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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竹君 -【追緝花蝴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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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5-20 00:06:4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竹君 - 追緝花蝴蝶

造孽啊造孽!
她上輩子究竟是欠那個男人多少債
這輩子得受他「欺陵虐待」至此種地步
差點毀了她努力維持的溫柔婉約形象不說
還不擇手段「綁架」她誇口要娶她為妻
厚,他根本是個虛情假意的登徒子
表面上說得滿嘴甜言蜜語騙死人不償命
暗地裡跟他傳緋聞的對象有男也有女
可惜她一時糊塗愛上不該愛的人
甚至想「不計前嫌」的與他廝守一生
全然沒察覺自己不過是任他擺佈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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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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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5-20 00:07:30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時已入秋,再過月餘即入冬,可是北方匈奴作亂,擾亂民生,讓原本將要入寒的季節,更加提早到來。

  洛陽百姓為了響應對抗匈奴的徵兵召令,紛紛奮勇加入軍隊,就連號稱洛陽四君子的敖天、齊士麟和齊士傑也不例外,他們褪去瀟灑倜儻的風流外衣,披上閃亮的鎧甲,準備毅然從軍殺敵。

  唯一沒有加入從軍隊伍的齊士鷹,策馬遠送至洛陽城外,親自帶來一壺酒,為三人餞行。

  「此次一別,咱們四兄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聚。」他語重心長地歎道。

  「這有何難,只待殺盡敵人,我們兄弟還怕沒有再見的一天嗎?」敖天豪氣萬千的拍著兄弟們的肩膀。

  「敖天說得對,就憑咱們兄弟同心協力,一定能早日殺退敵兵,班師回朝。」齊士麟說。

  四人拿起酒杯,準備好好的對飲一番。

  可是一瓶開了封,香氣四溢的酒,還來不及品嚐,就被山坡下一陣馬車奔騰的聲音打斷,四人一同向下望去,就見十幾個盜賊追趕著兩輛載滿行李的馬車,跟在馬車旁邊隨行的家了跟護衛不斷的舉刀抵抗,也不斷的受傷倒下,眼見一輛馬車已經被劫下,另一輛坐著女眷的馬車還在繼續逃亡,情況危急之際,齊士麟逕自施展輕功朝下掠去。

  一旁的三人也隨後縱起,分別朝被劫的馬車奔去。

  齊士麟內力深厚,輕功極佳,幾個縱躍就追上盜賊,揚手起掌之間,就撂倒敷名盜賊,奪過他們的馬,直往失控的馬車追去。

  馬車上的車伕早已中刀身亡,隨行的護衛又跟著另一輛馬車被困住,眼下只有他能阻止這輛馬車和盜賊了。

  「英雄,救命啊!」一名丫鬟裝束的女子,掀開車簾求救。

  眼尖的齊士麟立即瞧出馬車裡除了這名丫鬟之外,還有一名頭紮雙髻的小姑娘,她躲在丫鬟的懷裡,渾身顫抖,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齊士麟當機立斷,跳上馬車,伸手抓起韁繩,企圖令失控的馬車停下來。可是飽受驚嚇的馬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依然奮力狂奔。就在此時一把利刀揮了過來,險些砍中他的腦袋。

  千鈞一髮之際他低頭閃過,無瑕顧及窮追不捨的盜賊,一心一意只想先停下馬車,救下車內的兩名女眷。因為再去不遠就是一處斷崖,馬車若是不能在斷崖前停住,車內的人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因此,他不思退敵,只想先救人。

  可是窮凶極惡的盜賊不想放過三人,只想殺了他們奪取馬車上的財物,所以出手毫不留情,刀刀狠毒。

  在前有斷崖、後有追兵的情況下,齊士麟不得已放棄發狂的馬匹,轉身竄入車內,抓起兩女想躍出車外,可就在這時,他發現那名呼救的丫鬟已經中刀斃命,只剩一個年僅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還活著。

  於是只得放下已死的丫鬟,抱起雙目緊閉的小姑娘,跳出車外。在他落地的那一刻,馬車也失速的衝入崖底。

  即使是武藝高強的他也不免嚇出一身冷汗,可是未能喘息片刻,兩把利刃又至,駭得他馬上翻身躲過,但躲得了一刀,另一刀卻險險的擦過他的手臂,刺入小姑娘的胸口。

  「啊!」一聲慘叫,原本緊閉雙眼,嚇得渾身發抖的小姑娘痛得睜開眼,臉上閃過一抹惶恐,隨即陷入昏迷。

  「可惡。」齊士麟怒火中燒,肅殺之氣頓起,一舉足就將刺傷小姑娘的盜賊踢飛出去,撞上大石,腦袋破裂而亡。

  另一名盜賊看了害怕至極,放下刀轉身就想逃,可是已經起了殺意的齊士麟豈可能饒他,瞳眸閃爍著冰冷的寒意,拾起地上的刀射去,就將那人貫胸斃命。

  此時他才有時間查看那名姑娘的傷勢,他將她抱到一旁的樹下,解開她身上的衣裳,右肩靠近胸口的雪白肌膚上有道傷口,所幸不深未及要害,只是皮肉之傷而已。

  取出隨身攜帶的金創藥,為她上藥包紮之後,這才看清她的面貌。

  那是一張秀麗絕倫的小臉,五官精緻,肌膚凝雪似玉,胸部微微挺立,上面的粉色蓓蕾宛若嬌艷欲滴的小果,非常誘人,穠纖合度的身材足以引人遐思。

  假以時日,她一定是位絕姿絕色的美人,足以傾倒眾生。

  一時間,齊士麟竟然看呆了,被這昏迷的小姑娘所迷住。有一股強烈的慾望,他想擁有這位少女,不想將她讓給別人。

  「士麟。」

  聽到敖天騎馬趕來的呼喊聲,他才收回出遊的神思,將少女的衣裳快速穿好,抱了起來。

  「她怎麼樣了?」齊士傑帶著負傷的家丁走近。

  「小姐!」其中一名中年男子急忙跑過來詢問她的傷勢。

  齊士麟緊緊抱住少女,沒打算將她交給中年男子。「她胸口中了一刀,不深,不礙事。」逕自走向隨後而來的馬車,撥開裡面的行李,挪出一個空位,將她放進去。

  「謝謝幾位英雄相救,我們是要赴京就任的田文仲田大人的家丁,因為途中遇上賊人而衝散,蒙各位相救,可否留下姓名,待我等尋到大人後,再稟告答謝。」家丁拱手為禮道。

  「不用了。」齊士麟道:「我們都是離家準備從軍的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歸來,就不用留下姓名了。」但是田文仲這個名字他一定會牢牢記住,此去若是僥倖不死,勝利歸來,不論天涯海角,他一定會找到這個名字,登門尋覓佳人。

  到時若是她仍然雲英未嫁的話。

  依依不捨的再望少女一眼,放下車簾,與其他三人躍上馬背,乘風而去。

  有了這份期待,他一定會活著凱旋歸來。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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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5-20 00:07: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五年後

  洛陽城內一片喜氣洋洋,四年前的冥婚新娘今日重上花轎,成為轟動全城的奇景異事,尤其是新郎官恍若隔世再生,更成為世人茶餘飯後的話題,大家紛紛擠到敖府門庭來看熱鬧。

  一街之隔的巡撫府卻肅靜沉寂,巡撫大人田文仲帶著女兒田飄飄站在府門前,看著熱鬧的人群簇擁著迎親花轎經過,內心無限欷吁。

  論姿色,他的飄兒遠勝過新娘數十倍;論品行,更是才華出眾,琴棋書畫無一不會;論家世,也是官家閨秀,名門淑媛,到底哪一點比紫荊兒差了,敖天竟然選個貧戶女子,而不選擇他的飄兒。

  真是太沒有道理了,太委屈他的飄兒了。

  輕聲一歎,田文仲搖了搖頭,轉身入內。「進屋裡吧!」

  「是。」一襲雪衫紫裙的田飄飄柔順的應了聲,看了一眼走遠的花轎後,低垂螓首進屋,大門在他們身後關上,同時也關上了門外的熱鬧跟歡慶。

  田飄飄絕麗出塵的臉上看不出一絲喜樂哀傷,她一路低著頭,平靜的跟在田文仲後面,進入花廳端坐在椅上,耐心的聽著父親的不滿跟歎息。

  「飄兒啊!妳放心了,爹一定替妳找個更才俊,更有前途的如意郎君,一定不會委屈妳。」

  「是的,爹。」她嫻雅恭順地點頭,半點也沒讓自己的情緒顯露出來。

  她在父親面前向來如此,乖巧、柔順、不多話,什麼事都遵照父親的要求。

  也因為這樣,讓愛女心切的田文仲對她更加心疼,更加不捨,替她抱不平的話足足埋怨了半個時辰之久,這才無限感傷的喟歎一聲,吩咐她下去休息。

  「是,爹。女兒先告退了。」半垂的眸子始終沒有抬起,斂裙行禮後就退出了花廳。

  一遠離父親的視線範圍,原本恬靜溫馴的外衣就褪下,嬌麗的臉蛋換上俏皮可愛的神情,她先是不耐的翻翻白眼,然後四下張望了一下,確定沒有人瞧見後,這才用右手勾起累贅的長裙,飛快的朝花園一隅跑去。

  爹真是開玩笑,失去敖天這個乘龍快婿雖然有點失望,但也不到傷心的地步呀!

  瞧爹說的,好像天塌下來似的,真是笑死人的誇張。

  她充其量只是跟敖天見過幾次面,頗有好感而已,一切都是爹一相情願,想著成親,她可沒決定非君不嫁呢!

  再說,她會同意爹的安排,跟敖天接近,也是想早點脫離爹的嘮叨,早點得到自由自在的生活而已,不要像現在這樣,人前一個樣,人後一個樣,每天被逼著像盛裝孔雀似的跟進跟出,被爹拿來炫耀當擺飾。

  她喜歡活得單純,沒有累贅,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可是爹卻是文人習性,從老家江西,到京城直至洛陽,隨著官位的高昇,居處的變遷,對她的要求卻是越來越嚴。逼著她學女工,寫文章、識音律,一心一意將她塑造成溫柔婉約的大家閨秀形象。

  為了不讓早年喪偶,獨力扶養自己長大的爹失望,她從小就學會如何在人前控制脾氣,人後放鬆自我。

  這也是何以別人家的小姐丫鬟成群,她卻喜歡孤獨一人的原因。

  爹卻不知實情,還以為她是當年赴京途中遇刺,變得膽小內向,懼人怕生的原因哩!

  絕對沒有想到,她對當年的事早已忘懷,只除了胸前那道淡淡的疤痕偶爾提醒她那件事。

  只依稀記得,在馬車墜落崖底前,有一名男子救了她。至於男子的長相,她則完全不知道,因為她那時只有十三歲,早嚇得閉住雙眼,誰也沒瞧見,然後就是受傷昏迷。

  所有的事情還是後來聽人說起才知道,不然自己還真是記不得了呢!

  提著裙子,一口氣跑過偏僻的花園,繞到廢棄的後園,田飄飄喘著氣,靠在一棵大樹上歇息。

  「心上人成親了,新娘子不是妳,是不是感到有點不甘心呢?」

  花生殼從天而降,坐在樹上的男人一雙勾魂的桃花眼微瞇,充滿調侃地望著她。

  站在樹下的田飄飄聞言倏地抬起頭來,赫然發現她的秘密園地竟然闖入不速之客,而且還是敖天身邊那個拜把兄弟,命中與她相沖的男子,頓時怔傻了眼,半晌後,才找回自己剛剛拋棄的矜持,重新拉好衣裙優雅的站好。

  「公子是否迷路了?巡撫府的大廳在前面,不在這裡。」濃密的長睫毛半掩著,遮住了瞳裡的慍色。

  齊士麟似笑非笑的坐在樹上看著她,長大後的她變得更加絕麗動人,征戰回來後,他尋遍京城的大小官邸,拜訪過京裡所有姓田的千金小姐,就是沒有她的行蹤,尋找了數月,失望的以為已經失去她,再也見不到佳人時,卻在家鄉洛陽驚見她的芳影,立即決定要得到她,再也不能失去。

  他靠在樹上,繼續剝著花生,「這倒沒有,我入府來是想找妳,見妳朝這個方向跑來,所以就跟著來了,應該不算迷路。」

  「你……跟著我?!」她倏然抬眼,垮下臉色。

  那自己隱藏不予人知的一面,他豈不是全看見了?

  這個男人從第一次在敖家大門前碰面開始,就一直找她麻煩,幾次幾乎掀了她的底,若不是她反應機靈,掩飾過去,恐怕早被他逼得露出馬腳。

  才在慶幸失了敖天這個對象,也省去這號人物的麻煩而已,沒料到他又冒了出來,撞破她的秘密。

  「齊士麟!你來幹什麼?你不是應該跟新郎一起到紫家去迎親的嗎?怎麼又跑到巡撫府來?」絕麗的容顏浮起一抹怒色,不客氣的指責道。

  他是洛陽城第一大鏢局齊家武館的大公子,從軍四年建立不少戰功,是眾人口中不可多得的人物。

  可是在她眼裡看來,卻不過是整日嬉戲花叢的登徒子,專以調戲女人為樂,根本稱不上什麼英雄豪傑。

  所以她才不會像其他人一樣,附和巴結他呢!

  瞧見樹下那抹纖麗的身影要離去,齊士麟迅速一個翻身下樹,陰魂不散的跟著她。

  「人家新郎是去迎親,我去幹什麼?陪著看熱鬧?」

  「管你是去迎親還是看熱鬧,總之別來煩我就行了。」看不出她這會兒沒心思和他鬥嘴嗎?

  「妳似乎不太開心。」他一臉古怪的看著她。

  現在才看出來!田飄飄輕蹙蛾眉,轉身瞪他。「齊公子要是沒事的話,小女子先告辭了。」隱忍著脾氣,斂裙行禮。

  每次一跟這個人見面,她總要失去禮教被激怒,一點都不像努力維持溫柔婉約形象的自己了。多年的演技被迫毀於一旦,所以她每次一見到他就急著想走。

  「不想見就別勉強自己,我可以帶妳離開。」他擋住她的去路,不讓她走。

  田飄飄奇怪地瞅著他。「我不懂你說的話。」這個人講話真是越來越莫名其妙。

  「妳懂的。」他不由分說的拉起她的手,摟住她的腰,縱身一躍翻上牆頭。

  「你幹什麼?」田飄飄驚得花容失色,雙手緊緊的攀住他,就怕他一鬆手會摔下去。

  「帶妳離開這個不開心的地方,帶妳到快樂的地方。」他含笑地道。

  「不需要,我不要跟你走,你這是綁架,是搶劫。」她用力的掙扎,不斷搥打他。

  可他卻文風不動。「那就搶吧!能搶到我今生的新娘,死而無怨。」

  「新娘?!你說什麼?啊──」

  他突然朝外躍下,嚇得她驚聲尖叫,花容失色。

  又驚又怒的她,只能緊緊的攀住他。




  「該死的齊士麟。」

  說什麼要帶她到可以令她快樂的地方,結果卻是帶她乘船北上,搖晃的船身令她極度的痛苦不安,從未乘過船的身子搖得七葷八素,吐得一塌糊塗,折磨得連膽汁都嘔出來了,一張如花似玉般的臉蛋,變得慘白無比,非常可憐。

  她上輩子一定是欠了這個男人,這輩子才會被他整得如此淒慘。

  「你……嘔……我爹不會饒過你的。」她吐得全身虛脫,無力的靠坐在船艙的床上。

  「我沒有想到妳沒坐過船。」

  而那個可惡的男人還皮皮的笑著,端著一碗粥坐到她的床沿,舀了一湯匙遞到她的嘴邊,想餵她吃下。

  「我不吃。」她光聞到食物的味道,胃部就一陣抽搐,難過得連忙別開頭,連嘔數聲,又吐出一些黃水,這下她連抬手推他的力氣都沒有了,咬牙切齒的恨聲道:「我恨死你,一輩子都別想我會原諒你。」

  「至少妳現在沒有精神再傷心難過了不是嗎?」他溫柔的笑,璀璨的俊顏宛如窗外投射進來的陽光,耀眼得教人目眩,幾乎睜不開眼。

  可是她知道,在那抹和煦笑容的背後,其實是一顆邪惡如鬼一般的心,專以取笑她的痛苦為樂。

  「我一定會要我爹治你的罪。」天知道,她壓根兒沒傷心難過過,她現在有的是一肚子的氣。

  「我相信令尊會很高興看到我跟妳在一起才對。」他依然優閒輕鬆的笑,一點也不受她的威脅影響。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聽出他話裡有話,田飄飄訝然地望著他。

  「因為我在帶妳走時,留了封信給敖天。」他說得雲淡風清,端著那碗粥走到窗邊坐下,蹺起二郎腿,邊吃粥,邊看著窗外的寬闊大江,以及天邊飛掠而過的鵬鳥。

  哎!這麼美好的山色,她竟然無心欣賞,真是可惜了造物者的用心。

  嗯,還有這碗火候獨到的粥。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田飄飄趕緊摀住嘴。「你……你留封信給敖天做什麼?」

  奇怪,這時候怎磨還有人吃得下東西!

  「也沒什麼,不過是請他向令尊稅一聲,我們一同出遊而已。」

  「出遊?」田飄飄瞠眼,站起來搖晃的走向他。

  只不過這一晃,又讓她感到不舒服了,摀著嘴衝到窗邊直吐。

  齊士麟體貼的讓開,讓她吐個痛快,順便吹吹風,然後再補上一句,「順便請他代我向令尊提親。」

  「提親?!」這下她不只想嘔吐,還頭暈,狠狠的瞪住他。「我又不嫁你,你提什麼親?」

  這輩子躲他都來不及了,她怎麼可能嫁給他!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我向令尊承諾在兩個月內得到妳的芳心,並且帶妳回去成親。」

  這會見他的老丈人搞不好已經樂得開始準備婚事了。

  一樣都是立了軍功的少年英豪,少了敖天那個女婿人選,多了他這個文武全才的乘龍快婿,老人家何樂而不為呢?

  「你在作夢。」田飄飄氣得渾身發抖,連噁心的感覺都忘了。「我不會嫁給你,我根本不喜歡你。」說完,奔到艙口就想吩咐船家掉頭回去。

  可是齊士麟的健臂一伸,將她拉到胸前擁住。「可我喜歡妳呀!打第一次見面那刻起,就決定要娶妳當妻子。」

  「你……無恥。」纖弱的身子不住的掙扎,皓腕甚至揚起,用力的甩出一掌。

  啪的一聲,他俊俏的臉上浮現鮮紅的五指印。

  看到那道鮮紅的指痕,田飄飄的臉怔白了,緊緊揪住襟口,久久不能說話。

  「你……為何不躲?」

  「是妳想打的不是嗎?只要是妳想要做的事,我都不會阻止。」他深情款款地說,深邃的黑眸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害她差點不能自拔。

  「既然如此,那你就送我回去。」她迅速的移開目光,轉為柔聲哀求。

  長年作戲可不是作假的,翦水雙眸一搧,晶瑩的水霧立即浮現。

  可是騙不了齊士麟,搧不軟他堅持的決定。「我會送妳回去,不過不是現在。」他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美麗的水眸望著自己。「那要等兩個月以後,等妳玩遍了京城,看盡山水之後,我才會送妳回去。」

  「你言而無信。」她虛聲嬌斥。

  「這一切都是為了妳。」他漾笑地握起她的柔荑,拉到嘴邊一吻。

  那一吻,驚悚了她的心,令她像被扎到般,飛快的抽回手,藏在身後。

  可是那溫熱的感覺卻烙印在心裡,滾燙雙頰,紊亂了她的心緒。

  「你……你不要臉。」糟糕,連聲音都顫抖了,心底泛起漣漪。

  「我會讓妳喜歡上我。」他信誓旦旦地笑說,認真的眼睛裡看不出一絲開玩笑的意味,令人無法直視。

  「為什麼偏偏是我?」她問。

  他在洛陽城裡是個名人,交友廣闊,為人又豪邁,立了軍功之後,更是眾人矚目的焦點,花街綠巷不乏他的紅顏知己,各戶人家的小姐更是趨之若鶩,視為良緣佳婿,可他為什麼纏上她?纏上了一見到他就急著想逃開的自己。

  「因為妳特別不一樣。」

  不一樣?他早拆穿了她的偽裝不成?

  「除了你,還有誰知道?敖天嗎?」她瞪圓杏眼的問。

  「我想他也瞧出來了,一個內向的大家閨秀,怎麼可能身邊不跟著丫鬟、奶娘,而習慣一個人獨來獨往呢?除非她有什麼秘密,不想讓人知道。」他睿智的眼微瞇,理所當然的笑道。

  沒想到為了方便,反而令人看出破綻,真是始料未及。

  瞞過了爹,瞞騙世人的眼睛,卻瞞不過這兩個身經百戰的將軍的眼。田飄飄的臉頓時暗淡。

  「你想怎麼樣?」想以此要脅她嗎?

  「我說過了,我想娶妳。」

  「你休想!別說是兩個月,就是兩年、二十年,我也不會喜歡你,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她負氣地想走到艙外,吩咐船夫靠岸,她不能再跟這個男人在一起,在一起越久,她就越感到心亂。

  可是就在她走過他身邊時,突然一陣風浪襲來,船身激烈的晃動,使她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向他跌了過去,齊士麟為了保護她,伸手將她擁住,兩人雙雙摔倒地上,他的頭撞到了桌腳。

  「好痛!」齊士麟撫著頭,痛得齜牙咧嘴。

  「對……對不起。」田飄飄迭聲道歉,掙扎著想起來,可是船身一再搖晃,讓她剛爬起的身子又摔了回去,更狼狽不堪的跌壓在他身上。「我……我……」這種窘境真是令人又羞又急,糗得無地自容。

  卻樂歪了齊士麟,口無遮攔的調侃道:「如此曖昧在下是不介意,但我可能會把它曲解為田小姐同意在下的追求。」

  「你……」她氣得又想揚手打他一巴掌,不過這一次沒有成功,因為手到半空中就被抓住,牢牢的握在他手裡,然後突如其來的印下一吻,快得她沒有防備,來不及拒絕,也忘了將他推開。

  「這是我向妳下的定情之物。」彷彿在宣誓他的決心。
信者恆信乎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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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5-5-20 00:08:36
第二章  

  熙來攘往的街上,滿是熱鬧的人潮。

  處在多年未踏入,已經有些陌生的京城,身無分文的田飄飄只能乖乖的跟著齊士麟,就怕一個閃神沒跟上他,自己得淪落街頭,流落異鄉。

  可是他人高腿長,行走的步伐又快,儘管她已經加快蓮步,費力的想跟上了,還是落後他一大截,追得香汗淋漓。

  好幾次輕啟朱唇,想叫他走慢點,但是欲言又止,就是不甘心開口求他。

  「哎喲!」

  一個莽撞的身影將她纖弱的身子撞斜了下,差點跌倒。

  走在前面的齊士麟聽到聲音,迅速旋身,奔過來將她扶住。

  「不用你幫忙。」田飄飄不領情地推開他。

  若不是他自顧自的走得快,她又怎麼會為了追上他,而撞到人呢?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妳走這麼快,小心又被撞倒。」他不以為忤,拍拍衣服站起來,含笑的跟在她身後。

  「不勞齊公子費心,小女子雖然人矮腿短,但還有雙眼睛,知道怎麼看『人』。」哪像他,嘴巴說喜歡她,開心她,卻是一下船就自顧自的走了,害她一路又是追又是趕,還撞到人,越想越生氣。

  「可我記得是田小姐要求在下不得接近妳三尺以內,別管妳的。」他悠哉地笑道。

  「我又沒要你管我,只是你就不能走慢點,走得斯文一些嗎?」趕那麼急,想投胎啊?

  叫他離遠點,是怕在船上的事情重演,又被他毛手毛腳的輕薄了去,可沒叫他像是赴死似的,走得這麼急。

  「哦。」齊士麟恍然大悟,「原來田小姐是嫌在下長相粗俗,丟了妳的臉?那好辦,我這就消失不見,別礙著田小姐的眼。」說完立刻轉身,快步隱人人群中,眨眼的工夫就不見了。

  這下換田飄飄傻眼了,沒想到他說到做到,真的撇下她走了,嚇得她連忙在人群裡找人。

  「齊士麟……齊士麟,你在哪兒?別玩了,快出來。」她急得喊叫。

  老天!他可別真的丟下自己,她根本不認識回家的路呀!

  「齊士麟,你快出來,別玩了。」

  粉蝶似的身影,不停的在人潮裡穿梭、呼喊,焦急的模樣引起很多路人注意。

  「齊士麟,別走啊!求求你快出來……」田飄飄急哭了,珍珠般的淚水一滴滴的滑落,看得旁人好不心疼,紛紛駐足觀望,或趨前安慰。

  「小姑娘,妳怎麼了?哭得這般傷心,是不是發生了什麼難解的事情?」一個好心的老婦人靠近她詢問。

  田飄飄搖搖頭,在牆角蹲了下來,什麼話也答不出來,哭得梨花帶雨,好不淒慘。

  這一幕看在對面屋頂上的齊士麟眼裡,也覺得心疼不捨,原本只打算開個玩笑,小小的捉弄她一下而已,沒想到真把她嚇壞了,哭得這麼傷心。

  隱藏的身軀立了起來,打算躍下屋頂去安慰她,可就在這同時,有三個衣著光鮮的男子不懷好意的走向她。

  「漂亮的小姑娘,妳怎麼了,為何哭得這般傷心呢?」身穿寶藍色綢衫的男子搖著一把折扇,涎笑地問。

  他們一出現,原本圍觀的人群即驚慌的散去,足見平日作為囂張。

  其中一個青衣錦服的男子在她面前蹲下來,一手企圖勾起田飄飄的下巴。「可是有了難解之處,需不需要哥哥們幫幫妳呀?」

  這唐突的舉動嚇得田飄飄一縮,惶惑的站起來,退後幾步。「你……你們是誰?想幹什麼?」

  「好美。」三名男子這才看清楚她絕麗出塵的玉貌,爭相伸長脖子,嗅著她身上的香氣。

  「哇!不只人美,連身子都香,真是好貨色。」白衣男子深吸一口氣,陶醉地道。

  「你……你們不要過來。」田飄飄嚇得臉色慘白,張皇的看向四周,想向週遭的人求救。

  可是不知是這三人平時做多了歹事,還是京城的人膽子變小了,都聽而不聞,不理閒事,竟然沒有人敢接近,伸出援手。

  「美姑娘,別拒人於千裡之外嘛!咱們都是好人,可以幫妳的。」白衣男子伸出一手就要抓她。

  嚇得田飄飄不住後退,拍打伸過來的魔掌。

  「三位大爺這麼熱心善意,何不來幫幫我呢?」齊士麟雙手環胸的立在三人身後,一張俊顏鐵青。

  「你是誰?敢管爺兒們的閒事。」藍衣男子一回身,握著折扇的手就揮了出去,看來像是有兩下子。

  齊士麟不慌不忙的偏頭閃過,腳步一移,如鬼魅般的欺上前,貼近他的鼻頭,駭得男子雙目大睜,連連後退。

  「你是誰?」藍衣男子嚇得渾身冒冷汗,連齊士麟是怎麼移動的都沒看見。

  「你想問我的名字?」齊士麟一記鐵拳揮出,拳風掃過他的臉頰,拳頭不偏不倚的擊在他後面的石牆上,將牆打了個凹洞。

  這拳頭要是擊在他臉上,怕不把他打得腦漿四溢?

  藍衣男子頓時嚇得尿濕褲子,連連打顫。

  「好……好漢鬼……鬼姓,有膽就留下個名……名來。」

  「好漢不姓鬼,姓齊。齊士麟便是好漢的名。要是有啥不甘心的,儘管來找在下,我隨時恭候。」齊士麟冷冷說完,將田飄飄一拉,拉出三人的包圍,溫柔的將她護在懷裡,朝前走去。

  可是那三個男人自覺在眾目睽睽下被修理很沒面子,明知不是齊士麟的對手,還是撂下狠話。

  「臭小子,有膽別走,我會立刻回來找你算帳。」三人邊退邊喊。

  齊士麟不屑的哼笑,看都不看那群鼠輩一眼,逕自帶著田飄飄離去。走至一條街外,才發現她冰冷的小手正緊緊的拉住自己的衣角。

  剛剛的那一幕,顯然把她嚇著了。

  「妳這是在做什麼?」他問。

  「不許你再丟下我。」她淚痕未乾的命令。

  「什麼?」齊上麟掏掏耳朵,佯裝沒聽清楚。「田小姐這是在求我嗎?妳不怪我粗俗,不懂斯文了嗎?」

  「不了。」她忙不迭搖頭,有了剛剛的教訓,知道一失去他的保護自己隨時可能發生危險,她哪敢再嫌他。「不會了。」

  「真的不會?」

  「真的不會了。」她點頭如搗蒜,真誠的保證。

  「那我也不必再與妳保持三尺的距離了,對不對?」他挑高一眉,咧嘴而笑。

  「不用了。」她咬了咬唇,點點頭。

  話都已經說得這般白了,他還想怎麼樣?

  就是會捉弄她。

  「那從現在開始,凡事都要聽我的,不許再違抗,知道嗎?」他開出條件。

  「知道了。」她咬唇,囁嚅道。

  齊士麟臉上的笑加深,輕點她的鼻頭道:「還有,也不可以再當我是陌生人。」

  「什麼?」一直被迫點頭的田飄飄倏地抬起頭來,不解的看著他。「我從沒當你是陌生人啊!」只是把他當成仇人而已。

  「可妳也沒把我當朋友,當自己人。」齊士麟站住,環臂睇視著她。

  那灼熱的眼神看得田飄飄臉頰一陣火燙,他彷彿能看透她的心事。

  「我明白了。」她的嘴巴開了又合,囁嚅半天就是發不出聲音。

  「算了,在下也不勉強妳。」齊士麟劍眉揚得老高,沒啥耐心的轉身離開。

  急得田飄飄趕緊碎步跟上,伸手拉住他的衣服。「好,好,別生氣,我叫就是了。」緩緩的深吸一口氣,終於提起勇氣喊道:「齊……齊大哥。」聲音一出,臉也羞得通紅,迅速低下。

  齊士麟大笑,厚實大掌將她拉住自己衣服的小手握住,緊緊的包在手中。「這才乖,早點叫不就得了。」挪揄的彈了下她的額頭,寵溺之情溢於言表。

  痛得田飄飄皺起小臉,心不甘情不願的跟著他走。

  田飄飄再也不敢離開齊士麟半步,一隻手任由他牽著,逛遍京城裡的大街小巷,見識京城的熱鬧跟繁華。

  剛開始,她是不甘心的隨著他走。可是逛了幾條大街之後,抑鬱的心情被京城所迷眩,驚歎它的絢麗跟熱鬧。

  以前雖然跟爹在京城住了兩年,可是爹管教嚴謹,從不許她踏出家門一步,就算遇著特殊節日,也要千求百懇,才會允許她到廟裡上香一次,不過那也要有侍衛和丫鬟們前後隨行保護才行,上完香就立刻回府,一次也沒能真正出來玩過。

  歸根究柢,都是被那次的盜賊嚇著了,爹說什麼也要保護著她。

  逛完一攤又一攤,洛陽雖然富庶豐沛,但比起天子居住的京城,還是差上一截,在這裡遍地是黃金,店家、茶樓、酒坊都綴飾得美輪美奐,盡極標新立異與奢華之能事,希冀招來更多客人,就連站在門口的夥計,都互相比賽吆喝,看誰能拉進最多的客人,煞是有趣。

  這裡不只商家多,客人多,就是青樓藝妓也多,走在大街上,不時可以看到紗幔軟轎經過,坐在上面的女人濃妝艷抹,搔首弄姿,長袖輕舞的向沿街熟客招手,豪放風騷的熱情,真是首見,令生長在書香門第,一向保守的田飄飄看傻了眼。

  「別一副羨慕的模樣,妳長得可比她標緻多了。」站在她身後的齊士麟俯身輕笑。

  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臉頰,再度教她紊亂的心緒一怔。「你胡說些什麼?誰羨慕她來著!倒是你,別被轎上的狐狸精迷住了。」嘟囔的反駁,轉身就朝前走去。

  可是她才走沒幾步,就聽到身後那個坐在軟轎上的女子發出嬌膩的嗓音,又驚又喜的喊道:「咦?這不是齊士麟齊公子嗎?許久不見,何時回京城來?也不來找奴家!」酥胸半露的嬌軀興奮的探出轎外,緊緊攀住朝她走去的齊士麟的脖子。

  這一幕讓聞聲回頭的田飄飄看得瞪凸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登徒子,竟然當街跟妓女調戲!

  「才剛到。嫣紅姑娘這麼大肆張揚,是想上哪去呢?」齊士麟挑眉淺笑,一點都不介意對方的浪蕩行為。

  相反的,在瞥見田飄飄臉上浮起的醋意時,還狡黠的勾起一抹笑。

  「還能上哪,這一年來沒有公子的訊息,奴家只好時常到秦王爺的府上,探問你的行蹤囉!」艷紅的菱唇又嬌又嗔的嘟噘著。

  那副千嬌百媚的模樣,蕩到了極點,酥了不少男人的心,當街就有許多男子流了一地口水,巴不得湊上前去一親芳澤,將軟玉溫香抱滿懷。

  偏偏只有齊士麟冷笑著不為所動,身子硬生生的退後一步,扳開她攀住自己脖子的手,道:「原來是赴秦兄的約會,那可不能耽擱,免得他怪我不識風趣,壞了他的好事。嫣紅姑娘見到王爺時,順便告訴他,齊某過幾天會去拜訪。」

  平白放棄香吻的機會,讓不少男人扼腕。

  誰都知道水雲居是京城第一妓院,院裡的姑娘個個美艷多藝,尤其以湘雲娘和嫣紅這兩個紅牌最為出名。

  嫣紅為人熱情豪放,舞姿曼妙卓絕,是各個王府宴客爭相邀請的獻藝人選。

  湘雲娘則是才貌雙絕,歌聲琴藝無人能比,為人更是謙讓自愛,善良溫純,只是身體羸弱,不隨便接客,除非以千金之價,否則難見其一面。

  兩個風情截然不同的女人,卻是京城裡最為有名的雙姝,她們的艷名四播,打響水雲居的名號,聽說皇上都曾為了一睹她們的芳容,而微服出巡親自造訪過水雲居,足見她們的聲名有多響亮了。

  所以當齊士麟拒絕嫣紅的熱情時,無怪乎大家都要發出一陣可惜的驚歎聲。

  「齊公子……」見齊士麟轉身要走,嫣紅急忙叫住他,但是看了他身邊的田飄飄一眼後,卻欲言又止地道:「你……不到水雲居去看看雲姊嗎?」聲音極為小聲,怕被對方聽見。

  湘雲娘?嫣紅不提,齊士麟幾乎要忘卻這個名字了。「有空就去見見。」說完,拉著田飄飄的手,毅然轉身離去。

  留下嫣紅一臉失落的看著他們的背影。

  倒是一路被他拉著走的田飄飄,對嫣紅報以同情。「你就這麼把她丟在那?」

  「妳剛剛沒有聽見嗎?她還要到秦王爺府去獻藝,再耽擱她的時間,才叫失禮。」他答得理所當然。

  「哼,若非她要去王府獻藝,你就要跟她走,做她的入幕之賓了是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來,他們兩人的關係匪淺,以前一定有段不可告人的曖昧情事。

  越想越生氣,她禁不住破口大罵,「登徒子、採花賊、不要臉的負心漢。」

  一個開口閉口直嚷嚷著要娶她的男子,竟然當著她的面跟另一個女子親熱,還花帳一大堆,真是可惡到了極點。

  田飄飄的心裡浮起一股莫名的酸澀感。

  甩開他的手,快步的奔向前去。

  齊士麟則是頗覺冤枉的追在她身後。

  齊家武館在全國到處都有分館,京城也不例外;齊士麟帶她逛完熱鬧績紛的大街之後,就直接來到齊家武館位於京城的別苑,吩咐丫鬟好好的伺候她休息。

  看著這座紅磚大院,田飄飄再一次被齊家的財力所震懾,原本以為齊家再富有,也只不過是家鏢局而已,萬萬沒有想到他們的先祖是武將出身,年老辭官後創立齊家鏢局,因此人脈廣闊,同業無人能出其右。

  繞過長廊,看見湖畔的八角亭,亭頂是一片絢爛光彩的琉璃瓦,在黃昏夕陽的輝映下,呈現七彩光幕,煞是好看。

  其下是一片碧綠如茵的草坪,中間鋪著一條碎玉石路,一直延伸到湖上的九曲橋,橋上是青玉築成,每根青玉柱上都雕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飛鷹,展翅欲飛的模樣是齊家的家徽。

  這樣氣派豪邁的建築,別說是一般官家大臣,就是皇親國戚也少有這樣的大手筆,可是齊家卻輕易辦到了。而且聽齊士麟的口氣,這樣的宅第還不只一座,關外和江西都有。

  正當她好奇的美眸轉呀轉,為這裡的美景讚歎不已時,一個人影卻悄然無息的翻落在她的面前,滿臉訝然的望著她。

  「妳不是露兒,妳是誰?」一個冷若冰霜卻又絕美的臉龐驀然出現在她眼前,嚇得她連退三步,撞到了身後兩名陪侍的丫鬟。

  「啊!呀……呀……」冷不防的被嚇一跳,田飄飄驚得說不出話。

  「原來是個啞巴,可惜了一張好臉孔。」冷峻男子又是歎息,又是搖頭,原本冷肅的神情也稍稍緩了些。

  「三爺,飄飄姑娘是大爺帶進府裡的客人。」身後的侍女解釋。

  「大哥來了?!他什麼時候進府?」那個不務正業,把自身責任丟到他身上的大哥,也有捨得露臉的一天。

  是不是良心發現,想扛回自己總鏢頭的擔子了?

  冷峻男子看著田飄飄的眼光也變得不同,饒富興味的端詳著她。嗯,長得還不錯,雖然是個啞巴,但也清靈出塵得動人,雖然沒有他的露兒活潑可愛,但也還算得上是絕麗。

  「只可惜是個啞巴,不過大哥的嗜好一向奇怪,會看上個啞女也不足為奇。」兀自說完,他回身一躍,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田飄飄看著他忽起忽落,飄移不定的身影消失在遠處,氣悶的傻眼。這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對兄弟,完全不聽人家解釋,自以為是的下斷言,然後又一聲不吭的走了,真是無禮到了極點。

  真是有什麼樣的兄,就有什麼樣的弟。

  失了賞景的好心情,田飄飄一旋身,就要侍女帶她回房,奔波了這數日,她需要好好的梳洗休息一下。

  暫時不要再見到這一對怪異的兄弟了。

  田飄飄頭痛的跟著侍女到麒麟軒的彩麟樓,那是齊士麟最常安排女客居住的處所。

  據侍女說,這座宅第分有三個大院落,每個院落都各有亭台樓閣和花園。除了老大齊士麟住的麒麟軒外,還有老二齊士傑住的傑英閣跟老三齊士鷹的鷹揚居。三個院落各有總管主事,也各自擁有奴僕和丫鬟,自成一居,互不干擾。

  剛才闖進來的齊士鷹,聽他的口氣是為了找人,不然也不會貿然進入。

  侍女們推開彩麟樓的大門,裡面奢華的佈置再一次令她開了眼界,滿屋都是翡翠珠玉,粉紫相間的輕紗隨著大門的開敢,微微飛揚,有種讓人置身夢幻的感覺。

  「田小姐,請稍作休息,奴婢下去為妳準備沐浴的熱水跟花瓣。」說完,兩名侍女躬身退下。

  規矩之嚴謹,比她家有過之而無不及。

  少了兩人跟著,田飄飄頓覺放鬆不少,她不雅的伸了個懶腰,就朝內屋走去,打算在兩名丫鬟準備好洗澡水前,先好好的睡一覺。

  可是才往床上躺去,一個硬物伴隨著尖叫聲彈了起來,嚇得田飄飄心臟差點蹦出來。

  「妳是誰?」

  「妳是誰?」

  兩個女人異口同聲的問道,都怪異的看著對方,然後眨眨眼,又不約而同的笑了。

  坐在床上的姑娘約莫十六、七歲,有著一頭柔順的烏髮,兩側梳起的鬢髮上還綁著花鈿串成的珠環,一雙湛亮的大眼睛水靈靈的看著她,一眼就給人留下可愛的好印象;瞧她那身絹紗織錦的裝扮,一定不是府裡的丫鬟。

  「我是倪露兒,姊姊叫什麼名字?」

  露兒?不就是剛剛齊士鷹要找的人嗎?原來躲到齊士麟住的地方來了,難怪他會找不到。

  田飄飄盈笑的走過去,和善地道:「妳怎麼在這裡?躲人嗎?」

  倪露兒點頭,戒慎恐懼的朝外屋望一眼,見門是關著的,才鬆了口氣道:「我躲一個可怕的人。」

  「可怕的人?他會吃妳?」田飄飄開玩笑地說,想起齊士鷹那張俊美冷絕的臉,確實有些可怕,難怪露兒會怕他。

  「吃人是不會,可是他會……」倪露兒欲言又止,嬌麗的雙頰佈滿紅暈。「反正我是被他抓來的,所以怕他也是應該。」

  「抓來?」呵呵,原來這對兄弟都有擄人的惡習,真該好好的修理一番。

  田飄飄同仇敵愾的擰起秀眉,決定要幫助露兒逃離齊士鷹的魔掌,一點也沒有察覺到露兒臉上那片紅暈所為何來。

  「妳放心吧!有我在,就不會有讓他欺侮妳的一天。」忘記哀悼自己同樣被囚的處境,田飄飄雙眸熠熠發光,閃爍著奮勇而起的正義感。

  她決定拚死保護這名少女,與齊家兄弟決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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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5-5-20 00:09:21
第三章   

  齊士麟浸在浴桶裡,正打算閉目養神時,突然一道吵人的聲音響起──

  「齊兄,許久不見,一回來就躲在浴桶裡,連我王府的熱鬧也不來湊,你們齊家兄弟實在太不給本王面子了。」一個身穿紫衣蟒袍、頭戴紫金冠的英挺青年,大剌剌的坐在他的浴桶邊緣,毫不忌諱的欣賞他近乎完美的裸體。

  齊士麟聞聲,連眼都懶得睜開,一隻有力的長腿就踢了過去,將坐在浴桶邊的秦穆懷給踢飛出去。

  秦穆懷躍開有兩尺遠,身子在空中俐落的翻了個圈後,又笑兮兮的站回到齊士麟的身邊。

  「兄弟聽聞你回來,就丟下滿府的賓客過來瞧你,你就這麼待我?」

  齊士麟懶洋洋的睜開一雙黑瞳,兩手擱放在浴桶邊,一派輕鬆自在地道:「看我?我猜你是受不了那群諂媚討好的嘴臉,而逃出來的吧!別把那麼大的罪名扣在我頭上,要是讓你皇叔知道我又誤了你相親大事,我可擔待不起。」

  天底下也只有他敢違抗皇上的旨意,佯裝自己有龍陽癖,逃過皇上的逼婚。不過也苦了自己,被逼得無辜扛下斷袖罪名,在謠言的流傳下,跟他同流合污。

  這也是為什麼他一提出辭官退隱,皇上就迫不及待同意的原因,連句挽留的話都沒,就急著賜下千兩黃金趕他還鄉。

  說來說去,罪魁禍首就是這個陰險的傢伙。

  為了自身的自由,連朋友都可以出賣。

  所以一見到他,齊士麟就沒好臉色,反射性的一腳踢過去,把他踹得遠遠的。

  不過他的臉皮也真厚,死皮賴臉的功夫越來越深,竟然毫髮無傷的又黏回來。

  「這倒毋需你擔心,我早就計畫好玩亂這場相親大會。」秦穆懷眉飛色舞,非常得意洋洋地道。

  齊士麟嗤之以鼻。「就憑你招來嫣紅這批藝妓在眾佳麗面前獻舞?能嚇退得了那些貪戀榮華,一心一意想飛上枝頭的女人嗎?太小看『攀龍附鳳』這四個字了。」

  沒想到一年不見,他的花樣還是那些,也唯有老皇帝會被他這種撲朔迷離的伎倆給欺騙。

  在皇上面前,極力表現自己的龍陽怪癖,有意無意的對內宮太監言語挑逗;但在被迫選婚之時,又在眾家閨秀之前極盡放蕩之能事,不但召妓獻舞,甚至調戲娛樂,邪肆的作風意在嚇退眾人,為自己爭得一時的自由之身。

  為了貪戀花叢,他可謂費盡心機,耍盡手段,就不知最後他跟老皇帝究竟誰能爭得最後的勝利。

  所幸他是皇上已故兄長遺留下來的獨子,皇上唯一的親侄子,也才能由得他肆無忌憚的胡來。

  要換作別人,早不知砍了幾遍腦袋。

  「總之,能玩得一時是一時,我不會隨便放棄。」他樂天地道,為齊士麟遞來一條布巾,催他起身。

  齊士麟也泡夠了,接過他遞來的布巾圍在腰間站了起來,不過人才剛離開水面,破門聲就響起,房門伴隨著一道冷風敞了開來。

  「大哥,我的露兒在不在這……」齊士鷹一踢開房門,還來不及問完話,就看見浴桶前一站一坐的曖昧情形,一張嚴峻的臉變得更加冷肅,身子一旋就退了出去。「對不起,我打擾了,請繼續。」順手把門關上。

  原來他一到京城,所聽到的傳言是真的,大哥真的跟秦王爺有染,身為親弟弟的他,該不該把這件醜事傳回洛陽,告知雙親呢?

  真是頭痛啊!

  齊士鷹撫著額走開,而在屋內的秦穆懷則因害齊士麟又被誤會一筆,得意洋洋的抱著肚子發笑。

  「你們齊家兄弟除了你之外,全是木頭二愣子,一點趣味也沒有。」連這一點玩笑也開不起。

  齊士麟搖頭苦笑,這下子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少是非了;以士鷹那一板一眼的衛道作風,不知又要花自己多少口水才能解釋得清楚。

  快速的著好裝,繫上錦繡束腰,梳洗過後的他,又恢復風流倜儻的俊帥模樣,看得秦穆懷直淌口水。

  「收起你的爛演技,這裡可沒有旁人在,不用浪費你那點精神。」齊士麟涼涼地一眄。

  「真是不懂得欣賞。」秦穆懷噓吹一聲口哨,撩撥一下束在腦後的長髮,一派正經的說道:「我來是有件事情想拜託你。」

  「就知道你來找我沒好事,一回京就想打我的主意?」齊士麟整好衣冠,開門走了出去,見齊士鷹就站在不遠處的樹下等著。

  他們兄弟可是有四、五年的時間不見,當然得找個時間聊聊,不過偏偏有只擾人的蒼蠅盤旋不去。

  「我要湘雲娘。」秦穆懷突然臉色一正地道。

  「什麼?」走在前面的齊士麟愣住,訝然回頭。

  「我要湘雲娘。」秦穆懷又慎重的說了一次。

  這下齊士麟聽清楚了,而且確定自己的耳朵沒有聽錯。「你不後悔嗎?」

  「不後悔。」

  「我知道了。」齊士麟點頭。「她從來就不是我的東西。」

  「謝謝。」瞭解的一笑,秦穆懷又恢復先前的嘻皮笑臉,揮手離去。

  在那張偽裝的笑臉後,只有齊士麟瞭解到那是一個多麼驚天動地又癡情的決定,付出的代價是旁人無法想像的大。

  「人都走遠了,你還依依不捨的瞧幹嘛!」齊士鷹冷哼的走過來,一臉的不以為然。

  這個不良大哥,不只拋棄了應扛的責任,還搞出這種不倫之戀,身為兄弟的他真是感到面上無光。

  「多年不見,你還是那張冰臉。」齊士麟笑著勾住他的脖子,賞他一記爆栗,算是對他出言不遜的處罰。

  齊士鷹皺起眉頭,一拐手肘推開他。「只是提醒你,別壞了咱們齊家的名聲。」

  「放心,我自有分寸。倒是你,剛剛嚷嚷著露兒,誰是露兒?」

  俊美絕倫的臉微微一紅,哼氣的撇開頭。「我的事你別管,你只要弄清楚,別搞錯自己的性別就好了。」敏捷的身子一躍,快速的消失在蒼鬱的林間。

  齊士麟噙著一抹笑搖頭,看來這顆堅若盤石的心也動了起來,沉寂多年的齊府又要開始騷動。

  這下一定會很熱鬧。

  悸動的心期待飛揚,踏著輕鬆的步伐走往彩麟樓。

  住在齊家別苑裡,他給她最尊貴舒適的生活,身上穿的是絲綢裙裳,頭上簪著閃耀動人的珠玉花細,每天都有侍女送來新奇珍玩供她打發時間,但這種奢靡浮華的日子不是她想要的,整日關在一個宅第裡,跟她在巡撫府有何異?

  「飄飄姊,妳好像不高興?」這兩天一直躲在她房裡的倪露兒,察言觀色的問。

  她覺得這個姊姊美極了,不只動作優雅,氣質出眾,就連說話都輕聲細語,溫柔動人。

  如果她有這樣一個美麗又善良的姊姊,該有多好。

  倪露兒簡直把她當仙女般的崇拜。

  田飄飄盈然含笑,拿起桌上的茶碗,掀開茶蓋,一縷茶香飄散開來,沁入鼻翼,非常清雅,她移碗就口,啜飲了下。「階下之囚,無所謂高不高興,只盼能早日脫身,重獲自由就於願足矣。」

  「飄飄姊好可憐哦!」憂愁善感的倪露兒信以為真,為她可憐的處境難過的掉淚,絲毫沒有想到一個階下囚能享受到如此尊貴的待遇不是很不尋常嗎?

  一日三餐外加點心,都是珍味美食,半點也沒苛待遇她。

  「要不,我去向齊士鷹說,叫他大哥放了妳。」她異想天開地道。

  「妳敢嗎?」真要敢說,她也不會同自己一樣困在這裡了。

  還躲人躲到這個房裡來,半步也不踏出去。

  可見這位齊士鷹有多可怕了。

  倪露兒側首仔細想了想,最後搖頭,沮喪道:「我是不敢。」

  「這不就是了。」說了等於白說,沒用。

  「要不,我們一起逃出去吧!」天真的小腦袋又開始動歪主意。

  唉!難怪她會被齊士鷹吃得死死的。

  田飄飄撫著額搖頭。「就算逃出去,我們也不知道回家的路,既身無分文又不會武功,很容易就發生危險,倒不如說服他們,放了我們,親自送我們回去。」

  女人不光要有美貌,更要有頭腦才行。

  「意思是要騙他們,把他們當傻瓜玩?!」這個方法好,倪露兒開心得直拍手。

  就不知道到時候是誰玩誰?看到她天真爛漫的樣子,田飄飄不禁暗暗替她擔心。

  「大少爺好。」

  門外傳來丫鬟如玉的聲音,田飄飄一使眼色,倪露兒立刻躲進內房準備闊窗逃走,她則迎向門去,拖延時間。

  「你來了。」她的口氣清淡。

  齊士麟銳利的眼瞳朝內房望了下。「妳剛剛在跟誰說話?」

  他內功深厚,幾尺外就隱約聽到人聲。

  「你把我孤零零的一個人丟在這裡,還不許我自言自語嗎?」嚇死人了,她已經把侍女如玉遣得遠遠了,他怎麼還聽得到房裡有人?

  「在埋怨我冷落妳?」他低沉地笑了,一雙大手覆上她的柔荑,深邃的眸中閃爍著溫情,定定的望著眼前這令他心動的少女。「我是想妳在船上不舒服了好幾天,一定需要好好休息,才沒打擾妳。早知道妳已經好了,且迫不及待的想我陪妳出去玩,我一定早早就來奉陪。」

  田飄飄抬起頭,與他溫柔深眸不期而遇,呼吸一促,緊張的撇開頭,抽出手,迅速的移開身子。

  「誰……誰要你陪了,我只是提醒你別忘了說過的話,要帶我玩遍京城、看遍山水,別食言而肥而已。」

  看出她的不自在,齊士麟彎唇而笑,走過去扳正她的身體,直視她逃避的眼睛,以黝黑的鷹眸緊盯著她,看她因緊張而舔舐乾澀櫻唇的無邪動作,非常誘人,令人禁不住想品嚐一口。

  察覺到他俯低身子的邪惡意圖,田飄飄瞠大雙眸往後一退,雙手反射性的摀住雙唇。

  「你不可以再對我做那種事。」

  一次的踰矩已經是種失誤,再允許他輕薄,那就罪無可逭。

  可是齊士麟卻不顧她的拒絕,將她的手強行拿開,在她的唇上一啄,道:「明天早上,我來接妳。」然後含笑地離開。

  望著他的背影,田飄飄撫著嘴,有些怔忡出神。

  沒料到他竟然只是蜻蜓點水般的一吻,不過這一吻帶給她的震撼卻遠比船上的那一記長吻要強烈多了。

  彷彿……有種意猶未盡……悵然若失的感覺。

  唉!她到底是怎麼了嘛!

  羞愧的奔進內房,將頭埋進被裡。她是不是被那壞蛋下了咒,攝了魂魄,不然怎會這樣?

  齊士麟果然沒有食言,次日一早就命人備好馬車,等在別苑門口,準備帶她出遊。

  可是田飄飄還在為昨日的事生氣,不想聽從他的安排,便棄車而行,逕自朝熱鬧的大街走去。

  「我們今天不逛這個,我帶妳去瞧瞧京城郊外的景色。」齊士麟幾個箭步趕上她,拉起她的柔荑,朝前行去。

  田飄飄掙不開他的大手,再加上有過上一次的教訓,怕他一放手自己又迷路,於是掙扎幾下沒甩開他的手後,就只好任由他牽著,往西城門走去。

  懊惱的是,走沒幾盞茶的工夫,她就後悔了。

  今天艷陽高掛,熱得人受不了。

  雙腳走得又酸又累的田飄飄雙頰被曬得通紅,額角汗水涔涔而下,烤得頭昏腦脹,幾乎快被蒸發了。

  偏偏這樣的酷暑,對長年征戰沙場的齊士麟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他依然神清氣爽的拉著她漫遊,一路滔滔不絕的介紹風景,令她更為之氣結。

  「真受不了,就去喝杯涼茶吧!」他似笑非笑地道。

  「不用了,除非是你受不了,想休息就說一聲,我可以陪你。」外柔內剛的個性,讓她不肯示弱服輸。

  對這小丫頭的倔強,齊士麟覺得有趣又好笑,十足的千金小姐性子。

  寵溺的頷首,他輕彈了下她被曬紅的額頭,道:「好,就算是我沒用,受不住了,拜託妳行行好,可以嗎?」

  「這還差不多。」田飄飄被他的話逗笑了,綻開勝利的笑容,拉著他的大手朝郊道旁的小茶棚跑去。

  茶棚就位在一棵大樹下,樹葉茂密成蔭,有幾分涼爽。

  「小二,來兩碗涼茶。」齊士麟丟了兩文銅錢在桌上。

  「是,大爺。」小二收走銅錢,很快的送上兩碗涼茶。

  田飄飄正渴得受不了,也不管那涼茶是什麼煮成的,端起來就喝,結果被涼茶的苦味嗆到,咳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這是什麼茶?」漂亮的臉蛋皺成一團。

  齊士麟噗哧一笑,伸出厚實的大掌在她背上拍了拍。「所謂的苦茶又叫涼茶,雖然不好喝,但是很消暑解渴,夏天上山的遊客都少不了它。」

  田飄飄頻頻咋舌,就是去不掉嘴裡的苦味。「你應該早點告訴我。」

  若知道苦澀難喝,她寧願渴死也不碰。

  「再過去有個園子,我採野梨給妳吃。」他對她可謂百般的疼寵。

  「嗯。」田飄飄點頭,放下喝了一口的茶,拉著齊士麟快步往前面的林園走去,一點也沒注意到現在不是他牽著她,而是她的小手拉著人家。

  她拉著他的手,又跑又笑的奔往林園,故意選了株最大棵的梨樹要齊士麟爬上去摘。

  「你摘得到嗎?」她開心的問他。

  「這有何難?」他毫不猶豫的躍上枝頭,伸手摘了一顆最大的梨後,才輕鬆落地,用衣角將梨擦乾淨遞到她面前。「喏,別吃得太快,小心又噎著。」

  她接過梨,張嘴就咬了一口,果然香甜多汁,比起市集上賣的,要好吃多了。正意猶未盡想再啃一口時,突然瞧見他笑看著自己,這才想到她只顧著吃,忘記他都還沒嘗呢!

  「你……你等等,我找東西切開它。」她四下尋找刀具。

  「不用了。」齊士麟一伸手,就將她手中的梨取走,朝她剛剛啃過的地方咬了下去。

  田飄飄一愣,滿臉通紅的將他手中的梨搶回來,罵道:「你……你幹什麼呀?樹上的梨還多得很,你幹嘛不去摘,偏搶我的。」說完,又羞又怒的抱著那顆梨跑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生氣,為何會臉紅髮燙得嚇人,她只感覺到自己的心快跳出胸口了。

  這一切都是那個沒禮貌的傢伙害的。

  他不應該吃她吃過的梨,他不知道上面有她的口水嗎?

  真是羞死人了。

  田飄飄一個勁的跑,一點都不擔心他不會追來,因為她曉得他不會丟下自己的,他會一路保護自己,確定她的平安。

  為何如此自信?她也不知道,反正她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跑了好一陣子,確定自己的臉不再那麼紅後,她才慢慢放緩腳步,調整急喘的呼吸。

  仔細看一眼四周,發現是她完全陌生的景致,週遭全是半腰高的草叢,這是哪?剛剛跟他好像沒有走過這個地方。

  「齊大哥……齊大哥……」

  她慌了,想回頭尋找。

  「啊!」卻不知是什麼東西突然在她腳邊滑過,咬了一口,疼得她驚叫一聲跌坐地上。

  「發生什麼事?」

  齊士麟幾乎是應聲而至,他一看到她坐在地上彷彿受傷了,挺拔的身軀立即在她腳邊蹲下,抓住她的金蓮脫掉鞋襪,查看白皙玉足上的傷口。

  眉宇緊緊一攏。「被蛇咬傷了。」

  他不假思索的俯身,張口在她腳上吸吮,把毒液用力吸出來,一直到吸出來的血由黑變成紅色為止。

  「你不需要……」他再度做了令她心情悸動的事情。

  她的視線越來越離不開他了。

  齊士麟撕下自己的衣角襯裡,為她包紮傷口,然後背向她。「妳不能走了,我背妳下山去看大夫。」

  望著他寬闊的背,田飄飄的心再度激跳起來,撫著襟口,猶豫著裹足不前。

  「快點。我不確定是不是真的把毒清乾淨了,得快點下山去找大夫。」他第一次對她厲聲命令。

  他是真的關心她。

  田飄飄不再猶豫,放下女子的矜持,順從的趴俯在他身上,感受他背部的溫暖,靜靜的讓他將自己背起,朝山下狂奔而去。

  這趟路程並不短,卻沒有長到讓她永遠沉浸在這份甜蜜中。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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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5-20 00:10: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夕陽西下,夜幕低垂,坐在桌前的田飄飄看著手上吃了一半的梨,怔忡發呆。

  昨日回來看過大夫後,已經證明她的腳在齊士麟及時吸出毒汁後,已無大礙;而這顆吃了一半的梨也開始在腐壞中。

  但奇怪的是,她的心為什麼回不來了呢?

  像是失落在某人身上。

  「咦?飄飄姊,這梨有問題嗎?」倪露兒從窗外悶聲不響的爬進來,看到田飄飄一個人坐在桌前看著一顆半壞的梨發呆,則好奇的踮腳過去,將她手上的梨倏地搶了過去。

  「露兒,快還我。」田飄飄被嚇回了神,急著一轉身,又把梨搶回來。

  「這梨都壞了,還留它做什麼?」以為是啥寶貝,結果只不過是粒啃了一半忘了吃完的爛梨嘛!

  瞧飄飄姊緊張的,挺奇怪。

  「不要妳管,反正我瞧它可愛、順眼。」田飄飄輕輕一笑,拿出懷中絹帕,把它仔細包好。「妳怎麼又來了?還沒被齊士鷹捉到嗎?」

  倪露兒吐了吐小小的粉舌,有些怕怕的窩進被子裡。「本來是被捉到了,可是我想辦法,又逃走了。」尷尬的一低頭,粉嫩的臉頰透著一絲詭異。「無論如何求飄飄姊幫忙,一定得讓我在妳這兒躲幾天。」這次要再被捉到,她鐵定完蛋。

  因為她剛剛對那壞蛋做了差點斷子絕孫的事,這會兒他恐怕正暴怒的掀瓦翻土的找她。

  所以她一定得想辦法找地方藏起來,萬萬不能冒險出去。

  而最理想的地方是彩麟樓,因為不管怎麼說,這都是那壞蛋大哥住的地方,他一定不敢亂來。

  田飄飄向來沒有姊妹暢談心事,能有露兒作伴當然好。因此也不介意的上了床,跟倪露兒擠在一起促膝長談。

  當提到兩人被擄的經過時,還不約而同的發出笑聲。

  「這麼說我們是同病相憐囉!」倪露兒抱著雙膝說。

  「可不是,他們兄弟真是一樣的自大,一樣的猖狂,簡直就是無法無天的搶匪。」田飄飄只手托腮,一手緊握成拳,為他們的狂妄行徑憤怒到了極點。

  若不是齊士麟強行把她擄來,她這會兒還安逸的待在洛陽巡撫府裡,繼續扮演她官家淑靜的千金大小姐,哪需要吃盡苦頭流浪到這裡來。

  不過……如此一來她也看不到外面的繁華,瞧不見京城的風光了。

  這樣想來,到底是好還是壞呢?真教人矛盾。

  看到田飄飄先是生氣得張牙舞爪,然後又蹙眉歎氣,一旁的倪露兒看得莫名其妙,一雙眼睛好奇的眨了眨。「飄飄姊好似很苦惱。」

  「對呀!」苦惱著該揍那個男人一頓,還是該感謝他。

  「露兒是鐵定不能走的,但是姊姊的事情倒是不用煩惱,因為露兒剛跟小壞蛋到這裡來時,就聽說了一件事,所以姊姊可以放心,等大壞蛋回心轉意之後,自然就會放姊姊走了。」

  兩人剛剛談了一會兒,決定把齊士麟和齊士鷹兄弟改名為大小壞蛋,以報復他們的蠻橫。

  「什麼回心轉意?什麼放心?露兒,妳在說啥事?快講清楚。」這小妮子沒頭沒腦的話語,讓她聽了一頭霧水。

  倪露兒一張甜美的嬌顏倏地發紅,抬眼瞧了田飄飄一下,然後又低下頭絞扭著棉被。「露兒聽說那個大壞蛋他……」

  「他怎麼樣?」田飄飄焦急的等待她的下文。

  可是急驚風偏偏遇到慢郎中,倪露兒只講了前面一句,後面的話就閉口合住,再也不說了,整張臉紅得像桌上的紅蠟燭。

  「到底怎麼樣,妳快說嘛!」田飄飄被她欲言又止的溫吞樣逼急了,拉著她的手用力搖晃,催她快說。

  「就……就是龍陽癖。」倪露兒低喊一聲,甩開田飄飄的手,遮住發紅的雙頰。

  畢竟她是雲英未嫁的姑娘,講出這三個字很丟人的!

  「什麼?」田飄飄被這句話轟得有點暈頭轉向。「妳……妳是說,那個傢伙是個喜歡男人,不喜歡女人的怪胎?」

  這怎麼可能?!田飄飄的一雙眼睛瞪得圓凸。

  那他對她的屢次輕薄又算什麼?

  一時的轉性嗎?

  「是真的。」倪露兒用力點頭,彷彿要證明她所說的話全是真實的,斬釘截鐵的說道:「當初我跟小壞蛋到這裡來時,就聽城裡的人這樣流傳,連府裡的下人都說,大壞蛋之所以會放棄大好前程,就是因為皇上知道他跟秦王爺有段不可告人的戀情,不得已才領取皇上賞賜的一千兩黃金回鄉,這件事情傳得風風雨雨,幾乎眾人皆知。」

  倪露兒言之鑿鑿,只差沒指天立誓。

  田飄飄的嬌顏一陣青一陣白,一雙拳頭握得死緊。

  可惡的齊士麟,竟然敢愚弄她,不但將她當傻瓜耍,還意圖欺騙她的感情,誤她姻緣,這口氣如何嚥得下?一轉身掀被下床,就朝門口拔足跑去,她要去找齊士麟問個清楚。

  齊士麟才剛踏進彩麟樓,還沒走上石階,就聽見有人飛奔下樓的聲音。

  「這麼迫不及待的來迎接我,一定是很想我囉?」他穿著一襲白色錦袍,迎風微揚,月色下的他看來好俊逸非凡,渾身充滿魅惑的吸引力。

  田飄飄被他的豐神俊朗迷得一眩,心口沒來由的又加速起伏。「你在胡說些什麼?我是有話要問你,才會出來找你。」

  這個男人像鬼,突然冒出來,好像未卜先知猜到自己要找他一樣。

  「真的嗎?那小生可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回答妳了。」他依然掛著一張人畜無害的笑容,慢慢的一步一步拾階而上。

  隨著他腳步越走越近,田飄飄的心也越跳越快,雙足戒慎的往後退。

  察覺到她在逃避,齊士麟毫無預警的伸出健臂,將她不斷往後移的身體攬進懷裡。

  沐浴過後的芬芳氣息,隨著夜風拂進他的鼻子,令他陶醉的深吸一口氣,在她耳畔低聲呢喃:「妳真香。」

  這般的挑逗輕薄,令她臉頰一紅,用力推開他。「別毛手毛腳的不正經,我有話問你。」明知他這一切只是作戲,但是與他如此靠近,還是禁不住心中小鹿亂撞,真是不爭氣。

  「妳問。」他含笑地答,欣賞她的害羞無措。

  「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還……還對我做那些事,你說喜歡我是假的對不對?」她想聽真話,不願意被騙。

  「我沒必要對妳說謊,我在船上跟妳說的一切,都是真心誠意。」他斂起笑容,認真的回道。

  明白她一定是聽到些閒言閒語了,早知道就應該帶她到別的地方去,而不是來京城。

  「飄兒。」他托起她細緻的下巴,以無比柔情的聲音說道:「今生今世除了妳之外,我沒有想過其他女人。」

  「只有想過男人。」她立刻駁斥,沒忘記露兒對她提起的流言。「你根本只喜歡男人,不愛女人。」這話一出口,心中竟然隱隱作痛。「放開我吧!沒有心就別戲弄我,飄飄不是可以讓你玩弄的對象。」

  為免迷陷在他溫暖的虛情假意裡,她費力的掙開他的懷抱,亟欲離去。可是他卻不允許,硬是將她拉回,緊緊抱在懷裡。

  這般霸道令她氣餒,生氣的舉起雙手搥打他堅硬如石的胸膛,氣他的虛假,也氣自己的懦弱。

  那一閃即逝的幽怨,難逃他精湛的目光,齊士麟原本冷凜的臉出現笑紋。「原來妳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愛上我,吃起旁人的醋了。」

  「你胡說!誰愛上你來著,我只是不甘心被你當作棋子任你擺佈而已。」她又氣又惱的跺腳,就是掙不開他的手。

  死也不願意承認心中那股揪痛的酸澀感是因為他,她不可能會愛上這個搶匪,這個大騙子的。

  「即便是棋子,妳也是這世上最美麗、獨一無二的棋子。」他彎腰打橫抱起她,邁步朝房門口走去。

  察覺到他的意圖,田飄飄驚得臉色一變。「你想幹什麼?」

  露兒還躲在房內,不能被他發現。

  「夜裡風大,站久了會著涼,當然是抱妳進屋去。」他答得理所當然。

  「不……不要,誰要跟你進屋去,快放開我。」瞧見他踢開虛掩的房門,田飄飄急得攀住門邊的柱子,拒絕進去。

  這個反應也太大了吧!齊士麟好笑的揚眉。

  「不許進去,有話在這裡講清楚,以免瓜田李下遭人議論。」倉皇間,她只能想到這條爛借口。

  那緊攀著門柱不放的倔強模樣,像極了小女孩要不到糖時的固執。

  惹得齊士麟憐愛的一笑,「小飄兒想歪了,別說我原先就沒有什麼壞念頭,就算有,這麼晚了,下人們也都回房休息了,誰還會瞧見這『瓜田李下』的情景,而到處議論呢?」

  「不管有沒有人瞧見,於禮我們都不應該共處一室。」她說得義正詞嚴,企圖說服他。

  可是……這男人會知道什麼叫男女有別,什麼叫守禮不腧矩嗎?

  要他像謙謙君子一般的守禮,曉分寸,似乎很難。

  果然,就如田飄飄所想,她的爛借口非但嚇阻不了他,反而讓他更加趣味盎然的勾起邪笑,執意抱她進房。

  「說到這個『禮』字,在下就更應該對姑娘負責到底了,在船艙內『孤男寡女』的生活了那些天,我要不對妳的『名節』負責,豈不有遵君子之道?萬一因此而耽誤了妳的青春,那豈不罪過。」「鬼頭軍師」這個封號可不是得假的,論嘴上功夫,他可是不輸給誰。

  更遑論是一時心急,只想胡言亂語勸他打消念頭的小飄兒。

  見他走進房間,然後再用腳把門關上,其中的意圖十分明顯,再傻的人也猜得出來。

  他的興趣被她激起來了。

  田飄飄欲哭無淚,真是弄巧成拙。「不……不用負責,只不過是同處一室而已,又不是真的做過什麼事,你……你不需要負什麼責任。」急得舌頭都打緒了,冷汗直冒,焦急的看著內房,希望露兒已經聰明的跳窗逃走,什麼也沒聽見。

  不然這個誤會可大了。

  「怎麼會沒做過什麼事?我把妳從巡撫府裡擄出來,還關在船上好幾天,咱們曾經肌膚相親,也嘴對嘴的輕薄過妳,如此重大事情,怎麼可以當作沒發生過?」他一邊把自己說得十惡不赦,一邊又道貌岸然的像個頑固文人,堅持負起責任,聽得人都迷糊了。

  不明白真相的人,還以為他真是一時情迷做錯,亟欲負起責任的好人。

  「只不過是嘴碰嘴這樣的小事,公子就別放在心上,不用負起什麼責任了。」她緊張的搖動雙手。

  奇怪,自己怎麼會把話題兜到這上面來了?她不是應該質問他利用自己的事情才對嗎?怎麼會攪得一團亂?

  「嘴碰嘴的小事?這麼說姑娘認為這是稀鬆平常,隨時都可以做的事情,一點都不用放在心上了?」他放心的吁一口氣。

  田飄飄直點頭,急忙附和,「當然是平常都可以做的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不用放在心上。」

  只要他別把責任硬往自己身上套,堅持說要娶她就行了,其他隨便怎麼講都無所謂。

  「真的沒關係?」齊士麟的雙眸閃出狡黠的光芒,漾著大大的笑臉道:「這麼說,在下隨時都可以親吻姑娘,姑娘不會反對囉?」

  「當然不會,喔,什麼?!不……」當田飄飄察覺到落入他設的陷阱裡時,已經來不及了。

  齊士麟的俊臉在她眼前放大,捧起她驚怒的嬌容,猝不及防的落下一吻,那一記飽含著戲謔、勝利又略帶懲罰的長吻,吻得她一陣昏眩,忘卻一切,只能感受到他侵略的舌,不停的與她纏綿,汲取她所有的感官和抽走全身的力量,讓她陷入他佈置的迷情漩渦之中。

  結果她什麼也沒問出來,反而再一次被他輕薄了去。

  見識到那個男人的可怕,知道他的吻帶有讓人癡迷的魔力之後,田飄飄就像見鬼似的離他遠遠的,只要他一在前面出現,她拔腿就往後逃。

  只是不管她怎麼躲、怎麼逃,他就是有辦法在百花叢裡,或是密林樹中找到她,然後再一次撒下他的魔咒,將她網入魔情之中,讓她陷入那種又酥又麻卻又無力掙扎的感覺裡,軟癱在他的懷中。

  對於這種又愛又恨的感覺,田飄飄既氣餒又無力反抗,想破頭也猜不出來他用的是什麼邪術,竟然會如此厲害,一沾上他的唇,就能抽乾一個人的力量,連神智都變得恍惚。

  這樣的高手不是她能對付的,所以在沒有找到對抗的方法之前,她只有逃走的份,不斷的換地方躲藏,讓他去找個夠,反正他有的是時間嘛!

  而齊士麟似乎也對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玩出了興致,終於知道他那個俊美無儔又冷毅絕倫的兄弟,為什麼要每日蹦上跳下的找人,因為這種逗弄人的方式真是新鮮好玩。所以他也就樂得陪小飄兒捉迷藏,排解一下她無聊的時光。

  「飄飄,老鼠尾巴露出來了,再不出來,我可要過去了。」他人未出現,聲先到,半真半假的語氣充滿恫嚇跟調侃。

  蹲躲在假山後的田飄飄身子一縮,更往洞裡挪動。

  「哎呀!好疼哦!」不小心撞到了什麼,小小昏暗的洞內傳出了另一道呼痛的女聲。

  田飄飄驀然回頭,就見倪露兒張著一雙可憐盈淚的眼眸,哀怨的看著她。「飄飄姊,這個小洞露兒已經先佔了,妳還是換個地方躲吧!」小洞擠不下兩個人,要是因此兩個人都被抓到,那就糟了。

  倒是田飄飄見到倪露兒,一臉的興奮,身子不退反進,朝她擠了過去。「露兒,妳怎麼也躲在這裡?那晚妳上哪去了?我到處找不到妳。」

  「那晚露兒哪裡也沒去,就藏在妳床邊的小衣櫃裡,見妳跟那……那個人在外廳抱在一塊,渾然忘我……才趁你們不注意時,悄悄的開窗逃走。」倪露兒艱難的在小洞裡挪動一下,想讓兩人躲得更舒服一些。

  「什麼?」田飄飄滿臉通紅,原來那晚的事全被露兒看見、聽見了。「妳……妳別信那大壞蛋說的,他的話全是騙人。」她尷尬地解釋。

  幸好那夜齊士麟沒繼續下去,不然豈不更糗。

  「飄飄姊放心,露兒不會亂說話的。只是妳跟那個他……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倒不如……」

  「不如什麼?!」田飄飄大喊一聲中斷她的話,嬌顏不悅地道:「妳還說不會誤會,怎麼才一轉眼的工夫就被他的話騙了呢?我跟他清清白白的,啥事也沒做過。」

  不怪倪露兒的天真純潔,只怪齊士麟的陰險狡詐,以他高深的功力,不可能聽不出來房裡衣櫃內還躲了個人,他一定是故意說那些話引人遐想,讓人誤會,做那些怪事教壞人。

  「飄飄姊,別生氣,都怪露兒嘴拙說錯話,妳別生氣了。」見對方發了火,膽小的倪露兒怯生生的拉著她的衣角道歉。

  她不知道這位看似嬌俏甜美的飄飄姊,為什麼一生起氣來就變得很嚇人,這世間有太多她不明瞭的道理了。

  「不關妳的事。」要算帳也該找那個壞傢伙去,只是她現在沒這個膽。

  就在兩人談話間,洞外的腳步聲越加接近,嚇得兩女一縮。

  「大哥,你又在找人了?」偏不湊巧的,齊士鷹也朝這裡找了過來。

  「你不也是?!」

  兩兄弟相視而笑,不約而同的瞥向假山後的小洞,思忖著裡面的小老鼠要躲多久才肯出來。

  「飄飄姊,怎麼辦?他們會不會知道我們就躲在這裡面?」倪露兒緊張的拉住田飄飄,壓低聲音問。

  田飄飄無言的拍拍倪露兒,示意她不要緊張,因為連她也不知道,那對賊兄弟到底有沒有發現她們,只不過以他倆的精明來說,至少會猜到其中一人就躲在裡面。

  與其讓膽小的倪露兒被發現,倒不如自己出去引開他們,這麼一來,說不定還能溜走一個。

  主意一定,她就將食指放在唇邊,對倪露兒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搬起小洞內的一塊石頭,使力的砸出去,管它砸不砸得死人,只要能引開那對兄弟讓自己逃走就行。

  可是就在她拚盡全力,往外一衝,一隻長手卻更快速的伸了過來,將她攔腰一抱,扛上肩頭。

  幽眸中的火焰微微跳動。「淘氣的小飄兒,又想溜到哪兒去呢?」

  田飄飄驚惶失措,又踢又叫,掄起拳頭就搥打他的背。「齊士麟,你幹什麼?快放我下來。」

  齊士麟懲罰性的在她臀部重重一拍,警告她安分點,之後轉向齊士鷹道:「我的人找到了,接下來就看你了。」說完,扛著田飄飄走了。

  齊士鷹望著兩人離去,睇了洞口一眼,好看的嘴角揚起一抹笑,走向洞口緩緩的彎下腰,一手搭在洞口上方,朝裡面露出一口森冷的白牙道:「膽小的小兔兒,別躲了,快出來。還是妳想我這隻大狼親自走進去抓妳呢?」

  倪露兒一害怕,抖得更厲害了,身子直往後退,抵著牆動也不敢動一下,連氣都不敢喘一聲。

  齊士鷹輕輕一歎。「看來是要我親自進去逮妳了。」

  俊容展露燦爛笑意,頎長的身子微彎走了進去。

  被扛著一路走向彩麟樓,田飄飄不斷的搥打齊士麟的背,又踢又咬,就像鄉村的野丫頭,一點也不像官家千金。

  「妳別再亂動。」齊士麟突然近乎咆哮的大喝一聲,一隻大掌也重重的在她屁股上拍了兩下。

  她終於安靜了,不過也痛得泛出淚來。

  淚悄悄的滑出眼眶,滴落在他背後的衣服上,卻咬著唇不肯讓自己的懦弱被他發現。

  齊士麟終究是練武之人,肩上人兒的一舉一動他都一清二楚。

  他知道她哭了,身為巡撫大人的掌上明珠,田家的唯一千金,一定沒有被打過吧!

  他的出手確實是重了些。

  停下腳步,他在遍植百花的園中放下她。水漾瞳眸果然盈著淚,楚楚可憐的模樣令他心生不忍。

  「很疼吧!」他沒有抱歉,只是輕聲詢問,張臂將她擁進懷裡。

  「放手!」甩不開他的箝制,田飄飄除了扭動身子外,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逃避他。「你到底想怎麼樣?再打我……輕薄我嗎?」

  她因為生氣,胸前的起伏加大,撩人媚態觸動齊士麟的情慾,一雙黑眸燃燒著火焰,感覺到身上突然竄出了火苗。

  訝異於自己的慾望,竟然有種想在此與她溫存的衝動,懊惱壓抑已久的身體越來越不聽從理智的使喚。

  他等她等得夠久了,從五年前見到她凝脂玉肌的那一刻開始,就無時無刻不想著要她,可她呢?

  百花齊放的花園中,她身段姣美,胸脯豐盈,柳腰纖柔,美得絕艷,美得令人心醉神迷,這是一個任何男人見了都會動心的好身材,但她偏偏天真得不知道自己的迷人誘惑,一再考驗他的自制力,讓人想好好的教訓一下。

  強悍地吻住她的檀口,霸道地開啟她來不及反應的粉嫩櫻唇,貪婪汲取她的芳津,忍了五年的感情再也不想隱藏。

  田飄飄不知道他何以如此狂野,只知道自己快窒息了,快昏厥在他的臂彎裡,更詭異的是,她竟然不再討厭,不再排斥,甚至有點……喜歡。

  「妳知不知道妳這個樣子有多誘人?」他伸手托起她小巧的下巴,聲音嘶啞地間。

  「我……我……」感覺到他的體溫變得灼熱,田飄飄雙頰酡紅,害羞的閉起美目,手足無措的想推開他。「我該回去了。」

  「妳以為我還會放妳走嗎?」他拉住她推拒的手,將她緊緊的抵在胸前,惡意的在她頸間輕吹著氣,笑看她因為這份刺激而羞赧的媚態。「小心,我正要對妳意圖不軌哦!」他似假如真地道。

  摟著她的腰,一起倒臥在花海中,溫柔的吻沿著她的白玉頸項逐漸而下,注意到她纖細的身子因為害羞而在微微輕顫,豐盈的胸脯也起伏得更加劇烈,他明亮的黑瞳浮起了讚賞的笑意,熊熊的情焰也狂熾的燃起。

  他沉醉暈然的在她耳邊說道:「我要妳只屬於我。」這是狂霸的宣誓。

  「你不行……」他大膽的話幾乎令她的心兒跳出胸口,想試著阻止。

  但他卻一手緊扣住她的雙腕,一手遮住她的口,不讓她有拒絕的機會。

  他此刻只想徜徉在這片花海中,貪戀的烙下一記記綿密的熱吻,印下自己的愛意,盡情地與她嬌荏身子貼合在一起。

  他用口咬開她右側的衣襟,白皙無瑕的肌膚裸露在空氣中,包裹在黃綢肚兜下的渾圓呼之欲出,闇黝眼瞳被眼前的豐偉風光迷住。

  她果然比記憶中的還要美,還要豐盈成熟多了。

  成熟到可以採擷,滿足的品嚐。

  可是就在他慶幸著可以一償夙願,終於得到眼前的佳人時,一道殺風景的聲音卻倏地響起──

  「我正奇怪,貴客都滿門了,為什麼主人還不出來相迎?原來是躲在這兒摘取美人香,本王來得真不是時候。」怡然笑臉出現在這片花海之中。

  齊士麟一雙充滿情慾的黑瞳被冷肅的殺氣所取代,反射性的拉好田飄飄的外衣,將她拉起藏在身後,揚起不悅的目光瞪著站在不遠處的秦穆懷。

  「你最好能為你的出現找個好理由。」不然別怪他殘殺皇親國戚。

  田飄飄則羞得滿臉通紅,只能緊貼著齊士麟的背,將自己藏住。

  「當然,不然我怎麼敢打擾齊兄的好事呢?」秦穆懷雖然在笑,但犀利的眼卻越過齊士麟,好奇的想打量田飄飄。

  齊士麟將身體一移,擋住秦穆懷的視線,警告的瞪著他,不許任何男人覬覦他的心上人。

  感受到對方散發出來的警告敵意,秦穆懷識相的聳聳肩,探索的目光移到齊士麟身上。「楊元帥來了,就在大廳。」

  這個人物夠響亮,只見齊士麟原本不悅的俊顏,一聽到這個名字,立即變得肅敬,低聲說了句:「請秦兄幫我款待一下楊元帥,我送她回房即到。」說著抱起身後的田飄飄,疾步如飛的離去。

  而站在花園裡的秦穆懷,也遵照他的請托,旋身走向大廳。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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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齊家兩兄弟在半個月內先後回到京城,這個消息很快的傳了出去,所以往日的世交好友、同袍戰友都紛紛上府敘舊,一向寧靜的齊府別苑變得熱鬧非凡,夜裡燈光通明,亮如白晝。

  齊士鷹向來不喜歡熱鬧,平常除了走鏢事務之外,鮮少與官府人物來往,所以不愛搭理這種場面,完全交由大哥齊士麟去應付。

  也因此,這幾天齊士麟都在大廳忙碌,沒時間到彩麟樓纏著田飄飄。

  既然這樣,她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可是卻不知為何輕鬆不起來,反而有種落寞的感覺,好像身邊少了什麼,變得異常無聊。

  再加上受了倪露兒的話影響,她的腦海裡一直想著那位秦王爺,瞧兩人熟稔的情形,應該就是傳言中與齊士麟有龍陽癖的男子吧!

  嗚呼!沒想到她田飄飄也有和男子爭奪男人的一天。

  真是始料未及啊!

  被派來伺候她的侍女端著一碗燕窩進門,見到這位美如天仙的小姐獨自沉思的坐在窗前,吹著晚風,那股溫婉嫻靜的氣質,是其他名門小姐所比不上的。

  因此對田飄飄也特別的恭敬有禮。

  「田小姐,大少爺吩咐奴婢端來一盅燕窩,請妳嘗嘗。」如玉小心翼翼的將那盅燕窩放在桌上。

  「謝謝。」田飄飄有禮地道謝,離開窗邊走到桌前坐下。

  這個如玉,說是派來伺候她的侍女,還不如說是照料她三餐跟梳洗的丫鬟。也不知道是齊府的人手不夠,還是齊士麟夠細心,知道她不習慣有人跟在身邊,平日除了三餐送飯跟提水梳洗之外,幾乎見不到幾個下人在她身邊出現。

  如玉逕自走到她剛剛坐著的窗前,將窗戶關上,然後再到床邊鋪床。

  「大少爺雖然很少回京,但他在京裡的人緣很好,很多王爺、將軍知道他回京後,都紛紛來造訪,聽老管家說,自從老太爺退隱,帶著全家大小遷居洛陽後,已經好久沒這麼熱鬧了。」

  「妳是說,齊士麟住過京城?」田飄飄問。她還以為這座豪華宅第只是別苑,沒想到是齊家故居。

  如玉點點頭,鋪好床走過來道:「老太爺是三朝元老,掌過兵符,所以京裡的權貴都巴結過他,只是十幾年前他告老還鄉之後,不知為何執意遷居洛陽,再也沒回來過。直到去年,大少爺立下戰功返京受封,我們這些後進的下人才有機會再見到主人。」

  也真難得齊家人願意把如此大的家業交給一個下人看管,十幾年來他們這些下人差點都要以為老管家是齊家真正的主人了。

  「那這幾天來的都是些什麼人?」田飄飄喝著燕窩,狀似不經意的問。

  如玉數著手指頭回想道:「嗯……有八賢府的王爺,也有震北侯,和少爺征戰時的戰友跟將軍,還有……打戰時的上司楊元帥,跟常常來的秦王爺……」十根手指頭都扳完了,還數不夠。

  「那個秦王爺又來?他身邊有沒有女眷或客人?」一聽到他的名字,她就反感。

  「沒有,不過倒是有天天來獻舞的舞孃跟歌妓。」如玉道,奇怪田小姐問這些幹什麼?

  「舞孃?」田飄飄驀然想起初到京城時,那個在大街上纏住齊士麟的女子,她也是一個舞孃,會不會是同一個?放下手中的碗,抬起頭來看著如玉,急問:「妳說的舞孃可是叫做嫣紅的女子?」

  如玉眼睛發亮的點頭,似乎很崇拜對方。「是呀!不只是嫣紅姑娘來了,就是水雲居裡最難請的湘雲娘也到了,她們可都是千金難聘的名人,這次衝著大少爺的面子,連續幾日到府裡獻藝、唱歌呢。」

  她也曾抽空,悄悄的到大廳去看了一下,發現嫣紅姑娘的舞藝果然如人所說的出眾,可謂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舉手投足之間,都妖媚到了極點,讓觀賞的客人渾然忘我。

  雲姑娘的歌聲則是有如黃鶯出谷,繞樑三日不絕於耳,聽過了還想再聽,配合嫣紅姑娘的舞姿,令人如入夢境,久久無法回神。

  難怪府裡的客人們流連忘返,都連續好幾日了,依然熱鬧不減。

  田飄飄一聽就頭大,不只有個陰陽怪氣的秦王爺來攪局,現在又多了一個長袖善舞的嫣紅,那個齊士麟口口聲聲說要娶自己,果然只是說著玩。

  臉色微微一變,她放下手中的燕窩,站起來道:「我去看看。」

  她要知道齊士麟是真的被客人纏住了,還是被一男一女的狐狸精迷住。

  她要瞧個清楚,看個仔細。

  齊府大廳裡,每位賓客都專注的注視著場中的兩位美人。她們一靜一動,是絕佳的組合。

  一曲結束,身體向來羸弱的湘雲娘面露疲色,額際冒出冷汗。

  「雲娘,妳沒事吧!」秦穆懷率先發覺她的不對勁,急忙奔過去扶住她。

  湘雲娘是外柔內剛、心高氣傲的女子,見他伸手來扶,斂裙往後一退,行禮道:「謝王爺關心,雲娘沒事,毋需擔憂。」文雅的氣質,絲毫不輸名門閨秀。

  秦穆懷知道湘雲娘是故意疏離自己,因此眼神一轉瞧向齊士麟。

  齊士麟本來不願再介入兩人之間,無奈接收到秦穆懷的目光,基於主人的身份只好起身,緩緩的走向湘雲娘。

  「連日忙碌,辛苦姑娘了,今日三曲已唱畢,請讓秦兄送姑娘回去吧!」

  一口一句姑娘,冷漠有禮的態度,教原本疲憊的臉色更為蒼白。

  連日來的勞累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多見他一面,希冀他記起往日的情愛嗎?

  可是結果呢?

  還是換不回他一絲絲的溫柔對待。

  本就虛弱的身子微微一搖,竟然無力的倒下。

  離她最近的齊士麟本能的接住,將她抱起來,吩咐站在門口的管家道:「快準備一間客房,請大夫過來。」

  丟下一室訝異的賓客和秦穆懷,齊士麟抱著湘雲娘走出大廳時正巧遇到前來尋他的田飄飄。

  她先是高興見到他,然後看到他懷裡抱著另一個不認識的美麗女子時,漾在臉上的笑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不解和疑問。

  「我還有事,等一下再跟妳說。」齊士麟沒空與她解釋什麼,只淡淡的丟下一句,即抱著湘雲娘離去。

  把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撇在長廊上。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男一女兩個狐狸精還不夠,現在又冒出了一個女人……

  齊士麟究竟有多少風流帳,喜歡多少怪人啊?

  她的頭好暈、好痛,撫著額蹣跚的往回走,一連串的疑問排山倒海而來。

  躺在他懷裡的女人又是誰?跟齊士麟是什麼關係?

  他又為何如此緊張她?

  「士麟,怎麼樣?她不會有事吧?」秦穆懷在客房小廳內不停的走動。

  大夫正在裡面為湘雲娘診脈,但兩人都知道,湘雲娘一向體弱多病,稍一受風寒,即十天半個月臥床不起。

  此次要不是為了見齊士麟,她不會輕易冒險出門,更不會連日在眾人面前獻唱。

  這一切只為了一個「情」字。

  「一切等大夫看過之後再說。」但這番努力看在齊士麟的限裡,只是多此一舉,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焦急跟關心,淡然坐在小廳內喝茶。

  「或許我當初不該答應她的請求,逼你讓她到府上獻唱。」秦穆懷自責不已,在桌前坐下來,也倒了一杯茶灌下。

  「你該知道她的烈性子,即使你不托我,她也會來。」

  湘雲娘就是這般死性子,外表冷艷如霜,一旦動起情來,卻是誰也想像不到的癡。

  他就是看出這一點,才會毅然決然的離開她,不再相見。

  秦穆懷又何嘗不知好友的心思,奈何從第一次見到湘雲娘開始,他就被她荏弱的外表、堅毅的精神所吸引,明明是個命運乖舛的女子,卻身處青樓潔身自愛,不攀權附貴,不慕榮華,只是默默的與命運抗衡,是這份堅忍不拔的毅力吸引了他的目光,自願擔負起好友遺棄的責任,代為守護照顧。

  遺憾的是,她總是透過他看著遠方,思念著某人,一年來眼神從未真正停留在他身上過。

  雖有怨,亦甘之如飴。

  經過仔細診脈之後,大夫提著藥箱出來。

  秦穆懷一躍而起,立刻詢問:「雲娘情況如何?是否無恙?」

  「秦王爺不必擔心,湘姑娘的心悸病是痼疾,只因近日勞累,又未加妥善調養,才會一時寒氣入侵,舊病復發,只要服幾帖藥就行了。」大夫將一張開好的藥單交給他。

  「難道沒有根治之法?」雖是陳年舊疾,但見佳人屢次因此受苦,實在於心不忍。

  「方法是有,只是藥引難求。」大夫實說。

  「是何藥引?哪怕是千金之價,秦某也一定找到。」只要有一絲希望能解除佳人的痛苦,他秦穆懷就一定要求到。

  「以王爺的權勢,要求此藥或許不難,只消命令匈奴王進貢黑山嶺上的誅心果就可以。」

  「誅心果?好不吉利的名字。」秦穆懷眉宇一蹙。

  大夫哈哈大笑地解釋:「名叫誅心果但不是真的誅心,而是取其重生之意。誅心草是一種生長在極寒之巔的毒草,其果卻有陽補的功效,因為栽植不易,七年方成一果,所以非常珍貴。一般百姓人家是見不到的,只有皇室王族才有。王爺若想要,就奏請皇上派人向匈奴王討即可,不難拿到。」

  這話說得簡單,卻不知道秦穆懷為了婚事,與皇上暗中較勁的難處。

  若是讓皇帝知道他喜歡一個青樓女子,別說是求藥了,連夜派人抄了水雲居都說不定,哪有可能會答應!所以秦穆懷是提都不敢提。

  「謝謝大夫。」苦笑的將大夫送至房外,一回頭就見齊士麟笑著依在門邊。

  「是不是想向皇帝上疏啊?我可以代筆。」

  「別取笑我了,反正雲娘的病也不急在一時半刻,我會另外找法子。」秦穆懷揮揮手,一抬頭就見一道羸弱的身影站在內房與小廳之間。

  他急忙走過去扶她。

  「不勞王爺費心,小女子想單獨和齊少爺說兩句話,可以嗎?」湘雲娘神情幽怨的望著齊士麟。

  秦穆懷悵然的看湘雲娘和齊士麟一眼後,無言退出。

  厚重的雕花木門關上,客房內只剩下齊士麟跟湘雲娘。

  「姑娘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他移動長腿,走到窗邊,推開緊閉的窗戶,讓夜風吹進來,沖淡房內凝滯的氣氛。

  「我問你,為何要如此折磨我?雲娘若是做錯事,你盡可以罵我、責備我,千萬不可以遺棄我。」一字一步,她含淚泣訴他的狠心無情。

  她從不明白,為何一個月的纏綿恩愛,換來的是狠心對待?難道就為了他說過,想找的一個多年未見的少女嗎?

  齊士麟沒有移動身體,任憑她哭倒在他懷裡。

  「我早告訴過姑娘,與妳相交只不過是因為……」他的聲音冷如冰。

  「因為我有幾分像她。」湘雲娘哭喊著退開他的懷抱,一個絕情的男人可真懂得怎麼傷人啊!

  為了這句話,她慶幸過,也怨過,卻從來沒有此刻聽來的撕心裂肺,就因為她對他的情不再是單單的好感和思念而已,而是深深的愛呀!

  「就算只是一個替身也罷,雲娘甘願留在公子身邊,只求公子憐憫,答應雲娘好嗎?」放下高傲的尊嚴,她卑微的懇求。

  「妳毋需作踐自己,妳就是妳,不用當任何人的替身。」言盡於此,多說無益,齊士麟略微頷首,轉身離去。

  「你不要雲娘,是因為已經找到她了嗎?」見到他開門欲走,湘雲娘衝動的問出口。

  背對她,齊士麟點頭,並且勸道:「與其將感情浪費在不可能回應的齊某身上,姑娘不如珍惜現在所擁有的良緣,好好把握。」話畢,毫不戀棧的離去。

  「士麟……士麟……」湘雲娘悲愴的追出門外,卻只見他昂藏的身影如飛鴻般的消失在遠處。

  連一刻都不願多停留嗎?

  含悲帶怨的珠淚奔流而下,她坐在地上掩面哭泣。

  她在氣什麼?

  獨坐在琉璃亭內,無視週遭的美景,腦海裡浮現的是齊士麟懷抱著一個女人的那一幕,心緒為之波動、翻沸。

  絕世美顏早氣成一片鐵青。

  除了秦王爺、嫣紅及那個女子外,他究竟還隱瞞了多少風流事沒告訴自己?

  到底還欺騙她多少事情沒巍?

  一想到他這些天沒有來探望自己,就是跟那幾個人在一塊,心裡那塊沉甸甸的石頭就加重一些,壓得她蹙起秀眉,難過得將臉埋在抱起的雙膝中。

  「他是個大騙子,綁架良家婦女的大壞蛋,登徒子。」她越想越氣憤,咬緊下唇,把粉唇都咬腫了。

  「是嗎?早知道妳這麼討厭我,就不應該一大早跑到東大門,為妳買桂花糖。」

  低沉的男音從背後傳來,嚇了田飄飄一跳,一回頭就見後面石凳上坐著一個人,背對背的與她靠著。

  「你鬼鬼祟祟的出現,想嚇人嗎?」田飄飄跳起來,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時候來的。

  「不是我鬼鬼祟祟,是妳專注的在罵人,才沒有注意到有人接近。」齊士麟揶揄的取笑她。

  田飄飄輕哼一聲,撇開頭走到另一邊的石椅上坐下,不理睬他。

  齊士麟哂然一笑,拿著油紙包走向她,取出一塊桂花糖,在她面前晃了晃。「這是京裡最有名、最好吃的甜點,每位回京述職的大官,離京時都要買一大盒帶回去,聽說沒買著的,還會挨老婆一頓罵,所以又叫娘子糖,妳要不要嘗嘗?」

  乳香味濃郁的桂花糖散發出淡淡的桂香,令人垂涎三尺。田飄飄禁不住張嘴就要吃下,可是含住的卻是溫熱薄軟的唇,她吃驚的忙要縮回來。

  可是齊士麟卻伸手按住她的後腦,將嘴裡的桂花糖哺進她的口中,不安分的舌藉機嬉戲一番。

  「討厭。」田飄飄面紅耳赤地啐道,咀嚼著他哺進來的桂花糖,果然好吃得不得了,難怪那些大官夫人都吵著要。

  「相公買的糖,娘子喜歡嗎?」他嘻皮笑臉的問。

  「誰是你娘子,別亂說。」沒個正經樣,都弄不清楚他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我說過這是娘子糖,是相公專門買給娘子嘗的,妳吃了我的糖,自然是我的娘子。」

  「哼,一包糖就想哄我,你還沒有告訴我昨晚抱的姑娘是誰?你跟她是什麼關係?」太多的疑問要問清楚,他別想矇混過去。

  齊士麟感覺得出來,這個頑固的小妞是有備而來,不會輕易善罷干休,所以他坦然的坐下來,用一手托起她的下顎,逼她直視自己。「若我告訴妳,她什麼也不是,只是一個來獻唱的歌妓呢?」

  「我不信。」她不是傻瓜,一個平凡的歌妓會躺在他懷裡嗎?「你不只認識她,還抱著她,而且來獻舞的嫣紅,你也認識。」

  撇開秦王爺不說,湘雲娘和嫣紅都是超級大美人,他這種登徒子、風流鬼,不可能視而不見,除非他在說謊。

  「妳不能冀望一個正常男人沒上過妓院,況且她們對我來說,充其量只是排遣無聊的工具。」他說得冷酷無情,臉上沒有她記憶中玩世不恭的樣子。

  一時間,她幾乎不認得眼前這個男人了。

  「你好可怕。」她直言道,雖然同情湘雲娘和嫣紅,但同時也為她們從未進駐過他的心而高興。

  她這樣算不算是幸災樂禍的壞女人呢?

  嗯,好像有點像。

  「關於秦王爺,你又如何解釋?我聽說你為了他連功名都可以不要。」

  「妳相信這種無聊的話?還是不相信我是個正常男人,對女人會有反應?」他邪肆的眼瞳在她身上一轉。

  田飄飄被他瞅得侷促不安,斜眼瞪他。

  「別感到自責,感情是自私的,妳愛上我並沒有錯。」齊士麟語帶雙關地道。

  沒察覺到他話中的暗示,田飄飄朝嘴裡丟進一顆糖,藉以轉移自己的尷尬。「別讓我發現你在欺騙我,不然我會加倍的還給你。」

  他溫柔的以拇指抹去她嘴角的糖漬,點頭同意。「我不會給妳報復我的機會。」

  「希望如此。」笑著警告,她可是有仇必報的喲!「對了,你府裡那些擾人的貴客什麼時候才會走?」她一個人關在房裡都快悶死了。

  「妳想我陪妳?」他別有深意地勾唇一笑,伸手撩起她鬢邊的秀髮,指尖纏繞輕輕的扭轉。

  她的頭隨著他纏繞的動作,不得不慢慢靠近他,抵住他的額,與他的臉相對。

  「妳可知道,來訪的都是王公大臣,要我丟下他們陪妳,是要付出很大代價的哦!」他泛起壞壞的笑。

  「我……」她心跳加快,羞紅滿面。

  「此刻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他輕輕點住她的唇,起身離去。

  那似乎意味著,兩人將有不同的未來要期許。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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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5-20 00:11:4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悲愴的看著琉璃亭內兩人粗依的恩愛身影,被嫣紅攙扶著走在迴廊的湘雲娘神傷落淚,黯然的別開臉。

  「太過分了,有了新人忘舊人,我去教訓他。」嫣紅氣沖沖的就想奔過去。

  「不……咳咳,嫣紅,妳想做什麼?」湘雲娘摀著胸口,忍著咳嗽拉住她。「別這樣,別讓他更討厭我。」

  「雲姊,妳總是委曲求全,妳看到他們這樣不生氣嗎?等了一年,盼了一年,結果等回來、盼回來的是什麼?是看他們兩人歡歡喜喜的雙宿雙飛嗎?」

  她做不到,她沒有雲姊那般心胸寬大,她要一個公平。

  「一份不屬於自己的情,強求了又有何用呢?」湘雲娘踉蹌的走回客房。

  她知道自己並不像嘴上說的那麼豁達,若是看開了,心就不會如此痛苦,人也不會如此憔悴。

  等了一年,盼回來的是心碎,身為青樓女子,她能去爭嗎?

  命運弄人,她無力違抗啊!

  怕她跌倒,嫣紅放棄教訓人的機會,連忙奔過去扶她。「人有先來後到,即使要排,她也該排第三。」

  第一當然是非雲姊莫屬,第二就是她嫣紅了,第三才輪到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

  可瞧瞧那丫頭的甜蜜笑容,就令人嫉妒得想將她撕裂。

  「既然不能爭,就讓誰都得不到吧!」嫣紅臉上露出恨意,兀自喃喃:「至少不能只有她好過。」暗自下決定,要好好教訓這個橫刀奪愛、不知廉恥的小丫頭。

  「妳說什麼?」湘雲娘聽出她話裡的怪異,才剛要開口詢問,突然一陣劇咳的倒在地上,錦帕緊緊的覆住口,咳出來的是觸目驚心的鮮血。

  嫣紅大驚失色,急忙彎下身去扶她,哭喊道:「雲姊,妳別生氣。嫣紅不爭了,不去找那個丫頭算帳就是,我們馬上回去。」扶著虛弱無力的湘雲娘朝客房走去。

  客房內,端藥進來的侍女如玉正找不到湘雲娘,一見扶著臉色蒼白的湘雲娘回來,立即驚呼一聲放下藥碗,趕過去幫忙攙扶。

  「雲姑娘怎麼了?大夫吩咐不可以吹風,嫣紅姑娘,妳不可以把她帶出去。」

  「我知道,妳別說了行不行?」嫣紅不悅的嚷,看到雲姊吐血,她都已經夠心急了,回來還被一個小丫鬟罵,真是倒楣透頂。

  兩人一起把湘雲娘扶到床上,如玉把桌上的藥端過來,喂湘雲娘喝下。

  可是才喝沒幾口,剛下喉的藥汁又吐了出來,濺濕了繡被,急得兩人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候,齊士麟和秦穆懷走進來了,看到屋裡的凌亂,都不自覺的蹙起眉頭。

  「發生何事?」

  「大少爺!」如玉一見到齊士麟,即撲跪在地上。「大事不好了,雲姑娘病情惡化,服不下藥,奴婢和嫣紅姑娘正不知如何處理。」

  秦穆懷一聽,立刻越過齊士麟和如玉,奔到榻前,握起湘雲娘的手,關心的問:「妳覺得哪裡痛?要不要緊?需不需要請大夫?」

  湘雲娘又咳了兩聲,縮回被他握住的手,虛弱的搖頭。「不用了,謝謝秦王爺關心,倒是麻煩齊公子了。」

  「有什麼好麻煩的,雲姊的病都是因他而起,被他氣的,他照顧雲姊也是應該。」不等齊士麟說話,嫣紅就搶著指控。

  齊士麟原就不想再與湘雲娘有任何瓜葛,現在聽見嫣紅這麼說,馬上蹙起眉頭。「既然嫣紅姑娘覺得齊府招待不周,惹雲姑娘病重,不如由在下派人護送兩位姑娘回水雲居如何?」

  「不……不是的……」湘雲娘慌急的搖頭,扯住還想說話的嫣紅的手,解釋道:「我在這裡住得很好,很習慣,齊公子不用費心。」

  只要能留在他身邊,遠遠的看著他,任何委屈她都可以承受。

  只求他能多留她一些時候,哪怕是一天都行。

  可是齊士麟無視她哀求的眼神,不置可否的看向秦穆懷,人是他帶進來的,理應由他作決定。

  秦穆懷也陷入兩難的抉擇,他當然不願意湘雲娘留在齊府,但是自己王府裡皇上的耳目又眾多,若不想皇上識破他的伎倆,致使雲娘發生危險,最好的方法是不要暴露雲娘的身份。

  而水雲居畢竟是龍蛇雜處的地方,不適合養病,最好與最理想的地方還是齊府了。

  「有勞齊兄多照顧了。」

  齊士麟瞪眼,人家王爺都開口了,身為主人的他,儘管再不悅,也不能不賣這個人情。

  「要留下來也行,除了客房之外,請雲姑娘不要走到別處。」他不想小飄兒瞧見了,多生誤會。

  「雲娘知道。」她的心思何其細膩,一聽齊士麟這麼說,就猜到一切是為了那位住在彩麟樓的姑娘。

  那個一向是她來時居住,現在卻易了主的豪華樓閣。

  「太好了,我明日就將雲姊的東西送過來。」嫣紅熱心幫忙。

  雲娘都住在齊府了,她嫣紅當然也可以堂而皇之的常來,最重要的是可以看到那位擄獲齊士麟的心的少女,好生瞧清楚她的模樣。

  雲姊跟她得不到的,別的女人也別想搶去。

  齊士麟果然遵照承諾,送走所有賓客,喧囂多時的齊府,終於恢復昔日的寧靜。

  不過也該輪到田飄飄擔驚受怕的時候了,因為齊士麟當日在琉璃亭內說過,要他趕走客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個代價是什磨?田飄飄不曉得,只是感到不安。

  黃昏時分,如玉才告訴她可以入浴了,多日不見的倪露兒就閃了進來,到處尋找躲藏的地方。

  「飄飄姊,救我。」

  「妳又惹惱小壞蛋了?」田飄飄掩嘴一笑,望著她在房裡轉了一圈後,終於還是藏進了老地方──櫃子。

  這兩人還真是有閒情逸致,大廳招待賓客忙得不可開交,他們卻躲在鷹揚居裡不出來;這會兒客人都散了,他們才又出現。

  「不是我惹惱小壞蛋,是他小氣,露兒不過是開個玩笑,他就翻臉要教訓人。」衣櫃裡傳來悶悶不平的聲音。

  田飄飄怕這個小姑娘在裡面悶死了,走過去將緊閉的衣櫃打開一條縫,讓她能呼吸。

  「嗯哼,妳說了不該說的話?」兩兄弟的個性南轅北轍,一個禁不起玩笑,一個卻整日嘻皮笑臉,但誰都瞧得出來,兩人一樣都不好惹。

  倪露兒縮了縮脖子,抱著雙膝將頭枕在上面,無辜地道:「誰曉得他禁不起玩笑,我只不過是威脅他,若不帶我到大廳去看湘雲娘和嫣紅表演,就要自己到水雲居去瞧個夠,結果他就翻臉生氣了,還打算撲過來打我,我當然得逃了。」

  「就為了這點小事?」田飄飄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妳知道水雲居是什麼地方?」

  青樓妓院哪!難怪齊士鷹會生氣。

  「不知道。」倪露兒從衣櫃裡鑽出頭來,老實的搖了搖道:「可我聽說湘雲娘歌聲美妙得可以把天上飛的小鳥引下來,嫣紅的舞姿漂亮得像彩蝶,只要能看到她們兩人表演,管它是什麼地方都行。」

  是不是真的啊?說得如此誇張。

  田飄飄不禁要懷疑這小丫頭是不是收了水雲居什麼好處,專門出來替他們說好話。

  「我倒覺得不怎麼樣。」悻悻然的潑她一桶冷水。

  「是真的。」倪露兒怪叫。怎麼飄飄姊跟小壞蛋一樣,都不相信自己的話呢?「那是因為飄飄姊沒有親眼見過,妳如果見了,就不會這麼說了。」她還是堅持自己聽到的。

  田飄飄啞然失笑,她不相信真的有人能像露兒說的,光是歌聲舞姿,就可以把天上的鳥兒和翩翩飛舞的彩蝶引來,這一定是有人誇大其詞,以訛傳訛。

  兩人在說笑間,一陣踹門聲倏地響起,不用想就知道是誰來了。

  倪露兒首先發出尖叫,嚇得想關上衣櫃。

  田飄飄則是一臉的不以為然,連頭都不回地歎道:「齊三爺若是嫌功夫練得不夠,大可以把你的鷹揚居拆了,不必拿彩麟樓出氣。」

  一家子都是急躁個性,就不能捺著性子好好敲門嗎?

  幸好她的衣裳還沒脫,萬一洗到一半被瞧光了怎麼辦?

  他負責得起嗎?

  「士鷹只想討回我的人,不想打擾姑娘。」

  若不是看在大哥面上,早把這窩藏露兒的人踢出齊府。

  目光往旁一掃,懾得來不及躲回衣櫃裡的倪露兒一怔,像被下咒定住般,一動也不敢動。

  「過來。」

  「飄飄姊……」倪露兒可憐兮兮的求救。

  同情歸同情,田飄飄還不至於傻得跟齊士鷹起衝突,冷峻嚴肅的他,看起來比齊士麟可怕多了,她不敢招惹。

  所以只好退後一步,沒良心的揮了揮手,祈禱倪露兒自求多福了。

  齊士鷹也不客氣的朝倪露兒走去,二話不說扛起她,轉身筆直走出房間。

  「飄飄姊……」倪露兒啜泣的求救聲漸行漸遠。

  田飄飄只能苦笑的相送,誰教她們分別喜歡上這一對霸道的兄弟呢?

  趁著浴池內的水還熱著,她關緊房門,緩緩褪下衣裳,粉紅色的肚兜在燭光的映照下,襯托出她肌膚的白皙。

  除去身上最後一件遮蔽物,她跨入浴池,沉入水中,掬水拍洗,豐挺的酥胸在水波蕩漾中,忽隱忽現,格外誘人。

  齊士麟的功夫高深,早到了步履無聲的境界,他看到如玉帶著一班粗婦守在房外,房中燈火微明,就猜到房中佳人正在沐浴。

  以一位謙謙君子來說,他應該循禮迴避,奈何他期待她太久了,無一時半刻不想著她,因此凝勁收聲,靜默的進入屋內,欣賞美人沐浴美景。

  田飄飄正掬水玩得起勁,壓根兒沒想到會有人在身後偷看,她慵懶的伸起玉足,好玩的將水中花瓣撒在白皙腿上,讓瑰麗的花瓣隨水由腳踝滑過小腿沿著大腿沒入水中。

  齊士麟一瞬也不瞬的望著那幾片花瓣,當它們滑過雪白大腿飄入水中時,一直屏住的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一團灼熱的火焰在小腹間燃燒著。

  田飄飄旋著身,在浴池內追逐著花瓣,想一一拾起來數清楚,這麼濃郁的花香是幾種花瓣混合成的?

  太專注撿拾花瓣的結果,是一不小心滑倒,熱水幾乎將她淹沒。

  「啊!」她雙手慌亂的往上抓,企圖攀住什麼。

  渾厚的低笑聲在她頭頂響起,一雙有力的健臂倏地將她撈了起來。「從沒想到浴池裡也會溺死人,小飄兒,妳真是令我驚奇呀!」

  田飄飄埋怨道:「誰想得到你齊家浴池也會欺侮人。」話才出口就發現不對了。

  咦?他怎麼會在這裡?還……還偷窺她洗澡……

  她驚得身子一縮就想潛回水裡。

  齊士麟豈容她這麼做,邪肆的一笑,硬是將她從水裡提了起來,抱往內房。也不管她全身濕答答的滴著水,就將她放在床上。

  田飄飄的臉羞得通紅,才想向裡一滾拉條棉被蓋住自己的裸體,就被他箝住雙手,然後他的身體立刻壓上來。

  「妳答應過我的報償,應該實現了。」他的唇貼上她的耳畔輕聲呢喃,同時含住她柔嫩的耳垂,舔舐磨蹭,驚喜的品嚐著她敏銳反射的不住輕顫,聆聽她不時逸出嬌喘的嚶嚀,更添冶艷醉人的嫵媚。

  嬌弱的她如此敏感,使得齊士麟禁不住想更進一步探索她的甜蜜。

  「我……我沒有答應你要……嗯,報償。」對於他的撫弄,她一丁點反抗能力都沒有,整個人暈陶陶的迷失在他熱吻所經之處燃起的莫名愉悅中。

  再這樣下去,她的心會逐漸失去掌控。

  「你……你不能這樣做,這該是我相公所為……」她試著以禮教束縛阻止他。

  「那就讓我成為妳的相公,真正可以擁有妳的人。」他強悍中帶著溫柔地捧起她的臉,不允許任何拒絕的理由,吻住她的雙唇,汲取她芳唇中的香蜜,狂野的舌引領她一起飛舞。

  今晚的他不同以往,似乎不打算就此放棄,他厚實的大掌不知何時已覆上她的前胸,令她微微輕顫。

  「我說過,妳會是屬於我的,小飄兒。」多年的期待,今夜終於能一償夙願。

  齊士麟望著全身因為羞澀嬌艷如花的她,滿心歡喜地笑了。

  「你這個大壞蛋,你欺侮我。」忍著全身骨頭彷彿要散開的疼痛,田飄飄美眸盈淚,啜泣的掄起粉拳搥打他強健的胸膛。

  是誰為女人發明蕩婦淫娃這種罪名的?明明痛得要命,哪有女人會喜歡做這種事?

  齊士麟笑著摟住未著寸縷的她,任憑她搥打,直到她氣消為止。

  能得到夢寐以求的佳人,就算再多來幾拳,他也心甘情願接受。

  「你笑什麼?」田飄飄哭聲漸歇,一抬頭就見他笑得像傻瓜。

  「我愛妳,我早說過心裡只有妳一人,等一回到洛陽,我立刻上巡撫府提親。」他愛憐的擁住在懷中不斷掙扎的她,抬起緋紅的小臉,親密的吮去煩上淚珠。

  「誰知道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怒氣稍退,田飄飄心裡泛起一絲受他疼寵的甜蜜,但一思及他跟秦王爺和湘雲娘、嫣紅之間的事情,還是難以釋懷。「我不記得聽你說過愛我,倒是聽到很多關於你跟別人的閒話。」咬著櫻唇眄他一眼,然後低頭。

  這一低頭,才發覺自己竟然裸露著身體偎在他懷裡,連忙用手遮住玉體,四下尋找衣物。

  「討厭,都是你,快把我的衣裳還來。」她又嬌又羞的怒斥。

  齊士麟邪魅地一笑,推她躺回床上,自己則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妳還沒告訴我嫁不嫁,怎磨可以輕易放人呢?」

  「嫁什麼?你欺侮人。走開啦,你好重,」不嫁他還能嫁誰呀?真是笨蛋。

  她的一顆芳心早被他蠻強的擄走,現在連人都成為他的了,還可以說不嗎?當然是非君莫屬了,這還需要問?

  「這麼說是不答應了?」他懲罰性的噬咬她的粉頸。

  「我沒說不答應,只是還不清楚你到底喜歡男人還是女人,還有那個湘雲娘跟嫣紅,她們到底與你有何關係?」他們都是她心中的疑慮,到現在還搞不清楚士麟跟這些人是何關係。

  「妳到現在還不相信我?」齊士麟撐直手臂,蹙眉凝眼看她。

  沒料到經過昨晚一夜的激情之後,這小丫頭還是對他沒信心,難道是他表現得不夠努力,令她還心存懷疑?

  「也許我該再證明一次。」他貪焚地俯下唇,在她身上烙下一個個屬於他的印記,像在宣誓他真正的喜好。

  不……不會吧!

  他忙了一夜還不累嗎?男人都不知道疲憊為何物?

  她可是疼得全身骨頭都要散了。

  田飄飄心兒怦怦亂跳,企圖將壓在她身上的健壯身體推開。「不,你別……」萬一再讓他做那種事,她鐵定會死。

  況且現在天都亮了,萬一有丫鬟進來怎麼辦?

  若不被他累死,也會羞死。

  不,不行,她絕對不能讓他為所欲為……靈機一動,她眼珠子一轉,氣喘吁吁的急道:「停……停,你別動,我相信你就是了。」

  「妳沒說真心話。」他抬起頭,低低的邪笑,太瞭解她那點單純的心思。

  「要不然你要怎樣才相信?」小臉一垮,委屈的問。

  要人家相信的也是他,現在人家相信了,他反而不信。

  就會捉弄人!

  「除非妳答應我,一回洛陽馬上嫁給我,並且不再懷疑我有龍陽癖的事情,否則我就這樣抱著妳,直到所有人發現為止。」他邪氣地笑,伸手擰了擰她的挺鼻。「如果再犯的話,就得任憑我處置。」

  便宜都讓他佔盡了!「好……好吧!我答應你就是。」田飄飄臉紅氣喘,只要他滾燙的身體能離開她身上,任何條件都可以答應。

  「說定了。」勝利一笑,他翻身離開她柔軟的身體,看著她慌亂的滾下床,東遮西掩的尋找衣服穿上。

  「你還不快起來穿衣服。」剛著好裝,一回頭看他還悠哉的躺在床上,田飄飄趕忙走到床邊推他下床,催他快穿上衣物。

  她越是急,他越是慢條斯理,簡單幾件衣服穿了老半天,彷彿要消磨光她所有的耐心。

  更令人洩氣的是,她一雙眼睛竟然無法離開他那健壯得近乎完美的身體。

  昨晚一夜纏綿,都沒機會見識到他精瘦的體魄,現在有機會看清楚了,卻臉紅心跳無法直視,只能讚歎造物者對他的偏愛。

  「你穿快點。」別開頭,她跺腳催促。

  「嫌我慢,就過來幫我繫腰帶。」齊士麟慵懶地道,手上拿著一條鑲藍銀腰帶。

  這個無懶!田飄飄暗罵一聲,嘟著嘴走過去,接過他手上的腰帶,一雙手從腰前繞到他腰後環住,兩人的身體緊密的貼合。

  這是多麼曖昧的動作啊!

  田飄飄驚覺到自己上當,急著想縮回手,但齊士麟卻更快一步的摟住她,輕抵住她的額頭,戲謔的調笑道:「對於這種事,妳以後要再熟練一點。」

  為丈夫繫腰帶是妻子的責任,齊士麟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田飄飄臉上一片桃紅,默默的幫他繫好腰帶。

  兩人間的濃情蜜意,共偕白首之盟,就在無言中成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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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5-20 00:12:3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這是田飄飄第一次踏入鷹揚居,滿園蒼鬱的杉木,有別於彩麟樓美輪美奐的園藝造景,顯見兩兄弟個性上的迥然不同。

  她是因為數日不見倪露兒在彩麟樓出現,才到鷹揚居來找她,怕她真惹惱了齊士鷹被幽禁在什麼地方,或是出了何事。

  可是在這林園裡走了許久,還找不到出去的路,四下又見不到一個丫鬟、奴僕。正在覺得無所適從的時候,突然一枝箭破空飛來,射斷她頰邊的幾縷髮絲,插入後面的樹幹。

  「啊!」田飄飄嚇得踉蹌一步,重重的跌坐在地上,腿都被嚇軟了。

  「飄飄姊,妳沒事吧!」隨之而來的是倪露兒驚喜交加的呼聲,飛奔過來扶起她,幫忙拍掉她衣裳上的泥土跟枯葉。「人家正覺得無聊,又不能出去找妳,現在看見妳來了,真是太好了。」

  「好什麼?一見面就差點射掉我的命,這叫想我嗎?」田飄飄哼聲道。可惜弄髒了這身好衣裳,這還是齊士麟前兩天請京裡最有名的裁縫師為她量身裁製的,今早才剛剛送到,沒想到第一天穿就弄髒了。

  「冤枉啊!飄飄姊,是齊士鷹整天逼著我練功、練箭,今天還威脅我一定要射下三隻飛雁交給他,不然的話就要我好看。人家這才在林子裡亂射,沒想到……就把妳射來了。」倪露兒嘻嘻哈哈的說,拉著田飄飄的手搖晃著。

  田飄飄對天真爛漫的倪露兒最是沒有辦法,嘴巴上念個幾句也就氣消了,兩個人手牽著手在林園裡漫步,談著最近幾天發生的事情,及田飄飄可能最近回洛陽的決定。

  「飄飄姊走了,露兒一個人會很無聊的。」倪露兒依依不捨的說。

  田飄飄笑著輕拍她的手,「毋需難過,我瞧士鷹對妳也挺有意思,說不定我們會在洛陽見面,到時不只是姊妹,說不定還是妯娌呢!」

  此趟來京城,除了得到一段感情,確定自己真正的心意之外,最大的收穫就是得到倪露兒這個妹妹,她嬌俏可愛,人見人愛。

  「討厭,飄飄姊取笑人家。露兒才不嫁小壞蛋!」倪露兒粉頰一紅,也不再為即將到來的離別感傷。

  兩人穿過大片的密林,朝彩麟樓的方向走去。此時是晚餐時間,田飄飄邀倪露兒一起回彩麟樓吃飯,順便為她正式引見齊士麟。

  每次她來,總是偷偷摸摸的,雖然暗地裡瞧過齊士麟幾次,卻沒有正式見過面。

  倪露兒跟田飄飄談得正高興,早把齊士鷹的交代拋到腦後,頭一點就跟著人家走了,也不想想齊士鷹在鷹揚居等不到她回去,會是怎樣震怒的神情。

  兩姊妹在房裡喝著茶邊聊邊等,等得端上來的菜都變涼了,還是不見齊士麟到來。

  「難道大廳的客人還沒有全部散去,所以齊大哥無法分身?」倪露兒張著圓亮的大眼睛,納悶的詢問。

  自從聽到田飄飄有意跟齊士麟成親之後,早就自動把他從大壞蛋升級為齊大哥了。

  田飄飄也是滿腦子疑問,忍耐不住開口詢問站在門外的侍女,「如玉,大廳的客人還在嗎?」

  一直站在門外,不敢打擾的如玉聞言走進來,在她面前一福道:「回小姐的話,幾天前大少爺就讓管家備馬車,將賓客一一送走了,大廳裡沒留下半個客人,只除了……」

  「還有誰?」

  「水雲居的湘雲娘姑娘還住在西廂的客房裡,大少爺正在照顧。」

  一把火頓時往上竄升,她在房裡等他那麼久,結果他在另一個女人那裡,而且還是他保證絕對不會有糾葛的女人。

  柳眉一豎,田飄飄站起身,往外走去。

  「飄飄姊,妳要上哪去了」倪露兒怕她出事,連忙跟上。

  「我去找齊士麟問個清楚。」順便看看那個叫湘雲娘的女子,到底怎生模樣。

  前日雖然見過,但只是匆匆一瞥,況且她那時雙眸緊閉,窩在齊士麟的懷裡,看不清楚容貌,現在去正好看個仔細。

  離開彩麟樓,經過百花坪,穿過將內外分隔的小湖,就是前院的東西廂房了。

  東廂房的燭火已滅,西廂的燈火卻是一片通明,廊上還有奴僕丫鬟端著東西穿梭其間,看來才剛剛經過一場忙碌。

  是裡面發生大事了嗎?

  田飄飄納悶的和倪露兒對看一眼,避開路過的丫鬟,疑惑的走過去。

  「我以為公子已經忘了奴家。」一個淒楚女音傳來。

  「我確實不記得妳了。」齊士麟的聲音更冷,由遠而近,似乎走到門邊。

  田飄飄和倪露兒踏出的步伐及時縮了回來,心虛的互看一眼,同時噤聲,躲在一旁。

  「當初只是一時的逢場作戲。」齊士麟的聲音再次響起,越顯冷漠。

  「一時的逢場作戲,卻為雲娘留下不少甜蜜時光,那段記憶雲娘不敢忘記,也捨不得忘記。」湘雲娘也走了過去,柔情似水的偎入他的懷裡。

  相信終有一天,他的心會回到她身上。

  「我以為妳會被鎮國侯贖身。」他冷然道,雙臂一推,將她推離,同時退後幾步。「記得我離開時,鎮國侯趙孟棠對妳傾心得很,日日守候在水雲居內,就是為了見妳一面。」

  湘雲娘聞言蹙起黛眉,撫著心痛無比的胸口喊道:「公子以為雲娘除了你之外,會對別的男人動心嗎?別說鎮國侯年過四十,已經死了兩名夫人,就算他是天子皇帝,不是你,雲娘也不嫁。」因為太過激動,心疼得她額冒冷汗,臉色蒼白似雪。

  她十四歲入青樓,可是一向潔身自愛啊!從沒被別的男人碰過,直到齊士麟出現,頂著彪炳戰功的光環,與秦穆懷一齊到水雲居慶賀。初見面就如同天神般的擄獲她的芳心,當夜她獻身於他,兩人在水雲居裡恩愛纏綿了近一個月,本以為這是上天的賜與,終於覓得良緣,誰知他突然不告而別,一去近一年,直到最近才回來。

  一回來便恍若換個人,不找她、不見她,若不是她利用齊府宴客的機會,求秦穆懷讓她進來,他是否一輩子都不要看到自己了呢?

  這般的絕情絕義,狠心至此,只是因為一個他尋了多年的女人,還是自己做錯了事?

  害了一年的相思,得到的是這樣的回報。

  怨啊!恨啊!

  齊士麟無言離去後,湘雲娘哭倒在被褥上,傷心欲絕,不能自己。

  等齊士麟走遠後,才悄悄走進來的田飄飄跟倪露兒看到床上的人兒哭得這麼淒慘,原本吃味的心也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情。

  她們不好意思打擾,只是靜靜的在門邊站著。

  湘雲娘哭了許久,才慢慢止住淚,哽咽的抬起頭,就見房裡多了兩個粉雕玉琢的姑娘。

  其中一位身穿粉綠衣裙的少女,顯然就是那天在琉璃亭見到的姑娘,她就是齊士麟的心上人嗎?是害她至此的情敵?

  湘雲娘拭乾淚水站起來,走過去仔細端詳這名少女的長相,只見她有一對柳葉眉,慧黠的雙眼,高挺小巧的鼻子,不點而朱的唇瓣,這是一個美麗至極的少女。

  清靈出塵遠不是她這個殘花敗柳的風塵女子可以比擬。

  難怪齊士麟會喜歡她,也許她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女子吧?

  「姑娘來此何事?是來看雲娘的笑話嗎?」剛剛的話她聽見了多少?「別以為現在公子喜歡的是妳,有朝一日雲娘就是姑娘的借鏡,因為他心中有的始終是別人。」

  不管她是不是齊士麟所要找的人,自己都沒這個胸懷去成全他們。

  「他心中另有其人?!誰?」田飄飄情急的問。

  湘雲娘苦澀地一笑,緩緩搖頭,憂傷的睨向漆黑的夜空。「連我也不知道,只聽他親口提起過,那是一位他尋了幾年,又愛慕許久的姑娘。妳不覺得我們眉宇間似乎有幾分相似嗎?」

  湘雲娘不說,田飄飄倒也沒發現,現在聽她如此一提,仔細看了一下,兩人真的有幾分相似。

  連倪露兒都站到中間,來回的瞧著兩人。「飄飄姊,是真的耶!妳們有些相像。」

  「是嗎?那又怎樣?」田飄飄不解的挑起秀眉。

  湘雲娘笑得更淒楚,目光回到田飄飄的身上,浮起一道憐憫。「那妳就會遭遇到跟我一樣的命運,因為我們兩個都有幾分像『那個人』;說得更白一點,我們都是『那個女人』的替代品。」

  一道響雷在田飄飄的心中炸了開來,令她無法承受的搖晃一下,過度震驚的扶住桌子。

  「一個替代品?!」

  倪露兒出來一天了,人才剛離開西廂房,就被齊士鷹逮了回去。

  田飄飄踏著沉重的步伐,獨自慢慢走回彩麟樓。一進門就見到齊士麟一臉不豫,雙臂交抱的站在屋內。

  「這麼晚了,妳去哪?」他質問。

  見她太晚還沒有回來,正憂心如焚的想出去找她,沒想到還沒走出房間,就見她姍姍走回,火氣一下子冒了上來。

  「我去哪,你沒資格問。」她口氣冷淡的說,故意忽略他的火氣,正眼也不瞧他一眼的越過他身邊,朝屋內走去。

  是他不守信約在前,現在有什麼資格質問自己?

  「我沒資格?」這句話真正惹惱了齊士麟,一雙劍眉揚得老高,拽住她的手,陰鷙的問:「妳是我的娘子,我是妳的相公,這世上我若沒有資格間,誰還有資格問?!」

  她今天是怎麼了?不但態度冷若冰霜,就是說出來的話也陰陽怪氣得惱人,教人生氣。

  「誰是相公?誰是娘子?我們兩個根本還沒有拜堂,你有什麼資格要我叫你相公?更別說是管我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還玩不夠嗎?

  今天若不是湘雲娘告訴她實情,她還不知道要被他的花言巧語欺騙到什麼時候?

  也許明日她就是第二個被負心的湘雲娘,而且還被拋棄得莫名其妙。

  她背對著他,教他看不清她自憐自哀的神情,只覺得她今晚怪異極了,無禮取鬧,一再考驗他的耐性。

  齊士麟的聲音冰寒到了極點,「妳的意思是那一夜不算什麼?」她是在作踐自己,還是瞧不起他?

  「沒錯。」她負氣道,冷冷的轉回頭來看他。「你齊大公子花名在外,都可以視女人為玩物了,那一夜的錯誤又算得了什麼?齊大公子當然不會當真。」

  不,她不是真要這樣說的。

  那一夜是她一生的托付,若非如此,自己怎會把清白交給他嗎?可瞧他現在說的是什麼話,簡直把她當作低賤女子。

  是她自作多情?抑或是看錯了人?

  「原來妳一直是這樣想,難怪會讓我在這裡等了妳大半天。」齊士麟嗤之以鼻,終於瞭解她心裡所想。「在妳心中,齊某一直是可鄙之人嗎?妳以為我心中無妳?」

  「有沒有我不知道,飄飄只知道自己不願再做公子的玩物,不想再被你欺騙,兩個月的期限已到,請公子遵守諾言,送飄飄回去。」她瞪著他,美眸裡跳動著火焰。

  「飄兒……」他的雙眸裡出現痛苦的掙扎。

  田飄飄不忍的撇開頭,悲愴的含住淚水,奔向內房,將內房的門緊閉。

  女人心真是難解啊!

  齊士麟頭疼的撫著額,只覺得感情一事,比千軍萬馬還難指揮。

  好不容易尋覓到的佳人,他不會甘心放棄。

  絕對不會。

  昨晚哭了一夜,田飄飄第二天紅腫著一雙杏眼走出彩麟樓。

  既然決定要走,她就不願再耽擱,所以徹夜未眠寫了一封家書,想托人為她送回洛陽。

  她料定齊士麟不會輕易放過自己,所以才想到央請老父親自來接她。

  爹好歹也是巡撫,齊士麟萬不敢不放人才是。

  再說京城雖大,也不全是他齊家的朋友,爹在這裡做了幾年官,總有人肯為他們出頭說句公道話。

  因此,只要信能送到爹的手中,她就能逃離他。

  可是……這信該托給誰呢?

  府裡到處是齊士麟的人,交給誰都會落到他的手中,必須要慎選送信之人才對。

  從草坪逛到湖邊,想了半天就是想不出一位可靠的人,走著走著,不知怎地就走到西廂房附近。

  「姑娘有心事?」湘雲娘遠遠的就看到她一個人在閒逛,原本想轉身離開,可是看她秀眉緊蹙,像有煩惱事似的,於是又忍不住停下來。

  「我在找人送信。」田飄飄正煩得很,聽見有人問,頭也沒抬就順口答道,待想起問的人是誰時,已經遲了,湘雲娘笑吟吟的站在面前。

  人家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她和自己同病相憐,所以田飄飄自然少了先前的敵意。

  「姑娘要找人送信嗎?也許我能幫上忙。」湘雲娘道。

  「妳能幫我?」心中燃起一道希望,田飄飄笑著拉住湘雲娘的手。「我是要送信到洛陽,妳真的能幫我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湘雲娘微笑地點頭,伸手接過她手中的信,「比起齊府的下人,我應該更值得相信。妳放心,我有一位姊妹叫嫣紅,常常會來看我,我可以托她把信帶出去,然後叫人送到洛陽。」

  「那就謝謝雲姑娘了。」田飄飄緊繃的神經舒展開來,高興的道謝。

  現在看湘雲娘也不再覺得討厭,不但沒有半點風塵味,反而有種惹人憐惜的荏弱感覺。

  「我聽說妳的身體不太好,別站太久,我送妳回房去。」

  「不用了,再虛弱也不差這幾步路。」話雖這麼說,但她還是讓田飄飄扶著走,兩人邊走邊聊,也不覺得生疏。

  只是走沒多久,就見到一道頎長身影,湘雲娘的神情顯得有些不自然,推說頭疼,繞著彎低頭回到客房內,將門一關,就不再應聲了。

  田飄飄奇怪的看著房門,再看看那個男人,一眼就認出來他就是謠傳與齊士麟有斷袖之癖的秦王爺。

  難怪湘雲娘一見到他就沒好臉色,因為是「情敵」嘛!

  「田小姐好。」秦穆懷笑容可掬的朝她走過來。

  田飄飄收斂審視的目光,有禮的欠身道:「田飄飄見過王爺。」

  秦穆懷也不擺王爺架子,稍稍作揖還禮。「田小姐免禮,這不是在官衙,不必拘禮,我們就以朋友相交如何?」

  「是。」這是田飄飄第一次仔細看這個人,他雖然長得高大,卻溫文爾雅,與齊士麟相比,別有一番風采。

  如果他不是不喜女色,癖好龍陽,一定也會有很多女子拜倒在他的褲管下吧!

  「別這樣看著在下,若是讓士麟看見了,他會以為我又誘拐了他的女人。」他哈哈笑道。

  雖然口無遮攔,卻也不失風趣,田飄飄被他的話感染,不禁微笑。

  「你真的誘拐過他的女人?」看來龍陽之說也未必全是真的。

  「田小姐不信?」

  「我聽說你比較喜歡男人。」她倒是直言無諱。

  沒辦法,誰教他也算是她的「情敵」呢?

  「很少有人敢當面跟本王這麼說,妳是第一個。」這下換他揚聲大笑,笑聲愉悅沒有一絲不快,而且有股不羈的瀟脫。

  讓她瞧他的眼光變得更奇怪,怎麼有人被人說中短處,還會如此高興呢?

  他真是令人無法捉摸。

  「誰說喜歡一個人就一定要分是男人或女人?男人可以成為知己,女人也可以成為生死與共的朋友,所以人與人相交,何必一定要分男女?我不喜歡這樣。就像田小姐,不也喜歡世間一切美好的事物?」他信手摘來一朵花,交到她手上。

  田飄飄看著花愣然一下,想了一會兒才明白其中的道理,朝他展露笑顏。「我曉得你的意思。」

  「田小姐真是聰明,一點就通。」看見她釋懷的笑,秦穆懷心中一塊大石也放下。還以為喜歡齊士麟的女人都會與他為敵呢!沒想到這個蕙質蘭心的少女例外,很快就接納了他。「誘拐有分兩種,一種是心甘情願的被誘拐,另一種是不甘心的被誘拐。通常屬於前者的,都是被我這張好看的表相所迷;屬於後者的,則是為了報復士麟而找我出氣。不知道田小姐想屬於哪一種?」

  說得好委屈,彷彿世間因為有齊士麟這一號人物存在,害他成為受害者。

  田飄飄越來越喜歡這個人了。

  他是她見過最坦白直接的一個人。

  「那這些女人中,有沒有真正令你心動的?」她噗哧一笑,半開玩笑的想知道答案。

  秦穆懷何等驄明,豈會聽不出來她話裡的真正意思,因此,也毫不隱瞞地點頭,意味深遠的睇向天邊。

  「可惜她的心另有所屬,秦某還在努力當中。」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只怕他一番情意會成白費。

  「別失望,能被你這樣一表人才又有權有勢的人所喜愛,再笨的女人也會變聰明,總有一天你會得償所願的。」原來再有權勢的人,也有不如意的煩惱。田飄飄不由得感歎一聲,給予安慰。

  「謝謝田小姐的祝福。」他苦笑一聲。

  「叫我飄飄,你說過,我們可以當朋友。」

  「既然當朋友,本王就有一句話要勸妳。」秦穆懷道。

  「什麼話?」

  「越是溫馴的白兔,越是不能掉以輕心。」

  這是什麼意思?田飄飄不解的望著他。

  「你幹嘛多事?」

  田飄飄一走,一直躲在門內偷聽的湘雲娘就拉開門走出來,責怪秦穆懷不應該多話。

  「妳又何嘗不是多事?」秦穆懷哂然一笑,眼神透露著高深莫測。「妳明知道送這封信會引起士麟的不快,又為什麼要蹚這淌渾水?這對妳並沒有好處。」

  「王爺這麼說就錯了,雲娘只是出於一片好心想幫助人。」湘雲娘著急的解釋,為他的睿智感到心驚。

  莫非他一直在注意自己,她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這份猜測令她不安。

  「妳毋需緊張,我不會向士麟多說什麼,只是想提醒妳,我看得出來的東西,士麟也一定看得出來,而且看得更為透徹。不管妳這次出手幫忙,是想交田小姐這位朋友,還是另有所圖,都勸妳到此為止就好。」

  「秦王爺稅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以為雲娘會有什麼心機嗎?」她依然一副我見猶憐的委屈模樣。

  「是否有,秦某不知道,也最好別讓士麟知道,否則付出的代價,一定會讓妳後悔莫及。士麟不是妳惹得起的人,尤其是當他看重某一個女人的時候。」這個提醒夠明白了,再笨的女人都聽得出來。

  湘雲娘臉色蒼白的顫抖著,搖頭喃喃自語:「不,不會的。只要你不說,沒……沒有人會知道。」說完,奔回房內,將門緊緊關上,手撫著遽然揪痛的心口,慢慢滑坐在地上。

  不,不會的。她並沒有做什麼,一切都只是為了留在士麟的身邊而已,他會懂得她的心,一定會的。

  她再一次默默的向上天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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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5-20 00:13:1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田飄飄緩緩走回彩麟樓,她希望齊士麟會在裡面,那表示他仍然重視她。

  可是門開了,一屋子的冷清,只有使她的心更往下沉。

  難道真的讓湘雲娘說中,她只不過是個替代品而已?如今玩膩了,就準備被棄之如敝屣了嗎?

  不,她不願如此。

  一想到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竟然是如此的無足輕重,就覺得心痛無比。怪只怪自己當初為何要被他的謊言所騙,跟著他到這麼遠的地方。

  越想越覺得心有不甘,忿然地轉身又出了房間,朝他住的麒麟軒走去。

  即使要被拋棄,也要她先開口才行。

  她不要像個獨守空閨的棄婦,懦弱得躲在房間裡暗自哭泣。

  有別於彩麟樓的清靜,麒麟軒倒是熱鬧得緊,沿路都有奴僕丫鬟穿梭其間,掌燈伺候,她才一踏進去,就有下人去通報齊士麟說她來了。

  氣沖沖的進入門內,看到氣定神閒的齊士麟正與秦穆懷在下棋,對於她的出現一點也不意外。

  倒是秦穆懷見到她露出溫和的笑意,朝她走去。「飄飄,咱倆真是有緣,白天才見過,夜裡又碰上了。」

  「王爺好。」她也溫柔有禮的斂裙彎身。

  秦穆懷伸手扶起她,「都說過是朋友了,現下又沒外人,飄飄就別多禮了。」

  卻不知這毫無做作又好修養的態度,看在齊士麟的眼裡竟成了親密,心中很不是滋味。

  「天色晚了,秦兄是不是該回王府?」齊士麟懶洋洋地道,臉上寫滿不耐煩。

  怎麼突然翻臉了?這下讓秦穆懷無法立即反應,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得罪好友了。

  不過他也是個識相的人,知道兩人必定有話要談,於是告辭。「飄飄,改日再叫士麟帶妳到王府來作客。」

  「就怕叨擾秦大哥。」從未進過王府,有機會的話,她很想去玩玩。

  生來好動又好奇的她,實在不喜歡整天關在府裡。

  「說哪兒話,大哥求之不得。」說完,秦穆懷含笑離去。

  田飄飄直送到門外。

  「人都走遠了,妳還依依不捨嗎?要不要我派人備轎,抬著妳一起過去?」齊士麟一個人舉子下棋,俊眸抬也不抬一下。

  她今晚本就是來找他出氣的,現在怎肯再受他的氣,美麗秀顏一凜,走到他面前。「想趕我走用不著亂扣罪名,只需借我些銀兩,派個人送我回洛陽就行。」

  人冷了,情淡了,就巴不得把她送人?

  「我可從來沒說過半句趕人的話,是妳攀上高枝,急著想當鳳凰。」表面上他只顧著下棋,俊臉上波瀾不興,內心裡卻波濤洶湧。瞧她剛剛喚秦穆懷什麼來著?秦大哥!兩人相處那麼久以來,她何曾如此親密的喚過自己?

  只除了初進城時,差點被調戲讓他救了那一次。

  田飄飄為他的話氣得渾身顫抖,「你別把天底下的人都想得跟你一樣齷齪,我田飄飄不是那種人。」

  「不是那種人,又是哪種人呢?」他事不關己的問,抬頭覷她一眼,淡淡地道:「一見面就親哥哥長、親哥哥短的,很難讓人不誤會,除非王爺是妳失散多年的親人。」

  原來他是在吃醋,這下再笨的人都聽得出來。「原來你不相信我?」

  「好說,就如同妳不相信我一樣。」他噙著一抹諷笑,猿臂一伸將她拉到身邊坐下,以手摀住她的雙眼道:「蒙住了眼,妳看得到什麼?再摀住耳朵呢?妳又聽得到什麼?凡事可不可以試著不用眼睛看,不用耳朵聽,而是用心去感覺呢?」

  一片真心付流水,他該如何做才能讓她懂得自己的情呢?

  「說的這是什麼鬼話,我一句也聽不懂。」撥開他的手,田飄飄彈離他身邊。「我只知道不能再相信你,要盡快回到洛陽。」

  「洛陽雖有妳的家,卻沒有妳可以托付終身的人。」

  「有沒有毋需你操心,爹爹身為巡撫,自有辦法幫我物色到一位好對象。」

  「連殘花敗柳也要?」他冷譏。

  田飄飄聞言氣得揚起手就給他火辣辣的一掌。「你無恥、下流、卑鄙。」然後低首潸然落淚。

  她的身子是給誰污了,他最清楚,如今卻講出這般傷人的話,他還有良心嗎?

  齊士麟知道自己說錯話,因此那一掌不躲也不閃。「今生今世,妳只怕除了我之外,再也嫁不了人。」言下之意是會負起責任。

  但她就是不要他負責,不要他以此心態與自己廝守終生。「我不會嫁你,以我田飄飄的美貌、姿色跟家世,還怕尋不到一位如意郎君嗎?」

  不用眼睛看,不用耳朵聽,她又怎會知道這個事實?

  若再被他的甜言蜜語所騙,她才是真傻瓜。

  田飄飄身子一轉,就想奔向門外,但齊士麟卻不允許她這麼做,腳步一移就攔在她面前,強悍的欺身過去,將她攬在懷裡,印下灼熱的吻。

  濕潤的舌不容拒絕的撬開她的雙唇,滑入她的口中挑逗她的感官,讓他索求更多。

  「不要,別這樣。」她嚶嚀的哭求著。

  「我不允許,絕對不許妳這麼做,妳是屬於我的。」他道。

  一股熟悉的灼熱從腹中竄起,迅速蔓延全身,她無力的依附在他身上,任他予取予求,逐漸迷失在他的吻中。

  齊士麟滿意的看著她因為自己而腫脹的雙唇,和情迷的雙眼,賊兮兮的笑了。「原來妳比我想像的還要迷戀我。」

  一句話讓她迅速恢復神智,「你休想,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氣紅了臉,玉足朝他狠狠一踩,轉身走出去,門砰的一聲在他面前摔上。

  嫣紅在齊府下人身上花了不少賞銀,因此對於齊府上下的一舉一動都瞭若指掌,她一聽說齊士麟跟田飄飄鬧得不愉快,就立即假借探病的名義來找湘雲娘,冀望借用湘雲娘住在這裡之便,拉近她與湘雲娘、齊士麟三者間的關係。

  「雲姊,妳瞧我這舞跳得好嗎?」

  田飄飄和倪露兒一進入西廂,就聽到裡面傳出嬉戲聲,看來今天西廂不只湘雲娘一人。

  最近田飄飄只要一閒著沒事,就會往西廂跑,也許是同病相憐的關係吧,對於體弱的湘雲娘,她自然多了幾分關心。

  而倪露兒也因為田飄飄的關係,和湘雲娘變得熟識。

  三人常常如同好友一般,在西廂的客房裡促膝長談。

  湘雲娘和嫣紅沒有發現門口站著人,她們一個輕蹙秀眉,支肘托腮的休息;一個則身著華麗舞衣盡情舞動,舉手投足間搖曳生姿,繫在身上的七條綵帶如霓霞般的揮舞開來,形成一道道在她四周旋動的彩虹,煞是好看。

  一向就崇拜嫣紅舞技的倪露兒,親眼看到這般曼妙光景,禁不住一聲喝采,拍起手來。

  聽聞掌聲,嫣紅停下動作,湘雲娘抬起頭來,兩人一起看向聲音的來源處。

  「飄飄,妳們來了。」湘雲娘柔聲細語地喚道,從桌後走出來,親切的拉著兩女進門。

  「這兩位姑娘……」嫣紅明知故問。

  「我姓倪,叫露兒。這是飄飄姊,姓田。」倪露兒笑吟吟的走過去,拉開嫣紅身上的七條綵帶,稱讚道:「姊姊的這些東西好美,改天露兒也做一件來穿穿。」

  嫣紅笑瞇著眼,覺得這小丫頭片子還滿不錯,說話也不討人厭,比起另外那一個,差多了。

  「露兒姑娘想學舞,隨時可以來找嫣紅,我一定傾囊相授。」

  「真的?太好了。飄飄姊,妳也來學如何?」倪露兒興高采烈的奔回田飄飄身邊,開心的詢問。

  「那位飄飄姑娘就不用了,她魅惑男人的功夫一流,但說起學舞……就不用了。」嫣紅言語間儘是輕蔑之色。

  田飄飄與嫣紅算是有點舊怨,互看對方不順眼,可是礙於禮貌,還是在人前表現得謙容溫馴,「嫣紅姑娘是以為飄飄資質魯鈍,學不來妳精湛的舞姿嗎?」不服氣的目光冷凜一下,隨即恢復恬靜神色,盈然含笑。

  嫣紅暗哼一聲。這種不懂人心險惡的大小姐,豈是她跟雲姊的對手。看來齊公子迷戀她,也只不過是一時。

  對田飄飄不禁有些低估。

  她悻悻然的一甩綵帶,走到田飄飄面前,審視目光朝她身上一溜,道:「資質魯不魯鈍,我一個煙花女子不敢說,但一個有魅力的女子不是只懂得一些跳舞的皮毛就夠,要知道怎麼用舞來撩撥男人的心,這一點……妳做得來嗎?」

  一語雙關,是在暗示她跟齊士麟的關係嗎?

  田飄飄忍下怒火,垂下眼眸,隱住瞳中跳躍的火花,微微一福身道:「飄飄不才,但若是嫣紅姑娘願意教,飄飄一定會盡心盡力的學習。」

  這個女人能用舞姿來迷住齊士麟,難道她就不會?

  她向來不服輸,對一個煙花女子更不例外。

  「那好,妳明天午時以後,就到這裡來練舞吧!」嫣紅冷哼道。她倒要看看這小丫頭的能耐。

  水雲居一向是迎來送往招待客人到三更時分,四更過後所有姑娘各自回房休息,直到近午才起床梳洗,趁著這個空檔,她可以好好「磨練」一下這位情敵。

  「好,一言為定。」說完,田飄飄即帶著倪露兒離去。

  看著兩人走遠了,湘雲娘才神情焦急的拉著嫣紅的手責備道:「妳太衝動了,怎麼可以教田小姐那種艷舞呢?若是被齊公子知道,一定會生氣。」

  嫣缸不以為然的攤攤手,甚至有些幸災樂禍的說:「知道了才好,我就是要讓齊士麟看看,他捧在手裡、疼在心底的心上人,跳著勾引男人的艷舞時,那股狐媚態比起咱們兩姊妹又清高得了多少?他厭棄咱們姊妹,看不起我們的出身,那就讓他呵護的心上人也沾染上我們的腥臭味,到時看他還敢不敢鄙棄青樓女子!」

  愛得深,恨也深,齊士麟傷她的,都要從姓田的女人身上討回來。

  「還是雲姊的心早偏向那丫頭了?」

  「瞧妳說的什麼話,雲姊豈會如此?我是怕妳吃虧,萬一在這裡練舞被齊公子發現了,會對妳不利,不如……」

  「不如怎樣?」

  「不如移到教坊練習如何?那裡既有現成的樂師,又不怕吵到人,更毋需擔心被齊公子看見。」湘雲娘心思一轉地說。

  嫣紅也覺得這法子挺好,拍手道:「還是雲姊想得好,事情就這樣決定了,明天我雇頂轎子過來。」

  姊妹到底是多年的姊妹,雲姊說到底還是向著她。

  嫣紅開心的離開西廂,回水雲居做準備去了。

  希望明天這兩人不要令她失望呵!

  夜裡齊士麟來過彩麟樓,但田飄飄負氣不肯開門,硬是要將他關在門外凍上一夜,也讓他嘗嘗「凍心」的痛苦。

  可是向來桀驁不馴的他,豈肯乖乖受罪,怒吼威嚇她開門不成之後,也甩袖離去,一張俊臉冷郁到極點,讓經過他身邊的下人都害怕得紛紛走避。

  聽到他離去時的聲音,田飄飄哭得更傷心,自覺受到委屈跟欺騙,一顆心彷彿再度被刺傷,趴在床上哭了一夜。

  第二天,頂著一雙哭腫的杏眼,走進西廂院落的拱門時,看到嫣紅站在一頂轎子旁等她。

  「妳總算來了,剛剛倪姑娘才差人來傳話,說有事絆住了不能來,我還以為妳也不來了,今天這項轎子白雇了呢!」嫣紅一見面就說。

  「我們不在這裡練嗎?」

  「是啊,換個地方練。」嫣紅柔媚地走過去拉起她的手,將她牽到轎子前。「我想過了,在人家家裡練舞,不但地方小,又沒樂師,總是不方便,不如咱們喚個地方,可以練得盡興一點。」

  「換到哪?」她已經沒有練舞的心思,會來只是因為先前答應過。至於要在哪練?對她都不重要。

  「去了就知道,還是妳想在這跳給某人看?」嫣紅揣測的間。

  「不,不要。」田飄飄不假思索的衝口而出,「就照嫣紅姑娘說的,我們換個地方練吧!」昨兒才跟士麟吵過架,現在確實不宜讓他發現自己在練舞。

  「那好,我們這就走吧!」嫣紅樂不可支,和田飄飄一起坐上轎子,讓轎夫抬著離去。

  齊士麟徹夜走了一趟秦王府,費盡唇舌說動秦穆懷答應他把湘雲娘送走,兩人才剛從外面回來,便與轎子擦身而過,他疑惑的停下腳步,看了轎子一眼。「那是誰?」

  守門的下人答道:「回大少爺的話,那是水雲居的嫣紅姑娘,她才剛來探望過雲姑娘,現在正要回去。」

  嫣紅的轎子?齊士麟忍不住再睨一眼那頂走遠的轎子,奇怪一向愛招搖的嫣紅,怎麼會改坐這種普通的轎子呢?

  納悶的搖搖頭,跨步走入門內。

  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的心上人也在那頂轎子內,而且是抬往水雲居,如果知道的話,他一定會拚了命的攔下轎子,將人帶下來。

  「雲娘。」秦穆懷跟著齊士麟進入西廂。

  湘雲娘聞聲從裡面走出來,向兩人斂裙行禮。「齊公子,王爺,這麼早就來關心雲娘了。」

  「不是關心,而是來送姑娘回去。」齊士麟淡淡地道,不顧秦穆懷拋來的眼色,直接向站在門外侍立的下人吩咐:「告訴管家準備軟轎,送雲姑娘回去。」

  「為什麼?為什麼要趕我走?」湘雲娘一聽要送她走,即蒼白著臉奔向齊士麟。

  「齊兄是看雲姑娘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怕妳想家,所以才提議送妳回去。」秦穆懷見湘雲娘傷心,急著打圓場。

  可是湘雲娘根本聽不進去,一雙悲慼的眼眸直望著齊士麟,拉住他的手臂喊道:「為何急著趕我走?是雲娘做了什麼令公子難容的事情嗎?」

  她不想離開,她想留在這裡多看他幾眼,多陪他幾天啊!

  難道這樣也不行嗎?

  她毫無血色的看著齊士麟,無言的控訴他的絕情。

  「並非姑娘有錯,而是齊府終究不是水雲居,不是姑娘長居之所,理應回去才對。」齊士麟的口氣冷淡到了極點。

  輕蔑之意連秦穆懷都看不過去,「夠了,士麟,做人別太過分。」一心維護佳人,為湘雲娘說話。

  「秦兄要是不忍,大可以把她接到秦王府居住,齊某求之不得。」這個蠢蛋,平日的聰明都到哪去了?看不出來他是在為他製造機會嗎?

  「你……」秦穆懷怒目而視,氣氛緊張。

  「夠了,兩位不必為雲娘爭吵,雲娘離開就是。」不願見兩人爭執,湘雲娘悲切應允,然後哭著跑出西廂。

  秦穆懷眄齊士麟一眼。「雲娘是為齊府累倒的,於情於理,齊兄都應該親自送她回去。」

  「這個自然。」雖然是件麻煩事,但能早一點送走她,累一點倒是無所謂。

  於是齊士麟跟著秦穆懷出門,一起騎上馬背,親自護送湘雲娘回水雲居。

  時才遍午,水雲居的姑娘們雖然已經起床梳洗、練唱、跳舞,但正門還未開,營業的紅燈籠也沒亮起來,出入都得經由後門。

  對秦穆懷這種身份的人來說,走後門確實非常無禮,但是湘雲娘不想被人看見病容,基於女子都愛美的心態,秦穆懷和齊士麟也只好由她。

  三人一路選擇僻靜的小路,本來不想驚動任何人將她送回房間,可是走到舞孃們練習的教坊附近時,卻見一群人議論紛紛。

  「怎麼回事?」秦穆懷問,同時也問出齊士麟心中的好奇。「莫不是有出色的新舞孃出現,在跟嫣紅一較高下吧?」

  嫣紅既然是京城首屈一指的頭牌,當然就會有些不自量力的舞妓常常來找她討教,以提高自己的名氣。

  所以在此包娼包住的花花公子和早起的姑娘們,就時常有機會見識到嫣紅與人較勁的情景。

  「也許是吧!聽嫣紅說,最近攀權附貴的女子很多,還有一些名門的千金小姐偷偷來學她跳舞,希冀用曼妙的舞姿勾住男人的心。」湘雲娘狀似不經意地說,卻不時注意著齊士麟的反應。

  卻只看到他淡淡的挑起一眉,不置一詞,似乎不把她剛剛的話放在心上。

  湘雲娘張口想再說些什麼,卻突然胸口一緊,狠狠的揪痛起來,疼得她額冒冷汗,彎下了身。

  「雲娘,妳怎麼了?」秦穆懷一發現她的異狀,立即將她抱在雙臂之間,緊盯著她益發慘白的臉蛋。

  「大概是心絞痛又犯了,得找人去請大夫。」齊士麟朗目一掃,就想抓個路過的人差遣。

  可瞧了老半天,就是見不到一個閒人,似乎所有的人都擠到教坊那邊看熱鬧去了。

  無奈的,他只好提氣一縱,飛躍過去,身子如鵬鳥般停在眾人的身後。

  「好耶!好耶!那姑娘的皮膚好白嫩。」

  「豈只是白嫩,又細又滑的,簡直能擰出水來,就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接客,我也好嘗嘗滋味。」

  幾名色慾熏心的男子七嘴八舌的評頭論足,一個個迫不及待的流下口水。

  齊士麟頗不以為然的嗤笑搖頭,看到人群裡一個穿著打扮像下人的男子,擠過去想拍拍那人的肩膀時,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突然響起。

  「只要這樣子就可以了嗎?」

  是飄兒的聲音!

  「對,臀部扭動的幅度再大一點,這樣會更具有誘惑力,姿態會更婀娜多姿。」嫣紅說。

  齊士麟震驚得無與倫比,原本不在意的眼急切的轉向隨風飛舞的紗幔,見到裡面正搔首弄姿、妖艷蛇舞的兩女,不正是他的飄兒跟嫣紅?

  他狂吼一聲,怒不可遏的推開圍觀群眾走進去,拽住田飄飄的手臂,將她拖離教坊。

  「你這是幹什麼?放開我!」田飄飄也被嚇到。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教坊外又是何時圍了這麼多人?

  她一直專心跟嫣紅學舞,沉浸在美妙音律跟舞蹈之中,根本沒有注意到週遭的一切,連何時聚集了這麼多人都不知道。

  齊士麟不發一語,一路鐵青著臉將她拉走,力量之大,已經把她雪白的藕臂掐出了五指印都不知道。

  「好疼,你放開我。」田飄飄實在痛得受不了,掙扎著搥打他。

  秦穆懷遠遠就看到兩人拉扯的走來,只是因為距離太遠,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以及田飄飄為何會在水雲居出現,只能憂心忡忡的等著他們走近。

  「出什麼事了嗎?」湘雲娘離開秦穆懷的懷抱,撫著絞痛的胸口關心的走過去,一臉詫異的望著兩人。「飄飄怎麼會在這裡?」

  不問還好,一問之下就見齊士麟的寒眸迸射出足以燒死人的怒焰瞥向她,駭得她面色驚惶,情不自禁的退後一步。

  嫣紅也發覺事跡敗露,急沖沖的跑來,想向齊士麟解釋些什麼,但是剛張口,就被齊士麟一個耳光給打飛,跌坐在泥地上。

  「滾──」他咬牙切齒的吼道。

  可憐嫣紅的花容月貌被打腫了一半,哭到哽咽。

  沒想到拚命爭來的結果,竟是如此。

  「你不可以打她,你太過分了。」田飄飄用盡全力掙脫齊士麟的手,想奔過去看看嫣紅有沒有事,可是才剛走沒幾步,就又被齊士麟抓住,大掌如鐵鉗般的銬住她的皓腕,用力的拉回身旁,不許她靠近嫣紅一步。

  「你又弄疼我了,放開……快放開……」這下換田飄飄被嚇住,她從來沒見過他真正生氣的樣子,沒想到竟然是如此恐怖。

  而且……被他拉住的手,也痛得要死,一定又受傷了。

  「以後不許妳跟湘雲娘再踏進齊府大門一步。」他盯著嫣紅的眼光冷得可以凍死人。

  「齊公子,我……」湘雲娘急得想解釋,卻因為他瞪大的寒眸而住嘴,退縮回去。

  「有些話不宜說得通白,齊某的意思,姑娘應該懂。」

  不明不白的話說得眾人一頭霧水,卻只見湘雲娘的臉色倏地變得死白,撫在胸口的手也抓得更緊。

  「雲……雲娘不懂公子在說什麼。」湘雲娘的聲音在顫抖,喉頭在縮緊,眼神更是閃爍得不敢直視齊士麟。

  「不,妳應該懂。」齊士麟冷峻道,朝秦穆懷頷首後,抓著田飄飄離去。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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