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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幸運 -【可不可以別糾纏(愛情選擇題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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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 - 可不可以別糾纏(愛情選擇題之三)

為了訪查弊案真相,甄珍硬著頭皮成了警方卧底。
本以為只要客串工作人員,怎料卻被這男人拉上選美舞臺?
搞什麽,天曉得從十五歲以後她就沒穿過裙子了!
更過分的是,這家夥還敢說她是上不了臺面的男人婆,
為了挽回面子,她美麗大變身,卻換來他的嫌東嫌西?!
她不懂,這男人不是嫌她老土嗎?這會兒怎又……
趙淩揚對自己的好眼光,簡直贊嘆佩服到五體投地──
他讓一個不修邊幅的女警,搖身一變成了舞臺上的窈窕辣妹,
也只有慧眼獨具的他,才能挖掘出這女人隐藏的內在美!
只不過她在臺上“搔首弄姿”的模樣,卻令他很不是滋味,
鎖定好的目标,他向來不會放棄──她也不例外!
她的美麗只能專屬于他一個人,他絕不讓她輕易溜出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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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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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5 00:02: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花都巴黎,總有縷縷暗香蕩漾在每條街道,甚至蔓延到阡陌小巷、十字拐角。人們也似乎沉浸在這誘惑的香氣中,引燃對美好愛情的盼望。

漫步其中,看白鴿飛翔起落,停在游客手上啄食;看長發美女妖嬈走過,留下名牌香水餘味;看情侶熱吻嬉鬧,若無旁人;也看——持槍歹徒劫持弱小人質!

周圍游客大驚失色,原本欣賞沿途風景和建築物的悠閑急轉為驚恐與混亂,天知道不長眼的子彈什麽時候落在自己身上,先找個地方躲起來最重要!

甄珍憤恨咬下最後一口面包,将快脫口而出的詛咒髒話悶在嘴裏,休假中的好心情全被這該死的歹徒破壞殆盡!

甄珍穿着深藍條紋的白色襯衫,外面随意套了件深灰色西裝外套,沒扣扣子,橫向條紋的裝飾領帶尤其顯眼。

她的短發淩亂但有型,也顯示了主人的桀骜不遜。臉蛋小巧、輪廓深邃,身材卻很高,再加上有些破爛的牛仔褲和休閑鞋,猛一看還以為她是個帥氣的男孩。

「趴下,全部趴下!叫警察來,我要求談判!」蒙面歹徒說着電影裏常見的臺詞,對着人群叫喊。也許他認為這樣會很快把話傳過去,盡早遠走高飛。

甄珍猜接下來不外警車呼嘯而來,然後歹徒大喊:「我要一臺飛機(或車)!還有○○○元!」以方便逃離。

「這人就是剛才搶○○銀行的,我朋友正好在那裏,好險!」旁人的驚恐呢喃提醒甄珍她猜得不完全正确——歹徒身上已有钜款,只是需要逃離的交通工具。

這樣難度更高了。她暗想。

「小姐,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

甄珍還沒回過神,身子便被卷入一個陌生的懷抱,整個人瞬間被帶到已翻倒的露天咖啡座桌子後,正好當屏障。

多事的家夥,害她差點被面包噎到!

整理好情緒後,她擡眼望向那人,心無來由地跳快了一拍——并不是因為他少見的俊美東方臉龐,而是自己仿佛在哪裏見過他,輪廓那樣熟悉,牽引出她不知名的情緒。

「這麽危險的情況還不忘欣賞俊男,小姐好定力。」那人注意到她毫不羞赧的視線,回過頭露齒一笑。太過俊美的容貌加上燦爛笑容,比任何明星都有本錢吃這行飯。

去死!剛生的好感消失殆盡,甄珍趕緊退後,否則搞不好下一句就說她故意吃他豆腐!

她沒有忽略剛才那人調侃時說的是中文,看在難得他鄉遇同胞的分上,甄珍不予計較;更何況看到她第一眼就直接喊「小姐」的人實在太少,證明這家夥也不是那麽「目中無人」嘛!

随着時間流逝,歹徒顯得有些煩躁,脅持人質的手有些抖,衆人紛紛祈禱歹徒不要因為太累而擦搶走火。

被脅持的少年粉嫩可愛,加上一頭金發,活脫脫就是希臘神話裏的丘比特。

「這件事如果處理不好,巴黎的觀光業就完了。」男子一邊觀察一邊下結論。

「你有些幸災樂禍?」

「只是陳述事實。」

「我不會讓這個『事實』實現。」甄珍冷笑,掏出藏在寬松襯衫下的配槍,全神貫注、嚴陣以待。

「難怪……」男子看她架勢,立時明白過來。她之所以無動于衷不害怕,是因為要讓歹徒害怕。

「別輕舉妄動,人質現在并不安全,時機也不成熟。」他握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下壓,制止她準備起身的動作。

「到底你是警察還我是警察?」

握在手腕上幹燥溫暖的大手,竟讓她在初夏的天氣裏顫抖。她讨厭這種感覺,所以語氣格外嗆辣。

就在這時,警車的呼嘯聲由遠及近,眼看即将上演突出重圍的驚險戲碼。

歹徒大概在盤算怎樣談判,略微分神。

僅僅一剎那,甄珍注意到了,男子注意到了,連被劫持的少年也注意到了!

金發少年抓住這稍縱即逝的瞬間,反客為主,腳後跟重重踩在歹徒腳背上,接着以手肘撞擊他腰眼。效用立竿見影,束縛頓時消失,少年拔腿就跑,精彩演出了一出自救好戲!

歹徒悶哼,惡心感和嗜血性子馬上被挑起,持槍那只手的食指眼看就要扣下扳機。

歹徒快,甄珍也快,但有一個人更快。她聽見耳邊有不尋常的風聲刮過,不過在這危急關頭也顧不了這麽多,憑着訓練多年的身手及直覺開槍。

成敗就在這一發子彈!

槍聲響起,伴着零星尖叫。衆人閉上眼睛捂住耳朵,不忍心看這場面——多麽美麗勇敢的孩子,可惜……

慘叫停止後,歹徒捂着流血的手臂,狼狽地站着,仿佛即将謝幕的蹩腳演員。

大批警察一擁而上,将他牢牢壓住,送入警車,同時派人安撫并且疏散驚恐的人群。

歹徒腳下,有一個不顯眼的小石子靜靜躺在水泥地上——那是趙淩揚在第一時間射出的。

不過他動作太快,快到沒有人注意到,都認為是甄珍那一槍救了少年。

甄珍閉了閉眼,輕輕籲口氣,虛脫地想靠着某物支撐自己。其實她并沒有十足把握能夠射中歹徒手臂,但是槍在膛上不得不發,為了人質和游客安全,她只有賭上一回。

「姊姊,謝謝你!」金發男孩完全沒有驚魂未定的窘态,做完口供就走到甄珍面前。

「不必,應該的。」穩定情緒後,她把槍別回腰間,準備幫同事做後續工作。

驀地,少年低下頭在她唇上輕輕一吻。

幾乎是同時,甄珍猛然轉身,抄起少年的胳膊就是一個過肩摔!

重物墜地的聲音沉重而且厚實,只是缺少了慣常的呻吟聲伴奏。

「你……」趙淩揚苦笑,一個清瘦的男孩哪受得了她的職業摔法?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麽,眼中滑過驚訝和淡淡的興奮;原先只是好奇與興味的目光中帶了別種情緒,在一旁深深凝視着她,似乎在辨認回憶着。

「姊姊,你為什麽這麽兇,我只是想表示一下謝意……」

少年躺在地上委屈地看着她,湛藍眼眸睜得大大的,好像身體的疼痛還比不上心裏受到的委屈。

該死,反射動作,忘記收斂了。甄珍懊惱,意識到周圍人投來的驚異目光,尤其是那個男人的更讓她生氣!

少年乖乖地讓甄珍拉起來,也偷偷享受讓女警撣去衣服灰塵的小虛榮,尤其還是一個英氣美麗的華裔女警。

老外發育就是快,死小孩這麽小就比自己高半個頭,不然也不會這麽容易就讓他占到便宜。她感嘆。

「你叫甄珍。」男子不是詢問,而是肯定的語氣。

「有什麽事?」準備離開的她停住回首。

這人什麽時候知道自己名字的?該不會是想投訴她吧?甄珍一臉防備。

「你還記不記得方胖子?」趙淩揚因為她防備的表情而感到不舒服,眼中的不悅肯定會讓認識他的人吃驚。

「Jane,上面有事!」警察開始疏散人群,也開始召集同仁。

「你說什麽?」危險後釋放的喧鬧淹沒了他的聲音,她回頭疑惑問:「誰?」

「方胖子。」趙淩揚避開熙攘人群走到她面前。「當年的小霸王方闊,在學校肆無忌憚橫行霸道的家夥。」

她曾經在方胖子調戲同班同學時也這樣摔過他。造成的結果就是,小霸王看到她就繞道走,完全不複霸王威風。

甄珍眯起眼打量似乎是在套交情的家夥,竭力挖掘的記憶卻總在某個時刻某個場面中斷。

「你記得嗎?」

「Jane!」又有人在催了,而那個死小孩也不肯離開,用一種鑒賞貨物的目光定在她身上。

甄珍不舒服,很不舒服。

「抱歉,你認錯人了。」她聳肩笑笑。「我移民到法國很多年了。」

一種無法言語的怒氣在趙淩揚心底熊熊燃燒。

她忘記他了,也抹去所有的童年記憶,尤其是有他參與的那部分。而自己,卻像傻子似的守着那份年少單純的回憶,期望重逢時可以拉近距離,甚至……

「還有事嗎?」甄珍看他面無表情卻一直盯着她瞧,心裏有些發寒;同時也深刻體認到,成熟男子的古怪眼光比好色小鬼的垂涎更讓人難受!

「沒事。」趙淩揚亮出他在美女叢中向來無往不利的招牌笑容。「有沒有興趣當我的保镳?」他轉念之間,冒出一個計畫。

「你真會開玩笑。」她還以為是什麽重大事件,原來是這個,不由心情放松。「我可是警察。」

「辭職。我會給你更高的薪水。」

「該不會要幫你擋子彈吧,你是混黑社會的?」她調侃,看他這副文弱書生樣也知道不是,尋常商人罷了。

「你的工作有時也要擋子彈,只不過換個地方、換個對象。」趙淩揚說話時眼光看向一直黏在他們身旁的金發小子,示意他沒事趕快走,少在這裏虎視眈眈。

不過那小子顯然抗壓性極好,邊打量甄珍邊笑嘻嘻看着他,絲毫沒有移動尊腿的意願。

「我是為廣大民衆服務。」

「為外國人服務,不如為自己同胞服務比較好吧?」

油嘴滑舌的家夥……

「Jane,你到底過不過來?!」啤酒肚警官開始吆喝了。

「如果一個月之內還能見面,我就當你保镳,待遇由我決定。」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事,讓這家夥知難而退而已。而且她現在正在休假中,馬上要出國旅游去也!

「一言為定?」趙淩揚并不反駁,只是篤定地望着她。她以為自己逃得掉?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她告別,為自己暗留的一手偷笑,轉身對金發少年說:「還希望再被綁架啊,趕快回家!」

「我要和你一起去警局,他們要求的。」少年笑嘻嘻指着忙碌的警察,很順手拉住甄珍的胳膊,像一只大型犬科動物般黏在她身上。「姊姊,我們走吧!叔叔,再見!」

叔叔?甄珍強忍住笑。他不是喊自己姊姊嗎?這個死小孩……

「Jane!再不過來,我發誓你那位猶太上司會把你做成熏肉!」吼聲震天,完全不複法語的柔和優美。

甄珍最後回頭望了一眼在異鄉、在綁票現場結識的男子,先前熟悉的感覺再次湧上,仿佛她曾經這樣回頭看過他,而且好像也是分離的場景?

趙淩揚看見少年眼中的惡作劇之意,不由挑起眉。想不到這丫頭還挺有異性緣的,不過這點小障礙他還不放在眼裏。

對她,他誓在必得。

*** ***

法國人的浪漫舉世皆知。

男人可以省下最後一點買面包的錢,只為買一朵鮮花插在心愛女子的發上。而女人們即使已經透支,也要風姿綽約地在大街上款款行走。不過當然也有人例外,比如——

「什麽?要我參加『桂冠小姐』選美?有沒有搞錯啊!」

一聲爆吼從辦公室裏傳出,讓正在倒咖啡的同事抖了抖。辣椒女又發生什麽事了……

猶太籍老上司慢條斯理地把資料夾整理好,笑咪咪地看着她。

「到底是誰做的決定?!」甄珍簡直要暈倒了,天知道,自從十五歲以後她就沒穿過裙子了!

「我建議的。」猶太老頭勇敢面對辣椒女,依舊笑咪咪地看着她。

「你……」

這個老狐貍又想怎麽陷害她?上次執行他委派的任務後,被那個美國來的國際刑警糾纏了五個月才終于脫身,還美其名曰幫自己找如意郎君,拜托,她根本沒這個心思好不好!

「看看!」她一掌拍在桌上,卻因為還顧忌上司幾分而不敢拍得太大力。「我要身材沒身材、要臉蛋沒臉蛋,參加什麽選美,不是給我們丢臉嗎?!」

「我有說讓你去選美嗎?」老頭喝了口咖啡,一副年輕人稍安勿躁的表情。

「那剛才不是說……」

「是當工作人員。打雜、外務、跑腿……利用一切機會搜集情報,而且會有相關人員協助你。」

甄珍的臉蛋轟一下燒得通紅,如果有地洞她一定第一個鑽進去——她、她完全牛頭不對馬嘴!

「這樣有沒有問題?」

「有。這種粗活讓男人去做就好了嘛,為什麽找我?我要休假了耶!」反正在這猶太老頭面前她早已沒有形象可言,很快又恢複潑辣。

「你主要是負責協助卧底的探員,她認為男人不方便辦事,所以特意請我們派女警去。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甄珍仿佛看見黃金海岸旁的壯碩帥哥和美味無比的異國美食漸漸遠去,還伴随着哀鳴陣陣。

作牛作馬這麽多年,好不容易得到一次大假,到手的鴨子卻還是飛走了。

「任務結束以後我要雙倍假,您不會讓我失望吧?」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老爹般慈祥随和的頂頭上司。

「沒問題。距離選美開始還有十天,你就先看看我們和線人提供的資料,以便采取行動。」

他指着辦公桌上的三大疊文件,又拿出一瓶咖啡粉外加咖啡壺。「看我設想多周到,對你多支持!」

果然是精明狡猾的猶太人,一手鞭子一手糖!甄珍看着堆成小山的資料,嘴角抽搐。

「還有一件事。」這幾個字她說得咬牙切齒。「這幾天如果有人來找我,就說我休假去了,一概不見客!」

只要躲過這十天,她就不在了,到時候那個家夥怎麽也不會想到要到「那裏」去找她,哈哈哈!

「男人?」

「不行啊?」那是什麽眼神?

「當然可以,親愛的Jane要走桃花運啰!」

「桃花運?烏鴉運還差不多!我先走了,有事打我公寓電話。」

不和他理論,還是老實看資料才是上策,這個案子可不是好玩的事,警隊的聲譽也會受損。

這對她來說不啻是一項挑戰——甄珍最崇拜的人物之一便是馬蒂娜?蒙泰伊,這位從巴黎市警察局長一躍而成法國司法警察總監,負責指揮法國國家警察隊的巾帼女子。

「等你的好消息!」

*** ***

這十天她簡直過得像個逃犯!

甄珍一邊擦着玻璃窗一邊抱怨。都是那個該死的家夥,說什麽請自己當保镳,還定了個君子協議。去他的君子協議!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君子了,不然監獄為什麽會爆滿?

她大發牢騷,沒有檢讨是因為自己太在意這件事,而導致心神嚴重不寧。

還有那個該死的小孩,不知道有什麽通天本事,竟在她準備「隐居」專心分析案件的前一天,弄到她的公寓地址,天天送花不說,還親自登門致謝——感謝她從兇惡歹徒手中救了他。

這個也就算了,慈祥的鄰居奶奶甚至還語重心長地對她說:「情感的事雖然不能由人控制,但跟未成年的……總是不太好。」

老天,她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背負誘拐未成年少年的罪名了!

幹淨到極點的玻璃倒映出甄珍因怒氣而呈粉紅色的臉龐,還有明亮眸子中流露出的些許無奈。

不過是危難之時一面之緣的陌生人,他憑什麽幹擾自己的情緒?不合常理,實在太詭異了!

好吧,她承認他的五官搭配得天衣無縫,他的身材挺拔修長又沒有肌肉男的壓迫感……

總之,這個家夥的确俊美不凡,紳士風度也不在話下,即使在異國也無損他的神秘氣質。

等等,為什麽她不自覺地在玻璃窗上描繪他的外貌?而且,竟然還有一個樣本供她描繪?

「可愛的甄珍警官,那天的承諾是否還生效?」

她頓時全身寒氣亂竄、頭皮發麻。同樣幹淨到極點的玻璃窗上除了倒映出自己粉紅的臉龐、明亮眸子中流露出的些許無奈,還有一個男人的臉,一個她剛才正在評頭論足的男人臉龐!

「趙淩揚,你怎麽會在這裏?!」

「找你履行約定啊。」他頓了頓。「你不覺得對着玻璃窗說話很奇怪?雖然我也不介意啦。」

「要死啦你!」甄珍差點跳起來,趕緊捂住他嘴巴,在他耳邊低斥:「誰讓你在這裏大呼小叫暴露我身分的?!」

「卧底?真是新鮮。」趙淩揚的話糊成一團,吹出的氣息讓甄珍覺得麻麻癢癢的,趕緊又撤了手。

「多事的家夥,你該慶幸我沒有用拿抹布的手!」她揮揮手示威。

「有點風度好不好,願賭服輸。」他輕巧握住她的手腕。「真懷疑你這種沖動性子,怎能勝任這麽危險的工作。」

「Jane,活都幹完了?」管理人員很快逮到這尾偷懶小魚。

「我馬上來!」她惡狠狠盯着趙淩揚。「不許把我的身分洩漏出去,不然任務失敗我第一個找你!」說完,她拎着水桶趾高氣揚離開。

苦笑不得的某人輕聲低喃:「真霸道啊……和小時候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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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桂冠小姐」的選美活動熱熱鬧鬧展開了。新聞媒體、妙齡少女一窩蜂湧來,聲勢浩大。

雖然目前此項活動的影響力暫時還止于法國本土,頂多歐盟,但是主辦者打著「美麗無國界」,期望招攬世界上所有對美麗充滿憧憬的女孩于麾下,為她們提供舞臺。

「美麗無國界」的旗幟,真是充滿誘惑的口號,難怪那麽多小妹妹前仆後繼,不過實際上,恐怕未必如表面這麽光鮮。

如果猶太老頭提供的情報确實,那麽幕後操縱的人簡直太可恨了——意利用這些涉世未深的少女青春來鋪墊自己的黃金天堂!

甄珍一邊用力拖地一邊思索對策。

混入選美已十多天,她除了打掃還是打掃,根本無法接近核心,而且說好要聯絡的卧底佳麗也沒半點消息,也許她們臨陣打了退堂鼓。這也無可厚非,畢竟是女孩子……

這些也就算了,更郁悶的是本該飒爽持槍的手,現在被拖把、抹布、洗潔精給占據了!

大材小用,珍珠蒙塵也不過如此。

如果不從最初就掌握一定線索,那麽工作就很難展開——

料事如神的猶太大叔,你為什麽要派給我這工作啊……她無語問蒼天。

本人既沒有驚世駭俗的容貌,又沒有諸葛孔明的機智,更不像○○七詹姆士龐德那樣每遇危險就有美女(俊男)相助——

等等!她直起腰身,看到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 ***

「怎麽樣,看到想要的獵物沒有?」

「咳咳……」趙淩揚故作驚訝狀。「老兄,你認為我除了賽車,還會對什麽特別留心?」

他可以想像電話彼端那人邪惡的微笑——披着羊皮的狼——他曾和林梓銘評論過這個家夥。

「算了吧,不然你為什麽特地要求當評審?我不參加都是為了成全你。梓銘已經踏進愛情的墳墓,看來你恐怕是下一個。」

方黎原本因為時裝和化妝品連鎖店在法國頗有名氣,所以主辦單位特意邀請他當名譽評審,風流獵豔的他對這個機會自然不打算拒絕,只是沒有想到向來對美女不感興趣的損友竟會主動要求。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趙淩揚嘆息,果然什麽都瞞不住這幫損友。眼角餘光瞄到那個東張西望的熟悉身影,笑容不自覺浮上他嘴角。

「随便你怎麽說,不過我記得你也是焦頭爛額,不必五十步笑百步了。」

一針見血,那端頓時沒了聲音。

「方黎,放下驕傲吧,愛情之前人人平等。」

「她值得嗎?滿口謊言,以為別人都不知道。」向來風度翩翩的方黎,此時竟有些咬牙切齒。

算了,解鈴還需系鈴人,旁人也不好說什麽。「總之,選美這事我不會讓你沒面子。我還有事,再聯絡。」

「美女投懷送抱,有的你糾纏了。」方黎很快恢複談笑自若,仿佛剛才的失态根本沒有存在過。

「少來,你管好自己那個才是!」

趙淩揚輕笑,他肯定死黨這次是放了真心,可惜死要面子活受罪。

收了線,他走到假裝沒看到自己的甄珍身邊。「珍,考慮得如何?」

「考慮什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眼下這種情境加上心情不好,她幹脆裝糊塗,反正她從來就不是「君子」。

「我怎麽記得在犯罪現場,某人當場做了承諾?」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是吧?你搞錯性別了。」甄珍得意洋洋,使勁把抹布擰幹。「大少爺,別擋我的路,而且你西裝革履,和我這個工作人員說話,不會太纡尊降貴嗎?」

「我不介意。」他微笑,雖然有些路過的人會好奇向這裏望望,但在格外注意隐私的選美會上,不太會有太無禮的人。

可是我介意啊!

甄珍奇怪這萍水相逢的家夥怎麽老是黏着自己,而且看她的眼神也有點奇怪。

他不是變态中年歐吉桑,她也不是出塵驚世美豔女子,所以這樣糾纏膠着的情況就更詭異了。

「淩揚,在這裏見到你真是我的榮幸!」

甄珍還沒來得及反駁,就瞥到花蝴蝶般的人影閃過,一陣香味撲鼻而來,濃到她簡直快無禮地打個噴嚏。

趙淩揚苦笑着任來者放肆地在他臉上印下響吻,這下引來更多人側目,雖然大多是為了那花蝴蝶般的人。

「我早該想到這種場合你絕對不會缺席。」他終于掙脫魔爪,微微側身向甄珍那裏靠近。趙淩揚确實比較煩惱這個魔女花蝴蝶——娜塔莎,一位俄德混血的美麗女子。

「那當然,我要把每個女孩子都打扮得漂亮漂亮,像公主一樣站在舞臺上展現自己最美麗的一面,甚至是一生中最美麗的時刻!」

「OK。」他扯扯嘴。「是方黎介紹你過來的?」

「NO,NO,NO,我免費為大會服務!」

「你這個小氣鬼竟然不收錢?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趙淩揚可不會忘記這位女性損友的「特點」和敲竹杠的能力。

「因為有更具價值的寶藏。」她眯起明亮的大眼睛,風情萬種,連甄珍都有片刻心動。

什麽是女人?眼前這位就是極品!甄珍不帶嫉妒地仔細欣賞,贊嘆怎會有生得如此完美的女人。

「身為好友,友情提醒,評審可不好當,尤其是要——坐懷不亂。」娜塔莎的手指暧昧地劃過趙淩揚的胸膛,媚笑着離開。

送走喧鬧的花蝴蝶,趙淩揚松了口氣,意外看到向來精明的甄珍竟然在發呆。

「如果你是在吃醋,我會非常榮幸。」

「吃你個頭啦!」她剛想揮抹布,馬上想到什麽硬生生停住,怒容慢慢轉換成笑臉,過程非常精彩。

「你又想幹嘛?」趙淩揚警覺心頓起。看她從橫眉怒目突然變為笑臉以對,又變化出那麽多種表情,一定有問題。

「你是這次選美的評審之一?」

她笑靥如花,谄媚得幾乎恨不能用抹布把他的西裝好好擦一遍,雖然上面什麽污漬都沒有。

「好像吧!」他抱胸,大概已猜出一二。

「趙先生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吧?」

「目前還沒有犯法過。」他已經從「該死的家夥」提升到「先生」,不錯的進步。

「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吧?」

「呃……我知道有商人本奸一說,如果沒有多少獲利的事,做之前還是會考慮考慮。」

「現在正有一件十萬火急的事在你面前,你願不願意協助我?」她的眼睛睜得圓圓的,其中蘊含的渴切幾乎讓人無法拒絕,也完全沒注意到他剛才的「奸商」理論。

「報酬呢?」

「如果成功破案,我會和上司建議頒發榮譽市民給你。」這可是許多同事們的心願呢!

「虛榮并有沒有實際利益,記住我是商人。」

甄珍一臉茫然。

對她來說,榮譽比愛情更重要,而比榮譽更重要的只有自由,除此之外,沒有東西值得她汲汲營營追求。

「那……你想要什麽?」她問得小心翼翼,似乎被拒絕,那顆心就會像水晶般破碎。

這個男人婆竟然也有如此楚楚動人的表情,趙淩揚感到新奇。捉弄她的念頭一起,他慢悠悠地說道:「要,你……」

「你說什麽?」甄珍馬上臉色大變。「我很認真,你別開玩笑了!」

「我想要你——遵守諾言,當我的保镳,有問題嗎?」他帶着奇怪與質詢的語調,似乎很委屈的樣子。

小口微張,冷風灌入,甄珍連舌尖都忍不住抽搐起來——她被耍了!

該死,自己會錯意了,而他優雅的微笑簡直欠扁到極點,怎麽會有這麽惡質的家夥!

「如果讓甄警官為難,我不會勉強你的。」他最講紳士風度了。

「有屁快放,我最讨厭別人拐彎抹角!」

「架子端得這麽高?」趙淩揚啧啧稱奇,他其實想用「蠻橫」,這丫頭霸道的性子倒是沒變多少。

「那,趙先生除了這個要求以外,沒有別的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甄珍權衡再三,終于擺出自認為很谄媚的表情。

看她一向除了兇悍就鮮有柔情的臉蛋,竭力裝出低眉斂目的樣子,趙淩揚終于沒有風度的輕笑出聲,順便身手敏捷地躲過拖把棍的攻擊。

「和你談判的人一定會崩潰!」

「目前為止只有你。」他隐藏的惡作劇因子碰上她,就好像起了劇烈的化學反應,不斷叫嚣着釋放。

看她兇狠、看她抓狂、看她被氣到發飙,對他來說都很珍貴,總好過看她用淡漠武裝自己,用失憶遺忘曾經。

他不知道分開後的日子裏她經歷過什麽事、遇到什麽人,可是,他确信她将自己固執地封閉在一個自認安全的世界裏,保護自己不再受傷,連帶過去的記憶也一并抹去。

甄珍很想拎着水桶拖把就離開,可是想到目前毫無頭緒的任務,就只能幹巴巴地站在原地,氣沖沖盯着這個漫不經心、一味拿自己取笑的家夥。

「回歸正題,你想請我幫什麽忙?」他凝視她,情緒藏在鏡片後。

甄珍做個深呼吸,平複情緒,提到工作,神情就與平時截然不同。「你既然是評審,應該有點……權力吧?」

「你想贏?」

「你瞎說什麽!」她正要開罵,想起自己在工作,只能硬生生壓下羞怒。「我們安排了一位線人在裏面,是以參賽佳麗的身分混入。你幫忙讓她多進幾輪,如果條件出色最好能拿名次,這樣一定可以獲得很多內幕。」

雖然目前她和線人還沒有聯絡上,可是頭兒不會騙她,更何況這關系到警局的聲譽。

「如果……她像東施怎麽辦?」趙淩揚問得很無辜。

「東施放到現在也變成美女了!你不要給我岔開話題!」她再次提醒自己不要抓狂。

「如果佳麗素質實在太差,我們也不會為難你,會另有對策。記得,如果趙先生在當評審期間知道了什麽,要第一時間通知我!案子破了你就是大功臣。」

甄珍覺得自己放誘餌的功力确實不怎麽樣,也很老套,不過以目前的情況,也只有硬着頭皮上了。

「我冒着被報複追殺的生命危險得罪幕後黑手,你案子破了,光榮升職,怎麽算我都虧本。記住,我是生意人,從來不做虧本買賣。」他似乎根本沒聽進去,淡淡回答。

「趙先生,不是每個人做事都要回報。」甄珍纖細有力的手緊緊握住拖把棍,指關節開始泛白。

「說實話,我接下這案子時只是希望那些可憐的女孩子不再受苦,不再因為種種誘惑而邁出錯誤的一步,甚至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沒錯,協助警方辦案是冒着生命危險,可是我保證,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會保證你的安全。所以如果案子破了,我答應當你的保镳,如果你不嫌棄。」

如果答應當保镳這個莫名其妙的要求能換來珍貴的消息,為什麽不做?對她根本沒有損失,損失的應該是他——花錢買「麻煩」。

「成交。」趙淩揚沒有再多說什麽,反常地丢下這句話轉身就走,沒有嬉笑也沒有取笑。

甄珍呆了呆,又開始擔心起來——剛才,自己的語氣似乎太認真了點、又嚴肅了點,可是他為什麽突然……

她沒變,一點也沒變,還是仗義直言的性格,從小就是這樣。除了她,熹然也說過類似的話,只是當時他沒在意,也不會在意。

他的觀念是,做人處事不必有太多同情心,只有徹底執行物競天擇法則,才能生存。

可是,他這種想法在遇到她之後,似乎有了轉變。有東西在心底發酵、生長,更加濃郁。

*** ***

無聊的生活持續了一個上午便宣告終結。甄珍像往常一樣在大理石走廊上拖地,眼簾映入一雙紅色高跟皮鞋。

視線上移動,她看到完美筆直的小腿、騷包的超短裙,男人夢想中的小蠻腰以及呼之欲出的豐滿胸部,再往上是——娜塔莎?!

俄德混血美女妩媚笑着,對她說了句:「跟我來。」

甄珍仿佛着魔似的毫不猶豫跟着她走,穿過走廊、進入豪華的客房。

進了房間,她仿佛看到童年時如夢似幻的美景。

翻飛紗簾揉撫過母親豔麗的臉龐,床上鋪着各式華麗的晚禮服。母親随手挑出一件,在梳妝鏡前比對欣賞。

她不如那些華麗的衣服,因為它們可以緊緊貼在母親身上,感受她的溫度;而自己,是被漠視的,被排斥在母親的世界之外。只因為母親不愛父親,所以連她也一起憎惡。

沒有芭比娃娃之類的玩具、沒有華麗鮮豔的公主裙裝,沒有五彩缤紛呈的發飾緞帶……

這些渴望她深深埋在心裏,做一個看似無欲無求的人。

因為得不到,所以學會用不在乎掩飾渴望,用無動于衷掩蓋心潮洶湧;将自己武裝成刀槍不入的小刺猬,在別人羨慕又懼怕的眼神中成為「正義」的代言人。

刻意忘卻的場景支離破碎卻頑強地閃過腦海,頭越來越痛,她想吃藥,卻絕望地發現把藥忘在家裏。

「你怎麽了?」娜塔莎關切詢問。甄珍的反映出乎她意料,不是驚豔,也不是不屑。

「沒什麽,你找我有事?」甄珍白着臉問。

「我就是線人。」娜塔莎看她的臉色開始轉紅,心裏微笑,不給她驚訝的時間繼續說道:「原本我打算安插幾個參選佳麗和警方合作,可是後來考慮到大家都是手無縛雞之力又沒經驗的女孩子,很危險,我不能拿她們的安危開玩笑。」

「于是你就以造型師的身分來卧底?」甄珍開始明白了,也開始欣賞她,這次不單單是外貌,而是內在。

「但我現在有了更好的選擇。」娜塔莎笑得詭異。

「更好的選擇?」甄珍心跳漏了一拍,這無疑是給如無頭蒼蠅般亂轉的自己,指明一條道路。

「那就是——你。」娜塔莎拿起一件晚裝放在她身前,鏡子裏清晰映出兩人重疊的身影。

「我所見過,最野性十足、不加修飾的魅力女子。」

*** ***

甄珍覺得自己又迷失在回憶與現實的迷霧中;一會兒是小時候刻意留的長發,一會兒又是長大後斬斷情絲般的短發。

那個女孩對自己傲人的身材深惡痛絕,連走路都要駝背;她兇狠粗魯,用仙人掌的姿态來捍衛自己。

帶着對故鄉生活的眷戀和遺憾,随母親來到陌生的國度。她的性子依舊粗魯,只是從仗義直言變成保護自己不受欺負。

只是,這種性格在遇到一個俊美男子後開始轉變,變得不像自己,變得為愛情患得患失。

後來,就是愛情拉鋸戰中常見的出軌與欺騙,然後女孩又做回了自己,并刻意遺忘,繼續用仙人掌般尖銳的外衣包裹,其實內心依舊柔軟。

「這是你今後的新形象,我希望你能将這種風格延續到舞臺上。」沙啞性感的嗓音拉回甄珍的思緒,她知道這是娜塔莎特有的嗓音。

那是名叫甄珍的女警嗎?

她看向鏡中陌生的自己。淩亂不羁的短發、淡淡的腮紅、性感的紅唇,還有衣架子般高修長的身材,因為長期訓練而蘊藏着柔和的力量之美。

也許缺少溫柔和嬌媚,但是她眼神間無意流露出的淡漠甚至茫然,矛盾中雜揉的和諧,都是如此獨一無二。

「你要我去參加……」

「是的。不只你,還有我,以及趙淩揚。記住,你不是孤軍作戰,所有人都全力支持你。」

适當的激勵永遠一擊即中,鼓舞人心。

這時門鈴響了,進來之人的第一句話便是:「我真慶幸,未來的日子裏擁有一個美女保镳!」

感受到異性驚豔的眼神,甄珍頓時發出一聲尖叫。「趙淩揚你閉上眼睛!頭轉過去!」

她一邊使勁扯裙子,一邊找其他衣服遮蔽——

天啊,給這個家夥看到,她形象全無啦!

「為什麽要遮?美女生來就是給人欣賞的。」他根本不理會她的尖叫,當然更不會老實閉上眼睛。

「酒杯的弧度、提琴的腰身、捷克家具的角度,這就是可愛的女人。」他想起曾在一本書上看到的,以男性目光來描述心中女子的文章,便随口用上,不意外她的臉馬上紅一陣白一陣。

「你!」甄珍大踏步向趙淩揚走去,舉起長腿和細跟高跟鞋就向目标踹去。警隊裏,她的腿功可不是蓋的!

「啊!」

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美女淚滿襟——因為痛。

兩人睜大眼睛看向倒在紅色厚實地毯上不住呻吟的美女……哦不,是楣女,使勁忍住笑,生怕破功後遭到更猛烈的攻擊。

「好啦好啦,你先出去,這裏交給我。」娜塔莎把趙淩揚推出去,蹲在可憐人兒身邊小心詢問:「你沒事吧?」

「趙淩揚你這個掃把星!」

幸好隔音良好的大門隔絕了甄珍的凄厲詛咒,只是在走廊上回味剛才驚鴻一瞥的某人,還是感覺背後有陣陣寒風吹過。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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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5 00:03: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也許是人争一口氣的信念,也許是光芒四射的水晶燈和衆人的贊美,甄珍被激出了前所未有的愛美之心,在娜塔莎的幫助鼓勵下,以光速熱情吸收着相關知識、禮儀訓練。

沒有醜女孩,區別只在于她們是否用心塑造自己,無論外表或者氣質。

有些美麗的女孩在節食讓自己更窈窕美麗的同時,忽略了身體健康,受不了密集訓練,當場昏倒。

而當警察讓她精力充沛,還可以應付在「更完美」的名義下進行的嚴苛訓練,這讓她有絲慶幸。

白天進行各種訓練,晚上夜深人靜時悄悄處理搜集整合的情報。有娜塔莎的幫助,她對這次選美的內幕大略知道一二,而且對運作方式以及背後支援財團的背景也有了了解。

可是這些都是表面,要想完成任務,挑戰異常艱鋸。如果能順利但緩慢的進行下去倒也沒有大問題,但如果……

*** ***

「放你的屁,我不幹了!」

四周漆黑,舞臺上燈光耀眼,照得參選佳麗五彩斑斓、恍若仙境。音樂飄飄,當紅歌星抒情低吟,唱出恒久不變的愛情宣言。

「太過分了,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放肆粗野的參賽佳麗!」音樂依舊萦繞,伴随獅子般的怒吼,美女們不約而同變了臉色。

「沒見過?現在就讓你見識見識!」

趙淩揚原本心血來潮打算盡盡評審本分——休息時間「微服私訪」,私下考察佳麗素質;現在,他真慶幸沒有心血來潮地邀請其他評審,因為那火爆語調分明就是甄珍的。

他不由加快了腳步,想一探究竟。沒想到剛入燈光照射範圍,不明飛行物急速向他砸來。

「走出這個門,就當你放棄參賽資格!」獅子吼從舞臺中央直射到門口,趙淩揚聽得分明。

「走就走,誰稀罕!」甄珍氣到頂點,完全忘記任務,一心只想離開,離開這個見鬼的地方還有見鬼的人!

她一只腳還沒踏出大門,身體猛然旋轉,她的尖叫在看清始作俑者後硬生生憋在喉嚨裏,險險咽下。

「這個見面禮真是新鮮。」趙淩揚笑咪咪地看着她,待她站定後松開手,另一只手上吊着高跟鞋。

「這裏沒你的事,走開!」甄珍餘怒未歇,遷怒到他身上實在是太自然了,尤其兩人本就不太合。

「我當然可以走開,可是以後的任務沒人接,案子就此了結。」他依舊彬彬有禮地微笑低語,只是眼中一片冷淡——她實在太任性。

仿佛被一個霹靂打醒,甄珍呆呆看着他,感覺心髒跳動加速,幾乎跳出胸腔,她不由緊緊抓住胸口的衣服。不是氣憤引起的,而是緊張、慌亂,甚至恐懼。

「在這裏等着,我一會兒就回來。你,不準走。」

後面發生什麽事甄珍不太記得了,只看到趙淩揚從容走上亮得刺眼的舞臺,安撫其他選手、和編舞老師交涉。

她仿佛做錯事的小孩子,無法承擔結果,只好呆呆地等着別人處理,然後下判決。

他們後來說什麽她更不知道了,因為腦海裏被自己如果一氣之下出走的可怕後果填滿。

她第一次感覺害怕,連面對殺人犯時都不曾體會過;而那個人不再讨厭,寬容她的任性與莽撞,收拾爛攤子,就像……就像她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還呆着幹嘛?繼續練!」編舞老師不耐煩地拍拍手,示意呆站在舞臺上的佳麗們繼續跳。他并不看向甄珍,似乎餘怒未息。

燈光一如既往刺眼,音樂重新響起,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我們走吧。」趙淩揚用外套包住她,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高跟鞋,摟着她的肩膀慢慢走開。

因為甄珍腳痛無法走遠,他們來到雜物間暫時休息。在淩亂的舞臺道具旁和昏暗的燈光下,兩人并肩而坐。

「剛才為什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要知道,你差點搞砸一切。」趙淩揚的語氣是鮮有的凝重嚴肅。

「編舞老師說我是低等的黃種婆娘……」甄珍的目光直直落在他背後的雜亂木板上,沒有焦距。「在法國生活了那麽久,不是沒有被歧視過,可是、可是他竟然在那麽多人面前……」

确切的說,是在競争對手面前遭受如此侮辱,讓她受不了。更何況,她包裹在莽撞外表下的自尊,從來都是那樣敏感纖細。

「他為什麽罵你?」原來如此,趙淩揚苦笑。種族歧視,永遠不可能消除的偏見。

「我穿不慣高跟鞋。從小到大都是輕松簡單就好,以前在警校訓練時也都是穿跑鞋之類的。」

「然後呢?」

「練舞時,因為要穿高跟鞋跳舞——我真不懂為什麽要這樣跳舞?」她敘述時不忘抱怨。

「不是好看,是性感。」他悶笑。「你沒看過有些明星開演唱會,鞋子還特別訂做,鞋跟又細又高,你這雙鞋的鞋跟和那些明星比起來,簡直小巫見大巫。」

「搞不懂……」她搖頭。「然後跳舞的時候我總是腳纏在一起,不是碰到這個就是撞上那個。」

最後把別人腳也踩腫了,自己腳也腫到幾乎跳不起來。

「所以老師發火了。」他總結。

「我很認真地道歉,可是他還是不停地罵我。」說到這裏就氣。「罵我笨沒關系,可是,他不應該扯到種族!」

「他也許是情急之下口不擇言,否則不會我去交涉時很爽快答應再給你一次機會。不要介意,你把這個案子成功破了,不就證明他大錯特錯?所以,關鍵還是在于自己。」

「我,還有機會?」她擡起頭,小心翼翼詢問。

「這是最後一次,如果你還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我想卷鋪蓋回家是遲早的事。」

「我明白了……」甄珍咬唇低下頭。剛才情緒激動之下顧不了其他,現在放松下來才發覺腳疼得要命,她不由彎下腰按揉。

「給我看看。」

「不用!」

她這才想起,長度只到大腿一半的短裙根本遮不住什麽!她、她剛才飛腿踢鞋的時候到底有沒有、有沒有露出……

胡思亂想之間肌膚接觸到西褲布料,甄珍不由打了個寒顫,想退縮抽回,卻被他牢牢固定住。

趙淩揚溫暖的大手揉捏着青腫處,嘆息道:「我忽略了。」

忽略?忽略什麽?是她火爆莽撞的性子,還是不會穿高跟鞋?

心裏泛起自卑的浪花,她一向驕傲的本領在他面前似乎根本不值一提,他的柔情讓她無所适從!

「已經好很多了。」甄珍想把腿抽回來。「這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似乎聽到一聲輕笑,羞赧之餘,好勝心又被挑起。「我要繼續練,才不給那個家夥罵我的借口!」說着就要站起來套上鞋子回去,不達目的誓不休!

「腳腫成這樣也無所謂?」趙淩揚将她重新按坐在凳子上,微微曲膝,将鞋子套在她腳上,嘆息着。

一瞬間,甄珍以為自己是被王子珍視的公主,而腳上穿的就是水晶鞋,雖然一只鞋子的鞋跟已經斷裂。

很快地,她便為自己的胡思亂想嗤笑,自己什麽時候長出了幾百年不見的浪漫細胞?

「今天不用再練了,我剛才和老師說過了。」

「為什麽對我這麽好?」甄珍隐藏在心底的想法不由脫口而出,她再不弄清楚簡直要崩潰了。

她讨厭這種無法掌控的狀态,漂浮在空中,一點把握沒有。

沉默了仿佛幾個世紀那麽長,漫長到數漏了心跳。

「因為是同胞?我不喜歡平白無故受人恩惠。」她故作驕傲無禮,存心要讓人讨厭。

現在根本就不是和男人糾纏的時候,他也最好不要做讓人誤會的舉動好不好,這樣會讓局面很難處理!

「我聽過一首俄羅斯民歌,裏面有一句歌詞:『為了不讓塵埃沾上你的雙腳,我要把莫斯科所有的大街打掃』。」

「娜塔莎教的?」

「可是我不能打掃巴黎所有的街道,所以,只能配合你完成這次任務。」

甄珍默默站起身,雖然青腫的地方還在痛。

「我沒念過多少書,可是字還認得不少。趙淩揚,請收起花花公子那套,別開我玩笑。」

「是不是我說什麽你都不相信?況且,我從沒對任何女人說過這樣的話。」他知道自己的表白近乎徒勞。

她不語。

「你不快樂,起碼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麽随性。你武裝自己,拒絕所有可能的感情,不敢越『雷池』一步,不累嗎?」

「你懂什麽?!從小不愁吃不愁穿、不知人間疾苦的公子哥,有什麽資格來評判別人生活累不累?當然,你活得輕松,而我要從多少公斤的苦裏榨出幾克的甜,而你呢,非要從甜中擠出苦!」

甄珍重新恢複仙人掌的姿态,犀利反擊,仿佛剛才兩人間的平和不曾存在過。

趙淩揚起身,慢慢走過她。「假如時光可以倒轉,我一定不會放開你。」

*** ***

此後幾天,他們進入冷戰狀态。

甄珍練習後偶爾在走廊碰到趙淩揚和其他工作人員說話,他也只是淡淡看她一眼,繼續投入工作。

本來她還想「請教」他一些事,可看到他這副态度,頓時煙消雲散——小氣的男人!

但是他最後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甄珍快要抓狂了,恨不得使勁搖他,讓這家夥說個清楚!

*** ***

淘汰賽是殘酷的。平時相處的女孩們有的手捧鮮花接受歡呼,有的淚灑舞臺,而甄珍卻只有一個目的——成功晉級打入核心。

有時她在想,那些哭泣的女孩,知不知道自己躲過了一場浩劫?大概這就是命運吧。

今天又有拉丁舞訓練課,她這次可沒得到一個白眼,也沒給老師罵她一字的機會。

浴室門被打開,溫熱的水蒸氣立刻從裏面争先恐後湧出來,仿佛一陣熱風。

泡了澡之後,她做想做的事就是把自己狠狠摔進柔軟的床鋪,可惜,還有濕發需要打理,她可不能明天頂個鳥窩頭走臺步。

砰砰砰!

玻璃窗上響了幾聲。甄珍心驚,忽然有淡淡的喜悅和期待浮上心頭——是他來了?但為什麽不走大門要從窗戶?

大概現在比賽已趨白熱化,選手如果和評審來往密切,肯定會惹來非議。

她邊擦着濕發邊走向窗子,愕然心裏竟有把自己弄得性感點的念頭。要死了,今天她一定累昏頭了!

猛地撩起窗簾打開窗子,動作一氣呵成,既然趙淩揚要裝神弄鬼,她也要吓吓他!「你今天來到底有什麽事……」但是,她只來得及保持着小嘴微張的姿态,就被人捂住了。

來者趁窗子打開之際迅速翻身進來,順便遮住聲源,動作流暢而無一絲停頓,看身手就是行家。

甄珍額頭不禁滲出細密的汗珠,不知道是發上的水滴還是浴室的蒸氣。

綁架?她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卧底身分洩漏了?嫌疑犯是誰比較難判斷。

殺人滅口?人生自古誰無死,只是壯志未酬啊!

那一瞬她腦裏閃過各種假設和安慰,但到最後都被否決——他大可用消音手槍不動聲色撲殺自己,犯不着冒這麽大危險來脅持她。

「你可不可以不要叫?不叫我就放開手。」刻意壓低的嗓音仍帶着少年特有的清爽,加上異國口音的法語,讓她更糊塗了,不記得危險人物名單裏有這類型。

溫熱的氣息輕輕噴過耳邊,甄珍打了個寒顫,抗拒陌生人的貼身接觸。

誰,到底是誰?!

當務之急,不如虛與委蛇。

她點頭,牽動他的手,并不知道自己的呼吸讓人有些心猿意馬。

「是我啦!」

正當甄珍準備飛腿踢去時,一張異常俊秀美麗的臉蛋橫在眼前,還帶着少年特有的鬼靈精怪。

「你?」那天被匪徒劫持的金發少年!

「Jane你還認識我,我好開心喔!」少年笑着,馬上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長手長腳把她困在懷裏。

「叫姊姊,沒大沒小!」她不記得告訴過這小子姓名。「你來這裏幹嘛?別告訴我你看上哪個人,想請我介紹。」簡直像拉皮條的老鸨。

「你……真的下決心要比完,當前幾名,簽約……」少年松開手,不複嬉皮笑臉,滿臉嚴肅。「回去好好當警察吧,這裏不适合你。相信我絕對沒錯。」

「呃,警察薪水太少又有危險,而且不是每個被綁者都像你那麽鎮定,也不是每個綁匪都像上次的那麽傻。」

她輕松地撩撩頭發,在這個小家夥面前不是很緊張,完全不像在那個小氣男人面前般如臨大敵。

「都是借口。」少年輕聲說。

「你想說什麽?」甄珍頓時警戒起來。難道他知道了什麽?不可能,他這麽小怎麽會……

「那個整天圍着你轉的家夥在哪裏,他不是很喜歡你嗎?難道現在就這樣任你胡鬧?」

「你胡說什麽?!他哪裏喜歡我!」被小孩子耍,甄珍簡直懷疑現在學校都教學生些什麽,戀愛課程?

「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少年低下頭。「不要繼續下去了,會有人處理問題的,但不應該是你。放棄好不好?」

「小孩子別管大人的事。」甄珍用毛巾把頭發包好,準備做睡前的保養。自從被娜塔莎好好教育後,她在化妝啊、保養啊這方面才開竅,以前她的化妝品數量根本是零。

「小孩子?」背後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不過她不想理會。「要不要把你的三圍號碼報出來,看看我目測準不準?」

「你!」甄珍懷疑自己是不是上輩子造孽,怎麽最近遇到的人全部都是不可理喻的家夥!

砰砰……

這次是門響了兩聲。

「走啊,趕快走,給人看見麻煩就大了!」她急得團團轉,連浴袍帶子微微松開了都沒察覺到。

「喂,你怎麽還不走?」

少年氣呼呼別過臉,強迫自己不去注意那抹春光。「這麽緊張,是不是怕那個大叔看見?」

「死小子,我求你離開好不好,給工作人員看到,我就別混了!」嗅覺極其敏銳的媒體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大做文章的,那時,她可真是「名聲遠揚」了。

「你答應退出我就走。」少年冷着臉堅持不走,白皙的臉頰漸漸浮現嫣紅。

「你再不走我要跳樓了!」眼看敲門聲越來越急,甄珍打人的欲望也在急劇升高。

「哼,不識好人心,你就繼續待在這裏享受後果吧!」少年單手一撐窗沿就翻身下去了,不留一絲痕跡。

她一驚,原來身邊都是些卧虎藏龍的人物,他們還有多少本事自己沒見過?

「對了,我欠你的一定會還,但我不想以勉強的方式!」欲走還留的少年突然從窗沿伸出腦袋,氣呼呼喊了句,隐沒在黑暗裏。

「還?為了上次的事?」神智被敲門聲喚回,甄珍把門打開一條縫,已有人迫不及待擠進來。

「哈,這麽久都不來開門,難道有什麽秘密?」娜塔莎帶着嬌媚的笑觀察着四周,眼光落到她松開的浴袍上時詭異一笑。「果然人沐浴後最美,某人明天會發飙啰!」

甄珍順着她目光看去,驚叫已經無法表達心中的羞憤,只是愣愣站在那裏,雙手緊握袍子,聲音堵在胸口。

完了完了!剛才……她不敢回想。

「拿着。」娜塔莎把幾包厚實的牛皮紙袋交到她手上。「你腳好得差不多了,看來這個消腫保養很有效,繼續治療喔。拿着啊,別發呆了,愣下去也沒有用,改變不了事實。」她繼續調侃,順便把紙袋塞到甄珍懷裏。

「啊?我知道了。」甄珍一陣手忙腳亂,好半天才恢複正常,讓臉頰的紅暈慢慢褪下去。

打開紙袋,中藥特有的味道散開來。

「沒想到你對中醫還有研究。」她感嘆,已經從剛才的尴尬中稍微脫離。「我現在确實好多了。你幫我那麽多,不知道怎麽感謝你,作牛作馬也行啦。」

「不不不,我對中醫一竅不通,是有人轉交的哦。」娜塔莎感嘆一笑。「我那些男友能有一個這麽細心,就夠讓我感激涕零了。」

「誰?」娜塔莎果然交友廣泛,連在法國開診所的優秀中醫都認識。

「你真的想知道?」

「當然,我想謝謝那個人。」

「好吧,給你藥的人就是我剛才說會嫉妒發飙的人,你不故意裝傻就會知道。至于報答、以身相許嘛……算了。還有啊,談情說愛之餘可別忘了正事,消息就在牛皮紙袋裏!」

娜塔莎在濕毛巾砸到自己之前鑽出門外,留下促狹的笑聲在房間裏回蕩,當然還有一個拿着藥,俏臉通紅、咬牙切齒的出浴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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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路過關斬将,佳麗們現在要面對的是十取五的比賽。輿論逐漸關注,競争越發激烈,每個人都為皇冠上那顆璀璨鑽石而努力,當然,還有名聲背後五光十色的未來。

「什麽?情報還是不夠,非要我進入前三名?!」如果不是還有話要說,甄珍真想把手機摔在牆上。

毫無疑問,上司是要她「深入虎xue」。冒險她不怕,可是美人計從來就不是她可以輕松施展的好不好?這起碼需要極佳的先天條件以及魅感人的本領,自己有哪一點OK?

她已經提供可疑名單,也從佳麗口中套出一些內幕,大概知道相關人員哪些口出比較露骨的性暗示、哪些人背後不幹淨,而幕後黑手是南美的一個黑道財團……

「要我繼續查沒問題,可是,進前三名不如殺了我算了!」她很有自知之明,她力有不逮。

「你這一路不是也很順暢嘛,我相信你的實力,呵呵!」電話那端的猶太老上司笑眯眯,完全沒有丢出炸彈後的小心翼翼。

「那是因為以前是娜塔莎、趙淩揚在暗中幫我,可是這種幫助也是有限的啊,如果讓我這樣的人進前三名,其他評審肯定會疑惑,觀衆肯定會不滿,連評委會都會懷疑。」

她靠在牆壁上嘆息,冰涼的氣息透過薄衫不斷傳遞到肌膚。想到幾天沒和那人說話,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而這種少女情懷以前根本和她絕緣。

現在并不是春天,為什麽不能控制自己的心?難道就這樣輕易被那個愛糾纏她卻态度暧昧的人給迷住?

「趙淩揚?你好像和他關系很好,是不是上次糾纏到你要躲起來的那個家夥?聽說滿有名的。」

「不要岔開話題,我們目前讨論的不是這事!」甄珍心虛加煩躁,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呵呵,好,回到這個話題。總之,也沒有其他事,我對你很有信心。jane,這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了,我們都無法置身事外。」上司低沉的嗓音有種安慰人心的特質。「你一定可以展現真實的自我,不要讓相信你的人失望。」

*** ***

你一定可以展現真實的自我。

甄珍默默念着猶太老頭的告誡,咬牙切齒地,眼光不時落在和美女評審談笑風生的趙淩揚身上。

難怪近來不見人影,他根本就是另結新歡,樂不思蜀、不亦樂乎,哪有心思管她的事!

她真佩服自己可以一心二用,在展示民俗服裝的同時,還可以注意到舞臺下某人的一舉一動。

在十取五的這場比賽中,選手們除了要身穿自己挑選的民俗服裝,還要展示才藝,以供評判。

佳麗不約而同穿起各自的民俗服裝,舞臺也被這些充滿濃厚異域風情的裝束裝飾得絢麗多姿。

既然老頭要她展示自我,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又向來不是她中意的類型,那麽幹脆來個反串!

甄珍在娜塔莎的建議和打理下,身着一套男式白色儒生古裝,上面繡着明黃藤蔓花紋,兩色相間,華麗清爽。

她本來就身材修長,此番峨冠博帶、衣袖寬大,随走路輕微搖擺,簡直有飄飄欲仙的感覺。加上她高挑纖瘦、英氣逼人,幾乎讓臺下人雌雄莫辨。近來流行的中性魅力大概就是如此。

在西方人以往印象中,黃種人不是旗袍便是和服,很少見這種裝束,不由興致勃勃欣賞起來。

「趙先生,聽說你最近和她走得很近,呵呵!」旁邊一位男性評審笑說,笑容裏有些特別的意味。

「只是聊聊家鄉事。」趙淩揚從剛才的驚豔中脫離,從容一笑。

「她的滋味怎樣?」那人自認玩笑無傷大雅。「是不是很特別?東方人的皮膚很細膩。」

「這種問題,恐怕我不知道。」他不搭黃腔,回答淡得如白開水。

那人自覺無趣,聳聳肩,繼續觀賞臺上美女。

趙淩揚冷笑,暗暗記下這人面容。

後來此人的汽車輪胎全部不翼而飛,大快人心。

*** ***

「Jane,恭喜你!」

「恭喜恭喜,繼續努力啊!」

「你那套雙節棍簡直帥呆了!」

「是啊,還有那套白色長長的服裝也好好看喔,看起來保守卻很性感,真想叫你幫我弄一套!」

甄珍一路在祝福和贊揚聲中走過,雖然體力和精神都已消耗到極點,而且肌肉不時發出酸痛的信號,可是心裏仍抑制不住興奮。是的,興奮,她終于在十取五的比賽中順利過關!

在結果揭曉的那一瞬間,她想到的不是陰謀詭計、不是深入虎xue面對危險,而是在鎂光燈下時,心中湧起對美麗的向往。

面對記者、觀衆和評審的挑剔目光,盡全力展現美貌、氣質和談吐,在展現自身價值的同時,也營造了一個灰姑娘般的童話。

甄珍因打擊而蜷縮在堅硬外殼裏的心靈,就像久旱逢甘露般,饑渴地啜飲着贊美與鼓勵。

說她虛僞?也許,可是總比一輩子活在自卑的陰影中好。她決心要讓那些不愉快的過往跟回憶一起過去。

「你今天的表現,我打八十分。」當甄珍打開房門時,清澈低沉的男性嗓音冷不防鑽入耳際。

「要死啦,你怎麽能跑到我房間來,被別人看到怎麽辦?!」她趕緊把門關得死緊,不放心似的連身子也抵在門上。

「特地來問候。」趙淩揚倚在酒櫃邊,輕啜了一口紅酒,放下酒杯。

「我收到啦,你現在可以走了,不然被人看見我就不用混了。」真是陰魂不散的家夥,不過心頭卻有點小小的甜蜜。

他,也看到今天的自己了吧……

「可你抵着門,我想走也不能走啊。」

「你!」甄珍被燙着似的趕緊離開,把包包摔在地上,又想到什麽似的深深呼吸,強笑道:「謝謝你和娜塔莎讓我順利過關,以後還要請你們多多關照。」

「你決定要做到底?」他慢慢走到她面前。

甄珍不由自主後退幾步。「當然,不然花的心血不是白費了嗎?而且不能再讓害人的家夥逍遙法外。」再次退到門前,這下她已經無路可退。

「即使今後充滿不可知的危險?」他單手撐着牆壁,低聲呢喃可以媲美拉丁情歌王子。

「你能不能把爪子挪開!」被包裹那方天地裏,周身充斥着他的味道,難受,真的好難受,她根本不能呼吸。

「你還沒有回答我。」

「如果你想擺pose,等比賽結束,評審集體亮相時有的是機會,別再我面前耍帥,白費工夫!」

「棍子打在身上很疼吧,那麽用力,是我影響了你?」

「你還沒那本事。」甄珍終于抓住他失神的瞬間,從狹小空間裏逃出來。「你馬上離開,窗戶在那裏!你身手那麽好,不用我教了吧。」

「何必那麽緊張,我只是關心你而已。」趙淩揚恢複彬彬有禮的姿态,剛才的邪佞已不複存在。

甄珍狐疑地看着他,把冒出的想法壓回心底。

不可能,他只不過是個花花公子,根本不會動真心。而且你還沒吸取夠教訓?不要再被假像迷昏了頭,辦正事要緊!

「嗯,後面的比賽……跟你說開吧,我要進前三名。」

「這不是我可以作主的。」

「我也沒指望單靠你,娜塔莎呢?」

「她只是形象設計顧問,無法接觸到核心。」趙淩揚重新倚在酒櫃上,有點漫不經心的樣子,似乎有心事。

「這難不倒我。」她逞強,順便給自己壯瞻。

「是,這方面确實難不倒你。」趙淩揚點頭,若有所思。「我查過南美那個財團了,背景不簡單。」

「我也有偷偷調查過,掌握權力的人,好像是個女的?」

「是的,三十多歲的女人。」

「哈,你的消息果然比我靈通多了,連人家幾歲都知道,是不是因為是美女才這麽留心打聽?」

「的确是美女。」他并不反對。「貌若天仙、心如蛇蠍的美女。」

「你認識她?」甄珍不由好奇。他果認識對方。

「也就是說,無論多危險,你仍會繼續?」趙淩揚并不接下剛才的話題,而是固執問出想要的答案。

「怎麽你們都那麽問……」聯想到金發小子莫名其妙地闖進來,又莫名其妙地說那番話,她沉思。

難道事情會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們?」趙淩揚眯起眼睛。「除了我還有誰?」

「呃,娜塔莎他們啊,有些人你不認識。」甄珍煩躁地揮手。「反正這是我的任務,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嘶!」她猛然抽口氣,剛才揮手的動作太過劇烈,牽動了背部和肩部肌肉,簡直比抽筋還疼。

「愛出風頭的代價。」他再次走近她。「給我看看。」

「你想幹嘛?」甄珍一臉警戒。

「如果這種肌肉拉傷下及時治療,以後比賽會很麻煩。」尤其不能做高難度的表演。

「明天我會請專門的工作人員幫忙。」所以不用你費心。

「現在淩晨兩點,如果你想就這樣痛着睡覺我不反對,到時你就不要抱怨,影響行動。」

以前魔鬼訓練的後遺症顯然在身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記,肌肉拉傷抽筋的滋味是家常便飯。

甄珍顯然被說動了,遲疑地看着他:「你會嗎?」

「試試不就知道了。」他攤手,讓她選擇。

「那……就試試吧,反正讓名人免費幫我按摩也算賺到!」她自我安慰。

「把衣服脫了。」

「趙淩揚!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甄珍頓時臉爆紅,雙手也不自覺揪着領口,嚴陣以待。

「幫你按摩,目的很清楚。」他不以為意。

「那你幹嘛叫我……」後面的話她根本說不出口,誰像他那樣把脫衣當飯吃那麽自然。

哼,不愧是流連花叢的老手,脫女人衣服搞不好比得上光速!她卻沒發現自己心中冒出的醋意。

「脫衣服是吧?」他聳聳肩。「如果想幫你的衣服也按摩一遍,我并不反對,只是不保證療效。」

這個家夥怎麽能這麽厚臉皮,在女性面前說出這種話!

甄珍氣得臉紅一陣白一陣,長這麽大第一次遇到讓自己無法說出話來的家夥,而她的怒氣和冷語在他面前根本起不了作用。

「怎麽,不敢?聽說女警在執行任務時,是沒有性別之分的,也不會讓性別因素影響到自己的情緒。」趙淩揚不疾不徐說着。

但她就是可以感受到他言語中的挑釁。

「可是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樣。」他輕笑着搖頭。「果然見面不如聞名。這件事到此為止,當我沒說過。」他轉身要走,帶着某種不易察覺的陰謀。

「慢着,脫就脫,你以為我沒脫過?早習慣了,有什麽大不了!」她果然被激怒,也被挑起了好勝心,把外套狠狠摔在地上,滿臉諷刺地說:「下面就看你了,趙少爺!」

哼,以前在警校時又不是沒有穿着背心和男警員一起對打。他沒說錯,訓練時根本沒有性別之分。

在他面前和在那些人面前,根本沒什麽不同!

她在心裏這樣安慰自己,省得此地無銀三百兩,憑白增加他原本就膨脹到極點的自信心。

「希望你說的『習慣』了,不是我們理解的那種意思。」趙淩揚并不開心,只是一把捉住她的手腕。「跟我來。」

「幹嘛抓那麽緊,你弄疼我了,該死的家夥!」甄珍一路吵鬧,不過某人顯然充耳不聞。

隐藏在溫和面具下的趙淩揚簡直是不講道理的暴君,她氣自己怎麽莫名其妙又陰錯陽差跟這個家夥碰在一起。

剛才又不知道哪裏惹到他,整起人來沒分寸,手腕肯定紅透了。辦完正事再找他算帳!

*** ***

「啊……啊!姓趙的你能不能輕點!」

「別人按摩都會有淡淡的暧昧喘息,你倒好,簡直像殺豬。」趙淩揚諷刺着,仍不減手上力道。

「如果我不是現在不能揍人,你早就是屍體了!」甄珍咬牙切齒,可是身體在酸痛中隐隐透着舒暢的感覺,是不會騙人的。

「怎麽,說到痛處,要『殺人滅口』?」她肩部細膩的肌膚,讓他有些心猿意馬。

她常年鍛鏈的身體不似一般女人柔軟雪白,卻結實并膚色健康,像時下西方女性刻意追求的古銅色,只是仍偏向東方人細膩的象牙白。

「對啊,想殺了某個下流胚子,看他敢不敢瞎說!」

「窩裏反可不是什麽好事。」

她幹脆把腦袋悶在鵝毛枕裏,免得自己說一句他堵一句。反正她決定了,以後要靠拳頭。

「今天舞雙節棍那麽用力幹嘛,你又不是李小龍。沒那本事就小心點,搞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我高興,你管不着!」

「我管不着?」趙淩揚輕哼。「難說!」

甄珍懶得再和他鬥嘴,疼痛在他力道适當的按摩中漸漸緩解,而且感覺筋骨都舒展開來。

有人免費提供服務的感覺實在太棒了,她幾乎沉溺在這帶着些微疼痛感的舒暢中。

以前訓練到即使不成人形,也必須咬牙堅持,回去還要自己打理生活,哪裏有這麽好的待遇。

小時候和別人打架,受傷了不僅得不到安慰,回家還必須領受另一頓額外「照顧」,怎一個慘字了得。

往事在他仿佛帶着魔力的手指按摩下,片斷地閃現,校園裏一幕幕又重新浮現在眼前。

似乎有一個人在注意她,只是從來都不動聲色。他的面容隐藏在迷霧中,可以看出大致輪廓,卻怎麽都無法看分明。

他到底是誰?

記得有次被一個胖子喊來的同伴打傷了手臂,似乎是那人不說任何言語,将自己帶到醫院。

還有一次偷偷報複放人家腳踏車的氣,也被他看見。他依舊不說話,只是苦笑着帶自己逃離現場……

然後,她就随父母移民到法國。

做了那麽多事,曾以為會随歲月和人事變遷而忘卻,可稍一觸碰,竟如此清晰展現,只是那不知愁的少年歲月,終究還是過去了……

「喂,睡着了?醒醒。」

臉頰被人輕輕拍了幾下,那些迷霧、即将破繭而出的記憶,頓時被打得煙消雲散。

甄珍迷糊睜開眼睛,趙淩揚放大的俊臉頓時出現眼前。「啊!你幹嘛吓人!」睡意頓時全無,他真是提神的良藥……不不不,是吓人的最好道具!

「看來我的功夫不錯,舒服到你都睡着了。」趙淩揚并不移開手,只是輕笑着俯身望她,專注的眼神中帶着寵溺。

「這麽近,會看成鬥雞眼,少爺你就少了一樣風流的本錢。」甄珍好心提醒。

「看來你還挺關心我,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他饒了她,支起身子。下一瞬,一個淡紫色心型盒子出現在她面前。

「不打開看看嗎?」

「順利晉級的禮物?娜塔莎請你轉交的?真是麻煩她了。」她故意氣他,毫不客氣地收下。

「真刻薄啊,我的心意就這麽被糟蹋了。」真氣。

「那要不要我還給你?」甄珍斜睨他一眼,縮進沙發裏仔細欣賞盒子裏的精美飾物。

這個淡紫色心型盒子是兩顆心形重疊在一起的,所以每顆心的空間裏正好放下一個鑽石耳環。

細細三條點綴着華麗閃光碎鑽的鏈子連到鑽石挂墜,挂墜是彎月亮形狀,而月亮耳墜周圍同樣點綴着大小一樣的小鑽石,玲珑剔透、散發光彩。

甄珍輕輕拿出耳環,放在手中仔細端詳。

不知何時起,精明的商人就把鑽石和愛情畫上等號,似乎只有這自然界堅硬無比的礦物,才能代表人們孜孜以求的恒久愛情。

「你,要送給我?」她看着耳環輕聲低喃。

果然是風流公子,送禮都這麽大手筆,當然更可以打動人心。她是凡夫俗子,無法忽略心中小小的感動。

「是的,兩個耳環裏都藏有微型耳機,也可以錄音。如果你在執行任務時遇到什麽線索,也許有用。」趙淩揚詳細解釋,說得一本正經。

甄珍感到泡泡「啪」地破了,而自己從雲上垂直下落,重重摔落水泥地面。她想到以前聽過的一個笑話:仙女下凡,只是臉先着地。

「我沒打耳洞。」深呼吸,她竭力表現得不動聲色。「我都是帶夾式耳環。」

「怕疼?這次你恐怕要犧牲一下了。打耳洞很簡單,明天找工作人員就可以搞定。」

「是局裏的人請你轉交的?」

「反正你的安全是第一位,其他不用多操心。」他沉吟一下,問道:「是不是已經決定繼續,即使我可以另想辦法?」

「剛才我應該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會放棄。」

趙淩揚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一旦她下定主意,誰都無法改變。這個性子,至今沒變。

「好。既然這樣,從明天起你就帶着這副耳環。左耳環背面有個觸摸式開關,你輕輕碰就會打開通訊裝置,說話內容就可以用程式記錄下來。右耳環的開關相當于報警,在危機的時候使用。」

「嗯,我知道了。」甄珍有些悶悶地回答。

「真想親自幫你戴上,可惜遇到不解風情的家夥,連耳洞都不打。」他搖頭感嘆。

「是啦,不解風情的家夥現在要睡覺了,你不要在這裏打擾我!」

怒吼伴随一個枕頭飛過去,把某人剛要發出的笑聲硬生生截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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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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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5 00:04:1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今天的比賽吸引了大批媒體和記者,不僅因為選美進行到激烈的淘汰賽,也要歸功于主辦者的宣傳能力。

比如宣稱前三名可以直接和跨國公司簽合約,展開多姿多彩的演藝事業;比如評審們會以超越東西方的标準來打分數——五名進入準決賽的選手不僅有黑珍珠,也有亞裔和白人;比如即使是落選者,表現出衆也可以得到意外驚喜……

巴黎從來不睡覺。車水馬龍、霓虹閃爍,艾菲爾鐵塔上的銀燈照亮了游人。

紅男綠女們擦肩而過時眼神交會,暧昧的情緒在空氣中微微發酵。夜世界,剛拉開序幕。

會場中,輕柔的爵士樂悠揚,五位佳麗身着樣式一致的淡紫色紗質長裙,在舞臺上展示不同的風格與魅力。

她們都是經過層層篩選、一路過關斬将到達這裏的。中間有歡笑、有淚水,更有對人生的感悟。

很多事到了最後,勝負往往并不重要。在燈光絢爛的舞臺上,是否盡情展示自我、不留遺憾,恐怕才更重要。

才藝已經在前幾輪比賽中充分表現,現在進行的是機智問答。

一頭銀發、西裝革履、風度翩翩的中年司儀走進燈光下,邀請被抽到號碼的佳麗上前回答問題。

這一關不僅對司儀的應變能力要求頗高,更是對佳麗的一大考驗——加在美女身上最刻薄的評語不外乎「繡花枕頭一肚子草」、「胸大無腦」諸如此類的。

*** ***

「甄小姐,請問選美結束後,你最想做什麽事?」

第一次被當衆「采訪」,甄珍緊張到手心出汗,而且剛才不停環繞舞臺也走到腳抽筋,簡直如在水深火熱中。

靈光忽然閃過。

甄珍微笑着看了看司儀,大方對鏡頭、觀衆答道:「等我走到後臺,各位都看不到的時候,一定把高跟鞋扔得遠遠的。」

臺下響起一陣善意的笑聲。

「哦,甄小姐是不是也想擺脫世人對女性的刻板印象?記得你在之前比賽的服裝表演中,就曾穿着男性的民族傳統服飾。」

老外就是這樣,有些很簡單的問題也喜歡往深層挖掘,或者往意識形态以及對立面上靠,造成強烈的沖突以吸引注目。

甄珍笑得爽朗又無可奈何。「如果我說,只是為了讓自己更舒服開心,會不會讓人很失望?高跟鞋實在是美麗的最高代價之一。」

臺下再次響起善意的笑,還和着掌聲。

「有時候,為了追求心中的目标,要舍棄許多東西。而這種舍棄是否值得,是否會産生效果,在過程中誰也無法知曉。所以,追求也是種賭博,我們為那個目标放棄、為那個目标揮灑汗水甚至淚水。可能明天接受掌聲,也可能到頭來不過是一場夢。」

是啊,自己當年不也為了所謂的愛情不顧一切嗎?即使後來摔得鼻青臉腫、體無完膚,也絕不後悔。

因為她懂得愛情,懂得背叛,也懂得人性中的醜陋與善良。她賭輸了愛情,可不代表睹輸了人生。

銀發司儀被觸動了什麽,微微颔首,灰藍眼睛隐藏着經歷半生風雨後的沉靜,繼續靜靜聆聽。

「只是無論結果怎樣,我們都要善待自己,因為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不可取代的。也只有善待自己,當終于品嘗到喜悅時,才會有一顆平靜的心。謝謝!」

甄珍向評審和觀衆鞠躬示意,緩緩退回原位。她的表演已經結束,到底結果怎樣,只有等待。

觀衆的掌聲、甚至評審的看法此刻對她已經不重要,勇敢地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她只覺得胸中一片暢快。

「這些話是你教她的?」

嘉賓席上的娜塔莎暗暗稱奇,沒想到看似大剌剌的甄珍還有不少想法,而有些想法,不親身經歷是很難體會的。

「我也很感興趣她是從哪裏得來的這些想法。」趙淩揚跟随衆人鼓掌,眼裏閃過不易察覺的奇異光彩。

「呵呵,看樣子她滿受歡迎的,進前三名應該沒問題。有意思,不知道事情會往哪方面發展,真是危險又刺激,我越來越期待了。」

「世事無常,誰也說不定。」

娜塔莎奇怪,偏頭看着趙淩揚。燈光下他的臉龐依然俊美如昔,只是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但到底什麽不一樣,又說不出來。

他是喜歡甄珍的吧,不然不會這麽用心。其實自己會幫甄珍,多少也由于他的邀請和承諾。

在相處過程中,自己被甄珍不藏心機的爽快天性吸引,自願提供更多幫助,可是一旦涉及到男女之情……

娜塔莎忽然笑自己多慮。

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不在一起應該也沒有遺憾。而如果真的在一起,這條情路上誰更艱苦,恐怕還很難說。

自古一物降一物,趙淩揚雖然風度翩翩,可是遇到這個不解風情的丫頭,不下點苦功,結果怎樣還說不定呢!

她優雅地打了個呵欠。不管他們的事了,晚上有個美妙的節目,石油財團的年輕高層邀請她吃飯呢。

舞臺上的競争依舊在進行。輕歌曼舞掩蓋不了殘酷,當司儀念出晉級名字時,選手們不約而同屏住了呼吸。

*** ***

為期一個月的比賽終于進行到最後階段。經過激烈的淘汰賽之後,現在是三個美女的事了,其他佳麗只能當觀衆。

落選佳麗自行舉辦了一場晚宴,紀念這些難忘的日子,紀念競争歲月中産生的友情,也紀念自己在青春的路上品嘗到的淚水與歡笑。

女孩們扔掉華麗繁複的衣裝,布鞋、牛仔褲、寬大白襯衫,頭發懶洋洋披散,不施粉黛的臉蛋如清水出芙蓉。

圍繞着長桌,她們互相交換烤好的食物,頑皮起來甚至把蘸醬壞心抹到同伴們臉上。

披薩、清酒、牛排……以前根本不敢多吃的食物,今天一次次被風卷殘雲般消滅幹淨。

去他的保持身材!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動了手腳。」

圍繞着舞池,甄珍微笑着咬牙切齒。真佩服他的厚臉皮,這個時候還能面不改色的邀舞。

「哦?」趙淩揚輕握着她的手,優雅轉了個圈。

「裝傻是吧,你故意把我的分數打低!」

僞君子、道貌岸然!口口聲聲說要幫自己,結果還沒過橋就把板子抽了!

「誰告訴你的?」眸子裏閃過銳光。

「你不否認?」他怎麽好意思!「你知道這樣以後行動會有多困難?我沒有辦法拿到第一手資料,沒有辦法搜集到證據,更沒有辦法把那些人一網打盡!」

「一網打盡?好理想。」趙淩揚冷哼。「別不自量力。」

氣氛雖然熱烈,可甄珍心裏仿佛被寒冰凍傷,尤其是那聲冷哼。

「我沒有不自量力,後面的部署安排都很安全、也滴水不漏。」跳了一圈後氣息微喘,她努力控制呼吸,不想讓他以為自己心虛。

「滴水不漏?」他的語調微微拔高,仿佛帶着諷刺。「我問你,是周圍埋伏了警察,全程二十四小時不間斷檢視,随時發生危險就有救援?是對手很弱,靠你單槍匹馬就可以勇闖虎xue?還是以自己為誘餌設下圈套,保證拿回底片?」

甄珍呆呆看着他。印象中趙淩揚都是自制而風度翩翩,什麽時候出現過這樣連珠炮似的發問……

他,不用換氣?

「什麽都沒有準備好就蠻幹,你警匪片看太多了!」

又來了,他肺活量真好,她光跳舞都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了。

「你的頭頭只扔任務給你,到底有沒有考慮到各種危險性?還是他們認為這微不足道?」

「不許侮蔑我同事!」

「是啊,就是你這樣沒心沒肺的家夥,才會傻傻地撞牆也不回頭。」

甄珍被他說得滿臉炸紅,腳步也淩亂起來,被後面跟着的人撞到身子,一下子撞進他的懷抱。

向來都認為他是文弱書生、風流才子型的男人!太過漂亮清冷的外表,太過挑逗飛揚的眉眼,還有似笑非笑、若有若無的暗示……直到被他牢牢捆進胸膛,才驚覺原來這個懷抱并不孱弱,而是堅實溫暖。

不過,這并不屬于自己。

「托你的福,馬上就撞上了。」她趕緊退開一步,下意外又被後面過來的人狠狠撞上。

那女孩對兩人吐吐舌頭,又繼續投入狂歡中。

甄珍無語問蒼天,看來什麽人都在跟她作對。

趙淩揚把她拉出人群走到遠處,兩人站在夜風中。

風穿過花園、穿過人群,直直向他們撲來。輕柔的,帶着些微力道,讓被氣氛和美酒醺得昏沉傭懶的人清醒幾分。

甄珍寬大的襯衫被風吹得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完美曲線。

他欣賞着眼前這個藝術品,隐隐露出笑容。早在舞臺上驚鴻一瞥後,就知道她有一副好身材,只是平時都被嚴嚴包裹在厚重制服下。

羅丹的名言果然有道理: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的眼睛。對美女的發掘也是如此。

「甄珍,我不希望你涉入危險。」

「我更不希望其他女孩子有危險。」她轉過眼,不想接觸盛滿他眸子的柔情。

這種情緒太怪異了,她不習慣,更不敢想像。這個人應該只是辦案過程中的小小插曲,再美麗也是路邊風景,不能停留。

「犧牲,也要看是否值得。相信我,我會處理一切。」趙淩揚上前,她不自覺退後,仍被捉住了肩膀。

「如果沒有最好的方法,你即使犧牲也沒有用。」他頓了頓,手指輕輕撫過她的雙唇。

很幹淨也很柔軟,沒有口紅沾在上面,只是太冰冷。他皺眉,想要去溫暖融化這塊寒冰。

「趙淩揚,你這樣讓我很困擾。」甄珍掙脫出他的禁锢,為剛剛的氣氛心驚膽顫。她,太容易跟從他的節奏和情緒。

「你是商人,以前你就說過。」

「這又怎樣?」

「商人重利輕離別,你幫我的條件到底是什麽?我不認為我當你的保镳更有吸引力,而且我也不會高估你的善心。」

黑夜中,那雙眼睛銳利而翻湧着各種情緒。忽然趙淩揚輕笑出聲,雙手插在口袋裏,興味地打量她。

「甄珍,你還要裝糊塗到什麽時候?不錯,我是商人,不會做虧本買賣,世界上悲慘的事太多,我也沒那麽多同情心。不過我有幫你的理由,并且很确定我不會血本無歸。」

「什麽理由?」她狐疑。

「明知故問,愛裝傻的小女警。」他點了點她的鼻子,一派親昵。

甄珍震驚地後退,小巧鼻尖上依然深深印着他手指的觸感。

「愛上我很難嗎?」他緊跟着上前,不容她喘息片刻。「為什麽一再逃避?這不是你的作風。如果你還不正視這個問題,繼續選擇忽略,那你裝傻的功夫真是太好了。」

無論是氣勢還是語調,他都散發着無法抗拒的壓迫感,她膽怯了。

「好像有人喊我,我過去看看!」甄珍轉身就跑。

反正他現在說什麽都是假的,不要聽不要聽!她選擇落荒而逃,只差沒雙手捂住耳朵。

「記住,我不會讓自己喜歡的女人身陷危險,絕對不會!」

他清亮的嗓音在身後緊追不舍,甄珍腳步一個踉艙、差點摔倒。穩住身形後,深深吸一口氣,拔腿狂奔!

騙人騙人!這種花花公子除了騙人還是騙人,沒有一個有真心,沒有一個會天長地久!

*** ***

甄珍沒有跑遠,因為剛經過會場,便被比賽期間認識的姐妹們拖入狂歡中。她心驚膽顫、左顧右盼,無時無刻害怕着他忽然又出現在自己面前!

可是沒有。

趙淩揚仿佛丢下誘餌的獵人,悠然自得地等着獵物上鈎,也似乎早已織就了一張網,任獵物拚死掙紮,他只在一旁憐憫地等待收網。

這到底是為什麽?!甄珍苦惱,只有瘋狂揮灑汗水,讓身體極度疲勞後沒有精力去想。

晚宴一直進行到深夜,彷佛最後的飨宴,人們久久不願離去。酒瓶東倒西歪,滿桌狼藉,全無開始時的優雅拘束。

甄珍在這段日子裏第一次開懷暢飲,此時已經有些醉意。到底心中還有牽挂,她推了幾杯酒後,趁人不注意時偷偷溜走。

她跑走後就沒有見到趙淩揚。也是啦,見面會尴尬,還不如不見。

狂歡的人群漸漸散去了,甄珍有些醉意,拎着高跟鞋,歪歪斜斜在寂靜的走廊上漫步。

一路上,腦海裏充斥着狂歡時的喧嚣。在這些紛繁的聲音中,有一道嗓音分外鮮明,頑強彰顯自己的存在。

我不希望自己喜歡的人有危險。

愛上我很難嗎?

為什麽一再逃避,這不是你的作風。

……

她捏緊了高跟鞋,煩躁得恨不能丢出去。

讨厭的趙淩揚,什麽美豔女人沒有,為什麽偏偏來招惹我!還說些暧昧的話,讨厭死了!

仗着自己家世良好、臉蛋俊俏,就可以随便大玩感情游戲嗎?不用負責,只管享受,真惬意!

人不應該在同一塊石頭上跌倒兩次。以前是涉世不深,現在再被騙,就是個真正的大傻瓜!

「這麽特別的歡迎儀式,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醇厚優雅的道地法語響起,帶着沉沉的悶笑。

甄珍定睛一瞧,兩手空空。難道……難道自己真把鞋子扔出去了?她茫然擡頭看向前方。

「理查,這次『桂冠小姐』的負責人之一。」來者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着,風度無懈可擊。

「啊……」甄珍微微驚愕,忽然想起自己衣衫不正、蓬頭赤腳的狼狽模樣,頓時緊張得手腳不知道怎麽放才好。

他怎麽會來……确切的說,幕後黑手怎麽會來?難道……

想到自己的身分可能暴露,她頓時戒備起來,凝聚力氣在手上,準備情急之時以手刀将他砍暈。

「我很欣賞你在舞臺上的表演。」理查誠懇微笑,露出整齊白牙。

「哦,謝謝。」甄珍依然單手背在身後,以防萬一。

「雖然說只有前三名的選手可以簽約,但是你獲得最佳服飾和最具親和力兩項大獎,我們都認為你非常有可塑性。」

峰回路轉,這又是誰編的劇本?甄珍愣愣地看着他,低下頭作羞赧狀,眼中卻閃過一道光芒——柳暗花明又一村!

「你對今後的生活有什麽規畫?」

「我……」她躊躇着,怯怯擡頭,眼中閃着七彩泡沫般的夢幻泡泡。「我很想證明自己的實力,拍戲拍廣告都可以,哪怕做形象代言人也可以。這些都是我的夢想,好期望不要落空。不過……」

她一臉楚楚可人的神情,滿是無奈。「也許沒機會了吧,我又不是特別優秀。祝其他姐妹好運,替我完成夢想。」

「今天你也是忍着眼淚來狂歡的吧。」理查走近,大手熟練地撫上她裸露在外的肩部肌膚。

竭力忍住抓牢鹹豬手來個過肩摔的沖動,甄珍順應心理的極端反感,全身輕輕抖起來。

「真是我見猶憐。」理查突然賣弄了一句中文,同時右手順着她的肩膀輕輕下滑,滑過脊背、滑過腰線,在臀部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

「明晚八點,三十樓見。明白嗎?」他補充。

「嗯。」她輕輕點了點頭,如花朵般含苞欲放。

理查滿意地走了,依然如來時般風度翩翩。

甄珍等他走遠,确定不會聽到任何聲音,走回房間打開門,砰一聲關上。

不久,浴室裏傳來嘩嘩水聲,蓮蓬頭下的人像想洗去頑漬般用力擦着肌膚,在蒸氣中紅通通的,仿佛還帶着血絲。

衣冠禽獸!今天這堂成語實戰教學課非常生動,她一定不會忘記!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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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5 00:04:3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電梯緩緩上升,透過玻璃,可以看到整個不夜城的夢幻美景。行人穿梭、車水馬龍、流光四溢。

頹靡的空氣中,愛情似乎變得廉價。愛情,這個遙遠的名詞,給了太多人刻骨銘心的觸感,和疼痛。

按照理查指點的方式,甄珍很快找到他的房間。況且今天是決賽之前最後一場記者會,人更少。

雕花檀香木門緊緊閉着,她站在門口,第三次伸手摸了摸耳環。這是趙淩揚那時準備的首飾,沒想到真的派上用場。

再次檢視身上的中式旗袍晚裝,确定不會有走光危險,她沉重擡起手,緩緩叩響門。

門沒鎖,輕微的叩門力道就讓門緩緩打開。甄珍疑惑并警惕着走進去,裏面燈光昏暗。她僵直的貼着門站立,仿佛一旦發生情況可以迅速逃離。

「理查先生?理查先生?我是Jane……」

半晌沒有回音。

沒人?她松了口氣,一種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慶幸的情緒升起。孤身勇闖虎xue的刺激過去之後,害怕在悄悄蔓延。不過,責任與決心讓她不能後退,硬着頭皮也要向前闖。

這時燈光乍亮,她猛然回頭,眯起眼睛觀察——果然是他。

理查帶着濕氣從浴室裏出來,浴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只在腰間打了個結,露出整片麥色胸膛。

視線不敢向下,甄珍盯着他的臉,嚴陣以待。

「不好意思,我沒聽見敲門聲,讓你久等了。」他一邊微笑抱歉,一邊擦着濕漉漉的頭發。

「哦,沒關系,我也剛來。」

「想喝點什麽?」他把浴巾扔在沙發上,直直走到酒櫃旁。「紅葡萄酒,還是白葡萄酒?」

「來杯紅葡萄酒好了,謝謝。」甄珍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倒酒,生怕他在其中某個環節出什麽花招。

玻璃杯是剛才随手拿的,問題應該不大,不可能在酒杯邊緣下藥。酒是剛才自己随機點的,之前瓶口密封,而且兩人一起喝,要倒楣也一起。不過即使這樣,能不喝就不喝最好。

思索之間,身邊沙發陷下一角。

「Jane,你知道嗎?舞臺上的你迷人極了。」理查端着酒杯坐在她身旁,右手搭上她肩膀,手指輕輕摸索着,帶着暧昧。

「象牙色的肌膚、不茍言笑的臉、柔軟但富有力量的身體,還有亞洲人少見的高挑豐滿身材……你是上帝送給我的禮物。」他越來越靠近,雙唇幾乎要觸到她的耳廓。

「是嗎?」她羞澀笑笑,不着痕跡地向後躲。「比我優秀的人實在太多了,只是這次我比較走運,給大家一些新鮮感。」

「謙虛的美女更讓人愛不釋手。」他卷起她一縷黑色秀發輕嗅。「洗過澡才來的?想得真周到,那麽我們可以省下時間做更多快樂的事。」

他的話越說越下流露骨。

「我有點頭暈,不太能喝酒……」甄珍按着太陽xue,努力搖晃腦袋像要保持清醒的樣子。「連你的樣子都有些不清楚,真不好意思……」

「放心,這是讓我們都快樂的藥。」

他已經等不及開始剝衣服了,将自己的浴衣一把扯下,而對甄珍身上盤扣複雜的旗袍卻有些無可奈何。

「別撕,很貴的!」她嘟囔着拒絕。「什麽藥?」她追問到底。

「寶貝,我有的是錢,送你十件都可以!」他喘着粗氣,壓制她的抗拒再次親近。

「你一定會幫我成名?」甄珍一面作迷糊狀一面不着痕跡地躲閃。「萬一你開空頭支票,我怎麽辦?」

「寶貝,相信我,一定會幫你辦到,別忘了我的身分地位。」

「可是進入前三名的人都比我優秀,我……」

「放心好了,她們都是傀儡,怎麽擺布都可以!跟了我,你比她們幸福,而且更有機會向上爬!」

甄珍心一動,顧不得襟口扣子已經被扯飛幾顆的窘狀,悄聲在他耳邊問:「為什麽是傀儡啊,難道你有什麽證據逼迫她們就範?」

「那當然,底片在我手裏,還怕她們跑了?」理查手不停歇,喘着氣急道:「寶貝,不用關心這麽多,讓我快樂,你後半輩子就不用愁了,還擔心什麽……」

「到底是什麽底片讓她們這麽害怕?我也會遇到這種情況嗎?」

「當然不會!」他已經翻身壓在她身上,兩個人的重量讓沙發發出吱吱響。「她們只是被拍裸照,至于你,小寶貝,還用得着讓別人拍?我都親身感受過了,哈哈哈!」

他自以為說了個好笑的下流笑話,蓄勢待發,準備沖鋒陷陣。

惡心與嘔吐感一起襲擊甄珍。她忽然懷念起那日在儲藏室,趙淩揚替自己按摩的溫暖。那時,舒暢與放松浸潤着心靈,撫慰着傷痛。而現在,除了作嘔就是憤怒在燃燒。

忽然,只聽砰的一聲,理查直直跪坐在她身上。頭發又濕漉漉的,水沿着棕發滴落下來,打在華麗的旗袍絲綢上。而他頭頂及肩膀上,還有幾條金魚和熱帶魚在拚死掙紮。

他抹去帶着魚腥味的水。「死女人,敢打我?!」他陡然變色,沒想到即将到手的女人忽然變卦。

大手掐上甄珍的脖子,仿佛要捏碎骨頭般用力。

「死禽獸就是你這樣的人!」她曲起膝蓋,重重頂在理查胯下,趁他吃痛松手的剎那,趕緊翻身逃出沙發。「我來不是讓你強暴的,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

「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你想反咬一口?哼,敬酒不吃吃罰酒,我要你在這個圈子裏身敗名裂!」

理查因為怒火相疼痛扭曲的臉全然沒有一開始的風度,咆哮着要将眼前不識好歹的女人撕碎。

「身敗名裂?這種事情傳出去,丢臉的是你!」甄珍警戒着他的一舉一動,把破玻璃片舉在面前,一副受驚的嬌弱模樣。

「大家你情我願,是你自動送上門的,關我什麽事?」他陰狠笑着步步逼近。「再說,先看看你有沒有機會安全走出這個大門!」

甄珍皺眉,晃了晃身子。「你……你在酒裏下藥?」

「哈哈哈哈,我剛才已經說了,這是讓我們都快樂的藥!」

「把我迷昏了,再像對付以前那些女孩子一樣對付我,抓住把柄逼我就範?」

「真是聰明的女孩。」理查不介意鼓勵她一番,陰恻恻邪笑。「可惜,自作聰明的人通常沒有好下場。」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打着選美的旗幟幹這種事,簡直沒有良心!難道幕後的集團這麽厲害,厲害到讓你們喪失良心、死心塌地幫他們害人?」

「你竟然知道我背後有集團?還有什麽盡管說出來。」他咧開嘴。「我警告過你,自作聰明的人沒什麽好下場。既然你已經挑明了,那就別怪我沒給你活路!」

「哼,結果怎樣還不知道呢!」甄珍陡然恢複清晰的語氣。「你剛才說的一切已經傳送到警察局,一字不漏。不出幾個小時,這裏就會被包圍,你們所有黨羽都別想跑!」

她下意識摸摸耳環,那裏似乎還留着趙淩揚手心的溫度。

「竟敢陰我?」理查的臉更加扭曲。「你是警方派來的卧底?」

「随便你怎麽說,反正你們要付出代價,等着在牢裏悔過!」

「好,好啊!」他獰笑。「看誰先付出代價!」

他快步走到牆上挂着的大型油畫前,用力掀起畫框,朝畫後的按鈕一陣猛按,房間裏頓時響起尖銳的警報聲。

「你跑不掉了,現在總部的人已經知道事情有變,馬上會有人包圍這裏,你和你的同黨一個都別想跑掉!」

甄珍力持鎮定。「你還不知道悔改,想拚個魚死網破?」

「錯!我們根本沒有任何污點,因為死人不會開口說話!」

「那可不見得!」她說完,抓起沙發上的浴巾蓋在頭上,準備、用力、起跑,猛然沖向玻璃窗。

「你!」理查的笑容僵在臉上。

這是五樓,她竟然真敢跳下去?!

他沖向窗邊,黑夜中霓虹閃爍,燈光與星光交相輝映,沒有半分人影,只有紗簾被風輕輕吹拂,掠過耳邊。

「哈哈哈哈……活該,跟我們作對的人只有死路一條!」他砰地關上玻璃窗,撥了一串號碼直通總部。

*** ***

夜晚重新歸于寂靜,彷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根前端呈鷹爪狀、粗而結實的鐵索,在黑夜中泛着冷厲光芒。而鐵索下挂着兩個人,貼在大廈牆壁上。

「還沒到地面?我還以為不是腳斷就是手斷。」甄珍懸空挂在某人身上喃喃低語,掩不住心悸,仿佛剛才是一場夢。

「現在沒事了。」趙淩揚一邊順着鐵索慢慢下滑,一邊在她耳邊低聲安慰。

縱然有千般指責,可是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只有不忍心。所有話語都化為疼惜和安慰,他只恨自己,為什麽不能給她安全感,而讓心愛的人只身涉險,還遭到輕薄。

想到這裏,趙淩揚銳利的雙眼中燃燒着熊熊怒火。他發誓,一定不會讓這個欺負她的家夥好過!

甄珍貼着他溫暖強健的身體,聽着他醇厚輕柔的安慰,當兩人終于降落地面的時候,情緒已經慢慢平複。

「呵,還好,我把證據都傳回總部了,他們想賴也賴不掉。」甄珍咬着唇,有些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溫暖。「以前……是我不好,對不起,誤會了你,還說那樣的話。你……還介意嗎?」

「介意。」

「啊?」小臉蛋頓時一垮,她有些手足無措。

「那是不可能的,呵呵!」趙淩揚捏捏她,不意外指尖感受到熱度。

「好啊,又在耍我!」甄珍掄起拳頭向他身上捶,卻被一股力道牢牢困在他胸膛裏,動彈不得。

忽然,耳垂被輕咬了一口。她擡頭怒視,接觸到他溫柔戲谵的目光後,又羞赧地低下頭,不再言語也不再抵抗。

第一步成功!

趙淩揚表面不動聲色,卻在心裏豎起勝利的旗幟。兇悍的小刺猬溫柔起來還挺有女人味的,而胸前柔軟的觸感也無法忽略……他心猿意馬起來,發誓一定不會讓她再逃離自己身邊。

暧昧在危險中醞釀,在黑夜中發酵,又會在哪個時刻開花結果?他越來越貼近她,帶着渴切的目光,從眼睛到紅唇一遍遍審視,貪婪地收藏影像,即将印上……

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尤其刺耳。

兩人從迷醉中驚醒回頭,發現幾輛車同時停在大廈附近。從車上下來的人動作悄然無聲,一看就知道經過專業訓練。

「看來他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趙淩揚冷笑。

「我們怎麽辦?」甄珍望了望四周,幾乎沒有可以躲的屏障,而且他們手無寸鐵,和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家夥沖突的話,根本就是以卵擊石。

「如果我們就這樣出去,一定很快就會暴露身分。」苦笑着審視身上的惹眼旗袍,以及他幹淨俐落的全黑夜行衣,不僅路人好奇側目,追殺他們的家夥一定也會發現。

「看過〈悲慘世界〉嗎?雨果曾說過,巴黎的下水道是一個模糊的可怕地窖,像條娛蚣。現在,我們就讓他們在下水道裏昏頭。」

「你有辦法?」

不知道為什麽,面臨這種情況,她還有心情開玩笑,仿佛所有危險不過是電玩游戲。

「Followme。」趙淩揚起嘴角,牽住她的手開始突圍。兩人顧不得幹淨,立刻潛入巴黎的地下王國。

一個多世紀的快速發展,巴黎的下水道已不複小說中的陰暗潮濕、還帶着恐怖的神秘氣氛,反而整潔明亮。

整齊的燈光下隧道相連,并被細心的工作人員标注與地上街道相同的街名。

污水溝鋪着鐵板或圍上了欄杆,兩側是狹窄的人行道,分布粗細不同的管線,方便工作人員辨認。

此外,還備有不少應急用品,可說是下足了工夫整治。

「我們……好像還是比較像暴露在燈光中吧?」

「別急,跟着我。」

幾個拐彎,他們便進入沒有燈光照射的陰暗處,簡直是「別有洞天」,也許是施工尚未達到的地點。

「當務之急,是找套替換衣服!」甄珍捶拳頭。這身旗袍好看是好看,除了有些淩亂。但是,這對要執行公務、身處危險的人來說簡直是個麻煩——一旦跑快,就會露出潔白的美腿!

「光顧着施展美人計,沒想到怎麽逃跑吧?」幸虧她還曉得穿平底軟鞋,不然高跟鞋肯定跑到她累死。

「哼,你也少笑話我,半斤八兩!」甄珍「欣賞」着他的黑色緊身衣,滿臉鄙視。

「不然我怎麽能接住某個不明物體?」趙淩揚微笑着。「而且好重。」

「你……」耍嘴皮子她永遠處于下風,幹脆不理會,免得他得意。靈光閃過,甄珍打了個響指。「有了!」

有人很不識相地露出懷疑的表情。

「笑什麽笑,有辦法就是有辦法!」

「允許我對此先持懷疑态度。」

「放心好了,我去做,你在這裏坐享其成。」

「真有那麽好的事?以我對你的了解……」領教過她的「本事」後,懷疑也确實在情理之中。

「我從梯子上去。」她指指前方上面的下水道蓋。望去高度适中,掉下來也沒有什麽生命危險。

「然後呢?」

「你就在這裏等着接落下來的物體。剛才你不是說很有經驗嗎?」甄珍覺得終于扳回一城,得意洋洋爬上梯子,把謎題丢給他,才不解釋呢。

爬到最頂端時,她小心把厚重的下水道蓋翻起,先冒出頭偵察四周。

還好,這裏上去是一條昏暗的小巷子,沒有主幹道上的車水馬龍,只有幽暗的路燈發出些許光芒。

上天保佑。

她移開蓋子,雙手輕巧一撐,已經順利上到路面。甄珍觀察四周,依稀有人經過,也許能抓住幾人也說不定。

想到這裏她心一橫,撩起旗袍下擺,嘶一聲,頓時露出兩條雪白修長的美腿,在暈光下散發象牙般的色澤。

她把破碎的布料扔下去,不意外聽到幾聲詛咒,無聲地笑了。哼,一定要做點事給他看,不然真被瞧扁了!

甄珍懶洋洋站着,雙腿微微分開,雙手抱胸,一派法式女郎的萬種風情。可惜頭發短了些,不然撩發的姿态一定能加分。

這時,一個禿頭男人走來,用法國方言口音問:「多少錢?」

「三十歐一晚。」美女斜眼打量,似乎在觀察客人是不是辦事不付錢的家夥。

「十歐,不然我走。」他擦擦腦門上的汗。

「成交,你跟我來。」美女轉身就走,似乎想帶他到指定地點。

男人急色鬼地跟着頗有姿色的亞洲「流莺」,心想今晚可以痛快爽爽了,而且那麽便宜!

正在美夢中時,腳下一空,頓時像跌入了萬丈深淵,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人就不見影子了。

「搞定,還有一個就可以完成任務。」下面傳來悶笑和收拾重物的聲音。「甄珍,你還有多少『驚喜』要給我?」

「就快了。」笑容不經意在嘴邊綻放,甄珍幾乎可以想像出那張俊美臉龐會展現的表情……

事情進展得果然很快、很順利。

自己的風情再一次得到印證,她心裏不由小小得意一番,似乎可以在他面前昂頭挺胸了。

*** ***

「那這兩個人怎麽辦?」重新潛入下水道後,甄珍把寬大外套套在身上,有些憐憫地望着昏迷的兩個家夥。他們身上目前僅剩下襯衫——還是她好心建議不要連褲子也剝了。

趙淩揚捆好最後一顆扣子,不慌不忙說道:「飽覽美女警花的美腿,難道這點代價還不想付?」他不介意自己語氣裏流露出濃濃醋意,眼神定在她身上。

她別過臉。「時間不早了,我們趕快回警局。」

「不行。他們沒抓到你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我想現在警局外面肯定布滿眼線,你現在貿然回去,就像飛蛾撲火。」

「那我們要去哪裏?」

好吧,在他面前她沒必要裝聰明,因為某個鏡子般的家夥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的路癡和神經粗。

「我家。」

「你家?你在法國竟然有家?」甄珍大惑。「你不是偶爾來玩的游客嗎?即使當評審,難道不是住官方安排的酒店?」

「這叫狡兔三窟。」趙淩揚大笑着牽起她的手。「跟我走吧!」

僞裝後的兩人大搖大擺在街上行走,旁人只以為是兩個喝酒晚歸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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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5 00:04:5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這裏真不賴。」在二樓的客廳裏,甄珍興致頗高地打量四周。

一色的中式木家具,牆壁也用與家具顏色相近的特制磚石砌成,整體看來古老而充滿藝術氛圍。

客廳一角放着架鋼琴,柔和的燈光照射下,仿佛有種在舞臺演出的錯覺,但與周圍環境并不沖突。

靠牆壁放置的木質大型書架上放着珍藏本以及線裝本古跡,還有包裝精美的外國名著—有些昂貴的書籍甚至是用純金制作的,配上精美華貴的封皮,簡直是藝術品。

「在附庸風雅吧,你看這麽多書?還彈鋼琴?」甄珍想起以前聽過的笑話——有的暴發戶舍不得買書,只将書皮放在書櫥裏展覽,以此表明自己是多麽有文學素養。

「你的懷疑真讓我傷心。」趙淩揚半真半假回應,也不正面解釋。「要不要喝點什麽壓壓驚?」

「不了,現在看到酒就頭疼。」而且心有餘悸。

在理查房裏,她是将酒含在嘴裏,趁假裝推拒反抗的時候,扭頭把酒吐在魚缸裏。

魚兒魚兒別怨我!要怪就怪你們的主子……

「下一步有什麽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啰。等我同事把證據搜集好再展開行動,後面的事我管不了,看他們的吧,現在主要就是躲過這段時間。」

「留在我這裏,很安全。」趙淩揚放輕嗓音,慢慢走近她。

「呃……」甄珍窩在沙發裏,忽然覺得很尴尬。已經習慣和這個家夥吵吵鬧鬧的,現在他溫柔起來,反而不知道怎麽面對。

這時,巨大的引擎聲透過牆壁清晰地傳來,家具在輕微抖動,玻璃以及陶瓷制品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客廳的大玻璃窗伴着巨大撞擊聲,忽然裂得粉碎,片片散落在地毯上。

夜風肆無忌憚地從洞中吹進來,是螺旋槳引起的巨大氣流。

甄珍可以感到臉頰被那些吹起來的細小碎片割出血絲,心中剛剛升起的溫暖,霎時被氣流吹散得一幹二淨。

幾個黑衣人利用繩索飛進窗內,将兩入團團圍住,黑壓壓的槍口指住他們。

「我都要懷疑自己是否身處戰亂國家了。」趙淩揚将甄珍拉到身後。「可惜盛裝的女士提醒我是在美麗的法國,一個井然有序的國家。」

一個大概是劫匪頭目的人動了動槍。「這女人破壞了一筆大買賣,上面想和她談談。」

「我跟你們走!」甄珍掙脫趙淩揚的手,一步跨到前面。「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與他無關,他不過是被邀請來的評審。把槍收起來,我立刻和你們走!」

「想得真輕松。即使他沒有參與,可是現在也知道所有情況了,況且,有人想見見他這位『故人』。」

「你們不要太過分了!」

「我當然會跟你們一起走,不過我想先知道這位故人是誰。」這樣也好搜集情報,選擇脫身途徑。

「見了面不就知道了?當作驚喜也不錯。」

頭目笑笑,立刻嚴肅地指揮手下将他們送出別墅,不遠處有架直升機在等着。

剛出虎xue又要落入狼窩,也許上天注定要設置些災難,來試煉陷入熱戀中情侶之間的愛情。

*** ***

坐在豪華舒适的私人飛機上,透過玻璃窗可以看見波光粼粼的大海,蔚藍澄澈透明,似能見底。

有沙鷗掠過留下水痕,也有海啄不時高高躍出海面,身體彎成完美的弓狀,再重重落下,濺起陣陣水花。

趙淩揚感受到身旁人的不安,握了握她的手,有些涼。

為了不洩露行蹤和目的地方位,在被帶上飛機時他們被迫喝下藥水,昏迷了一整天。

雖然知道這是太平洋上的一座私人島嶼,不過由于資料少得可憐,他無法知道目前身處的确切位置。而身上的發訊裝置全部被仔細搜刮去了,一個不剩,所以只能自求多福。

一下飛機,還沒放松禁锢,他們又被壓入豪華轎車中。一路上的交通工具都可以用「蒙華」形容,只是被禁锢的滋味實在不美妙。

閃着銀色光澤的「天使」标志汽車在林間小道上疾馳,蜿蜒的道路加深了他們心中層層迷霧。沒有人說話,氣氛平靜到漫不經心。

甄珍和趙淩揚都知道,在看不見的地方,槍口正毫不懈怠地瞄準他們,稍有風吹草動,也許就成了蜂窩。

當被押出轎車時,強烈的陽光讓他們眯起眼。但在惡人環伺的時候,兩人也不忘緊緊牽住對方的手。

禮貌而清脆的嗓音從臺階上傳出,伴随說話聲緩緩走下。

甄珍微微皺眉,仔細辨認後,覺得這個聲音好像在哪裏聽過?

感覺手上一緊,她擡頭,看到趙淩揚的目光,釋然一笑。

是啊,有什麽好怕的?有他在身邊,再大的困難也能解決。

「請将甄珍小姐帶到貴賓房,趙先生請随我來。」發令者已經從陰影中走出,沐浴在陽光下的是一位美麗少年,仿佛阿波羅,眩目得令人不敢逼視。

是那個在巴黎街頭,被劫持的少年。

「是你?」甄珍大吃一驚,掙脫趙淩揚的手上前,跨了幾步後就被擁上前的保镳壓制。「你為什麽會在這裏?你和他們是同夥!?」

她感到一股鑽心剌痛。

這麽可愛的孩子,自己當弟弟般喜歡欣賞的美麗少年,竟然是黑窩裏的重要人物,是幕後黑手之一?!

「甄珍小姐,我記得曾提醒過你不要亂參與一些事,可惜你不聽,非要一意孤行,這就怪不得我們了。」少年揚起傲慢豔麗的笑,白皙皮膚在日光照射下透着紅暈。

「我真後悔當初和趙淩揚一起對付綁匪,你真應該在那個時候就被殺掉,禍害遺千年!」

少年沉默片刻,輕笑起來。「誰教你多管閑事,我又沒有大喊『甄珍,請你來救我』。至于這次的事,也該讓你受到教訓。否則不知道天高地厚,以為就你是世界的公義呢。」

趙淩揚冷眼旁觀兩人,仔細打量着少年似曾相識的模樣,開口問道:「西維亞是你什麽人?」

少年愣了愣,顯然沒有想到他會這麽快就指出問題核心。

他撇撇嘴,露出諷刺的笑。「什麽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趙先生不是向來風度翩翩,對女性關懷得無微不至嗎?」

「我大概知道為什麽會被抓到這裏來了。」趙淩揚用力握了握甄珍的手,在她耳邊悄聲說:「不僅僅是你的問題。」

「還有什麽情況?」

她看了看靜靜站着的金發少年,似乎沒有立刻把他們抓走的動作,反而默許他們竊竊私語。

「是我引來的問題,與你無關。不過別擔心,我會解決的,絕對不讓他們傷害你分毫。」他的眸中燃着濃烈的憤怒,似乎已經積壓許久,即将如岩漿般迸發。

「她姊姊和你……」甄珍想了想,猶豫片刻還是問出心中的疑惑。

「我雖然不是喜新厭舊的人,不過對于從來就不存在的『過去』,當然也就不會有重續舊情的可能。」他暗暗調侃,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幾分,玩世不恭中帶着一生一世的承諾。

「道別的話說夠了吧!」少年豔紅的嘴角揚起諷刺的笑,擡擡下颚示意手下。「帶走。」

甄珍眼睜睜看着趙淩揚被健碩的保镳帶走,無能為力。他沒有回頭,腰背依然挺直,腳步更沒有淩亂。

無預警的,她快步走上前,在手下沒有來得及動作之前,一拳重重打在少年肩窩,将他打坐在石階上。

即使很快便被打手們制服,可甄珍大笑着,笑過之後恨恨說道:「你這個孩子就是天使臉惡魔心,虧我以前那麽喜歡你,自己真是瞎了眼!祝你以後常遇到強盜綁匪,不過不會有人救你!」

她在詛咒責罵中被保镳帶走,倒在臺階上的少年依舊維持着原來的姿勢,良久才慢慢坐起。

掉落在額前的金發遮住了湛藍眸子,他撩了撩頭發,聲音幾不可聞。「甄珍,你還沒問我的名字……我叫,希斯。」

*** ***

火紅玫瑰漫進視線一角,随着步伐的移動逐漸展露眼前。那是花的海洋,在風的逗弄下搖擺起伏。

紅得嬌豔,紅得張揚而豪放,紅得仿佛下顧一切燃燒的大火,趙淩揚有一瞬間失了神。

在火紅的玫瑰花叢中,兩棵繁茂的大樹毫不突兀地筆直立于其間,各有一條細鏈從樹枝間穿過。潔白的裙擺悠悠掃過似火的花朵,落下瓣瓣嫣紅。

一雙蔚藍、毫無雜質的雙眼緩緩掃過來者,金發女子微微一笑,輕巧從秋千上下地,提着裙擺款款步來。

她的輪廓和希斯有幾分相像,而發色是一樣純粹的金黃,在陽光下甚至有些白光;唇瓣如花朵般嬌豔芬芳,誘惑着人前來采撷。

周圍諸人悄無聲息地離去,等趙淩揚從詭異情境中反應過來時,已對上了那雙帶着魔力的含笑眸子。

「不用些特殊手段,恐怕你永遠都不想見我吧?」

「你認為呢?」

「還在為以前的事生氣?」女子湛藍眸子裏盛滿了委屈。「淩揚,那些女人都配不上你,和他們在一起只會玷污了你。我是為你好才那樣做的,不然你永遠不會懂我的心。」

「是啊,為我好,把她們都殺了,是不是?你從來不認為手上沾滿血腥,是不正常的事。」

趙淩揚和人談心似的緩緩說着血腥話題,而兩人仿佛習以為常,沒有一絲震驚表情,或其他多餘情緒。

「不然她們還會繼續糾纏你。只有我配得上你,我們注定要在一起,為什麽你不明白……」

「明白什麽?」他打斷她。「讓所有異性都離我遠遠的,身邊只有你一個心如蛇蠍的女人?西維亞,這麽多年,你怎麽還是這麽瘋狂偏執、不可理喻,真讓我失望。」

「你一直都是這樣看我的?」女子極度震驚地睜大眼,宛如小鹿般無辜可憐,似乎下一瞬淚水就要傾洩而出。

「不必演戲,我們都太了解對方。」他不會再被那容貌騙了。她比誰都狠、都冷硬,根本不需要任何同情和憐憫。

「你當年對我那麽好,明明是愛我的,可是後來為什麽抛棄我?!」西維亞控訴他的薄情,把自己丢在豺狼環視的家族鬥争中,自己潇灑離開,甚至流連花叢、賞遍百花。

「是,我确實愛過你。」趙淩揚并不否認,微微翹起的嘴角不知是對自己的諷刺,還是因為回憶美好。

「不過,等發現以為純潔得仿佛天使的女孩,實際上狠毒無比,獨占欲強烈到讓人窒息,你說,我還會愛她嗎?」

他是最無拘無束的風,不受任何羁絆、不承諾任何永遠,更不會心甘情願被一個女人操縱。

她,永遠不會試着了解他的心。

「是因為那個叫甄珍的女人?」藍眸閃過怨毒,她捏碎了手中玫瑰,嬌嫩手掌被刺到流出血絲也不在意。

「如果你敢傷害她,我保證讓你後悔曾活在這個世界上!」

「你……你為了她,竟然對我說這麽重的話?!」西維亞緊緊抱着趙淩揚,似乎想把他揉碎融進骨血,這樣就可以不用分離。

「不要逼我。」

「你有什麽本錢和我談判?還是,你是故意被帶來的?」想到這裏,西維亞微微色變,比擔憂更濃的,是嫉妒。

「意圖不重要,我只看結果,相信這幾天我們可以達成某些協議。至于你們的損失,我會補償,當然前提是以後絕對不允許做這種傷天害理的勾當。」

「和黑道說傷天害理?淩揚,你是不是和那個女警在一起久了,想法都變幼稚了?」她掩唇輕笑,眼底卻是一片冰冷。

「呵,只要不讓我看到,我不管你們要幹嘛。可是,一旦涉及到我身邊的人,就別怪我插手。」

誠如自己所說,他确實是不折不扣的商人;而且在很多時候,需要用到曲折迂回的手段,否則硬碰硬只能玉石俱焚。

「不談這些傷感情的事了。」西維亞首先走下臺階。遇到他,她從來都是先妥協的那一方。

「我帶你去看特地為你準備的房間,很漂亮喔,我花了好多心思。」她若無其事地牽起他的手,兩人在玫瑰花叢中穿梭。

「你打算把甄珍怎樣?」

前方的人停住腳步,彎着的嘴角慢慢垂下,冷光一閃而過,很快又恢複正常,燦爛回首道:「她有專人照顧,很安全,你不用擔心。」

「真的不用擔心?我要你的保證。」趙淩揚站在原地,沒有前進的打算。

她燦爛的笑黯淡下來,雙眼漾着淚光。「你還是不信任我?」

他微微挑眉,不動聲色。

「好吧,我保證絕不會傷害她,以我和家族的名譽。」

不傷害她,但不表示就眼睜睜讓你們雙宿雙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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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淩揚,這是我親手為你炖的燕窩,嘗嘗看味道怎樣。」西維亞妩媚的笑容中有一絲讨好的意味。

趙淩揚皺眉,輕輕推開,清脆的聲音平淡如水。「你不必在這裏浪費時間,有什麽條件盡管提出來。我想見甄珍,确定她的安全,這對你并不難吧?」

端着水晶碗的手僵在半空,為他的拒絕而生惱。「你不信任我?」

「我只知道眼見為實。」

氣氛猶如一張繃緊的弓,随時會斷弦。

「那好。」她先收起惱怒,将碗輕放在床頭矮櫃上,換上招牌式的蠱惑笑容。「明天,明天我帶你去見她。不過,你給我什麽報答呢?我可不是慈善家喔。」

她努力表現幽默,卻因為心裏沉澱累積的怨恨而顯得不倫不類。她是很美,但他早已知道,她的美與狠毒一樣令人印象深刻。

「你想要什麽報酬?不要拐彎抹角浪費時間,有什麽要求盡管說。」

「後天的舞會,請你當我的舞伴。」

「就這樣?」趙淩揚挑眉,明顯不信。「我只答應你一個條件,最好考慮清楚再确認,否則沒有後悔的餘地。」

「淩揚,你對我的誤解真的太深了。」她緩緩走近他,輕搖螓首嘆息。「我最舍不得為難你,你知道的。可是你卻一次次傷害我,絲毫不顧我的感受。你真的好殘忍,尤其對……」

「說定了。」他打斷她的話,不打算掩飾自己的不耐煩。「如果你還想耍什麽花招,我不會坐以待斃的。」

*** ***

因為地點隐密、過客稀少的緣故,別墅總顯得優雅卻冷清,一如它通體的白,在繁盛綠蔭掩映下流露出淡淡的疏離感。

但在今晚,連空氣中都仿佛流瀉着快樂與活力。傭人忙祿而面帶喜色,将角落的灰塵都細心拭去。

美酒佳肴擺滿大廳,從世界各地包機前來的頭目老板們,一起成為某種意義的擺設與襯托。

在金發碧眼、棕發綠眸間,黑發黑眸的趙淩揚顯得格外引人注意。清俊挺拔的身型傲然伫立在衣香鬓影中,冷眼旁觀。

厚實的地毯隐藏了輕盈的腳步聲,但衆人仿佛心有靈犀似的,不約而同望向樓梯口,幾乎在同時屏住了呼吸。

雪白纖細的小腿在開衩的月白旗袍內若隐若現,下擺處是兩朵手工精細的刺繡月季,并蒂雙生,姹紫嫣紅。

曲線到腰部緊緊收住,勾勒出纖不盈握的蠻腰。豐盈飽滿的胸部藏在花紋間,渲染出萬般遐思。

女子手執一柄檀香木扇,長發高高盤起,插了一柄珠釵。如果不是金發和蔚藍眼眸,衆人準會錯認為是哪位神秘的東方佳麗。

在另一角落,甄珍被保镳不動聲色押着。她是棋子,一枚被迫目睹宴會過程并鉗制某人的棋子。

西維亞輕笑,滿意自己的美色讓衆人贊嘆。她眼波流轉,瞧見趙淩揚的目光根本沒有落在自己身上時,臉色變了變,卻仍力持鎮定。

不急,她有的是時間和手段,不怕他逃出五指山!

她但笑不語,仿佛海底神秘的女妖,一發出誘惑的歌聲便将人們迷惑,讓他們愉快地步入死亡。她款款而行,一路散發香氣,對衆人如影随形的目光安之若素。

這次她又在耍什麽花招?趙淩揚靜靜站在原地等待,等着接住她微笑中射出的毒劍。

她走近他,執起他的手,一只銀白色的戒指緩緩套上他的無名指。

「淩揚,不要想拒絕我。」西維亞的柔聲細語卻仿佛從地獄裏傳來。

「是嗎?」他冷笑,狀似親昵地貼在她臉頰上低聲道:「當衆被拒絕的滋味一定很奇妙,想必你還沒有試過吧?今天正好有機會,見證人數不少,分量也足夠,不如我成全你吧?」

她依然微笑,以只有他們兩人聽得見的聲音低聲警告。「你以為我會任你那樣做?好好配合我,不然,等那個賤女人被打成蜂窩,你可別怪我事先沒說。」

他猛然擡頭,墨黑眸子裏射出熔漿般的憤怒,僵硬地側首,發現甄珍胸前有點點紅色小光圈隐約閃爍。他知道,這是紅外線瞄準器發出的光。

衆人以為這對情侶濃情蜜意,畢竟女子這麽主動,在西方也不多見,何況男方又是內斂含蓄的東方男子。大家都饒有興味地觀賞,并不知其中的暗潮洶湧。

「你何必這麽執着?」他已經很露骨地表示厭惡,為什麽她還要緊追不舍、一意孤行?

「當然要。」西維亞笑了。「我還要讓她死了這條心,誰叫你對我那麽狠,從來不回應我的愛,現在你要加倍補償我!」

甄珍震驚的表情清晰地印刻在他眼中,趙淩揚依舊不動聲色,只是握緊雙拳,額上青筋畢露。

「淩揚,你別惹我生氣呵。我怕自己一不注意揮了手,那女人就成了靶子……來,吻我一下,當做定情吻。快吻,不要違背我,後果你知道的喔……」

他早就知道事情沒這麽簡單,她的條件也不會這麽輕易就達成。可是,他料到了她的狡猾,卻沒有料到她竟然會這麽無恥,完全沒有身為女子的矜持。

如果眼神也可以殺人,西維亞早已死了好幾百次。

趙淩揚抑制心中翻江倒海般的憤怒,僵硬着身子,俯身在豔紅唇瓣上輕輕落下一吻。

而西維亞卻如久逢甘露似的尾随而上,糾纏着不肯放棄。她用舌尖極富技巧性地撬開他緊閉唇齒,視線糾纏着不允許他躲避。

在大庭廣衆下如此激烈而火辣的熱吻,而且發生在「銀靈」永恒的公主身上,人們吃驚之餘紛紛鼓掌,為這一對即将新婚的男女祝福,甚至還有幾聲輕浮的口哨響起助興。

趙淩揚暗暗掙脫開,強忍住拭嘴的欲望。他不再理會眼前人,眼光急切地尋找甄珍,卻在相遇的時刻涼了心。

那雙眼,折射出千般不信、萬般羞憤,還有一種空茫和絕望,在一向生氣勃勃的臉上是多麽諷刺。

夠了,甄珍發誓她再也不要見到這對男女!

他既然以吻明誓,那麽,她也沒有必要守着他們仍若有若無的愛情。況且,他有對她說過愛嗎?他只是不斷做出暧昧的舉動、說出暧昧的詞句,這不是花花公子常見的釣人手法嗎?

只是,為什麽他的目光還是如此清澈真誠……

趙淩揚固執地看着她,以眼神傳遞自己無言的決心。他知道自己的舉動傷害了她,可是在那種情況下,他別無選擇。

等我。他以唇語表示。

還在掩飾嗎?他沒有必要對她花這些心思的!

甄珍轉過頭,不想再被那眼神、那無奈迷惑,也許他天生擅長做戲也說不定。

但只一剎那,一點紅光從眼前掠過,上一瞬的位置正好是眉心。甄珍心一沉,頓時了悟,當警察的她再熟悉不過。

心在狂跳,不是為躲過生死一劫,而是明白了他的用心。

她是如此膽小而畏縮,懷疑所有,從來都沒有完全信任他。

在這場愛的追逐戰中,她永遠是被動者,永遠患得患失地擔心那點無謂的「尊嚴」與「骨氣」,而吝啬說愛。

甄珍被保镳們推着離開會場,她奮力急切地回身尋找,卻只看見他們兩人并肩而行的背影,還有上空不斷灑落的彩帶鮮花。

*** ***

華麗歐式風格的房間裏,流瀉着輕柔的音樂,仿佛戀人之間的暧昧呢喃、互訴哀曲。只是幾不可聞的呻吟,為此增添了些許詭異氣氛。

修長勁瘦的軀體平躺在床上,雙手舉過頭頂,被綁在床頭刻着繁複花紋的金色床柱之間,連雙腳也不能幸免。平時意氣風發的男子,現在就像籠中困獸,絲毫動彈不得。

「淩揚,你終于是我的了……今天,我要你完全屬于我,沒有任何意外。」西維亞吻上他胸前光滑結實的肌膚,嘆息地用臉頰感受久違的溫度。「不要試圖拒絕我……」

音樂簡直要刺破耳膜,趙淩揚從來沒有像此時這樣痛恨自己過,連帶着也痛恨起無辜的音樂來。

「你覺得這樣有意義嗎?」

他并沒有快感,除了一點惡心,就是漠然——她冰涼的手指像某種軟體動物在自己身上滑行。

想到自己也曾觸摸過甄珍溫潤的肌膚,他不禁有些微微失神。那個晚上,她鮮有的溫順柔弱,她……

胸前忽然傳來一陣細小而尖銳的剌痛,将趙淩揚的神智無情地拉回來,重新面對現實。

「你不專心喔。」西維亞擡起頭,妩媚地舔了舔唇上的點點鮮血。

「西維亞,你越來越不可理喻。當年的你即使心機深沉,也還不至于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把我記憶中還留着的最後一絲好感全破壞殆盡。」

貼在身上的嬌軀一顫。「淩揚,你在怪我變了?可是,我為什麽變成這樣,難道你不知道?」

他知道,但是并不認同。

愛情從來都是你情我願,她強烈到極點的獨占欲和控制欲令人窒息,況且,他對她根本沒有愛情。

「又在忽視我,是不是因為那個女人?」她的雙眼放射出極度的怨恨。「如果她消失了,你的視線就會定在我一個人身上了……」

「我勸你不要做傻事,後果不是你可以承擔的。如果她有一絲損傷,我和我的朋友不會放過你們,大不了玉石俱焚!」

「你啊,總是用我對你的不忍心來威脅我。」西維亞知道他不是在說笑,美眸一轉,笑意浮上嘴角,附在趙淩揚耳邊低哺:「陪我一個晚上,一個晚上之後,我們一筆勾銷。」

他沉默。

「還沒考慮清楚?這對你們男人來說不是好事嗎?還有什麽好猶豫的,又不是叫你的甄珍去嘗男人的味道。」她微笑惡毒說着。

「一言為定。」趙淩揚沒有猶豫,眼神看也不看她,淡淡說道:「希望你也能遵守自己的承諾。」

西維亞反而有片刻呆滞,她沒有想到他會答應得如此幹脆。

「淩揚,你沒有騙我吧?」如果真是這樣,她無法肯定會不會把那個女人殺了洩憤。

「試了你不就知道了?」言語中竟帶着微微的暧昧。

*** ***

細微的喘息在房間中彌漫,情欲仿佛一觸即發。趙淩揚緊握的雙手暴出青筋,忍受着巨大痛苦。

其實他大可以放開一切,畢竟這對男人來說不啻飛來豔福。可他不願,他要的從來就是靈與肉的結合。

單純的性他不屑,純粹柏拉圖式的愛也不夠。芸芸衆生中,能遇到一個相知相守又能分享親密接觸的伴侶,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他不能将身上的人想像成那個莽撞的小女人。

西維亞不是,也永遠不能代替她。她不會這麽急切、不會這麽主動,更不會這麽深谙挑逗男人的手段。

「還在堅持什麽?」西維亞在他耳邊吹氣。「我給你,趕快拿去吧,現在是不是很不好受?」

趙淩揚咬牙忍受着洶湧而來的快感和酥麻,精神緊緊繃着。

不能斷,絕對不能斷,這就是人身為萬物之靈的不同!

為了不讓塵埃染上你的雙腳,我要把莫斯科所有的大街打掃……

可是我不能保證巴黎所有的街道纖塵不染,所以,只能配合你完成任務。

他記得自己對甄珍的承諾,記得她爽朗的微笑,記得巴黎街頭初次重逢時她不修邊幅的衣着,更記得……

「把我的雙手綁着,我想配合你也心有餘而力不足啊。」趙淩揚低聲嘆息和着淺淺呻吟,分外誘惑人。

西維亞正膜拜這具朝思暮想的軀體,聞言一震,擡起頭。她細心凝視之下,發現他雙眸裏漸漸染上了情欲。

呵呵,男人果然都是動物性的,淩揚也不例外。不過她非常高興他這樣,證明了自己的魅力。

「我的淩揚果然是懂情趣的男人。」

她從半脫落的胸衣中拿出鑰匙打開手铐,更加賣力地挑逗起他來,也渴望得到心上人的回應。

忽然,她雙眸猛地大睜,眼瞳裏滿是不可思議,随之昏迷過去。

趙淩揚面無表情地推開趴在身上的嬌軀,嫌惡地用絲被擦去嘴和胸膛上她留下的痕跡。

*** ***

「淩揚?!」甄珍猛然從夢裏驚醒,因為身子突然挺直而後腦直直撞到牆上,頓時一陣頭暈目眩。

那個該死的女人,今天一整天只送來面包食物,可就是不送水,讓她根本無法下咽,喉嚨幹得要命。

看來這個外國女人也知道女子是水做的,想讓她幹枯凋謝、迅速衰老。哼,偏不稱她的意!

剛才夢到他遇到危險,也不知道現在的情況到底怎麽樣了?

房間是密閉的,食物從小窗送進來,根本無法和外界接觸——除了被押去「參觀」所謂的宴會時。

那個「等我」……

讓她怦然心動,等他的到來、等他的營救,甚至是等他的,愛……

一路走來,似乎都是他在自己身邊默默支持着。時而戲谑玩笑、時而一針見血地分析,還會在自己得意忘形時潑冷水。他不是口蜜腹劍的那種人,不會欺騙,也不會将愛當成兒戲。

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她想抓住某些一閃而過的片段,卻因為時間的力量無法反抗,在記憶的箱子裏茫然地翻揀尋找。

「我,等你……」她放棄似的靠在牆上,眼光盯着天花板。黯淡的燈光直直射入眼睛,她卻眨都不眨。

「淩揚,你為什麽會愛我?」

*** ***

幾個小時後,淡淡光線從厚重的簾幕縫隙中射進來,只是因為室內的燈徹夜長明,所以很難察覺。

絲綢被上的金發女子微微動了動,仿佛即将清醒的睡美人。藍眸漸漸睜開,迷蒙褪去後,忽然射出怨毒的厲光。

纖細的手指揪着絲綢,她悶聲詛咒:「趙淩揚!是你先不遵守自己的諾言,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我沒有遵守自己的諾言?未必吧。」淡淡的聲音響起,帶着不易察覺的疲憊感。

「你……」西維亞擡頭,将垂落的發絲撩到耳後好看清楚,顯然沒有意料到他并沒離開。

「我已經陪你過了一夜。現在,希望你遵守自己的諾言,放了我們,從此不再找我們麻煩。」也就是說,前塵後世一筆勾銷。

「你陪我過了一夜?!」聲調陡然提高,西維亞憤怒異常。「趙淩揚,你睜着眼睛說瞎話!」

「難道不是?」他起身走到窗前,猛地一揮手,将簾幕拉開,露出浸潤在晨曦中的遠方風景。

微風吹來,輕輕吹拂過臉龐,帶着海的潮濕和腥味,讓他開始懷念起巴黎的玫瑰芬芳。

「天已經亮了,我也在你身邊待了一夜,仍然不滿意?我記得我們約好的。」

西維亞終于知道自己被耍了。

「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這樣的一夜,你!」他根本就是在裝傻,而她,第一次啞口無言。

「怎樣的一夜?」趙淩揚淡淡反問:「我只知道自己在這個房間裏,和你待到天亮,你還想怎樣?」

「好……你狠!不把我刺得鮮血淋漓,你不會善罷甘休是不是?」西維亞驕傲的語調裏帶着顫抖,以及一絲絕望。

趙淩揚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終于還是選擇沉默。

他不愛她,所以再說什麽也是枉然。

不愛,就是不愛。他的愛今生注定只能留給一個人,一個他等待多年的人。

他,不會放手。

「很好,我不殺她,但也不會就這麽讓你們輕易在一起。」紅唇揚起一抹美麗的笑,西維亞似乎想到什麽愉悅的事。「既然你為了她這樣耍我,那我就不妨成全你們做對苦命鴛鴦!」

他不說話,靜靜等待下文,這讓她少了許多捉弄和掌控局勢的成就感。

「願不願意賭一回?我将你們關在密閉房間裏,氧氣只能供兩個人十二小時呼吸的量。開門的密碼是四位數,你們得在時間內找出密碼才能逃生,否則就會窒息而亡!淩揚,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你知道我從來不願傷害你。」

「帶我去見甄珍,我和她一起進去。」趙淩揚迳自走到門口,等她帶路。

西維亞最後一絲希望破滅,憤恨的笑容來不及收回,藍眸裏一片死寂。「好,希望你不要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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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甄珍被蒙着眼睛帶到另一個房間。

她任由西維亞的手下推擠,心中暗暗冷笑。

盡管氣吧,氣死了,趙淩揚也不會喜歡你!

只是,她該怎麽排遣思念和擔心的滋味?

她不知道該怎麽辦才能讓自己好受一點,只能像被刺瞎了眼睛的困獸般,即使疼痛也無計可施。

門口有人守衛,四周都是眼線。她仿佛競技場裏的困獸,人們欣賞着她的掙紮和恐懼。安全感被剝離,僅有自尊支持着她不搖尾乞憐。

她被大力推進門,身子踉艙向前沖,卻意外撞進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

大門在身後重重關上,她取下眼罩——

「淩揚?你怎麽在這裏?!」她在他懷裏驚呼。

「來陪你啊,美麗的小女警。」

聽到這個念念不忘的聲音,一瞬間,她仿佛到了天堂。

「你不是和她……她有沒有為難你?」那個心如蛇蠍的女人會這麽容易放棄到嘴的肥肉?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別說太多話,這個房間的氧氣只夠呼吸十多個小時,我們要在氧氣耗盡之前找出密碼。」

「你覺得可能嗎?」到這個時候,甄珍反而不急了,出乎意料的冷靜。

和他在一起,已經習慣了有人可依靠、有人攙扶;甚至,連同生共死也有些浪漫的凄豔感了。

她,不擔心。

「不知道密碼有幾個字,也不知道有什麽詭計,而且那麽多的組合方式,我想幾天都排不完,更何況我們什麽工具也沒有。」她淡淡笑着,不太想争了。

也許,這就是天意,人生總是由無數遺憾和不可知組成,然後生老,病死。

以前看小說電影,裏面的人總是喜歡說不能同生但求同死,現在看來似乎頗有道理。愛的人在身邊,刀山火海都不怕,可以微笑面對。

「她說是四個字,可是誰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我們不能放棄,不試怎麽知道不可以?甄珍,放棄不是你的個性。」趙淩揚摸摸她的秀發,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然後研究起門鎖來。

*** ***

時間分分秒秒流逝,趙淩揚單薄的白色襯衫早披汗水浸濕了。他俊美認真的側臉映入甄珍眼裏,漸漸模糊起來。

戲劇般刺激的相遇,之後一連串事件,仿佛是命運推促下把兩人聯系在一起。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自己的憂愁歡樂、辛酸淚水,都與他有關。

他愛我哪裏?

有時她這樣問自己,讓患得患失的情緒前所未有地充斥心胸,就像患了愛情恐懼症。

「你的小腦袋有空幫忙想想密碼,不要再神游了!」

甄珍捂着頭,委屈萬分。「我不懂怎麽弄嘛,強人所難……」

不知道是太信任趙淩揚還是聽天由命,她始終無法集中注意力想逃生的方法。

也許是這一連串的事情讓自己太疲憊,也許是堅信着和他在一起,總可以絕地逢生,反正就這樣天荒地老,也很美……

「看來我們沒辦法很快就出去,也許氧氣耗盡也未必能出去。」趙淩揚靠着門坐下,順便理理頭發,說得波瀾不驚。「既然現在沒心思,那就幹脆休息一會養精蓄銳。珍,你怕死嗎?」

「不知道。」她搖頭,很自然地走到他身邊坐下,将頭輕輕靠在他肩上。「當警察這麽多年也沒想過。反正人生不就這麽幾年,早死晚死也差不多。如果這輩子太悲慘,那就早死早超生吧。」

「看不出你年紀輕輕,對生死看得這麽淡?」

「不然還能怎麽辦?人力總是有限,不能去強求。」

「你不覺得,會有人傷心?」他側過臉,伸展手臂将她攬入懷中。

甄珍微微僵了下,很快便放松身體,順從地貼在他身上,安安靜靜聆聽話語之外的心跳。

「父母去世得早,一個人也沒什麽牽挂。」她又靠近些,似乎要汲取溫暖。「別告訴我你會擔心,花言巧語。」

「真是未蔔先知的聰明女人。」他不打算否認。

「淩揚,你相信似曾相識的感覺嗎?那是一種很……」她絞盡腦汁,思索适合的詞彙。

「很恍惚、很茫然,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就好像在哪裏見過你,很眼熟。可是我見過你嗎?應該沒有吧?」

十五歲就随家人搬到法國,以前同學的影子也不那麽清晰,更何況她在學校就是經常逃課、打架的問題學生。對課本、對老師、對同學都是一視同仁——形同陌路。

「不是應該沒有,我們不僅見過,還曾讀同一所學校。」趙淩揚底下頭,懲罰似的在她臉蛋上輕輕咬了口。

「嘶……」甄珍抽氣。「你吃人啊,我又不是唐三藏!」

「懲罰你竟然把我從記憶中抹去。」想起少年時的那段歲月,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抹纖細高挑的身影在夕陽下仿佛畫一般美麗,不過,她當時留給自己的,也只有背影。

「我……你以前認得我?」老天,還有多少事她不知道?

「當年方胖子小霸王方闊調戲低年級女生,是你出頭的吧,那記過肩摔可真是精彩。」

「你在場?」

「不僅在場,本來我想教訓教訓他,沒想到還沒動手,就有女俠先出頭了,我只好當觀衆。」

「嘿,風涼話誰都會說,你是不敢上去教訓他吧?那家夥的噸位不是蓋的,被壓到可吃不了兜着走。」

「風涼話?好吧,涼風是很不錯,在某人過肩摔後把裙子微微吹起一角,可讓我小小飽覽了一番。」

「趙淩揚,你現在還有心情開玩笑?」甄珍覺得頭暈,不知道是氧氣不夠還是被氣暈的。

「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注意你,可你總是逃課,見你一面比見明星還難。」

不僅因為他們不在同一個班級,他的驕傲相男性尊嚴也不允許自己将情緒心思太過表露在外。

只是兩人連眼波交流的機會也沒有,這就比較令人郁悶——他大衆情人的魅力根本無從展現。

「這個……上學對我來說比較沒意思。」尤其是有些老師簡直視她為眼中釘,她樂得清靜。

「不過,就因為小時候的印象,你就肯定自己的感情?萬一是一時沖動呢?」

她知道自己的斤兩,也知道兩人身分不啻雲泥之別。一見鐘情大多是童話裏的故事,更何況她又不是什麽美若天仙的佳人。

人貴有自知之明,她牢牢記得。

「上帝既然注定我們在浪漫的巴黎相遇,再不抓住這個機會不是很可惜?珍,不要再閃躲了,我說過我是商人,從不做虧本生意。從選美事件到現在,我不會為一個不相幹的人付出那麽多,就算你要躲,我也會一直糾纏你,直到你心甘情願接受我。」

聽聽,這是什麽世界,有人說無賴話這麽理直氣壯?

甄珍好氣又好笑,更有甜甜的幸福感,但她不說出來,偷偷享受就可以,免得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不知是疲憊還是表白後的尴尬,寂靜在兩人之間蔓延。他們貪婪聆聽着彼此的心跳,仿佛這是最優美的旋律。

就在這時,牆上傳來砰砰的聲音,不重,但是很有節奏感。

兩人對望一眼。這不是密閉的房間嗎?怎麽會有聲音,而且是人為刻意發出的聲音?

趙淩揚示意甄珍不要出聲,起身循着聲音尋找聲源處。

耳朵貼在牆壁上傾聽,手掌貼在牆壁上感受音顫,終于将範圍縮小在一面牆的角落處。

「是不是這裏有個活動門,可以讓我們出去?」甄珍想到很多武俠小說裏,大俠們被困密室的場景和遭遇。

他們通常可以拿到武功秘笈或者財富寶藏,他們卻什麽也沒有,說不定還會窒息而亡。

「哪有那麽好的事!」趙淩揚搖頭輕笑,但依然在摸索有什麽機關,畢竟他也存着一絲僥幸。

摸到聲音顫抖最強烈的地方,他眸光一閃,手握成拳在地磚上輕輕敲着——底下是空的!

甄珍幾乎屏住呼吸。

「有沒有什麽堅銳的物體?」他想刮刮邊緣,看有什麽收獲。

甄珍下意識摸摸耳垂——來的時候就被沒收了,該死。眼角瞥到身上的鈕扣,忽然靈光一閃,有了!

她把上衣下擺的方形鈕扣扯下,用邊緣刮去石磚接縫處的塵土。不過即使接縫條紋清晰顯露出來,他們也沒有發現其他機關。

她詢問的望向趙淩揚,他又摸索了一陣。忽然在磚頭的一側使勁用力,另一側立刻如跷跷板似的翹起!原來,這塊根本不是通常的磚石,只是鋪了一層薄板仿造的。

暗格裏有一個金色的盒子,花紋繁複、雕刻精致,看上去價格不菲。在蓋子與盒身相接處鑲嵌了一排水晶,搭扣上鑲着一顆藍色鑽石。

趙淩揚打開盒子,裏面靜靜躺着一張紙條。從微微翻折的紙角來看,應該已經有一定歲月了。

和淩揚永遠在一起

紙上歪歪斜斜寫着八個字,顯然對中文并不純熟,不過一筆一劃都很認真用心去寫。

「看不出來她還很癡情。」甄珍有些不是滋味。這女人簡直陰魂不散,到底要糾纏他們到什麽時候!

「引我們看到這紙條的人是什麽意思,難道關鍵就在這八個字上面?」趙淩揚擰眉沉思。

「反過來看看有什麽。」她提醒。

他依言而做。這次不是文字,是數字——5201。

「我、愛、淩、揚……連密碼都設置得這麽特別,我也不好說什麽。」甄珍不甘心,末了又加句諷刺。「真想不到你這大情聖這麽有魅力,人家念念不忘你,還把密碼都設得這麽有創意。」

「我可以理解為你在吃醋?」趙淩揚一把拎起她。「別胡思亂想了,先出去才是。」

5201,很簡單的四個數字,也很刺眼的四個數字,卻是救命的密碼。

大門如願打開,甄珍的視野也随之開闊起來,她興奮地雙手合十,為即将脫離牢籠而興奮。

然而随着大門漸漸打開,一個無法忽略的身影背光站在那裏,即将逃生的喜悅頓時被澆熄。

「想把我們抓回去?你孤身一個人恐怕做不到。」甄珍本能地站到前面,将趙淩揚擋在身後。

他為她這個舉動笑了,發自內心,暖暖的。一直照顧人,偶爾被人照顧保護,滋味非常美妙。

「我幫你們安排了直升機,在海邊,過去就可以看見。」希斯的面容隐藏在光影中,看不分明。

「你有這麽好心?幫我們對付自己的姊姊?」甄珍顯然不相信,依然一臉防備地看着他。

「你剛才有聽到敲擊聲嗎?是我引你們找到密碼的。現在相不相信我?」

「你帶我們去找直升機,這樣快速又安全。」有個肉票在身邊,到時候也不怕西維亞那個妖女耍什麽花招。

「Jane,你讓我很傷心。」希斯黯然。

巴黎街頭,陽光下意氣飛揚的女警已經不在了。都是這一連串禍端,讓他們無法回到從前心無芥蒂的時光。

不過只要她安全,他就沒有遺憾了……

「我沒想到姊姊變得這麽極端,原本以為讓你們見一面,把事情了結,順便讓她死心。可是現在看來,她已經鑽到極點沒辦法想開,而且事情越來越糟糕。」

「就因為你的『以為』,讓我們受了這麽多罪,真是姊姊的好弟弟!不過你最好告訴她,不管怎樣,淩揚是絕對不會喜歡她的!」

害那些涉世未深的女孩是罪過,害他們也很可惡,這女人遲早要受報應……不不不,她現在已經受到報應了,因為她再怎麽單相思也沒用!

希斯不再說話,看了甄珍一眼,轉過身默默帶路。

即使被姊姊發現也沒什麽,他渴望甄珍的諒解與友情,至于愛情,他早已經放棄了。也許那個家夥比自己更适合她吧,無論年齡還是身分。

「麻煩你了,謝謝。」趙淩揚的聲音淡淡傳來。

希斯一愣,下意識将腰杆挺得筆直,從容邁步。即使在愛情上輸了,還是要做一個有風度的騎士。

*** ***

當他們順利逃出別墅,呼吸到第一口新鮮自然的空氣時,兩人感覺人生從來沒這麽輕松過。

月光柔和地照在海面上,沙灘上留下深淺不一的腳印,有些很快便被湧上的海潮掩蓋了痕跡。

廣闊的寂靜中,只有波浪拍打礁石的撞擊聲。他們急速奔到岸邊,果然有一架直升機靜靜地停在那兒。

「地圖和定位器以及一些必要用品我全都放在裏面了,你們只要會駕駛飛機就可以離開,不會我連飛行員也要替你們準備吧。」看樣子姊姊還沒有察覺,希斯微微放松,開起了玩笑。

「嘿,你這小孩,我開給你看!」甄珍為自己方才的敵意道歉,想緩和彼此間的緊張。「淩揚,你也會開吧?又不是什麽困難的事。」

「一路保重,希望在其他地方我們能夠再見,和平地。」希斯忽然上前,雙手捧住甄珍的臉蛋,在她唇上用力印下一吻。

她不知道自己該拒絕還是承受以表感謝,不過還在考慮之時,希斯已經潇灑退開,讓出上直升機的路。

「我們走吧。」趙淩揚牽起甄珍的手,對希斯颌首致謝,準備上直升機。

然而他突然停在機艙門口,慢慢地向後退,額頭前方,赫然橫着一把銀色女式左輪手槍。

「淩揚啊,你又一次不告而別,讓我很傷心呢!不過,空歡喜一場的滋味很不錯吧?從天堂跌落地獄的滋味更美妙吧?」

西維亞雙眼射出怨毒,幾欲瘋狂。「我要把今夜受到的侮辱全部讨回來,加倍還給她!」

甄珍被趙淩揚護在身後,卻依然看到西維亞豔麗臉蛋上陰狠的笑,聽到她發自內心惡毒的詛咒。

上帝,她到底還想怎麽樣!

「你不守信用!說好只要我和她安全走出密室,從此一筆勾銷,怎麽你現在還要來阻攔?」

「你又守信用了嗎?」西維亞輕聲詢問,依舊緊緊握着手槍。「沒有我吃裏扒外、被愛情迷昏頭的傻弟弟,你們能出來?作夢!」

希斯被說得滿臉通紅,拳頭握了又緊、緊了又松。

情感被拒絕後已走到極端的姊姊,一定會做出瘋狂的事,他不能放松警惕。

「西維亞,中國有種關于緣分的古老說法。」迎着槍口,趙淩揚仿佛談天般自然。

「佛說『前塵百次回眸,換得今生擦肩而過;前塵千次回眸,換得今生相知相識;前塵萬次回眸,換得今生相攜白首』。也許我們前生只有百次回眸,所以注定只能擦肩而過。

除了心狠手辣,你漂亮美麗,如果願意改變,會有很多人喜歡你,為什麽要執着一個不愛你的人?」

「我根本不懂你在說什麽!」她尖叫,把槍口對準甄珍。「是她,就是因為她你才不喜歡我的!你被這個賤人迷住心竅了,我把她殺了就什麽問題都沒有了,我們就可以毫無阻礙的在一起!」

「姊姊!」

「哦,對了,我怎麽把親愛的弟弟忘記了?」她眼波流轉,嬌笑道:「只要淩揚乖乖回到我身邊,和我永遠在一起,我可以不殺這女人,把她嫁給希斯也不錯。哈哈哈哈!」

「姊姊,你到現在還不懂嗎?」希斯慢慢走向前,走到甄珍前面,走到槍口前面。

「愛一個人不是占有、剝奪他的自由,而是包容。包容他的喜怒哀樂、包容他的缺點和優點;更關鍵的是,心與心的互相吸引。單方面的強求是一場悲劇,這麽多年了,你還不明白?」

「閉嘴!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像你這樣放任,永遠得不到自己喜歡的!你認為成全他們很快樂、很高尚?」

西維亞憤怒中帶着嗤笑,三對一的不利處境讓她覺得難堪——竟然連唯一的親人都背叛自己,她為自己争取愛情有什麽錯?!

「Rose,看來我們之間無休止的糾纏追逐很難停止。」趙淩揚淡笑着上前,第一次撫摸她柔順的金色長發。

「你叫我什麽?」西維亞癡癡地問。

是她看見幻覺了嗎?

相隔那麽多年,竟然還聽見年少時他親昵的稱呼?那個代表玫瑰色青春的名字啊……

感覺他們之間沒有自己插嘴的餘地,甄珍有說不出的嫉妒。她同樣上前跟在趙淩揚身後,卻被他堅定的眼神制止。

甄珍還想說些什麽,可看了看他們之間的氛圍,決定放棄,站在原地。

「這把槍裏只有一顆子彈。希斯是我弟弟,你們……」她故意延長腔調制造壓迫感。「你們兩人哪個願意玩?」

「我受夠你了!」甄珍尖叫。

「又是選擇題。」趙淩揚輕笑。「你除了強迫我們,就不會做些有創意的事。不過這也沒關系,用子彈來了結,更有說服力。」

「姊姊,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一個人對付得了我們三個?別以為世界都圍着你轉!」

「飛機裏裝了定時炸彈,如果我不告訴你們在哪裏、怎樣解,呵呵……」金發在風中紛亂地飛舞着,有股說不出的妖豔詭異。

希斯臉色蒼白,他沒想到姊姊竟然把他看得那麽透徹,每一步都算到了。

「說這麽多有什麽用呢?」趙淩揚向希斯使了個眼色,希斯心領神會,一個箭步上前,将甄珍困在懷裏。

他們無法、也沒有時間去檢查機艙裏到底有沒有定時炸彈,但趙淩揚知道自己不能拿兩個人的生命開玩笑。

「淩揚,你要幹嘛?!我不許、絕對不許你做傻事!」甄珍憤怒地尖叫着,渴望掙脫束縛,卻因為力量和身高不及少年,只能眼睜睜看着銀色槍口對準趙淩揚。

「來吧,這一槍随便你要打在哪裏,只是從此以後,我們兩不相欠,永遠不要再見。」

當年的她是多麽可愛,可是因為家族的權利紛争,在血與淚的洗禮中,她一步步走到今天。而自己當年決絕的離開,對她也有些虧欠……

算了,如果今後的日子還要在這無休止的糾纏中過去,那麽他寧願今天冒險做個了斷。

在他閉上眼睛的同時,西維亞扣着扳機的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射擊的響聲在夜空中久久回蕩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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