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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田芝蔓 -【廚娘日日開小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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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2 00:00:3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田芝蔓 - 廚娘日日開小灶

心眼偏到胳肢窩的祖父母、軟包子父母兄長、吸血蟲二房,
這就是池婉夏的家庭成員組合,糟到不能再糟的情況,
一家子吃最少的飯,幹最多的活,窮到營養不良,
身為一個名氣跟實力兼俱的美食主播,這情況不能忍!
對吸血蟲開刀,改造軟包子家人,憑藉好手藝擺食攤賺錢,
自從發現隔壁住了個喜歡美食的貴公子,兩人「以食會友」後,
她穿越後的日子就有如倒吃甘蔗,越來越順利,
他們一家淨身出戶後他還熱心提供房子跟各種幫助,
她也投桃報李的幫他解決造成潰堤的蟻患問題,
即使知道他是侯府世子,面對他的表白她也不覺得低人一等,
因為她可不滿足只開一個小小食攤,未來可是要開最高級的餐廳,
日進鬥金的她就算是做了世子夫人也是底氣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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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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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2 00:00: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使計漲工錢

  為什麼早上他出門前還送他到門口,輕聲跟他說「大哥慢走」的妹妹如今卻是躺在這裡一動也不動了?

  池俊夏的腳步有些踉蹌,但還是一步一步的走進了妹妹的閨房,看見她躺在床上,面色雪白如紙,她的模樣清秀依舊,只是沒半點生氣。池俊夏走到床邊伸出手,探了探妹妹的鼻息,那裡,沒有該有的熱度。

  一名大夫打扮的人只是歎了口氣,拍了拍那個呆愣在原地的中年男子的肩膀,診金也沒收就告辭離去。

  先不說池大家的情況,就他們兩人的交情,人沒救回他都不好意思收這個診金。

  池俊夏似乎沒發現大夫離開了,或許說,他的眼中除了此時躺在床上的妹妹就再沒有其他人了,他開口,聲音還帶著顫抖。「發生了什麼事?」

  池俊夏的母親劉氏似乎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只是跌坐在床邊一言不發。

  池俊夏沒得到響應,又提高音量再問了一次,「我說,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婉兒會……會……」

  池俊夏眸裡、心裡滿是悲痛,他的妹妹池婉夏,容貌清秀,性子溫柔婉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誰捨得對她下這樣的重手?

  池大好像這才清醒了過來,他抹去了眼角流下的淚,說了稍早發生的事。

  池俊夏聽著,緊緊地握起了拳頭,怒吼一聲「欺人太甚」就轉身離開。

  知道兒子脾氣,池大想追出去,然而一旁的劉氏終是有了反應。

  「是啊……欺人太甚……」劉氏一直憋著的一口氣終於爆發了出來,一聲哀痛至極的哭嚎由她喉裡喊了出來,是那麼的撕心裂肺、是那麼的痛斷肝腸,「婉兒!」

  「啊!」彷佛應和了劉氏的哭嚎聲,一聲屬於女子的尖叫聲,突然在這個房中響起。

  一名花甲老者快步而回,走到了池家宅子門前,二房媳婦何氏已經在大門迎著,或許是事不關己,她看起來並沒有老者這般焦急。

  「爹,娘讓我在這裡等爹,並讓我快快把爹請回院子去。」何氏怎會不知道,肖氏是怕大房在這裡堵著門要告狀,所以讓她來望風,若是大房出現就出門去先截了公爹,把他由別的門給請回去。

  而這個被何氏等著的花甲老者,正是池家當今家主池老爺,他冷哼一聲,道:「不用,我自己去找那老婆子,她一日不給我惹麻煩就閑得慌。」

  做媳婦的當然不能說婆母不是,也只能低著頭,等池老爺走過後她才跟上。

  池家宅子不復當年,如今只是一座老舊的宅子,但居住的空間還是有的,池家大門之後是一處小庭院,走三兩步就到了全池家最大的一間屋室——正廳,正廳的兩側廊道各別通往的月洞門後,便是東院及西院。

  東院較大,住了池家兩老及二房池二一家,西院較小,住的是大房池大一家,說是院落,也沒人家富戶人家的規模,就是只有幾間屋子的小院落而已,每間屋子都有一小片庭院相隔,雖然院子不大,隱私倒也還算可以。

  池家大房居住的西院只維持著基本修繕,一看就是無力維持的樣子,就連家具什麼的都是些便宜貨,有的還是池大自己打造的,但二房的東院就好了不少,雖然東西看來陳舊,但都還是當年池家昌榮時留下的好東西,十分耐用。

  東院的主屋裡,如今的池夫人肖氏正手足無措地對著剛回來的池家老爺說著稍早的情形。

  她稍早推了池婉夏一把,見地上流了大灘血早就慌了手腳,池婉夏流了那麼多血,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會不會死了?如果她真死了,池大還不得把她送官,所以她連忙讓人把池老爺給找了回來。

  池老爺邊吸著旱煙邊聽著肖氏的話,聽著聽著眉頭也皺了起來,雖然他不待見老大一家,但池婉夏終歸是他的孫女,更何況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條命。

  池老爺都還沒想好怎麼應對,就見池俊夏怒氣衝衝的走了進來,肖氏躲在池老爺身後不敢出聲,池老爺倒是一副十分鎮定的樣子,坐上圈椅上吸著他的旱煙,直到池俊夏走到跟前,這才問了他,「婉丫頭怎麼了?」

  池俊夏雙目腥紅,像是想把肖氏碎屍萬段一般的眼神盯著她,「祖父何不問問祖母?」

  肖氏有些心虛,所以開口說的話雖然嘴硬,但是有氣無力,「我、我又不是大夫,我怎麼知道她怎麼了?」

  「祖母跟二叔一家,吃得好、養得好,孫兒看祖母這身子都能上山打老虎了,婉兒那麼嬌弱一個女孩兒,我們大房一家又總是吃不飽、穿不暖的,被祖母這麼一推,祖母能不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池老爺聞言皺起眉頭,池俊夏這不明擺著在諷刺大房及二房的待遇不同嗎?但兩老偏心是事實,池老爺明知道池俊夏是在忤逆他,一時之間卻是找不到話來反駁。「你怒氣衝衝來這裡是打算做什麼?看這模樣莫不是還想打殺了誰?」

  「打殺?孫兒是念過幾天書的,知禮守法,犯了罪是官府才能管的事,我只負責把人送官。」

  「你!」池老爺拿著煙杆的手猛地往桌上一拍,指著池俊夏便罵,「知禮守法?你這樣子有一點做人晚輩該守的禮、該行的孝嗎?」

  池俊夏猛地大笑了起來,笑得淌出了眼淚,「祖父,咱們這一家子能不能繼續做一家人還兩說。」

  「你打算做什麼?」

  突然,一聲虛弱的聲音由廳外傳來,池俊夏宛若雷擊,他不敢置信地轉身,直到確認他沒聽錯那個喊他的熟悉聲音,這才露出笑容跑上前去。

  稍早,在池婉夏的房裡,發生了一件令人驚訝又匪疑所思的事,就是那個被大夫宣判斷了氣、回天乏術的女孩池婉夏居然醒了。

  池婉夏本是陷在一片幽暗的空間,一個不僅僅是伸手不見五指,而是只能感覺到周身虛無的地方,突然,一聲悲痛至極的哭嚎像一把利刃劃開了那片虛無的空間,她尖叫一聲猛地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她的肺突然灌進了空氣,喘氣之餘有種心悸漸緩的感覺,是了,心悸,她記得奪了她性命的就是心悸,活了二十幾個年頭,爹親娘疼哥哥寵愛還事業有成,池婉夏以為自己可以就這麼一生順遂的活下去,卻沒想到她的心臟突然出了毛病,雖然一切來得太快,但她還是有時間好好的與家人以及喜歡她的所有人都好好做了道別,這才撒手人寰,只是……為什麼她又突然醒了過來?

  「婉兒?」

  聽見了一個女性的聲音喊著「婉兒」,池婉夏一陣疑惑,這是在喊她嗎?誰喊她婉兒?

  池婉夏側過頭去,看見床邊伏著一名臉色蒼白一看就是身患重病的婦人,還有站在床邊的那名中年男子,池婉夏驚訝地張大了嘴,為什麼她眼前看到的人穿著古裝?

  突然,後腦傳來了一陣劇痛,她撫著包著繃帶的頭,不屬於她的記憶如排山倒海地湧進了她的腦海。

  這個身體只有十五歲,她的閨名與自己相同,也不知道是她陽壽未盡還陽了還是與這個同名同姓的古代女子有什麼無法探究的緣分,她穿越到此,用這名女子的軀體重生了。

  而剛才讓她覺得陌生的兩人如今也變得無比熟悉,這是她的爹娘,應該說是這具身子的爹娘。

  池婉夏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而劉氏亦相同,只是握著她的手,久久開不了口。

  池大走上前,攬住了妻子將她扶起坐到了床邊,輕聲道:「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還病著呢!我這就去把大夫請回來,再給婉兒看看。」

  聽到劉氏還病著,池婉夏也想起來這具身子的原主是怎麼香消玉殞的。

  池家如今的當家是池老爺,當年與原配生了大兒子池大後不久妻子便病故了,彼時池老太爺夫妻都還在,池大日子倒也不難熬,只是池老爺有了新歡肖氏後,老太爺夫妻覺得她不是個好的,怕她不會善待池大,所以阻止了肖氏進門,誰知肖氏竟寧為外室,甚至還生下了池二也要跟著池老爺,讓池老太爺夫妻更為不喜。

  最後池老太爺夫妻相繼過世後,池老爺當了家,自然把肖氏給迎進門,從此,有了後娘就有後爹,本就怨著因為池大讓他們兩人得名不正言不順這麼些年頭的兩人對池大就更不待見了。

  雖然池家交到池老爺手中後是一年不如一年,家道中落,但開了酒樓的池家日子要過得滋潤還是可以的,可掌中饋的肖氏偏心偏得明顯,池大一家在酒樓可說是做牛做馬,而二房一家卻是占著肥缺吃香喝辣,這一切池老爺明明知道卻也沒開口阻止過肖氏。

  所以,劉氏操勞病了,這段日子一直只靠基本的藥吊著,直到昨天池大看見池二又去做了嶄新的幾套衣裳便忍不住了,他很清楚,現在都月底了,老二一家花錢就是寅吃卯糧,怎麼可能月底還能有月錢做衣裳,便知道肯定是他又從肖氏那裡要的。

  而肖氏的錢自然是公中的錢,池大想,那自己媳婦跟公中要錢買些補藥也不為過吧!於是便找上了肖氏。

  怎知肖氏不給也就罷了,還指著劉氏罵她裝病,是要騙公中的錢,甚至還動手推劉氏,池婉夏性格是溫婉但卻十分孝順,見母親受辱便上前想阻止肖氏,這就被她推倒後腦撞上了桌角,池婉夏看見了原主記憶的最後一刻,就是那流了一地的血……

  看著這對夫妻拉著她的手,拭著淚道「沒事就好」,池婉夏在心中歎息……你們的女兒是真的死了啊!

  只是……池婉夏的記憶裡,這家中是還有一個人的……「爹、娘,大哥呢?我受傷的事他知道嗎?」

  聽池婉夏提起,他們才想到剛剛池俊夏怒氣衝衝的離開了,池大一聲低呼,「不好,這孩子知道了今天發生的事,怕是要鬧到他祖母那裡去了。」

  鬧?剛好而已好嗎?但池婉夏知道她這個爹親就是一個愚孝的,娘親又是個以夫為天的,如今想著的怕不是出口氣而是要制止池俊夏吧!

  「我去看看。」池大立刻轉身要往外走。

  劉氏心知兒子沒有錯,抬起手想制止丈夫,最終卻又把手放下。

  池婉夏又是一歎,這事還得她出馬,要不她那個新哥哥怕是要受委屈了。「娘,我也要去。」

  「你還是躺……」

  「等事情解決了再好好躺著,娘若不陪我,我也是要去的。」

  「你這丫頭,娘陪你便是了。」劉氏雖是無奈,但更多的是對池俊夏的擔心,因此也沒有阻止池婉夏。

  兩人便互相攙扶著往池家二老住的院子去了。

  池婉夏跟母親來到池家二老的院落時正聽見了池俊夏說——

  「祖父,咱們這一家子能不能繼續做一家人還兩說。」

  雖然池婉夏才剛穿越而來,但憑著原主的記憶,她知道池俊夏一直想著要分家,所以便知道他說出這句話的意思,很顯然的,池大夫妻也是知道的,所以池婉夏便看見了早她一步來到的池大正要開口制止池俊夏。

  池婉夏心中歎息,她知道池大愚孝讓池俊夏等不及了,但提分家這種事得徐徐圖之,今天就算是肖氏理虧了也不可能一次就分得成,而且也絕不該由池俊夏來提,父親還在,由他們向祖父母提分家不妥。

  池婉夏心裡有了計較,便拉住了池大的手,她喊了池俊夏一聲,及時止住了他要說出口的分家言論。

  池俊夏見她醒了是又驚又喜,顧不得剛才要說的話,一下子便沖上前扶住了她,連忙問著她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再把大夫請回來?

  劉氏也正虛弱著,便放開池婉夏交給了池俊夏,而自己卻靠在了池大身上,輕輕對池大說了句,「你莫要寒了俊夏及婉兒的心。」

  劉氏向來是以夫為天的女子,所以即便嫁進池家受了苛待也是一直忍著,可自己病了不要緊,卻連累了女兒險些丟了命,劉氏怎麼還能忍。

  「大哥,咱們是小輩,不管再氣你都不該這麼過來。」

  「這回你的命是撿回來了,但下回呢?難道真等你沒命了再來計較嗎?」

  池婉夏偷偷看著池大越來越鐵青的臉色,知道再拱一把火就行了,她一踉蹌就跌進了池俊夏的懷裡。

  池俊夏將她摟得更緊,擔憂問道:「怎麼了?」

  「沒事。」然後她深深歎了口氣,「大哥,我們鬥不過的,就當是命吧!扶我回去西院……好嗎?」

  池俊夏是還想再說什麼的,但又心疼虛弱的池婉夏,卻沒想這時池大的心態卻悄悄起了變化。

  池大見妻子的臉上有了嫁給他近二十年第一次見到的怨懟情緒,再看著廳裡父親的漠不關心、繼母因為婉兒沒事又恢復了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他顫抖地握起了拳頭。

  會顫抖是因為氣的。

  肖氏見池大一家氣勢洶洶而來,就知道他們是來找麻煩的,本來是有點擔心的,但這會兒瞧見池婉夏沒死,當下就認為是池大一家小題大作,如今還在廳外一家抱在一起裝可憐,把他們兩老晾在這裡,讓人看了就有氣。

  肖氏跋扈的樣子盡顯無遺,雖然壓低了聲音只給池老爺聽見,但也是冷嘲熱諷的,「果然一家子都是戲精,老大家的裝病騙錢不成,這老大家的女兒就裝死騙錢……」

  「好了,少說兩句,就算她是裝的,你要不推她,她能裝?」池老爺坐在漆面有些斑駁的圈椅上,瞪了妻子一眼。

  肖氏理虧,在隔著一張幾子的另一張圈椅上坐下,終是不再多說。

  「我看……這回你就給老大家一些銀子了事。」

  「這怎麼行!」老二剛做了幾身衣裳,她花了不少銀子,若要給老大一家錢她肉疼啊!

  「怎麼不行,你別以為我不知道老二昨天又跟你要錢了,你也不想想,老大若發了狂不做事了,光是請人頂替老大家幾人的位置就得再花多少工錢。」

  「他敢!他敢不做事,我就敢不給他月錢。」

  池老爺對池大沒有太深的感情,畢竟爹娘在的時候就疼這個孫子勝過自己這個兒子,連他要娶肖氏時爹娘都因為怕她對池大不好而反對,氣得他越發不待見這個兒子,好在肖氏對他是有情分的,寧可做了他幾年外室直到爹娘都去了才被他迎進池家,所以池老爺對肖氏一直有分愧疚,這也才會對肖氏及她所出的池二這麼偏寵。

  池老爺還想再勸,就見池大突然進了大廳,池俊夏見狀跟著進廳,池老爺見這一家子的神色,怕是他們要說出什麼決絕的話了。

  「爹,兒子想,這個家還是分了吧!」

  此言一出,猶如火山爆發,池老爺心想果不其然。

  肖氏則是一掌拍在幾上,大喊不許!

  池大本就發著火,聽見繼母說不許,委屈便出了口,「母親說不許,家既不分就得公平,母親公平了嗎?」

  「悅客來養著你們一家,掌櫃這麼體面的職位還給了俊夏,你們有什麼不服的?」

  池二這時剛由外頭回來,一回來就聽見廳裡吵吵鬧鬧的,他好奇地往廳裡走,在廳外就聽見了大哥說要分家,這怎麼行,沒了大房做牛做馬,他哪來的好日子過,人剛進廳裡就大罵起了池大。「大哥,你這個不孝子,爹娘還在呢分什麼家。」

  「分了家,大家都好過。」

  肖氏聽見了兒子的話,一雙眸子轉呀轉地,立刻拍著自己大腿嚎哭起來,「老爺啊!人家都說養娘不及生娘親果然是這樣啊!我把這好工作都分給了老大家的,還要被老大嫌棄,這不打緊,現在還說要分家,分家難道老大就不養我們兩老了嗎?有分沒分還不是一樣,我之所以不分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別散了,這還得被說我不公平,沒給他好日子過。」

  池婉夏來到廳裡時聽見的就是肖氏哭嚎出的這段話,看著哥哥氣得就要出聲理論卻被父親抓住手腕阻止,臉都脹成了豬肝色,再看父親也是咬牙隱忍,就知道這不孝的駡名還是讓父親扛得太重了,家是要分,但似乎得一步步來。

  池婉夏看著肖氏那無賴又撒潑的模樣,扯著衣袖壓著眼角,這也哭了出來。「爹啊!分不了家,咱們家日子以後可怎麼過啊?」

  池婉夏突然哭嚎出聲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就連唱作俱佳的肖氏一時都忘了自己還在哭訴繼子不孝。

  池大見女兒這哭泣的模樣,滿滿都是自責,叫他頂著不孝的罪名也可以,但爹娘不鬆口,這家是分不了的,可不分,的確就像閨女哭訴的一樣,他們大房就要過不下去了。

  池老爺皺起眉頭,是因為池婉夏這孫女他雖不親近但也是看著她長大的,她今年滿十五,性子一向嫺靜,如今這麼誇張地哭訴,倒和他身旁這個肖氏一個模樣,池老爺覺得奇怪,便打量著池婉夏。

  但肖氏一回過神來可不依了,「怎麼就不能過了,吃的是公中的、用的是公中的,賺的錢除了一部分給公中其餘你們就留著自己花用,日子怎麼不能過了?」

  肖氏這是不要臉到了極點,池婉夏差點被肖氏的話氣笑,她心裡淡淡地閃過一抹不屑,但臉上的表情卻像承受了天大的冤屈一樣,比六月飛雪的竇娥還冤。「誰不知道我爹在酒樓裡就是一個打雜的,我大哥雖然是掌櫃,但他能作主嗎?作主的還不是二叔,有功是二叔的決策英明、有危機過了關卡是二叔處理得當,但凡有些不好的就全都是我大哥的責任,這掌櫃這麼好,我們也不當了,誰愛當誰當去。」

  池老爺及肖氏被說得無言,沒分家前悅客來的老闆理當是池老爺沒錯,池二及池俊夏就算能管事也就只是個打工的而已,可池老爺這幾年來已經把悅客來整個交給了池二,他老人家就是四處跟老朋友去下下棋、喝喝茶,過他的養老生活,池婉夏說的是事實,他無可反駁。

  肖氏是無賴慣了,自然沒這顧忌,這才想起來她還在哭嚎老大不孝,「老爺啊!我看得叫街坊鄰居來評評理了,給他們工錢還得被埋汰,這還有沒有天理啊!」

  「是該叫人來評評理啊!瞧瞧我爹穿著的是什麼,二叔穿著的是什麼,這公平嗎?」

  「老二穿的衣裳怎麼了,老大也可以拿月錢去做幾身啊!」

  「那麼二叔的衣裳也只能由他的月錢出是不是?」

  池二根本不懂得什麼叫識時務,更不懂得什麼叫緩兵之計,只聽見了自己的利益受損,當下就不依了,「這做衣裳的錢怎麼能是我出?我出去就是悅客來的門面,難道要穿得破破爛爛的?」

  池老爺瞪了池二一眼,不過被小輩激了幾句就什麼話都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往外倒,他若說了是自己出的錢,難不成池婉夏還能查他的賬?

  肖氏反應也快,立刻接口,「是!做衣裳的錢是悅客來借給老二的,這不是因為老二當的是悅客來的門面嗎?」肖氏說完就看見了池婉夏往自家大哥看去,肖氏不胡塗,馬上開口斷了池婉夏的話,「俊夏要是想做幾身也行,畢竟是個掌櫃,由下個月的月錢裡扣就成了。」

  池婉夏心道,這繼祖母當她傻子呢!池二會還錢才怪,但池婉夏也不在這一點上糾結,反正肖氏是想出理由了,他們大房一家也不能再拿這說事,但劉氏沒錢治病是事實、她被推撞受了傷也是事實,這一點肖氏怎麼說都理虧。

  「爹娘大哥在悅客來拿了多少工錢我都是知道的,祖母每個月給我們大房的月例錢也是我管著的,我們哪裡有辦法像二叔那麼節省,一個月的月錢就能省出這麼幾套衣裳,我們可是連給娘看病的錢都沒有啊!

  「更別提祖母剛才推了我,我這麼一撞失血過多,大夫都說了得好好地用食補養著,這哪兒哪兒都要用錢,工錢領得少、月錢不夠用、公中不肯出、跟悅客來借錢怕是下個月的工錢也抵不了,這不分家說我們日子過不下去有錯嗎?我跟娘命都要沒了,還不能說過不下去嗎?」

  池老爺總算是聽出池婉夏的目的了,能分家固然是好,但她也知道家是分不了的,這變相地在說工錢不夠,要漲工錢呢!

  悅客來的生意雖然比起他父母在的時候蕭索了不少,但供他們一家子過日子還是能過得挺滋潤的,工錢是他訂的,自然知道大房一家拿的工錢不多,不過吃住用都是公中出的,池老爺一直以來也沒覺得自己苛待了大房。

  他瞪了妻子肖氏一眼,還不是得怪她,她要不是私下不斷補貼二房,能顯出兩房日子過得並不公平?

  見肖氏還想再說,池老爺喝斥住了她,「夠了,鬧夠了沒有?吵吵鬧鬧成什麼樣子?老大媳婦及婉夏這都得要好好將養,就給老大及俊夏都漲工錢吧!」

  肖氏進池家門是受了點委屈的,所以進門後池老爺鮮少凶她,但是若池老爺動了怒,那肯定是肖氏撒潑也沒用的,她知道自己推了池婉夏讓她受傷是理虧,只能不再說了。

  「俊夏從這個月開始工錢漲一兩,老大不過就是跑跑堂做雜工,工錢太高也落人話柄,就漲五百文吧!」

  池俊夏對祖父的決定感到不屑,誰不知道他們領的工錢根本比不上外頭的待遇,他們有心去外頭工作,雖然領的工錢多,要上繳公中的也多,但至少留在身邊的也多啊!

  可他們走了,悅客來就得花更多工錢去雇人,所以祖父母是怎麼也不可能放過他們一家讓他們離開悅客來的,如今說什麼漲太多會落人話柄,也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但知道以目前的狀況能爭取到漲工錢已經不錯了,池俊夏也只能忍了下來。

  池大見兒子收起了戾氣,又想到有錢能給妻女買補品,自然也暫時作罷了。「多謝父親,但可否先支些銀子,之前我把身上剩下的錢全請大夫,如今是方子開了也抓不了藥……」

  肖氏本想說那就先從下個月的工錢支取,剛張開口就聽見池老爺咳了一聲。

  池老爺是偏心,但也是要面子的,自己家裡怎麼鬧沒關係,不能給外人知道老大家的居然還要借錢看病,這對悅客來的名聲也不好。「不用了,就公中出吧!」

  聽到公中要出,池二當然想抗議,正要開口就被父親一瞪,又看見父親打量起他這一身衣裳,池二便不敢再說了,再說,不知道父親會不會把他這身衣裳給卸了。

  一直沒對分家抱有期望的池婉夏如今當然也不失望,她看得出來父親應了漲工錢這事後祖父母那松了口氣的樣子,他們是覺得這事結束了、翻篇了,可對池婉夏來說,這才是個開始而已。

  漲工錢還不夠,月例的不公也得解決,這皮得一層一層剝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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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蹭飯挖銀子

  池大一家回了西院,池婉夏剛歇下不久,池俊夏就又帶著那名大夫回來了,大夫仔細地診視了一番,大約是許久沒有反應,讓池大夫妻及池俊夏都很焦急。

  其實不是大夫擔心池婉夏有什麼不好,實在是稍早還死透了的一個姑娘突然又清醒過來,且脈象平穩不似迴光返照,他怎能不意外?怎能不好好地診一診。

  不過在確定池婉夏除了失血過多需調養以外,真沒有其他問題,他便將這好消息告訴了池大一家,池大一家這才放了心,並好好地把大夫送出門去。

  看著父母大哥開心的樣子,池婉夏其實覺得很怪異,眼前的人既陌生又熟悉,突然穿越到古代的她明明應該不能適應,但又覺得自己本該就是生於古代的人,畢竟都承接了原主的所有記憶了。

  雖然有偏心偏到太平洋去的祖父母,還有討人厭的二叔一家,但對於再次能擁有父母大哥給予的親情,池婉夏還是覺得能穿到這副身子裡其實還是挺不錯的,既然已經與上輩子的父母哥哥好好做了道別,或許她該放下那一切,專心面對眼前新的生活了。

  雖然目前的生活實在算不上好過,但她上輩子既然能憑著自己創業且事業有成,或許這輩子改變清苦的生活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所在的康新是一個離京城不到兩百里的縣城,雖然不及京城繁華,但在縣城裡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了,而池家當年憑著池老太爺及池老夫人的手藝,就在這繁華的康新城開了一間酒樓,名為悅客來,是如今康新城裡最老牌的酒樓。

  只可惜好景不長,交到池老爺手上後因為不善經營,如今生意已經大不如前了。

  池婉夏抬眼看著她這位不像酒樓裡送往迎來的掌櫃,倒像是學堂裡走出來的年輕學子的大哥,說來還要多虧了他的努力及長久與老客戶維持著良好的關係,否則悅客來也不能留得住那麼多老客人,可惜,祖父及二叔一家並沒有善待他。

  除了池俊夏,還有她這對委屈至極的爹娘,池大在酒樓裡跑堂兼打雜,一個人做兩份工,她娘則在後廚幫廚,他們三人領著悅客來給的少少工錢,卻為了酒樓盡心盡力,可最後還是過著苦哈哈的日子,池婉夏不禁一歎。

  聽到歎息,劉氏連忙問她,「婉兒,你身子還好吧?」

  池婉夏讓自己露出笑容,就是怕家人擔心,「我沒事。」

  池俊夏想起了剛才在祖父母面前的事,卻無法放心,「你剛剛在東院,怎麼突然變了個樣子?」

  池婉夏知道剛剛自己的表現非常不「池婉夏」,但這也沒辦法,畢竟她換了一個芯子,不過人在遇到大事時心性改變也是會有的,她知道只要不太出格是不容易被人懷疑的。

  她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讓家人放心,「本來婉兒是不想與祖母計較的,所以才攔下了大哥,可見到祖母那態度……」池婉夏頓了頓,彷佛下定了多大的決心一般的語氣說道:「這次被祖母推撞受傷,下回呢?又會受什麼欺負?所以咱們不能再忍氣吞聲了,我沒什麼事,就是覺得該改改自己性子,不能任人欺負了。」

  聽到女兒這麼說,池大頓時覺得自己沒用,滿臉上寫著的都是自責。

  池婉夏怎麼不知道自己這軟柿子爹想著什麼,好在這個爹性子雖軟,但也十分疼愛自己的子女,他受欺負可以,自己的子女是不能受欺負的,所以即便日子並不好過,他也沒真的讓子女吃太多苦。

  池婉夏重又打起精神,不讓池大想太多,「爹,說句不好聽的,對付祖母那種人,她無賴你就得比她更無賴,用她的話來堵她的嘴,她臉皮厚,祖父可沒那臉皮。」

  「這回多虧了你祖父……」

  「爹!」池婉夏可不能讓池大又心軟了,對她後面的打算沒有幫助,「祖父這可不是心疼你,是他的面子掛不住。」

  池大愣了愣,看著池婉夏一臉的不贊同,是啊!有這結果是女兒周旋來的,不關他那個無情的爹什麼事,他爹要是真在乎大房一家,也就不會讓他們過上這樣的日子了。「婉兒,爹都清楚。」

  池婉夏這才緩了緩表情,她拉著家人們坐下來,伸手想給自己倒杯茶,池俊夏接了過來給家人都倒了。

  看池婉夏喝了口茶,喘了口氣,又揉了揉額側,他關心道:「婉夏,要不你先回房休息吧!」

  「罷了,既然說了就說完吧!」池婉夏放下手,一臉慎重地開口,「娘既然病了就暫時先別去酒樓工作了,就算有錢給娘進補,工作那麼累還不是白補了,少了娘的工錢咱們就省一點再想出路吧!」

  「可我若不去……」

  「娘!」池婉夏才不管劉氏是怕她沒去上工被肖氏數落,還是擔心家裡經濟問題,總之,讓她不去悅客來是池婉夏的第一步,她沉下臉道:「娘若堅持去工作,再有什麼不好,那就是給爹、給大哥添亂,娘還不懂嗎?」

  劉氏被女兒這麼一喝,倒是沉默下來。她自然是明白女兒的意思,只是過去沒人把話說得這麼明,如今她卻是覺得猶如當頭棒喝,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的一意孤行有多壞事。

  不讓劉氏去工作池大及池俊夏是贊成的,只是劉氏堅持他們也就依了她,可如今池婉夏變得強勢,他們倒是樂見劉氏因而屈服的。

  見大夥兒都不再說,池婉夏才滿意,便接著道:「娘就在家休養,只是本來家務都是我做的,我現在受了傷難免有些力不從心,娘可得幫我。」

  聽到自己不是一點用處也沒有,劉氏自然笑著應了,「那有什麼問題。」

  池婉夏這才笑了,她怎麼不知道劉氏的心理,這麼說不過就是要讓劉氏安心在家靜養罷了,不過自己現在這身板,能操持多少家務她也說不準,有劉氏在的確是可備不時之需。

  接著看向池大及池俊夏,池婉夏對他們也有安排,「咱們一家子在酒樓工作,工錢怕是都抵不上一個二叔或是一個池冠威,這事得有所改變。」

  池冠威是池家二房的獨苗,從小被寵大的,池二至少還能管著酒樓,池冠威雖然負責採買,但說白了就是在酒樓混個肥缺,該訂什麼樣的貨還不是池俊夏報給他的,他依樣去採買罷了,名義上是池俊夏指揮他做事,但事實上好處全讓池冠威給占了,要知道,做採買的,哪家商行不會給那些採買一點好處,爭取把訂單留在自家?

  「爹及大哥再這樣下去不行,雖然工錢各漲了五百文跟一兩,但比起去外頭做事還是差得遠了,過去你們兩人就是太認真了,有你們這麼工作認真工錢又少的廉價勞工,祖父母他們會捨得放手嗎?分家?又不是傻子。」

  「可若我跟俊兒也不認真,那酒樓還能維持下去嗎?那酒樓畢竟是你曾祖父母的心血……」

  「爹,酒樓倒了又如何?你們是因為找不到差事才留在悅客來的嗎?」

  「自然不是。」

  「那便是了,酒樓要倒,二房比你們還要擔心,誰領的工錢多誰擔心去,酒樓倒了更好,你們就自由了,可以去外頭找差事了,至於要說捨不得酒樓,到時有本事,咱們自家再開一間又如何?」

  池大不知該說什麼才不會打擊了自個兒閨女的自信,自家開一間酒樓?就算賺到錢了,那也得有手藝啊!如今酒樓不正是因為只靠當年他祖母留下的菜譜,一直沒能有新菜色才會大不如前嗎?

  池婉夏知道池大擔心什麼,不過池婉夏敢這麼說,自然代表她是有本事的,要知道她穿越過來之前可是一個知名的網紅廚師,要說跟大飯店的名廚比是不敢說,但要說賣吃的她可是信心滿滿。

  只是她畢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在食材和口味接受度上她不敢保證一定能讓這時代的人喜歡,所以她沒告訴家人這事,總之這事還可從長計議。

  「婉兒,你打算讓我跟你大哥怎麼做?」池大想著女兒看來是個有主意的,反正現在日子已經過成這樣了,再試試也不會更差了,不如就聽她的建議吧!

  「我希望爹及大哥從明天開始工作不要太認真,只要比照二叔及池冠威的態度就好,不管做什麼事就是得過且過,就算眼見酒樓要出事,只要這事不是因為你們犯錯而起的那就別多操心去管閒事,天塌下來有高的人頂著,酒樓要倒了,有管事的人撐著,知道嗎?」

  「這有什麼難的,只是……這樣真的能讓你祖父母鬆口讓我們分家?」

  「要分家大概真得出些意外才分得了,但你們必須表現出個態度,那就是你們不會再為了池家做牛做馬了,那麼到時祖父母在想著要分家的時候就不會想著放了你們有多心疼,做分家決定時就會爽快一些。」

  池大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女兒話裡的意思,與兒子相視一眼,終是點頭應了。「好,我跟你大哥都知道了。」

  「我還有件事得讓爹去做。」

  池大雖然不明白還有什麼是他能做的,但女兒說了,他自然是應的,「什麼事,你說。」

  「過幾天我希望爹去找二叔借錢,他肯定不會借的,你得厚著臉皮逼得二叔留我們一家子在他家蹭飯吃。」

  「啊?這咱們雖然各自開夥,但吃的都是公中的,就算沒錢了也沒道理去二房那裡蹭吃的啊!」

  「我們吃的是公中出的沒錯,但該有的分例不會多,你就把那分例用在買補品上頭,咱們這邊開夥就是燉補,吃飯就跟二叔一家一起吃,二叔再不肯,你就說是先跟他借的,下個月領了月例就還給他。」

  「何必要這樣子,咱們不是漲了工錢嗎?能給買補品的。」

  「到時爹就知道我的用意了,總之這事要拜託爹了。」

  池大倒不是拉不下臉,只是覺得沒必要,而且一家子去蹭飯,他倒沒關係,但他捨不得讓家人去看人臉色,可既然女兒像是有目的做這事的,他便也依了她。「好吧!這事便交給我了。」

  ***

  東西院各有廚房,肖氏從嫁進池家就看池大不順眼,因為她一直記著池老太爺及老夫人在時就是因為池大而不讓她進門的,要知道她做外室那段時間,帶著池二可是受了不少白眼,如今她進了池家門、做了池家主母,又哪裡會讓池大好過?所以池大娶了劉氏後,她作主讓兩邊分開過,眼不見為淨。

  再說了,分開過了,肖氏要偷偷給兒子補貼也不用藏著掖著了。

  可這天她來吃飯,卻見飯桌上竟然還坐了大房一家,這是怎麼了?不是各自做各家的膳食嗎?怎麼大房來這裡蹭飯了?

  「哇!二叔家吃得真好!」自從上回池婉夏學著自己哭嚎後,肖氏是一聽到池婉夏的聲音就覺得頭疼,看她那狀似天真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肖氏總覺得自己就要吃虧了。

  聽到池婉夏這一喊,池老爺也皺起眉頭,這桌上雖然有肉有菜有湯,但也不是什麼山珍海味,老二媳婦何氏做的菜也就能入口而已。「你若覺得自己手藝及不上你二嬌,可以去悅客來幫廚,既能拿工錢又能學做菜,也不會這點手藝就讓你大驚小怪。」

  劉氏不去悅客來後,悅客來只得再請一個幫廚,可再請的幫廚當然不肯像劉氏一樣拿著微薄的工錢,酒樓的支出便多了,再者池大這幾天也不做兩份工了,讓他在前頭跑堂,他那天就不去後廚打雜,讓他打雜他就不去前頭跑堂,如此一來何氏便聽著池二念叨著過幾天還得再請一個跑堂或是打雜的,雖然工錢是跟酒樓支付,但婆母給他們二房的補貼也是酒樓支付的啊!

  如今聽公爹說要讓池婉夏去酒樓幫廚,何氏當下心頭是贊成的,既然是池婉夏就不需給太多工錢了,可品著公爹的話何氏又不是滋味,公爹這是嫌棄她做菜的手藝差,不值得池婉夏大驚小怪?

  但想著能給悅客來省工錢,何氏便忍了,低頭吃飯不說話。

  池二卻像是逮著了機會,立刻附和著池老爺的話,「爹說的是,大哥,你不是還跟我借錢,說是嫂子及侄女看病進補錢不夠用嗎?再讓侄女去酒樓後廚幫廚,至少也多一份工錢,你們一家子也用不著來我這兒蹭飯了不是?」

  肖氏這才明白池大一家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原來是錢不夠用了,她就說老大一家就是騙錢的老爺還不信,看看,這都漲工錢了還不夠用?

  肖氏正要開口,池婉夏就放下碗抹起眼淚來了。

  原本池二一臉的得意,聽見池婉夏的哭聲當下就愣住了,怎麼搞得像他一個長輩在欺負小輩一樣?「侄女啊!二叔這不是為了你們家好嗎?」

  「婉兒頭上的傷沒事的,不用進補了,爹,從明天開始就別給婉兒買補品了,把省下的錢拿來買菜吧!咱們就不用來這裡蹭飯了。」

  池大一聽整個人都怒了起來,對著池二就是一臉憤恨,「老二,我也不是白吃你的,這不是家裡一個病了一個傷了,手頭上有點拮据嗎?我也說了下個月領了月例工錢肯定把錢還你,你用得著這樣也捨不得,非要婉兒帶著傷去酒樓工作嗎?」

  池二一臉委屈,這也不是他提起的啊!他看了一眼池老爺,說道:「這不是爹提出來的嗎,我只是附和嘛!」

  池大當然知道池二想把火燒到父親身上,但池大也懂得誰是當家的,不說奉承巴結,但也不會去惹怒自己的爹,「爹又不管後宅的事,哪裡能知道我月錢不夠花,但你是知道的,我向你借錢時說過緣由的,你說沒錢借我也能理解,畢竟我們領的是一樣的月錢,我都沒剩了你沒剩也是合理的,可至少你家沒人傷病,總還能正常開夥,我這才說讓我們一家子來蹭飯,我們也不多吃,就是能吃個三分飽即可,還錢時我們還是依分例還你還不成嗎?」

  「好了!」池老爺最不喜歡吵吵鬧鬧的,他一喝,不僅池大及池二沒了聲音,池婉夏也不敢哭了,眼淚還掛在眼角,樣子好不可憐。

  池老爺看見了池婉夏那委屈的模樣,想著自己方才的確是叫一個才受傷大失血沒幾天的孫女去酒樓工作,有些理虧,便給自己找了臺階下,「我也不是讓婉兒立刻去,這不是她自己連這菜色都吃驚的嗎,讓她學學手藝也沒壞處。」

  到時劉氏身子好了,再加上池婉夏一起在酒樓幫廚,又可以給悅客來省下不少工錢,這才是池老爺打的主意。

  池婉夏抹掉了眼淚,疑惑地問道:「原來祖父是這麼以為的嗎?不是的,孫女不是這麼想的。」

  「要不然呢?你吃驚什麼?」

  「祖父不管後宅你不知道,祖母給的月例銀子每個月是固定的,算下來一口人一餐飯大概只有五文錢,我們大房一家四口,一天的菜錢就二十文,要我拿著二十文錢都整不出這樣一桌菜呢!更何況這只是一餐,不知道二嬌是怎麼省的,能給二房省出這樣的飯菜錢?」

  肖氏心裡一個咯噔,這哪裡是何氏的本事,是她給的補貼啊!這池婉夏一臉天真的樣子,說出的話倒是句句打蛇打七寸,肖氏的臉色沉得難看,她說到底就是在要錢是嗎?

  池老爺又何嘗不知道妻子會補貼二房,以往他也的確偏袒二房,日子久了也成自然,所以方才池婉夏一提起時他還沒反應過來,如今回過神才發現池婉夏是在說肖氏當家不公啊!

  這個孫女看來是不能小看她了。池老爺知道這一回又栽了,索性也不嘴硬了,儘快了結這事便是,「老大,你家媳婦跟婉兒兩人,大夫有沒有說要調養多久?」

  「大夫說婉兒年輕,只要別太累,平日吃得好些,不出一個月傷就能好全了,平常想做什麼也都能自理,就是孩子他娘……大夫說了至少得休養半年。」

  池婉夏看出池老爺的打算,連忙換上了一臉悲傷的神色,幽幽地開口,「大夫說了娘這是長年操勞壞了身子,若是不好好休養,以後就成藥罐子了。」

  長年操勞?這不是在埋怨在酒樓工作太累累壞了身子嗎?池老爺怎會聽不出言外之意,咬著牙說道:「這半年,老大家的就不用回酒樓工作了。」說完,不顧池二還想反對,轉過頭就對肖氏說道:「你由公中拿三兩銀子給老大,就算是公中補貼他的。」

  「這怎麼行?」肖氏一聽就不同意了,三兩啊!那是多少銀子,要買人參都行了。

  先別提剛剛池婉夏開口閉口都是劉氏是為了酒樓的工作壞了身子,就看這一桌飯菜,她明的不說暗地裡就是在說肖氏平時沒少補貼二房,要不是這蹭飯的主意是池大出的,池老爺都要懷疑是池婉夏算計好的,如今讓她看見了二房平日吃的是這樣的菜色,不給點銀子堵她的嘴,這事能完嗎?

  再說了,再讓他們蹭飯下去,是要讓二房連帶他們兩老每天都粗茶淡飯來顯示他們兩老對大房二房的公平,還是讓大房看見二房的飯桌上頓頓有肉有菜?

  早早讓大房回去各自開夥才是正經。

  「這家我還能不能作主,如果不行早早把家分了,你們各自作主去。」

  肖氏自然是不同意分家的,二房也怕了再提分家的事,家一分,酒樓就留不住老大跟池俊夏了,再說了,現在不分家還能從肖氏那裡拿些補貼,分了家,就算爹娘再偏心,酒樓的營收還是得分一些給大房的,那他們拿到手的銀子就少了啊!

  「娘,大夫也說了就半年,我想大哥及大嫂拿了這三兩也不敢多要的,半年後嫂子也該恢復了。」

  肖氏聽得出池二話裡的意思,就是讓她先忍忍,劉氏現在病著,又是操勞病的,若是苛待了說不過去,但等她痊癒了,要再想用這藉口也不成了,到時再好好收拾大房一家便行。肖氏知道如今只能乖乖掏錢,但心裡仍憤憤不平,大房一家果然是會騙錢的主!尤其這回的事又是池婉夏鬧出來的,看來她得小心,這池婉夏不知道下回又要打什麼主意騙錢了。

  「知道了,我會由公中支三兩銀子給老大。」

  肖氏服軟了,池老爺的臉色也好了些,就繼續拿起碗筷吃飯了。

  只是池婉夏看著肖氏的不甘心,不打算給肖氏偷雞模狗的機會。「祖母忙,常忘事,明日婉兒會去找祖母提醒祖母的。」

  「不用。」肖氏是能不看到池婉夏就最好別再看到。

  「要的,過去祖母常常一忙就忘了把月例給我,有時找了祖母祖母也說有事忙隔日再給,跟祖母請了三、四次才請到月例銀子的情況也不是沒有,過去省一省還是過得去的,可如今不一樣了,天天要進補,錢用得快,若祖母給得遲了,怕是我們一家又要沒米開夥了……」

  池婉夏話沒說完,肖氏就把碗筷拍在了桌上,池婉夏身子一縮,像是受了多大的驚嚇一樣。

  池俊夏在一旁見了,也放下碗筷把池婉夏護在懷裡,他臉上掛著冷笑,他這個繼祖母真是聽不得老實話,一聽就像炮杖點了火啊!「祖母別氣,婉兒年紀小餓不得,這樣吧,月例遲了也沒關係,我們就再來二叔這蹭飯,領了月例再還給二叔行嗎?」

  這個大哥反應真快,立刻能跟她配合起來,但池婉夏也只敢在心裡偷笑,面上還是裝著一副天真且苦惱的樣子,「大哥,祖母不喜歡跟我們一起吃飯的,要不……我們去悅客來吃,廚子是自家的,菜是大批買的還更便宜,或許我們拿一樣的月例給悅客來還能吃到更好的菜色也不一定。」

  這話讓池老爺大皺其眉,大房一家因為沒領到月例去悅客來吃,這傳出去像什麼話?池老爺當下便對肖氏十分不諒解。

  「怎麼你常常不按時給月例嗎?」池老爺知道肖氏會搞一些小動作,也不在意她做那些事,但若連月例也愛給不給的這就不成了,偏心太過會落人話柄。

  肖氏連忙陪笑臉,道:「這不是忙嗎?再加上這丫頭來請月例的時候常常沒挑好時間,專挑我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

  「你有什麼好忙的,先別說大房二房的家務各自操持,就算讓你操持了這不還有老二家的可以讓你指揮,你有什麼好忙的?該給的按時間給了。」

  「知道了,我等等就拿三兩給老大,月例也會留意時間,按時給。」

  池老爺這才滿意,沉聲一喝,「吃飯吧!」

  肖氏再憤怒、再不能忍,也得忍了,她的雙眸像能淬出毒汁一樣的看著池婉夏,池婉夏一臉人畜無害的無辜表情,可肖氏就是覺得,這都是池婉夏想出來的騙錢手段!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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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2 00:01:5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吃貨貴公子

  池家的屋頂之上,躺著一個悠悠哉哉的身影,一身勁裝加上手上拿了把劍,看得出來是護衛之類的人。

  這人名為徐皓良,他的主子名為季嘉平,就住在與池家相鄰的隔壁宅子,季宅的大門開在大街上,池家的大門開在巷子裡,看似不在一條街上的兩座不相干的宅子,但其實兩家的後院是相鄰的,季家宅子占地廣,池家宅子與背靠另一頭的那間宅子的縱深加起來才只是季家宅子的門面那麼寬而已,而池家宅子背靠的那間宅子也是季家的,所以徐皓良常常會遊走在這兩座宅子的屋頂之上,偶爾貪近才會由池家宅子的屋頂上通過。

  這不,今天經過的時候聽到了池家傳出的哭聲,他見巡守的差不多了,便好奇停了下來,想聽聽池家發生了什麼事。

  這池家人多熱鬧,前幾天才差點鬧出了人命,今天又鬧了這一出。

  當徐皓良聽完了池家的熱鬧便回了主子身邊,一進主子的書房就聞到了濃濃的藥味,徐皓良心裡一緊,這是主子的傷藥,而讓主子有喝傷藥的機會是他這個護衛的失職。

  康新縣城臨河,由於康新是十分繁榮的縣城,鄰近縣城幾個傍河的村子每年也都有一定的產量,所以縣官十分注重河堤的防護,只是康新年年撥款築堤,今年沒發大水也沒落豪雨,河堤居然決了堤,所幸沒發大水,農損不至於十分慘重,人命的損失也算輕微,只是康新畢竟離京不遠,這次決堤終究傳回了朝廷。

  重安侯一向重視民生,仔細一推敲就覺得康新決堤有問題,便上了奏摺稟告了皇帝此事,皇帝向來重視重安侯的意見,當下便決定派人前往康新暗査。

  季嘉平便是重安侯世子,雖是世家子弟卻不依靠侯府入朝為官,反而是自己在國子監拼出了名氣,所以一學成離開國子監便被皇帝看中前往康新查案。

  皇帝主意打得好,徐皓良以及幾名侍衛跟著主子來到康新的路上卻遇上刺殺,過去從沒人敢對重安侯世子下殺手,如今要來康新才遇刺殺,徐皓良不得不猜測是主子奉密旨來暗查一事終究是洩露了。

  雖然他們平安來到了康新,但主子身上還是受了點傷,所以徐皓良才會如此自責。

  徐皓良進了書房,見主子臉色凝重不知道想著什麼,也不好打擾他,只是站到了他書案旁侍立。

  季嘉平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相反的,他是擁有一身武藝的,這回會受傷純粹就是不小心,以為他此行機密沒人知道不會有危險,這才不慎受了傷。

  徐皓良還沒下屋頂他就知道他過來了,「怎麼,你這聽壁腳的興趣越聽越上癮了。」

  季嘉平由深思中回了神,背倚在椅背上看著徐皓良,記得前幾日他在鄰近的幾間宅子巡守打探,回報的消息是附近沒有什麼可疑人物,還說隔壁宅子一家子十分熱鬧,為錢吵架吵到最後差點害了一條人命,只是那小姑娘命硬,死了一回居然又活回來了。

  季嘉平養著傷沒出門無聊,便當消遣聽了。

  「這不剛好經過,聽了好奇嗎。」徐皓良把剛剛聽到的給主子覆述了一次,「那小姑娘傷了頭之前明明還是柔柔弱弱話也不敢多說幾句的,活了回來後居然一哭二鬧三上吊差不多全用上了,不過倒是誤打誤撞讓他們大房得了好處便是。」

  季嘉平一臉「你是傻子嗎」的表情,挑眉看著自己這個近身侍衛,「皓良,你真覺得是誤打誤撞?」

  「不是嗎?」

  「我倒覺得這一切……像是在那小姑娘的計劃之中。」

  「那小姑娘有這麼聰明,她一家子會被剝削成這樣?聽她的說法,他們大房一家在悅客來可是領著十分微薄的工錢啊!」

  季嘉平不置可否,有時經歷了生死難關,性情大變也不是不可能的,畢竟命都差點丟了,還有什麼好顧慮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聽到悅客來,他便想起了他方才糾結的事了。「皓良,你看我今天要吃的點心,是要吃美味齋的糖心酥酪好,還是吃怡心鋪的梅花香餅好?」

  徐皓良翻了翻白眼,原以為方才主子是在思考什麼艱難的問題,怎麼原來是在煩惱該吃什麼點心好嗎?

  徐皓良忍不住腹誹,主子你這生得這麼豐神俊朗、氣質光風霽月的樣子,有多少世家小姐傾慕不已,讓人知道你這麼個吃貨的模樣,不怕那些姑娘們驚掉了下巴嗎?「主子你到底都是怎麼知道這些鋪子吃食的?」

  「我用我的侍衛去查,還得問過你嗎?」

  不用問過我嗎?徐皓良又忍不住腹誹,我可是你的侍衛頭子啊!徐皓良決定,不管多少全買了,只要主子吃得開心就好。

  ***

  池家大房因為有三人在悅客來工作,所以過往的家務全由池婉夏操持,池婉夏在上輩子就是一個擅長做家事的人,倒不是這樣的家務就會難倒她,只是如今她這身子受了重傷畢竟虛弱了些,要像過去一樣把家務操持好對現在的她來說是有些難度的。

  所幸家裡兩個病號都不是下不了床的那種,有劉氏幫襯著倒也不是大問題。

  池大一家子做人不差,總有些舊識可以幫忙,所以池婉夏初受傷時都有人幫忙採買食材送過來,只是池婉夏不肯欠下太多人情,休養了七、八日便決定從隔日起她可以自行出門採買了。

  池家人自然是不舍的,但也說不過現在變得伶牙俐齒的池婉夏,便依了她了。

  其實池家人並不是沒察覺現在的池婉夏變得有些不一樣,但許是她從鬼門關前走了一回,池家人覺得這轉變也是合理的。

  最主要的是,池婉夏是一個懂吃、愛吃又很會做菜的人,有機會能自己搗鼓三餐,她是希望最好能自己下廚的,她知道原主是會做菜的,只是手藝普通,所以也不擔心自己突然下廚會讓人懷疑。

  池婉夏提著大包小包往家裡走的時候覺得後頭有個腳步聲走來,她下意識的讓了路給後面的人,卻聽見那人走到她身後便放緩腳步,池婉夏好奇,一回頭就看見了個體格高大健壯的男子。

  當朝民風算是開放,倒不至於男女之間連說句話都不行,但畢竟是陌生人,池婉夏也不會主動搭話,只是男子放慢的步伐讓她覺得疑問,索性側過身子靠著路邊不走了。

  而那男子也停了腳步。「你別怕,我家主子的宅子與你家相鄰,你提了不少東西,傷又還沒好全,讓我幫你吧!」

  原來是個好心人,不過這人既知道她姓池還知道她剛受了傷,還是讓人懷疑的,畢竟池家又沒有大肆宣傳這件事。

  徐皓良見池婉夏還在懷疑,只得不好意思搔頭笑了,他總不能說他是聽壁腳才知道她的傷的吧!再說他對這姑娘也實在好奇,主子說這姑娘若不是運氣好歪打正著,就是她是一個十分聰慧的姑娘。

  徐皓良不明白她怎麼聰慧了,主子卻說,披著一塊羊皮就能從牧羊犬的手下叼了只羊過來,叼了只羊不夠,還要順道在牧羊犬的身上咬下一塊肉來,這還不聰慧?

  徐皓良只是想知道這個池婉夏到底有沒有被主子說中罷了。「姑娘別多想,我與主子初來乍到就聽聞了悅客來的名氣去了一次,所以對池掌櫃有印象,某日巧遇池掌櫃才知道他就住在與我家主子相鄰的宅子,你受傷那日家裡急忙找大夫又找池掌櫃回來,動靜弄得挺大的,我碰巧知道了這事。」

  原來如此,池婉夏放下了戒心,便又移動腳步要走。

  徐皓良雖然手裡捧了好大一個布袋,但還是空下了一隻手要幫忙池婉夏提她手上的東西。

  池婉夏也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就把手上串在一塊的麻繩交給了他,池婉夏嫌帶竹籃出門太重,就把每一包的麻繩都串在一起免得提漏了,她剛剛還在想,要不要「發明」一個購物車,省力。「公子不知如何稱呼?」

  「在下姓徐,公子不敢當,我比你大些,就喊我徐哥吧!」

  池婉夏這人本就不怕生,他這麼說了她也從善如流,「多謝徐哥了,你自己手裡都捧著一大堆吃食,還勞煩你幫我,你真是個好人。」

  徐皓良這麼一聽便不好意思了,連忙說道:「我也是聽主子命令行事,主子剛才見你拿了不少東西怕你拿不動。」

  池婉夏沒見到他口中的主子,不知道是不是早走了,或是這個徐哥不經誇,才把主子拿出來當擋箭牌,但不管如何,他幫忙是事實,她還是很感謝。「不管如何還是要謝謝你。」

  「我這人什麼沒有,就是力氣大,無妨。」

  徐皓良長得並不是很帥氣的那種,笑得也有點憨,不過給人的感覺很陽光,池婉夏並不討厭他。

  徐皓良笑了笑後又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買的是吃食?」

  「布袋雖然不透光,但透氣,多少能聞到一些味道,再者我剛才不小心瞥了一眼,看見最上面的那袋滲了些油水,想著應該是些酥炸類的東西。」

  「原來如此。」

  「不只如此,我還知道徐哥的主子是哪一戶了。」

  「喔?這樣就能知道?」

  「是面街的那一戶吧!與我家相鄰的宅子雖然大多是家境殷實的人家,但要能把酥炸點心買了當零嘴吃,而且還是一買這麼多的,就只有面街的那一戶有這財力,這些宅子雖然坐落在一樣的地方,面街那一戶的地段可比我們這些大門開在巷子裡的價值高多的。」

  其實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推測,古代的油本來就是矜貴的,需要用到大量油炸的點心自然就不會便宜,現在又不是吃飯時間,酥炸類的點心放久了口感也不好,能把這麼矜貴的點心拿來當零嘴吃的家底肯定不差,再加上徐皓良一開始就說了是鄰居,那便只有面街那戶了。

  可徐皓良雖然身手靈活,腦子轉得卻沒有身子快,所以一時沒能想到,才會被池婉夏幾句話說得一愣一愣的。

  池婉夏也沒跟這愣頭青多說什麼,畢竟隔壁住了一個吃貨貴公子這事與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由於走了不久宅子便到了,徐皓良也沒多攀談,池家大房的廚房離後門近,池婉夏向來都由後門進出,徐皓良也把她送到了她家後門口就又拐出巷子回去了。

  ***

  季嘉平面前桌上放著本地方誌,書是翻開的,但人的注意力卻沒在上頭。

  今天終於見到隔壁池家那個姑娘了,雖然只是遠遠一瞥,但也看得出是個清秀的姑娘。其實更讓季嘉平對她印象深刻的是她身處的境地,父親雖然身分尊貴,但他不愛妻妾成群那一套,所以一生就只有母親一個妻子,即便母親生了他之後便再無所出,宗族長輩也勸他再納妾開枝散葉,但父親就是沒依那些長輩說的去做。

  以父親的身分,宗族長輩怎麼也不敢強迫他,最後侯府後宅便只有母親一人,而父親的子嗣也只有他一人,所以季嘉平即便聽過不少後宅陰私事,但自家乾乾淨淨的,他倒是真沒親眼見過。

  池家後宅雖然不至於像那些高門大戶裡日日上演著不見血的戰爭,但繼母的偏心仍是造成了家宅動盪,先不論肖氏是繼母,那池老爺是親父吧!季嘉平也是第一次看見一個做為父親的人可以對兩個兒子偏心得如此嚴重。

  再想到池婉夏那姑娘跟著父親去求繼祖母給他們點錢醫治母親而受了重傷,季嘉平難免感歎。

  徐皓良回來了,進了季嘉平住的院落,這院落的主房共五間,明間是一個小廳,左次間及左梢間打通了是個書房,次間放的是書架,書案則是放在梢間,右次間是個暖閣,右梢間才是季嘉平的寢房,次間與梢間之間以一扇屏風相隔。

  季嘉平正坐在書房裡的書案後,徐皓良走了進來,看見季嘉平拿著地方誌,乍看之下像是在看閒書,但徐皓良就是知道他不只是在看閒書而已,肯定別有用意。

  季嘉平當然發現徐皓良回來了,他對著人使了個眼色,「你這俗人,怎麼把吃食拿到書房來了。」

  徐皓良心想還不是你這主子好吃,我擔心吃食涼了。

  腹誹過後,徐皓良走到明間,把一布袋的點心一樣樣的鋪在桌上,季嘉平這才走上前坐在桌邊。

  一直守在門口的侍僕見狀便立刻去拿來碗筷碟來。

  季嘉平雖是貴公子,卻沒有讓人布菜的習慣,侍僕只把餐具放在桌上便又到門外守著了,季嘉平雖然好吃,但卻很優雅,修長好看的手指拿起玉筷,一口口的把桌上點心送入嘴裡。「涼了,你擔擱了。」

  這不是你讓我去幫人家姑娘家提東西的嗎?徐皓良實在覺得主子這麼說不公平。「屬下已經儘快趕回來了。」

  「你擔擱了。」季嘉平又重複了一次。

  徐皓良只得老實說道:「剛剛忍不住,所以多問了池姑娘一些問題。」

  季嘉平頓了頓,但隨即恢復了過來,徐皓良沒看出來,好像主子的筷子就沒停過一樣。

  「喔?還聊上了?」

  「也不是聊上了,就是好奇。」

  「美人鄉,英雄塚啊!」

  徐皓良一臉疑惑,美人?池婉夏那年紀雖然看來應該已及笄,但要說美嘛……容貌是清秀,只算得上是小家碧玉,跟著主子看多了京城裡的世家小姐,不管是真的美還是打扮得美的,池婉夏都遠遠及不上。「那池姑娘算不上美。」

  「不美?那你還為了她擔誤了我的命令甘願領罰?」

  徐皓良回想了一下,剛才看見池姑娘時主子讓他上前幫忙,下的命令是——

  「幫她把東西提回去,在吃食涼了之前回來。」

  徐皓良這才知道主子「美人鄉英雄塚」這句話的重點不在「美人」而在「塚」啊!

  「主子恕罪,屬下就是好奇,她只看了布袋一眼就推斷出了主子住的是哪一戶,便多問了幾句。」

  季嘉平看了那布袋又看了一桌的食物一眼,這個徐皓良怕是把他愛吃的本性也給暴露了,雖然季嘉平也不怕人知道他愛吃,不過總是不希望自己有弱點兜在別人手上,所以一直以來掩飾得很好,至於那些世家小姐要怎麼誤會他可不關他的事了,他又看不上她們,自然不會像孔雀一樣花俏地展現給她們看。「然後呢?想知道的問到了沒有?」

  「這一驚,忘了問。」

  季嘉平勾勾手指,做了個讓徐皓良彎子的手勢。

  徐皓良眉頭一皺,苦著一張臉,看了看外頭守在門邊的侍僕及守衛。「主子,不要吧!」

  季嘉平一句話沒說,又挑了挑眉。

  徐皓良看著門外的守衛,本來側對著門的他們很識相的轉了身背對屋子,徐皓良這才低下頭,季嘉平抬起手,狠狠地在徐皓良的頭上敲了一記。

  徐皓良的頭因這力道點了好大一下,這才撫著頭又站直了身子,「主子罰得好,是屬下失職。」

  「你失職的不是去探問,你既是我的侍衛,多熟悉我周遭的人事物不是錯事,錯的是你因為一些旁的原因把你的目的給忘了。」

  徐皓良恍然大悟,原來主子不怪他打聽這些家長里短,是怪他沒打聽清楚讓他少了消遣啊!徐皓良自覺自己天資還是聰穎的,一下子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屬下明白。」

  季嘉平看著徐皓良那笑容,就覺得徐皓良的明白跟他的明白應該不是一個層次的。「罷了,你對那小姑娘好奇些什麼?」

  「除了上回主子說她若不是運氣好就是扮豬吃老虎屬下覺得好奇以外,就是今天屬下去買這些吃食時聽到有人閒談,說是悅客來裡的池大跟池俊夏似乎有些倦勤,主子你看,這悅客來是不是真要倒了?」

  季嘉平去悅客來吃過一次,大多數的菜色口味差強人意,但招牌菜的口味倒是不錯,只是聽說這招牌菜已經二十多年沒變化過了,想來應該是初代的廚師留了菜譜,後來的廚子沿用沒有創新,悅客來才會只有招牌菜能入口。

  只是康新畢竟是一個富庶的大縣城,各色吃食推陳出新,悅客來能撐到如今也算是難得了,如果連身為掌櫃的池俊夏都倦勤……季嘉平不多說,又繼續吃了起來。

  「主子覺得悅客來還能撐?」

  季嘉平看看自己這個對街談巷議十分熱衷的屬下,歎了口氣,「那就要看池家父子是打什麼主意了,如果只是因為家裡的變故一時心煩意亂,應該還能再撐一陣子,若是打著什麼其他心思……怕是悅客來真的走到末路了。」

  「應該只是家眷都傷了、病了才導致的吧!」

  季嘉平回想徐皓良聽壁腳得來的消息,總覺得與那個小姑娘脫不了關係。「皮球被壓久了終是會反彈的,好處全讓二房占了,大房的人再能忍也有忍不下去的一天。」

  徐皓良好像懂了,雖然只是些家長里短,但他還是默默的為老實人祝福,希望池家大房能得償所願吧!

  季嘉平對人家的家務事沒有太大興趣,他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雖然他的手下不是沒有人可以派遣,但有件事他還是要親自去看一看。「過兩日與我去一趟河堤。」

  徐皓良知道主子早就閒不住了,再加上主子的傷已無大礙,便沒有勸告主子繼續養傷,只是應聲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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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介紹芳鄰嘗美食

  今日池婉夏出門採買時,沒預料到竟會看見一個驚為天人的美男子。

  她一個來自資訊發達的未來女子,有什麼美男子是她沒見過的,卻沒想到有一天能見到一個如此俊俏的公子。

  不過好歹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她很快便回了神,看清了美男子身後的人,這不是徐哥嗎?那這一位……她見他穿著打扮雖然樸素,但那布料一看就不是尋常布料,可見這人便是徐皓良口中的那位主子。

  雖然第一次見這位貴公子第二次見徐皓良,但她對徐皓良的印象不太差,所以便回以一笑。

  季嘉平由腰間抽出摺扇,擄風的姿勢那叫一個風流倜儻,他目露笑意與她頷首招呼,看起來也十分友善。

  季嘉平對徐皓良使了個眼色。

  徐皓良是不聰明,但主子的眼色還是看得懂的,他熱絡地與池婉夏打了個招呼後說道:「主子,這位是後頭那座宅子的小姐,姓池,池姑娘,這位是我家主子,姓季。」

  季嘉平自然知道她姓啥名誰,只是他總不好說他能知道是徐皓良愛聽壁腳,於是便讓徐皓良再給他介紹一次。

  若是在現代,池婉夏是不吝於把名字告訴季嘉平的,只不過古代似乎沒有姑娘家隨便把閨名告訴別人的,於是她便不說了,只是對徐皓良福了個身,「季公子。」

  「池姑娘要上街採買?」

  「是的,季公子要出門辦事?」池婉夏可是記得上回這個時間他跟徐皓良上街買了一大堆吃食,在回程路上遇見她。

  「今日沒什麼事,想著上街找找有什麼特別的吃食。」

  徐皓良微愣,今天主子是要出門辦事的,要去河堤附近暗中査看決堤的原因,怎麼見了池姑娘就改變主意了?

  不過他驚訝的表情還來不及收起就看見主子瞪了他一眼,他連忙控制自己那張喜怒過於明顯的臉。

  池婉夏穿越過來後,面對池家大房的困境也不是完全沒有想法,第一,她得想辦法讓池家大房分家另過,第二,分家之後萬事得靠自己,她必須要有一個營生的手藝。

  上輩子她是一個美食主播,所做的菜色除了都是特色料理以外更是色香味俱全,靠著這個手藝她成立了一個工作室,經營一個網路頻道,用累積的平臺分潤、贊助及業配,養活了工作室的十幾名員工。

  而來到了這個時代,她所能想到營生的方法自然也只有做吃食這個手藝,而要做吃食少不了要瞭解市場上大眾化的口味,以及就算要做創意料理,要由哪方面來做創意,所以她利用負責採買的時間對街上的一些食攤都做了研究,便也知道了許多不錯的美食。

  既然是順路,而徐皓良及季嘉平這個主子看起來也不像壞人,池婉夏便自告奮勇的給他指路了。

  或許同為吃貨的原因,池婉夏對季嘉平多了一點親切感。「若要說特別的吃食倒是沒見到,但做得特別好吃的我卻有發現。」

  「喔?」

  池婉夏這人可能長年拍攝做菜影片的關係,對著攝影機都可以邊做菜邊說得一口好菜,給季嘉平介紹起美食來自然是駕輕就熟,再加上她每天要做什麼菜都會在腦子裡想好所需食材,所以上了街便可一邊採買一邊給季嘉平介紹又領路的毫無防礙。

  季嘉平其實先前聽徐皓良提起池婉夏時對她倒沒有太大好奇心,只是如今接觸了就覺得她與一般的姑娘家不太一樣。

  她的行止不像他在京中見到的那些世家小姐一樣拘謹,但也不是粗俗,池婉夏給他一種少了女子矜持的灑脫感,卻也保有了姑娘家應該的氣質,實在不像一個小商戶培養出來的女子。

  她說話的模樣看來是個大方的女子,可是說出來的話語也不會言之無物或是毫無章法,總之聽了讓人覺得十分有趣,加上池婉夏雖然不是什麼大美人,但也生得十分清秀,配合上她獨特的氣質,倒也讓人一時之間挪不開眼。

  重點是,季嘉平實在吃膩了家中廚娘做的一成不變的飯菜,聽了池婉夏的介紹後,他竟覺得口齒生津,想立刻買來大快朵頤一番了。

  「就是這間果子鋪,裡頭有各色果子,口味也常推陳出新,你可以挑幾種裝回去,除了果子之外我最推薦的還有一種吃食,是這兩天才出的新品,我推薦的這個最適合你吃了。」

  這間果子鋪季嘉平及徐皓良都不陌生,雖然季嘉平不嗜甜,但偶爾買一匣子回去也是有的,至於有什麼新品能讓池婉夏特別推薦,季嘉平也很好奇。「喔?願聞其詳。」

  「這款吃食名為紫蘇膏,是用紫蘇、陳皮、甘草等等多種藥材研磨成粉再加水煮沸後加入蜂蜜慢火熬煮而成,雖然是甜點但也有藥用功效,對季公子這樣遍嘗美食的人大有助益。」

  「有藥效?是何種藥效?」

  「主治消化不良。」

  在一旁的徐皓良一聽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直到看見主子給他的一記白眼,這才搗著嘴低頭忍住了笑。

  池婉夏實事求是,並沒有一點嘲笑的意思,季嘉平出身公侯之家,父親與政商界往來頻繁,見多了表裡不一的人,自然知道池婉夏這話沒帶著惡意,是真心覺得這吃食對他有益,只是他一翩翩佳公子被個姑娘家當孩子一樣擔心他吃多了消化不良,這還是第一次。

  季嘉平從善如流,自然立刻採納了池婉夏的建議,給了徐皓良一個眼色去買,看起來就像買的是再普通不過的吃食一樣,只是耳尖微微的一點紅還是洩露了他的羞窘。



  徐皓良也很會做人,主子交代他去買,他當然不會只買主子要的,也另給池婉夏買了一份,只是他怕池婉夏推辭,所以只是先買了沒有告訴池婉夏,等要回去了之後再交給池婉夏,她便無法推辭了。

  看著徐皓良買了些果子又買了紫蘇膏,池婉夏也帶著他們繼續往下一個目標走,只是池婉夏這個人還是很務實的,她也沒忘了買自己要的食材,買了就放在她手上拉著的一個小巧的小拉車裡。

  季嘉平看著她買的食材都是些再尋常不過的,但也好奇她想做的菜。「池姑娘買這些食材,是要做燉菜嗎?」

  這個年代的菜色大多是燉煮的,池婉夏吃久其實了也會膩,但考慮到這年代的人的口味,所以也沒做太多太現代化的料理,她怕她的父母兄長吃不慣,但一日三餐會添一道有變化的菜色。

  例如這年代的蔬菜沒有快火炒的料理方式,但快火炒出來的蔬菜較脆、口感佳,就是有些費油,所幸她也是一天才做一道,金錢上倒還有辦法支應。

  「這個菜是要炒的,這個豆腐是要做紅燒的。」

  炒?紅燒?這些徐皓良聽都沒聽過,自然就好奇地問出口,「什麼叫炒?什麼叫紅燒?」

  對季嘉平這種饕客來說,聽到「炒」及「紅燒」這種料理方式,自然是比徐皓良還好奇的,但他面上還是只露出溫文的笑意,沒有過多的反應。

  「炒就是在鍋裡加適量的油,蔬菜徹底洗淨了之後放入鍋中,加足了柴薪以最大的火候快速翻炒,沒有過長時間及過多水分的烹煮,這樣的蔬菜吃起來十分清脆。」

  「這……這菜能熟嗎?」徐皓良好奇了,聽起來這個快炒應該不費多少時間,沒有一定的烹煮時間,這菜能熟嗎?

  其實生菜是可以吃的,只是古代衛生條件實在……池婉夏也不敢推崇什麼有機美食,想了想便說道:「這樣的炒法及熱度已經足夠把蔬菜炒熟,而且口感也很好,下回徐哥可以讓你家的廚子試試,我覺得季公子肯定會喜歡吃這樣的菜。」

  季嘉平的確對炒菜充滿好奇,如今聽池婉夏毫無保留的把烹調方法告知,對她的不藏私很是意外。

  「那紅燒呢?」徐皓良解了惑,自然也接著問起紅燒了。

  「紅燒就是在鍋中加入薄油,將豆腐煎至半熟時加入醬油及水調製的醬汁,再放入蔥段煨至醬汁收幹,這便是紅燒豆腐,同樣的方法也可以拿來做紅燒肉、紅燒魚等等其他的食材。」

  季嘉平光是想像就能知道這道菜的美味,「我其實一向不喜歡豆腐的豆腥味,若是加入醬汁煨煮,想來便能去了豆腐的腥味。」

  「豆腥味端看各人的接受程度,有的人就喜歡這股豆腥味,像是有種吃食叫豆渣饅頭,就是白麵加入豆渣做成的,吃來會有天然的豆香。」

  季嘉平自然是沒聽過豆渣饅頭這種現代料理的,不過對於豆渣味的饅頭倒是敬謝不敏。

  看著季嘉平一臉不能苟同的表情,池婉夏搗嘴笑了,像是在哄挑食的孩子一樣,「其實加些調味能中和掉豆腥味,除了口感與一般饅頭不同以外,還能吃到不同以往的饅頭味道,你這種貴公子或許不明白,對平民百姓來說這可是經濟實惠的美食。」

  季嘉平本就覺得池婉夏是個活潑的女子,如今聽她說起烹飪這般得心應手的樣子,整個人散發著自信的光芒,季嘉平知道這一定是個對做菜有著濃厚興趣的姑娘,生於商戶自家開著酒樓,倒也是生對了地方。

  想著悅客來那慘淡的生意,季嘉平想著或許下一位能扛起池家美食招牌的人該是眼前這位姑娘了。「池姑娘,這『炒』及『紅燒』你是怎麼會的?」

  池婉夏對這個年代的認知都來自原主的記憶,原主又是個姑娘家,自然不可能拜在什麼名師門下,所幸這年代也沒什麼版權問題,她說自創的也不會被抓包吧!更何況她還有一個很會做菜的曾祖母呢!「參考了一些我曾祖母留下的烹調方法,再加上因為油矜貴,生在這樣人家的孩子,自然會想辦法因應轉而以其他方法去彌補這樣的不足。」

  季嘉平聽得出來池婉夏並不想多說,他便也不再探問,倒是另有疑惑,「池姑娘剛才說的烹調方式雖然只是概略一提,但其實對廚師來說都是該保密的手藝,你倒是不藏私?」

  對池婉夏來說這本就不是她私有的手藝,自然不會想要藏著,再者一道菜真要做得好,各種調味比例都要調整,這就是所謂的配方,若是隨便一個人聽了都能配出完美的配方來,那廚師也不顯得稀奇了,她方才雖然對徐皓良說了可以讓季家宅子的廚師試試,但她也知道即便是老經驗的廚師,聽了這樣的烹調方法也是得花時間研究及試菜的。

  「就如同大家都知道怎麼燉菜,可是酒樓飯館也不是一家獨大,各人有各人的手藝,一百個人就能做出一百種味道,你喜歡吃東家的我喜歡吃西家的,誰又能真正的贏得了誰呢?」

  這小姑娘為人豁達,大氣宏觀,季嘉平只覺得這小姑娘今天給了他不少驚喜。

  說著說著他們便走到了下一個攤子,池婉夏覺得這東西得熱得燙口的時候吃才好吃,便問了他們,「兩位趕時間嗎?」

  徐皓良覷了自家主子一眼,本是要出門去査河堤潰堤的,現在他都不知道算不算趕時間了。

  季嘉平只是搖了搖頭,配合了池婉夏,「池姑娘有什麼想法?」

  「那就坐吧!」池婉夏率先在路邊一張桌子旁的長板凳坐了下來,剛剛讓季嘉平看了十分好奇但沒多問的手拉車立起就能不怕滑動的放在一旁。

  這年代沒什麼男女分席的問題,而且這是在戶外不是內室,所以池婉夏沒多想就邀了他們一同入座,卻忘了以季嘉平這種貴公子來說或許是不愛坐在這種路邊攤吃東西的,她正想著自己失禮了,就見季嘉平在她對面坐了下來,而徐皓良沒有坐下,則是站在季嘉平的身後護衛著。

  池婉夏先前本以為徐皓良是僕役,可今天看他陪著季嘉平出門是帶著劍的,自然知道他應該是護衛,想來季嘉平身分不低。

  攤主對著池婉夏的方向喊了聲招呼,池婉夏便作主為他們點餐了,「來三個烤酥餅。」

  「好咧!」

  烤酥餅季嘉平自然是吃過的,也不是很特別的吃食,但既然池婉夏會推薦必然是有它獨特的地方。

  烤酥餅說來沒什麼特別的,就是一種夾著甜餡的燒餅,爐子像是一個缸,在缸裡燒炭,然後直接將麵團給貼在爐壁上,烤熟了再取下,所以烤酥餅就是要趁熱吃才好吃,這就是池婉夏讓季嘉平坐下的原因。

  很快的三份烤酥餅送了上來,他們三人一人拿了一塊,季嘉平這人在外頭還是矜持些的,所以吃東西的速度便放慢了下來,這一咬讓他十分驚喜。

  烤酥餅要說各家有什麼不同的那就是餡料的分別了,這個烤酥餅的餡料入口即化,口齒之間還帶著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及紅糖香。

  季嘉平吃相十分斯文,雖然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但至少也沒有皺眉什麼的,而且通常食物若不好吃,是不會一口接一口吃的,看來他是喜歡的,推薦的美食能讓人認同,對池婉夏來說也是開心的。

  雖然觀察著季嘉平,但池婉夏也不可能放著美食不吃,不同于徐皓良那個貓舌頭,怕燙的他小口小口吃著時不時還張嘴呵氣,池婉夏不太怕燙,但畢竟是個女孩子家,她的吃相本就十分優雅。

  季嘉平在享用美食之時也沒少偷偷打量池婉夏不輸世家小姐的儀態,她看起來不似矯揉做作,想來這儀態並不是裝出來的。

  本來這種小吃攤就不是讓人久坐的地方,為了讓人想吃口剛出爐的又不至於站在路邊才擺了幾張桌椅,翻桌率也快,三人吃完了烤酥餅就離開攤子。

  池婉夏拉著自製的購物車要去付賬,雖然眼前有位大爺,可池婉夏本就想著要請他們吃烤酥餅算是敦親睦鄰,等徐皓良要掏錢時已經遲了一步,他有些為難的看著季嘉平,季嘉平便示意他退下了。

  池婉夏今天要給季嘉平推薦的就是這兩家美食,再買了今日最後一種食材後她就打算回去了,本想著不擔誤季嘉平的時間讓他可以先走,沒想到季嘉平表示可以陪她採買完,並示意徐皓良接下池婉夏手中的手拉車。

  池婉夏本因為這購物車省力倒不需要人幫忙,可徐皓良堅持,池婉夏便交給了他,還貼心的幫忙把把手拉長,當初製作這購物車的時候就設計了兩段式的把手,這是池婉夏想著若是池大或是池俊夏需要用到購物車的時候方便使用。

  這購物車的創意自然是來自於她,由池大幫忙做的,池大小時對木工這門手藝十分有興趣,他的祖父母雖然開的是酒樓但也十分支持池大,畢竟繼承家業這種事也得看天分,所以池大的父母便也依了他,只是後來家中長輩相繼而逝,池老爺再娶後很多事池大便也不能再隨心所欲了。

  池婉夏給介紹的烤酥餅雖然好吃,但季嘉平還是喜好吃鹹勝過甜食,只是池婉夏今天給他介紹的都是甜食,也不知是怎樣的鬼使神差,季嘉平竟然開口邀約道:「下回能否勞煩池姑娘再給推薦些其他美食,例如鹹口的?方才的烤酥餅不錯,只是若是鹹口的我一次能吃三個。」

  若是其他人聽見季嘉平的話,見他這斯文模樣說能吃三個,肯定認為那只是說場面話,但池婉夏可是見過徐皓良捧了一堆吃食的人,她相信季嘉平說的是實話。

  池婉夏沒覺得這樣的邀約有什麼,反正她是每天要上街買菜的,便應了,「沒問題,鹹的我也愛呢!至於你說把剛才的烤酥餅換成鹹口的……如果換成了加了胡椒的肉餡,麵團上灑些白芝麻再下爐子裡烤就是胡椒餅了。」

  池婉夏所描述的食物自然不是現在有的吃食,所以在季嘉平的想像中就像是一種烤過的包子,不過吃了方才的烤酥餅,季嘉平將內餡替換成肉餡倒也不難想像,再加上想到肉汁鎖在餅皮中的美味……他好像又餓了。

  「池姑娘所說的這個……胡椒餅,希望有一天能吃得到。」

  對現在的池婉夏來說,要做出好吃的胡椒餅不難,可要砌個爐子買肉餡什麼的雖然不是花不起,但還是有些困難的,所以沒立刻應下來,「這是我隨口說的,能不能做出來還不一定呢!」

  池婉夏能說得有模有樣的,不知為什麼即便沒聽過這種吃食,季嘉平也覺得她肯定是做得出來的,只是他轉念一想,似乎也想到了池婉夏為難的原因,便笑道:「這烤餅既然能做甜的能做鹹的,我看或許我該讓人在我家廚房裡砌個爐,到時還希望池姑娘不吝賜教。」

  既然有爐子有食材,對池婉夏這個愛做菜的人來說,當然不會推辭,「好啊,到時我給季公子做些胡椒餅,包准讓季公子滿意。」

  兩人邊走邊談,整條街都快走完了倒也不覺得累,只是季嘉平見池婉夏走了一條街還沒買到想買的東西,便好奇的問了,「池姑娘還缺什麼嗎?」

  「本想買條鮮魚,但看不到滿意的又不想退而求其次,畢竟是想拿來燉補給我娘吃的。」

  古代運輸條件不佳,鮮魚在內陸並不常見,所幸康新臨河,河魚倒是有的,只是前陣子才決了堤,河水已經泥濁好一陣子了,直到最近水清了才陸陸續績有人開始捕魚,可數量不多一下子就被買完了,被挑剩的又都是不甚好的貨,池婉夏沒看到合意的。

  池婉夏想著或許明天再上街看看,便沒再堅持,只是剛要轉身就看見了一間鋪子,門口居然擺著一大盆番茄!

  池婉夏當然知道這個年代還沒有番茄,但海運正興起,所以能有海外的食材也不意外,只是這個年代的人還不知道這個是什麼罷了。

  季嘉平看她好奇,以為她是因為沒看過而好奇,便上前給她介紹起來,「這是海外來的,也沒個名字,倒是把它運來的海商因為它形似柿子便叫它番柿。」

  原來番茄古代叫番柿啊!不過怎麼看起來人們並不知道它是食物?「季公子知道這是做什麼用的?」

  「結紅色的果子喜氣,因而番柿都被拿來做為盆栽。」

  盆栽?好好的一個食物就擺著看任由其爛果?太可惜了。「欸……真是可惜,拿來吃多好。」

  季嘉平忍俊不禁,他已經是一個十分好吃的人了,怎麼眼前這小姑娘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見了果子就覺得可以做食材?「這果子能吃?」

  「你沒吃過又怎麼知道能不能吃?」

  季嘉平一時語結,這話說得不假,沒有神農嘗百草,後世又怎麼知道何物能吃何物不能吃呢?

  「既然你想試試,我便送你一盆。」

  「啊?這不好,不用了。」既是海外來的,想來十分貴重,池婉夏連忙搖頭。

  「你請我吃餅,我請你……吃番柿。」

  池婉夏不想吐槽一株番茄哪裡是一塊烤酥餅比得上的,不過既然對方是貴公子,想來也不覺得這些錢有什麼,便不多說了。「番柿也不一定是直接吃,或許可以入菜,屆時我試試,能入菜的話就給季公子做一道。」

  「又有胡椒餅又有番柿,我便等著池姑娘了。」

  池婉夏自然是有把握能做出來,而番茄入菜,她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番茄炒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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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幹燜魚驚豔古人

  幫著池婉夏將採買的東西送回池家,季嘉平及徐皓良便去辦了自己要辦的事,他們沿著這次決堤的主河道的分支走,除了決堤的那一段附近的支流,其他支流都沒有氾濫情形。

  季嘉平雖然不是專家,但看著沒決堤的部分皆是牢固的堤防,一時之間還真不知該怎麼判定這場禍事。

  「決堤才多久時間,竟是連半分堤防殘骸都找不到了。」決堤處的殘跡肯定經過清除,沿著支流找就是想找被大水沖走的殘骸,沒想到也沒找到半分,季嘉平想,莫不是這殘骸中真能找到什麼,才被早一步清除了?

  「主子,要不再走遠些?」

  「再遠些就進入百姓們的農田了,要有殘跡也抹除了。」

  「這本是灌溉用的河道,會不會是忘了關閘門導致大水往同一處傾泄,這才讓堤防受不住決了堤?」

  季嘉平來到堤防邊一處閘門處,為了堤防的強度,堤防開的閘門不多,沖毀的地段的確有一處與這相同的閘門。

  這些存留下來的閘門自然是撐過了汛期的,就算強度不夠,至少也是擋得住目前的水量的,但若是因為閘門未關閉而導致水全往一處沖……那毀壞也不是不可能。

  季嘉平伸手觸模閘門附近的堤防,卻不知被何物咬了一口,季嘉平吃痛收回手,仔細一看,是落單的幾隻螞蟻。

  只是這螞蟻渾身通紅,只有尾部帶黑,季嘉平從未見過這樣的螞蟻,但也因為季嘉平對螞蟻沒有研究,便只當是被一般蟲蟻咬了。

  「主子,您的手怎麼了?」

  季嘉平要指給徐皓良看,卻見那幾隻螞蟻已不見蹤影,心想著這蟲蟻咬傷的威力不小,這傷口不上藥怕是不行,看來今天的視察就只能到這裡了。

  「你剛才說的水沖閘門不無可能,朝廷給的案卷中有近三次的修堤記檔再調出來詳細研究,然後帶專精土木工程的人員來暗査,這堤防……定有什麼古怪。」

  「是。」

  如今的河流裡已不見大水過後的泥濁了,倒是因為一段時間沒有捕撈,有不少肥魚優遊其中。

  「皓良,去抓三尾……不!五尾魚回來,要那種能吃的魚種,肥一點的。」

  徐皓良聽到這個命令也不奇怪,主子這人看起來清冷,就只有吃的能讓他整個人鮮活起來,肯定是方才聽了池姑娘提到想買鮮魚,所以便興起想吃魚料理了,宅子裡的廚娘對於主子這種冷不防的加菜行為也已經習以為常了。「是。」

  「記得,要活的,萬一吃不完了還可以放水裡養幾天。」

  主子想每天吃魚還不是一聲令下的事,哪裡需要儲存?但徐皓良也沒多問,主子怎麼交代他就怎麼做便是了。

  只是當他要領命而去時,季嘉平又補了幾句,「抓到魚後送去池家給池姑娘,就說是我們擔誤她買魚了,這是賠給她的。」

  徐皓良想著,想送就送了,還找藉口?

  他的腹誹似是沒逃過季嘉平洞察一切的雙眼,季嘉平只是給了他一記眼刀,接著說道:

  「把魚送去池家後去陽春齋幫我買一份……不,買兩份蘋果慧仁湯,一份送去給池姑娘,一份帶回來。」

  陽春齋的生意鼎沸,而且也從沒為誰破過例,不管誰來就是得排隊,徐皓良看這時間,陽春齋肯定已經大排長龍了,主子這是變著法子在讓他罰站呢!

  於是徐皓良再也不敢腹誹什麼,目送著主子離去,心中暗暗意外這位池姑娘真得主子的眼緣,想來是那說著一口好菜的嘴對了主子的胃口吧!

  ***

  池婉夏在做完了家務準備進廚房做晚膳時,聽到後門有敲門聲,廚房鄰近後門,池婉夏也幾乎都是由後門進出,但若有客人上門走的都是大門,池婉夏不知道是誰敲門,便開了條小縫,就看見捧著個小水缸提著個食盒的徐皓良。

  徐皓良只是交代了幾句說是主子讓他送來的,人就一溜煙跑了,因為他還有另一碗蘋果慧仁湯得趕快給主子送去,遲了不知道主子又會怎麼整治他。

  早上和季嘉平主僕一起上街,回到家了她才發現她給介紹的吃食季嘉平都讓徐皓良多買了一份給她,如今竟又送來甜湯及活魚。

  池婉夏看著甜湯及魚發了一會呆,最近常聽到娘咳嗽,這蘋果慧仁湯止咳去濕,對她的身體有益,她想著就留給娘喝吧。

  至於這魚還特意用水缸裝著,雖然徐皓良沒解釋,但池婉夏還是知道了季嘉平的意思。

  定是她說了想買鮮魚,季嘉平索性便讓徐皓良送來了活魚。她很感謝季嘉平,也知道是今天幫他領路所結的善緣,其實今天他送了她番茄盆栽就算是扯平了,又多送了魚及甜湯過來看來是有意與她結交了。

  池婉夏知道很多關係就是這麼交際出來的,就算是敦親睦鄰吧!多一個朋友總是有好處的,所以池婉夏便收下了。

  只是……五條鮮魚啊,就算給娘燉補用一條,拿來晚餐加菜用一條,也還有三條……

  想起了季嘉平也是個吃貨,池婉夏便有了主意。

  她由灶台旁的備料處拿起了一片荷葉,這是今天買豆腐時攤販拿來包豆腐給她提回來的,她把荷葉清洗乾淨後放在一旁晾乾,然後便拿來一隻碗搗鼓起了醃料。

  池婉夏拿來做調味料的材料種類繁多,大多數都是風乾儲放的幹料,池婉夏用一個又一個的陶罐裝著放好,剛採買回來時池家人還覺得不解,不明白她買那些幹料做什麼,而且其中還有不少藥材,池婉夏說了要拿來做調味料池家人還不信,想著那些東西的味道怎麼會好,可吃了一次後就再沒懷疑過她的手藝了。

  做好了醃料,池婉夏去到水缸邊,在水缸裡撈出了一條黑鯽魚,她把鯽魚放在案板上時,魚嘴還一張一合的似乎在跟讓它離了水的人抗議。

  池婉夏拿菜刀往魚身上一拍將它拍昏了,這才把魚拎到井邊,然後打水殺起魚來,池婉夏的動作十分俐落,不是那種只會花把式的網紅廚師,她把洗淨的魚拎回廚房,再將魚給放在荷葉上,開始在魚身上抹剛才做好的那碗醃料,翻來覆去抹了個遍後再用荷葉將魚包起,接著拿到屋外挖了些小菜園裡的土和了些水,用這泥土把包了魚的荷葉給裹上一層厚厚的泥。

  廚房裡雖然只有一個灶,但一旁還有一個備用的爐,那是池婉夏讓池大特地給她做的,有時她做菜一口灶實在不夠用,這個爐可以拿來燉湯。

  池婉夏把灶裡一些燃燒到將滅未滅的白炭灰刮出來放進了爐子裡,便再把那團包著魚的黃泥給放到餘燼上,拿米糠覆蓋在上頭保溫,要用那餘炭的熱度把魚煨熟,這種做法叫幹燜魚。

  燜魚的時間不短,池婉夏便趁著這個時間開始張羅起家人的晚膳。

  稍晚池大及池俊夏便回來了,以往池家人老實,池大及劉氏幾乎是一早就去了悅客來,直到打悴收拾好了才回來,工作繁重不說工時還長,也難怪劉氏最後操勞病了,而池俊夏是掌櫃,也總要待到悅客來不再收客了之後才回來。

  如今池大及池俊夏聽了池婉夏的交代,池大是早出早歸、晚出晚歸,幫了開店準備就會在黃昏時下工,若是晚些上工就會待到打憚,而池俊夏則是固定會在黃昏時離開。

  池二對他的早退也有過不滿,但池俊夏過去是因為父母總是息事寧人要他別計較他才忍下來,如今既然不用忍了,池俊夏自然不會客氣,他倒也沒有口出惡言,只是客氣地問池二,他就是個沒管錢的掌櫃,待到打憚做什麼?

  池二被這麼一噎也無話可說,他當然不會讓池俊夏接手銀錢的事,他想要的只是池俊夏招呼客人的能力,他想拿別家的掌櫃來說事,卻又想起池婉夏的三兩句話大房的人就漲了工錢的事,便又不敢了,只能任由池俊夏離去。

  池俊夏面上看不出,看著二叔憋悶的樣子,心裡可是舒爽極了。

  所以如今除非是池大上晚班的日子,要不然他們一家四口都是聚在一起吃晚膳的,比起過去池婉夏原主一個人孤零零的吃飯,這個家再也不那麼冷清了。

  今日吃飯時池婉夏讓家人幫她留些菜,說有事要出去,天都黑了,池大本是不肯,池婉夏說只是去隔壁宅子,池大也沒放下心,反而問起她怎麼和隔壁宅子的人結識了。

  池婉夏只得把前因後果告訴家人,池大想著禮尚往來,收了人家的東西是該回報一二,便同意了讓池婉夏過去,並吩咐池俊夏陪著她一塊兒去。

  ***

  當門房來通報池婉夏來找他時季嘉平是很意外的,雖然兩人今早談得算是投契,但好像也沒有讓池婉夏在天都黑了又來找他的道理。

  季嘉平正準備用膳,本想邀她一起,但看了看天色又覺得不適合留她太晚,便覺得兩人在一桌的晚膳前見面不妥,於是走出明間來到院子裡。

  院子裡有座棚架,底下擺放了一套石桌椅可供乘涼,康新的氣候不錯,算得上是四季如春,只是夏日待在屋裡還是有些悶熱的,乘涼的棚架是季嘉平買下宅子時便有的。

  季嘉平來到棚架下等人,看見僕人領來的是一對男女,這個時間會與池婉夏一同前來的應該就是池俊夏了,果然就聽到池婉夏介紹這是她的兄長池俊夏,季嘉平與他互相見禮,季嘉平便問了池婉夏的來意。

  「今天多謝季公子讓徐哥送來了活魚,我尋思著正要研究新菜色,便想著讓季公子幫我試試菜,不知季公子是否願意?」

  季嘉平當然知道池婉夏這是客套話,是專門做來給他的謝禮。「池姑娘這話說的,讓我試菜是我得了便宜,怎麼會不願意?」

  其實池俊夏初見季嘉平這個人便生了好感,並不是因為季嘉平這人長得好看,而是他身上的氣質感覺並不像奸惡之人,而且談吐謙遜有禮,他在悅客來做掌櫃人來人往的看多了,這點眼力還是有的,便放下了七分戒心,仍留了三分小心。

  池俊夏手中是幫池婉夏提的竹籃,池婉夏接過後放在石桌上便打開了蓋子,抱著期待的心情看著籃子裡的季嘉平一時之間懵了。

  這……是個泥塊?泥塊能吃嗎?季嘉平看向池俊夏,本以為是他的惡作劇,為的是不想讓自己的妹子與他多接近,卻看見池俊夏臉上也是驚訝。

  池婉夏見兩人的表情實在好笑,便由籃子裡把泥塊捧了出來,之所以繼續讓泥塊包著其實是為了保溫,外頭摸起來雖然涼了,但泥塊中心可還是燙著的。

  她接著由籃子中取出小槌子,往泥塊上一敲,泥塊出現了裂痕,一股熱氣由裂痕中散發出來,池婉夏接著要把泥塊剝開,池俊夏正要出聲制止,就見季嘉平已經快了一步,拿手擋在了泥塊上。

  「小心,燙手。」

  池婉夏做為一個廚師,手的耐熱度是比常人高的,但看季嘉平的細心,她心裡還是挺受用的,畢竟他是個貴公子,在他自小受的教育上是無須留意這種小事的,所以當他會記得讓侍衛幫她提重物、會留意她沒買到想採買的食材,甚至會擔心她被燙著而先一步攔住了她的手,這樣的季嘉平才更顯難得。

  也因為季嘉平的細心,池俊夏對季嘉平的戒心又放下了些許,方才那個舉動不是有意為之,完全是下意識的體貼,連他這個親哥哥都來不及反應。

  季嘉平把泥塊剝開後看見燜得發黃的荷葉,香味也早就飄散開來,色香味三點已經占了「香」了,他接著揭開荷葉,看見的是一尾乾鬆酥透的卿魚。「這是……」

  「這叫幹燜魚,是把醃了調料的魚用荷葉包好裹在泥裡,然後放到炭火的灰燼裡再覆上米糠慢慢燜熟的。」

  季嘉平吃過很多美食,對烹調方法就算沒吃過也知道不少,但他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方法,似是烤魚又不是烤魚、似是蒸魚又不是蒸魚。

  季嘉平讓人送來四雙筷子,徐皓良接過,分別在季嘉平、池俊夏及池婉夏的面前放了一雙,自己的一雙則放在了一旁,主子吩咐了四雙是看重他,但他可沒臉大到立刻坐下來吃。池俊夏也是相同,他沒有動筷,他知道妹妹是特地做給季嘉平的,一定希望他先嘗嘗。

  「季公子,嘗嘗看。」這樣的料理方法並不特別,特別的是她所調製的調料,所以池婉夏很期待季嘉平的反應。

  雖然有美食在前,季嘉平也不是那麼不自律的人,還是先招呼他們在石桌旁坐下後才動起筷子,他夾了塊魚肉放裡嘴裡,眾人期待著他的反應,季嘉平卻沒讓眾人如願。

  池婉夏專心地注意季嘉平的表情,一邊說道:「早上聽你說你不愛吃白米飯,倒是菜吃得很多,可吃多了總會覺得膩,這道幹燜魚的料理方法加上調味,即便你吃了一整尾也不膩,我覺得正適合你。」

  看季嘉平沒反應,徐皓良覺得主子並不喜歡這道幹燜魚。

  而池俊夏則有點替池婉夏感到擔心,他知道妹妹的手藝不錯,也常突發奇想做出他們一家都沒見過的料理,一直以來那些新奇料理沒讓他們失望,可是妹妹並未跟什麼名廚學過料理,父母及他都有心理準備,若有一日她的新奇料理翻車了他們也要裝作非常好吃的樣子。

  不管眾人心理活動,季嘉平只是默默地又吃了第二口、第三口,當他再抬起頭來望向池婉夏的時候,連池婉夏都愣了一愣。

  季嘉平這個人在儀態、氣質上是挑不出錯誤的,所以池婉夏眼中的季嘉平一直都是斯文有禮帶著一抹淺淺的笑意的,可她知道那抹笑是禮貌,是一張面具,倒不是說他虛偽,應該說這是這年代所有貴公子的樣板。

  這年代要求女子要溫婉大方、恭謙有禮,對男子又何嘗不是一條又一條的規範,所以他們把自己活成了一塊又一塊的樣板,而現在的季嘉平,那塊樣板已然出現了斑駁的裂痕,正一片片的剝落,露出了他本來的面貌。

  季嘉平的臉上沒有笑容,但表情十分認真,重點是,那雙深遂的烏瞳此刻正閃閃發亮地看著池婉夏。

  池婉夏以前常在書中看見形容人眼中帶著星光,她一直以為那就只是形容一個人的目光炯炯有神而已,如今她才真正的知道,什麼叫可以在一個人的眼中看見星辰大海。

  池俊夏漸漸覺得不對勁了,他好像不能放任自家妹妹這麼一直盯著一名男子,重點是這名男子也一直盯著妹妹,他清了清嗓子,喚回了兩個人。

  季嘉平不覺得他失態,季嘉平是一個吃貨也十分尊重食物,只是身為侯府世子,小的時候能送到他面前來的食物肯定是精緻也絕對是美食,但時日一久他便覺得這些食物都是一成不變的。

  而後他漸漸長大,開始尋找各色美食,或許是時間太久連徐皓良都忘了,季嘉平一開始吃到特別的美食時像今天一樣一開始是沒有太大表情的,因為他在仔細品嘗,沒有仔細品嘗完之前就做評價是對美食的不尊重。

  這道幹燜魚常常出現在現代人野炊的時候,跟竹筒飯一樣只是一道頗有野趣的菜,但因為在這個時代來說它的料理方式特別、調料特別,倒是讓人驚豔了。

  「池姑娘,千言萬語也不足以形容我如今的感覺,我吃過的美食很多,它不是最特別的,但這調味……讓我十分驚奇,遠勝其他珍饈美饌。」

  池俊夏跟徐皓良聽到他的評價也好奇了,他們各夾了一口魚肉送進口中,剛才晾了一小會兒,現在正是入口的好時機,魚皮被燜燒得十分酥脆,而魚肉因為是用餘燼燜的,不但鎖住了湯汁一點也不柴還帶著鮮甜,重點是,這魚肉咀嚼入喉後口中竟然還帶點麻麻的感覺。

  池婉夏喜歡做菜,也喜歡看見別人吃了她做的菜臉上開心滿足的表情,所以季嘉平臉上的表情讓她的笑容久久不散,她在心中感歎,做東西給季嘉平吃真的很有成就感,能把他那貴公子的樣板笑容撕開,池婉夏對自己的手藝很滿意。「調味怎麼樣?」

  「這味道很是特別,但這又麻又辣的感覺我喜歡。」季嘉平吃得出鮮、嘗得出辣,但這麻麻的感覺是什麼?

  今天與季嘉平聊了不少,知道他喜歡重口味的,所以池婉夏在調味時就調得口味重了些,一開始還擔心下手太重了,如今看來恰到好處。

  池婉夏松了口氣,要送人當謝禮的菜若還讓人不滿意可怎麼行,「因為我覺得季公子喜歡重口的,便加了麻辣。」

  「麻辣?這是怎麼做的?」季嘉平又對池俊夏比了個請的手勢。

  池俊夏搖了頭放下了筷子,不是這魚不好吃,而是太好吃了,他怕一口接一口把它吃光了,這可是妹妹特地做來給季公子的謝禮,他把人家的謝禮吃光了也太失禮了。

  倒是徐皓良吃了一口又一口,池俊夏覺得季公子都沒吃多少,就多看了徐皓良一眼,徐皓良在這道眼光中頓了頓,突然意識到他失態了,這才放下筷子,又端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站到了一旁。

  見季嘉平求知若渴、虛心受教的樣子,池婉夏忍不住笑了,這讓季嘉平頓時有些羞窘,感覺自己在池婉夏面前失態了,然而池婉夏只是覺得季嘉平的表情很有反差萌。

  她怕季嘉平更不好意思,便忍住了笑意認真解釋。「這醃料得用上不少調料,但主要能有嘗起來麻辣的感覺用的是花椒。」

  「花椒?那不是藥材嗎?藥材也能當調料?」

  池婉夏曾去幹料行找過調料,但找到的都是十分普通的調料,她想或許在這個時代有些東西人們根本不知道能當調料,雖覺得可惜但也無可奈何,直到有一回去幫劉氏抓藥,發現藥鋪裡賣著花椒,她才知道在這個年代人們還不知道花椒可以當做食物的調料。

  突然想通了的池婉夏在藥鋪中一問,發現果然很多能做為調料的藥材都只當做藥材在販售,而且大多數都還算便宜,她便每種都添了一些,尤其這花椒因為她愛食辣買的量更多了些。「藥材既然能入藥,又怎麼不能入菜?」

  說得也是,季嘉平從善如流,不管過程是什麼,做出來的菜好吃,是藥材又如何?不是也有藥膳嗎?那拿藥材來當調料又怎麼樣?好吃便是。

  「我去過悅客來一次,對悅客來的近況感到欷歔,若是悅客來的廚師是池姑娘,或許悅客來的生意還有轉機。」

  其實池俊夏也想過這一點,不只是他,最近池婉夏突然愛搗鼓這些奇奇怪怪的烹調法,而且池家人吃了都讚不絕口時,他們也想過這一點,只可惜,當家的人是祖父,煽風點火的是繼祖母,悅客來再有什麼發展好處也落不到他們大房身上,反而只是累著了池婉夏,所以大家似有默契的都沒提起這一點。

  倒是池婉夏說得很直白,「我又不是傻的,生意好了錢又不會分給我,而且我祖父那麼箍,肯定只會給我少少的工錢,與其去做悅客來的廚子,還不如自己支個攤子做。」

  池俊夏先是一愕,然後輕斥了她一句,「在季公子面前胡說什麼?」

  池俊夏也不是指責池婉夏不孝,只是畢竟家醜不外揚,更何況人家也並不一定想聽他們的家務事,他尷尬的對季嘉平道:「小妹無狀。」

  「無妨,我就是喜歡池姑娘這種真性情。」

  池婉夏對著池俊夏做了個吐舌鬼臉,池俊夏無奈又寵溺的一笑,拿她沒辦法。

  看著他們兄妹的互動,身為獨生子的季嘉平很是羡慕。「池姑娘不做悅客來的廚師我理解,只是這樣我便再難吃到這麼好吃的菜了。」

  池婉夏回望季嘉平的神色,發現他說的不是客套話,而是用一雙星星眼盯著桌上的幹燜魚,好似真的十分失望的樣子,讓池婉夏頓時覺得他這表情萌萌的,像是個買不到糖吃的小孩。

  「明天晌午我再給你做一道菜送來吧!」池婉夏也不是衝動才答應的,今日是徐皓良送魚來時只趕得上晚膳,要不然老是讓她一個姑娘家晚上出門爹娘是不會同意的。

  池婉夏的承諾出口得太快,連池俊夏也來不及阻止,他都還沒能搞清楚季嘉平是否有惡意,該讓妹妹與季嘉平深交嗎?

  可是看見季嘉平聽見這話一臉開心期待的樣子,池俊夏想,季嘉平真的是一個很喜歡吃美食的人吧!

  他與妹妹能談得來,也是因為有了美食做媒介吧!

  這麼想,又覺得季嘉平應該不是什麼惡人了。

  「太好了,那就先謝過池姑娘了。」季嘉平欣喜道謝。

  他親自把兩人送到了院子口的月洞門,還是池俊夏再三的推辭,季嘉平才讓徐皓良替他送客。

  池俊夏見妹妹開心,對於池婉夏答應再次給季嘉平送菜的事便也不多說什麼了。倒是池婉夏心裡一直在琢磨著怎麼支個攤子賣吃食的事,之前探問過家人她做的菜好不好吃,雖然家人告訴她好吃,可她總想著會不會是他們捨不得讓她失望,其實她做的菜根本不合當代人的口味,如今季嘉平吃了並給了極好的評價,讓她登時信心大增。

  「大哥,我想做吃食的營生。」她終於還是說出口了。

  池俊夏雖然意外池婉夏的決定,但也該說他不意外,他一直知道池婉夏在想著賺錢的法子,她既然有這手藝,第一個想到的肯定是做吃食的生意。「做吃食的生意很累,而且你不是最不滿意要把大部分的錢上繳公中嗎?」

  「做什麼工作不累,大哥你放心,我會量力而為的,至於上繳公中這一點……我早就有計劃了,信不信祖母會恨不得我不要上繳公中最好?」

  池俊夏忍俊不禁,這想法太異想天開了,要祖母不愛錢,那除非日頭打西邊出來。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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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2 00:02:4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燙傷需索賠

  池家二房的池冠威,美其名做著採買的工作,但採買所需要注意的庫存量、品質檢驗之類的問題全都是池俊夏在把關,池冠威唯一的作用就是看哪家給的好處多,他就訂哪家商行的貨,羊毛出在羊身上,廠商最後也只是把價格加在售價上罷了,所幸池冠威很少去壓低廠商的價格,所以還不至於買到品質低劣的貨,就是多花了點錢而已。

  然而現在的池俊夏在池婉夏的要求下不作為了,除了怕送來的貨品質不好鬧出人命,所以池俊夏會認真把關送來的貨的品質,除此之外的事都不幫池冠威擔著了,幾次導致悅客來缺貨有些菜品做不出來影響了生意後,池二再偏心也不得不罵自己的兒子。

  池俊夏再不幫池冠威擔著,他又挨了罵,自然對大房的人就越來越看不順眼了。

  不過今天池冠威心情還算好,一手拿著一個小錦盒,一手拋著一對綴著碎瑪瑙的金耳墜,吹著不成調的口哨要往門外走。

  最近他認識了一個新的相好,是個寡婦,今年已經二十,比他大了一些,但保養得還算不錯,重點是已經經過人事的她在按捺男人方面做得還是不錯的,就是有個缺點,她身邊的男人不少,個個搶破頭想擠進她閨房裡,那個寡婦就吊著這些男人的胃口,若給的好處不夠多,想當入幕之賓可是不容易。

  池冠威在一個賣貨郎那裡淘到手上這個好貨,一樣品相的金耳墜在首飾鋪得花上三倍以上的價格才能買到,另外池冠威還有個優勢,他比那些男人都年輕俊俏些,所以小寡婦還是挺中意他的。

  小寡婦約了他今天見面,說要親自給他下廚,池冠威想著,今天非要靠這一對耳墜把那小寡婦給拐上床不可!

  可他的好心情在看見池婉夏提著個食盒也要往外走時就徹底被破壞了,大房二房感情不好,他當然也不喜歡大房那對兄妹,平常池婉夏都由後門出入,怎麼今日卻由大門出入了,破壞了他的好心情,真是晦氣。「池婉夏,你由大門出入做什麼?」

  池婉夏都要氣笑了,她平常由後門出入是貪近,而季宅由大門出門比較近所以她才走大門,但不管理由是什麼,她要走大門或後門誰管得著?「我又不是你家的奴才,只能由後門進出。」

  池冠威鼻子靈,聞到了食盒中的香味,想到了自家現在吃得寡淡,對池婉夏態度就更不善了。「提著個食盒要去哪裡啊?」

  池婉夏斜睨了池冠威一眼,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首飾,金色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純金的,但不管是不是純金的都是自家買不起的奢侈品,就如她是大房最受寵的孩子,如今頭上簪著的也只是一支十分廉價的玉簪,這還是池大、劉氏及池俊夏省吃儉用了許久,在她十五歲生日時送給池婉夏的及笄禮,也是她唯一一樣首飾。

  池婉夏學著他的口氣說道:「你拿著個姑娘家用的首飾,要去哪裡敗家啊?」

  池冠威聽了不悅,指著池婉夏的鼻子罵,「誰敗家了?倒是你,想方設法的騙著家裡的錢呢!」

  「好笑了,我乃至於我們大房一家四人,哪個騙了公中的錢了,不管是月例還是工錢,都是祖父拍板定案應該給我們大房的。」

  「那是你拐騙了祖父,他一時不察。」

  「喔?就像是你拐騙了祖母一樣嗎?」

  池婉夏可以理直氣壯,但池冠威不行,二房的補貼的確是肖氏偷偷給的,為什麼大房沒有?還不是因為池大並不是肖氏親生的,這一點池家人全都知道,只是沒人拿到檯面上來說罷了。

  「還說大房窮得響叮噹,你手裡提著什麼,我聞著倒很香,哪來的錢買的?」

  「自己做的,費不了幾個錢。」

  「我不信,我看看。」

  池婉夏不但用食盒裝著,還做了保溫處理,自然不想池冠威隨意打開,於是便伸手拍了池冠威要開盒蓋的手,「拿開你的爪子。」

  「你做這菜是要往哪送,是做了什麼好菜也不敢讓人知道,我看肯定有鬼,還有這食盒……」池冠威仔細打量這食盒,看得出來是個好東西。

  這食盒是徐皓良那日裝著蘋果慧仁湯給池婉夏送來的,是季家的東西,季嘉平看起來家世不錯,用的東西自然也不是什麼廉價品。

  「這是人家借我的,要拿回去還,裡頭裝的東西也是人家送我魚的回禮。」

  「誰會沒事送魚?」池冠威自己下流,想著別人便也下流,「該不會是你哪個相好送的?」

  池婉夏沒被他惹怒,一個跳樑小丑而已,不用放在心上,於是冷冷地回了他一句,「是朋友才會送魚,相好送的是金耳墜。」

  池婉夏這是在取笑池冠威,手上的耳飾就是打算送給相好的,池冠威面子掛不住,連忙把金耳墜收進錦盒放進了懷裡。

  池婉夏不理他轉身要走,池冠威氣不打一處來,對著池婉夏就要踢她一腳,怎知池婉夏走得快,他沒踢著池婉夏卻自己撲了個空就要倒下,這一倒還順便推了池婉夏一把,她跌倒不說,一大碗煮沸後就收進食盒裡的水煮魚片就這麼潑在了池婉夏的整只右手臂上。

  池婉夏跌倒倒不怎麼痛,但熱湯灑在手臂上的疼痛卻讓她叫出聲。

  劉氏現在只能做些輕鬆的工作,看池婉夏又要洗衣又要做飯,便接下了晾衣的工作,她方把所有衣裳給晾好就聽見了池婉夏的尖叫聲,連忙循聲而去,看見了倒在地上手上被灑了熱湯的池婉夏,接著便看見闖了禍的池冠威大喊一句不甘我的事,然後就腳底抹油跑了。

  ***

  約好了是晌午,但季嘉平卻一直沒能等到池婉夏,他想不通池婉夏失約的原因,又知道不能無緣無故上門去找一個姑娘家,怕她的家人覺得他孟浪。

  季嘉平正想著是不是要以昨天吃了池婉夏的幹燜魚為藉口再送個回禮光明正大的去找池婉夏時,就見徐皓平走了進來,說是他方才在例行巡視的時候,在門外遇見了大夫往池家走,這一問才知道池婉夏受了傷,劉氏托鄰人幫忙請來了大夫。

  徐皓平是習武之人,眼觀四面耳聽八方,耳力好的他聽見了大夫進門後的對話,才知道是池婉夏本提著食盒不知道要去哪裡,結果打翻食盒燙傷了,別人不知道食盒是給誰送的,徐皓平能不知道?這不,自家主子從早上就念叨著中午又可以吃到池婉夏的好手藝了。

  季嘉平也不知怎麼了,聽完竟急得立刻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我去看看她。」

  徐皓良沒見過季嘉平這麼著急的樣子,沒來得及多想就出聲喊住了他,「主子,人家好歹是姑娘家,你總不能沒事就送上門去,會讓人誤會。」

  是,這不就是剛剛季嘉平的顧慮嗎?怎麼一不小心就忘了,季嘉平腳步是停了,但心裡還是有些擔憂的。

  徐皓良見季嘉平這樣,便問了句,「主子,你似乎十分看重池姑娘。」

  季嘉平語塞,想了想才道:「池姑娘是為我送食盒時受的傷,我過意不去。」

  「那主子也不好就這麼空手過去吧!」

  既然徐皓良遇見了池家請的大夫,那麼以探視的理由去見人應是可行的,季嘉平由京城來康新縣時帶了不少的傷藥,其中就有燙傷藥,那是太醫院開的藥,對治療燙傷外傷十分有效,而且還不會留下疤痕。

  只是當他們主僕二人來到池家時,因為池家宅子不大,正廳離大門不遠,以季嘉平及徐皓良的武學根基,來到池家大門口便能隱約聽見池家廳裡傳出來的吵鬧聲,這下季嘉平倒不好敲門拜訪了,只得暫時待在池家大門外,卻也把池家新一波的衝突給聽了分明。

  池二和池冠威一樣本就已經不滿意池大父子近來的工作態度,這日他溜達完了來到悅客來,卻發現了池大及池俊夏兩人都不在,一問之下才知道池婉夏不知道又出什麼麼蛾子,剛才有人來喊了池大及池俊夏回去了。

  池二這段時間來累積了不少怒火,便要趁著這個機會發作,於是他交代了一聲便也往池家趕回,一回家進了廳裡就看見高坐在主位上的池老爺及肖氏,以及坐在下首正讓大夫看著手上燙傷的池婉夏。

  池婉夏被燙傷後劉氏托鄰人請了大夫便把她帶到後院井邊沖涼水,肖氏不明所以,只在來到正廳時看見廳前院子裡打翻的一隻食盒還有地上紅通通的魚湯,便大罵是哪家的這麼不小心打翻食物又浪費食物,何氏聽見婆母的喊叫進了廳,看了地上的東西連忙說不是自己弄的,二房除了何氏沒人會進廚房,那麼只能是大房了。

  而大房負責下廚的是池婉夏,肖氏本就不喜池婉夏,便對著西院的方向大喊著讓劉氏及池婉夏出來,豈料出來的只有劉氏還一臉怨慰,當下就讓肖氏十分不滿,正要怒駡出聲,大夫就到了。

  肖氏正覺得疑惑,擔心劉氏在肖氏面前吃虧的池婉夏也跟了出來,經池婉夏一說,肖氏才知道池冠威闖禍了。

  如今池家一家人除了闖禍的池冠威全都在廳裡,大夫來的時候知道是燙傷就已經備了藥膏,池婉夏這情況也無須吃藥,所以留下藥膏收了診金便離開了,而池二就是這個時候回來的。

  送走了大夫後,池大隱忍著怒氣,讓劉氏扶著池婉夏回西院,池俊夏則是窩著一肚子火恨不得揍池冠威一頓。

  幾人都已經是這麼忍耐了,偏還有那不明所以就想發作的池二不滿的叫住了他們。「你們想去哪裡?」

  池大看了池二一眼,他的閨女被池二的兒子害得受了燙傷,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這池二還敢用這口氣?

  何氏偷偷拉了拉池二的袖子,還沒能對他咬耳朵,就聽見池二怒駡出聲,「這段時間你們做事不認真便也罷了,我就當你們家病的病傷的傷都忍了,今天又是怎麼回事?下廚做家務的,哪個婆娘丫頭沒受傷過?就你家的嬌氣,搞得像天要塌了一樣。」

  池婉夏也不是好惹的,剛要開口就聽見池大帶著諷刺的語氣說道:「是,我家是病的病、傷的傷,但誰不知道是怎麼病的怎麼傷的。」

  池二認為池大又要拿劉氏操勞病了來說事,一個藉口用了一次來漲工錢及騙了公中的錢補貼,池二覺得已經打平了,再拿出來說事他便不樂意了。「工錢也漲了,補貼也拿了,怎麼,還想騙多少錢?」

  池老爺雖然剛回來,但也已經知道是池冠威闖禍,當下便出聲喝斥了池二,「老二,住嘴,別說了。」

  「爹,你偏心也別偏得太偏了,你知道大哥及俊夏最近對酒樓的工作有多不上心嗎?你看看,他們天又曠工了,他們不在就得有別人做他們的工作,別人工作他們偷懶,人家心裡能是滋味嗎?大哥及俊夏這樣,讓我怎麼管人?以後酒樓裡的人還聽我的嗎?」

  「好了,你什麼也不知道,別說了。」

  「我還有什麼不知道的,不就是最近婉夏這丫頭事多嗎!」

  劉氏忿忿,回頭就怒瞪著池二。

  劉氏一向是溫順的,池二從沒見過她這目露凶光的樣子,他頓了頓,想著劉氏不過是個女人家,而且還是病了的女人家,沒什麼好怕的,就挺起了背瞪回去,「大嫂這是不滿意我說的?我知道實話不好聽,但它就是實話。」

  池大跨了一步擋在了池二及劉氏之間,語氣帶著憤怒,「婉兒事多?有池冠威這種沒事就推操她還把一大碗熱燙的魚湯往她身上潑的二哥,她的事的確少不了。」

  池二這才知道池婉夏的傷是自己兒子搞的,他回頭瞪了何氏一眼,暗惱她怎麼不早早告訴自己。

  何氏也很冤枉,這不完全沒機會嗎?方才她拉了池二好幾回,奈何池二就是沒搭理她。

  「那、那也得說一聲啊!不說一聲你們父子都走了,酒樓的生意不用做了?」池二支支吾吾道。

  池俊夏也十分不滿,要不是骨子裡的禮教讓他忍著脾氣,他根本管不了眼前的人是不是他二叔。「二叔,酒樓生意的確重要,但一個月來酒樓不超過十天的可不是我及我爹,每天只來酒樓待不到兩個時辰的人也不是我及我爹。」

  池婉夏本是看著好戲的,好不容易她的軟柿子家人硬氣了起來,那她就不能強硬了,她得裝得更柔弱,讓父母更心疼她,本來這是不容易的,這還得感謝二房不斷地自己作死。

  池俊夏剛說完,池婉夏就見池大往自己看過來,她連忙收起了看熱鬧的表情,換上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

  果不其然,池大一看見她的神情,怒火中燒,回頭就不客氣地對池二說了。「二弟若是不滿意我們父子倆,大可辭退了我們,我們有臉有皮,可受不住這樣的污辱。」

  池二心虛,池冠威的確一個月去悅客來不到十天,而他雖然幾乎天天去,但也的確一天只在悅客來待不到兩個時辰,一時之間還真反駁不了池俊夏。

  而且,辭了他們,哪裡再去找工錢這麼便宜的?

  池老爺自然也明白這一點,當下便喝斥了兩個兒子,「好了,都少說兩句。」

  池婉夏在心裡大喊「爹爹威武」、「大哥威武」後,她這個小腹黑自然不能讓自己白受傷了,她以退為進的說道:「爹,二叔這樣的確不好管人,二叔沒說錯。」

  池大還以為是女兒委曲求全才這麼說的,當下就更憤恨二房所做的一切。

  池俊夏聽了妹妹的話覺得不解,但總覺得妹妹一定還有後招。

  正當池二聽了池婉夏的話覺得很滿意這侄女的表現時,就見她話鋒一轉,用她沒受傷的手拿著手絹壓著眼角。

  「爹、大哥,你們回去做事吧,都怪女兒命苦,有什麼只能自己擔著。」

  好熟悉的操作,池二不知道池婉夏想做什麼,他只記得她上回這麼一哭,池大及池俊夏漲了工錢,還拿了公中三兩銀子,於是他攔在池婉夏之前打斷了她的話,「這不是還有大嫂嗎?婉夏,咱們又不是什麼大戶人家,難不成你還想有人侍候?」

  「二叔你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娘這不是還在養病嗎?你讓一個病號來照顧一個傷號?我也不是嬌氣,就想著有人照顧我我能好得快些,沒人……便也罷了。」說完又是一陣哽咽,這回她沒哭鬧,就是像帶雨海棠一樣默默坐在那裡拭淚,好像他們大房受了二房多少欺負一樣。

  雖然這是事實,但二房一家子可不這麼認為。

  池二知道再說下去還是自己理虧,誰讓這禍是自家兒子闖的,誰讓他方才回來也沒問清楚,見了池婉夏受傷就認定她嬌氣先罵了大房,這下大房故意不給他臺階下,他也只能咬牙吞了,「我這不也是為了悅客來的生意嗎?難道悅客來的營收都是我一個人拿了,這最後得利的不還是池家所有人嗎?」

  「這麼說也是……」池婉夏一臉被說服了的樣子。

  正當所有的人都以為這事就這麼了結了的時候,池婉夏又接著說了,「悅客來不能少了人,而我手上這燙傷也碰不了水、做不了家務……」

  池二剛放下的心又因為池婉夏的這句話提了起來,不知怎麼著,他有股不祥感,果然,就聽見了池婉夏說道——

  「那不如二叔給我爹銀子去牙行請個短工,找個婆子幫忙大房的家務,我也不嬌氣,休養一個月就好。」

  池二聽到就不依了,人都差點跳了起來,到底憑什麼讓他付錢,「為什麼是我付錢?」

  池婉夏一聽,又是一臉委屈含著眼淚隱忍的表情。

  池大見這情況也不依了,質問池二,「我閨女是你兒子傷的,不只請短工要問你拿錢,就連這醫藥費也是得你付錢,生了個混賬兒子就得跟著收拾爛攤子。」

  肖氏有心幫自己兒子說話,卻被池老爺瞪了一眼沒敢開口。

  池老爺也不是偏心池大,而是他太瞭解池大的脾氣,本來池二若是不多說什麼,今天這事就過了,他再怨也只是冷著張臉過去了,但池二不由分說的罵了池婉夏,這是觸了池大的逆鱗,醫藥費及短工的錢都是二房該給的,這事能了結在這裡便罷,否則池大若開口要求更多,到時池二後悔都來不及。

  池二見母親要替他說話都被父親攔了,又氣又怨,但又能如何?這事的確是他那個混賬兒子做的,但想到那麼多銀子,他心疼啊!

  池二靈機一動,一開始池婉夏不就是只打算讓池大及池俊夏幫忙照顧家裡嗎?反正領的是悅客來的工錢,又不是從他口袋裡掏的,為什麼不就這麼同意了?

  「大哥,你別生氣,這樣吧,悅客來也不能那麼長時間少了個人,要不你看這樣,你跟俊夏一人輪一天休,回來幫大嫂、幫婉夏家務,但工錢照領,你看這樣成不?」

  池二絕口不提短工的事,池婉夏也沒真的打算找個不熟的人進家裡,讓父親及兄長輪著照顧家裡是最好的做法。

  池大顯然也認為這是最好的方法,便也沒再提找短工的事,但人被欺壓久了總是會懂得反抗的,他方才提的可不只短工的事。「我與俊夏就依你說的一人輪一天休,工錢照領,至於醫藥費……」

  「爹爹,婉兒命苦,也別管是不是會留疤了……」池婉夏心想,我的老爹,敲!狠狠地敲上一筆,敲得二房大失血最好,就算是公中拿錢出來補貼也好,反正拿到手的才是真的,放在公中裡的看得到也吃不到。

  池婉夏果然很懂得抓池大的心思,一見池婉夏這委屈的模樣,池大的心硬了,不過是對著池二硬的,「老二,你也別嫌多,就拿你十兩銀子。」

  池大開了口,一邊還想著會不會開太少了,十兩夠不夠用最好的藥,以免他的寶貝閨女留了疤。

  「十兩!老大,你獅子大開口是吧!你當你閨女是金子打的?」肖氏聽到十兩終是忍不住了,拍桌而起大罵出聲。

  「就是,大哥,你趁機訛我錢是吧!」

  池老爺握著拳,暗罵這對不爭氣的母子,小不忍則亂大謀,看池大那表情,這十兩銀子怕是給定了。

  「大夫才走不遠,你可以讓人把他請回來,但如果請回來了他開口的不是十兩銀子,你得照付。」

  池婉夏是擦著眼淚,但池俊夏卻是看見了她隱藏在手絹後的笑意,立刻明白了妹妹這就是想要狠狠敲二房一筆竹杠,她這個姑娘家開口名聲不好,只得想辦法讓爹開口。

  池俊夏雖然心疼池婉夏受了傷,但看這小財迷有些腹黑的笑容,還是忍不住微翹起了嘴角。

  想到了池婉夏說想支個攤子做生意,做生意也是要本錢的……「爹,不只醫藥費,婉夏受了驚這事怎麼算?難道不該跟池冠威要點補償嗎?」

  「補償?俊夏,你越說越過分啦!」池二不服,十兩他都不想出了,還補償?

  「二叔,我們跟你提補償一點也不過分,這事放到外頭給任何人說去都有理,我們大房一個好好的閨女受了傷,還得擔心受怕會不會留疤,留了疤以後可怎麼找婆家?這是關乎一輩子的大事,難道不得好好醫?難道不能要個補償?」

  肖氏這才意識到剛才老爺子不准她開口的原因,這下十兩不夠,還得多出一筆補償,若是賴皮不給,大房的人肯定不會罷休。

  池大也被說服了,看閨女哭成這樣,肯定是怕留疤的,要一點補償根本不算什麼。「醫藥費十兩,再給十兩銀子做補償,這事就這麼過了,要不給銀子也成,我也拿熱湯潑你兒子一身,就當我們兩相抵消了。」

  「弄熱湯太浪費了,我去燒熱水。」

  池俊夏在一旁補了一句,氣得池二恨不得把他嘴給封了。

  那麼燙的熱湯,肯定是不能讓自家寶貝兒子受的,而這事大房若硬要鬧,就算鬧到官府去他賠錢也是賠定了的,受傷的畢竟是個姑娘家,要想治到不留疤二十兩銀子還不一定能了事呢……

  何氏一邊心疼這二十兩,但一邊也心疼那熱水往自己兒子身上潑可怎麼得了,她沒個主意,只能拉了拉池二的袖子。

  池二再看向父親,看見了池老爺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總算知道從剛才開始父親讓他忍、讓他別多話的用意了。

  池大是個軟柿子,但不是不會反抗,自從池婉夏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後池大就變了,是他還沒認清楚現在的處境。

  池二再心疼終究還是同意了,「知道了,二十兩,我賠。」

  「我等著你拿來。」池大不給池二機會賴皮,今天不拿到銀子這事就不打算完結了。

  池二也只能讓何氏去取錢,二十兩啊!那是他們二房全部的積蓄了,早知道一開始讓他們請個短工得了,就算是給池婉夏請一個貼身丫鬟也不過就五兩月錢,池婉夏要個婆子又如何?月錢三兩就可以解決的,如今他得付出二十兩,他心疼肉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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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2 00:03:0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擺攤第一步

  何氏取來了錢後,池老爺氣得甩袖而去,肖氏則恨不得能用目光殺死大房一家。

  池二損失了一大筆錢還有些恍惚,被何氏扶著回東院去了,整個廳裡就只剩下大房的人了。

  池大拿著那二十兩,有十兩是銀票,看來是二房壓箱底的積蓄,另外十兩有的是銀錠有的是碎銀,用一個荷包裝著,池大把那二十兩全給了池婉夏。「婉兒,來,收著。」

  「爹。」池婉夏的確有心要敲二房一筆,但並不是為了自己,是想留著家用的。

  「咱們現在的工錢過日子可以了,我知道你心裡的打算,這錢你拿去吧!」

  原來爹都知道,池婉夏有點不好意思自己把老爹拿著當槍使。

  但池大並沒有生氣,「這本就是你該得的,就算鬧到官府去,要一筆賠償也是合情合理的。」

  「這其中有十兩醫藥費……」

  「就算砸鍋賣鐵,醫藥費都不需要你操心……」

  「爹!」池婉夏制止了池大的話,為了不留疤,池大一定會讓大夫用最好的藥,這對他來說絕對是一筆很大的負擔,「要不這樣吧,醫藥費就由這裡出,多的都給我,行不行?」

  池大知道這是女兒捨不得他辛苦,本想拒絕,最後是劉氏拉了拉他的手,對他搖了搖頭,他這才同意了,「好,就依你說了辦。」

  這時,大門被敲響了。

  池俊夏去開的門,看見的是已經在外頭等了好一會兒的季嘉平及徐皓良。

  「季公子?徐哥?」池俊夏不明白他們怎麼上門了,但也還是客氣地把人請了進來。

  「本與池姑娘約了時間但久候不至,正巧我的護衛由外頭巡視回來,遇見了貴府找人去請大夫說是池姑娘受了燙傷,這不,一是擔心池姑娘的傷勢,二是我這裡有好藥,便不請自來了,還望池公子不要介意。」

  一聽見季嘉平手上有好藥,池俊夏哪裡有什麼好介意的,立刻就把人給請了進來。

  池俊夏在前頭帶路,季嘉平及徐皓良跟著,在經過院子時還看見了打翻在地上的食盒,他認出那是自家的食盒,而灑在地上的魚片紅通通的,看來是辣口的,過了許久香味已經散了不少,但依稀可聞很淡的香氣,不知道原本嘗起來該是什麼味道?可惜了。

  徐皓良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主子這吃貨,盯著地上的殘羹要不要太明顯?

  季嘉平在池俊夏的領路下進了池家正廳,與池家人打了招呼。

  總不能讓池婉夏一個姑娘家單獨與季嘉平談話,所以池大及劉氏把池俊夏給留了下來作陪便回了西院,臨走前還跟季嘉平致了歉,說是池婉夏剛受了傷,希望他別擔擱太久,改日池婉夏的傷好多了,再讓池俊夏陪著她上門致謝。

  落坐後,季嘉平揚手,捧著一隻漆盒的徐皓良便走上前來,他拿過漆盒放在自己與池婉夏相隔的幾上,池婉夏的手上包著紗布,看不出傷有多嚴重。

  「這是燙傷藥,當初我要離京的時候我娘讓人給我準備了不少藥,這藥聽說是太醫院開的藥方,不但是上好的靈藥,而且絕對不會留疤。」

  藥效季嘉平沒有誇大,但「聽說」兩字卻不是事實,而是這藥的確就是太醫院所出,但季嘉平不想透露自己身分,所以才用了「聽說」二字。

  池婉夏雖然懷疑這藥真是出自太醫院,但也不會懷疑季嘉平所說的藥效,看季嘉平這一身就知道他身價不凡,有錢人家用的藥肯定是好的,她相信季嘉平所說。「那就多謝季公子了,看來我能省了不少醫藥費。」

  池婉夏偷偷對池俊夏眨了眨眼,池俊夏笑得無奈。

  剛才季嘉平在外頭把發生的事聽全了,當然知道池婉夏這句話的意思,但池婉夏沒打算解釋他便也裝作聽不懂。「池姑娘別客氣,我本只知你燙傷,方才路過看見地上的食盒才知道你是因為為我送菜而受了傷,如此我便更過意不去了。」

  池婉夏這才想到了與他有約,也想到了她辛苦做的那鍋水煮魚片,她愛好美食,自然是見不得浪費的,想到那打翻在地上的水煮魚片,心裡又把池冠威罵了千百次。「這事與季公子無關,季公子不用多想,倒是本來答應給你送菜……」

  「這事不急,交流美食我們多的是機會,等池姑娘的傷好了再說。」

  「好,等我傷好,只要有做新菜色我就定給你留一份。」

  池俊夏無奈,池婉夏嘴快,又做下了新的承諾,他阻止都來不及,本來只是給季嘉平做一道菜的,這下怎麼變成有新菜色就給他送一份了?

  可想到人家拿來了太醫院開的上等燙傷藥,池俊夏怎麼也開不了口阻止池婉夏,好在看這季嘉平應該是個正人君子,池俊夏多少放了心。

  季嘉平看得出池俊夏的顧慮,再怎麼好吃,他也不好意思讓人姑娘家常給他送菜,便道:「怎好麻煩你?」

  「不麻煩,再說了,我打算做吃食的生意,有你給我點評對我很有幫助。」

  季嘉平看著池婉夏說得雲淡風輕,心裡卻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季嘉平的出身好,雖然沒有被人生折磨過,但也知道一般的市井百姓要討生活是不容易的,更何況是池婉夏一個姑娘家,可她臉上沒有一絲愁苦,反倒讓人看了心疼。

  季嘉平知道別人家的事不關他的事,但心裡卻是把池家老爺及肖氏給罵了一頓,這偏心要不要偏得太明顯?這麼壓榨自己的兒孫,也不怕天理不容,難怪悅客來一直沒起色,該說是不是報應啊!

  「怎麼了?季公子覺得我做不了吃食的生意?」池婉夏話說完沒得到回應便有些著急,她雖然對自己的廚藝有信心,但畢竟相隔了千年呢!當代的人不適應她料理的口味也是可以理解的,她是怕之前所有人給她的信心都是客氣呢!

  所幸季嘉平很快就回了神,他只是有些心疼這小姑娘,並不是不相信她。「怎麼會?我之前說的不是誑語,我是真的認為如果悅客來的廚子是你,這生意肯定能更好。」

  季嘉平知道她想做吃食的生意,就不好太擔誤她,可是他也的確不捨得她所做的美食,他想著有什麼既能幫助她又能讓自己嘗到美食的法子,突然靈機一動道:「讓池姑娘常給我送菜我實在難以坦然接受,除非池姑娘讓我付錢。」

  季嘉平本以為這是最好的方法,卻沒想到池婉夏卻冷起了面孔,「我把季公子當朋友,沒想到季公子卻只把我當廚娘嗎?」

  對池婉夏來說與朋友美食交流是一件樂事,但提到錢就傷感情了。

  季嘉平一愣,雖說他並無此意,但不知為何,聽到池姑娘是把他當朋友才給他送菜,他心裡竟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欣喜。

  「柴米油鹽醬醋茶,哪一樣不花錢了,讓我白吃白喝的,你又把我當朋友了?」季嘉平佯怒道。

  這話倒讓池婉夏清醒了過來,她裝什麼大爺啊!還以為自己是上輩子的美食主播呢!買什麼食材不用錢?之前她一直不能好好的發揮,不就是因為有些她想上桌的料理實在買不起嗎?

  倒不是她只會用高價的食材來堆砌岀食物的美味,而是她想嘗試的菜色有很多,但有些菜色卻因為買不起真的無法做出來,她也不是打算賺季嘉平的錢,但讓他出錢買食材,這也能算是公私分明吧!

  池婉夏這個人也不會好面子或嘴硬,她誤解了人家就是誤解了,便很爽快的道歉,「是我把季公子想差了,是我的錯。」

  季嘉平見她不生氣了倒是松了口氣,哪裡會生她的氣,「別這麼說,我們只是都把對方當朋友罷了。」

  池婉夏是個喜歡交朋友的人,這季嘉平看來也的確是君子,她覺得能交這個朋友也不錯,便說道:「既然是朋友,談錢總覺得傷了感情,這樣吧,我每天會把需要準備的食材寫張單子,食材的採買就交給季公子的家僕了,而我每天就借你家廚房給你料理這道菜,你覺得呢?」

  這擺明瞭就是不想收工錢又滿足了季嘉平不想占朋友便宜的心思,倒是一個兩全之策。

  季嘉平原先是想著給她些銀子,在她想做生意這件事上至少能有所資助,可她卻不想占自己便宜想出了這法子,季嘉平想,雖然沒幫上她的忙,但至少也沒讓她把該花在刀刃上的銀子花在給他送的菜上,也算是不添亂了吧!沒有多想,他便應了。

  「就依池姑娘說的做吧!不過再怎麼說都得等你的傷好了再說,雖然我好吃,但一、兩個月我還是等得起的。」

  池婉夏是個廚師,哪裡不知道她手上的傷得用多久能好全,她也不是沒燙傷過,只是這是古代,先別說上好的藥買不買得起,效果到底好不好都未可知,所以季嘉平送來的藥的確是解決了她的困擾。「你放心,這傷也用不著養這麼久,養護上多花點心思就好了,家務還是能做的。」

  真能做你還需要人照護你嗎?季嘉平沒把他剛才在門外聽到的說出來,他是真的以為池婉夏得休養這麼久。

  而池婉夏也沒逞強,她會這麼跟池二說,只不過是想讓池二覺得大房正一步一步的占池家更多的便宜,讓他覺得分家好像也沒什麼壞處,她是在為分家鋪墊罷了。

  「池姑娘,你的身體最重要。」

  池婉夏見他這樣也不多說,只讓他放心。

  「我不會拿我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更何況我這裡有計劃,也沒辦法等這麼久不開始我的生意的。」她比了比自己的腦子,笑著說道。

  「既然池姑娘心裡已有計較,那我便不再多說了,只預祝池姑娘心想事成。」

  「承季公子吉言了。」

  沒在池家多待,季嘉平便帶著徐皓良離開了。

  回了季宅後,他又交代了徐皓良,「派人暗中跟著池姑娘,有什麼為難處便幫她打點了。」

  季嘉平這一交代就讓徐皓良想起了他稍早的疑問,雖然主子給他解釋了,可他卻覺得沒這麼簡單。「主子對池姑娘……似是太好了些。」

  「本也只是因為她懂吃又能做吃的,想交她這個朋友,可是仔細想了想池家大房在池家的處境,還有她心裡的計較,又突然覺得……很為這小姑娘心疼,就當我善心大發吧!」

  徐皓良腹誹著,既是善心大發,怎麼不是針對池大或是池俊夏,而是針對池姑娘?但他可沒膽反駁自家主子,反正應命照做就是了。

  ***

  池大在酒樓做的是苦力活,請個有能力的短工來就能做,而池俊夏的工作卻是不同。

  池二在兩人輪休了十天之後終於看開要再請一個短工了,便與池大商量由池大休假,池俊夏還是跟以往一樣上工,只在應該休息的日子休息。

  池大是想脫離悅客來,但也不想做得太絕,便想著答應池二,但在答應之前他還是先與池婉夏商量了,他已經知道自己的兒子女兒想分家的心思,也知道池婉夏心裡有計劃,所以為免壞了池婉夏的打算,便去同她商量。

  而池婉夏聽了,也非常同意池大。

  不是她婦人之仁,而是她知道池大本性不壞,對悅客來還是很有感情的,即便心中再怨也不願做得太絕,所以池婉夏不會逼迫他,更何況,她若太強勢就會失去她的優勢,適時的委曲求全才能讓池大的心一直硬下去,張弛有度她還是懂得的。

  所幸劉氏經過這陣子的調養,做起家務活兒已經不那麼吃力了,池婉夏就放心的把家務活兒全交給了池大夫妻,而她開始琢磨起該做什麼生意。

  雖然康新只是縣城,但還是十分富庶繁榮的,池二賠償的那二十兩真想開個鋪子那是辦不到,但支個攤子還是挺充裕的。

  池婉夏裝得「重傷未癒」其實就是想給自己多爭取點時間好去看看市場情況,總不能她出門去了卻把所有的家務都交給劉氏,如今有了池大幫忙她放心許多,所以在傷好得七七八八的時候便找機會上街去了。

  她現在能做的營生只能做些平民美食,這樣才能吸引到更多來客,所以她也不往那商鋪林立的街道去,反而去了東市。

  東市臨近碼頭,有不少碼頭工人,再加上住在這一帶的也多是一些平頭百姓,聚集在附近的市集便也以經濟實惠著稱。

  有錢人家是看不上這裡的,這裡走的也都是薄利多銷的路線。

  以池婉夏的手藝,要做出能讓那些富貴人家滿意的菜色她當然是有信心的,可在沒有錢的情況下,她想這些都不太實際,只能先賺到第一桶金然後再去想下一步,她這人實際,不會妄想一步登天。

  只是雖然是路邊攤,也不是想支攤子就支攤子的,這個市集規劃得不錯,看起來應是有人在管理的,或許還得付個月費租攤位什麼的,只是她一連問了幾個攤子,都沒人肯告訴她想租個攤位得找誰,她有些氣餒,說好的人情味呢?

  池婉夏正歎著氣思索下一步時,就見一個攤主很熱情地喊了聲,「小姑娘,走累了是嗎?要不要喝碗豆漿歇歇腿?」

  池婉夏還是挺喜歡古代的食物的,古代的食物大多是原型食材,而且沒有太多的添加物,池婉夏要了碗豆漿便在攤子邊坐了下來,還一邊問了那個賣豆漿的小哥。

  「這位小哥,你在這裡擺攤多久了?」池婉夏看他年輕,想來應該是沒擺幾年的,卻沒想到她看走眼了。

  「這攤子是從我爹手中接的,我小時候可以說是在攤子邊長大的。」

  池婉夏見他熱情,便想著或許他願意幫她,「小哥,我想在這市集裡支個攤子賣吃的,這攤位是不是得租啊?」

  豆漿小哥沒有猶豫,立刻便回了她,「我們不像那些商鋪需要在官府裡立案登記,畢竟小攤子太多了,官府也管不了,這個市集有管事,負責管理這個市集的大小瑣事,也由他代替整個市集向官府交代。

  「要進這市集也不難,把你要做什麼生意告訴那位管事做報備,並繳攤位租金就可以了,可以短租可以長租,短租的租金貴些,不管長租短租,在你確定不租了之前,管事都不可以把你的攤位先租給別人。」

  看來和現代的菜市場差不多,也是有個管理處,各攤位只要負責繳租金,其他的麻煩事都會由管理處負責出面,管理處也會負責各攤位之間的調停。「我要怎麼去找這位管事呢?」

  「管事就住在市集旁,你若確定了要租攤子可以來找我,我可以帶你去。」

  「那就多謝小哥了。」

  「別客氣,我姓張,以後便叫我張哥吧!」

  「好的張哥。」

  池婉夏說完就要付錢,張哥本說相逢就是有緣,未來可能大家都是市集裡的攤商,便想著要請她喝,但池婉夏堅持這回是張哥幫了她她不好再占張哥便宜,最後張哥還是把豆漿錢收下了。

  池婉夏走後徐皓良才從暗處走出,走到了張哥的面前,並給了他幾個碎銀,「多謝了。」

  張哥不肯收,其實他看一個小姑娘問了幾個攤子卻沒人搭理她,本也有些不忍的,正好眼前這位請他幫忙必有後謝,他便順勢喊了池婉夏。「這位公子,我也沒幫上什麼忙,這後謝就免了。」

  「比起其他人,你算是幫上大忙了。」

  張哥聞言一歎,說道:「都是一個市集的,吃食也就那幾種,又看那位小姑娘人小可欺,誰都不願多個人來搶生意的。」

  「你就不計較這點?」

  「我?我自小在這市集長大,自然是希望這市集熱熱鬧鬧的,多一個攤子就多點熱鬧,再說了,要論做豆漿,別家可不一定做得有我家好吃。」

  徐皓良見過這種自信,那是在池婉夏的身上,因為她有本事,所以不怕人知道她掌握的那些新奇的料理方式,他看了一眼剛才池婉夏詢問過的攤子,大多是一些再普通不過的吃食,替代性高,自然是不想再有吃食攤來搶生意的。

  畢竟,一個人的食量有限,今天吃了這攤,另一攤的東西就可能吃不下了。

  「你還是把碎銀收下吧,到時那位姑娘若真要麻煩你帶她去找市集管事,還得再麻煩你,至於擔誤你生意的部分,我會賠償你。」

  張哥不是不好奇這兩人的關係,但也不好問,只得說道:「為什麼公子你要私下讓我幫忙,看你似乎不想讓那位姑娘知道?」

  「這是我家主子的意思,我只是聽命照辦而已。」

  張哥看徐皓良這身衣裳,雖然輕便俐落也不花俏,但質料是看得出來的,聽他語意似是大戶人家的家僕,連家僕都能穿上這一身,想來不是個普通富戶而已,與那姑娘……身分相差似乎有點懸殊。

  徐皓良見他打量的樣子,皺起了眉頭,「有些事你無須知道太多,多問對你也沒有好處。」

  張哥沒因為徐皓良的不善而生氣,這些大戶人家總是不希望自己的私事被窺探的,他也不再多說,只應了聲,接著就見徐皓良迅速地消失在他眼前。

  張哥有些咋舌,這應該不是普通家僕吧,身手真是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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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開小灶好滋味

  食材是季宅準備,用的也是季宅的廚房,所以池婉夏可以不用再提著食盒外出,一來免得再被二房找麻煩,二來也沒人知道她已經可以洗手做羹湯了。

  季嘉平雖然好吃,但向來是君子遠庖廚的,可聽說了池婉夏人過來了,又直接往廚房一頭栽進去時,他也立刻往廚房去了。

  徐皓良跟在他身後一起去廚房時想著,主子這到底是為了那道菜去的,還是為了池姑娘去的?

  池婉夏做菜很講究,所有的食材都要先處理好,配料也得準備好,這才開始做菜。

  所幸季嘉平交代了人給池婉夏顧著灶火,讓她松了口氣,沒有瓦斯爐的古代她實在很難掌控火候,如今有人差遣她輕鬆了不少。

  這種大戶人家的灶肯定不會小,鍋子也是很大一口,所以池婉夏是無法展現她的甩鍋技巧,不過她今天做的這道菜也用不著那些技巧,她要做的就是上回沒能給季嘉平送過來的水煮魚片。

  季嘉平來的時候就見灶臺上已經擺了不少小碟子,裡頭裝著各種配料,一隻最大的碟子裡放著魚片,他很好奇,難道一道菜上桌之前都得用這麼多配料?直到看見自家廚娘一臉驚奇,他才知道原來池婉夏的料理方法是特別的。

  池婉夏這人也的確不藏私,她讓季家的廚娘在一旁打下手,其實就是希望她能把這道菜學會,到時季嘉平若再想吃她就可以自己做。

  池婉夏見季嘉平來了也沒招呼他,知道他是好奇想看,便也讓他看了。

  她先做的是醬汁,首先在鍋中加入了少許的油及麻油,對池婉夏來說是少許,但對廚娘來說可不是,畢竟這個年代的油矜貴,誰也不會在做菜的時候放這麼多油的,更何況麻油也不是便宜的油。

  加完了油便是辣椒,辣椒一放入熱油中,散發出來的氣味就讓在場的人忍不住嗆得咳了出來,就只有池婉夏一臉稀鬆平常,池婉夏讓負責灶火的小丫頭把灶火弄小一些,便拿著鏟子炒起鍋中的辣椒來。

  水煮魚片要香,這個步驟煸出的香氣是十分重要的一環,直到把鍋裡的油煸成了紅色,池婉夏又加入了幹辣椒及花椒。

  之前聽池婉夏說過花椒能入菜,所以季嘉平並不意外,倒是廚娘在知道池婉夏讓她備的料裡有花椒時她還不明白準備這種藥材做什麼,如今她才知道也是要一起放到鍋裡煸的。

  池婉夏做菜的手法很漂亮,而且也不是埋頭苦做,這個時候她又加入了蒜碎及薑碎,才開口道:「這個時候的火不能大,不然這種調料很快就會燒焦,入口便會有了焦味。」

  接著便加了些白酒進去,池婉夏嘗過,這白酒的酒精濃度比米酒要高,所以並沒有加太多,就是加了些許而已。

  「加白酒是為了去腥,最後再加些醬油,炒到整個香氣都出來時就可以加入清水了。」

  說完就見池婉夏加了一大碗的水,本來還以為她是要用這一大碗的水來煮魚片,沒想到池婉夏只是繼績用小火翻炒著,這麼一翻炒竟煮了近一刻鐘。

  廚房的溫度定是高的,雖然是站在通風處,但季嘉平這謙謙貴公子整個額頭及脖頸還是佈滿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更別提站在灶前的池婉夏了,她用襟膊固定著袖子,但懷中卻放著一條布巾,流汗了就拿出布巾壓在肌膚上,把汗水吸幹。

  這是池婉夏的習慣,她的汗水從不用擦的而是用吸的,一來聽說擦的動作比較容易讓肌膚鬆弛,二來也是這樣的動作看起來比較優雅,她是一個會上鏡頭的美食主播,所有儀態自然都經過一番計算。

  除了儀態,因為汗水是用吸的,就多了一分從容不迫的樣子,整個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季嘉平除了一開始是看著菜,後來竟都盯著池婉夏看了。

  小火熬煮了一刻鐘左右,鍋中的湯汁變得十分濃稠,池婉夏拿湯匙舀起了一小口湯汁嘗了嘗味道,覺得滿意了,這才又拿起另一把湯匙舀了些給季嘉平。

  廚娘也拿了湯匙來,嘗了之後卻被嗆得咳了出來,她連忙拿碗舀了碗水灌了下去,一回頭卻見嘗了味道的公子一臉很滿足的表情,廚娘這才知道原來公子竟如此嗜辣。

  「池姑娘,這湯汁十分夠味!」

  「我本身也愛吃辣,所以辣口的料理我會很多,水煮魚片是我最喜歡的一種,我就想著應該你也會喜歡。」

  說完池婉夏的手沒停,將魚片裹了蛋清後就放到剛才做好的高湯裡,如此的魚片吃起來比較滑嫩,也可以避免魚肉在煮的時候鬆散開。

  在煮魚片的過程中池婉夏又用一個小爐子汆燙了一些黃豆芽,加上黃豆芽是她一時興起,季宅的廚房中養了一缸的綠豆芽及一缸的黃豆芽,池婉夏很喜吃豆類,所以也很常在她的菜色中添加一些豆類。

  不同于吃綠豆芽菜時總會把豆瓣去掉,因為黃豆芽的豆瓣較大,所以池婉夏在煮的時候都會將豆瓣給保留,簡單汆燙之後把黃豆芽放在盤底鋪底,池婉夏便接著把煮熟的魚肉及還未收幹的湯汁全倒進了盤子裡。

  最後,畫龍點睛般,池婉夏用熱油爆炒了一些幹辣椒,把這滾燙的熱油澆在了魚片上,再灑了點香菜末,一道水煮魚片就做好了。

  當池婉夏把水煮魚片推得離他近一些時,季嘉平彷佛還能看見湯汁沸騰得冒泡,難怪上回經過池冠威的一番折騰,魚片的湯汁灑在池婉夏的手上仍給她造成了燙傷。

  不一會兒,季嘉平的午膳便在他院落裡的明間桌上擺開了。

  他一個人的午膳擺了五、六個碟子,倒不是季嘉平浪費,而是季嘉平的食量本就大,而像他這樣的公子哥是不可能一頓飯只吃一道菜的,所以廚娘向來會準備好幾道,每一道菜都取最好吃的部分給他盛盤端上來,剩下的才分給他的侍衛們。

  但那道水煮魚片不同,那是池婉夏特地給季嘉平做的,可沒人敢跟季嘉平分。

  季嘉平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筷子夾了一片魚肉,入口之後,那湯汁是香辣爽口,那魚肉是鮮彈嫩滑,對季嘉平來說這道菜簡直可以用驚為天人來形容。

  池婉夏連「好吃嗎」三個字都不用問,看季嘉平的表情就知道了,她很滿意,見季嘉平又吃了第二口,她托腮看著他,笑得兩眼像月牙一樣彎。

  季嘉平有些不好意思,他鮮少這麼失態,就算是遇到美食也一樣,但池婉夏做出來的東西實在太特別,是他以前都沒有吃過的,一個激動便失了儀。「對不住,讓池姑娘看笑話了。」

  「別這麼說,一個廚師最開心的就是看見別人吃自己做的菜那開心滿足的樣子。」

  「一起吃吧!」

  「不了,我家午膳吃得晚,等會兒我還要回去陪我爹娘一起用膳。」

  若是一個普通人,可能讓人看著他吃東西還會有些不適應,不過像季嘉平這種出身,從小身邊就少不了布菜的奴僕,自然也沒有什麼只有他一個人動筷會吃不下去的情況。

  池婉夏知道他這種出身的人都是食不言的,便沒有打擾他,只是站起身隨意瀏覽著,這裡雖然是明間,但主座的羅漢椅旁小幾上還是擺了幾本書,平日裡季嘉平看書只會在書房,今天是因為在廳裡等著池婉夏,便將書拿到了廳裡看,卻沒想到池婉夏一來就鑽進了廚房裡,季嘉平才會把書隨手一放也跟著去了廚房。

  池婉夏不是想窺探什麼,只是書就擺在那裡,她一低頭就看見了,那是一些水利相關的書籍及一本地方誌,她想到了前不久康新決堤的事。

  見季嘉平放下了筷子,池婉夏才走了回來,問道:「季公子對水利工程有研究?」

  季嘉平來此是密旨,除非必要自然是不會明說的,「我的確對這方面有興趣,正在研究的是堤防的修築,康新城外的堤防先前決了堤,如今正在修築,我是來研究築堤工程的。」

  「原來如此,那地方誌也是為了研究?」

  「地方誌記載了地方大小事,堤防何時修築何時補強都有記載。」

  池婉夏還以為那本地方誌是閒書呢!聽了季嘉平的解釋便不奇怪了,至於對季嘉平來說,地方誌除了他方才說的記錄,也記載了錯綜複雜的地方派系,這才是季嘉平看地方誌的原因。

  池婉夏來到這世界的時候河堤就已經決堤了,或許是這裡離京城不遠,賑災及修堤的款項很快就撥了下來,康新基本上沒有經歷太長的陣痛期,所幸年的雨水不多,要不然造成的傷害怕是生靈塗炭。

  可池婉夏有時也會想,既然雨水不大,那又為什麼會決堤?

  不過會這樣懷疑的一定不止她一個人,既然人家上面的人都不提了,她一個小老百姓自然也不會太關注這事,只是如今見季嘉平在研究河堤,她便忍不住好奇心問了。「季公子覺得……這次的決堤是天災還是人禍?」

  季嘉平被池婉夏問得一愣。天災或是人禍?他相信有這疑問的人不少,但縣衙既然査了說是天災,百姓也自然認定了是天災,而且朝廷的賑災款也來得及時,百姓們沒受損失的自然事不關己,受了損失的也得到了補償,就沒人再去關心什麼天災人禍了。

  但池婉夏的好奇心顯然沒被官府給壓抑下來。

  季嘉平的臉色突然凝重起來,這一點他也沒打算瞞池婉夏,「我朝水利做得不錯,雖然國土遼闊總有朝廷力有未逮的地方,但總不可能是這鄰近京城兩百里的縣城沒能做好水利設施,再加上沒有重大天災,我怎麼想都是人禍。」

  自從認識了季嘉平,這是池婉夏第一次看見他露出這樣的表情,這樣的他給池婉夏一種真實的感覺,不同於吃到她做的菜的那種開心、滿足,現在的他眸中帶著些許的憤怒、些許的憂思,好像在為可能存在的貪贓枉法生氣、為生計受了影響的農民憂慮。

  季嘉平真的只是一個正在研究水利工程的學子嗎?池婉夏心中雖疑惑,但有些事她並不一定要瞭解得太透澈,她便沒再多說,向他告辭,「那我就不打擾季公子用餐,先回去了。」

  季嘉平讓徐皓良派人跟著她,自然知曉池婉夏在市集上被人刁難的事,他好奇問了一句,「之前池姑娘說想擺個攤子賣吃食的事,進行得怎麼樣了?」

  「我已經決定好要賣什麼了,在這之前我得先解決一件事。」

  「上繳公中的事?」季嘉平接口說道,看見了池婉夏很意外的表情。

  「我表現得這麼明顯嗎?那豈不是輕易就讓我祖父及繼祖母看透了?」池婉夏很苦惱,她還有一計要糊弄她那個偏心的繼祖母呢!被看透了怎麼行?

  季嘉平當然不會說是徐皓良聽壁腳聽到的,「上回聽你說不想為池家做牛做馬卻什麼也拿不到,我猜測你對於上繳公中一事並不樂意。」

  池婉夏重重一歎,她也不想讓人覺得她不孝,便道:「其實如果我祖父母做人公平,沒有分家之前上繳公中又如何?我們兩家住得近,如果季公子你沒見過二房的人,我想徐哥應該是見過的,光是在穿著打扮上,我想就能看得出來我們大房與二房過的是兩種日子。」

  「這我倒是見過,本來還有疑慮,只是方才聽你說了『繼祖母』,我想了想便大概瞭解了你們大房一家的難處了。」

  「其實還是分家最好,不過這個目前還辦不到,只能徐徐圖之,可改善我家生計卻是等不得,我鋪陳許久,是該動手去做了。」

  要分家,以池婉夏目前的做法顯然還是不夠的,池家老爺不肯分,大房想要分就必須有個把柄在手,才能逼得池老爺同意。

  只是這個把柄……是要去挖還是製造一個,就看各人本事了。

  若是季嘉平遇上了同樣的事,必會掘地三尺的找出這個把柄,沒有也會製造出一個,可池家大房只是普通百姓,要想製造一個把柄當然是不可能的。「要分家,得等一個『意外』。」

  池婉夏聽了季嘉平的話點了點頭,她當然明白,只是這個意外得耐心等待,「所幸二房那一家子老愛作死,我想我應該不用等太久。」

  「我可以幫忙,由那個紈絝子身上開始找起。」季嘉平對於那個害池婉夏受傷的池冠威相當沒有好感,除了害池婉夏受傷一事,就是他平日裡對酒樓工作並不上心,整日裡只知道鬥雞走狗的樣子讓他看不起他。

  在季嘉平的眼中,就算做不到報效朝廷,至少也該做到撐起家計,然而不只是池冠威,就連整個池家好似都只靠著剝削池家大房而生存,偏偏這最辛苦的一家子還半點福都享受不到。

  聽到季嘉平這麼說,池婉夏一開始是有些發愣的,池婉夏看季嘉平身後的徐皓良,知道他是侍衛之流,也知道這宅子裡有不少像徐皓良這樣的人物,她推斷季嘉平手下有一支類似侍衛隊的人手,而徐皓良是頭子,身邊有這種編制的人,要調查一家子的底細應也是不難的,可人家有能力不代表人家就願意管閒事啊!

  看見池婉夏發愣,季嘉平這才察覺自己失言,雖然這段時間的來往與池婉夏已經算得上是朋友,但朋友到底也是有分交情深的跟交情淺的,他如此冒然的就想插手人家家裡的事,的確是失禮了。

  「對不住池姑娘,我本是好意,若是冒犯了你,我收回我方才的話。」季嘉平知道人家即便明白他是好意,但若拒絕了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心頭會因為被池婉夏拒絕而覺得有些失落。

  倒是池婉夏被季嘉平臉上那份失落給揪住了心,她其實只是意外季嘉平竟願意幫她這麼多,並不是想拒絕的,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知道不想看見季嘉平那不開心的表情,所以急忙拉住了他的袖子。「不是這樣的,我很開心季公子願意幫我。」

  季嘉平的臉上有了笑意,像是一抹光亮染遍了他的面容一樣,「你願意讓我幫忙?」

  或許是季嘉平看不過二房而表現出的義憤填膺讓她覺得心裡熨貼,也或許是她苦惱的事終於有了解決的辦法讓她覺得壓在心頭的大石已被搬開,更或許她只是喜歡看季嘉平這樣開心的笑容也讓她覺得開心,總之,她覺得答應季嘉平幫她這個忙,對她來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既然季公子開口了,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季嘉平一愣,雖然這小姑娘說得一點也不客氣,但看見她臉上帶著慧黠的笑,季嘉平是心甘情願的。「那你便放心把這些事交給我,你專心準備開業的事便是。」

  「多謝你季公子。」

  季嘉平看著自己被池婉夏拉著的袖子,也不知想著什麼,竟是微微收起手,在袖中隔著衣袖托住了她的手,「我看不慣這種不公平的事,本還怕這是你池家的私事,不願讓我介入太多。」

  「季公子想幫我,我怎麼會不識好歹,至於我家那點破事我也不怕人知道,反正我們大房是受委屈的一方,更沒那種高門大戶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顧忌,這事傳開了丟臉的也不是我們。」

  「既然如此,池姑娘便等我的好消息吧!」

  池婉夏並沒有發現自己還揪著人家的袖子,只是隨著心中所想發出了邀請,「確定開業的日子後,我會發帖子給季公子,你……會來吧?」

  「那是自然。」季嘉平隔著衣袖托住了池婉夏的手,摸不出她的手是細緻還是粗糙,但卻能感覺她的手並不像一般閨閣小姐一樣柔若無骨,相反的,季嘉平可以感覺到池婉夏手上的力道以及充滿彈性的肌膚。

  季嘉平不是登徒子,但卻也忍不住以拇指摩挲了幾回池婉夏的手背,一股類似於電流的感覺竄遍了他全身。

  池婉夏也發現季嘉平的動作了,她吃了一驚想收回手,第一次並沒能收回,第二次是因為季嘉平發現池婉夏想收手,也回神立刻放開了她,池婉夏才能如願的收回自己的手。

  「池姑娘,是在下孟浪了。」

  池婉夏倒也不是惱了,只是想著季嘉平這麼托著她的手,難道是他心裡對她有了什麼想法?

  但很快的她便搖搖頭甩開了這種想法。

  不,一定是她多想了,方才是她主動拉住季嘉平袖子的,季嘉平或許只是順勢地托住了她的手,兩人多談了幾句,他一時忘了放開她,但終究在這個時代這樣的接觸是不合適的,所以季嘉平才會道歉,季嘉平對她……應是沒有什麼邪念的。

  池婉夏好似忘了方才的插曲,只是對季嘉平說道:「這菜涼了就不好吃了,我便不打擾季公子用膳了。」

  見池婉夏恢復了平常的樣子,臉上微紅但並沒有憎惡他的意思,季嘉平忐忑的心才平靜下來,暗自告誡自己可不能再這麼失態了,他立刻應道:「好,我讓人送池姑娘。」

  「另外,我有一件事想拜託季公子。」

  「你說。」

  「我既然有心搗鼓生意的事,便不想讓我祖父母及二房的人知道,可池家的宅子就那麼大,難免香味會飄散在整個宅子裡。」

  季嘉平聽到這裡便明白了她是想借廚房,便道:「我這院落裡有個小廚房,平常沒有使用,爐灶也比大廚房的小巧一些,我讓人整理整理,明日起那廚房就專門讓你用。」

  「那真是太好了,多謝季公子了。」

  「這只是小事,不足掛齒,更何況……能第一時間嘗到你做的新吃食,這還是我占了便宜。」

  池婉夏想起了季嘉平那吃貨本性,的確他並不吃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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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使勁宰二叔

  池婉夏想著賺第一桶金的生意是做麻辣燙及關東煮,這是為了照顧吃辣及不吃辣的人而延伸的兩種口味。

  以她現在的時間精力,做太多菜的生意不切實際,要賣單一品項又沒有競爭力,麻辣燙可以很適當的解決這個問題,她只要將各種青菜或肉類用叉子串好任客人挑選,然後幫客人煮熟就可以了。

  至於麻辣燙及關東煮兩種湯頭,倒是要費點時間調口味的,但這不是難事,有了季嘉平的幫忙都可以在他的小廚房完成,還不用擔心被肖氏或二房發現,但現在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步驟要走,那就是讓肖氏鬆口讓她不用上繳公中。

  肖氏發現,最近池婉夏很喜歡纏在她身邊,也不知道是不是養傷養得太閑了,像沒事做一樣的纏著她,不是問她妝臺上的水粉胭脂就是問她那盒首飾盒裡有些什麼。

  肖氏最近實在怕了池婉夏,池婉夏只要一開口,肖氏或公中難免會損失一些,如今看她這作態,莫非是惦記上她那盒首飾了?

  肖氏今年才四十幾歲,做外室的時候就頗受池老爺疼愛,池老爺沒少給她買首飾,自從孫子出生後她就很少穿金戴銀了,但每日總得摸一摸她那些首飾才有安全感,她說過,這些首飾最後都會給池家二房,但現在這些首飾她就收在身邊,讓池二及何氏讒著,讓他們侍候著她,給她養老。

  池婉夏知道那是肖氏的私房,不給池家大房沒人能逼她,所以池婉夏也沒想公不公平的事,對她來說這只是手段。

  她故意癡纏道:「祖母,你借我幾樣吧!就借幾天就好。」

  肖氏才不想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東西借出門了,誰知道池婉夏會不會又耍什麼把戲?

  她知道池婉夏這年紀正是愛打扮的年紀,但給她買首飾不是她的義務,她的親祖母不在了,她親爹、親娘可還在呢!池大可不是她肚子出來的,池婉夏別想占她便宜。「小孩子家家的戴什麼首飾,你知道這首飾有多貴嗎?」

  「有多貴啊祖母?」

  肖氏隨意地拿起一支金釵,上頭綴著很俗氣的珍珠步搖,珍珠很小、色澤也差,但肖氏卻是寶貝得很,對著池婉夏道:「這支金釵就得一兩銀子,你說貴不貴?」

  當然貴,一般若是去大戶人家幹活,一個月也不過才二兩銀子,除非能做到人家夫人小姐身邊的大丫鬟,月錢才有可能拿到四、五兩,一兩銀子的金釵就得用掉半個月月錢,當然貴。

  池婉夏很不服氣,對著肖氏說:「不借就不借,我自己賺錢買總行了吧!」

  肖氏聞言一聲冷笑,就池婉夏這個小娃娃能賺什麼錢?就是去做奴婢都不知道得多久才買得起一支金釵,「你想賺錢也不是不行,到悅客來廚房打雜,你還小能做的事不多,就給你開五百文的工錢。」

  五百文?一減就是行情價的四分之一,當她傻子呢!要是工作真的輕鬆也就罷了,問題是她真的進了悅客來,工作怕只會多不會少。「我不去悅客來,工錢太少了,我想做生意。」

  肖氏笑池婉夏異想天開,嘲諷道:「憑你?做生意?做什麼生意?」

  「賣雜貨啊!就賣些胭脂水粉首飾的,真的喜歡了還可以由攤子拿,多好的生意啊!」

  「就你這樣沒開始做生意就想著怎麼禍害要賣的貨,能賺錢才有鬼。」

  「我能的!祖母你別不信我。」

  肖氏自然是看不起她的,但也不想花時間與她廢話,「好,你能就你能,反正該繳給公中的一文錢都不能少,我也不管你。」

  「上繳公中那是自然的,那祖母是同意我做生意了?」

  「去去去!要做什麼就去做,別煩我。」

  「那好,給我吧!」池婉夏手心向上,伸到了肖氏的面前。

  「給你什麼?」

  「做生意的本錢啊!」

  肖氏要被氣笑了,敢情這丫頭想的是讓自己給她出本錢啊?肖氏想起了這一陣子池婉夏由公中和二房那裡挖走了多少錢,氣不打一處來,不,池婉夏這不是想讓自己給她出本錢,她這是想做無本的生意啊!

  她說得好聽,賺了就上繳公中,那沒賺錢呢?她拿自己的錢去進貨,她要用的水粉、首飾都由貨裡拿,那自己不是變相的花錢給池婉夏買胭脂水粉及首飾了?「要本錢沒有,想做生意自己拿本錢去進貨。」

  「祖母,沒人像你這樣坑自己孫女的吧!我們池家窮到這程度了?」

  肖氏聽見池婉夏那指責中帶點嘲諷的語氣,差點一巴掌打在池婉夏臉上,但她揚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想起了池二前不久才給了二十兩的醫藥費,她得忍,要不然把這丫頭打出什麼好歹,到時又跟她訛錢。

  肖氏放下了手,只是厲聲質問她,「你胡說什麼?」

  「我怎麼胡說了,祖母不給我本錢,卻要我上繳公中,這公平嗎?」

  「怎麼不公平了,不分家之前賺的錢上繳公中,這走到哪裡都是合情合理的。」

  「當然不公平,我去悅客來,一個月工錢五百文,只需上繳兩百五十文,可我做生意,一個月如果賺十兩,那就得上繳五兩,差距這麼大,家裡不幫著出本錢,怎麼也說不過去吧!」

  「十兩?」肖氏毫不給池婉夏面子的笑話著她,「就憑你,賣雜貨一個月想賺十兩?」

  「祖母可以小看我,但不代表我做不到,誰說我就只配做一個月月錢五百文的差事,你不想我多上繳點公中錢,我可想著多多上繳些呢!」

  「你有志氣,好,只要你跟家裡其他人一樣,不拿家裡一分錢,能賺多少都是你的,你一個月只需上繳兩百五十文就好,公中的錢也不跟你多要,但別忘了,如果賺不到兩百五十文,可得叫你爹娘給你補上,別想偷雞摸狗。」

  「祖母這不擺明占我便宜嗎?我不出去賺錢你也拿不到這兩百五十文,憑什麼我賺不到兩百五十文也得補齊了?」

  肖氏笑她的臨陣退縮,而且是毫不留情面的,「不是你說一個月能賺十兩的嗎?那你何,必擔心這兩百五十文?」

  池婉夏像是被氣極了的樣子,轉身就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拿著紙筆回來了,「祖母既然把話說絕了,那就別怪孫女把事做絕,我們立字據吧!從下個月開始,我每個月拿兩百五十文回來上繳公中,可是如果我賺的錢超過了五百文,你也不能逼我多繳?如何?」

  肖氏的確是看不起她,也不怕給她寫字據,不用花一分錢就能打發了池婉夏,以後每個月還可以多收兩百五十文,何樂而不為,「立就立。」

  「好,我來寫。」

  「等等。」肖氏是被池婉夏訛怕了,她不識字,怎麼知道池婉夏會寫出什麼東西,肖氏往外看去,正見池冠威吹著口哨走過屋子前的廊道,開口喚了他進來。

  池冠威今天休息,正想去找那小寡婦,見祖母喚他且一旁還站著池婉夏,當下就想開溜,上回為了出口氣弄傷了池婉夏,讓家裡賠了二十兩銀子,他可是被父親狠狠揍了一頓,現在他是見到池婉夏這個煞星都要繞路走。「祖母,我有事要出去,急事!」

  「再急也不過是看張字據的事,你進來,祖母不識字,別讓這丫頭給坑了。」

  池婉夏這丫頭又想訛錢?池冠威一聽便不急著躲開了,這一陣子已經讓池婉夏訛走那麼多錢了,他得守住,家裡雖然不是很有錢,但還是能供他吃喝不愁的,而且祖母就父親一個親兒子,而父親就他一個兒子,這池家的一切未來還不都是他的,能守住一分是一分。

  肖氏大概與池冠威說了剛才與池婉夏爭吵的事,果然也換來了池冠威的嗤笑。

  池婉夏二話不說就在紙上寫了起來,上頭寫明瞭她池婉夏,從何年何月開始,每個月會上繳公中兩百五十文,直到池家分家為止,在這期間,就算池婉夏賺了再多的錢,池家的任何人都不能逼她多繳。

  池冠威看了字據點了點頭,但想了想又搖頭,「不行,你訛錢的本事一流,你得給加一條。」

  「加什麼?」

  「不能動用池家的一分一毫。」

  「可以。」

  池婉夏雖然答應,但也是存了心眼的,她不騙人,但也不讓人有機會騙她,於是她把字據撕了,又重新寫了一張,補上了池冠威要求的。

  池冠威拿起來看,池婉夏加的那一句,是不動用池家不屬於她的一分一毫,他皺了皺眉頭,「這句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怕你們訛我,我們還沒分家呢!到時你們說我的錢也算是池家的錢,那我找誰哭去,我沒寫什麼池家大房還是什麼,就寫我池婉夏一人,總之憑我本事賺的你們都管不著,我一個月就只繳兩百五十文。」

  因為看不起池婉夏,池冠威也沒在意,想做雜貨生意哪有那麼簡單,更何況她吃得了苦嗎?到時別累得大伯大伯母還得每月幫她繳兩百五十文直到分家才好。

  池冠威對肖氏點了點頭,表示池婉夏寫的就是她所說的。

  肖氏要拿筆簽名,池婉夏說了,「祖母簽名不夠,還要蓋章,祖母的字醜,到時不承認只說是鬼畫符那可怎麼辦?還有,只有祖母的章不夠,還得有祖父的章,最好也有二哥你的簽名蓋章,要不然到時你們說是我偷的章我百口莫辯,一個人的章能偷,我總不能把所有人的章都偷全了。」

  肖氏雖然覺得這孫女麻煩,但想了想每個月會有兩百五十文的進賬直到分家,想想便也罷了。

  分家?她死前是別想分家了,這兩百五十文一年就是三兩銀子,而且她還存了小心機沒有提醒池婉夏,她只立了字據說到分家為止,可沒說出嫁了就不繳了,到時就算池婉夏出嫁了,就憑這張字據也能讓她每個月依然把那兩百五十文拿出來。

  池婉夏當然沒想到她這個繼祖母會不要臉到這個程度,她只是把同樣的字據寫了兩張,然後雙方依她要求的簽名蓋章,最後一人拿了一張字據,這事就算底定了。

  池婉夏當然想過生意有可能做不起來,但兩百五十文而已,她短時間還是給得起的,到時分了家,這張字據也就不必要了,所以她並不擔心。

  收到字據後,池婉夏第一個想分享這個喜悅的人就是哥哥,於是她轉身要走,只是剛走到正廳門口,想起這個池冠威上回害她受了皮肉之苦,就想小小報復一下。

  「說來祖母這回你吃虧也別怨,誰讓你小氣,只肯把首飾借給二哥不肯借給我。」

  肖氏都不知道該氣池婉夏的自大還是該笑她的自不量力了,她決定不針對她能不能賺到錢多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把首飾借給冠威了?」

  「祖母,我知道你偏心,你也別藏著掖著了,我都看見了,上回我被二哥害得受了燙傷的那天,二哥手裡拿著一對瑪瑙耳環呢!你說你那支金釵有多貴,我看那瑪瑙耳環也要好幾兩銀子跑不掉,總不是二哥自己有錢買的吧!」

  說完也不理會池冠威冷汗直淌的模樣,池婉夏開心地走了,她要去悅客來找哥哥,跟她說這個好消息。

  而池冠威也想腳底抹油,卻被肖氏一把擰住了耳朵,讓他忍不住哀叫出聲。

  「說!你哪來的錢買什麼瑪瑙耳環?」

  聽見池冠威的喊聲,何氏也跑了出來,一到廳裡看見的就是肖氏在教訓池冠威。

  「娘,怎麼了?」

  「你養的好兒子,拿好幾兩銀子買了個瑪瑙耳環,說,你一個大男人要什麼耳環?」

  「祖母,你別聽池婉夏的,什麼瑪瑙耳環?是碎瑪瑙耳環,而且我是二手買來的,比在店裡買便宜不少呢!」

  何氏可不是計較耳環的錢,她計較的是耳環去了哪裡,如果是給姑娘家她也就罷了,畢竟兒子是到了該娶親的時候了,可她最近打聽到池冠威和一個小寡婦走得很近,本就玩玩而已自家的是兒子也不怕被佔便宜,卻沒想到池冠威竟然買了首飾給她。「這是錢的問題嗎?不過一個小寡婦而已,你還買首飾送她?我們池家清清白白,你也相貌堂堂,要什麼樣的姑娘沒有,你拿錢去貼給一個小寡婦?」

  「娘,你懂什麼,小寡婦風情好啊!」

  「我打死你這個不肖子。」何氏不光是說而已,真上手打了起來。

  肖氏更是氣得坐倒在一旁,她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個不著調的孫子,也不看看人家隔壁的池俊夏,怎麼就沒人一半的成才啊!

  ***

  池俊夏剛接待完一組客人就看見池婉夏帶著滿面笑容進來,他笑著把池婉夏拉進了櫃檯後,看見她手上拿著一張摺得四四方方的紙,像是在炫耀一般。

  池俊夏不明白,一張紙有什麼好炫耀的,他沒忍住,拿拇指壓住了中指,然後放手一彈,在池婉夏的額頭上彈了一記。

  池婉夏吃痛,搗著額頭喊了起來,「大哥,你做什麼彈我額頭?」

  「你那得意洋洋的樣子,在得意什麼?」

  說到這個池婉夏就來了精神,她把那張紙給攤開,把寫字的那一面送到了池俊夏的面前。

  池俊夏從頭到尾看了一眼,那表情不只是意外而已,還帶著不可置信。「祖母竟然說一個月你只需上繳公中兩百五十文?」

  「沒錯!我設了個套把她繞進去了,她不但沒覺得自己被騙了,還很得意公中以後每個月可以多得兩百五十文呢!」

  「她不覺得吃虧還覺得自己賺了?」

  「那是當然,畢竟咱們家的家務在大哥你娶媳婦之前都是我做的,所以我是不可能去找什麼差事做的,我不出去做事別說兩百五十文,連一文錢也不用上繳,如今突然我說要上繳兩百五十文,祖母會不覺得自己賺了嗎?」說完,便把今天發生的事從頭至尾告訴了池俊夏。

  池俊夏有些高興池婉夏得到了這張字據,可也有些生氣祖母竟是這麼看不起池婉夏,不過與祖母不同,池俊夏對池婉夏是相當有信心的,他當然不會覺得池婉夏靠賣吃食就會大富大貴,但他知道以池婉夏的手藝給自己賺點嫁妝那肯定是沒問題的。「有了這張字據,你可以開始張羅生意的事了,只是……本錢夠不夠,要不要大哥幫你湊些?」

  「上次二叔給的那二十兩我還剩了不少,足夠的,這回我先自己試看看,如果生意不錯,我再想辦法看能不能有其他吃食生意可以讓爹及大哥做,一直守在悅客來沒有前途。」

  池俊夏又何嘗不知道,只是不分家之前想自己去外頭做事,祖父怕是不會允許的。池婉夏看得出來池俊夏心裡的顧慮,出聲安慰,「大哥,別急,我會想法子讓咱們分家單過的,就算是淨身出戶都行。」

  池俊夏有些心疼這個妹妹,這本不該她一個小姑娘該擔心的事,都怪他這個大哥沒用。

  池婉夏怎麼不知道池俊夏又自責了,她連忙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像看笑話一樣的說道:「爹他沒上工,酒樓裡找了多少人替代爹的工作?」

  說到這個池俊夏就無奈,他那個祖父及二叔,不占人便宜就渾身不舒服。

  「我跟爹不再給酒樓賣命後酒樓就聘了一個雜工,爹沒上工後,祖父本讓二叔再找個短工的,結果二叔那日去牙行卻是帶回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那姑娘家裡急需用錢,她自賣自身賣了五年二十兩,五年內每個月只需再給她七百文的工錢就可以,五年後身契就算無效,她便恢復自由身。」

  「酒樓的工作一個小姑娘怎麼做?」

  「跑堂的工作交給了先前請的那個雜工,後廚的所有雜務全交給了那個小姑娘,得等到大堂的客人散了些雜工回到後廚,才會再幫著做後廚的一些雜務,本來在牙行時講定了得包吃包住的,可我每每看見的都是後廚給她吃那些客人吃剩的飯菜,睡也是睡後院的柴房,現在還是夏天倒也不怕會冷著,到時入了冬,那柴房哪裡住得了人,我有心幫她,可二叔根本不聽我的,祖父也由著二叔,我也無能為力了。」

  那小姑娘也真夠可憐的,可憐她簽了身契,不待滿五年就走得賠雙倍的錢,池婉夏也不禁同情起那個小姑娘了。「二叔真是無良,這悅客來老是做這缺德事,生意能好嗎?我們不快些分家不行,別搞得別人以為我們一家跟二叔家一樣冷血無情。」

  池俊夏除了歎息,也無法幫上那小姑娘什麼忙。

  「那小姑娘叫什麼名字?在後廚嗎?」

  「她叫春喜,應當是在後廚洗碗。」

  「我去看看她吧!若是真的吃不飽穿不暖,這方面咱們應該還是可以幫上忙的。」

  「嗯,你去吧!」

  池婉夏往後廚走去,井邊的一隻大水盆裡堆滿了剛洗好的碗筷,現在是午休的空檔,通常後廚的人會在這個時候用午膳,然後休息一下再繼續做晚膳的準備工作,池婉夏沒看到春喜,想著可能她回了柴房,這樣正好,她便去柴房看看她還有什麼需要沒有,想著或許能給她找一床舊棉被過來。

  只是她走到柴房時就隱隱約約聽見了奇怪的叫聲,像是被悶住了一樣,她不解走近,就聽見一個男人的痛呼聲。

  「嘶!你咬我!」

  「東家,我賣的身契是來酒樓做雜工、做幫廚,不是來賣身的!」

  「你可別不知好歹,跟了我,我總能讓你吃好些睡好些。」池二的雙眼都快冒火了。

  春喜這丫頭長得雖然不是特別好看,但十四五歲的年紀,身材卻是豐滿得不像話,那是又挺又翹,胸前那團肉又飽滿得像兩顆大白饅頭,蹲在井邊洗碗的時候,由後頭看,那圓滾滾的兩瓣臀肉讓人想咬上一口,由前頭看,又讓人想把臉給埋進她胸口的白饅頭裡,池二看著她在眼前晃啊晃的,早想把這小丫頭拆吃入腹了。

  「就憑吃好些睡好些就想讓我賣身?東家,這賣身錢有誰想賺誰賺去,我不想。」

  池二也夠下流,不在乎地說道:「你吃在這裡住在這裡,我想要把你弄到手有的是機會,而且你還逃不了,你逃了我就拿身契去衙門告你,到時你得付我兩倍的賣身錢。」

  「我會說你強迫我。」

  「強迫?有什麼證據,我就是特意抓這時間來的,沒人知道我們在這裡。」池二說完就往春喜撲了過去,手也沒閑著,立刻就撕起她身上的衣服來。

  池婉夏就是這個時候推門進去的,看見的就是把春喜的雙腿分開,壓在她身上錯愕地看著池婉夏走進柴房的池二。

  「二叔,你們二房得了那麼多公中乃至於祖母的補貼,沒得連花娘的夜度資都付不起,要吃窩邊草吧!」

  「快出去,小姑娘家家的,看什麼看?」

  「看一個禽獸怎麼辣手摧花啊!」

  「我是你二叔,是自己人。」

  「誰跟你是自己人,我勸你快把人家姑娘家放了,要不然我要大喊叫人來嘍!」

  「等……等等!」春喜說得沒錯,她沒賣身,池二若是硬來就是犯了法,若把人喊來了那一個個都是人證,他只得由春喜的身上下來。

  春喜連忙坐起身穿好衣服,跑到了池婉夏身後。

  池婉夏只是看了池二一眼,一臉不屑的回頭對春喜說道:「你是春喜吧!走,我帶你去見我二嬌,今天二叔做的事非得給你一個交代不可。」

  「池婉夏!」池二聽了又喊住了她,「我都放開她了,你說不喊人來的。」

  「我是答應你不喊人來,我又沒說我不告訴二嬸。」

  池二最近栽在池婉夏手上太多次了,他已經學會了不要跟池婉夏硬碰硬。「不用找你二嬸給交代,要什麼交代,我給還不成嗎?」

  池婉夏是真的想帶春喜去見何氏的,可聽池二這麼說,她倒是猶豫了起來,她現在帶著春喜去見何氏又能如何?只是讓池二跟何氏大吵一架,池二又能安分多久?春喜的身契依然還在池二手上,她還是得回酒樓工作,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下回若沒人像這回一樣好運有人撞見了,春喜的清白還能保得住嗎?

  池婉夏看著春喜,問了她,「你想討回公道嗎?」

  然而春喜只是哭,一臉的無助及不知所措,池婉夏都能想得到的事,她這個當事人怎麼想不到。

  池婉夏皺起眉頭思索一番,突然靈機一動,她轉身看著池二,露出了笑容。「二叔,這話說得很對,既然是給個交代,也不一定要二嬸給交代不是?」

  「就是就是。」

  「那你給春喜一個交代吧!」

  「我……我剛才說的都做准,我給她找個好一點的屋子、給她吃好吃飽……」看見池婉夏厳眉不悅,他立刻接口,「而且不用把身子給我,這樣好不好?」

  「不好。」池婉夏想也不想地否決,「我這話一說出去,二嬌不知道會怎麼跟你鬧,沒得二叔還會被祖父、祖母教訓一頓,難道就值這點錢?」

  「你還想要錢?」

  「不要你錢。」

  「真的?」池二沒想到這麼好運,這回池婉夏居然不訛他錢?

  「當然是真的,我不要你錢,我要你把身契還給春喜。」

  「別說笑了,那身契可值二十兩啊!二十兩我都能上紅樓找個頂好的姑娘了。」

  池婉夏也不急,拉著春喜就要走,「好吧!那二叔把二十兩省下來去紅樓玩吧!」

  「等等,咱們有商有量不行嗎?」

  「這不跟你商量嗎?這二十兩是悅客來的公賬又不是二叔出的,你有什麼損失?」

  「身契沒了這丫頭隨時可以走,這還不是損失?」

  「二叔說對了,春喜拿了身契自然是離開悅客來,要不然留下來等著二叔再次變身禽獸嗎?而且春喜這個月的工錢七百文還得結了。」

  「你別太過分了我告訴你,池婉夏,我可以不聽你的,你可不能拿我怎麼辦?」

  池婉夏笑了笑,對著池二說道:「二叔,攔住我的人是你,可不是我自己要留下來的,如今手上有把柄的人是我。」

  池二氣得都快厥過去了,可他還真不敢讓池婉夏帶著春喜離開,何氏的脾氣是不好,吵一吵這事也就這麼過了,但他架不住何氏有個賣豬肉的大哥,那一臉橫肉又脾氣暴,當初他要娶何氏時那大舅子就警告過他,除非三年無所出才能納妾,平日裡更是不能上紅樓狎妓,要不然就拿殺豬刀閹了他,池二不敢惹的不是何氏、不是他的爹娘,是他的大舅子啊!

  池二最後只能憋屈的道:「我給!你說的我都給。」

  「二叔果然識時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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