳柳……柳柳永遠都不會忘記。”她抽噎著,而後便轉過身離開。

    “不會忘了什麼?”他冷哼了聲,故作漫不經心地詢問。

    柳柳定在原地,凝聲難語。

    “是不會忘了我的人?還是我剛剛那種足以毀了你一生的舉動?”他狠狠的揚起嘴角。

    “別說了——別說了——”她用力捂住耳朵。

    “為什麼我不能說?”他走近她,惡意地挑起她的下顎,摩弄著她方才被他吻腫的香唇,“是覺得害躁嗎?”

    “別碰我!”她轉開臉,揮開他不軌的動作。

    “好,真的很好,我倒要看看你怎麼離開我?”僕散喬儂微微閉上眼,又懶懶地坐回椅子上,望著她那對驚愕的眼。

    “您……您是什麼意思?”她望著他。

    “什麼意思?你走了就知道了。”他以持穩的語調說。

    “別忘了您的身份,如果您亂來,不怕毀了您身為南京首長的名聲?”他的外表愈是平靜,她就愈害怕!

    這男人一向給人一種看不見他心底的不確定感,她根本猜不透他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

    “放心,為了一個女人毀了名譽的事,不是我僕散喬儂做得出來的。”凝起嘴角,他笑得特別瀟灑恣意。

    “好,既是如此,我就根本不擔心您會對我怎麼樣了。”她深吸了口氣,癡癡地望著他,“我想知道,那書房裏的畫算什麼?”

    不知怎地,柳柳仍帶著一絲希冀——他心底是有她的,否則他沒必要花時間與精力畫那幅畫呀。

    “哈——”他笑得狂妄,直搖頭。

    “您!”柳柳被他這一笑螫了心。

    “免得讓你心存夢幻,我就告訴你吧,畫畫對我而言,根本就是輕鬆容易的小把戲,那幅畫花不到我半個時辰就完成,是你這種村姑瞧不出而已。”輕淡的語調說得輕鬆愉快,可聽在柳柳耳裏,卻宛似萬箭穿心。

    其實僕散喬儂也不好受,但他又怎能告訴她,這幅畫是他耗了一整個晚上才完成的佳作?

    罷了,是她不識好歹硬要拂逆他的好意,他也沒必要對她軟言軟語。

    “可您這麼做是……”她的嗓音已破碎。

    “讓你情不自禁愛上我。怎麼?是不是愛上了?”逼視著她,他唇畔的笑容只能用邪魅來形容。“沒——我怎麼會愛上,我寧可……寧可去愛任何一個男人,也不會愛您……”

    這輩子除了他之外,從沒有第二個男人喚起她想愛的衝動,她自知不堪匹配,可為何他要這麼傷她?還要逼她說出這些話?

    不顧一切地沖到大門,卻發現門鎖未卸!

    她用力的扯、拼命的拉,多希望能將這個門給拉開,可……她的力氣又怎敵得過這麼硬實的木門呢?

    “還是那麼想走?”他凝著嗓,站在她身後。

    “對,我還是要走。”奮力敲著門,她激動不已地推著它。

    “好,那我就成全你——”

    快步走上前,他使勁兒一拉,門閂立刻斷裂成兩半。

    柳柳見門敞開了,便立刻奔了出去。

    僕散喬儂瞧見她那副樣子,心底不禁揚起一絲悶意。

    這女人還真不是普通的拗!

    但對她的心,他——勢在必得。

    然而他卻沒注意到,自己的心在她的不妥協中,已漸漸失去了以往的自在。

    柳柳哭著奔回了下人房,還好大家都上工了,沒人發現她的落寞。

    她不禁想,才短短幾天,她又一次打包了細軟,是不是這地方真的與她無緣?容不下她呢?

    不過這次,她是真的要走了。

    本想在離去前去找老太爺道別,可又怕他會出聲勸留,想想自己是最不會拒絕別人了,所以……還是得對不起他老人家,做個不告而別的人。

    走出了南京首府邸已是辰時,這時正好遇上孟乃琳坐著馬車再一次來訪。

    當她瞧見柳柳手提細軟,一副失意狀,心底頓生一絲得意,“哈……你還是被轟出去了?”

    柳柳現在所能做的,就只是提防地望著她。

    這時小菲沖了過來,“喲……真是你呀!我如果是你,哪還有臉在這個南京城待下,早就溜到別的地方去丟人現眼。”

    她們主僕絲毫不留顏面的攻擊,使得柳柳渾身抖顫不已,可她無話好說,因為她們說的全是真的。

    “別一副被欺負的樣子,我們可沒欺負你呀。”孟乃琳得意地勾起嘴角,“不過你還真是走對了,我孟乃琳今生是做定了南京府少夫人,到時候若是被我趕出去,你會更難看。”

    心底抽疼的感覺幾乎讓柳柳站不住腳,她一手扶著路邊矮牆,深深喘著氣,“那恭喜你了。”

    “你這個臭丫頭!”本是要激她哭、激她怒,可這個女人還冷靜地說恭喜她,豈不讓人生氣?

    孟乃琳忽地伸手搶過她揣在懷裏的包袱,冷聲地說:“哼,瞧你把這東西揣得這麼緊,裏面八成有問題,我就看看其中究竟藏了什麼東西。”

    “不……不要……”

    見她不是好好打開她的包袱,而是用扯的,柳柳可是嚇得跪下,“不要,求你不要這樣,裏頭的東西不能用扯的。”

    “什麼東西不能扯,小菲,我們一起來。”她隨即叫了丫環一塊來打散柳柳的東西,還將裏頭能撕的全撕了!

    柳柳怔怔地坐在地上,看著被撕得破碎的書本,那全是老太爺送給她研讀的簡單學字本呀!

    “我的書……我的書……”她已哭得無力了。

    “我說是什麼,小姐,還真是書耶。”小菲裝模作樣地叫著。

    孟乃琳冷冷的瞪了她一眼,“這妖女居然還會念書,她識幾個字啊。”

    “還不是裝樣子嘛!走了小姐,咱們進去見大人,你不是有話對大人說嗎?”小菲故意笑得曖曖昧昧。

    “對,他一定在等我了。”

    孟乃琳故意這麼說,瞪了柳柳一眼後,她轉身步入南京首府邸。

    柳柳看著她們消失的背影,抖顫的手趕緊將這些破碎的書籍收入包袱,而後拖著虛弱的步子,離開了這處傷心的地方。

    她的老家是在南京城外一處荒涼的河堤旁,父母于那場火災中去世,目前與她相依為命的,就只剩下弟弟一人。

    為了他,她付出所有的一切,賺得微薄銀兩也都為了讓他念書花費,而她卻是撚腸擰胃的在過日子。

    不知他近來可好?

    手撫著腰間的銀袋,這些是她這半年來存下給他讀書與生活的費用,半年不見,他可長高了?

    “柳鈺……柳鈺……”她在木屋外輕喊著,可久久卻不見有人出來應門。

    “你不是柳柳嗎?”隔壁的大娘聞聲走了出來,見了她不禁喊道:“哇……你的臉……天,這是怎麼回事?你變漂亮了!”

    “呃——”柳柳撫著臉頰,微微一笑,“是遇上位很好的大夫。”

    “真的!那還真是老天有眼。”大娘也為她高興。畢竟她也是看著柳柳長大的,這三年來她吃多少苦,她可是心知肚明呀。

    “對了,柳鈺呢?”

    “他……他……”大娘有點兒躊躇。

    “怎麼了?”見她這樣,柳柳可著急了。

    “唉,他近來沉溺賭博,已好幾天沒回來了。”大娘籲歎了聲。

    “你說什麼?他……他賭……”一陣暈眩襲上柳柳的腦子,她整個人差點兒暈眩過去。

    “是啊。”

    “他怎麼可以這樣子!您可知道他都是去哪兒賭博?”柳柳抓住大娘的手。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就在這時候,遠遠地突然傳來了呼喚聲,“姐……姐……我聽說你回來了,真的是你,實在是太好了。”

    “柳鈺——”柳柳抓住他的肩,“告訴我,你是不是沉迷賭博?”

    “我——我——”十四歲的柳鈺突然大哭了出來,“姐,對不起,我是被騙去賭的。今天……今天來個好奇怪的人,偏偏點名要跟我對賭,大夥兒便慫恿我答應……”

    “那你答應了沒?”柳柳冷著心問。

    柳鈺重重地點點頭,“對不起,姐,我不是故意的。”

    “輸了?”

    “嗯。”這下他連頭都不敢抬了。

    “多少?”柳柳面無表情地又問。

    “五……五百兩。”柳鈺直發抖著,這三個字可說得他快散了似的。

    “什麼?五百兩!”柳柳痛楚地大罵道:“你知不知道姐姐的辛苦,為什麼要這樣傷我的心?”

    “是啊,柳鈺,你太過分了,”連隔壁大娘也真為柳柳叫屈,“你姐為了救你燒傷了臉不說,還辛苦賺錢給你念書,可你呢?還好上天憐憫。讓你姐姐遇上位良醫,將臉醫好了,要不看你怎麼對得起她!”

    “姐……真的耶,你的臉……”

    “別說了!”對於自己的燙疤能痊癒,她可一點兒也不開心,現在該傷腦筋的,是五百兩的債務該如何還清。

    這……這可是她做一輩子也難達到的數目!

    “對方給你多少時間?”

    “三天。”自知做錯了,他連忙跪在她面前。

    “那麼快!”重重的搖搖頭,柳柳心想該去哪兒籌這筆銀子?

    突然,僕散喬儂的影子閃過她腦海,想想如今也只能去求他了,但……兩人關係搞得那麼惡劣,他會借她嗎?

    算了,如今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你留在這兒,我去想辦法。”丟下這句話,本已疲累不堪的柳柳只好再走回頭路了。

    “姐……”柳鈺後悔莫及,見姐姐變得這般憔悴,更是悔不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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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柳柳厚顏又回到南京首府,她在門外徘徊了好一會兒,在該不該進去之間猶豫不決。

    其實她心裏明白,就算是她開了口,僕散喬儂也不一定會答應借她那麼大一筆數目的銀兩,可除了他,她又能找誰呢?

    算了,就進去試試吧,大不了被他奚落取笑一頓,她也不會少半根寒毛。假如他還有惻隱之心,願意助她一臂之力,她願意奉上所有,只求能換取弟弟的平安。

    最後她深深吸了口氣,上前敲了下門扉,開門的是門房元大叔。

    “柳柳,你回來了,廚房的于大娘還跑來問我你上哪去了?”元大叔客氣地問。

    “我……我不放心家裏,所以回去看看。”情急之下,她隨意說了。

    “是嗎?那怎麼還帶著包袱呢?”他年紀雖大,眼睛可不花,自然明白事情可不是她所說的這麼單純,但是回來就好,否則于大娘一個人忙不完,又跑來找他哇哇叫。

    “我——”

    “別說了,你快進去吧。”元大叔遞給她一抹會心的微笑。

    朝他點了點頭,柳柳便快步走了進去。

    她先將包袱拿回下人房擱著,而後便來到了僕散喬儂的書房。

    她想書房和臥房比鄰相連,他如果沒出府邸,一定就在這兩個地方了。可她走進書房,卻發覺裏頭空無一人。

    接著她又聽見臥房裏頭,傳來了一些奇怪的聲響。

    柳柳定住了腳,不知該不該再貿然前進?

    可是柳鈺闖的禍已燒在眉睫,不能再延岩下去,否則那些賭場的人會使出什麼樣的手段,根本是她料想不到的。

    於是,她不顧一切的繼續往裏走,才推開門,裏面出現的一幕可讓她怔傻在當下!

    因為她看見半透明的床幔中有著兩個人影熱情相擁著,還不時發出女子淺促的喘息。

    “我說喬儂,你不喜歡香粉味,應該早告訴我嘛,難怪那天你會做出那樣的表情。”孟乃琳緊勾住他的腰身,嬌啞地說著。

    “琳琳,我向來對花粉味過敏,上回口氣是沖了些,還好你不在意。”僕散喬儂以柔緩的語調曖昧地說著。

    “我怎麼會怪你呢,若真怪你,今兒個也不會特地來找你了。”

    “就是像你這麼大方的女人我才愛啊!喜歡這樣嗎?”

    “啊……快……快點……”

    這時一陣晚風透窗吹來,床幔因而飄起,裏頭狂浪的一切,全部納入了在一旁怔茫的柳柳眼底。

    “啊——有人!”孟乃琳也瞧見了她。

    僕散喬儂定住身,忽而推開孟乃琳,掀開床幔,瞪著站在外頭一張臉瞬轉慘白的柳柳。

    “你站在那兒做什麼?”他眯起眸子。

    “我……我……對不起,我不該闖進來的。”她趕緊回過身,打算就此離開。

    “給我站住!以為說聲對不起就可以了嗎?本姑娘的名節還要不要管啊,喬儂……你千萬不能讓她走,這種不懂規矩的丫頭,得趕緊把她關起來堵她的嘴啊!”孟乃琳不管自個兒有多麼的衣衫不整,連忙站了起來,由他身後緊緊地抱住他。

    “不……你不能這麼做……”柳柳不停搖著頭,神色驚慌,望著他們兩個,輕聲懇求,“我不能進牢裏,我絕對不能進牢裏!”

    她還有柳鈺要照顧,而且他闖的禍還沒有解決,他怎麼可以那麼狠心,就因為她闖了進來,就要判她那麼重的罪?

    “你有完沒完,我說要關你了嗎?”僕散喬儂不耐的說,隨即轉身對孟乃琳沉聲喝道:“你可以離開了。”

    “你……你說什麼?要我離開!”孟乃琳不敢置信的拔聲問道。

    僕散喬儂深歎了口氣,回頭沉啞地說:“你先離開,等我教訓了這丫環之後,再去找你過來。”

    聽他放軟了口氣,她這才開心地笑了笑,“好,那你可別忘了哦,我等你來。”她隨即回到床畔,慢條斯理地將衣服穿上,還有意無意的將她曼妙的身段在舉手投足間展露出來。

    面對她那副妖嬌的模樣,柳柳只是別開臉。

    待她著好裝後,還走到柳柳身邊,特意給她個下馬威,“你好自為之,千萬別讓喬儂將你關進了大牢。”

    低笑了幾聲,孟乃琳這才翩然地離開了。

    “說吧,你又回來做什麼?”僕散喬儂坐回椅子上,為自己倒了杯水,優雅地啜飲著。

    “我……”來時的勇氣被剛剛那一幕給刺激的一點不剩,她還能怎麼說出自己的目的呢?

    “有話快說,我可沒心情陪你在這兒耗時間。”他不客氣地說道。

    “好,我說。”她吸了口氣,緩和了下情緒,慢慢說:“我是來向您借點銀兩的。”

    僕散喬儂凝起嘴角,“借銀兩?”

    “對,能不能請您幫幫忙,我急需這筆銀子。”柳柳垂下小腦袋,以很小的聲音說。

    “多少?”僕散喬儂半闔著眼,閒散地靠在椅背上,緩緩地又問。

    柳柳望著他那冷漠的臉龐,哽著聲說:“五百兩。”

    “五百兩!”他倏然揚眉凝瞞著她,“你該知道五百兩並不是個小數目。”

    “我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回來求您。”生怕他會拒絕自己,柳柳的心跳不自覺的加速。

    “據我所知,孟大人應該也拿得出這筆銀子。”他勾勒著一抹邪笑,等待著她的下文。

    “我不希望惹得孟大小姐不高興。”柳柳不明白他為何要這麼說,難道他是想拒絕她嗎?

    可是柳鈺怎麼辦?她當真不能見死不救啊。

    “你認為惹我生氣之後再回頭要求我,我會答應嗎?”他眯起眸子,冷冷凝注她那無措的模樣。“大人,柳柳只能求您了,如果要我向您跪下,我也願意。”怕他真會拒絕自己,柳柳二話不說的雙腿一彎,跪在他面前。

    “沒錯,只要我願意,這五百兩對我而言,只是九牛一毛。”半眯起深幽的眸,他坦然地笑了笑。“所以……倘若大人能夠盡釋前嫌,借銀子給小女子,我定當泉湧以報。”她開始拼命磕頭。

    “別磕了,對我光施苦肉計是得不到什麼的,如果……”他眯起眸,“如果你能聽話,我要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那麼我就答應你。”

    “這……”

    “怎麼,猶豫了?”他挑挑眉,謔笑了下。

    “好,我答應您。”心裏掙扎了會兒,最後她還是決定以柳鈺為重,答應了他無理的要求。

    “好,太好了,待會兒你就去帳房那兒領五百兩,然後乖乖的回來給我上工,至於夜裏上的工嘛……那你就得聽我臨時傳喚了。”僕散喬儂抿嘴一笑,眼裏閃爍著一絲詭光。

    柳柳啊柳柳,看你還能怎麼逃出我的手掌心!

    柳柳領了五百兩銀子後,便急急趕回家為弟弟柳鈺還了賭債,之後又回到了南京首府。

    當于大娘見著她,可是開心的不得了,“柳柳,你白天是上哪兒去了?害得大娘都找不著你的人。”

    “對不起大娘,我因為心情不好出去走走,回來時已被大人訓了頓,以後……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況且她已是個將自己出賣的女人,哪還有自我可言呢?

    “唉,年輕人總是煩惱多,是不是為了感情事?”仿似她眉間的皺痕會洩露她心事般,讓旁人一目了然。

    她愕然了下,隨即搖搖頭,“不是的。”

    拿起桌上的抹布浸在驗水中,再輕輕擦拭著廚房每個油膩的角落,她想,這一生她可能永永遠遠都得過這種日子了。

    她不貪富貴榮華,只希望柳鈺能爭氣些,將來掙個功名,以慰父母在天之靈呀!

    “柳柳……柳柳……”突然葛總管朝廚房邊走邊喊道。

    “葛總管,找柳柳有事嗎?瞧你走得這麼急。”幹大娘笑看他一把年紀還不安分,居然用跑的。“大人鬧脾氣,在寢房裏大發雷霆呢。”他用布袖拭了拭汗。

    “大人……怎麼會呢?”于大娘不明白地又說:“就算有什麼事,也應該不關咱們柳柳吧?”

    “唉,反正你不懂。”葛總管懶得理會于大娘,轉而對柳柳道:“大人叫你過去。”

    本來也不明白所以然的他,這陣子在一旁暗暗觀察下,才發現柳柳似乎與大人之間,有著不尋常的關係。

    只是大人身邊向來雲英眾多,為何會去挑上柳柳這丫頭?不是柳柳不好,她是很溫柔,可是這身份!就差太遠了。

    “這麼晚了,大人叫柳柳過去?”于大娘也發覺事有蹊蹺。

    柳柳心生畏意,“葛總管……能不能……”

    “我沒辦法,你還是請吧。”他舉手向外,柳柳也只能走了出去。

    一直到小徑上,葛總管才道:“大人能看中你,是你的福氣呀。再說他本性不壞,只是除了公事外,對於旁事他向來懶得用心,不苦不憂、不悲不歎是他的處事原則。所以跟在他身邊這麼久,我還是頭一次看見他發怒呀。”

    “我懂,謝謝你,葛總管。”一直到了僕散喬儂的寢居外,她才淡淡地對他笑了笑。

    這時房門倏被拉開,僕散喬儂瞪著一雙眼,看著在外頭交談甚歡的兩個人,“葛總管,你可以離開了。”

    “呃……是。”

    當葛總管匆匆離去後,他立刻將柳柳一把拉進了屋內。

    “我還以為你拿了銀子,就不知道回來了。”他沉著聲道,眼眸裏跳躍著簇簇不知名的火焰。

    “我不是這種人。”她低著臉,看著外頭。

    “是不敢吧?”僕散喬儂冷冽地漾起笑容,瞅著她那副依舊不熱不冷的表情。

    “隨您怎麼說,反正我已將一切都賣給您了。”只要想起白天在這裏,他與孟乃琳歡愛的一幕,她的心便冷凍起來。

    “賣給我!呵——瞧你說的。”他揚眉一笑。

    “我說錯了嗎?”她蹙起眉峰,看似平凡的臉上帶了抹剛冷的美,“若非如此,我現在不會來這裏。”

    “為什麼?”他坐回椅上,揉揉眉心,半闔著眼看著她。

    “已經很晚了,怕引來外人不必要的猜測,所以我希望大人以後能否避開這個曖昧的時段。”雖然柳柳有點兒害怕他那雙泛著奇異光芒的眼睛,可她還是大膽地說了。

    “哦,是這樣嗎?”喝了口香茉,他又瞟向她,“曖昧時段可是你這丫頭說的,旁人或許不認為曖昧,我看是你自個兒心裏有……鬼!”

    “好吧,既然如此,那有什麼事你快說吧。”她咬了咬下唇,說不緊張那是騙人的。

    “咦,是我耳朵有問題嗎?怎麼對我的稱呼由您變成了你呢?如今想想,還真不能幫忙別人,免得吃力不討好啊。”他笑意盎然地說著。

    “大人,是我錯了,求您快說吧。”她深抽了口氣,閉上眼努力安撫著自己極端不安的情緒。

    “呵,你這丫頭還真有意思。”

    僕散喬儂擱下手中瓷杯,緩緩踱近她,伸手勾住她的下顎,笑看著她那雙蓄滿驚慌的大眼。

    “別碰我。”她用力甩開他。

    “怎麼,嫌我髒?”他挑眉問。

    “我不敢。”

    深抽了口氣,她往後一退。當眼神不經意又瞟向他身後的大床時,心頭頓起梗塞。

    僕散喬儂順著她的視線看向那張床,嘴邊的笑容變得更誇張了,“原來是因為它的關係!是不是上來躺一下,你就會舒服點兒了?”

    聞言,柳柳猛地張大眸子,“你別亂說,我沒那個意思。”

    “別否認,你一定是看見我和琳琳在一塊兒,所以心生嫉妒,不過我也可以老實告訴你,她不是我惟一的女人,與我僕散喬儂親熱過的女子,更是不計其數,你不必因為她而吃味。”他對住她的臉說。

    “我沒有吃味。”她極力排斥他這樣的說法。

    “沒有更好,我就是怕你想不開。”他那剛稜有力的臉上,多了份灑脫與狂恣。

    “好了,別再說了。天色不早,我該回房去了。”她閉上眼,消極地拒絕他那份優雅再次襲上心間。

    “不急,來瞧瞧這是什麼?”他指著桌上一本本書冊。

    柳柳望向桌面,目光頓時凝在上頭。

    “這些是習字本,你只要跟著上頭的字寫,久了便能擁有一手好筆法。”他先將其中一本打開來。

    她好奇地走上前,翻來瞧了瞧,眼睛裏已出現了“喜歡”的神采。

    她想,如果能擁有這些習字本,她就可以多學些字,也不用再看他的臉色,還被他給……

    “要不要?”他低首一笑。

    “您……您願意給我?”她有點不敢相信,更害怕這只是他另一樣詭計,就跟外頭書房上那幅她的畫像一般。

    “當然是給你了,要不我還自己收著玩呀。”他笑了笑,低頭覦著柳柳一張猶豫不決的容顏。

    “那謝謝您。”她趕緊將它們拿起鎖進懷裏。

    “你是要?”瞧她動作這麼快,他不禁失笑。

    “我拿回去自行練習。”她偷瞧著他那張泛著不尋常笑容的英俊臉龐。

    “就這麼走了?”他將英眉皺起。

    “那您……”

    “陪陪我。”握住她的手,他將她帶到書房,而後要她在書案前坐定,“你寫字,我看書。”

    “什麼?”柳柳臉露不解。

    “是不是還在恨我今天一早和你說的話?”僕散喬儂低首瞧著她那副悵惘的神情。

    “我……”

    “唉呀,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從沒人敢忤逆我的話,你一開始就不給我留顏面,我當然不高興啦!”他刻意耍弄著一張笑臉。

    “可……可您說的話好狠。”想起那件事,她心底還會陣陣抽痛。

    “所以我現在可是後悔的不得了,請問柳柳姑娘……你願意原諒我嗎?”刻意放下身段,他有意讓這場獵心遊戲繼續玩下去。

    見他那副耍寶樣,柳柳還當真是笑了出來,“您是大人,怎可以在我面前說這種話,外人聽見可不好。”

    “我管別人。”他不屑地撇撇嘴。

    柳柳搖搖頭,他能向她道歉實屬不易,她又怎能再放心上。

    既知自己不可能成為他惟一的女人,她又何苦作繭自縛;能和他這樣平靜的相處,她該滿足才是。

    “那我寫字,您看書。”

    答應他的要求,柳柳便拿起筆,緩緩依著習字本上的字書寫起來。

    而僕散喬儂呢?他假意看著書,而後從書頂偷瞧出去,望著她那張認真專注的臉龐,以及平靜與悠然中突顯的美……

    他的心竟漸漸茫然了——

    “大人,漉水氾濫,兩岸居民已是苦不堪言,能搬的搬、能走的走,可大部分還是自願留下與家園一塊兒奮戰。”岱翔在議事廳內向僕散喬儂稟告著近來在南京城發生的大事。

    “這倒是奇怪……漉水向來平靜,幾十年來從未成患,為何今天會發生這種情況?”僕散喬儂凝起眉,心頭頓生一股解不開的困惑。

    “是啊,為此漉水居民皆不明白,甚至於還有妖魔作怪的傳言,沸沸揚揚的傳開呢。”

    “哼,無知。”僕散喬儂冷哼。

    “大人,話不能這麼說,那裏的居民生活都很困苦,幾十年的努力就因漉水氾濫而毀於一旦,他們當然會這麼想了。”岱翔解釋道。

    “那我命你儘快找出根源,這種流言絕對要阻絕它。”僕散喬儂可不希望大家正事不做,淨說些神鬼怪事,擾亂自己的心。

    “這個我懂。”岱翔領命。

    “那沒你的事,我要找柳柳一塊兒回書房看書了。”僕散喬儂撇開嘴,倏而站起身。

    岱翔一聽見柳柳二字,不經意便道:“大人,您可發現柳柳姑娘近來好像愈變愈美了?”

    “嗯……我也這麼認為。”僕散喬儂搓搓下顎道。

    本來她只是頰上的傷疤沒了,可這一個月來,他竟發現她的皮膚也變得細緻。更令他難以想像的,是她求學的決心,短短數十天,她已學會大半的字,簡單的書卷大意已難不倒她了。

    或許是憑著這股自信與認真的態度,讓她變得更美、更慧黠了。

    “其實她是個很纖柔的姑娘,大人可以多珍惜她。”岱翔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倒是引起僕散喬儂的興趣。

    “怎麼?她買通了你,要你替她說話?”

    “不是的,這是屬下自個兒的意思。”他趕緊解釋,“這陣子那位孟大小姐常來府中,我倒覺得——”

    “如何?”

    “她驕縱成性,實在不適合大人。”岱翔索性將心底的意思說出。

    “你好大的膽子,不怕被那個驕縱女聽見,剝了你的皮?”僕散喬儂抬起眉,壓低聲音說。

    “大人,請恕罪,我只是實話實說。”

    “哈……別緊張,我只是很好奇,通常你不會干涉我身邊的女人,這倒是第一次。”拉開嘴角灑落一串暢笑,僕散喬儂就是有這股萬人迷的魅力。

    “大人,因為您以前身邊的女人都讓我很不以為然,因為我相信大人也不會真心付出,可柳柳——”

    “好了,你別說了,我自有打算。”舉手阻止岱翔繼續說下去,僕散喬儂隨即翩然地離開議事廳。經過中庭時,葛總管告訴他,柳柳現在正在竹月樓陪老太爺用膳,於是他便轉往竹月樓。

    “爺爺,您可小心噎著啊。”一推開房門,他便看見爺爺一邊笑咧著嘴,一邊吃著飯。

    “唉呀,我忍不住嘛,柳柳說的笑話太好笑了。”老太爺揮手要他快點兒過來,“你也來聽聽。”

    “哦?什麼這麼好笑?”僕散喬儂快步走了過來,低首凝笑地望著嫩紅雙頰的柳柳。

    “沒……沒什麼。”她連忙垂下臉,不知為何,只要一面對他,她便說不出這樣的笑話。

    或許是矜持吧?

    “怎麼一瞧見我,就變得沒什麼,柳柳你真不公平,每天陪我爺爺吃飯,卻冷落我。”他恣意灑脫地笑道。

    柳柳錯愕地抬起頭,瞧他那語氣好像他們之間有多親密似的,其實這陣子她只是陪他念書,她則在一旁寫字,連話都少得可憐。

    “她陪你讀書,我就沒這福氣。”老太爺噘起嘴兒笑,“你這回又是來催人的是不?”

    “對。”僕散喬儂坦然承認。

    “好好好,柳柳,你跟他去吧,我自個兒吃就行。”老太爺大口嚼著飯,笑意盎然地說。

    “可是……”

    “別說了,爺爺既然答應了,你就跟我走,我可以再教你多識幾個字。”輕輕地牽她站起,僕散喬儂在老太爺面前表現得更是溫柔備至。

    於是柳柳就在老太爺勸說下,與僕散喬儂雙雙離開了竹月樓。

    老太爺望著他倆並肩而去的身影,心裏不禁感歎:希望喬儂這孩子對柳柳是真心的,不要又是那種戲耍人的劣根性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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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4-4 00:49:5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走出竹月樓,僕散喬儂便將柳柳帶到他寢房後面的鯉魚池畔。

    “咦,這裏是……”她疑惑地指著這個美麗的魚池。

    “這些都是我養的魚,我喜歡鯉魚的美和它所帶來的喜氣。”他扯唇一笑,溫柔的嗓音如魔咒般吹拂在她心間。

    “它們真的很美。”

    柳柳蹲下身子,伸手進水中,輕撫著水波。

    “可沒你美。”他也伸進水中,握住她的柔荑。

    “呃!”她輕抽息著。

    “怎麼?是不是太久沒碰你,所以這麼敏感?”眼神一眯,他嘴角露出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您怎麼可以!”她緊張地抽回手。

    “還是這麼害羞啊!”僕散喬儂乾脆長臂一彎,鎖住柳柳纖柔的腰身,不讓她離開。

    “您別這樣,這陣子您不是……挺規矩的?”

    “那是我強迫自己要忍耐的。”縛住她的身子,他重重的吮住她的嫣口,剽悍地需索他要的一切。

    “嗯……”她雙手緊扣住他的雙臂。

    “放軟些。”他勸哄著她。

    “可!我們這樣不好……”為了怕自己意亂情迷,柳柳強持著自己僅剩的理智。

    “真不對的話早不對了。”他凝眉笑了笑,“況且我這陣子除了你之外,可沒別的女人呀。”

    他說謊……一直以來他都在孟乃琳的糾纏下,過著縱欲歡愛的生活。

    此刻他玩的正是獵心的遊戲。

    “您可以去找她們。”一雙藕臂無力地推抵著他。

    “可我不要。”僕散喬儂笑著堅持。

    不可諱言,雖然她那含淚輕訴的眼神,依舊能扯動他的心,可他絕不會因此而軟化。

    “不……”她蹙起眉,因他話語中的執著變得無法堅持——

    不!她不能這樣,不能再掉進他溫柔的陷阱裏。

    “噓……讓我好好嘗你。”再一次吻上她的唇,他輕柔地抱起她往書房裏走去。

    踢開房門,他將她放在床上,一顆顆解開她胸前鈕扣!

    “大人!”她眼底出現蒼茫。

    “別叫我大人,今後喊我的名字。”

    “呃!不能……”她生澀地吞咽了下唾沫,已是難為情極了。

    “試試看,嗯?”

    她搖搖頭,微啟的小嘴歎息出熱騰騰的情欲……

    “你真是個單純的傻丫頭。”低笑了聲,他已低頭吻上她……

    “于大娘,這次漉水成患已經好幾天了,水勢還不平息,我真擔心我住在那附近的兒子。對了,聽說你女兒也住那兒,不知還好嗎?”

    葛總管焦急地走進廚房,眼看于大娘也在收拾東西,打算出府的模樣。

    “我就是擔心我那些外孫,所以請了半天假想去看看。”于大娘拿起布帕擦了擦汗水,“早就叫她帶外孫回來跟我住,她就是不聽,說我是杞人憂天,這下可好,唉!”

    “我兒子不也是嗎?”葛夙搖搖頭,“我看我也隨你一道去看看好了。”

    “好,我等你,你快去請個假吧。”于大娘看了下天色,於是急忙催促道:“要快點兒呀,天黑前我得趕回來。”

    “好,我馬上來。”

    於是葛總管快速將所有重要的事都交代過後,就和于大娘一塊兒出府。

    可走到不遠處,他們便看到有一窩蜂的人直朝西邊走去。

    葛總營連忙上去喊住其中一人,“這位兄弟,請問一下,你們是要去哪呀?”

    “我們是要去女真天神廟。”那人又道:“你們要不要一塊兒去看看?聽說有很熱鬧的事。”

    “什麼熱鬧的事?”于大娘質疑道。

    “還不是為了漉水之患,傳說是有妖魔作怪,所以天神要下旨意告訴我們妖魔附身在誰身上。”“原來如此,葛總管,我們也去看看吧。”于大娘也想知道外面的傳聞究竟為何?

    “好,我們一起去。”

    一到了女真天神廟,果真看見廟祝開始卜卦、問神,經過了一番程式,終於接獲天神旨意,天神指出的確有妖魔存在,更可怕的是,這個妖魔就在“南京首府”裏!

    葛總管與于大娘乍聞這消息可是嚇壞了!他們相互對視,各自露出了驚愕且不可置信的表情。“這怎麼可能?”于大娘焦急地說。

    “我看,我們還是回府將這事報告給大人知曉。”葛總當下作出決定。此乃攸關南京首府聲譽,可不能放任旁人無憑無據的亂說話。

    “你不去看你兒子了?”

    “你幫我瞧瞧吧,這事太嚴重,我還是得趕回去才是。”

    “好,我會去看他們的,你慢走啊。”于大娘點頭,於是兩人走出天神廟,分道而行。

    不久,天神廟裏的人是愈來愈少了,直到看熱鬧的人全走光了之後,廟後方這才慢慢走出一個嬌俏的人影。

    “孟大小姐,我已照您的吩咐做了。”廟祝拱手道。

    “很好,做得不錯,這點兒銀子是賞你的。”孟乃琳拿出一錠黃金擱在他手上。

    “那麼接下來……”

    “別急,接下來聽我的命令再行事。”她嘴角隱隱勾起,笑得可是得意不已。

    “是,只要是孟大小姐一聲交代,我定當照辦。”

    廟祝流露出諂媚的笑臉,不時偷掂著手心那沉甸甸的金子,心底開心地想著:他終於發了!

    柳柳靜靜地坐在椅子上,讓老太爺為她塗上最後一次療程的透明藥液。

    由於是透明的,幾乎無人知曉她數月來可是日夜上著藥,所以臉上的傷痕才會剝落得那麼快。如今她不但醜陋的疤痕掉了,而且肌膚也像換上新皮,像初生嬰兒般嬌嫩,又白皙又亮眼。

    “老太爺,您的醫術真高明,但為何不願讓別人知道呢?”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柳柳不禁問出心中最大的疑問。

    老太爺先是籲歎了聲,才道:“這‘神醫’二字可是會害死人,年輕時的我就是因為頂著這兩個字而自傲托大、目中無人,有一次……”

    “怎麼了?”見老太爺欲言又止,柳柳偏著腦袋,好奇又問。

    “一次的醫療中,我因為太過自信,結果用錯了藥物,害死了一個人。”久久,他才道出。

    “那後來呢?”

    “我慚愧、悔恨,終日在內疚中度日,為此我遠走他鄉,在人前我不再表現自己是個醫者的身份,只是偶爾遇上一些有緣人,我會忍不住忘了這個堅持,而無條件的施以援手。”說起這段往事,他不禁老淚縱橫。

    “為什麼就連僕散大人您也不告訴他呢?”這是柳柳最不明白的地方了。

    “柳柳,很多事情既然不想回憶,還跟自己的晚輩提這些做什麼呢?”

    老太爺搖頭一笑,看著柳柳那張單純的面容,他不禁說:“這些話我從沒告訴過別人,你可是頭一個,因為我覺得你和我特別有緣。”

    柳柳害羞地垂下臉蛋,“我有這份榮幸得知老太爺您這個秘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出我心底的感受。但是我非常地感激您把我這張醜陋的臉給醫好,對我而言,這簡直就像一場不可能的夢,有時夢裏醒來我還會伸手摸摸我的臉,真怕這一切只是我的奢求。”

    “不用謝我,我說過這是緣分。”老太爺呵呵一笑,並放下手中早已見底的飯碗,“知道嗎?你的手藝愈來愈好了,把這些素菜也做得跟葷菜一樣好吃,看來我那個孫子惟一做對的事,就是錄用了你。”

    “老太爺您喜歡就好,今後若是有空,我會再研究一些適合您的料理,保證您會更滿意。”柳柳站起,收拾餐盤,笑臉迎人的對著他說。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老太爺又撚須笑問:“聽說你最近和喬儂那孩子相處的不錯?”

    聞言,柳柳立刻臉兒羞紅,羞赧地說:“老太爺,您可能誤會了,我和大人……只是普通關係,他對我好我很感激,我——”

    “好了好了,對我你也要隱瞞呀?我知道你害羞,我也不逼你了。”他直搖著頭。

    “那我就先把東西端回廚房了。”生怕老太爺繼續追究,柳柳端著餐盤立刻紅著臉走了出去。

    走出竹月樓,她竟又不期然地和僕散喬儂遇上。

    “你怎麼又來了?念書的時間還沒到啊。”柳柳臉上的紅嫣還沒消失,一見著他更是泛上了兩朵紅雲。

    “怎麼了?一見到我臉兒就紅成這樣,是不是早已偷偷的愛上我了?”

    “你……你真討厭。”

    自從上回兩人溫存交融過後,幾乎每晚他都會假借念書習字的理由,再勾引她上床,這樣的關係讓彼此變得曖曖昧昧,讓柳柳一看見他,變得不自在極了。

    “討厭?我怎麼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答案啊?”他的目光攫住她的臉,也同樣攫住了她的慌亂。

    “我承認我說不過你,所以不想跟你說了。”

    咬了咬下唇,她端著餐盤企圖從他身側走過。

    僕散喬儂卻長臂一展,立刻擋住她的去路,將她勾入懷裏——

    “啊……”柳柳沒料到他會這麼做,差點將手中餐盤給砸了。

    “為什麼想溜?我可是這裏的主人,大家心目中的南京大人,看見我你應該巴結才是,怎麼你這女人全部不會呢?”他早已確定這個小女人必定愛上他了,可偏偏她卻矜持的要命,始終對愛這個字守口如瓶,看來這輩子想從她口中聽見這個字,還真不簡單呢!

    “對,我什麼也不會,我就是這麼笨,所以你別理我了。”滿臉的愁悵,柳柳直想推開他。

    “喂,你這丫頭還真是倔強,連撒嬌一下也不願意嗎?”這回反倒是他緊緊抱著她,一副死皮賴臉的模樣。

    “你放開我,這樣子要是給旁人見到了,多難為情。”

    在他溫暖的懷抱中,柳柳即便知道彼此不會有結果,但她的心卻無法控制的一點一滴遺失在他身上。

    就在這時候,遠遠聽見葛夙喊聲——

    “大人……大人……”

    “葛總管,什麼事?看你跑的這麼急,歇會兒再說吧。”僕散喬儂放開柳柳,蹙眉看著滿額汗水的葛夙。

    葛夙拍著自己的胸脯喘著氣,“這事……這事不能歇啊。”

    “究竟是什麼事?那你慢慢講,要不要柳柳到屋裏幫你倒杯茶?”

    “不用了不用了,大人,有件事我必須趕緊告訴您,剛剛我本來想去漉水畔看看我兒子,哪知道那些百姓居然跑到女真天神廟卜卦,詢問這次淚水作怪是否為妖孽所害。”

    僕散喬儂眯起眸子,“結果呢?”

    “結果……結果是真有妖孽啊。”葛夙煩鬱地蹙起眉。

    “那麼大夥就相信了?”

    “當然是信了。滴水氾濫那麼久,百姓深受其害,在這種絕望的時候他們當然信了。”

    “怎麼會這樣呢?這世上難道真有妖孽?”就連柳柳也對這結果抱持著很大的疑問。

    “更可怕的是,那廟祝居然說……居然說天神下旨告訴百姓們,妖孽所在之處,居然是在咱們南京首府!”葛夙因為過於激昂,說到最後不禁咳了起來。

    “什麼?簡直是豈有此理!”僕散喬儂眸光輕攏地散發出火焰。

    “可既是天神旨意,我害怕百姓們會信以為真。”葛總管擔憂不已,“就不知那個妖孽究竟指的是誰?”

    “連你也相信?”僕散喬儂眼神一冷。

    “呃……屬下不敢。”他驚駭地連忙否決。

    “哼!”僕散喬儂煩鬱地擰起眉。

    “我看大家就別為這事憂煩了,咱們就靜觀其變,或許那只是旁人無聊起哄,應該沒什麼關係。”柳柳見狀,只好安慰起他們。

    可這時候,難得來到竹月樓的門房元大叔,居然也跑了來,

    “大人……大人……不好了!”元大叔一樣是氣喘如牛。

    “你們今天是怎麼搞的,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眉頭一陣緊蹙,僕散喬儂冷了張臉。

    “外頭——外頭來了好多人,直說要來府裏抓妖孽。”他顫著手指,指著外頭。

    “妖孽?!”僕散喬儂嗓音中帶著隱隱雷聲,“這些愚民,居然因為一個廟祝的話,而跑來我南京首府門外胡鬧!”

    不知有多少年了,他不曾這麼生氣過,以往就算是有再重大、再緊急的事件,他都能在輕描淡寫中解決它。而他向來也給旁人一副慵懶樣,凡事事不關己,可惟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腦子比誰都清明。

    “可他們不這麼認為,都說是天神指派他們前來抓妖孽。”元大叔與葛總管互襯了眼,同樣感受到這整件事的嚴重性。

    “大人……您還是出去看看吧。”柳柳勸道:“畢竟這種事總得要有個人出頭才成呀。”

    “罷,我就去瞧瞧吧。”於是他長袖一揮,快速走向府邸大門。

    一到門外,立刻湧上大批人潮,大夥直喊道:“南京大人,您要替我們做主,水患不退,我們是一天住不安寧,您一定要想辦法呀。”

    “我不是已命人儘快疏通各大溝渠,一步步在做了?”僕散喬儂不耐地深鎖起眉心,一字一字重重地說。

    “這樣太慢了!”

    “是啊,太慢了……”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叫道。

    “那你們是想……”嗓音一沉,僕散喬儂眯起眸子,來回梭巡著底下個個嘈雜的臉孔。

    “抓出妖孽祭天神、抓出妖孽祭天神——”底下發出異口同聲的叫喊。

    “住口——”僕散喬儂氣得滿臉溺紅,撇開嘴角又道:“好,那你們說誰是妖孽?”

    “這……”大家噤了聲。

    “難道是我?”他剛毅的臉抹上陰沉的笑意。

    “是她——”

    突如其來的,從人群中跑出一個人,原來他就是剛剛在天神廟中卜卦的廟祝!他指著僕散喬儂身旁的柳柳,“就是那個女人。”

    柳柳嚇得往後一退,驚慌失措地直搖頭道:“胡說——你們胡說,怎麼可能是我!”

    “還說不是?”那人振振有辭地又道:“瞧見沒?她本是個醜八怪呀,現在居然變成個那麼漂亮的姑娘。”

    “她是誰呀?”眾人似乎已認不出柳柳。

    “她就是以前在孟大人府中當洗衣丫環的柳柳呀!”又有人揚聲吆喝。

    “啊!柳柳……她是柳柳!”

    這時此起彼落的聲音開始不斷遞嬗著,有人還說出更殘酷的話,“還記得以前她可是個鬼見愁呀,可現在……天,她當真是被妖孽附身了。”

    “對,南京大人,就是她,你快將她交給我們處置吧!”就在瞬間,大夥已將矛頭全部指向柳柳。“不……不是我……”她抓住僕散喬儂的手,淚水已然狂流在雙頰,渾身出現了激動的顫抖。

    僕散喬儂凝了眼神,對視她良久,才道:“你進去。”

    “我……可是——”她的淚水乍止,怔怔然地望著他。

    “快進去,這裏交給我。葛總管,把柳柳帶進去。”一道沉冷的嗓音逸出口,葛夙於是拉住柳柳的胳臂,直往府理拖。

    “大人,您怎麼可以讓她走了呢?她可是妖孽啊!”大家見她走進府裏,紛紛叫嚷出聲。

    “是啊是啊!把她叫出來,你不能循私包庇……”

    “你們不能光因為這點兒理由就指定她是妖孽,我身為南京大人,得將所有事調查清楚才成。”僕散喬儂舉起手,阻止他們繼續說下去。

    “大人,您也知道這燙傷的臉皮哪能說好就好,而且還是在短時間好的?要不您叫她出來告訴我們,她是遇上什麼神醫?”眾人壓根不相信。

    “我再說一遍,調查事情得花時間,岱翔!”他忽地重重吆喝了聲。

    “大人,屬下在。”

    “若有哪個人再無理取鬧,立刻將他抓進大牢。”一雙黑眸閃亮有神地看過底下每張驚駭的臉孔,他即揮袖進屋。

    “是。”岱翔拱手領命。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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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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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4-4 00:50:3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當僕散喬儂一進屋,柳柳便奔到他面前,倉皇地說道:“我不是……相信我,我不是什麼妖孽。”他揚起眼,瞬也不瞬地凝住她臉上,並伸手撫上她那纖細的臉頰,上頭幾乎已看不到一絲絲傷疤的痕跡了。

    “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低啞的嗓音有著濃烈的質問。

    “我……”她心口一撞,“我是讓符水塗抹好的。”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那些無稽之說,什麼符水,那玩意兒真那麼好用,大夫就可以回家吃自己了。回答我,本來我也不想追問,但依目前這種情形,我是不能不管了。”他笑得邪魅,眯著目光瞧著她那倉促的臉色。

    “我……我不能說。”她轉開臉,既已答應老太爺,她怎能忘恩負義。

    “甚什麼不能說?難道你真是——”他臉色倏變。

    “不是!”她木然地怔立在原地。

    “那你說,為什麼?”陰冷目光直瞅著她的臉。

    “別逼我……別逼我……”她捂著耳朵,淚水已淌落不止。

    “柳柳——”

    抓住她的肩,他雙目一瞪,重重攫住她神情中全然的慌亂。雖然他不信這種邪門的事,可是她一切不正常反應讓他不得不懷疑。

    “我不會說的,但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是什麼妖孽,絕不是什麼妖孽,你相信我好不好?”她急急抓著他的手,眼底淨是悲傷的顏色。

    “就算我相信,那其他人呢?你要怎麼說服他們?他們不是傻瓜,見我久久解決不了,就會懷疑你有問題。”

    他方正的下頷一陣陣抽搐,全身上下籠罩著一股沉重魅黑的詭異感,直讓柳柳看得心驚膽跳。“那你的意思呢?”她無助地望著他。

    “給你三天時間,如果你真的不說,我只好將你交出去,以維護我南京首府的名聲。”他利眼一眯。

    “三天……”她喃喃念著。

    “對,就三天,你好好考慮清楚吧。”深深地凝注她一眼後,他便回身離開她身邊。

    柳柳腦子一眩,眼前的一切突變得闃黑沉寂,心口也漸漸寒涼……

    她該怎麼辦?能將老太爺的秘密供出去嗎?

    唉,她得趕緊想個方法,倘若真是逼不得已時,也只好找老太爺商量商量,問他是否願意救她這一次?

    僕散喬儂一回到議事廳,岱翔便上前恭謹地問道:“大人,您說柳柳姑娘這件事該怎麼處理?”

    “三天之內將她帶走。”不知為什麼,今天一見到她那副無助又哀傷的神情,以往他惡作劇的念頭竟然全消褪了!

    “走?”

    “難道你認為她是妖?”他猛地回頭看著岱翔。

    “不,屬下並不認為。”

    “可面對人民百姓的質疑,你又當作何解釋?”僕散喬儂眯起厲眸,舊時玩世不恭的笑容已從他臉上斂去。

    “這……或許可以問一問柳柳姑娘。”岱翔思考了下才道。

    “可惡的是她什麼也不肯說。”使勁兒朝桌子拍下,僕散喬儂已是滿心憤懣。

    “柳柳姑娘為何不肯說?難道她不知道這會引來多大的紛爭嗎?”岱翔百思不得其解。

    “我提醒過她,可她就是守口如瓶。”僕散喬儂的眉毛危險的緊鎖,可見這事已帶給他極大的刺激。

    “所以大人要屬下帶她走?”

    “沒錯,愈遠愈好。另外我還要你派人對那個廟祝下手,查清楚他為何要針對咱們南京府的人作怪。”咬牙說著,他臉上已出現報復的線條。

    “大人是懷疑這其中有人故意要與咱們為敵?”岱翔擰起眉說。

    “若非與我作對,就是與柳柳有恨,只是我尚不知道究竟是誰在搞鬼,怕就怕是那些匈奴餘孽,總而言之,非得找到主凶不可。”

    “好,這事包在我身上。那……我到底要將柳柳姑娘送到哪兒去?”岱翔小心翼翼地問。

    漸漸的,他發現柳柳姑娘在大人心目中,已佔有不小的地位,所以她的去處一定得非常隱密才成。

    “我的幾處別苑大夥都知道,倒不如你把她送到你可靠的親戚家裏,不知你——”僕散喬儂試問。

    “嗯……我是有位姐姐住在西京,她很可靠,我想可以依賴她。”岱翔想了想,突然想起有個挺愛護他的姐姐。

    “好,那就送去那兒吧。”僕散喬儂蕩開笑容,“我要讓那個膽敢與我作對的人嘗到後果。”

    一晃眼已過了兩天,今天是第三天了,柳柳沒轍,只好向老太爺求救了。當她來到竹月樓,這才發現老太爺居然不在裏頭!

    她連忙跑去找葛總管,才知道老太爺臨時起意去羅山禮佛進香,要五天后才回來。

    五天,這是不是老天要滅絕她呢?

    無力的走回僕人房,在路上她不停思考著該怎麼辦?是不是該告訴喬儂這個秘密?可……未徵求老太爺的同意,會不會太對不起他老人家了?

    心情紛亂下,她不知不覺的走向僕散喬儂的寢房,可遠遠的她卻看到在屋外花亭裏出現兩個人——

    再往前一看,她看見那兒除了僕散喬儂外,另一人便是孟乃琳!

    “喬儂,你說嘛,到底要把那個妖女怎麼樣?為什麼不把她交出去?知道嗎?現在街坊上的傳言有多難聽啊!”乃琳伸出纖纖玉指,玩弄著他的衣襟。

    “什麼傳言?”他將她摟上大腿,長臂一撈,毫無收斂地摩蹭著她的纖腰,而後緩緩朝她的下擺伸進。

    “人家都說……都說你有意包庇那個妖女,你是不是被她給施了魔法?”孟乃琳的腦袋輕放在他肩上,嬌柔地說。

    “哈……”他揚眉擴深笑痕,眸光一閃,“你聽誰說的?”

    “我哪兒知道,大夥兒都這麼傳呀。”她眼眸輕轉。

    “既不知是誰說的,就不是真的。”他淡淡地撇撇嘴,嘴角銜了抹不可理解的深沉。

    “可……可你為何還要護著她?這樣對南京府邸可不利呢。而且……”她噘起唇。

    他深吸了口氣,逸抹蕩肆邪笑,“吃味了?怕我是喜歡上她?”

    “難道不是?”她噘起嘴兒。

    “如果是,我也不會讓你天天往我府邸跑,天天陪著你呀,嗯?”他闔上眼。

    “但我也聽說你每晚陪她念書寫字,這不也是真的嗎?”孟乃琳吃味地睨著他,口氣可酸了。

    僕散喬儂眯緊眸子,順手將她一摟,低頭聞著她的乳香。

    “她和你怎能比?模樣雖進步不少,但依舊是比不上;再論身份地位吧,她不過是個窮丫頭,你以為我會為了她捨棄你?”

    柳柳聞言,深吸了口氣,緊抱著樹幹的手隱隱顫抖著。

    那……他接近她究竟是為了什麼?熱淚落在雙腮漸漸變涼,她強持鎮定,不讓自己倒下。

    “那你是?”孟乃琳倒問出了柳柳心底的疑惑。

    “為了征服。”淡淡一句話,已重重擰痛了柳柳的心。

    她想逃開,不想再聽見這些傷人的話語,可是雙腳卻黏著地面,讓她無法逃避接下來更殘酷的話語。

    “征服?!”孟乃琳冷冷一哼,以極其不屑的口吻說:“她有什麼好征服的,只不過是個妖女。”

    “就因為她是妖女,所以我征服起來特別有興趣。”他噙著佞笑,“尤其是那種愈妖愈邪的女人。”

    “那你對我……”孟乃琳張大眸問。

    “你?太平凡,但也爽口,算是差強人意。”狂聲肆笑,“她卻喜歡玩拒絕的遊戲,我就是要讓她無怨無悔的愛上我,心甘情願的付出。”

    “喬儂!”她皺起眉,“那她現在呢?”

    “當然是逃不過我的手掌心。”僕散喬儂咧開嘴,放肆地看著她赤裸的上身,眸光忽然深沉,“說實在,她的床上功夫要比你差多了,你是這麼主動、水媚誘人得很……”

    “那你會把她交出去嗎?”為達目的,孟乃琳已是不擇手段,“我希望你能趕緊將她交出去,免得毀了你。”

    “這個……我心裏已有決定。放心,結果保證令你滿意。”說著,他又俯下身罩住她的身子,浪吟蕩語立刻在這花亭中低低逸出……

    柳柳痛心的轉過身,她的心已死,根本不知要往哪兒走,只明白自已不能留在這兒,絕不能再被人利用。

    征服?原來他要征服的是她的心。

    閉上眼,她已無力細想,只知道自己被騙了!

    他要將她交出去,交給那些恨她的人,然後祭天神嗎?

    不,她不要,她不要莫名其妙的被拉去祭神,她還有弟弟要照顧,絕不能就這麼去送死。

    掏出衣襟內的香囊,她淚眼蒙朧地看著它。將我的情印上你的情……多可笑啊!

    手一鬆,將它棄于地上,柳柳便寒著心循著後門的小路離開了。

    這時候,與孟乃琳親熱過後的僕散喬儂已離開她身上,閒散地扯著笑,“你愈來愈辣了。”

    “如果你滿意,能不能向你討個賞?”孟乃琳將衣裳穿戴好後,便走到他身後,輕輕摟住他的腰。“說。”他揚眉問道。

    “把她交出去,我不喜歡你還留著那個妖女。”她撒嬌地拉著他的衣衫,“好嘛,你趕走她,我天天來陪你。”

    “可我喜歡妖女。”漾著輕笑,他的眼眸摻雜著趣意。

    “什麼?你喜歡她!”張大了眸子,她渾身一震。

    “我不是說過,愈妖的女人我愈有興趣,能將這樣的女人留在身邊,或許她可以幫我打倒一些外患。”

    “什麼?你決定留她下來!”她根本不相信,仿若受了嚴重刺激般地大叫,“不……你不可以……”

    “我不但要留她下來,嗯……還想娶她。今後有她的輔助,我想我的晉升會更容易。”他笑望著她那震驚的臉色。

    “不……她怎麼可能幫你呢?”

    一聽見僕散喬儂說要娶柳柳,孟乃琳整個人都變了!她急急抓住他的臂膀說:“其實她根本不是什麼妖女,她不是……這一切全是我主導的,是我花錢買通廟祝演的一場戲。”

    僕散喬儂深幽的漂亮眼瞳,射出一抹玩味笑痕,“呵,還真有你的。”

    “那你現在是不是可以不要留她下來了?我已將自己給了你,你不能負我啊!”孟乃琳心急如焚,早已失去了理智。

    “琳琳……你我心知肚明,在你跟著我的時候,早已是殘花敗柳了。”譏諷一笑,僕散喬儂扯著陰險的笑意。

    “這……可我對你是一片真心。”她激動地發著抖。

    “真心?!哈……對我真心的女人太多了,可卻沒一個像你這麼心狠手辣!滾——”他沉冷的眼隱隱一斂,大聲吼道。

    “你……你居然這麼對我?”她失神地喃喃自語。

    “那是你自找的,快滾!”無意與她再糾纏下去,僕散喬儂眉梢一勾,投射出陰冷的光束。

    “我不走,我不走……”孟乃琳已近乎歇斯底里地狂嚷不止。

    一氣之下,他霍然大喊了聲,“好,你不走,那我走。”

    孟乃琳伸出手,欲抓住他疾走的身影,可惜太遲了,會輕功的他一下子就消失不見!

    她摔在地上,神色呆滯,口中有一聲沒一聲地喊著:“你是我的……喬儂,你是我的……”

    僕散喬儂離開花亭之後,來到前廳,他氣憤地坐在檀木椅上,想想剛剛為了套出孟乃琳那女人的話,還得勉強與她玩交媾遊戲,心底就亂噁心一把的。

    偏偏這時岱翔卻突然沖進大廳,急促地稟告著:“大人不好了,柳柳姑娘不見了!”

    “什麼,這是怎麼回事?”望著岱翔,僕散喬儂語氣變得急躁,“她不是一直待在廚房嗎?”

    “對,我去問過於大娘,她說半個時辰前她還在廚房幫忙,後來說她有事要去找老太爺後,就沒回來了。”

    “找我爺爺!那你去過竹月樓沒?”僕散喬儂清亮剔黑的眸子頓顯陰鬱。

    “去過了,可竹月樓守衛卻說老太爺上山禮佛去了。柳柳姑娘在我之前也去找過他,當知道老太爺出府後,便落落寡歡的離開了。”岱翔據實以告。

    “落落寡歡……這是什麼意思?莫非她和我爺爺——”噤住聲,僕散喬儂真想取笑自己是怎麼了?她和爺爺年齡差距這麼大,這種事虧他想得出來。

    “大人,找不到她的人該怎麼辦?我是剛剛才聯絡上家姐,她很歡迎柳柳姑娘去她那兒住幾天,避避風頭,可現在……”

    “派人在府中到處找找。”僕散喬儂臉色僵冷道:“這丫頭如果是溜出府,我真要打她的屁股,難道她不知道現在外面,四處都是要抓她去祭天神的人?”

    “葛總管和于大娘已四處幫我找人了。”岱翔皺起眉,“但願他們能帶回來好消息。”

    他這句話還當下應驗,不久葛總管和于大娘匆促地敲了下大廳的房門,在外頭說道:“大人、岱侍衛。”

    “你們找到柳柳姑娘了嗎?”一見他們來到,岱翔立即上前問。

    “人是沒找到,可我卻意外找到柳柳平時最愛的一隻香囊。”將手中物遞給岱翔後,于大娘遂道:“我常見柳柳拿著它,躲在角落拼命瞧著、握著、吻著,當時我還取笑她是不是情人送的呢。”

    乍聽情人二字,僕散喬儂臉色驟變,他立刻說道:“把它呈上來。”

    “是。”

    當從岱翔手中接過,僕散喬儂便仔細端詳著這只香囊,“這香囊繡工精緻、香味合宜,居然不會讓我敏感!”

    “哦,柳柳曾告訴我,這是她用天然花瓣製成,所以大人比較能適應。”大人對香味過敏一事,府中人早已眾所皆知。

    “這麼說這是她親手做的?”他目光微眯。

    “是啊。”于大娘點點頭。

    這時僕散喬儂打開它,裏頭除了一些乾燥香花瓣外,居然還有一張紙!

    他立即將它打開,才赫然發現,原來它是他第一次教她識字時,所寫的“情”與“愛”兩個字。很明顯的,上頭還有著描繪過的痕跡!

    目光往下移,僕散喬儂發現右下角兩排寫來生澀的小字——

    將我情印你情,將我愛覆你愛,

    心心相系、不離不棄。

    媽的,她究竟在搞什麼玩意?為何要繡上這兩排根本不成詩詞的句子,卻是如此的撼動他心!眼角逸出濕熱的水霧,他頭一次感受到揪心難忍的滋味……

    “岱翔——”他立即喊道。

    “屬下在。”

    “派出所有人將柳柳給找回來,若有她的任何消息,立刻回報讓我知曉。”僕散喬儂凝斂的神情裏暗藏著焦急的心思。

    “遵命。”岱翔拱手說道,隨即步出前廳。

    “大人,這個……柳柳的那張紙上究竟寫些什麼?”于大娘不禁好奇地問。

    “你們想知道?”抿去眼底的熱霧,他凝住他們好奇的眼。

    “呃……如果大人願意,我們是想知道。”

    他們兩人互望了眼後,便大膽地說出口。實在是僕散喬儂所表現出的反應,對他們而言,是這麼的意外且不尋常。

    “要看就看吧。”他將手中紙遞在他二人眼前。

    “情……愛……”識字的葛總管緩緩道出這兩個字。

    突地,他張大眸,與于大娘異口同聲問道:“原來大人與柳柳姑娘兩人,早已情投意合了?”

    僕散喬儂背對著他們,緊眯起雙目,雙拳漸漸縮攏,嗓音也帶著瘠啞,“對,她已是准夫人,快去籌備婚事。”

    葛總管和于大娘聽在耳裏,不禁興奮道:“是,小的這就去辦。”

    “柳鈺、柳鈺……”

    柳柳傷心欲絕地返回老家,沿路上她已打定主意要帶著柳鈺離開這地方,反正只要離開南京,去哪兒都行。

    她不能再留在這個地方,看著這裏的一草一木、一塵一土,都不禁讓她心痛難抑。或許離開這兒,換一個環境,能讓她徹底忘了他,找回屬於自己的單純生活。

    “姐姐,你怎麼回來了?”柳鈺急忙從屋裏沖出來,一見到她,神色可是變得倉促又慌亂。

    “你是不是又惹禍了?”見他怪異的神情,柳柳不禁懷疑道:“該不會你又去賭了?告訴我你又輸了多少?”

    “姐,不是的,上次被你罵慘了以後,我哪還敢去呀!”

    “既然如此,你幹嘛那麼緊張?”

    她可以失去一切,卻不能眼睜睜看著弟弟毀了自己的前途,直到現在,她所擁有的也只有他,她不能再失去他呀!

    一想到這,柳柳就忍不住掩面痛哭,這陣子所受的痛苦與委屈,突然衝破了她好不容易強築而起的堅強防禦,淚水再也鎖不住地破柙而出。

    “姐……你怎麼了?”柳鈺趕緊解釋:“我沒做壞事,你別哭好不好?我只是見你就這麼跑回來,替你好擔心呀。”

    “擔心?”她揩了措淚。

    “是啊,現在有多少人在找你,你知不知道?”柳鈺趕緊將她拉回屋裏,“姐,我勸你快回去。”

    “找我!你是說大家指稱我是妖女的那件事?”她眉頭倏然緊皺,眼眶淨是珠淚,“難道你也認為姐姐是大家嘴裏引起漉水水患的妖女?”

    “我當然不相信,所以要你快回去。聽說南京大人偏袒你,也惟有他可以保護你呀。”柳鈺急忙說:“我這就陪你回去,要不然隔不了多久,又會有人來我們家查看,你要是被人發現就不妙了。”

    “你的意思是……連這附近的老鄰居都不放過我?”柳柳額際已泌出了涔涔冷汗。

    柳鈺垂喪著臉,“他們只為了自己,哪還管什麼鄰不鄰居。姐……你現在能依靠的就只有南京大人了。”

    “他……”一提起僕散喬儂,柳柳的心就仿若遭到了一陣重創,頓時失控地抽搐了起來。

    她撫著心口,強忍著那股酸疼的感覺,揚起眼睫,哽咽地說:“他已不會再管我了,就算是回去,我一樣會被交出來,既然不管怎麼樣我都將成為眾矢之的,我想我再逃也沒有用了。”

    柳柳抿緊唇,企圖表現出一副雲淡風輕,可到最後她才發覺,原來她高估了自己,她根本沒有辦法忘記他,也沒辦法忽略他帶給她的一切影響。

    “好吧,既然姐已決定這麼做,那麼我就陪你一塊兒走,只要能和姐在一起,再辛苦我也不怕。”柳鈺抓著柳柳的手,十四歲的臉上已展現成熟的線條,他告訴自己保護姐姐是他的責任。

    “柳柳、柳鈺,你們要上哪兒去?”突然之間,柳家門外湧上了大批人群,緊緊將他們團團圍住!“住手,我不准你們抓我姐姐,你們要是敢動她,我柳鈺第一個不放過你們。”他立刻擋在柳柳身前,伸開雙臂怒視著這一干人,“我姐姐絕不是什麼妖女,你們一定搞錯人了,快離開我家。”

    “我說柳鈺,她是你姐姐你當然幫她了,可是咱們漉水成千成百的百姓該怎麼辦?難道活該家園被毀、喪失性命嗎?”

    “我當然不希望,可是這又幹我姐姐何事?”

    “幹她何事?”對方突然放聲大笑,“柳鈺你還小,根本不懂這些事,這可是天神的旨意,不是你能拂逆得了的。”

    “好,那我問你天神是怎麼下旨意的?”柳鈺兩條眉毛倏然挑起,怒意勃發地問。

    “這當然是廟祝代天神之口轉述讓我們知道的。”那人對著柳鈺的眼,非常固執地說。

    “可我不相信廟祝的話,你們不能因為他的片面之辭,就認定我姐姐是妖女。”柳鈺不服氣地站在對方眼前,讓大夥都能強烈地感受到他身上所散發出的那股怒氣。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污蔑天神?!這時候許多人都出言與他爭辯,甚至還給他冠上一個逆天行事之罪。

    “柳鈺,你別再說了,他們既然要我,我就跟他們走好了,我想有一天當他們發現原來他們真是弄錯了人,我就要看看他們會如何的遭受到良心的遣責!”柳柳拉住激昂的柳鈺,原本激動的臉色已漸轉冷漠。

    其實她該想開了……達她最愛的男人都能自私自利地利用她、騙她,她又還能巴望什麼呢?

    “聽見沒,你姐姐都已經認了,大夥快,快把她抓走——”打鐵要趁熱,那個人狡獪地趁這個時機,立刻命令大夥將柳柳帶走。

    “不……你們不能帶走我姐……放開她!”

    柳柳仿若行屍走肉般地跟著對方走,倒是柳鈺激動不已,“姐,你不能跟他們走,快回來啊。”

    他急著想沖向前,可是雙臂卻被人狠狠的縛緊,怎麼也無法鬆脫。

    也就在這時,遠遠傳來了馬蹄賓士聲,喚住了所有人的腳步。

    眾人非常有默契的回頭一瞧,這才看清楚來者居然就是南京大人——僕散喬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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