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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竹君 -【冷魅飛鷹】《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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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君 - 冷魅飛鷹

她這輩子千不該萬不該就是在美國迷路!
迷路對旅人沒啥大不了的,了不得的是她的誤闖
作夢都沒想到她竟闖入一個犯罪現場
雖然僥倖保住小命,可那剎手早已撂下威脅
緊纏不放地追到台灣,就是要她付出代價
而她也的確「出血」不少,且不說生死操在他的手中
連營生都得靠他的「美色」才能日進斗金
都怪她交友不慎,脅迫她非用他當員工不可
害她日日提心吊膽,深怕那天他玩夠了,她也完了
矛盾的是一顆始終懸著的心不知何時已變調
怕他仍是怕,但卻是怕自己的心向著他
加上他突然轉性,對她刻意的挑逗、善意的保護
她迷惘了,不知自己該不該戀上這個危險的剎手
越是逃避、否認,越是擺脫不了兩人之間的孽緣
或許跟他扯上「生死與共」的關係,就注定難逃情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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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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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明末年間,四處戰火,烽煙遍起。當時,叛臣吳三桂為了愛妾陳圓圓,不惜背負千載罵名,親手打開山海關引清兵入關,終造成明朝滅亡,崇禎皇帝手刃皇子皇孫後,在後山上吊自盡。  

  其中,只有為母後上山祈福的年僅十六歲的長安公主,因為遠在山上幸運的逃過一劫。但儘管不用慘死在親生父皇的長刀下,國破家亡的事實卻也殘酷的打擊著她,所幸在身邊所有的人都背棄她,各自逃生的時候,一名錦衣衛的都統雷昊解救了她。

  他不但誓死守護,以血肉之軀為她擋過了所有的刀劍,更以其冷靜沉穩的頭腦替他倆逃過了多場生死追殺。如此逃亡歲月持續了兩年多,他對長安公主始終不離不棄,無怨無悔過。

  長安對他從原先的不信任,慢慢的轉為感激。而隨著歲月的飛逝,她變得依懶和愛慕,這種初戀的少女情懷令她的目光再也移不開他身上,她不止一次的向他提出暗示,可是卻得不到雷昊的回應。

  正直的他謹守著主從的輩分,不敢稍越雷池一步。儘管他心中早對這位柔美羸弱的長安公主萌生愛意,卻仍不敢回應這份感情,只是一心想幫她匡復大明江山,盡自己為人臣的職責。

  因此,不論長安如何暗示、明講,他都死守自己的本分,不敢辱沒皇室尊嚴,只將一片愛意收藏在內心深處,以冷漠偽裝自己,企圖讓公主死了心。

  他這種不言不語,一無所動的態度深深刺傷了長安的心,她的心由期待轉為傷害,終於落落寡歡的以淚洗臉。

  最後,她終究忍受不住愛情的折磨、國破家亡的事實和對死去親人的悲思,在一次清兵圍剿中,當著雷昊的面,她將自己雪白的身軀送上刀口,美麗的身子就此滑落在他驚懼的吼叫聲中。

  「長安!」奮力殺退最後的兩名清兵後,他狂奔到她面前,將她染血的身軀抱在懷裡。

  「到……現在你還不肯說一句……你……愛我嗎?」她淚眼矇矓的看著他。

  「公主,你別說話,卑職現在就抱你去找大夫。」他焦急的抱著她衝出去,往山下的地方跑去。

  她溢血的嘴角露出一彎悲怨的笑,攀在他胸前的手緩緩放下。

  「如果有……來……世,我希望……再……也不記……得你……」語落的同時,薄弱的生命也在他賓士的懷裡香消玉殞。

  急速移動的腳步停住,雷昊幾乎無法置信的望著懷中人兒。「長安……長安……」

  可是不論他再怎麼呼喊,美麗的眼眸再也不會為他開啟。

  「長--安--」悲鳴的怒號聲迴盪在山谷,但卻怎麼也喚不醒還來不及訴說真心情意的愛人。

  雷昊的悔恨使他執著的以自己的靈魂立下重誓,不論幾生幾世,他都要追逐著她,直到得到她的原諒,重獲她的愛為止。

  不久,他也死在刺殺滿清親王多爾袞的行動中,結束了他忠心且壯烈的一生。

  那一役,說是他自殺也好,當是他為明朝最後的盡忠也罷,至少他終於可以去找長安了;卸下他在這世所有背負的責任,追尋愛人而去。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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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夜色如漆,繁榮的城市上空正下著滂沱大雨,來往的車輛在濕淋的路上濺起一陣陣的水花疾駛而去。忙碌於夜生活的人群,在經過一夜通宵達旦的狂歡後,才開始酒醉蹣跚的走向回家的路。

  在霓虹燈下的暗巷內,一個碩長身影依靠在牆上,濕漉的鬈曲黑髮覆蓋住半張臉,沿著髮梢滴下的雨水淌落在濕地上,融入一攤血水中,而流著這攤血水的男人倒臥在血泊中,早已氣絕。

  忙著躲避大雨的人們,沒有誰會發現到暗巷內的殺機,更不會嗅到這裡的血腥味,在這滿是老鼠蟑螂混居的暗巷內,正發生著如此的兇殺案件。唯有一個在異鄉迷路的少女,因目睹了這一切而發出的尖叫聲,迴盪在這個寂靜的雨夜。

  她的尖叫,提醒了殺手的注意。

  只見一個東方模樣的少女,身上穿著濕透的羊毛衣和長到膝蓋的裙子,正張著迷茫的眼眸焦慮的望著他。

  一道閃電急速掠過,待她看清楚自己撞進了什麼樣的一個情形後,第二聲的尖叫迭起。

  「啊!」她的叫聲在這寂靜的雨夜聽來,特別的驚悚刺耳。

  齊家駿軒眉一皺,身形一閃,轉瞬間就來到少女的身旁,一手緊緊扣住她的咽喉。

  「喔!」咽喉一吃痛,聲音便叫不出來了。她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人動作會那麼快。快到幾乎看不到他是怎麼移動的。

  「再叫一聲,我就捏斷你的脖子。」他用英語寒聲命令。

  漾著水霧的眼睛,她恐懼的點點頭,驚懼的直望著這個男人。滂沱大雨模糊了視線,讓她看不清楚這個殺人兇手的真面目,只在下一道閃電亮起時窺見他冷峻的眼瞳。

  這是一個可怖的雨夜。她好不容易跟男朋友到美國來遊學一個月,豈料才不過三天就遇上了這種事,萬一這個兇手想殺人滅口怎麼辦?

  同時間,他也看清楚了這個東方女孩的年紀,那是一張約莫二十歲左右的年輕臉龐,肌膚素淨而白嫩,那淚水盈眶、驚慌過度的神情看來楚楚動人。有那麼一剎那,他腦海中閃過一對相似的眼眸,不由得放緩了手勁。

  他另一隻戴著黑手套的巨掌,拂上她顫抖的雙唇,一道連自己都訝異的輕柔嗓音緩緩地響起。

  「這個地方很少有東方人出現。」他聲音低沉,近乎呢喃。

  「我不會說,求……求你不要傷害我,求求你。」那冰冷的手套讓她害怕,啜泣得更可憐。

  濃密的黑眉一蹙,他記起了自己的殺手身份,聲音倏地轉厲。「別動。你看到什麼?」

  張舒珊一慌,忙道:「沒有……沒有,我什麼也沒有看見,我沒有看到你殺人,也沒……沒有看到屍體。」她雙唇抖顫著,眼睛直愣愣的注視著他的眼瞳,瞧也不敢瞧那個躺在血泊中,動也不動的男人一下。

  他原來她什麼都看到了。齊家駿有點失望,還以為看在同是東方人的份上,他可以不殺這個女孩呢,可惜啊!

  他銳利的眼眸一冷,歎口氣地加重手動,被他捏在手下的纖細脖子霎時痛苦的發出嗚嗚聲。

  「那你就該死了。」

  「不……不,救……救……」呼吸被奪走了,喉間需索的疼痛讓她雙眼睜大,雙手不住的掙扎,冀望抓開那雙鉗制的鐵鉗。

  可是沒用,她的力氣根本抵不過他可怖的力量,慢慢的,她掙扎的手垂然放下,背抵著牆的她只剩下最後無力的喘息。

  傾盆大雨持續地下,她身上的衣服全都濕透,這時,一個怪異的影像閃過家駿的腦海,同樣的臉、同樣的絕望表情,但是時空背景瞬間變成一個山谷,而他和眼前的這個女人都換成了古代的服飾。

  一種心痛的感覺如雷般重擊著他,讓他在最後一刻驀然鬆了手,看著那個死裡逃生的女人,緩緩的滑落在他的腳邊。

  這一刻,他迷惘地望著自己似有意識的雙手,不解自己怎麼了?

  「舒珊!舒珊!」一道呼喚聲傳來,顯示她的同伴出現了。

  丞洋,是丞洋來找她了。

  「救……救……」舒珊想出聲響應他的叫喚,但喉嚨痛得發不出一點聲音。

  「你的男朋友?」他靠近她的鼻翼問道。

  她在他鬆開手勁的剎那,急切的喘氣點頭。

  家駿哼聲一笑,轉頭望了巷口一眼,那裡有燈光人影蠢動著。「看來今夜是殺不了你了,真是可惜。你是亞洲人?」

  她喉嚨因為疼痛而猛烈咳嗽,無法思考。但在極端恐懼之中,她還是很清楚的聽出來,他最後說的這一句話竟然是中文。

  她驚駭的瞪著他。

  「看來你是中國人了。」他再一笑,吐出一口流利的中文,「不過,別以為這一次會因為這樣就算了,我會去找你的,直到殺了你為止。」

  閃電亮起的瞬間,她清楚的看到他雕塑般的五官,俊美而冷酷,有種如魔魅般的可怕和誘惑人心的魅力。

  那時刻,她竟忘了恐懼,不禁看呆了。

  他對著她綻出一抹魅惑的笑,之後,卓然挺拔的身子如飛鴻般的向上一縱,動作漂亮得猶如飛揚而起的夜鷹,迅速的消失在都市叢林之間,隱入漆黑夜幕之中。

  張舒珊愣然的望著他隱身的方向,心裡猜想著他究竟是什麼人。

  為什麼可以高來飛去,像拍武俠電影般?她在作夢嗎?

  等等,他在離去前說的那一句是什麼?

  「我會去找你,直到殺了你為止。」

  天啊!這是殺她的宣言。

  渾身一顫,她心悸的忙搖頭。不管他長得再怎麼英俊,她都不要再見到他了,他再出現之日,也許就是她喪命之時。

  「舒珊--」熟悉的呼喚正在接近,林丞洋集結了在紐約認識的朋友,一起進入巷道內,找到了她。

  冷風拂過濕透的衣服,帶起一陣陰寒,她狂奔的撲入那堵溫暖的懷抱中。「丞洋,帶我離開!我不要再留在美國了,我要回台灣!」

  在不明白她發生了什麼事情,而提出這樣的恐懼要求下,呵護她的林丞洋點頭答應了。

  於是,這件事情發生後的第三天,她拉著他匆匆飛離美國,回去了台灣。

  而那個殺手般的男人,也從那夜起深植在她的記憶中。

  這輩子,她再也不去這個可怕的國度,再也不要看到那個可怕的男人,再也不要遇見他了。

  陰鬱的大雨繼續下著,直到她離開美國的那一天。

  **********

  美國  亞利桑那州

  一座靠近海岸邊的豪華別墅裡,此刻正聚集了黃金組織內的六名頂尖殺手。

  他們以黃金為名,從事的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賣命工作。

  這六個人都擁有一副好身手,而超強的記憶力、熟悉世界各類新進武器等都是他們必備的條件。只要是他們接下的買賣,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而且幾近零失誤。

  因此,有人稱他們為殺人的機器,也有人叫他們為冷血的野獸。

  但不管世人對他們的稱呼為何,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嗜好,那就是自由。除了他們自己願意之外,沒有人可以控制他們、駕馭他們,一切只憑各自的喜好做事。

  無論如何,只要你有錢,有足夠的錢,都可以拜託他們為你解決一些棘手的事情。

  在黃金殺手六人組裡,除了有中國血統的齊家駿之外,尚有日本籍的宮本鷹司,韓國籍的戴瑞克、黑巨人班洛、美裔血統的喬瑟夫和神秘女郎伊蓮娜。

  而伊蓮娜之所以說是神秘女郎,是因為她那一臉妖媚長相,讓人根本看不出來是哪一國籍的人種,再加上她與生俱來、常常不期然冒出來的靈力,更令人覺得詭異。其實,當班洛在華人街的貧民窩裡撿到她時,她就已經喪失記憶,渾身髒亂不堪的蹲踞在黑暗的一角,身上披蓋著由紫變成髒黑的麻布,只露出一對妖異的眼瞳,因此而吸引了班洛的好奇,把她撿了回來。

  在一番梳洗之後,他們才駭然發現這個看似骯髒的小子,竟然是一個年約十七歲的絕世美人,因此五人決定著手計畫訓練她。

  三年後,她優越的能力已經能夠跟他們五人並駕其驅了。

  今日六名頂尖殺手的聚集,是由宮本鷹司氣沖沖的駕駛著白色BMW,以時速兩百的高速衝進別墅大門,他很快地停住車後跳了下來,筆直的朝別墅的雙銅房門走去,而揭開了序幕。

  衝過挑高的宴會大廳,和裝飾豪華、鋪著厚厚地毯的旋轉式樓梯,宮本鷹司火氣旺盛的直奔二樓書房。

  書房門一打開,就看到家駿跟其他成員都坐在半月形的會議桌前等他。

  宮本鷹司以高八度的聲音叫嚷道:「不需要開會,也不要問我的意見,我絕不同意這件事情。」沒有給任何人開口的機會,他劈頭就是這麼一句語氣堅定的反對。

  六個成員裡唯一的女性伊蓮娜微蹙著秀眉,說道:「鷹司,請你冷靜點。」

  「怎麼冷靜?凡是見到我們的人都必須要死,我沒想到他會犯了這麼嚴重的錯誤。」他冷睇著坐在角落的齊家駿說道。

  喬瑟夫從對面的座椅上站起來,繞過偌大的半月形長桌來到宮本鷹司的面前,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別這樣,『手足』任務還是成功了,不是嗎?」

  他搞不懂為什麼日本人的脾氣都這麼火爆?

  宮本鷹司揮開肩上的手,瞪視著他,不知該為他半生不熟的日語生氣、還是大笑。  

  「拜託老兄,不是『手足』是『兄弟』,別老是把中國話跟日本話合著用。」

  原則上,他們這組人都具有七國以上的語言能力,可是對亞洲地區不熟的喬瑟夫,老是把香港的粵語、中國的華語和日本話混淆在一起。

  喬瑟夫不以為然的聳聳肩,「字不同、『名』相同嘛!」

  宮本鷹司再翻個白眼,恨不得用手捏住喬瑟夫的脖子,別讓他再說出這些怪聲怪調、有辱日本文化的日語來,

  「真敗給你了喬瑟夫,是字不同、『意』相同。」

  喬瑟夫不理會宮本鷹司一臉想殺人的表情,仍然嘻皮笑臉的抬槓,「NO!NO!  NO!親愛的兄弟,你說錯了,不是『敗給你』,而是要說『佩服你』才對。」

  真的會讓人吐血!一個完全不懂日本文化的美國人竟然也想糾正他的日文。

  不打算再繼續聽這兩人抬槓下去,家駿冷著臉站起來,面無表情的說:「這件事情我會自己處理,近日我就會去把那個女人殺掉。」

  「最好如此。」急躁的宮本鷹司毫不留情的說。

  「那你決定什麼時候出發?」兼具智能與美貌的伊蓮娜看著他。「知道正確的位置嗎?」妖異的紫瞳似乎窺見了什麼。

  齊家駿微一點頭。「台灣。」

  「知道地方就好辦了。」她若有所思的望著他,「在這個世上我們的存在是不被允許的,我們是影子,凡是知道有關我們一切的人都必須除掉。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完全辦到的,對不對?」

  家駿微蹙著眉,奇怪她為什麼會這樣問。

  「我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我明白。」

  她瞭解家駿的個性,冷靜沉穩的他並不多話,但明確的分析、瞬間的決策能力是他獲得大家信賴的原因,但是說一不二的硬派作風,卻也使得跟他共事五年的同伴們,依然打不入他冷硬的心防。

  雖然他說到一定就會做到,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就是安定不下來,彷彿這件看似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並不如想像中的容易解決。她覺得冥冥中似乎有什麼正在改變著,一道命運的齒輪無形地轉動,將眾人的命運轉向一個不知明的未來。

  會是因為那個女人的關係嗎?

  她不確定。

  「事情解決之後,希望你能夠盡快回來。」伊蓮娜語重心長地道。

  「我會的。」齊家駿站起來,淡瞥了眾人一眼後,他無言的舉步走向門口。

  在那一剎那,伊蓮娜的眼瞳似乎看到了一個重疊的影像,一名身穿盔甲戎裝的古代將軍,與家駿的人影重疊成一塊。瞬間她明白了。

  「前世因緣今生結。」她低聲喃喃地道:看來他們是要失去他了。

  命運的齒輪終會將他與那名女子重新牽在一塊。

  *******

  二00二年五月十七日  台灣

  初夏的夜晚說熱不熱,卻也悶得人流出一身汗來。在位於二層樓的一間四坪大房內,一台十吋大的電風扇正被開啟,對著床上睡不穩的舒珊吹送著風。

  此刻的舒珊正在與夢魘糾纏著,夢中的場景是那個在異鄉迷路的夜晚。她在大雨滂沱中奔跑,雷電在頭頂上閃過,她驚惶的眼瞳迷亂的四下搜尋著,企望尋找一條能帶她回家的路。

  倏地,另一道閃電驟起,驚得她衝入一條暗巷,誤闖入一個殺人現場。

  「你是誰?」一個在雨中佇立的男人緩緩的轉向她,闇魅的眼瞳帶著一股森冷的殺機,那被雨水淋濕的頭髮覆蓋住他大部分的臉,雨珠從濕了的髮梢上滴下。

  那種眼神教她害怕得想逃走,但無力的雙腳像被人釘住了般,怎麼也動不了。

  「你看到了多少?」男人腳跟一旋,緩緩走向她,一步一步的接近。

  一心只想逃的她慌亂的張望四周,希望有人路過可以救她·可是漆黑的路上哪有半個人影,只有急風伴著驟雨不斷的吹襲,令她情不自禁的打著冷顫。

  「你是誰,叫什麼名字?為什麼不說話?」那男人顯得很不耐煩,昂藏的黑影不斷的接近她。  

  她嚇死了,直覺的認為自己就要死在這裡。

  情急之下,一道驚悚的尖叫從她口中吐出。「啊!」

  舒珊滿身大汗的從夢中醒來,那聲尖叫在三更半夜裡聽來特別的恐怖,以致連在夢中的自己都被嚇著了。

  「呼!嚇死人了。」怔忡的揉揉眼睛,待看清楚自己是在哪裡後,她放心的大吁了口氣。「神經病!」她罵著自己。

  沒事幹嘛去作那麼恐怖的夢?!那件事距離現在都已經好幾個月了,怎麼會突然去夢到呢?一定是這幾天太累,碰到太多事情的緣故吧。

  抹去臉上、脖子上的汗水,口乾舌燥的她掀開薄被下床,摸黑想到樓下的廚房去喝一杯水。

  突然一道頓長的身影從黑暗中襲來,緊緊的壓附在她身上。

  哇!見鬼了。才剛作完惡夢就被鬼壓,她嚇得想驚聲尖叫。

  豈料她才一張嘴,就被對方的大掌摀住,皮革的觸感在黑夜裡感覺起來特別的恐怖,就像電影裡的殺手準備殺人時都會戴著一雙黑手套,以免留下證據。

  「別出聲。」他低喝著說,將她掙扎的雙手拉起固定在她頭上,「噓,甜心,這麼快就忘記我了嗎?」

  當他伸手扭開床頭燈的剎那,一雙陰騺的眼猛然躍入她的眼底。是他,是那個在惡夢裡困擾著她的男人!

  那雙冷冽、彷彿隨時帶著一股殺氣的男人,她永遠不會忘記的。

  「你為什麼在這裡?」她經不住害怕的全身顫抖。

  「你忘記了,我答應過你,會回來殺你的嗎?」他說得理所當然。

  她聽得頭皮一陣發寒。「你……你不會這麼守信用吧!」

  天啊!只為了一件她不應該看到的事情,就被莫名的殺掉。她還有大好的前程要過呢。

  求救的眼神悄悄睨向門外,冀望睡在隔壁的好友郁鈴能及時醒來救她。

  齊家駿詭異的眼瞳一瞇,譏誚的薄唇彎出一道笑意,「你在想睡在隔壁的女人來救你嗎?想要她跟你一起陪葬?」

  「不,不要。」阿彌陀佛,為什麼他說出來的話都這麼可怕呢?「不關她的事,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她,你千萬別殺她。」她急切的懇求著。

  「你以為我會相信?」殺手的第一要件,就是不要相信人。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對郁鈴做了什麼?你殺了她嗎?」猛地一驚,她奮力撞開他,快速衝到隔壁。

  看到郁鈴還好端端的躺在床上,她這才放心的吁了口氣,差點軟癱在地上。

  「你不去探探她還有沒有氣?」他嗤笑的說。

  這句話再次吊起她一顆心,她跳起來,衝到床上去伸手探探好友的鼻息。

  「活著……她還活著!」她興奮開心的大叫。

  齊家駿的唇角扯出一抹邪笑,這個女人太有趣了,就這麼殺掉似乎有點可惜。

  「她是還活著,但是你呢?」寒眸一閃,他套著黑手套的手上多了一把消音手槍,直指著她的胸口。

  這一指,令他的唇角又彎了起來,原來她象牙色的細肩帶睡衣不知何時滑落開來,半抹酥胸活色生香的出現在眼前。

  他輕噓了一聲,「不算豐滿,但大小剛好,至少肌膚白皙,還算差強人意。」

  順著他邪肆的眼神往下一看,舒珊驚叫一聲,慌忙的把衣服拉上,俏臉漲得通紅。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被人看見自己半裸的身子,真是羞死她了!

  她氣得冒火,如果不是在乎他手上那把槍會走火,她早一掌摑過去,打掉他那色色的眼光。

  「我也不知道當殺手的都這麼不要臉。」動手不成,反唇相稽總可以吧!

  他挑了挑眉,顯然不太高興有人頂撞他的話。  

  家駿臉色一正,槍口指向她。「我對嬌小的東方女人沒啥興趣,所以你想用色來求得一命,恐怕要失算了。」

  話雖如此,但是他壓在板機上的指頭卻怎麼也扣不下去。

  為什麼呢?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見到他眸瞳裡閃爍著無情,舒珊嚇得一陣緊張,不假思索的道:「別……別殺我,你……你沒有嘗過東方女人的嬌小滋味,怎麼知道不合胃口呢?」

  天,她在說什麼呀!

  但現在為求活命,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能拖一刻是一刻。

  再偷瞄一眼旁邊床上的郁鈴,瞧她睡得死死的,若不是被打暈了,就鐵定是被下了藥;要想死裡逃生,只有靠自己了。

  「我……我很有經驗的。」她僵硬的強迫自己走向他,學著電視上狐媚的女人誘惑他。

  當她顫抖的手攀上他的粗壯脖子時,齊家駿眉毛微微的揚動一下,很清楚明白這個女人在說謊。光看她懼怕的眼神,顫抖的身子和緊咬著的紅唇,他就知道她在緊張,她是在爭取時間,爭取一絲可以逃走的機會。

  如果他夠理智、聰明的話,就應該馬上殺掉她。

  但不知為何,他只是開口問道:「你真的可以滿足我?」

  突然一種玩興的念頭浮起,他鐵臂一彎,將她整個腰身攬緊,薄毅的唇就這麼強霸的吻住她。

  沒有預警地,他就這麼奪走她的呼吸,汲取她所有的思想。

  他的吻是那麼強悍,那麼霸道。他蠻橫的咬破她的唇,逼她張開迎接他的侵入,再以令人無法抗拒的強霸之勢,肆無忌憚的在她口中盡情掠奪。

  靈魂在剎那間彷彿被抽乾了一般,她幾乎無力的軟癱在這個男人的身上,只能依附著他手上的力量站著。

  「也許真如你所說的,你可以暫時滿足我。」

  直到他譏笑的諷刺從她耳邊響起,她才倏然回過心神,拉回失散的意識。

  「你……太過分了!」她滿臉羞愧,一揚手就想甩他一巴掌。

  可是她的手還未觸及他,就被他快速的截住,且無情的扭到身後,痛得她眼眶一潤,差點滑下淚來。

  「噓,小妞。別搞錯了,是你先誘惑我的。」他邪惡的貼近她的臉說道。

  舒珊又氣又恨,巴不得手上也有一把槍,可以立即斃了他。

  「郁鈴--舒珊--有沒有人在家!」就在她陷入困境,進退不得時,一樓門外傳來男朋友林丞洋的叫聲。「舒珊,你在家嗎?」門外的鈴聲急響。

  「有人在叫你了,你想怎麼回答?」他低笑著問。

  「丞--」她張口呼叫,但一瞥見他微微挑眉的動作,即刻令她心跳一窒,到口的聲音倏然不見。

  天!她差點忘了這個男的是殺人不眨眼的冷血殺手,多一個人上來,只會多一具屍體而已。

  不自覺地,她緊咬住下唇。

  「別老是咬它。」齊家駿伸出一指扳開她施虐的牙齒,卻被她不領情的一咬,雙眼還死瞪著他。

  他不以為然的聳聳肩,望著被她咬出血來的手指,眉頭皺都沒皺一下。

  「一根指頭換一條手臂,你想那個男人怎麼死呢?」

  聞言,她慌得急忙移開嘴,噁心的吐出口中的血腥味。「你卑鄙!」

  「我從來沒有說自己是君子。」朝她綻出一抹迷死人的笑容,他執著手槍轉身走了出去。

  「等一下,你想做什麼?」她倉皇的追上去,在樓梯口擋住了他,雙手抵著他的胸口,不讓他繼續前進。「別……別殺他,我不允許你傷害丞洋。」她喘著氣說。

  「不許?」他眉毛挑釁的動了動,下一秒,整個身子一躍凌空縱下,在她回神之前,人已經優雅的站在一樓的地面,得意的仰看她。

  「我的天!」她已搞不清楚第幾次呼叫上帝了。她只知道這個男人太可怕了,竟然硬生生的從二樓跳下,動作之輕盈,從所未見。

  「你想幹嘛!」見他持槍走向門口,她嚇得移動腳步,從樓梯奔下去。「求求你別傷害他,任何事情我都可以答應你。」

  林丞洋是她交往一年的男朋友,是家中獨子,萬一他死了,她一輩子都沒辦法跟他父母交代清楚。

  「求求你,拜託!」她再次懇求著。

  「任何事嗎?」他斜唇一笑。

  他的反應只令她感覺異常陰森可怖,手臂上的毛髮都豎起來了,但她還是提起勇氣點點頭。「只要你不殺他和郁鈴,我任何事都答應你。」

  她豁出去了,管他會不會真的要了自己,現在能救一個是一個。

  周圍窒息的氣氛有幾分鐘僵滯,門外只有林丞洋不時傳來的拍門聲和電鈴聲。

  「舒珊!舒珊,發生什麼事了,快開門啊!」

  明明有聽見人說話的聲音,卻沒有人來開門,林丞洋心裡起了不好的預感,焦急不已的開始撞門。

  「啊!別……別撞,丞洋,裡面沒什麼事。」舒珊嚇得跳起來,撫著狂跳不已的心臟,朝門外大喊。她一雙大眼則緊盯著眼前的男人,深怕他一個火大,捺不住脾氣的開槍射殺他。「我馬上過來開門了!」

  「說啊,你到底想怎麼樣?」她快被逼瘋了,咬著牙朝齊家駿猛瞪。

  齊家駿瞥了門外一眼,再望望她豐富可笑的神情。他一哂,再次凌空躍上二樓的窗口。

  「明天,我來接你。」撂下這句話後,他瀟灑的消失在左邊的窗戶外。

  「喂!」舒珊追上二樓,探身望著漆黑的窗外,想問他那是什麼意思,卻早已見不到他的人影了。

  「舒珊,到底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不開門?」等得不耐煩的林丞洋終於破門而入,一抬頭就見她愣愣的站在窗口,他急急的爬了上去。「看什麼?有小偷嗎?」他也跟著探出頭。

  「不是小偷,是殺手。」舒珊推開擋路的他,急著衝回郁鈴的房內,看看她的情況。

  林丞洋當她是在說笑,「哇!這大小姐今天這麼好睡,吵成這樣都吵不醒她。」照樣睡得四腳朝天。

  他那副風涼相,招來舒珊不悅的一瞪,她擔心的拍拍郁鈴的臉。「郁鈴……郁鈴,你有沒有怎樣,快醒醒呀!郁鈐。」

  舒珊焦急的拍叫一陣後,被打昏的郁鈴這才半呻吟的甦醒過來,痛苦的摸摸自己的頸後。

  「哎呀,好痛哦!剛剛是誰從後面打我?!」郁鈴氣得大叫。

  「命能撿回來就不錯了,還問是誰?」舒珊放心的鬆口氣,瞪著差點命喪黃泉,卻猶不知死活的兩人。

  「剛剛真的有人來過?」林丞洋也緊張了,眼前兩個女人的樣子,令他開始相信剛剛有一場危險發生過。

  「是什麼人知不知道?」

  「知道,在美國碰到的殺手。」舒珊回答。

  林丞洋和郁鈴原本瞪大的眼倏地瞇起,兩人相視大笑。他們從來就不相信舒珊說過的這件事,以為那是她在異鄉迷路,驚嚇過度所幻想出來的小插曲哩。

  就知道會這樣。

  「信不信由你們。」舒珊不悅的走出房門,朝樓下走去。

  她現在最擔心的是那男人說過的話,明天他會不會真的再來呢?

  林丞洋和郁鈴臉上都帶著歉意,跟在她後面下樓。

  「對不起,我剛從澳門下飛機回來,所以……哦,對了,我爸媽這幾天會回台灣來,希望跟你見個面。」為了化解尷尬,林丞洋很快的轉移話題。

  醜媳婦終究要見公婆,這一直是她所害怕的事。

  「可不可以不見呢?」郁鈐代替舒珊問他。

  「你說呢?」他笑著捏捏郁鈴的臉頰,隨後走過去摟著舒珊的肩膀,兩人一起在沙發上坐下。「都說要嫁給我的人了,還能不見我的父母嗎?這麼多次都被你逃掉,這次說什麼都不可以再避不見面了。記住,不許有任何理由。」他堅持著說。

  「知道了。」舒珊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道。

  他雖然很縱容她,但對這件事卻很執著。之前好幾次安排跟他的父母見面,都被她以臨時有事而推掉,這次看他這麼認真的樣子,一定不允許她再故計重施了。

  「我知道你對自己的出生很在意,可是你放心,我父母不是頑固之人,他們不會因為你是孤兒就看不起你。相反的,他們還很稱讚你很獨立。」

  「是很獨立還是很孤僻?」她苦澀地問。

  老實說,她現在根本沒心情聽他說這些,她所有的心思都在另一個男人身上。

  「這麼晚又剛下飛機,你餓不餓?我下碗麵給你吃?」她忙著移開他的注意力。

  「好啊!我就等你說這句話。你不知道到澳門的這幾天,我天天想著你的手藝,嘴饞死了。」

  只要認識舒珊的人都知道,她有一雙巧手和好味覺,凡是經由她親手做出來的菜,都足以媲美大飯店的廚師,就連一碗簡單的面都不例外。

  「我也要吃。」郁鈴插口道。

  有美食可嘗,她可以暫時把被打昏的事忘掉。

  這兩個單細胞動物。

  要想靠他們幫自己出主意,解決困難,倒不如由自己想辦法算了。舒珊站在冰箱旁邊,拿著準備佐料的菜,無奈的歎息。

  只是,不知道那男人是不是真的會再來?

  他會殺了自己嗎?

  唉,不知道為什麼?她今晚頭特別的痛,看來又要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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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沉寂的闇夜,柔亮的月光照射在介壽公園裡,處處可見的情侶在茂密的石椅上、密林下相擁成一塊,唯有一棵大榕樹下,有一個人單獨站著。

  齊家駿沉默的站在那裡,與黑夜融為一體。他沒有想到那個小妮子竟然有膽子逃掉,像狡兔一樣有三窟,選擇躲進同居好友的老家。

  她不怕連累其他的人嗎?不怕他連那些人一起殺掉嗎?還是他太高估她單純的智商了,以為這樣就可以安全。

  要是這事發生在其他人身上,他一定毫不猶豫的拔槍解決所有的人,可是他現在卻站在這裡,對她多了一份縱容和憐憫而下不了手。這是因為她答應要將自己奉獻給他的開系嗎?抑或是其他?

  不經意的,他又記起那晚的殺戮之夜,想起了在她身上看見的重疊異樣。

  是閃電的關係嗎?他一直有著迷思。

  查到她們今晚參加婚友聯誼會,必須經過這個公園回去,因此他等在這裡,等著逮那個膽敢逃走的她。

  耐心是殺手具備的基本條件,所以時間對齊家駿來說根本不是問題;如果需要的話,他可以如同雕像一般,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同一個地方長達一整天。

  張舒珊拖著沉重的步伐,訕然的跟在一臉愉悅,腳步輕盈的郁鈴後面,剛參加完一場聯誼會的她們,正走在通往回家路上的公園裡。

  月圓的夜晚,介壽公園內顯得朦朧而曖昧,不少情侶選擇在這裡約會,享受浪漫的氣氛。

  「真倒楣,今晚的聯誼對象都好菜。」走在前面,一身盛裝打扮,臉上塗有淡淡脂粉的郁鈴埋怨的說。

  雖然她只是淡施脂粉,在月光下卻已很美麗動人了。那張看起來很有氣質的臉,只要她不開口講話,絕對會迷倒全天下的男子,殊不知她其實是個傻大姊。

  一個一心只想找個長期飯票結婚的拜金女人。

  「你再這樣遊戲下去,早晚會出問題。」走在後面的舒珊說。

  就因為她們是大學的同學兼籌畫開豆漿店的合夥人,她就得常常無條件的陪她出來玩這無聊的相親遊戲,而且每次都當綠葉,坐在冷板凳上襯托她這朵紅花。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長得並不難看,之所以嚇得沒有男人敢接近的原因,全在於她毫不虛假的臉色。凡是看不順眼,或油頭粉面,只靠著一張嘴的膚淺男人一靠近,她就全給以冷淡的眼光,再加以臉色不屑,當然就沒有人敢再來邀舞了。

  向來她就不以外表評斷一個人,她所看重的是內在,所以往往夠資格跟她講上一席話的男人,都會被她不做作的特色所吸引,進而成為好朋友。

  林丞洋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追求她的。

  郁鈴就不一樣了,從大學時代開始,她就是全系公認的系花,不但笑容甜美,長得漂亮不端架子,平易近人且深得男同學的喜愛。孰不知在她那美艷笑容的背後,是一顆沒啥內容的大腦,連大學的畢業論文都是舒珊幫她代寫的。

  不過這樣也好,最起碼坐在一旁,讓她能更清楚的看穿每一個男人,藉著側首品茗約同時,將那些男人虛偽的假像收入眼底,看透每個男人只重外表的醜陋心態。

  「哪會出什麼問題,我只是趁著自己還年輕,多給自己一點機會而已,有什麼不對?」郁鈴邊走邊甩著手上的皮包。

  「你聯誼會參加那麼多,喜歡你的人也那麼多,萬一哪一天都遇上了,打起架來怎麼辦?乾脆在其中挑一個結婚算了。」

  「這怎麼可以,我還沒有找到符合我理想的呢。」

  「理想?」舒珊嗤之以鼻,在一張石椅上坐下來,捶了捶發酸的小腿。「你的理想就是愛情小說看太多,太會幻想了,有錢又多金的帥哥哪裡找?夢裡吧!」

  真是天真到教人受不了,都多大年紀了,還像小女生似的愛幻想。

  「做人啊,就要實際一些。」

  郁鈴笑著揮揮手,繼續甩著皮包走路,「實際就是放棄理想。要我放棄理想等於是要我放棄青春,你想教我孤老一身嗎?別開玩笑了。」

  她還很年輕、貌美,不利用現在找個理想的物件,要等什麼時候?人老珠黃的時候嗎?

  看著她漫不在意走遠的背影,舒珊翻個白眼搖頭,突然有種乏力感。

  她再這樣繼續下去,總有一天會出事的。

  看來要想改變她難了,還是別管的好,不過……

  「喂,話先說好,下次再有聯誼的事情別找我。我們的豆漿店要開張了,以後早上三、四點就要起來,我可沒空陪你玩啊!」舒珊站起來快步追上。

  她正想好好的跟好友講清楚時,突然見到她被一個男人困住。

  「幹什麼?」一如以往,她剽悍的衝過去擋在前面。

  那個男人懦弱的搔了搔頭,有點緊張的看著躲在舒珊背後,卻探出半個頭偷看的佳人道:「我……我沒有惡意,請你別誤會。只是想……問問郁鈴,為什麼我一直等……一直等,都等不到你的聯絡電話?」

  看來,又是一個不知道在哪一次聯誼會上拜倒在她裙下的仰慕者了。舒珊鬆了口氣,臉朝後睨了一眼,問這個女人還記不記得對方。

  郁鈴怯怯的搖了搖頭,回以一個不記得的茫然眼神。

  唉,果然,問了也是白問。以她那健忘的腦袋,不是太帥或者太有錢的男人,她大都不記得的。  

  「你是上個月在『蒙華西餐廳』聯誼的男人之一,是吧?」她除了當綠葉之外,還得充當這傻女人的保鏢兼秘書,替她記起那些被遺忘的未及格人士。

  「是啊……是啊……你還記得我。」男人露出欣喜的表情,不住的點頭,「郁鈐小姐答應要回我電話的,可是我等了又等,等了快一個月,還是沒有等到。不知道她是不是太忙,所以……忘了。」他充滿期待的瞧向站在她身後的郁鈴。

  被他期待的眼眸看得渾身不自在,郁鈴有點不知所措的道:「我……」她真的忘了他是誰呀!

  不得已,她只好又求救的拉拉舒珊的衣服。

  舒珊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這個女人是忘了他是誰,不過不是因為忙,而是根本沒記過。

  「請問你有什麼事?」舒珊只好代為出頭。

  「我……我想她大概是忘了。」他有自知之明的說,同時尷尬的一笑,「不過沒關係,我再自我介紹一次好了。我叫祖樂平,是弘恩醫療院的醫生。」

  醫師?呵!還不夠郁鈴的擇偶標準。

  「那又怎麼樣?」她雙手環胸地問道。

  「我……我想請郁鈐小姐跟我交往。」他終於鼓起勇氣。

  又是一個傻得可憐的男人。「對不起,她已經有交往的物件了。」舒珊想都不想就代為拒絕,這樣怯弱的男人,保護不了那傻妞的。

  「你……你怎麼可以擅自作主,你都還沒有問過郁鈴的意思。」這個又瘦又小又不起眼的女人在插什麼嘴呀,他提出要求的女人是郁鈴,又不是她。

  她多管什麼閒事!

  「我的意思就是郁鈴的意思,我不答應的事,郁鈴也不會同意,這樣你懂了吧!」

  「懂。」祖樂平倏地瞪大眼睛,恨恨的看著她。

  原來……原來郁鈴一直沒有跟他聯絡是因為這個女人,這個變態的同性戀女人,是她控制了郁鈴,讓郁鈴追求不了身為女人的幸福。

  都是這個女人害的!

  他掄起拳頭狠狠的撲向張舒珊。

  「哇!你幹什麼?」兩個女人嚇得哇哇大叫,快速的逃向一旁。

  「你……你要幹什麼?」郁鈴嚇得花容失色。

  舒珊也生氣的問:「你發瘋了是不是?」

  她搞不清楚這個男人為什麼突然發狂,莫不是遭到拒絕,惱羞成怒的想殺人吧?!

  祖樂平左右張望,在樹叢裡找了根粗棍子,緊緊的握在手中,他岔忿不平的瞪向張舒珊,手顫抖的指著她,「你……是你害了郁鈐,都是你阻凝了我們,我……我一定要你後侮。」說著便忿恨的將棍子揮向她。

  「哇!神經病,救命啊!」郁鈴驚得大聲尖叫,張舒珊也慌得四處躲避。

  天啊!他會不會是瘋了,郁鈴拒絕了他,干她屁事啊!

  這傻瓜幹嘛找她出氣?

  「等……等一下,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她一邊逃,一邊問。

  就算是生氣,找的對象也不應該是她呀!

  祖樂平對郁鈴的大喊救命充耳不聞,一心只想教訓這個破壞他幸福的女人。他直咬著牙,恨恨的追打張舒珊。

  「我沒有誤會,就是你,你這個死變態的女同性戀!一定是你脅迫郁鈴的是不是?我今天就要殺掉你,把郁鈴從你的魔掌中救出來。」他手上的粗棍毫不留情的猛揮過去。

  這下舒珊終於明白自己為何被揍的原因了。這個瘋男人根本是神經病,異想天開、幼稚的可笑,竟然會以為她是個女同性戀者。

  她張舒珊雖然沒有郁鈴一般的美貌,可是左看右看,好歹也是個前凸後翹的女人,哪一點像是個女同性戀者了,這麼說簡直是侮辱她。

  只可惜這個昏了頭的男人看不出來,也聽不進她的解釋。

  「住手!你再繼續打下去,我就要告你了哦!」在閃避不及的情況下,她手臂挨了一棒,痛得她齜牙咧嘴,疼得要死。「我警告你,這裡可是常常有員警在巡邏的。」該死,真痛呀!

  「哼,有員警又怎麼樣,我今天就是要打死你!」祖樂平握緊棍子又揮了過來。

  這次舒珊再也沒有力氣跑了,她咬著牙閉上眼睛,正想自己今天是不是倒楣的就要冤死在這裡時,突然一聲痛呼傳了過來,接著又一句哀號的倒地聲響起。她張開眼睛一看,就見那個神經病男人倒在地上,搗著噴血的大嘴正自痛哭不已。

  而他旁邊還站著一個身材巨頎的男子。

  哇,這是怎麼回事啊!事情轉變得太快了吧!

  「舒珊你有沒有事?」郁鈴奔了過來拉住她,「那瘋子有沒有傷到你?」她彎下身來仔細的察看。

  舒珊原本是一肚子火,但看到好友這麼關心的模樣,一時間氣也消了大半,但她還是不甘心的想說她兩句。「是沒有怎麼樣,但是可不可以拜託你,下次別再玩這種集體相親的遊戲了。你再這樣花癡下去,我的命早晚會被你玩死!」

  亂沒道理的,為什麼被人心怡的物件是她,而挨打遭誤的人卻是自己呢?

  難道長得平凡一點,貌不驚人一些就有罪了?

  今天要不是有個人跑出來相救,那她不就要死於非命了嗎?

  想到這,她應該要好好的謝謝那個救命恩人才對,不過在道謝之前,她想先洩洩方纔的怨氣。

  她走過去,狠狠的踢了躺在地上的祖樂平一腳。

  「哎唷,媽呀!」原本哭聲稍停的祖樂平,倏地又哀叫了起來。

  稍稍平息怨氣的舒珊見了,這才心滿意足的走向那個始終悶不吭聲的救命恩人。

  「先生,謝謝你,感謝你見義勇為的救人。」她爽朗的伸出手,向那個昂藏的男人道謝。

  但在她抬首的同時,全身卻僵住了。

  眼前的這個男人有著俊逸如希臘神像般的五官,頎長猶如洋人般的身材,予人一股傲視群倫的卓然感,還有他那雙墨如漆夜,犀利且深不可測的眼瞳。而這張臉皮她根本忘不了,因為他就是那個深夜潛入她房裡威脅她的壞男人。

  「你……」她想尖叫。

  「好英俊!」郁鈴比她更快一步的叫出聲。隨即她身子一擠,蹦入兩人之中,像發現新大陸般的又叫:「哇!舒珊,是個大帥哥耶!」她眼睛閃閃發亮的直盯著人家看。

  這個大花癡!舒珊翻了個大白眼,郁鈴只要一見到好看的男人就暈了。

  「你的手不要緊吧?」齊家駿側首睨了眼舒珊的手臂。

  她比他記憶中的勇敢,尤其此刻在昏黃的燈光下,更是別有一股淡麗的帥氣。

  身上白色的襯衫雖然掩住了白細的手臂,但她被打到時他卻清楚的看見了,猜想那手臂現在大概淤血了。

  「你有看見?」那代表他已經在這附近站很久了,卻故意拖延到最後才出現。

  如果不是存心看戲,就是故意充當英雄,等到最後一刻才跳出來幫忙,為的就是要她感激。

  哼,休想!

  「你很喜歡打抱不平是不是?」她挑眉問。

  「有時候。」齊家駿淡淡的答。

  看來,這女人很不懂得知恩圖報這四個字。

  「舒珊,你幹什麼對人家這麼凶?他剛救了你耶。」郁鈐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搞不清楚她為什麼突然變臉。

  「謝什麼?他是有目的的。」舒珊拉著她的手,轉身就走。

  「喂……喂,你是不是應該留下人家的姓名、電話、位址啊?」反應慢半拍的郁鈴還在朝她猛使眼色,勸她別錯失良機。

  「不用了。我想他這麼見義勇為的人,大概也不奢望人家報答什麼才對。」再不走,接下來有危險的就是她們兩個。

  「喂……喂,等一下……等一下嘛!」郁鈴還在掙扎著,想走回去。「最起碼也問問他是不是台灣人,對不對?」最後這句話是衝著齊家駿問的。

  齊家駿搖搖頭,「不是。」

  「那是華僑了?!」郁鈴露出驚喜的表情。因為華僑都是粉有錢的。

  「不是。」舒珊再次用力將她拉離那男人身邊。「也許是大陸『同胞』呢,走啦!」她不屑的說。

  「哦,天,不會吧!」郁鈴失望的叫著,兩人越行越遠。「太可惜了!」

  *********

  回到住宿的飯店,家駿打開電腦想詢問一下其他五人是否有事時,恰巧螢幕上就出現伊蓮娜的麗顏。

  「家駿,你遇到那個女人了吧!」

  「你知道?」他一直沒有跟他們聯絡。

  她微微一笑。「預感。你知道我有些時候是有一些奇怪的靈力,連我自己都無法控制。」

  「我知道。」他嘴角輕扯出一條弧線。

  「你……」伊蓮娜遲疑了一下,困難的問出疑慮,「殺了那女人沒?」

  「沒有。」家駿煩躁的倒了一杯冰水喝,厘不清自己對張舒珊的情感。「我想可能會再多一點時間。」

  「是嗎?」一抹輕愁浮上伊蓮娜的臉上,引起家駿的好奇。

  「是不是有什麼工作要交代給我?」其他四個人都死到哪去了,也不會勤勞一下?

  「不,不是的。」她無奈的歎了口氣,決定把自己最近為他卜卦的水晶異象說出來。「我對你和那女人的事情感到有些好奇,所以用水晶幫你們卜了一卦,發現你這世是追尋她而來的,所以……」

  「怎樣?」他好奇的揚了揚眉。

  「所以你會一輩子守護著她,為了贖罪。」

  他嗤之以鼻的一笑。「贖罪?前輩子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還贖什麼罪?」

  若要說贖罪的話,那他這輩子殺得人更多,豈不要贖罪贖到死?對這荒謬之說,家駿只感到好笑。

  「是嗎?你是真的不記得,還是不願意承認?在你離開美國的那一天,我在你身上看到一個身穿戎裝的古代人的影像,那是一種前世的執著附在你身上的意念。我想那個女人或許已經不記得你了,但你一定在搜尋著她。」

  會有那種特別執著的意念,一定是前世經歷了非常悲壯的愛情吧!

  他們兩人的姻緣線,這世是緊緊的繫在一塊了。

  伊蓮娜的話提醒了他這些日子來所感到的奇怪異象。難道真如伊蓮娜所言,他是為守候這個女人而來?

  不然一向冷血冷情的殺手,會對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子下不了手,還多了一份仁慈和依戀?

  「我該怎麼做?」

  「這個答案要你自己去找才知道。這種頑強的意念如果不了斷,來生來世都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有個結果為止。至於該怎麼做,就看你自己了。」

  沉吟了好一會,彷彿下了決定般,家駿將眼光睨向窗外,「或許……我該留下來,好好弄清楚這件事吧。」

  *******

  那個女人躲他躲得像見鬼一樣,莫非存心毀約?!

  哼,他齊家駿何許人也,豈容被人言而無信的戲弄!

  因此次日一早,他便出現在這問剛開張的豆漿店門口,眼神冷犀的望著她們。

  早上是賣豆漿最忙的時候,尤其是現在上午八點半的黃金時刻。熙來攘往的人潮出現在板橋文化路上,由於這裡是去火車站的必經之地,所以豆漿店的生意特別好。

  舒珊一邊揮去額上潸潸而下的汗水,一邊忙著為焦急趕路的客人包起豆漿跟找錢。她忙碌的注視著眼前接連不斷的客人,根本無暇去關心門外是否站著什麼人。  不過,她的生意夥伴兼同居人的郁玲倒是注意到了。

  她俏俏的移近正在忙碌的舒珊,緊張兮兮地指著一直站在門口不動的身影道:「你看那個人,是下是昨天晚上的那個人?一大早就站在那裡。」

  舒珊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位身形高大,外貌俊挺的的男子站在那裡。

  他很高,大約有一百八十幾公分左右,一張俊俏的古銅色臉蛋正若有所思的望著她們這裡。

  不是那個男人是誰?!

  「他站在那裡幹什麼?」

  「也許他餓了,可是沒錢吃飯。」舒珊不安的說,有點緊張的想轉身逃走。

  天啊!他真是陰魂不散。他真的想殺死她嗎?

  這想法令她渾身不由自主的起了個戰慄。

  「是嗎?我怎麼看不出來他有一絲絲的寒酸味?」郁鈴一臉欣賞陶醉的說。「你看一個身穿名牌T恤、西裝的人,會吃不起最廉價的豆漿、饅頭嗎?」打死她都不相信。

  拿起蒸箱裡的包子和一碗豆漿,她準備走過去打好國民外交。

  「喂,你想做什麼?」舒珊慌得一把拉住她,「別濫用你的同情心,損失我的經濟利益好不好?」都已經告訴過她他是危險人物了,她還不相信。

  難道真要等人家把槍架到她的脖子上,她才有警覺心嗎?

  「別那麼小氣好不好?他可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不然這樣好了,錢我來付,算是我請他。」郁玲又拿起一個碗邊添豆漿,邊埋怨地道:「從沒見過有哪個女人比你還愛錢的。」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跑過去。

  「真是吃裡扒外的傢伙。」舒珊氣得直跺腳。

  但她一顆心還是忐忑不安的直盯著他們。從店裡她聽不到他們兩人在說些什麼,只見那男人低首跟郁玲說了句話後,郁玲就開始興高采烈、手舞足蹈的說個不停。

  不一會,堆滿笑容的郁鈴便拖著那名男人走進店裡來。

  「舒珊!舒珊!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舒珊暗地翻了個白眼,假裝沒聽到似的幫客人打包結帳。

  太瞭解張舒珊這個人了,郁玲明白她一定又在生悶氣,所以她繞過櫃檯,直接走到她身邊。

  「舒珊!」郁玲提高分貝叫道。「我找到打工的人了。」

  「什麼?」舒珊跳了起來,心臟差點停住。「你說什麼?我要找的是一位能操耐勞的歐巴桑耶!」天帝保佑,她沒聽錯吧!

  真想剖開郁鈐的頭來看看,是什麼樣的神經構造會讓她花癡成這樣。

  「男人不是更好?」郁鈴開心的拉起家駿的健臂,煞有其事的捏了捏。「瞧瞧這糾結的肌肉,一定物超所值,能操耐勞,包君滿意。」她喜孜孜地說。

  她在高興什麼呀!

  說得好像在菜市場買肉一樣,秤斤秤兩的,拜託,她到底記不記得自己做的是哪一行啊?

  「小姐,我們開的是豆漿店,不是牛郎店……」怯怯的偷瞄他一眼,舒珊焦急著說。

  「我知道,我知道,但他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你不覺得應該要幫人家的忙嗎?而且他現在也沒有工作啊。」郁鈴不好意思的朝家駿吐吐舌,原諒她說謊了,可這都是為了幫他呀!

  不過還好,他沒有生氣。

  「最起碼他還有親人吧!」就算外勞也有朋友。

  「他是要工作耶,要親人幹什麼?好啦,好啦。」不再給舒珊拒絕的機會,郁玲推著她走出去,順便使出撒手簡,在她耳邊威脅道:「別忘記了,我也是老闆之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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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郁玲說得沒錯,她確實是老闆之一,也確實擁有決定的權力,而那個長得……嗯,有點像肌肉男的男人,也真的如她所說的,是個「物美價廉」的好人選,但問題是他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個殺手啊!

  不行,她不能讓他留在這裡,必須要找他說清楚才行。

  趁著收攤之後,郁鈴在前面忙著收拾東西,舒珊提起最大的勇氣把齊家駿拉到後面的廚房,準備跟他來個大談判。

  「你到底想怎樣?」她開門見山的問。

  他一臉適閒的靠著牆壁,兩手環胸看她。「你答應我要陪我一陣子的。」

「胡說!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我只是答應你,只要你放過丞洋跟郁鈴,任何條件都答應你而已,誰說要陪你一陣子了?」

  「你想反悔?」他寒瞳一睇,殺氣立現。

  「我……」舒珊被嚇得臉色一白,差點說不出話來。「我沒有反悔,只是……」天,這男人的臉色好恐怖哦!

  「我的條件就是要你當我的女人,陪我一陣子,等我厭了再說。」

  「厭了?那厭了之後呢?」難道就殺了她?!她戒慎的瞪著他。

  他只是抬了抬眉,輕描淡寫的道:「到時候再說。」

  事實上組織的規定是不得放過任何一個人,包括已經認識他的郁鈐在內。只是這陣子他心情煩悶得很,想找個新鮮的事兒玩玩;反正已經跟那夥人請了假,他不在乎多耽擱這一點日子,就留下來逗逗這小妮子也挺有趣的。

  「可……可是我們這地方不適合你。這地方小,人又吵……你一定很怕吵吧?」她找盡借口,就是希望他打消念頭。

  「有什麼關係,叫他睡儲藏室就行了!」偏偏少了一根筋的郁鈐闖了進來,沒頭沒腦的就蹦出這麼一句話。

  「喂,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舒珊哀號大叫,恨不得拿頭去撞旁邊的牆壁。

  郁鈴一臉無辜,「我又說錯什麼了嗎?」

  「沒有。」齊家駿笑得很邪很開心,他就是要看這小妮子手足無措的樣子。「你的合夥人都這麼說了,你還有什麼意見?」他得意的彎唇。

  「我……我……」對他,她當然沒話敢說,但是對郁鈴,她可火大了,拽住她的手臂就拖到一邊去。「你說真的還是開玩笑?你想留他住下來,你不怕……嘿……嘿……」她做了一個恐怖的表情。

  誰知這傻大姊一甩手,像是聽到一個大笑話般掩嘴笑了起來。「放心吧!瞧他長得斯文,不會有事的啦!倒是你長得既安全又愛國,不會是你想……嘿……嘿……吧?」

  我咧!看到她那曖昧的眼光,舒珊差點昏倒。

  媽呀!她真的有點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挫敗感。

  「算了。」誰教她交友不慎呢?頭頂著牆壁,她只能不住的哀歎。

  「一個月一萬兩千元的薪水就可以搞定,這麼便宜的廉價勞工到哪裡去找,最重要的還是很賞心悅目的喲!」傻女人還在洋洋得意,以為撿到寶了呢。

  「隨你。」舒珊已經氣得沒了力,謂歎的抬起頭來,目光再次移到那男人身上,正巧他也冷睇著她,兩人的視線就這麼在空中交會。

  一股奇異的電流流竄在其間。

  她心跳加快的收回視線,這樣鷙猛銳利的眼睛,像極了可怖的侵略者,令她剛下決定的心又動搖了。

  「事情就這麼說定了。」像是知道她所想似的,郁鈴快一步走向齊家駿,拉起他就走。「以後呢,你就在我們這裡工作了,包吃包住。但是唯一的條件就是不可以泡妞,把女人帶回來,知道嗎?」

  耳邊傳來她對家駿漸去漸遠的交代聲,舒珊的頭不自覺的又頂向牆壁。

  她很慘,一定會死得很慘!

  ******

  一個月一萬兩千元的薪水,住的是豆漿店內最骯髒的儲藏室,空間連四坪半都不到。

  齊家駿站在這個擠滿歪七斜八、堆了一屋子雜物的垃圾房裡,忍不住攬緊眉頭,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他是個孤兒,從小就沒有享受過親人的溫暖,被組織領養之後,更為了求生存,而在噬血戰鬥、學習戰技。

  所以他一直以來認為人只有兩種,不是殺人就是被殺。直到來到台灣找到張舒珊之後,她活潑逗趣的表情活絡了自己純稚的童心,那顆他原以為已經死了,沒有喜怒哀樂的心再次躍動起來。

  原本當自己是個無血也無淚的男人,所過的殺戮生活都是理所當然的。孰料這個女人改變了自己,讓他知道原來他還活著,還有人世間的喜怒哀樂、七情六慾,一切都變得不可思議。

  「對了,你在台灣還有沒有別的親人?」郁鈴從他背後擠了進來。這個男人往裡面一站,幾乎站滿了所有空間,害她一點立足的地方都沒有。

  「沒有。」他以低沉的嗓音說,不太愛多講些話。

  「怎麼樣,還不錯吧!」舒珊雙手環胸的走過來靠在門邊。「麻雀雖小,可是五臟俱全,最起碼床鋪跟電風扇都有了,如果你現在想拒絕的話還來得及。」她指著那張堆滿物品的雙層床鋪說。

  現在是七月,天氣又乾又熱的,悶在這裡不熱死才怪。

  「不,很好?我決定留下來。」他微蹙著眉說。

  這個女人想趕他走,沒那 容易。

  舒珊有點洩氣的瞪著他,想不到這個男人還挺能忍的,這樣都還肯留下來。

  「先說好,我們可是不幫忙整理的。還有,東西不可以丟掉。」

  哼,就教他嘗嘗睡豬窩的滋味。

  「沒關係,我幫你。」有人不識相的跳出來,自告奮勇地說。

  郁鈴率先動手整理一屋子的零亂,別看她個兒小小,捲起衣袖,扛起雜物的力量倒不小。

  「沒關係,她不幫你,我幫你,反正以後都是一家人了嘛!」她勤快的工作著。

  「我來吧!」他魁梧的身子一動,將她抱在手上略顯吃力的紙箱輕鬆的拿了起來,單手舉了出去。

  「哇!偶像。」郁鈴驚聲尖叫,興奮的雙瞳閃閃發光,像挖到寶似的拉著舒珊的手臂道:「喂,你看到了沒有?看到了沒有?好有力氣的呢。」

  舒珊垂下眼睫,以一種睥睨的表情說道:「比力氣是吧?牛市裡的牛就有一堆,每頭都比他有力量的多。」她淡淡的走了出去。

  這個花癡笨女人,那力氣不是用來搬貨,而是用來殺人的,蠢蛋!

  「哦!勁男。」郁鈴愉悅的聲音依然從屋裡的另一端傳來。

  舒珊走回到二樓,負氣的往床上一躺,拉起棉被蓋在頭上,想好好的睡一覺;也許這一覺睡起來之後,一切的惡夢就會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會恢復正常。

  可是從晚上八點,輾轉反側到深夜十二點,她還是沒有睡著,一顆心全在那男人身上。這是因為害怕,害怕他會利用睡著的時候,突然偷偷的爬上來,讓她腦袋分家。

  晚上十二點多,溫度雖然不若白天熾熱,但是悶燥的空氣中帶著暑氣,教人很不舒服。

  同一時刻,在儲藏室整理的家駿,終於在髒亂的空間裡清理出一個可以睡覺的地方。看著已經累趴在桌上睡著了的郁鈴,他伸伸僵直的腰,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想倒杯冰水喝。

  「怎麼,才來的第一天就想偷東西嗎?」一個充滿鄙夷的聲音傳了過來。

  家駿抬起頭來,看見舒珊不知何時已站在樓梯口,張著一雙忿然的眸瞳直瞪著他。

  「我想找杯水喝。」他斜唇一笑,端著水杯緩步朝她走來。

  她害怕的退了兩步,「是賊都會這麼說,有聽說過哪一個小偷承認自己偷東西的啊!」

  「我要偷的是人,不是東西。」魔魅般的眼瞳直勾勾的盯住她,他仰起頭來飲下手中的水,然後做了一個清涼無比的表情。「嗯,很涼、很甜。」

  舒珊渾身一顫,感覺他喝的是她,而不是手中的水。

  「等一下。」看著他又朝自己逼近,她慌得再爬上兩格階梯,急得叫住他。

  「什麼事?」家駿笑咪咪的看著她,腳步不停。

  他那眼神怪恐怖的,看得她都起雞皮疙瘩。「你……你不是要喝水嗎?開你幾句玩笑就生氣了?」

  很少有情緒波動的他,難得有了想大笑的感覺。她那懼怕結巴的樣子可愛極了。

  他伸手遞出空了的水杯,「你倒的水我一定喝。」

  啥?要她倒水給他喝?他自己沒手嗎?

  「你剛剛不是才喝了一大杯?」她心不甘情不願的接過來,小心翼翼的側身經過他身邊,飛也似的奔到冰箱,再倒了一杯水給他。「哪,拿去。」她長長的伸直手臂,距離他好遠。

  「過來吧!我手沒那麼長。」他就坐在樓梯的石階上,等她把水送來。  該死的傢伙!  舒珊恨恨的咬著牙,慢慢的接近,待走到他面前,趁他伸手接水之際,反身一轉想藉機逃走。只可惜她的意圖早看在他的眼裡,在他左手接水的同時,右臂同時伸出迅速一撈,就將她整個人攔腰抱起,直直的落入他的懷中。

  「這麼急,想去哪裡?」他可惡的在她耳邊呵氣,逗得她一抖,不敢再用力掙扎。

  「我……我想回房間去睡了。」天,這個奇怪的男人渾身籠罩著一股逼人的威懾之氣,根本令她無法適從,就算是從不按牌理出牌的郁鈴,也沒有他這麼難纏過。

  「是嗎?上你的房間?」

  他的胸就緊貼在她背後,心跳的振動,懾人的氣息,霸道而蠻橫的侵襲著她全身感官,令她不自覺的紅了臉龐。

  尤其是當他的手從她寬大的T恤由下往上,伸向她挺俏的豐胸時,更引起她一陣急喘,差點驚叫出來。

  「噓,你不想吵醒郁鈴吧?還是你喜歡多一個觀賞者?」他輕咬著她小巧的耳朵恐嚇著。

  這話驚得她把到口的尖叫吞回去,「你到底想怎麼樣?」

  「想你實現諾言,不然你以為我留在這裡幹什麼?當廉價外勞?」

  就知道他不懷好意。

  「我……我沒答應你什……什麼。」哦,天!他的手在幹什麼?竟然脫掉她的胸罩,直接愛撫她的蓓蕾。「不,不行,你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不能?你忘記了,我幫你把它記起來。」

  那邪肆的霸氣教她抗拒不了,當他的唇俯上她的時,幾乎同時抽去她的理智,讓她除了呼吸之外就只記得他的存在。

  在他熟練的技巧帶領下,她漸漸的意亂情迷,從來沒有過的感官快樂,像排山倒海般的襲了過來。

  「嗯……哦……」這可恥的聲音是她的嗎?

  跟林丞洋在一起時,她從來沒有這麼放縱過。

  這男人是個魔鬼,是會汲取女人靈魂的惡魔。

  「咦!人呢?」

  倏地,儲藏室裡傳來了郁鈴的聲音,那大小姐鐵定是睡到一半突然醒了,四下看不到人。

  舒珊像被電打到般的彈跳起來,推開還在用魔掌向她施虐的齊家駿,一張臉燒得通紅。

  「我上樓去了。」

  怕被郁鈴撞見她衣衫不整,她飛也似的逃向二樓的房間。

  房門砰的一聲關上,引來樓下齊家駿的一陣低笑。

  看來,逗逗這小妮子也很有趣。

  *******

  既然同意他留在豆漿店裡,當然就要派工作給他做,總不能讓他白領一份薪水吧!

  「喂,把這缸熱豆漿抬到前面去。」舒珊開口道。支使人的滋味還真不錯。

  瞧他健壯的,平常她們兩人都扛不太動的熱豆漿鍋,他一個人就輕鬆的提了過去。

  看來店裡有個男人還是挺不錯的。

  「怎麼樣,好用嗎?」郁鈴提著一箱蜜豆奶過來,見舒珊望著人家的背影發愣,用臂膀撞了她一下,把她出竅的神智撞了回來。「我說過物超所值,對吧?」說時她還朝齊家駿的方向抬了下眼,取笑道。

  「差強人意。」舒珊瞪著她回了句,端著饅頭走到另一邊,打開蒸箱把饅頭放進去。

  她剛剛是怎麼了,昨晚的親密就讓她把心遺失了嗎?

  郁鈴咋咋舌,「這還叫差強人意,那你的意思是要請個無敵鐵金剛來才滿意?」沒見過這麼貪心的女人。

  她亦步亦趨的行為教舒珊煩得受不了,放著包子的鐵盤重重的壓在她的蜜豆奶箱子上。「既然你那麼有精神來說這些廢話,那應該也很有時間去整理後面的廚房才對。前面的事情就交給我好了,你到廚房去吧!」

  說完,連同她手上的蜜豆奶一起端走,然後用肩膀一推,將這煩人的小女人趕到廚房去。

  「喂,我話還沒有說完呢。」被趕到廚房的郁鈴不甘心的低叫。

  「等你忙完再說吧!」她訕訕然的回一句,逕自走了開去。

  店前的鐵門已經打開了,在她們兩人說話時,齊家駿動作俐落的擺好一切。夏天的太陽升得早,人們也提早出來,生意上門了。

  「我來,你去把桌子再抹乾淨一點。」她紅著臉說。

  一反昨夜的激情,齊家駿不置一詞的走開,拿起抹布低頭擦拭店裡的桌椅。

  在人前,他盡量處事低調,不引人注意。

  此時,一名來買早餐的高中女生,原本正高興今天可以看到一位超俊的帥哥,卻突然被這女人打斷,她掛在臉上的笑容一垮,有些不悅地道:「我是要向那個男的買,又不是你,歐巴桑。」

  二十幾歲被叫歐巴桑,舒珊招呼的笑臉頓時凝住,臉上微微抽搐著。「你到底要買什麼呢?小女生。」

  豆蔻年華的少女被叫小女生,而且還是被人當著那個超級帥哥的面前叫,她不悅的臉頰頓時鼓了起來,氣呼呼的說:「算了,我不跟你這個歐巴桑買,你叫那個男人過來。」

  又被叫歐巴桑,難道現在的小女生都不懂得禮貌嗎?

  第一次,在她開門做第一樁生意時,跟客人吵了起來。

  「你愛買不買隨你,反正我是不可能叫他過來。」搞清楚,她才是老闆娘耶,愛叫誰來賣豆漿是她的權利。

  「你……」小女孩氣紅了眼眶,但就是倔強的不肯走,一雙水漾大眼直望著心怡的帥哥背影,冀望他能來一場英雄救美,把這凶女人罵走。

  可是她眼中的大情人、大英雄,彷彿渾然不覺身後這一場女人的戰鬥般,兀自擰著抹布,認真的低頭擦拭桌椅,完全不理會這場為他所掀起的風波。

  就在一個男人不願管,兩個女人又僵持不下的情況下,郁鈴笑咪咪的走了過來。

  「小姐要豆漿是吧!我叫他過來包給你。」大屁股一頂,就把杵在前面的舒珊給擠到旁邊去,隨即笑吟吟的一招手,把正專心抹桌的男人給呼喚過去。「阿駿啊,這位小姐想麻煩你包個豆漿。」她涼涼的站到一邊等著收錢。

  原本豎耳傾聽這一幕戲的齊家駿,一接收到老闆娘之一郁鈴的命令,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淡笑的走過來。經過舒珊的身邊時,他還朝嘟著嘴的她一笑,有點戲謔的成分,氣得她牙癢癢。

  「幾份?」他朝小女生問。

  那氣鼓鼓的小臉立刻消下去,笑笑的伸出一根手指頭。「一份……哦,不……不,是兩份才對,還有兩個包子。」女學生幾乎是忘情的說。

  接過心上人包的早餐之後,她含情脈脈的給了錢,高高興興的走了。

  「錢。」齊家駿將錢放在鐵櫃上,轉身走開繼續做他的工作去。

  「瞧,這不皆大歡喜嗎?謝謝你了,阿駿。」郁鈴向舒珊說,並且朝他忙碌的背影  道了聲謝。

  舒珊綠著臉,一點笑容也沒有,許久才輕歎一聲,「唉,我感覺自己好像是在開牛郎店的牛頭哦!」

  現在的少女都這麼大膽嗎?一點含蓄的禮貌都不懂。

  「不是牛郎店的牛頭,而是牛鴇。」郁鈴笑著揶揄她,拿起鐵櫃上的錢放在手心上,舉到她的面前,「哪,錢耶,幹嘛跟錢過不去?以後我看乾脆都叫阿駿出來月台算了,保證生意多多、錢也多多。」她搖著身子,半跳舞的唱著。

  開玩笑!「不行,怎麼可以讓個剛來的新人站在這裡收錢?」她才不要他站在這裡招蜂引蝶呢。

  郁鈴拋了拋手上的銅錢,提醒她,「喂,兩倍耶,本來只買一份的,一看見他就立刻多了一份,這樣賺錢的工人哪裡找?除非你也喜歡上他,有私心才會這樣--」

  「你胡說,我才沒有。」幾乎是立刻的,舒珊打斷她的話。

  「是嗎?」好友過大的反應引起她的懷疑。「那就是同意囉?」

  在郁鈴質疑的目光下,她能搖頭說不嗎?

  「好吧,就隨你的意思。」舒珊無奈的低頭同意。

  *******

  在錢字當頭的利益下,舒珊不得已將招呼客人的工作交給阿駿,自己則和郁鈴淪為跑堂的份。雖然不是很願意,但看在營業額不斷上揚的份上,她的臉上也露出了愉悅的笑容,原來店裡有個長得不錯的男工還是不錯的。

  最起碼,一些原本不在她們店裡買早餐的女客人都跑過來了。

  「呵呵呵,早知這方法這麼有用,我早就這麼做了。」郁鈴樂不可支。犯不著跟錢過不去,白浪費撈錢的好機會。「阿駿,動作快一點,後面還有很多客人在排隊呢?」她完全沉浸在收錢的快樂中。

  「你真是錢鬼來轉世。」舒珊白她一眼。

  擁擠的早餐店在她一再的催促下,更加沸騰起來。炎夏的清晨就在快樂的數錢聲,跟忙碌的吆喝聲中流過。

  直到日近中午,這波人潮才漸漸消退。

  忙了一個早上,他們終於有點休息的時間可以喘息,填飽肚子。

  「阿駿,吃飯了。」舒珊拿了一份午餐走過來,放在正忙碌的他面前。

  「現在還不到十一點。」還不到吃午飯的時候。

  郁鈴抽掉他手裡的抹布,笑笑的把餐盒塞到他的手裡。

  「吃啦,管那麼多幹嘛!一大早就起來工作,六小時了耶,不餓才怪。」她硬是把這大個子拉到她們的桌前坐下來,一起用餐。「我們做早餐店的一向吃得早,可是餓得也早。現在這個時候不吃,等會兒忙著收攤,又沒有時間吃了。」她在旁邊坐下來,邊扒著飯邊解釋著說。

  用餐的過程中,他不多話,也不主動談起話題,所以氣氛變得有點怪異。

  「忙了一整個上午,你很累吧!」郁鈴打開話匣子,緩和一下奇怪的氣氛。「等一下吃完飯,到後面去把鐵桶、容器洗一洗,收拾乾淨後,跟舒珊去補貨。」

  「啥?」舒珊差一點把飯粒噴出。

  這傻瓜又想做什麼了?

  「好。」齊家駿二話不說的答應。

  拜託!舒珊在桌子底下猛踢郁鈴的腳,痛得郁鈴乾脆把腳放在板凳上,以免遭受她的荼毒。

  「搞清楚,我這是在幫你耶!」她俏聲說道。

  「要你多事?」舒珊狠狠的白她一眼,大聲的道:「等一下我自己去就好了。」

  「我陪你去。」吃完飯的他抬起頭來,眼神是堅執,不容拒絕的。

  舒珊囁嚅的噘著嘴,不敢再說什麼。

  「很好。」郁鈴很滿意的點頭,「那下午的工作就麻煩你們了。」她可以好好的去睡個午覺。

  耶!太好了。這才是她撮合兩人的目的,一舉兩得嘛!

  做完店裡的工作,舒珊騎著野狼一二五的重型機車,後面載著身高一百八十幾公分的家駿和置物架,飆騎在環河道路上。

  那副樣子看起來很帥氣,很有一股意氣風發的感覺,可是仔細一看,卻又是那 不搭軋,有那麼一點點好笑。

  因為她一百六十的身高,和所騎的機車以及身後的男人,都是那麼的不協調。

  「你不會騎摩托車嗎?」她渾身不自在的問。因為他一手大膽的撫在她的胸上,一手緊抱著她的腰。

  難道不怕被路上的人看到,不羞死嗎?

  「不會。」他充滿笑意地回答,一點也不認真。

  這個小女人不但脾氣壞,膽子也夠大。人小還騎這麼大台的車,知不知道一旦摔倒,很可能摔斷她細小的脖子,或者是那兩隻油條似的小手、小腳。

  不過他也沒打算告訴這女人,自己騎車的技術可以媲美職業級的賽車選手。他不想那麼快破壞這股玩興,錯過這軟玉溫香在懷的滋味。

  好不容易熬到目的地,舒珊急得拍開他的手,跳下車子。「好了,到了。你在這裡等一下,我跟老闆買好東西之後,有一些是要自己先帶回去的,你再進來拿。聽到了沒有?」

  一把車子停好,她就逃難似的衝入一家店內,把正在謔笑的他丟在身後。

  沒辦法,她再不跑開,只怕狂跳的心臟就要在他面前爆炸,不等他來殺她,她就沒用的自動死在他面前了。

  齊家駿抬首望望台北的天空,非常優閒的靠坐在車旁,兩腿優雅的交疊著。

  現在是下午三點多,天氣很悶熱,沒有什麼風,空氣中夾雜著沙塵,感覺很不舒服,跟遼闊的美國空氣比起來,這裡顯得狹隘多了。

  閒著無事,他看著來往人群和車輛,也許是自己特殊職業的關係,他很自然的便以一種細微的觀察力,注視著週遭的一切。

  驀然,他看到一輛可疑的機車正朝著路邊一個單身女子接近,其中流洩出來的犯罪氣味讓他全身細胞變得敏銳,目光犀利的瞇起。

  就在那名女子毫無所覺的朝自己這個方向接近時,後面的那名機車騎士也突然加快速度。當機車呼嘯而過的同時,一隻手伸了出來,快速的搶奪女子肩上的皮包,然後加速逃逸。

  「哇!救命啊!救命啊!」那名女子驚聲大叫。

  家駿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的預感果然沒錯。不過這不干他的事,自會有員警趕來處理。於是他轉過身去,想視而不見的袖手旁觀。

  可是就在這時,那名被搶的女子倏地拉住他的手臂,倉皇的向他求助道:「先生,求求你幫幫忙!我被搶了,請你幫我把皮包拿回來。」她哀求的哭聲引來路邊更多的好奇者。

  為避免引起太多人注意,招來暴露身份的危險,齊家駿雙目一凜,腳下動作極快的勾起地上的一顆石子,奮力的踢向那輛逐漸飆遠的機車。

  霎時間,機車的擦撞聲、女子的尖叫聲、以及路人的驚呼聲接連響起。原來在眾人以為歹徒已經逃走之際,機車突然砰的一聲,連同人摔向路間的分隔島。只見歹徒在地上爬了起來掙扎幾下,又倒回地上不動了。

  「哇!怎麼這樣!」眾人瞠大了眼。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好像摔倒,出車禍了。」

  大伙議論紛紛,有幾名膽大的男生開始三三兩兩的接近。

  「這個搶匪的技術真爛,車子騎這樣還敢出來作案。嘖,真笨。」

  有人開始同情這名搶匪的歹運,奚落他的騎車技術超爛。

  一樁原本成功的搶案,就在這名搶匪的烏龍摔車下落幕了。

  「是你做的?」舒珊不知何時跑出來,站在家駿的身邊看著這一幕,她瞪大眼睛問他。「你是如何辦到的?」

  「是那男人太遜。」家駿斂起眸裡的犀利,垂下眼瞼,沒有人發現那瞳孔中一閃而逝的笑意。「不過這個女人平時一定有燒香,才會讓神明保佑。」他加上這麼一句。

  他在開玩笑嗎?這男人竟然會開玩笑!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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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以為她急匆匆要到什麼重要的地方,結果沒想到是去豆漿店附近的公園。而塑膠袋裡的那一大堆東西,就是她向燒臘店要來的剩餘骨頭,目的是用來喂公園裡那些流浪狗。看不出來她還挺有愛心的。

  「小黃、小花快過來,姊姊帶很多好吃的東西來給你們吃哦!喂,小黑不要搶,姊姊這邊還有很多,不可以做壞事,乖乖吃哦!」

  看她蹲在那裡,笑容燦爛的跟動物說話,每一個眼神都帶著愛心和溫柔。

  她再從另一個袋子裡拿出七、八條項圈,為其中幾隻沒有帶項圈的小狗套上。「最近的捕狗大隊抓得很凶,幫你們戴上這個之後,他們就不會抓你們了。等這個星期有空,我再來幫你們洗澡,這樣乾乾淨淨的,就不會長跳蚤,也舒服多了。」套完項圈,她又摸摸其中一隻正低頭吃東西的狗兒,笑著說。

  那充滿溫和的模樣,簡直把狗兒當成自己的家人。

  「你常到這個公園來做這種事?」靠在樹幹,靜看一切的家駿開口問道。

  「是啊,很無聊是不是。」她不以為意的聳聳肩。

  反正這年頭有愛心的人很少,會被人當成異類也不為怪。

  「你不覺得這些狗兒很可愛嗎?」她又笑著摸摸它們的頭,享受被它們舔舐的樂趣。

  可愛?

  齊家駿嗤哼一聲,他只覺得噁心,一想到被那只濕黏黏的舌頭舔舐,他就有股想捏碎它們腦袋的感覺。

  這股厭惡來自鷹司的捉弄。幾年前有一次,那傢伙不知從哪抱來一隻骯髒、全身佈滿跳蚤的髒狗,趁他在熟睡時放到他的棉被裡,那股臭味還有濕黏的感覺,他到現在還無法忘記。

  不過那隻狗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去,被他一腳踹向牆壁,嗚嗚幾聲就昏死過去。

  至於那個膽敢捉弄他的宮本鷹司,下場當然比那隻狗更糟了,整整被他追殺了一個禮拜,差點沒死在叢林密佈的山裡。

  也許是他的回憶影響到了他週遭的氣,原本正平靜吃骨頭的狗群突然抬起頭來,集體戰慄的退到後面去,嗚嗚低鳴的恐懼聲此起彼落的響起。

  比人敏銳數倍的它們,嗅到了這個男人的暴戾氣味,那股殺人的戾氣令它們畏懼。

  「怎麼了?怎麼了?」不知所以的舒珊納悶狗兒的突然反應,她循著它們害怕的目光,望向樹下的男人。

  是阿駿!

  「難怪你們會那麼怕他。」有所體會的點點頭,因為連她都怕他。「不過我警告你,你怎麼仇視小狗、恨小狗我不管,但在台灣,在我的店裡工作,就是不准你殺我的小狗,知不知道?」

  「你在命令我?」鷹眸危險的瞇起,震懾了她一下。

  「吃……吃不吃狗肉我不管,但我這公園裡的狗要是少了一隻,我就找你算帳,知不知道?」

  這麼無理的要求,虧這個女人想得出來。

  「你的意思是要我當這群狗的保鏢?」他露齒冷笑。

  這個提議不錯。

  「最好是如此。」她不怕死的一笑,提起膽子靠近他,嬌憨的仰起頭來望著他冷峻的臉龐。「你說好不好呢?」她撒嬌的道。

  「你說呢?」倏地他煞氣一現,在場的小狗莫不搖尾逃竄,霎時跑得不見蹤影。

  這樣就不用來照顧了吧!他斜唇的笑了。

  那一笑,真的俊美得迷惑人心,教她一時看癡了。

  「走吧!」收拾好地上的垃圾,他帶著舒珊走向公園的出口,坐上機車,揚長而去。

  就在他們離去後不久,兩個穿著深色西裝的外國男人出現在他們原先所待的地方。

  「鷹司,就是這裡了,剛剛感覺到的氣就是從這裡發出來的。」棕髮男子嗅了一下剛剛飛揚的殺氣,肯定的說。

  自從兩個星期前阿駿跟伊蓮娜聯絡過後就失去了消息,因此黃金六人組的其他五人擔心不已。

  「我們以這個公園為中心點,呈輻射狀搜索,務必把『美洲之鷹』給找出來。」

  「好。」一點頭,喬瑟夫快速的朝一旁奔去。

  鷹司摘下黑色的墨鏡,剛毅的臉上有著毅然的決心,「阿駿,別以為你躲起來,我們就找不到你了,我和喬瑟夫無論如何一定會把你揪出來。」

  敢偷懶的把所有工作丟給他們,他一定不會放過這傢伙。

  *********

  「你知道她這個人除了嘴巴不好之外,還有吝嗇點、愛計較一些,其他的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啦,最起碼應該給你的薪水她就不會少給。」郁鈴邊擦桌椅邊說,不忘為好友說點好話。

  「我知道。」同樣忙碌的家駿穿著無袖的黑色背心,擦著地板回答。

  晶亮的汗水沿著糾結的肌肉緩緩流下,在陽光的照射下更顯得碩壯有力,看得郁鈴直嚥口水。

  哦,不……不行,朋友的男朋友不可以搶。雖然舒珊不說,但她看得出來,那女人其實很喜歡他。

  「她有一個男朋友?」突然他轉過頭來問。

  男人的健康氣息一下子竄入她的鼻翼,讓她臉紅心跳。

  「看來他們的感情很好。」齊家駿繼續問,把她的反應視為理所當然。

  因為有太多女人對他做出同樣的反應了,這樣的女人通常只要他勾勾手指頭,就會自動躺到他床上,沒什麼稀奇。

  「是有一個,但沒什麼進展。」郁鈴深呼吸幾下,企圖穩定自己急速的心跳。「因為舒珊自卑,一直不肯去見人家的父母,所以久而久之,人家父母對她的印象也不太好了。」

  自卑?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人嗎?

  「阿駿,那些女學生快來買豆漿了,請你去看一下店好嗎?」舒珊走過來,調走家駿,打斷他們的談話。

  齊家駿只好放下工作走開。

  等他走後,張舒珊的笑臉一變,眼一橫,瞪著郁鈴走過來。「你今天吃得很飽,很愛說我的閒話是不是?」

  郁鈴縮縮脖子,暗叫一聲糟。「你剛剛都聽見了?」

  「廢話!」舒珊靠近她的耳朵低吼,「你們兩個打情罵俏的聲音這麼大,我怎麼聽不到!」真是的,上班時間不工作,就記得發花癡。

  郁鈴捂著耳朵,受不了她的咆哮,「你這麼大聲,是想把客人嚇走啊?」

  這句話倒提醒了舒珊,四下一看,真的有不少人正望著她。

  她尷尬的清了下喉嚨,警告的又白她一眼,「這男人長得再怎麼英俊,還是個來路不明的人,別一時衝動,被浪漫沖昏了頭,到時就得不償失了。」

  「你來就是要跟我說這些啊?我正奇怪你一大早就把阿駿叫去站櫃幹什麼?原來是吃醋。」郁鈴取笑著說。看不出來她還挺在意的。

  「你少胡說,我喜歡的是丞洋。」

  「林丞洋算什麼?依我看,你根本沒有喜歡過他,要不然為什麼遲遲不肯去見他的父母?你們這段感情遲早要拜拜的。」

  舒珊伸手敲了她頭一記。「你就巴不得我趕快失戀?」

  「我是為你好。」郁鈴笑著把被她敲斜了的頭,用一根手指頭戳回來,動作誇張且好笑。「你不覺得阿駿比林丞洋更適合你嗎?」她拇指往背後賣豆漿的方向一指,阿駿忙碌的身影映現在眼前。

  店門前大排長龍的站了一堆人。自從有了阿駿幫忙後,一些原本沒有在她們豆漿店買早餐的女學生都相約跑過來了,連一些上班女郎都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也成為她們店裡的老主顧,且流連的時間越長,買的早點就越多,看阿駿的眼光也就越多柔情,讓舒珊不禁懷疑她們到底是來吃早點,還是來養眼兼吃豆腐乾的。

  「她們是不是都睡不著啊!」郁鈴誇張的張大嘴巴。

  一早才開店沒多久,店裡就聚集了一大堆女人,把店裡的五張桌子全坐滿了。真是坐無虛席啊!

  「她們不是睡不著覺,而是賀爾蒙作祟,發情的無法多睡而已。」舒珊支著肘,靠著一旁的櫃子說。

  欸,這話聽起來怎麼酸溜溜的?「喂,小姐。你今天早上起床沒有刷牙啊!」

  「咚」的一聲,她頭上又被敲了一記,她再次用一根手指頭戳回來。

  「你早上才沒刷牙,去去去,把桌子上的東西收一收,別杵在這裡閒磕牙。」舒珊笑著推她出去工作。

  應付她比應付那些客人還累。

  不過回頭看看阿駿,一股暖意襲上她心頭。也許真如郁鈴所說的,他真是個不錯的男人,因為自從他出現後,丞洋的身影就不曾浮上她的腦海,她眼裡看到的全都是他。

  這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不是嗎?

  **********

  台灣的天氣果然很濕熱,礙於賣豆漿是很費體力的工作,所以晚上八點大家早早就上床睡覺了。

  晚上十一點多,家駿渾身是汗的從夢中醒來,敏銳性極高的他聽到了鐵卷門開啟的聲音。

  看來被天氣熱醒的人,不止他一個。

  出於直覺,他知道下樓來開門的人是張舒珊,於是他從床上坐起身來,走向門口。

  「這麼晚你來幹什麼?」

  「怎麼了,不高興看到我這個男朋友,還是你在睡覺?」

  這聲音的主人是林丞洋,他不悅的挑起了眉。

  「你知道我早上三點要起來準備豆漿,晚上八點過後就要上床睡覺。」她心虛的解釋。

  「忙到忘了我,忘了跟我父母的最後一次聚餐?」丞洋苦笑的搖頭。

  「最後一次聚餐?」像猛然記起什麼事情似的,她張大了眼,責備的敲了自己頭部一下。「你父母這次一定不會原諒我了。他們是不是不答應我們再交往下去?」她心中充滿罪惡感的在屋子裡踱步。

  這次林丞洋沒有再體貼的安慰她,只是淡淡的站在原地看著她。

  「你說得不錯,聚餐的事情已經過去一個多禮拜了。我一直以為你只是忙,等你注意到的時候就會自動來跟我和父母道歉。可是他們等了又等,始終等不到你的出現或電話,所以他們決定另外幫我安排相親,就在前天晚上。」他很平靜的道,眼睛一直看著她臉部的反應。

  當他看到她只是微微訝異的眨了眨眼,然後像鬆了口氣的樣子,沒有半點激動,半點傷心的樣子,他知道自己該死心了。

  他將眼睛緩緩的轉離她,望著另一邊的牆壁。

  「對……對不起。」她喃喃地道,低著頭同樣不敢看他的眼睛,因為這一切她錯在先。「請原諒我沒有辦法配合你跟你家人的生活,我……我無法適應你們有錢人的想法。」

  「好個富麗堂皇的理由,我看這只是借口。」他沉痛的閉上眼睛,他眷戀這份感情,但今天他卻要親口提出分手的話。

  這對他是多麼的殘忍!

  「或許我該說,你從來就沒有真正在乎過這份感情,喜歡過我。」如果她是個壞女人也就罷了,偏偏她卻是個體貼善良的好女人。「可能我這樣庸俗的男人配不起你,所以得不到你的真心。」沉重的把話說完,沒有勇氣再望她一眼,他快步走出門。

  「丞洋!丞洋!」傷害一個男人,令她淚如雨下。她追出門外,只能望著他的車子離去。

  怎麼會這樣!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有心要傷害他。

  只是……只是什麼呢?

  只是因為她無法交出一顆真心而已。

  宛如洩氣的汽球般,她緩緩的走回屋內,無力的滑坐在椅子上,再也忍不住軟弱潰堤的淚水,哭得像個淚人兒。

  一年了,一年的感情說不是認真,那是騙人的。一年的感情付出竟是這樣的結果,絕非是她當初所想要的,只是一再傷害了他之後,她能不放他單飛嗎?她還能繼續耽誤他嗎?

  哭了一會兒,她振作精神的站了起來,卻在轉身的同時,見到站在門邊的齊家駿。

  倏地,她揮去臉上的淚水,像做錯事情被看見的小孩般倉皇的逃開。

  「我只是起來喝杯水,不是有意偷聽。」他一點歉意都沒有,走到冰箱拿了水壺出來,坐在她剛剛坐過的椅子上,倒了杯水喝。「剛剛那個是你男朋友?」

  他全聽到了!

  「不關你的事。」她以極快的速度奔上二樓。

  那種落荒而逃的神情,不是他平日認識的張舒珊,而是一個被男人所傷的失戀女子。不自覺的,一股怒氣升了上來,他握緊拳頭,恨不得想教訓林丞洋。

  一種連他自己都莫名的情緒正在醞釀著。

  ******

  當一個人失戀時,運氣也會不好,什麼狗屁糟糕的事都會接踵而來。之前一直沒有跟她們收保護費的本地流氓,因為發現店裡來了個帥哥,致使一向被他們青睞的大美人郁鈴不再注意他們,所以惱羞成怒的來找碴,一大早八點下到就帶了七、八名兄弟,把豆漿店內的桌子都霸佔住了,這令舒珊鬱抑的心情雪上加霜。

  「請問你們吃完了沒有?可以算帳了嗎?」她青著臉,走到那群人的面前詢問。

  膽小的郁鈴躲在櫃檯裡,根本不敢出來,所以只好由同為老闆娘的她出來趕人。

  看來橫眉豎眼,一臉麻子的康哥是這些兄弟的老大,他嘴裡咬著根牙籤抬起頭來。「怎麼,兄弟們來吃個早餐也不行,想趕人了嗎?是不是瞧不起我們?」他囂張的態度,一點都不把她這老闆娘看在眼裡。

  張舒珊揚了揚眉,心情差到想海K他們一頓。「沒有。只是你們坐了一個多小時,怕你們的屁股會長痔瘡,所以想請你們站起來走走而已。」

  「什麼!你這個醜八怪說什麼?你敢這樣跟我們大哥說話。」他旁邊的小弟看不過去,邊摔盤子邊站起來。

  這個摔盤的舉動頓時嚇住正在前面買早點的客人,他們臉色倉皇的紛紛走避。

  齊家駿跟郁鈴對看一眼,從前面走了過來,郁鈴亦步亦趨、膽怯的躲在他的身後。

  張舒珊睨了眼店門口,見客人都跑光了,娟麗的秀眉揚了揚,怒氣正在竄升。

  「你要搞清楚,我們之前是看在郁鈴小姐的面子,才沒有為難你們,讓你們在這裡安安穩穩的做生意,你不要不知好歹!」旁邊的小嘍囉低咆。

  「嗯哼,那現在為什麼又不給面子了呢?」她面無懼色,雙臂環胸的看著康哥問:「是我們郁大小姐的臉皮變醜了呢?這是你們的面子不見了?」她那副捋虎鬚的態度讓躲在家駿後面的郁鈴,直為她捏一把冷汗。

  「你……」康哥氣得額上冒青筋,咬牙切齒的直指著她。

  這可惡的女人分明是在暗諷他,郁鈴看不上他,教他在兄弟們面前如何掛得住臉。

  「反正從今天開始,你們每個月都要繳一萬塊的保護費就是了!」他大吼。

  要想從她口袋裡拿錢,等死吧!

  「等你發白帖子,要奠儀時,我一定給你。」這種社會害蟲,根本不能姑息。

  「你……」沒想到這個女人膽子那麼大,根本不怕他。「好,你既然這麼不識好歹,那就別怪我們不給面子了。兄弟們,給我砸店!」

  一聲令下,一幫嘍囉動手砸了起來;翻桌的翻桌,倒椅子的倒椅子,連桌上的那些筷子都不放過,一一被他們折毀。

  「喂,你們別這樣……別這個樣子!」郁鈴驚慌失色,尖叫連連。「拜託你住手好嗎?你要錢,錢給你們就是了。」她衝到收銀機前,把早上收的錢全捧了過來,匆忙之中還掉了幾塊銅板。「給你,全給你們。」

  「郁鈴,你幹什麼?」舒珊衝過去,想把錢搶回來,卻被康哥粗魯的一把推開,直跌了出去,差點摔在地上,幸好身後的家駿及時扶住她。

  「鬧夠了吧!」他冷眼低喝。

  他一出手就截住了對方揮來的拳,將之硬生生的在半空中折斷。

  「啊--!」康哥一陣慘叫,整個人痛苦的跪倒在地上,手臂呈不規則的扭曲著。

  「還有沒有誰想要這些錢的?」他冷眸一掃,頓時把這群流氓的心都掃涼了半截,誰也不敢再逞兇鬥狠,成為地上的人第二。

  「對不起,大哥,是我們不對,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求求你原諒我們,放了我們吧!」一幫流氓成了一隻隻膽怯的小老鼠,一個個跪在地上求饒。

  他們萬萬也沒有想到,這裡會隱藏著一個手腳敏捷,出手狠毒的煞星級人物。那毫不憐憫、眨眼之間就斷人手腳,傷人肋骨的職業手法,宛如黑道殺手。

  他們究竟惹上的是什麼人物?!眾人膽戰心驚的想著。

  康哥忍著被折斷手腕的疼痛,顫抖的拿出那一疊錢,雙手恭恭敬敬的遞到齊家駿面前。「大……大哥,是我們不對,不應該拿你們的錢。現在我還給您,希望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們好不好?」他很惶恐的說。

  家駿冷瞥了那筆錢一眼,冷嗤的聲音哼出口,「錢你們從誰手上拿的,就自己送還給誰。記住,要對兩個老闆娘說,以後再也不敢找豆漿店的麻煩了,要是她們肯原諒你們那就好,不然的話……」寒冽的黑瞳一凜,一股殺氣猛然浮現,將這群已經怕得要死的小流氓緊緊罩住。

  「一定……一定。」他們忙不迭的滿口保證,每個人的頭都在地上叩得咚咚作響。

  一群人匍匐的爬到舒珊和郁鈴面前,一字排開的跪在那裡,神色恭敬的奉上剛剛搶走的那一疊鈔票。

  「張舒珊小姐,郁鈴小姐,是我們小眼無識泰山,是我們不對冒犯了您們,請您們點頭原諒我們吧!我們再也不敢來麻煩您們了。」他們一齊叩頭哀求。

  這……這……演的是那一齣戲啊!

  舒珊跟郁鈴面面相覦,對這突然的轉變無法適應。

  唯有站在她們身後的齊家駿一臉的笑意。因為他知道,這些人是真的不敢再來這裡惹麻煩了。

  *******

  知道齊家駿有一身功夫,最驚喜的莫過於郁鈴了。因為她自小就喜歡看功夫片,最喜歡的電影明星是成龍和李連傑。

  「你想,你的功夫跟成龍比起來怎麼樣?」她像蒼蠅一樣,繞著他身邊打轉。

  「不知道。」他愛理不睬的,沒興趣回答這些無聊問題。

  昨晚豆漿店被砸,整理起來耗費一番大工夫,所以今天三人都睡晚了。

  「我看今天乾脆休息一天好了。」郁鈴打著呵欠說。她看看牆上的鐘,時針正指著六點鐘的方向,現在準備也太晚了。

  「一天的營業額要損失多少,你知不知道?」舒珊不悅的說。她伸手拿起圍裙圍上,看不慣郁鈴緊纏著家駿的樣子,像蝴蝶看到花蜜一樣緊黏著不放。「阿駿,去把陝速爐的爐火打開。」她對他的口氣也不好。

  郁鈴在她身後吐了吐舌,做了個鬼臉。「這女人八成心情不好,臉色臭死了。」她跟齊家駿眨眨眼。

  「也許吧!我過去幫她。」他快步走上去,幫她把吃重的水桶接過去。「讓我來好了。」他輕易的將水提起,倒在爐上的炊具內,然後打開爐火。

  那刻意表現出來的體貼讓她乍時難以適應。

  「你是在同情我嗎?」就因為她失戀,被甩了是不是?

  齊家駿聳聳肩,彎身去拿浸好的黃豆,提向研磨機。「我聽不僅你在說什麼。你認為自己有什麼地方值得人家同情的嗎?」

  「沒有。」

  「那就對了。」他回眸給她信心的一笑,那鼓勵的笑容令她一愕,她竟有些不知所措的靦覬起來。

  他是在安慰自己嗎?

  「謝謝。」她轉身走開。

  「喂,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為什麼一句也聽不懂?」郁鈴搔搔耳朵,聽得莫名其妙。

  不過有件事情她倒是看得清楚,那就是這個阿駿對舒珊有意思哦!看樣子她得幫幫忙才行了。

  郁鈴賊兮兮的一笑,心裡有數的點點頭。「嗯,不錯。」

  「不錯什麼?」舒珊打開鐵門,把門外送來的饅頭搬進來,經過她身邊時看這妮子還愣愣的在摸魚,於是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大家都在忙,就你一個人站在這裡看戲,不嫌過分嗎?」

  好吃懶做算什麼股東?

  每個月的收入她可是拿一半,一塊錢也沒有少過。

  「不會。」郁鈴笑咪咪的說。「因為今天我決定休假。」

  「什麼!」這個答案可夠霹靂的,舒珊橫眉豎眼,快生起氣來。

  「今天是星期六,客人不多,明天又是星期天放假。而昨天我們大家整理了一天都累了,乾脆今天放個大假,讓我回去家裡看看我爸爸,不是更好嗎?」她表情可憐兮兮的,企圖說服人相信她是個孝女。

  可惜這招唬不了人,舒珊斜眉一揚,冷睇著她,「你又找借口偷懶了?」

  「不是偷懶,是養精蓄銳,你沒聽過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嗎?」

  打定主意,她踏著輕鬆的步伐上樓,沒多久就換了一身淺藍色的無袖洋裝下樓,手上還拿著一頂漂亮的遮陽帽。

  「等我回來,再帶好吃的鳳爪回來給你,拜拜!」她大小姐說完就走,也不管身後的另一個合夥人是不是氣到咬牙切齒。

  「還要準備嗎?」

  看到這兩個女人鬥嘴,他就覺得有趣,明明是性向不合的兩人,怎麼會成為要好的朋友呢?也許是互補作用吧!

  「不用了。」屋漏偏逢連夜雨,最近真是諸事不頤。大小姐都好心情的放假去了,她這個歹命的女人還在這裡勤勞個什麼勁?「今天放你一天假,你高興到哪就到哪去。」總之,別來惹她這個火炮就是了。

  「你不想出去走走嗎?」他問。

  「出去走走?」這她倒是沒有想到,也許去逛逛心情會好一些。

  「難道你不想?」她不信任的眼神把他逗笑了。

  生平第一次主動開口找人約會,還要被人考慮再三,這要是讓那五個人聽到了,不大笑特笑的嘲諷一番才怪。

  舒珊側頭想了想,睨眼看他。

  「怎麼樣,去不去?我請客吃刨冰。」

  「這麼早哪來的刨冰?」她笑著伸出一指戳戳他的胸口。「我看你是別有心機。」至於是什麼心機,就不得而知了。

  齊家駿笑眸一瞇,舉手握住她戳在胸口上的手指,「就當我是別有用心好了。請問老闆娘,你有沒有膽跟我一起去呢?」

  那優雅謔笑的神情,掌心傳來的熱熱體溫,教她怔仲的無法適應,感覺上彷彿有事情在這之中改變了。

  她羞赧的抽回手,微酡著雙頰別開臉去,故作無事的聳聳肩,笑道:「去呀,為什麼不敢,這裡是台灣,我還怕你不成。」

  兩人一同出門,他們先在附近的街道繞了一圈,然後決定到東北角的龍洞灣去浮潛。

  那裡是天然的海水泳池,蔚藍的海洋、活潑又不害怕人類的可愛熱帶魚,在在令人感到心曠神怡,暑氣全消。只是身邊跟著一個超級帥的男人,使她好像觀賞魚一般,走到哪裡都倍受注目。

  尤其是他那黝黑壯碩的身材,只著一條泳褲的健美體格,更是成為許多女人垂涎的對象,讓她頗為不自在。

  「你可不可以離我遠一點,我不想成為眾人注意的對象。」她已經盡量離他遠一點了,他還一直靠過來,他沒有發現四周投來的嫉妒眼光嗎?想害她被殺死不成?

  齊家駿一把拉過一直想維持距離的她,還刻意的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雖然她很不習慣的想抖開。

  「何必在乎別人的眼光,你忘了我們是一起來玩的嗎?」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覺得後悔。」她乾脆一掌拍開他的手,將他拉開一點。「跟你這種人走在一塊,我都快變成其他女人的敵人了。我看我們還是各自行動的好,自求多福囉。」揮揮手,她快速走向另一邊。

  哼!她又不是傻瓜,平白無顧招惹一群發情的善妒女人,何況她要再不走,等一會說不定就被那些女人丟入大海,成為鯊魚的點心了。

  走進噴泉區,到處響起嬉戲聲,看來每一個人都玩得挺快樂的,一對對的情侶洋溢出說不盡的濃情蜜意。

  「嘿,這不是張舒珊嗎?」倏地一道聲音傳來,喚住了她。

  她好奇的循聲望去,訝異的道:「林丞洋!」

  此刻他身邊跟著一位妙齡女子,想來正是他上次說過的相親物件,兩人正在交往。

  「你一個人來玩嗎?」他紳士的表現關心。

  她不自在的搖搖頭。「不,我跟別人一起來。」

  「誰?新的男朋友嗎?」

  「我……」

  就在她不曉得該如何回答時,老天爺好像有意要幫她似的,附近突然傳來一陣喧鬧的騷動聲。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他的女朋友好奇的說道,隨即拉著戀戀不捨的林丞洋,一起走到人群的聚集處。

  「哎呀!有一個小男孩溺水了。」人群中有人尖叫,原來是一名小男孩脫離父母的身邊,獨自跑到深水區去玩。

  看著他在深水裡載浮載沉的樣子,池邊的大人全緊張成一塊,就連舒珊也不例外。

  就在大家都焦急的等待救生員來救那名小孩時,突然從人群裡竄出一個人來,身手矯健的躍入水中,朝小男孩迅速的游去。

  那如水中鮫龍般的身姿引起池邊眾人的讚歎,紛紛猜測這位見義勇為的男人是誰。

  起先張舒珊也在疑問著,直到那個男人抱著嚎啕大哭的小男孩站出水面,那熟悉的身影和俊俏的臉龐,才讓她看出來是齊家駿。

  「阿駿!」她訝異的喊道。

  正在婉謝男孩父母致謝的齊家駿,聽到呼聲便揚起頭來,一看到是她,立即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舒珊,你也在這裡。」他愉悅的朝她走過來。

  「原來他就是你的新男朋友。」林丞洋領悟的說。

  那男人修長的身材,英雄般的風範和俊逸的五官,確實是他比不上的。「我知道了,祝福你們。」他黯然的轉身離開。

  「丞洋,你誤會了。」

  舒珊想叫住他向他解釋,可是齊家駿的手卻在此時像宣誓所有權般,緊鉗住她的腰,讓回過頭來的林丞洋更清楚的看見這一幕,然後徹底的死心走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有那麼親密的動作?」她有點氣惱的推開他,負氣的想追上他們。

  「我不會讓你回到他的身邊去。」他霸氣的一抓,重新將她抓回懷裡,將她的頭緊緊的壓制在裸露的胸前,教她掙扎不開,差點窒息。

  這霸道的舉動令她又是生氣,又感到有點甜蜜,整顆心莫名其妙的悸動著。

  「別讓他破壞了我們的假期。」知道她還惦記著那個男人,他不覺生起氣來。「今天一整天,你都只屬於我的。」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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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5 天前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星期天,郁鈴把握機會再度參加婚友聯誼會,而舒珊則因為昨天跟家駿的大膽嬉戲,羞傀懊悔的不敢見人,獨自留在房間裡反省。

  她不知道自己昨天是吃了什麼藥?突然不對勁起來。就因為他表現得在乎自己一點,當面吃林丞洋的醋,令她開心,沒有分寸的和他玩成一塊。之後,還瘋狂的去跟人家參加什麼情侶背伏競跑的比賽,結果他體力好,兩人贏得第一名,最後當著所有人的面再度被迫接吻。

  一想到這,就讓她全身羞紅的滾燙起來,再不好意思見人了。

  那一刻,她幾乎差點以為她跟阿駿是真旳情侶了。

  為什麼會有那麼不可思讓的想法呢?

  「阿珊,吃飯了。」中午,家駿下廚煮了碗麵端到她房門口。

  「走開,我不想吃。」房門內傳來了不願被打擾的拒絕聲。

  「不吃飯會傷了自己的身體。」他握著門把試了下,門被鎖住。「你再不出來,我就進來了。」反正這也攔不了他。

  「你能的話,就進來啊!」反正門是被鎖住的,她就不相信他進得來。

  「我進去了。」

  話剛說完,門就開了,家駿端著一碗麵走了進來。

  舒珊一臉驚訝的瞠著眼,久久闔不上嘴,無法說話。

  「你……你……怎麼進來的?」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但只一下,她馬上就憶起他的真實身份。

  他是殺手嘛!開門這檔小事自然難不倒他。

  「我說過不想吃。」頭一回,她躲進棉被裡去,感覺實在沒有臉見他。

  「你為了那個男人不吃飯,太不值得。」

  舒珊怒眼一瞪,蓋上的棉被倏地拉了下來。「誰說我是為了林丞洋而不吃飯的?我沒有為誰,只是沒有胃口而已。還有你,放假不出去找朋友,留在這裡幹什麼?想看我笑話嗎?」

  真是討厭!他為什麼總要誤會她跟林丞洋,難道就沒有想過昨天的事,猜到她是不好意思面對他嗎?

  「我在台灣沒有朋友。」

  「沒有朋友,不會去約會嗎?別告訴我,每天早上那群塗得像紅猴子屁股的女人沒有約你,也不要騙我說那群早熟的女學生沒有猛送秋波和情書,當我是瞎子還是死人啊!」

  她不想發脾氣的,可是脾氣就是這麼冒了上來,因為只要一想到那群纏著阿駿的女人,她就有氣。

  齊家駿英俊的臉龐露出笑意,在她床邊坐下來,用一指輕抬起她的臉,逼她看著他。「你在吃醋,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我的?」

  他太熟悉女人這種反應了。

  舒珊雙頰霎時一紅,不好意思的揮開他的手,有點鬥氣的說:「誰說我在吃醋,又是誰說我喜歡上你了?我只是心情不好,胡亂說說而已。」末了,她有點可憐兮兮的低下頭去。

  那口是心非的樣兒,真是可愛極了·「你在害怕承認愛上我?」

  她太單純了,單純到令人一眼即明心思。

  手一伸,他輕撫著她柔嫩的臉頰,將她擁入懷裡。而這一次,她沒有掙扎抗拒,有的是一般墜入情網女人的嬌柔。

  「你少胡說,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她死都不承認。

  「是嗎?那就證明給我看。」他不著痕跡的貼近她,用低沉魅人的嗓音在她耳邊喃道。

  「證明什麼?」她一臉懵懂。

  噙著邪魅的笑,他輕捏她的鼻子。「證明你沒有愛上我啊!」他大膽的拉近她,無數的細吻落在她纖細的頸上,惹得她渾身一僵。

  她俏臉一紅,「要怎麼證明?」

  「看你對我的反應。」他的吻加深,大手由她的胸前滑向她的背後,熟練的拉開她衣服的拉煉。

  舒珊緊張的瞠圓了明眸,渾身僵直,不能動彈。

  齊家駿的笑意更深,「別那麼緊張,你應該不是第一次了吧!」

  她雙頰紅透得像顆蘋果,很想不幸的跟他點頭說是,可是又怕他會笑她,以為她在說謊。「我……我們一定要用這個方法證明嗎?」

  在他纏綿的細吻下,她變笨了,變得不能思考,不能拒絕……也不想拒絕。

  不知為什麼,她覺得跟他做這種事是很自然的,好像早就期待會發生了一樣。

  「撫摸我。」

  當他拉著她的手,碰觸他身上的雄健肌肉時,她幾乎驚喘出聲,那感覺就如同她一直幻想的一樣,結實而健碩,半點多餘的贅肉都沒有,就像健美先生。

  「我想,你一定有過很多女人才對。」他的動作熾熱而熟練,完全不像她的生澀。

  瞧她一副酸味的表情,他忍俊不住地低笑出聲。「不管以前的事,今天我只屬於你一個人的。」為免再讓這小妮子多想,他快速的褪下她的衣服,將她的思緒重新拉入情慾的漩渦裡,用行動阻止了一切。

  舒珊知道今天將是她一生最難忘的日子,但是她不後侮,因為與她相擁的男人是他。

  是那個又冷又酷,卻又令人甜蜜的冷峻殺手。

  *******

  幾番雲雨過後,一日沒吃的舒珊也餓了,飢腸轆轆的她端起先前家駿送來,擱在梳妝台上的冷面,望著他依然熟睡的俊顏,邊欣賞的邊吃了起來。

  她不曾有機會欣賞過他的睡姿,沒想到他睡著的樣子是那麼的無害而好看,比起醒著時的冷然,現在這個樣子讓人親近多了。

  只是她賞心悅目的機會不太多,因為他很快的就醒了。  

  「你在吃麵。」瞧著她手上那碗冷糊了的麵條,他的軒眉蹙了起來。

  瞧,難看的樣子又來了。  

  放下手中的碗筷,她跪坐在他面前,俏皮的用雙手撫平他蹙起的眉。「嗯,這樣好多了。你的手藝不錯,在美國一定也有很多女朋友吧?」她重新端起面,邊假裝低頭吃麵邊問。

  這小妮子真的很在意。「沒有。」他搖頭。

  「才怪。」她嘟囔了句,沒敢讓他聽見。「喂,你有沒有發現,你的話真的很少哩。」除了昨天以外。「真懷疑你之前幾十年是怎麼活的?你在美國不會連個朋友都沒有吧!」

  「沒有。」他想都不想的就回答,打心底不當那五個人是朋友。

  因為他們只是生死與共的夥伴。

  舒珊瞪大眼,「不會吧!人緣這麼差。」連她都有幾個要好的朋友,他卻連個談話的人都沒有,失敗啊!「你不會正巧又是個孤兒吧?」

  「不錯。」

  她說對了一件事,他雖然不是她們所以為的大陸人,卻是真正的孤兒,一個從小不知父母是誰的孤兒。

  哇!賓果,想不到她說得那麼準,幾乎可以當算命師了。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本來要殺我的,現在為什麼又突然不殺我了?」這是她心中的疑問,一直頗感好奇。

  他的眼眸黯了下,深邃含情的望著她,沉默了好久,讓她幾乎以為自己要溺斃在他那雙致命的眼瞳裡時,他才徐徐地開了口。

  「你相信輪迴的命運嗎?」

  「哈,命運都不相信了,還信什麼輪迴。」舒珊嗤之以鼻的爆笑出聲,卻在瞥見他轉淡的神情之後,馬上噤了口,迭聲說對不起。

  「算了。」蹙著眉,看著已經涼掉的面,他抓開棉被下床套上長褲,將她手上糊掉的冷面端走。

  「喂,你幹什麼?我還沒吃完呢。」她站起來追了出去。

  「面涼了,我幫你再去下一碗新的。」他頭也沒有回的下樓。

  「我已經吃飽了,你不必再忙。」她站在廚房門口,看著他在鍋爐前忙碌的頎長身影。

  說真的,他長得確實很帥,也很體貼,如果不當殺手的話,也許將來會是個好老公也說不定。

  只是有可能嗎?他可能為了自己脫離那種殺手生涯嗎?

  「你不殺我,沒關係嗎?」

  她看見他壯頎的背影頓了一下,然後很快的恢復動作。她知道自己問出了禁忌,也從他那頓住的反應下,知道他心中有她。

  不等他回答,她故作灑脫的一笑,站起來扯著他的臂膀。「算了,你別忙了。來台灣這麼久,一定還沒有出去好好的逛過對不對?今天我帶你出去走走好了。」

  頭一甩,揮去腦海裡那些不好的想像,取下家駿手中的鍋子,她拉著他走出廚房,不由分說的往門口走去。

  「今天老闆娘我心情好,你就當是陪我散心吧。」

  ********

  不對!

  齊家駿真的感覺到一股不對勁的危險正在接近自己和舒珊,他很肯定的感覺到那一股殺氣是針對著他來的。

  「你怎麼了?」走在他身邊的舒珊明顯的察覺到他的僵硬。

  自從電影院出來之後,他的表情就一直很凝重。

  「剛剛的電影真的那麼難看嗎?」她覺得挺好笑的。

  那為何明明是一部喜劇片,他卻看得這麼痛苦?

  「不是。」他精銳的眼光注意著四周,想知道這股殺氣是從哪裡發出來的,同時他也警覺的牽著舒珊的手,以便隨時保護她離開。

  「你……」她被他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更用力的握住。

  「別說話。」他沉聲命令。

  拉著她的手握得更緊,他發覺那股危險的氣越來越接近,而且可以明顯的感覺到不止一處,最起碼有兩個以上的人正朝他們接近。

  他不能再停留下去,必須保護舒珊,盡快離開。

  「跑快點。」他拉著舒珊快速的朝人潮跑去,企圖以人多來掩護自己的行蹤。

  「哇!你幹什麼?」舒珊根本是被拖著跑的,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他會跑得這麼快。「這是在愛情長跑嗎?」她上氣不接下氣的喊。

  「別問,快跑就是。」他更加快腳下的速度。

  可是他快,對方更快。就在他拉著舒珊跑過兩條馬路之後,倏地一個人從天而降,擋在他們面前,另外一個也從後面追了上來。

  「哇,這是在拍特技電影嗎?」舒珊無法置信的怪叫著。

  直覺的,家駿將她拉往身後,雙瞳斜看向包圍他們的男人。

  「飛鷹,你沒有想到我們會找你,找到台灣來吧?」鷹司走向前,隱藏在黑色墨鏡下的眼瞳進射出精明的目光。

  「飛鷹?先生我想你認錯人了,他的名字叫阿駿,不是飛鷹。」舒珊從後面鑽出來。

  基於她是老闆娘的身份,有義務保護員工不被欺侮,更何況他們還認錯了人。

  「先生,請問你們是哪個單位的。」舒珊一手叉腰,一手戳著鷹司的胸問。

  鷹司利眸瞇起,好個不知死活的女人。他冷笑的摘下墨鏡,漂亮的眼睛發出狠戾的殺氣。

  「不關你的事。」家駿眉頭一蹙,緩緩的將她拉回身後,然後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倏然出手,一記又快又狠的迴旋踢掃向鷹司的胸部。

  不過,對方早有防範的向後彈開。就在這時,家駿拎著舒珊,以精準無誤的跳躍力,跳上一輛正在賓士的敞篷車內,兩人隨車飛快的消失不見。

  「可惡!」眼看著難得的機會硬生生地失去,鷹司大怒不已。

  「下次要想逮他,恐怕沒有那麼簡單了。」喬瑟夫則是一臉嘻笑,「別忘了他叫美洲之鷹,是翱翔天空之王。」

  搜尋了好幾天,好不容易才在剛剛發現他的蹤跡,沒想到那麼快又不見了。

  「沒關係,最起碼我們已經確定他就在台灣,而且就在附近,要抓他就不會太難。」

  「說的也是。只要他還在台灣,我們就一定找得到他,就不相信這麼一點點彈丸之地,他能躲到哪裡去。」

  「說得對。」兩人自信滿滿的點頭。

  ******

  「剛剛發生什麼事?」驚嚇過度的舒珊撫著胸口,一臉的驚惶慘白。

  她是在作夢嗎?為什麼會感覺到他抱著自己在飛呢?

  從路旁跳上疾馳中的車子,這不是電影裡才會有的特技情節嗎?

  「說,你到底是誰?」她微顫的看著他,第一次感覺到他除了殺手之外,還有另一種身份。

  「齊家駿。」他瞪了眼因驚駭過度,不斷倉皇回頭望著他們的敞篷車主。

  「你……你們到底是誰?為什麼上我的車?」

  家駿犀利的眼眸一瞪,馬上把車主的疑問瞪了回去。

  「停車!」

  確定沒有人跟蹤後,家駿命令車主停車,然後抓著舒珊的手,坐上另一輛計程車。

  「板橋文化路。」

  計程車司機聽了立刻啟動車子前往目的地。

  「你到底要帶我到哪裡去?」

  「回家。」這個女人嚇昏頭,連回家的路都聽下出來。

  一聽到回家兩個字,舒珊驚懼的情緒略微安定了些,但她還是一臉懷疑的看著他。「你跟他們有仇嗎?為什麼那些人會追你?」

  那兩人看來很厲害,有種來者不善的感覺。

  「放心,他們不會對我怎樣。」

  是嗎?殺氣騰騰的還說不會怎樣!她一臉擔心。

  「一天之內連續看到幾名武功高強的人物,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對不起。」他的眼光一直注意著窗外,全副警戒著。

  「不過說真的,你真的會武功對不對?之前看你教訓那群流氓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她眼睛充滿興趣的閃閃發亮。

  要是被郁鈴看到剛剛那一幕,一定很不得了。因為他的功夫實在太棒了,簡直比電影裡任何套過的武功架武和特技都還要精采。

  「一點點。」

  一點點,太謙虛了吧!

  那種神乎其技的身手,可不是一般只會三兩下功夫的人會使的。

  「那表示以後可以叫你做的事情更多了。」她哼笑道,打著如意算盤。

  這個女人!正專心睨窗口外的齊家駿回頭看她,不知是該佩服她的單純,還是該無奈的搖頭。

  「你的腦子裡就只會想著如何支使人嗎?」

  「當然。」她笑容燦爛。「不然請你幹什麼?喂,你在想什麼?」她推了推皺眉出神的他。

  「沒什麼。」他搖頭,看了一眼車窗外面的熟悉景象。「到了,停車。」

  下了計程車,他走向豆漿店,將鐵卷門拉開。

  舒珊一看到裡面的燈是開著,就知道有人在家。「我看郁鈴已經回來了。」她朝樓上看了一眼,「不知道她今天相親,相得怎麼樣?我上樓去睡了。你也累了一天,早點睡吧!」

  燦爛的笑容洋溢在她開朗的臉上,她有一顆細膩體貼的心。家駿心疼的緊擁著她,將下顎放在她芳香的秀髮上,他已經習慣她身上的香氣了。

  「我陪你。」

  舒珊的臉上染著一道緋紅,她點點頭,與他一起進入二樓的房間。

  「明天一早還要起來工作,你快睡吧!」

  「我睡覺了。你會叫我嗎?」她聽話的躺下去,眨著大眼問。

  「會的,時間到了我就叫你。」他小心翼翼的為她蓋上棉被,然後躺在她的身邊,抱住她。

  那份關心的細微動作令她感到安心,一直緊繃的神經也鬆弛了下來。

  「謝謝你。」她漾出一抹甜蜜的笑容,將臉埋進他的臂彎裡,原本不疲憊的眼皮開始變得沉重起來。

  「安心的睡吧!」家駿很自然的撫著她的頭,撥開她臉上的秀髮。

  一種平靜的安和感溢滿他空洞的心,望著她的眼眸不自覺的柔和起來。

  這就是他到台灣來的原因,是他要找的那種感覺嗎?

  他眼眸無意識的凝向窗外,腦海裡浮現了幾個人的形影,離美前的景象再次清晰的回到眼前。

  要不要回去呢?

  他迷惘了。

  *******

  鷹司和喬瑟夫兩人鎮日穿梭在台北街頭,明明人就在附近,可是卻始終找不到,他們漸漸的失去耐心,開始懷疑家駿已經離開台灣了。

  「康哥,你想那個男人會不是哪條道上的大哥,不然怎麼會那麼厲害?」突然附近一道聲音響起。

  不願放過任何一個機會,鷹司和喬瑟夫走了過去。

  「哼,原來是一群小混混。」看到蹲在街角的是一群小人物,鷹司感到非常失望。「你們剛剛提到很厲害的男人是誰?」他用英語隨口問問。只好死馬當活馬醫了。

  康哥等人都是不學無術的中輟生,連高中都沒有畢業,哪聽得懂英文。

  「哪裡跑來的外國人,站在這裡鬼叫個什麼?」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聽不懂這外國人問的話。

  「嘖,一群笨蛋。」鷹司找人找急了,幾乎忘了這個國家的人民英語程度並不高,不是每一個人都會的。

  不過沒關係,以他這麼聰明的人,沒有學會三、四國的語言怎麼可以。

  「我是問你,剛剛提到的厲害男人是誰?」他以中文又問了一次。

  「哦,原來還會講國語啊!」康哥取笑的說。

  不過最近是怎麼一回事?好像每一個人都不把他康哥看在眼裡似的,每一個人都可以來問他話的是不是?

  康哥火大的站起來,瞄了一眼對方明顯比自己少了一半的人馬。

  他有恃無恐的說:「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以為兩個人可以贏過他嗎?

  鷹司犀利的銳眼瞇了瞇,一股狠戾之氣湧了上來。「為什麼?哼哼,喬瑟夫,讓他知道為什麼。」

  「是。」喬瑟夫摩拳擦掌的逼近,高大的身材讓康哥等人愣傻了眼。他雙拳握得嘎嘎作響,噬血的舔了舔唇角,以生澀的中文問道:「誰要先過來讓我拆骨頭呢?放心,我拆骨頭的速度很快的。」

  媽啊!聽到這話,誰還敢過去,眾人無不一一向後退。

  有過先前之例,康哥再也不敢小看他們,更何況這兩人的邪佞不在那男人之下。

  「別……別……不用動手了,我告訴你們就是。」好漢不吃眼前虧,一個家駿就夠

  他們嚇了,再來這兩個凶神惡煞,他們恐會混不下去。

  他指著前面的方向道:「從這裡過去再左轉,在舊火車站前有一家憶鈴豆漿店,我說的那個很厲害的男人,就是那豆漿店裡的店員。」

  鷹司循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直覺那個很厲害的男人就是自己要找的家駿。

  「嗯哼,終於找到了。」好久沒有跟人好好打一架了。

  「要現在過去嗎?」

  「當然要。」他們這次來,無論如何都要把家駿帶回去,「如果他對那個女人下不了手的話,我們還可以幫他。」

  殺人對他們這種人來說太簡單了。

  「我們可不能因為一個普通女人,而喪失一個好夥伴。」

  「說得對。」兩人都有同感。

  *******

  最近不知怎麼回事,家駿跟舒珊兩個人的感情突飛猛進,除了做生意時常常眉來眼去的互相傳情之外,還在打烊休息之後,不畏辛苦的跑出去約會。

  這讓仍然小姑獨處,沒有男朋友的郁鈴大是吃味,索性悶著氣,自己一個人躲在樓上早早睡去。

  晚上八點多,她蜷縮著身體正裹著棉被睡覺,突然樓下一陣打開鐵卷門的聲音驚醒了她,急忙豎起耳朵仔細聆聽下面的動靜。

  「鷹司,燈還是暗的,看來人還沒有回來。」一個男人說道。

  哇,有賊!郁鈴嚇得渾身顫抖,身子縮得更緊。

  死阿駿、臭舒珊,都是你們出去約會,丟我一個人看家,如果我有個萬一,絕不會放過你們兩個人!

  嗚……重色輕友的兩人,回來我一定要好好揍你們一頓。

  可是此刻,她只能躲在牆角祈禱,不要被小偷發現才好。

  「鷹司,要不要再進去搜索一遍,也許人就躲在裡面。」

  不……不要,郁鈴頭搖得像博浪鼓,急切的反對。「不要上來,千萬不要上來,上面沒人,一個人也沒有。」她像要催眠誰似的叨念著。

  「不用了,他不在。」

  聽見這句話,讓躲在樓上的郁鈴大大的鬆了口氣。

  空氣又在這寂靜的夜裡沉悶了很久,窗外樓下除了傳來呼呼的凰聲,和幾吠伴著鬼魅男音的狗吠聲之外,沒有別的。

  可是,這也夠教膽小的她嚇得一頭蒙進被裡,不敢探出頭來。

  「雖然不在,但是上去查查也許可以探出個蛛絲馬跡,總比這樣一直等下去好。」

  郁鈴才剛剛喘息的心臟,聽到這句話又急遽的跳了起來。

  完了……完了,怎麼辦、怎麼辦?

  她嘴裡喃喃抱怨著,「死舒珊、臭舒珊,去約會那麼久也不回來,留下我一個人在這裡,嚇死人了。快回來,快回來吧!」

  宮本鷹司一腳踢開虛掩的房門,走了進去,逕自走上二樓的樓梯。

  「喂,鷹司,你要上哪去?」喬瑟夫跟在後面,怪聲怪調的說:「這是別人的家耶,太沒禮貌了。」

  日本人的教育是這樣的嗎?

  「沒有禮貌你還跟上來?」鷹司瞪眼回眸,雙手叉腰的斜睇他,瞧他那嘻皮笑臉的樣子就想海扁他一頓。「我是去看看上面那隻小老鼠,問她知不知道。」他露齒而笑,一臉不懷好意。

  早在樓下時他就看到二樓的燈光一熄,一個纖細的女影快速的消失在燈光下。

  「你不要上來,去四周巡視一下,也許他隨時會回來也說不定。」

  「0K。」喬瑟夫做了一個贊成的手勢,下了樓。「上面那個女人就交給你了。」說著轉身離去,走出這間黑暗的豆漿店。

  他一走,宮本鷹司旋即走上樓,來到郁鈴躲藏的房間門前。

  躲在角落,披著厚重棉被的郁鈴,聽見有人轉動手把想進來的聲音,嚇得更瑟縮了下,眼睛死盯著門板,怕它不堪一擊的被打破。

  會不會被闖進來,我已經上了鎖,還用桌椅頂住,應該不會太容易被打開吧!她駭怕的想。

  宮本鷹司用手試了一下門把,確定它是關著之後,嗤笑的搖頭,「那傻瓜以為這樣就可以阻止別人進去了嗎?蠢。」

  手勁一使,門把應聲而落,他一腳踢開被頂住的門扉,走了進去。

  哇!郁鈐嚇得摀住嘴,蒙住頭,不住地顫抖。

  一雙大腳直直走到角落裡她躲藏的地方才停住。

  鷹司哼笑了聲,蹲下來,用手拉拉她蒙著的被。「來吧,小老鼠。」

  「哇!」郁鈐放聲大叫,兩隻手倏地往他臉上一抓,修長的指甲立時在他臉上抓出八道血痕。

  「唔。」鷹司吃痛的一退,那隻小老鼠立即乘機逃了出去。「可惡的老鼠!你給我回來。」

  可惜郁鈴還逃不到幾步,就被他手一撈給逮住,緊緊的個在胸前。

  「哇!別殺我,不關我的事,我誰也不認識。」她大力扭動掙扎,無意間又用手肘撞傷了他的鼻子,痛得他齜牙咧嘴,低咒不已。

  「該死!你給我安靜點,別動!」感覺到溫熱的黏液從兩管鼻間流下來,直覺自己流鼻血了。「混帳!該死!笨蛋!」他罵得更大聲。

  「哇,我不要死,我不想死,救命啊!」她哭喊著,一心只想逃走。

  不得已,鷹司只好舉起手刀來打暈她。

  她一暈倒,屋內立即安靜下來,他這才鬆了口氣,有機會處理自己的傷口。

  「真是的,跟那只笨鷹一樣蠢,都是豬!」不絕的咒罵聲在空寂的房內響起。

  而些微的血腥味,也在狹小的空間內飄散著。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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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看完電影,舒珊又提議到夜市去逛逛,兩人手牽著手漫步在簇擁的人群中,別有一份浪漫的甜蜜滋味。

  突然,一道陌生的聲音叫住了他們。

  「先生,小姐,請等一下。」一個在路邊擺攤的算命先生叫住了他們。「兩位是情侶吧?我看兩位的面相有些奇特,要不要坐下來讓我瞧瞧。」

  家駿直覺的想離開,但舒珊卻好奇的拉著他走了過去。

  「是嗎?你看得出來?那幫我們算算好了,看看是否有機會在一起?」她想乘機探知他的真心。

  不顧家駿的反對,她逕自拉著他在椅上坐下。

  「那請兩位把生辰八字告訴我,再把手伸出來給我看一看。」算命先生微笑的說。他仔細的寫下他們的生辰八字之後,突然很驚駭的瞠大眼睛望著他們。

  「怎麼了?」舒珊不解的問。

  「再把手給我看看。」他甚至不等舒珊伸出手,就逕自拉著她的手掌仔細觀看。「妙……妙啊!難得一見的宿世情緣。小姐,你跟這位先生是累世的情人,一定可以終成眷屬的。」

  這話聽得舒珊心花怒放。

  「只可惜……」算命先生再看了看家駿的手掌之後,潑了她一身冷水。「這位先生前世、今生的殺業太重,恐怕會破壞這樁情緣,再次無疾而終。」

  「怎麼會呢?」舒珊無法相信。「你是不是看錯了?」

  一下子說是宿世情緣,一下子說會無疾而終,搞什麼鬼嘛!

  「算了,走吧!」丟下一張千元大鈔,家駿拉著舒珊站起來離開。

  「我就說嘛!算命說的話沒有一句是真的。」害她白白高興了一下下。

  舒珊幸悻然的抱怨,完全沒有注意到家駿沉鬱的臉色。

  這個算命先生說出了他最害怕的事情,他也擔心自己的身份終會影響到這份感情,再度傷害到無辜的她。

  無論命運的齒輪如何轉動,家駿都下了決心,不再讓心愛的人受到傷害,一定不會了。

  *******

  家駿和舒珊看完電影回來時已經是九點多了。

  「我們要不要先去吃點東西再回去?」舒珊仰著頭,雙手俏皮的放在身後,倒退著走。

  「不用了。」家駿謔笑地看著她。

  舒珊聞言噘起嘴來,「為什麼不吃,你不餓嗎?」

  哪有情侶約會這麼早回去的?

  「我是擔心你明早做生意會爬不起來。」他體貼地道。

  「搞清楚,我是怕你餓哩。」不識好人心。

  「我真的不想出去。」奇怪,他心裡直覺得鬱悶,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難道是殺手的直覺?

  他警戒的注意起四周的動靜。

  被他拒絕,舒珊顯得有些不悅。「你是不是耍我脾氣?」

  剛剛在看電影時他想親她,卻被她害羞的拒絕了,一定是因為這樣而不高興。

  「不是。」

  「不是?」她揚眉。「那就是沒有原因嘍?」

  「我只是不想出去吃東西。」這個女人怎麼了?

  「好。」舒珊講理的點點頭。「不出去總有個原因,說說看。」

  她也不明白自己今天是怎麼回事,怎會像小女孩似的倔強。

  難道是剛剛看了愛情電影的關係,羨慕男主角對女主角的百般呵護,所以變得在意不成?  

  「除非……你有紀錄?」張舒珊斜睨著他,眼神狐疑的閃爍著。

  她倒忘了,他是殺手,當然會有紀錄了。

  「什麼?」家駿聽不懂她話裡的意思。

  「我是說,你是前科犯,所以才怕在外面走動,會被員警注意對不對?」她突發奇想的說。

  「哈哈哈!」一陣狂笑聲傳來,原本緊閉的店門突然嘎啦一聲的打開來,喬瑟夫站在那裡,謔笑的看著他們。「家駿,沒想到你還是個通緝的前科犯,短短時間,可說是成績斐然啊!」他臉上掛著戲謔的嘲諷。

  從喬瑟夫的身後走出一位亮麗美人,她是昨晚臨時從美國趕來支持的伊蓮娜。

  「嘖嘖嘖,家駿,如果我知道你有當工人的本質的話,我一定會提早通知你來飯店搬我的行李。」伊蓮娜調侃的說。她風姿綽約的朝他們走來。

  一臉詫異的舒珊,奇怪的看著兩人,「阿駿,你認識他們?」

  這兩個人是從哪蹦出來的?

  郁鈴呢,怎麼沒有出來?

  「好像還少了一個。」他瞇著眼,嗤哼著說。

  喬瑟夫往樓上一指,「在上面。」

  上面!

  齊家駿往一樓的天花板看了看,還在想那惡人在上面幹什麼時,就聽見舒珊驚叫了起來。

  「郁鈴!」舒珊叫著衝過他面前,朝樓梯口奔去。

  原來此時,宮本鷹司正抱著昏厥的郁鈴緩緩的走下來。

  「放手!你對郁鈴做了什麼?」舒珊義憤填膺的推著宮本鷹司,要他把郁鈴放下來。

  宮本鷹司雙目進射出殺人的火光,吼道:「走開!蠢女人,你不會看嗎?是她對我做了什麼才對。」

  此話引起眾人一陣轟天爆笑,原來那張酷俊有個性的臉龐現在全沾染了血污,而他一向自豪的挺鼻,此刻也滑稽的塞著兩團衛生紙在鼻孔裡。

  「哦,上帝。」喬瑟夫的笑聲最大。「原來你上去這麼長的時間,是去掀起第三次世界大戰啊!」

  堂堂一個殺手,被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打成這樣,真是丟人啊!

  「可不,我還以為你是上去求婚的哩。」伊蓮娜永遠是個浪漫情人,只要一抓到機會就調侃他一番。

  可是這句話似乎踩到宮本鷹司的痛腳,只見他惡狠狠的咬著牙,從齒縫裡進出一句威脅的話來。

  「閉嘴!別讓我在你們的嘴裡塞下一顆手榴彈。」他凶狠的警告。

  「郁鈴怎麼昏了,你抱著她幹什麼?還不快放下來。」舒珊為好友緊張。

  宮本鷹司桀驁不馴的濃眉一挑,「你要我把她放下來?」

  「廢話!快放人。」舒珊理所當然的叫道。

  宮本鷹司露齒一笑,不懷好意的聳聳肩,「好。」他將手一鬆,毫不憐香惜玉的把人直接摔落地上。

  舒珊再度驚聲尖叫:「哇!」她想伸手救人,結果連自己也被摔成一塊,整個人被壓在郁鈴的下面。「該死!混蛋!你是蠢人還是白癡啊?!」

  她痛得眼淚都快滴出來了。

  嗚嗚,這群惡人是來欺侮她們的嗎?

  「嘖嘖嘖,家駿,你這個女人真兇。」他一旁涼涼的說。

  家駿的眉頭攏了起來,看見舒珊跌倒,心裡感到一陣不快,他瞪向宮本鷹司,「你傷害了我的女人。」

  「那又怎樣?」鷹司拿掉塞在自己鼻子裡的棉紙,那汩汩流個不停的鼻血終於停了。「我早就想找你打一架。」

  他好心好意,千裡迢迢從美國趕來找他,卻被個蠢女人傷成這樣,連帶他男人的自尊也受傷了,難道不應該生氣嗎?

  「你想找我打架?」利隼的眼眸一揚,家駿危險的問道。

  看來這傢伙也生氣了。

  「不然你以為我來幹什麼?找你敘舊?也不想想你這一走幾個月,連個消息都沒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出事了,結果是困在女人鄉中。」早說過叫他不要來,結果一來就把心給遺失了。

  要想讓他再回美國,除非心死。

  可是要說到心死,就得先殺死那個女人才行!

  冷鋒一掃,宮本鷹司迅速移動的身影倏地襲向張舒珊。

  「你休想!」家駿身形極快,人影一閃就來到她前面,為她擋掉致命的一擊。

  砰的一聲巨響,兩道人影瞬即分開,在短短的一剎那,兩人已經過手一回了。

  他們彼此都了然對方的實力。

  「怎麼了?怎麼了?」依然搞不清楚狀況的舒珊,還來不及看清是怎麼回事,就見四人臉色難看的分立在一邊。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來這裡幹什麼?為什麼打郁鈴和阿駿,你最好馬上說清楚,不然我報警抓你們。」她拉著漸漸甦醒的郁玲站起來,一起走到電話旁,作勢拿起話筒報警。

  可是這群人似乎不把她的威脅放在眼裡,反而一齊轉向家駿。

  「家駿,這就是你女人的待客之道嗎?」伊蓮娜甜膩膩的笑說,一手曖昧的撫著他的胸。

  舒珊看得兩眼噴火,醋勁大發的想砍掉她放在阿駿身上的手。

  家駿當然也感受到了心上人的怒氣,他拉下伊蓮娜故意作戲的手,走到舒珊的身邊,取下她手上的話筒放回原位。

  「給我一點時間,等我把事情解決了之後,就去找你們。」

  「多久?」伊蓮娜要一個確切的答案。

  「一個禮拜。」

  宮本鷹司點頭,跟喬瑟夫和伊蓮娜站在一塊。「好,我們就等你一個禮拜。如果一個禮拜之後你還沒有動作,我們會動手替你解決麻煩。」他一雙黑色冷瞳若有所指的瞥向張舒珊,令她冷不防的打了個寒顫。

  家駿身形一動,擋在她面前。「我會自己解決。」

  如果她真要死,他也絕不假任何人之手。

  「好,就等你的消息了。」三人來得突然,消失得也迅速,才一轉眼就已經不見了。

  而他們怎麼走的,舒珊和郁鈴都沒看清楚。

  *******

  豆漿店內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就像風雨來前的寧靜。

  忙完了早上的生意,舒珊正收拾起東西到後面的廚房清洗。從那幾個人出現後,她的心就沒有一點踏實感,總覺得他們是來奪走阿駿的,可是問他又什麼都不說,結果只有她一個人乾著急。

  「讓我來。」齊家駿蹲在正清洗鐵鍋的舒珊身邊,捲起袖子想幫她。

  「不用了。」她板著一張臉,轉個方向去洗,不看他。

  家駿知道她還在為那一天的事生氣。

  那天之後,她一直不跟自己說話,工作的事情也都是透過郁鈴在傳達。雖然她表現得很孩子氣,卻也更突顯出重視自己的意味,這讓他覺得高興,卻也更加為難。

  「阿駿,你是屬於我們這一群的,普通人的日子你永遠也無法適應,那是你我的另一個世界,別再迷途了,回來吧!不要把危險帶給自己和那個女人。」

  伊蓮娜曾經這麼說過。可是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適應了平民的生活,不再沉醉於槍林彈雨的刺激中,他嚮往大自然的平靜。

  從小到大,他們六人就是過著非人的訓練,學習冷血的殺戮技能。不知什麼叫平凡、什麼叫快樂,唯一想的就是如何殺掉眼前的敵人,存活下來。

  多少次他在腥風血雨裡戰鬥,在混濁不清的血泥中打滾,身上沾染的血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耳邊傳來的號叫聲,是出於自己的喉嚨,還是對手瀕臨死亡時的淒厲慘叫。

  人類的理智往往在那時脫離自己,野獸的虐殺特性在身體裡復甦,這樣的自己令他恐懼,深怕有一天他會失去人性。

  唯一可以互相依賴生存的只有六人,因為生命共同體的關係,只要一人被擄,其他人的身份就會跟著曝光,所以他們彼此信賴,互相掩護。

  可是此刻面對他們的招喚,他竟然有種遲疑和想逃避的感覺,一股想重新做人的意念深植在他的腦海。

  「如果你想去會情人的話,儘管去,用不著蹲在這裡發呆。」已經洗好鐵鍋的舒珊站起來,忿忿的瞪他一眼,轉身離去。

  「我沒有情人。」他低沉的說。

  看著她執拗離去的背影,他似乎預感自己無法馬上回應同伴的原因。

  理由之一是,他不願離開她,更無法親手殺了她。

  聽到他跟過來的聲音,舒珊在接近廚房門口時轉身面對他。「那個叫伊蓮娜的女人跟那你麼親熱,不叫情人叫什麼?難道只是普通朋友。」

  「是夥伴。」他再一次說道。「一種生死與共的夥伴。」

  「生跟死都要在一起了,還不叫情人!」她氣得直跺腳,就算他真的愛那個女人到這個程度,也不一定要在她面前說出來呀!

  這樣很傷人的,知不知道?大笨瓜!

  她幾乎是哽咽的把抹布丟到他臉上,轉身跑向樓梯。

  拿著從臉上滑下來的抹布,家駿實在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麼話,他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舒珊,你怎麼了?」正在二樓補充免洗筷的郁鈴,一看見她衝向房間,立即關心的跟過去。「又是阿駿惹你生氣?」

  「除了他還會有誰。」舒珊一邊紅著眼眶,一邊點頭。「他真的喜歡那個叫伊蓮娜的女人。」

  郁鈴歎了口氣,和好友一起在床上坐下來。從來沒有看過舒珊如此難過的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人才好。

  一直以來,都只有舒珊安慰自己的份,堅強的舒珊從來不用她安慰的。

  「你說……我是不是真的長得很……丑?」她一向以內涵重於外在的想法告訴自己,但今天聽了阿駿的話之後,她開始沒有信心了。

  郁鈴噗哧一笑,一手環著她的肩膀,將她拉了過來。「你不是說過嗎?再漂亮的外貌搭配不聰明的腦袋都是沒有用的,那你現在還擔心什麼?」

  「唉,說得簡單。」一想到伊蓮娜的聰明、漂亮,她就沮喪。「你說我聰明嗎?」

  「聰明,當然聰明了,你不聰明的話,哪我豈不成了笨蛋。」她自嘲的笑道。

  舒珊被這話逗得一解愁眉,「你說阿駿真的會走嗎?」

  郁鈴肯定的搖頭,「不會,如果他真的想跟那群人走,早在那一天就離開了, 何必等到現在。」

  「也許還有別的原因。」

  他當初來台灣的目的,不就是要殺她嗎?現在她還好好的活著,他當然不會離開了。她悲哀的想。

  郁鈴提振精神的抱她一下,「往好處想,也許是因為阿駿喜歡你呀。你看不出來他這幾天眼睛都跟著你轉嗎?你擔心,我看他比你還煩惱呢。」

  「別安慰我了,他是在煩惱如何殺我吧?」

  「當然不是。」郁鈴伸出一根食指搖了搖。「安慰人是你的專利,我可不會,我說的是真話,他喜歡你。」

  「算了。」

  不管是真是假,他都沒親口說出來,一切均只是兩人的猜測罷了。真正能做決定的是阿駿本人,如果他要走,誰也攔不住他,兩人的感情對他來說,也許只是獵殺獵物前調劑的一個遊戲。

  唉,早知道會這樣,當初讓他一槍解決倒好,也不用像現在,心傷情也傷,後悔也來不及了。

  腦筋剛這麼想著,樓下就傳來一陣喇叭聲,接著就是那個討厭的女人的聲音傳了過來。

  「阿駿,你還在忙呀!你那兩個女老闆還真是刻薄員工,一點休息機會都不給你。」瞥見那個愛吃醋、護心強的女人就躲在樓梯口偷看,伊蓮娜便故意接近家駿。

  「那個女人又來找阿駿。」郁鈴厭惡的替好友打抱不平。「你如果不想下去見她,我替你趕走算了。」她站起來想下樓攆人。

  「等一下。」舒珊叫住她,「我不想逃避,我自己下去見她。」

  拾步走下階梯,才剛到一半,就見那個女人又黏在家駿身邊。

  「阿駿過來。」她胸中有氣。

  家駿轉身走了過去。「什麼事?」

  「去把廚房後面的鍋具洗一洗。」她惡聲惡氣的說。

  看著家駿不置一詞的鑽入廚房,伊蓮娜好笑的撇撇嘴,故作嬌氣地道:「你這個老闆娘還真會支使人,怎麼你們台灣沒有勞工保護法嗎?」

  她身子一扭就想跟著進去。

  舒珊迅速的跑下來,住前一攔,將廚房門口給擋住。

  「對不起,廚房禁地,非本店員工不得進入。」

  喲,抬出老闆娘身份來嚇人了!

  伊蓮娜秀氣的掩嘴偷笑。「好吧!裡面油膩膩的,我也不想把衣服弄髒。」她優雅的轉身走向外,在風涼處找個位置坐下。

  她笑得如芙蓉花開,氣得舒珊牙癢癢的。

  「你來有什麼事情,直說好了。」舒珊忍著心中怒火,在她對面位置坐下來,準備談判。

  伊蓮娜裝傻的揚動美眸。「有嗎?我有說要找你談什麼事嗎?」

  「明人不說假話。如果你沒有什麼事,幹嘛坐到這個地方來?你是想談阿駿的事對不對?先提醒你,我不會放阿駿走的。」

  伊蓮娜甜濃地一笑,塗著蔻丹的手指抬起舒珊的俏容,端詳著。「你雖然長得可人,可是卻還沒有這份能力。你知道阿駿擁有過的女人,比他殺過的人還多嗎?他只是一時迷惑,嚮往平凡人的生活而已,等他厭了、膩了之後,你還能給他什麼新鮮感?刺激?還是同伴的歸屬感?」

  她的話教舒珊打了個冷顫。

  「至少我可以用孩子、家庭來滿足他。」如果他願意的話。

  伊蓮娜優雅的掩嘴一笑,如同聽到一個大笑話般。

  「孩子?家庭?這是任何女人都給得起的東西,不用你,別的女人也可以辦到。」

  「但是,你有一樣是別的女人比不來的,那就是給他一個好的回憶。只要你離開他,我答應保證不傷害你或你的家人,包括朋友。」她美麗的嘴唇說著冷酷的言詞,「這是我們最大的極限了。」

  一個看過他們真面目又活著的人,對他們是一個極大的危險跟威脅;若不是因為家駿深愛著她的關係,他們絕對不會冒這麼大的險。

  為了這個險,他們五人開了好幾次的會議,最後在她的堅持下,排開萬難說服了其他人,這才保住了張舒珊和郁鈴兩條小命。

  不過這個決定是有條件的,那就是必須由她出面說服家駿,並且讓舒珊死心,不然他們依然會要了她的小命。

  哎!殺手的工作她做多了,搶男人的角色倒是第一次,真不知道自己犧牲色相的結果是否能成功。

  但是為了喚回一個夥伴,這麼做是值得的。

  「你可以給他的,我一樣也可以。」

  她才不會笨得像鷹司所想,以為殺了張舒珊就算了,這只會讓家駿痛恨他們,離他們更遠而已。

  能讓人死心的方法有很多種,殺人是最笨的一種。

  「如何?我的提議你接受嗎?」

  「你在威脅我?」舒珊放在膝上的雙手緊握,這個外表美艷,笑容燦爛如天使的女人竟然以親友的生命來威脅自己。

  她不甘心。

  可是她可以不管自己的安危,卻不能不顧慮到郁鈴,他們是殺人不眨眼的殺手,說到做到。

  「阿駿也這麼希望?」

  「不,他不知道。」這點伊蓮娜倒是不想騙她。「只是你的存在讓他猶豫,使他無法下定決心,如果你自己消失,一定能讓他鬆一口氣。我想,他也很希望回到夥伴們的身邊。」

  「我如何相信?」

  「從他平常的態度就可以知道,他一定沒有告訴過你,他愛你吧?因為他是個重信諾而不說謊的人,如果他真的說過愛你的話,那一定會娶你,有想與你共度一生的準備,只可惜他沒有。」

  舒珊的心被重重的刺傷了。伊蓮娜說得沒錯,阿駿確實沒有說過愛她,連喜歡兩個字都吝於說出口。

  而且如她所說的,自己根本留不住他,不是他心中想共築愛巢的女人。

  她那受傷的眼眸緩緩低下。「只要我離開,你們就絕對不會傷害我的親友嗎?」

  「我盡量說服其他的人。」伊蓮娜點頭。

  「我明天就走。」掩下一顆心被撕裂的痛楚,她低著頭說。

  伊蓮娜搖頭,「最好今晚就走。明天是宮本鷹司那頭豹子給家駿最後的期限,如果明天他看你還活著,站在這裡,可能會做出激烈的事,或許會跟家駿出手,打得兩敗俱傷也不一定。張小姐,你不會希望看家駿為你受傷吧?」

  當然不,但是誰又能來阻止她被傷呢?

  「好,我答應你,今晚走。」自己的傷只能留給自己來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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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今晚是月圓夜,天上的月亮特別的圓,應該是月圓人團圓的時候。

  但對舒珊來說,今夜卻是特別的感傷。

  「你怎麼還不睡?」家駿剛洗完澡上來,身上還是濕漉漉的,散發出一股清香氣息。

  「我在等你。」她倚靠在他胸前,貪婪的汲取他的氣味。

  過了今晚,她怕是再也聞不到了。

  「傻瓜。」他低頭親吻她的發,今晚她特別的感傷,特別的溫順。

  他彎腰一把抱起她放在床上,由著她像孩子般膩著、撒嬌著。

  「今晚怎麼特別想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他胸前起伏著渾厚笑聲的振動。

  舒珊微笑的抬起頭,眼神嫵媚的看著他。「沒有,你呢?」

  小手帶有挑逗意味的在他裸露的胸前輕劃著圈,然後沿著他身上的肌線,緩緩移下。

  這小妮子想誘惑他?

  家駿一笑,抓住她不安分的手。「你是想說話?還是想要我?」

  「都要。」手被抓住,她只好用嘴來了,小巧的唇一點一點的落在他的胸前,那生澀的挑情技巧,更加激動男人的情慾。

  「你太貪心了。」低吼一聲,他翻身壓住她,反被動為主動,雙瞳閃爍著灼熱的光芒。「小惡魔,現在只能要一個了。」

  他的激情是前所未有的,而她的柔情也像蠶絲般緊繫著他。兩人的心,兩人的情,此刻是那麼貼近,兩人間的契合是那麼的歡愉……

  一番雲雨過後,她幾乎是累癱在他的身上。

  「要喝水嗎?」她輕聲詢問。

  沒等他回答,她低垂著悲傷的眼眸走下床,將窗前桌上一杯早已準備好的水拿過去。

  飲著她遞來的水,家駿心中有股說不上來的怪異。今夜的她很不一樣,但哪裡不一樣呢?他又有點說不上來。

  舒珊站在敞開的窗前,秀髮隨風飄散,看起來竟有點淒絕的美艷。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呢?他想站起來走過去拉她,但才移動,他就直覺到不對勁,渾身的體力在剎那間像汽球般的流洩掉。

  「你剛剛給我喝了什麼?」他眼瞳暴睜的問。

  舒珊眼含著淚水,不捨的看著他,兩行清淚緩緩的流下。「不會怎樣。你不會有事的,你睡一下,一覺醒來,明天就不會有事了。」

  他無法置信她會陷害他!

  「告訴我是誰叫你做的,告訴我!」他要殺了那個人,一定要殺了他。

  「沒有人,你別再問了,沒有那個人。」她再也掩不住傷心的哭喊出聲。「你快睡吧!」丟下這一句話,她掩瞼奪門而出。

  「舒珊--舒珊--」家駿撐著體力漸失的身體下床,忙不迭的套上長褲追了出去。

  但他追到門口時,整個人就震住了。

  他看到了來接自己的人,組織裡的其他成員全都到了,而舒珊則站立在他們面前。

  「現在你看到了,阿駿。你所愛的女人在最後還是選擇放棄了你·」宮本鷹司從亮著的車燈下,走出人群,伸手搭在一臉悲愴的舒珊肩上。

  她愧疚的淚,深深的刺傷了他。

  她真的是不相信自己才這麼做的。為了保護自己的生命,寧願放棄他的懷抱。

  「舒珊,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他第一次有了想當普通人的希望,她卻狠狠的將這份希望打碎。

  他不會原諒她的,永遠不會!

  舒珊看見了他眼中的恨意,更是懊悔的不能自己。她不知道會傷他這麼深,不知道他會如此的難過。

  「阿駿,聽我說。」她想靠近,但他陰霾的神情卻駭住了她,使她裹足不前。

  「阿駿你看到了,這就是你想捨棄我們,一生相伴的女人。現在你後悔了嗎?只要你肯回來,我們隨時歡迎你。」喬瑟夫朝他伸出友誼之手。

  「不,不是這樣的,阿駿……」舒珊害怕的哭喊。

  伊蓮娜欺騙了她,她明明不是這樣承諾的,她不要阿駿恨她。

  情急之下,她奔向伊蓮娜,求她跟家駿說個明白。

  「對不起。」伊蓮娜美麗的臉龐淡淡的轉到一邊,不忍看她心碎的模樣。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騙我?!」張舒珊在黑夜裡悲慼的大叫,恨自己的愚蠢失去了阿駿。

  「我很抱歉。」

  她也沒有想到其他人會突然出現,並且更改了決定。他們認為這樣最好,能夠讓家駿徹底看清一個女人,徹底的死心。

  「不管這是你們誰的主意,我都不會再相信誰了!」家駿怒吼著。憤恨的瞥了眼舒珊後,他只想帶著一顆受傷的心離開。

  「無論如何,你都必須跟我們回去。」宮本鷹司飛身一縱,攔住了他。

  家駿冷冷一笑,身上的殺氣倏起,「憑你還不夠。」他伸手往旁邊的竹筷一抓,朝他狠射了過去。

  竹筷如箭般來得快,但宮本鷹司的動作也快,只見他身形一晃,快速的躍到三尺之外,剛好離開竹筷的射程範圍。

  「別逼我動手。」

  「那就讓我離開。」儘管眼神開始渙散,家駿仍頑強的撐起精神抵抗,使盡所有的氣力將手上的三角環射了出去,如一條靈動的三角刀蛇,呈三面式的砍向鷹司的手腕、胸口跟面門。

  「小心,一起動手!」見鷹司險象環生的避過三角利環,喬瑟夫倏地大喝下令。

  在外旁觀的四人立即躍入戰局,將家駿包圍其中,準備採取截殺攻勢。

  「原來是想以多取勝啊?哈哈哈……」家駿將手上的三角環使得更出勁,形成一圈刀環反擊。

  舒珊從來沒見過這等陣仗,驚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我……我在作夢嗎?」

  一群武功超強的殺手在眼前打鬥,這怎麼可能!

  「這……這是真的嗎?」她瞠目結舌的跌坐在地上,仰看著這一幕。

  「你吃了藥,以為自己還能撐多久?」喬瑟夫勸道。他發現家駿的氣勁越來越弱,果然沒有多久,家駿的身體即搖搖欲墜地疲軟了下來,整個人重重的跌俯在地上。

  「阿駿、阿駿你沒事吧?」舒珊馬上奔跑過去,想緊緊抱住家駿。

  可是面對她焦急擔心的模樣,家駿卻冷淡的反手撥開,將她遠遠的摒除在外,阻止她的靠近·

  「別過來。」

  「為什麼?」觸碰著眼前這道看不見的牆,她有著錯愕和不解。

  「走吧,阿駿。這裡不是你應該戀棧的地方,還是回到我們的世界去吧!」感受到他的心靈受到傷害,體貼的伊蓮娜握住他的手,輕輕鼓勵他。

  他要走了嗎?

  舒珊張大眼睛望著他們。「阿駿不要走,我知道自己錯了,求你原諒我,不要走。」她有著無比的懊悔。

  家駿冷冷的看著她。「在你決定那樣做之前,就應該想到這樣的結果。伊蓮娜,我們走。」

  他終於氣力用盡的癱軟在伊蓮娜的身上,還好是黑巨人班洛將他抱起來,走向車子。

  舒珊慌了,她心急的想追過去。

  「阿駿我求求你,我知道自己錯了,我求求你別走好嗎?你答應過我,要好好的跟我們在一起,拜託你不要走!」她用力的喊著。

  「我不屬於這裡,我在這裡只會連累你。」他苦澀的回頭一笑。「好好保重。」

  他轉身鑽入車內,隨著眾人一起離去。

  「阿駿!阿駿!」他走了,她卻無力再追過去。

  看著他離去的剎那,淚水早已不能自制的潰堤而出。

  「阿駿!」空蕩的馬路上,只迴響著她悲慼的哭喊聲。

  *********

  家駿走了,店內變得空蕩蕩一片。

  「那群女人有夠現實,阿駿一走,不只女學生不來買豆漿,就是歐巴桑也不來一個。」郁鈴開口說著。

  現在只剩下她的男性仰慕者,勉強維持她們豆漿店的生意。

  郁鈴閒得無聊,趕蒼蠅似的托著腮,坐在舒珊的對面。

  可她嘮叨了半天,都沒見好友有所反應。

  「喂,你發呆啊?在想什麼?」她輕輕的推她肩膀一把。

  「沒有。」收回神遊的思緒,舒珊望著對面新開了一家西式早餐店。「他們的生意好像很好。」

  「可不是。」郁鈴歎息的睨向那邊。「我們這邊的客人幾乎都跑到那裡去了。店裡少了個阿駿,就是少了棵搖錢樹。」

  突然警覺到提這個名字不對,她馬上歉然的笑笑,「對不起。」

  「沒關係。」舒珊佯裝不介意,無精打彩的說。

  每次郁鈴提到家駿,她的心情就多一分沉悶,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台灣?還是美國?抑或是世界的任何一處?

  「再找也沒有這麼英俊、老實的男人,再說……你真的捨得忘記他嗎?」郁鈴偷睨她一眼,問道。

  其實,她也知道阿駿跟舒珊之間的微妙情意,可是她什麼忙也幫不上啊!甚至連他是殺手這件事,都是事後舒珊坐在馬路上,哭得像淚人兒時不小心說漏嘴的。

  「我就覺得奇怪,那幾天總有幾個奇怪的人在附近走來走去,像是要找誰似的,原來他們找的人就是阿駿。」

  「那些來找阿駿的人,也都是殺手。」

  「什麼?」郁鈴跳了起來,用手拍胸脯,「天啊,那群凶神惡煞是殺手,那……那……那時候我躲在樓上……」

  「他們恐怕早就知道了。」舒珊涼涼的潑她一桶冰水,凍得她直打顫。

  「那他們說躲在樓上的小老鼠,就是我了?!」她一手指著自己,嚇得大叫。

  舒珊真不知是該笑她遲鈍,還是該安慰她,「恐怕是。」

  「天!」她如感到轟天巨響的趴在桌上。「早知道我就躲到警察局去。」

  「他們是殺手,普通的員警怎麼對付得了他們。」唉!真是沒知識。「以為有槍就行了嗎?」

  一陣煞車聲傳來,最近因為附近民眾一再報警,使得員警對她們開始注意起來。

  「老闆娘,最近有沒有什麼事?」兩名年輕的員警有禮的問。

  舒珊根本無心回答,一切交給郁鈴處理。

  郁鈴站起來,打量了一下兩位剛出警校,還有些生澀的年輕人。「你們很閒是不是?怎麼常常來我們這裡問東問西的。」

  人家心情正不爽的時候,還來找麻煩。

  其中一人靦覲的看著她美麗的容顏,維持禮貌的笑道:「對不起。因為前幾次有人舉報,說你們這家店常常有奇怪的人士出沒,所以上級特別交代我們要常來巡視一下,增加你們的麻煩,很抱歉。」

  「什麼奇怪人士?外星人嗎?搞清楚,我們是賣早點的,做生意的,沒有人出入店裡,教我們喝西北風啊?還是全賣給你們員警?!」難得膽小的郁鈴也有這麼伶牙俐齒的時候。

  她們不過是被幾名地痞流氓砸過店,又被幾個殺手擾亂過而已,算什麼奇怪人士。

  她的話堵得兩名員警語塞。

  「那……我們跟你們買兩份好了。」希望能消弭漂亮小姐的怒火。

  「兩份夠嗎?局裡沒有同事,不用請啊?」她乘機敲詐。

  「這……那再多五份好了。」

  「十份吧,湊個整數。」反正時機歹歹,能多賣幾個就多賣幾個。

  「但是……局裡沒這麼多人耶。」其中一個面有難色的說。「那……好……好吧!」

  唉!漂亮的女人真是令人難以拒絕。

  想不到這兩名員警這麼好拐。郁鈴露出了好商的笑容。

  這模樣看在兩名員警眼裡,卻是燦爛無比,如天使般。

  「我看湊成一百份好了, 一百份的話……我可以跟你們其中一人看電影哦!」  哇,做生意做成這樣!但卻也是他倆無比的好機會。

  「好,那就一百份吧!」為了跟漂亮的女生約會,就是撐破肚皮也應該。

  就算是真的撐不下去,也可以送給路邊的人吃。

  「太好了!」郁鈴笑顏逐開,心情整個好起來。「只要你們常常叫人來買豆漿,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從此,郁鈴為豆漿店又另開闢了條生意。

  *******

  香港

  「你還是忘不了她。」伊蓮娜開門走了進來,看見家駿又坐在電腦前面出神,不由地歎了聲。

  他們最近剛在日本完成一個任務,所以停留在香港休息一段時間。趁著這個空檔,他們也監控了一下世界各國的訊息,當然也不忘查探一下台灣張舒珊的一切。

  精細、清晰的畫面傳來,這一切都拜衛星的發達所賜。

  「你的決定是對的。」戴瑞克也走了進來,朝一直盯著螢幕的家駿說。「如果你繼續留在她們身邊,不只是增加曝露身份的危險,也會危害到她們的生命安全,所以離開是對她們最好的保護。」

  「我知道。」

  他當初就是這麼想,但連續兩個多星期下來,每天對著電腦螢幕裡的她,看到她落落寡歡、毫無精神,他也跟著抑鬱起來。

  「下個任務什麼時候?」只有離台灣越遠,他的心才能越平靜。

  「下個禮拜,希臘。」黑人班洛拿著最近的委託表走進來。「不過這次的任務由我跟戴瑞克來就成了,你好好的休息一陣子。」

  雖說殺手無情,但他們終究還是個人,跳脫不了人世間的情愛。

  「為什麼?」對這樣的分派,家駿很不滿意。

  「何不問問你自己。」宮本鷹司從門的另一邊走進來,毫不客氣的道:「因為你一直忘不了那個女人,行動時分心差點讓大家都陷入危險,這樣如何能變回以往的『美洲飛鷹』?」

  他們人是搶回來了,可是心卻沒跟著回來,有什麼用?

  「什麼前世情緣,今世姻緣,我看都是狗屁,全是伊蓮娜一時的胡言亂語罷了,你為什麼要當真呢?」

  「我會盡快忘記她。」鷹司說的是事實,這次的任務差一點讓他搞砸了,只因為他在行動中,看到宴會裡有一個很像舒珊的女孩,而讓大家險些完成不了任務。「就依你的決定吧!」他朝班洛說,然後開門走了出去。

  「你不應該這樣逼他的。」伊蓮娜責備宮本鷹司。「那需要一點時間。」

  「我知道。」宮本鷹司很煩躁的爬了爬頭髮。「但是危險卻不給我們機會,只要再有一點點閃失,我們六個人中就很可能會死幾個。」

  他不能讓這種情形發生。

  「你的心情我瞭解。」喬瑟夫走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不過怪只能怪他太英俊,太有人緣。他不像你,是完全的冷血。」

  「你去死吧!」宮本鷹司一個迴旋踢掃去,把愛搞笑的喬瑟夫踢到牆上去。「沒神經的蠢蛋。」他撥整垂下的亂髮,酷酷的說。

  「唉,可憐!」望著崁在壁上的可憐傢伙,其他人寄予無限的同情。

  誰教他在最不好的氣氛下,說出最可笑的話呢。

  「一定很痛。」伊蓮娜一手撫著臉,悲憫的說。

  「我出去了。」宮本鷹司不在乎的一甩手,開門走出去。

  「你去哪?」戴瑞克追上去詢問。

  「我去台灣,很快就回來。」

  他要去殺了那個害家駿失了心的女人。

  ******

  也不曉得那個員警是玩真的,還是玩假的,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天天到她們的豆漿店來站崗。難道政府的錢太多了,喜歡養個米蟲來當人民的保鏢嗎?

  「喂,他是怎麼回事?是不是真的看上你了?」正在煎蛋餅的舒珊,悄悄的用手頂了郁鈴一下·

  郁鈴聳肩,有點嬌羞的笑一笑,「誰知道?不過他前天把名字跟行動電話告訴我了,要我有空時,打電話給他。」

  「果然,我就說嘛!他怎麼天天到咱們店裡報到,原來是有目的的。叫什麼名字啊?」

  「韓愈文。」郁鈴笑著說。

  舒珊調侃道:「瞧你笑得一臉花癡樣。說,你是不是也喜歡他?」她把煎好的蛋餅用袋子裝起來,遞給客人後,趁著無人的空檔,拉她到一旁逼供。

  郁鈴噘噘嘴,嬌嗔的掐了她一下,「你很煩耶,什麼叫我笑得像花癡。弄清楚,是人家喜歡我,又不是我先黏上他的。」

  討厭的舒珊,沒事幹嘛問得那麼直接,相親那麼久了,終於看上一個不成嗎?又不犯法。

  「但是他沒什麼錢哦。」

  這個拜金女不是非富家公子不嫁的嗎?  

  「算了。」郁鈴揮揮手,歎息著說:「大概是受了你跟阿駿的影響,我突然也好想談個戀愛。如果等到我理想中的有錢帥哥出現,我說不定都已經成了老處女了。」

  經過那麼久的奮鬥,她已經死心了。

  看來她想通了。「說,什麼時候要去約會?」

  「今天收攤之後。你要不要一起去?」她知道舒珊最近因為阿駿的事而心情不好,聽以趁這個機會找她出去散散心。

  「不要,你自己去就好了。」她的眸瞳黯了下來,拿了塊抹布把附近的工作台擦了擦,「再說人家請的是你,又不是我,我怎麼好意思不識相的跟去當電燈泡?」

  郁鈴的好意她心領了。只要一想到自己出去,萬一阿駿回來看不到她怎麼辦?她要留在店裡,希望阿駿回來第一個看到的是自己。

  「張小姐也一起去好了。」韓愈文走過來,摘下頭上的警帽,有禮貌的說。

  他的耳朵可真利,坐的桌子離她們那麼遠也聽得到!

  韓愈文陽光的笑容一揚,「我剛好走過來,所以聽到郁鈴的提議。其實郁鈴說的也正是我想的,希望張小姐能陪我們一起去,這樣才不會因為只有我們兩個人而感到尷尬。」

  他純真的笑讓人感到溫暖,這麼善解人意的為人設想,更讓人對他產生信任與好感。這次郁鈴是真的找對了對象,身為好友,她不禁為她感到高興。

  「你的好意我很感謝,不過我還是不想去。」就因為這樣,她更不能去當電燈泡,破壞兩人相處的甜蜜時刻,她希望兩人能順利發展。

  舒珊的固執讓郁鈐感到好失望,「你真的不去啊?我跟愈文都很想叫你去的說。」

  「別鬧小孩子脾氣了。」舒珊失笑的摟摟好友的肩膀,她們感情好得就像親姊妹一樣。她悄悄的在好友耳邊說道:「萬一你們想接吻,我在旁邊怎麼辦?會吐的。」

  郁鈴含羞帶怯的低笑不已,捏了她一把。「討厭。」

  「好痛!」舒珊老實不客氣的大叫出來。

  兩個女人的玩笑、打罵,看得韓愈文羨慕不已。

  「反正現在都中午了,也沒什麼人。乾脆你們兩個現在就去好了。」睨了眼牆上的鐘,舒珊建議。

  郁鈴不好意思的說:「不好吧,把工作都丟給你一個人,不會扣我薪水嗎?」嗯,錢還是她最擔心的。

  「不會。」舒珊笑著說。「但是記住,不可以讓人家員警的抓賊率降低哦!」她意有所指的眨眨眼,又引起郁鈴的一陣笑罵。

  「那我跟愈文先出去了。」郁鈴笑著解下腰上的圍裙,丟給她。

  舒珊伸手接下,「去吧,店裡的事交給我就行了。」她推他們出去。

  「是你要求我去看電影的,不能扣錢哦!」郁鈴挽著愈文的手邊走邊道。

  「知道了。」真囉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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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這場電影可真有趣,加上有順眼的人陪伴,韓愈文說的笑話又多,所以看下來直逗得郁鈴笑聲連連:心情快樂不已,真有點意猶未盡的感覺。

  她從來不知道,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員警,原來也有那麼活潑逗趣的一面,他親切的談話內容豐富有趣,最重要的是不會讓人有尷尬的壓迫感,比起她之前相親過的那些人,實在差別太多了。

  「我以前怎麼從來沒有考慮過員警呢?」真是遺憾,不然就可以早點認識他了。

  「其實我早就注意你很久了,可是一直都很不好意思,所以不敢接近你。」他走出電影街,邀她一起去逛西門町。

  這樣的告白,永遠讓女人心動。

  「真的嗎?你不是到最近才開始認識我?」高興雖高興,但她可不是那麼好哄的。

  親相多了,甜言蜜語被奉承的話也聽多了,令她有點免疫。

  韓愈文笑了笑,伸手拉住她的小手,「雖然我才剛調來不久,可是從我踏入板橋開始就注意到你了。只是你的身邊總是有很多追求者,所以我才不太敢去接近你,但這並不代表我就不喜歡你。」

  拉著她走在熙來攘往的行人道上,他體貼的以身體為她擋開一些魯莽的碰撞者,這個舉動讓被保護的她注意到了。

  「其實你不用這麼小心翼翼的呵護我,我還沒有那麼嬌弱。」她倩笑的說。

  「保護人民本來就是我們員警的責任,更何況是像你這麼漂亮的小姐,能成為你的護花使者是我的榮幸。」

  這樣的口才教人不心動才難,更何況是聽得心花怒放的郁鈴,嬌笑盈盈,連被握住的手都不知道要收回來。

  就在兩個人愛苗初長,你儂我儂的時候,一個不速之客突然出現。

  「這麼有情調,要上哪去啊?」宮本鷹司租了輛車,正準備開街舒珊的豆漿店,路經附近看到這個野蠻女人跟一個小子在約會,記起了她那天撞傷自己鼻子的仇恨,一股氣升了上來,他忍不住停下車走了過來。

  他雙手插在口袋,一臉優閒的擋在兩人面前。

  又是他!

  已經被他嚇怕的郁鈴,一個旋身躲入韓愈文的背後。

  約會被打擾,溫文的韓愈文顯然不悅,一反斯文的生起氣來。

  「你是誰?為什麼跟著我們?」他捍衛佳人,挺身而出。

  宮本鷹司挑了挑眉,並不把這年輕男子看在眼裡,俊俏的眉一斜,對著躲在他後面的郁鈴道:「你是要跟我走呢?還是繼續跟這小子在一起?」他平靜的口氣裡隱含著霸氣。

  「不要。」她用力的搖頭,身子更往裡縮了縮。

  明顯的,她是仗恃著有靠山在的樣子。

  宮本鷹司的眼瞳射出冷冽犀利的寒光,直直盯住韓愈文,像要看透他的潛在本質似的,直到他像一般人一樣,在他的瞪視下戰慄畏縮為止。

  確定這個男人沒有危險性後,他再轉向躲在韓愈文身後的郁鈴,朝她伸出右手。

  「過來。」他冷聲命令。

  「不要!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你是誰?」他真的是只惡魔,一隻兇惡令人駭怕的魔鬼,

  「我是誰?」宮本鷹司冷笑兩聲,望向陰暗的天空。「天起烏雲,快下雨了。我是誰這個答案,你不是已經從張舒珊那裡得知了嗎?」他再次看向她的眼瞳是更加冷厲。

  郁鈴嚇得快昏倒,渾身打顫。

  「走吧!」

  這次不再有給她拒絕的機會,他矯捷的身手一閃,就拖出躲在韓愈文背後的郁鈴,將她整個人攬在懷裡,躍離韓愈文好幾尺。

  「人我帶走了。」

  沒有任何理由的撂下這句話後,他毫不理睬韓愈文想追來的反應,逕自帶走了郁鈐,消失在嘈雜的人群中。

  「郁鈴--」

  ****

  郁鈴一路哭泣著回到豆漿店,她是真的被這個邪惡的男人嚇壞了。

  就在她錯愕不知該如何是好時,這可惡的男人竟然打開車門,將她推了出去,害她慘叫一聲,差點跌坐在地上。

  「喂,你怎 這樣,很沒有禮貌的,知不知道?!」她痛得大聲叫罵,卻只引來他兩聲的謔笑。

  她站定好身子,朝豆漿店裡走去。

  聽到聲音跑出來的舒珊,一看到她跟著宮本鷹司回來,臉色顯得有些驚惶。「郁鈴,你怎麼跟他在一起,他有沒有對你怎樣?」她急切的把她拉向身邊,上上下下仔細的檢查。

  「沒有,我沒事。」郁鈴拉下好友檢查的手,瞪向宮本鷹司。

  「你來幹什麼?阿駿呢?」舒珊四下張望著,冀望看到家駿頎長的身影,可惜沒有看見。「他……沒有回來嗎?」

  「沒有。」看來這女人對家駿的感情是真的。

  「難道他還在生我的氣?」舒珊的臉垮了下來,黯然的垂下頭去,多日來的期待還是落空。

  「你想見他嗎?」

  「想。」舒珊快速的抬起頭來,眼裡燃燒起一線希望。「你能幫忙我找到他?」

  宮本鷹司訕然一笑,有些鄙夷地道:「我雖然沒有蛇蠍美人伊蓮娜的心軟,可也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如果你想見他,我可以幫忙。」

  「真的嗎?」這不是作夢,她終於可以見到阿駿了!

  舒珊興奮的跟他走向車子。

  「別相信他的話。」郁鈴拉住了她,不希望她輕易受騙。「也許他在騙你。」她理智的說。

  舒珊看著郁鈴關心的臉孔,遲疑的睨向宮本鷹司。

  「你可以相信她,放棄機會。」他無所謂的挑挑眉,聳聳肩,走向郁鈴。「不過你也可以一起去。」他眼瞳閃現的危險訊號,令郁鈴不自禁的退了一步。

  「舒珊你別去,他不懷好意。」她焦急地說。

  「是嗎?那我是不是連你也要一起殺掉。」手一伸,他欲抓向她的脖子。

  「等一下!」舒珊緊張的大叫,推開郁鈐站到他的面前。「我跟你去。」

  「舒珊……」

  「即使他騙人,但只要有一線希望,我還是願意賭。」舒珊堅持地說。「我不要就這樣失去阿駿,不要這樣就分開。」她毅然決然的走向他租來的車子。

  「舒珊!」郁鈴無奈的大叫,卻怎麼也喚不回迷惘的她。

  「這是你的選擇,不要後悔。」宮本鷹司陰森一笑,拉開車門伸手請她進去。等她坐好後,立即開車離去。

  「傻瓜!」郁鈴跳腳的罵道。她不放心的騎上摩托車,隨後追過去。

  ********

  車子由熱鬧的市區開往街道,行駛了好長一段時間後,舒珊激動的心慢慢的平復,終於冷靜下來思考一切。當她發現車子行駛的方向越來越偏離市區時,一股不安襲上於心。

  「你……你要帶我去哪裡?」

  「你不是要找阿駿嗎?」

  「但你走的路不對。」靜下心來的她並不笨。「你騙我是為什麼?想傷害阿駿嗎?」

  「你終於注意到了。」宮本鷹司低沉一笑,「你是很聰明,不過只猜對了一半。我現在的目標是你。」

  這樣也好,既然被舒珊看出來了,他也不需要再裝好人。

  「你想做什麼?」察覺到他不懷好意,舒珊更往後退了下,她臉色蒼白的望向車外,希望看到有人經過,可以來救她。

  「你在等你的朋友嗎?她的摩托車跑的沒有我的車快,一出市區我就把她甩掉了,還是你希望她在這裡,陪你一起死?」他笑得殘佞而邪肆,聲音聽來刺耳又可怕。

  郁鈴跟來救她!這個傻妞。舒珊感動又擔心。

  「我不是想要她來救我,我是怕她被你傷害。」

  「放心,我的目標只有你,不想再多一個累贅。」他斜唇哼笑,車子一停就拉她下車,「你的時間到了。」

  「放開我,你想幹什麼?」她用力的掙扎,發現這裡是深山的一處懸崖峭壁,在她腳下就是個深不見底的絕谷。

  他要做什麼?要殺她嗎?

  把她從上面推下去?!

  不,不會吧,那樣的死法太淒慘,太可怕了。她不要這樣的死法,她不要!

  「你放開我,放開我。」她拚命的甩開他,想逃回去。

  可是他強而有力的長臂一抓,還是把她給揪了回來,將她推向崖口。「你以為有說不的機會嗎?你不死,不乖乖聽話的話,我就讓郁鈴跟你一起陪葬,你自己考慮看看。」

  「又是威脅!你們殺手就只懂得這些嗎?」她氣憤的大叫。

  宮本鷹司冷笑,「哼,我也不想這麼麻煩,要殺死你跟殺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但是我不想讓家駿知道,不想跟他反目成仇。所以就只好費力一點,讓你假裝想不開,自殺死亡算了。」

  「為什麼?他已經跟你們回去了啊!你為什麼還不放過我?」她不懂,真的弄不懂。

  「你問得很好,這也是我一直疑惑的原因。他只不過是把你誤認為前世的戀人而已,跟這世完全沒有關係,可是他為什麼就是想不透這一點呢?偏偏要在你這麼平凡的女人身上浪費感情。不錯,他人是回去了,但心還在你身上。他根本無法振作起來,無法回復到以前那個齊家駿,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所以只有你死,他才能夠真正的死心。」他推著她更向前。

  舒珊的身體在顫抖,但她的心卻在翻騰。

  這男人剛剛說了什麼?他說阿駿喜歡自己不是因為愛,而是前世的情緣難忘,這是怎麼一回事?有什麼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嗎?

  驀然她憶起不久前,在夜市遇到的那個算命老者說的話--

  「妙……妙啊!難得一見的宿世情緣,小姐,你跟這位先生是累世的情人,一定可以終成眷屬的。

  「只可惜……這位先生前世、今生的殺業太重,恐怕會破壞這樁情緣,再次無疾而終。」

  原來以為胡謅亂講的瞎話竟然是真的。算命先生說得不錯,阿駿跟自己真的是前世戀人,只是他早已知道,卻不告訴自己而已!

  為什麼?

  他為什麼不說?難道是怕這段感情會無疾而終,再度傷害自己,所以寧願默然承受,也不讓她知道嗎?

  他忘不了她,他是真的愛著她。

  這份悸動深深甜膩了她的心,但她沒有沉醉太久。因為無情的宮本鷹司已經推著她更接近崖邊,最後甚至不顧她的戰慄哭喊,將她用力推了下去。

  「不要--啊!」舒珊淒厲的慘叫聲在空中迴盪,如直線落體的身影,直直的掉下懸崖。

  「舒珊!」終於騎車趕來的郁鈴驚聲尖叫,她拋下尚未熄火的機車衝到懸崖邊跪下,刷白的臉無法相信剎那間所看到的事實,她的好友死了!「舒珊--」

  突然這一刻,一道更快速的人影掠過她跟宮本鷹司的視線,快速的竄下崖底。

  「家駿!」宮本鷹司驚叫著。

  在舒珊墜落的那一瞬間,一直俏俏跟著他們的家駿看到了一切。他知道宮本鷹司去台灣後,也立刻搭下一班飛機趕來,為的就是保護舒珊,以免他傷害到她。

  因此他一見鷹司推她下崖,立即飛身一縱,跟著躍下,及時搶救到昏厥的情人,緊擁著她摔落谷底。

  在兩人相擁摔落谷底的瞬間,一個奇異的影像竄入舒珊的腦海。

  彷彿時空交錯般,她看到一個身著古裝的女子,盈盈含笑的在花海裡摘了一束美艷的花朵,款款定走一間傍山依澗而築的茅廬,茅廬外站著一位身材魁梧,眉宇深鎖的偉岸男子。

  少女一見到那男子,像是看到久別重逢的戀人般拋下花朵,綻出最迷人的笑容,飛奔進他的懷裡。

  「雷昊……你終於回來接我了。」

  「公主……」男子猶豫的推開她,兩人距離半臂之遙。「公主,臣離開的這半個月,你過得可好?」他拘謹守禮的問。

  少女臉上的笑容褪去,換上一張幽怨的臉,仰望著他問:「為什麼你到現在還稱呼我公主呢?難道你不知道我的心意嗎?」她那燦眸大眼落下了晶瑩的淚珠,看得那名叫雷昊的男子既心疼又不捨。

  他伸起的手想將她愛憐的抱入懷裡,但一個猶豫,又垂然放下了。

  「公主切勿如此,屬下惶恐。」

  又是如此的冷漠和疏離,為什麼?為什麼她就是無法感動他的心呢?

  「別叫我公主,明朝已經滅亡了,明朝的公主也都隨著明朝的消失而消失了,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個平常的女子,一個沒有身份地位,只想跟你共同廝守的普通女子!」她悲憤的吶喊。

  「公王請別說出如此忤逆大罪的話。您是尊貴的公王,是我們光復明朝唯一的希望,請公主千萬不要妄自菲薄才好。」他激動的在她面前單膝跪下。

  又是這樣的話!女子悲傷的仰首閉上眼睛,任由無奈的淚水從眼角裡滑下,無聲的滴落在地上。

  「如果有來生的話,我只願自己出生平凡之家,成為一個可以匹配你的女人。」淚水灑落地上,埋入他眼前的土壤裡。

  「公主……」他心情無比沉重,只能沉默以對。

  「如此你就不會拒絕我了吧?」她垂然一笑的望著他,見他仍然低首無語。「這樣還不行嗎?難道你心中除了忠心二字之外,就沒有情了嗎?」她絕望的高聲怒罵,美麗的眼眸進射出恨意。

  從來沒有比這一刻,更讓她痛恨自己的出身。

  「對不起。」正直的他仍堅持謹守主從的輩分,不敢稍越雷池一步。

  儘管他心中也對這位柔美羸弱的長安公主萌生愛意,卻仍不敢回應這份感情,只是一心想幫她匡復大明江山,盡自己為人臣子的職責而已。

  因此,不論公主如何暗示、明講,他都死守自己本分,不敢辱沒皇室尊嚴:他將一片愛意收藏在內心深處,以冷漠偽裝自己,希望公主死了心。

  他這種不言不語,一無所動的態度深深刺傷了少女的心,她由期待轉為傷害,終至絕望。

  「也罷,我就成全你的希望吧!」她含淚忍痛的走向茅廬。

  此時突然一陣異響,一群清兵不知何時潛伏上山,將他們緊緊包圍起來。

  「公主!」雷昊大驚的站起,快速的以身體護在她的前面。

  「該來的還是來了,終於可以結束了。」一臉絕然的她已經有了另一個打算。

  在經歷過國破家亡和失去親友的痛苦之後,她再也忍受不住愛情的折磨了。在這一次清兵的圍剿中,她趁著雷昊忙著殺出一條血路之際,抽離他緊牽不放的手,將自己雪白的身軀送上刀口,美麗的身子就此滑落在他驚懼的吼叫聲中。

  「長安!」奮力殺退最後的兩名清兵後,他狂奔到她面前,將她染血的身軀抱在懷裡。

  「你終於叫我的名字了,到……現在你還不肯說一句……你……愛我嗎?」她淚眼矇矓的看著他。

  「公主你別說話,卑職現在就抱你去找大夫。」他焦急的抱著她衝出去,往山下的地方跑去。

  她溢血的嘴角露出一彎悲怨的笑,攀在他胸前的手緩緩放下。

  「如果有……來……世,我希望……再……也不記……得你……」語落的同時,薄弱的生命也在他賓士的懷裡香消玉殯。

  急速移動的腳步停住,雷昊幾乎無法置信的望著懷中人兒。「長安……長安……」

  可是不論他再怎麼呼喊,美麗的眼眸再也不會為他開啟。

  「長--安--」悲鳴的怒號聲迴盪在山谷,但卻怎麼也喚不醒還來不及訴說真心情意的愛人。

  在那最後將逝的影像中,舒珊聽見了雷昊的懊悔和誓言--

  「不論幾生幾世,我都要追逐著著你,直到得到你的原諒,重獲你的愛為止。長安,請你等我。」

  他以自己的靈魂立下了誓約。

  「雷昊……雷昊……」舒珊發現自己在時空驟逝的剎那,口中突然哭喊出那男子的名字。

  而直到此時,她也才發現家駿竟然為了要保護自已,不被尖石樹枝所傷害,用他的身體作為屏障,緊緊的保護著她。甚至在撞上處堅硬的巖石之前,用力的石礫地上回轉,拚著最後的一絲氣力和毅力將她往旁邊一推,以自己為肉盾狠狠地撞向石壁,當場令他血流如柱。

  那種以生命作為保護的姿態完全如剛剛影像中的男子一般。此刻她終於明瞭,方才剎那間出現在眼前的,是她前世殘存的記憶,一如算命先生和宮本鷹司所說的,她跟家駿早在前世即認識了。

  他是為追尋自己而來,實現自己的承諾。

  而她竟然在別人的慫恿下,傷害了他。

  「雷昊,求求你醒來!我原諒你了,我又再度愛上你了,所以求求你千萬不要死,我求求你雷昊!」舒珊哭喊,看著渾身是血的他昏厥過去。

  ******

  再次醒來,她已經在醫院裡了,不可思議的是,救他們到醫院的竟然是宮本鷹司。

  也許畢竟是夥伴的關係,他並不是真心要傷害家駿的。

  舒珊一醒來,即拉著護士急問家駿在哪,知道他就在隔壁的病房後,立刻跌跛的衝了過來,站在病床前,看著全身縛上白紗布的他,掩不住心中的悲慼和感動。

  為什麼?為什麼她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的愛著他?

  他不太說話,但總是以行動來保護著她。

  以他認為最好的方式來愛自己。而她呢?卻總是猜疑著他、傷害他。

  如果她早知道兩人前世情緣的事,就不會如此對待他了。

  「請讓我照顧阿駿好嗎?他是為我才受傷的,我有義務留下來照顧他。」

  伊蓮娜拍拍她的肩膀,看得出來這女人真的很在乎家駿。「本來就應該由你來照顧,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這次事件讓大伙看出了兩人的感情,也瞭解到家駿的癡。

  他是真的可以為這女人獻出生命。

  這樣的相愛,他們還可以分得開那兩人嗎?

  還是算了吧!

  「真的嗎?謝謝你們。」她感激涕泗的說。

  第一次感受到他們的善意,也許這是愛烏及屋的關係,因為他們也跟自己一樣,都關心阿駿的緣故吧!

  「放心,別那麼擔心,他沒那麼脆弱。」戴瑞克鼓勵道。

  大黑人班洛也逗著她,「『美洲之鷹』沒那麼快死。不過他腦子撞傷得很嚴重,不曉得有沒有什麼後遺症,要多多注意。」

  一我一定會小心照顧。」她勉強扯出一抹笑,走向家駿的病床,心疼的看著他。

  「你也受了些傷,要不要先去休息一晚,明天再來照顧家駿呢?」伊蓮娜看她臉色蒼白得很,擔心的建議。

  她的提議立刻讓舒珊搖頭拒絕,「不,不要,我不用去休息,你還是讓我留下來照顧阿駿吧。」她堅持著說。

  看她這樣,伊蓮娜等人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有任憑她的決定了。

  「不過你要多休息,知道嗎?」班洛走到外面,回頭叮嚀。

  「我知道了,謝謝。」她點點頭。

  確定她沒事後,伊蓮娜等人退了出去,病房裡只留下她跟家駿。

  坐在床前,她用手輕撫著他沉睡的臉,心情悲慟的一陣哽咽,淚水不自禁的滑了下來,滴落在他的臉上。

  據伊蓮娜說,他傷得很重,至少要好幾天後才會醒來。

  「幸好,幸好你沒事了,感謝上天,感謝他們……」她低泣著說。

  照顧阿駿的工作並不太難,因為這三天他幾乎都是在昏睡中度過。即使中間有幾次因為疼痛醒來,也都是半睜著眼,很快的又沉入夢境中,根本來不及看清楚照顧他的人是誰?身在何處?

  而昏睡中的家駿只覺得有一雙冰涼的手,不時的撫摸他的臉,很溫柔也很舒服,就像是很久以前他曾經享有過的溫暖。但是誰的呢?他無法記起來、也想不起來。

  他一直追著那隻手,想抓住它,但它卻忽遠忽近的令自己捉摸不到。

  「別走,別離開我。」他呻吟的呢喃。

  正準備走開去倒水的舒珊,一聽到他的聲音以為他醒了,連忙放下水壺又跑回來,緊緊的握住他的雙手。

  「阿駿……阿駿,我沒有走,我在這裡。」她輕柔的說。

  她的聲音有著安定的作用,令他蹙緊的眉紆緩開來,臉上溢出微微卻又隱忍痛苦的笑容,慢慢的又沉入夢鄉之中。

  夢中的他可以感覺到,這隻手比那隻手真實多了,至少這隻手不會像那隻手一樣,在他最需要的時候放開自已。

  所以,他安心的又再次沉睡下去。

  就這樣,他反反覆覆的醒著,睡著,每一次在他不安時,那隻手就會出現,輕握著他的,給他度過痛苦的力量。這股支撐他的力量一直在他身邊,直到他真正清醒為止。

  「家駿應該要醒了吧!他已經昏睡好幾天了。」耳邊傳來一道急躁的聲音,是個男人。

  「剛剛醫生幫他檢查過了,一切都沒有問題,他的身體正在快速復原當中。」另一個低柔的女聲說道。

  這幾日陪伴自己的會是她嗎?

  家駿努力的想睜開眼睛,看看那隻手的女主人,是不是如自己期待中的一樣漂亮、溫柔?

  可是屋內的強烈光線,讓他刺痛的閉上眼睛,他沮喪的呻吟一聲。

  但那一聲呻吟引起了旁邊討論者的注意,他們集結過來,圍上前去。「家駿,你醒了!」

  「你沒事,太好了!嚇死我們了。」

  「小子,你昏了好幾天,你知不知道?」

  「我就說嘛,『美洲之鷹』沒那麼快死。」

  眾人興奮的你一言我一句,全然沒有注意到他不解的眼神,以及開門進來,見到這一幕正喜極而泣的舒珊。

  家駿眼神茫然的看著這一群人,彷彿從來就不認識他們一般。但是他那奇怪的眼神在看到美麗如他想像中的伊蓮娜之後,立即綻出一道深深的笑容,伸長手去拉住她。

  「是你,一直就是你對不對?」

  大夥一陣不解,才幾天不見而已,幹嘛表現出這麼驚喜的表情呀!

  「什麼你呀你的,是你們才對。我們一直都在擔心你哩,知不知道?」宮本鷹司敲了他腦袋一記。

  真是厚此薄彼,他們可是一起在關心他,幹嘛只感激伊蓮娜一個人哪。

  搞清楚,這三天他來探望的時間,可比那冷血女人多得多了,她不過才來三次,一天一次;而他可是每隔幾個時辰就來看一次,雖說那是內疚的成份居多,但總比她關心多了。

  「你是誰?」對這無禮的男人,家駿心中一陣反感。

  「啥?!」宮本鷹司掏掏耳朵,他有沒有聽錯呀,這小子竟然不認得他這個救命恩人?「你別開玩笑了好不好?」

  他雖然害了張舒珊,可是也救了他呀!犯不著翻臉不認人吧!

  「事情過去了,就別那麼記恨好嗎?」

  他伸手想再敲他頭一記,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得逞。只見家駿毫不客氣的手一使,甩開了他,將他直直的撞到牆壁上,此舉大出眾人意料之外。

  「家駿!」大夥一陣驚叫·

  「你怎麼可以對阿司動手呢?」

  「我們是夥伴啊!」眾人不解的大聲撻伐。

  可是家駿卻像是完全不在乎眾人斥責的樣子,一味的拉著伊蓮娜的手不放,還將她使勁的一帶,鉗制在懷裡,依偎著她。

  「你們說什麼我不知道,我不認識你們。」

  什麼?這……這個玩笑開大了。

  其他人看看僵在門口,臉色蒼白的舒珊,再看看家駿和伊蓮娜,然後一起轉向也有醫師資格的班洛。

  「喂,你這個死光頭!你人是怎麼醫的,把好好的人醫成個白癡。」喬瑟夫第一個發炮。

  「你動了心臟手術是不是,把他的心換成色心了?」鷹司戲謔的冷笑道。

  「我看他是被這個國家的鬼附身了。」戴瑞克說。

  不管結論是什麼,這個人都不是他們認識的齊家駿。

  「舒珊……」在他們的撻伐聲中,伊蓮娜卻只在意站在門口的她,對她一臉的淒然感到歉意和不捨。「你別誤會,家駿他只是……」她掙扎的想推開他,但卻被他更加緊緊的擁住。

  「不,別管她,別管任何人,你不要走。」家駿開口道。

  舒珊的心碎成片片的掉落地面,她悲慟不已,不知該如何表現自己的情緒。她不想在這群人面前哭泣,可是紅了的眼眶卻酸澀得令她不能自己。

  最後,她只有轉頭逃開一途。

  「舒珊!」眾人在她背後一陣叫喚。

  她受傷的心,令她無法回頭再去面對他們,她向前用力的跑著,淚水同時不住的流著。

  此刻只有醫院窗外的雨聲,伴著她一起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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