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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斯琴 -【酒家女新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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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琴 - 酒家女新娘

她是“愛情海”裏頭號的當家花旦,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能逃過她的魅力!
這個英俊斯文的男人偏偏是個例外,面對她永遠是不為所動。
這怎麼可能,她沈湘婷非要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不可~~
這位頂尖的紅牌小姐,這回可是卯上了冰山作家趙元旗。
沈湘婷使出渾身解數去招惹他、勾引他,想得到的花招全給使上了,
沒想到趙元旗不但穩如泰山,甚至還反過來嘲弄、譏笑她?!
最奇怪的是,到後來反倒是她自己先招架不住了……
為什麼?為什麼?只要他說些好聽的話,她就怦然心動、臉紅心又跳、飄飄然似的?
她可是見過大風大浪、在紅塵中打滾的頭牌小姐啊!
偏偏當他對她傾吐心事的時候,她又覺得,自己和他好近好近,兩人的心幾乎是零距離……
天啊,莫非她愛上了這個既迷人又神秘的臭作家?
問題是──他真的願意接受一個酒家女新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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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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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雙纖纖玉手推開雕刻精美、華麗的兩扇桃花木門,環視熱鬧喧騰的舞廳,昏暗的燈光中人影交錯,前來尋歡的客人和陪酒小姐的劃拳聲不絕於耳,空氣中交雜著濃濃的酒味、煙味,混雜著男人女人的香水味,形成了一種曖昧、浪蕩的味道。

踏著細緻的三吋高跟鞋,沈湘婷露出她最迷人的笑容,踩著優雅的步伐、舞著動人的身軀走進舞廳,熱鬧喧嘩的氣氛伴隨著音樂和酒店裏獨特的氣味向她撲來。

她風情萬種地走向一個個自成一格,獨立卻又開放的座位,千嬌百媚地迎向那些一看見她就緊盯著不放的男人。

這兒是台中最負盛名的酒家“愛情海”,而她沈湘婷則是“愛情海”中當紅的陪酒女郎。當然,在這兒她不叫沈湘婷,“季萱”是她的花名。而她之所以能成為紅牌,自然是有原因的。

在酒場打滾五年的她,悟出的“陪酒女郎守則”讓她穩穩地蟬聯三年“愛情海”的MVP陪酒女郎。

“萱萱,來陪我喝一杯。”某個領帶歪斜的中年男子,挺著肚子、涎著笑臉對她舉杯道。

“沒問題,張董。你今晚氣色看起來好好。”沈湘婷嬌笑道。“才幾天不見,你又變得更年輕了。”

守則一--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就是千萬不能說真話!

男人被酒氣醺紅的酒糟鼻子和油豬臉,看起來的確是“紅光滿面”,只是頂上稀疏的毛髮怎麼看都不像“變年輕”了。但男人卻仿佛相當受用。

“呵呵呵~~”被湘婷稱讚的男人露出白癡似的笑容。而湘婷的崇拜眼神,則讓男人更加得意欣喜。

“張董,下個禮拜三是人家的生日,你一定要陪我過。”湘婷撒嬌地偎在男人的身邊。

“當然沒問題--咦?禮拜三?”男人原本還想拍胸脯打包票的手卻頓在胸前,突然面露難色,害湘婷以為他便秘。“呃……寶貝,抱歉!那天我人在日本,恐怕不行耶!”

她當然知道他“不行”,否則也不會開口要求了。早在轉臺前,負責幫她暖場的莎莉就乘機告訴她,張董下星期要到日本出差。重點不在於男人能否陪她過,而是--有沒有“禮物”陪她過!

“啊?人家不管啦!你要怎麼‘賠’我?”

“呃……要不然你明天去挑個禮物,這張卡給你刷,這樣總行了吧?”男人從皮包挑出一張白金卡,很大方地遞給湘婷。

“你以為我貪圖的是你的錢嗎?我可不稀罕。”湘婷撅著嘴道。

守則二--就算你貪圖的是對方的錢,也千萬別流出口水。削凱子也要削得有職業道德。

在酒場裏她們販賣的不單是酒,還有虛擬的愛情。就算不是真心也得裝出假意,這就是陪酒女郎的職業道德。

男人立刻涎著笑臉,好聲好氣說:“這我當然知道,寶貝,不過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就收下吧!”

在男人的巴結下,湘婷很“勉為其難”地收下那張白金卡。暗地裏向莎莉眨了眨眼,暗示這份禮物她也有一份。莎莉開心地笑了,一雙玉手仍不停地為他們斟酒、挾菜。

“嘿、嘿,這樣你有沒有開心點?”

“還可以啦!”湘婷點頭。

“那……今晚可不可以陪我了啊?”男人露出色相,口水都流到下巴了。

“哎呀!你這個花花公子,還敢說呢!只要你收起風流性,我季萱就從良跟了你。因為你的風流不知讓多少女人流淚,我可不想成為其中一名。”湘婷哀怨地睨他一眼,男人非但不感到生氣,反而更加得意地挺起胸膛。

守則三--男人下面硬,心就軟;下麵軟,心就硬。所以別輕易讓他的下面“軟”掉。

再說,她沈湘婷可是賣笑不賣身的。搞清楚,她是陪“酒”女郎,可不是陪“睡”女郎。靠肉體關係拉攏客人是不會長久的,也會被同行唾棄。一般人都以為陪酒女每天被帶出場就是陪客人上床,真是夠了!在“愛情海”她們真的只是陪客人飲酒作樂罷了。

談話內容可以煽情、可以葷腥不忌,但也只是點到為止。遊戲可以玩得惹火、玩得high,但從不過火。偶爾讓客人摟摟腰、吃吃豆腐已是最大極限。

其實,來“愛情海”的客人大都是想發洩一天的壓力,或是尋求一下愛情的刺激和滋潤。

和陪酒女打情罵俏,或被敲竹槓、被撒嬌,都會讓男人有變“年輕”、受女人青睞的錯覺。所以,面對男人的“求歡”,湘婷已練就一身圓滑的應對功夫。

“原來你也知道我的風流韻事啊!唉,人不風流枉少年啊!更何況,是那些女人自己要來倒貼我的,又怎能跟你比呢?不過,說起我的魅力……”

男人開始大吹大捧自己的風流往事,湘婷聽得都快打瞌睡了,但仍露出職業笑容,一臉崇拜地聽著。

是是是,人不風流枉少年,可惜你早已不是少年很久了。湘婷一邊點頭附和,一邊在心底吐槽。

男人繼續吹捧他的床上功夫,一旁陪酒的莎莉開始打起呵欠,湘婷示意她可以先行離開,莎莉投給她感激的一眼。

呼!還有多久才下班啊?可惜又不能看表,這可是犯了陪酒女守則的大忌,會讓客人察覺到你的不耐煩,暗示他的談話有多無聊。可是暗濛濛的舞廳根本看不見掛在門口上的小鐘。

突然,湘婷極有技巧地撫上男人的手腕,若無其事地瞄了一眼男人的表面--一點四十分。午夜場才開始沒多久,她卻已經覺得快受不了了,怎麼撐到下班?

幸好,“愛情海”的領班經理阿力帶著新人可兒過來請她轉臺,否則她的耳朵就快被那篇源源不絕的“風流往事傳奇”給磨穿了。

湘婷禮貌性地撒嬌告罪後,帶著一絲脫逃的快感離開。阿力也乘機告訴她下一桌是個新客人。因為她是“愛情海”的紅牌,所以每當有新客人時,她有特權可以先上臺。

她調整好呼吸後,才走向客人。

“你好。”湘婷露出她的招牌微笑,天生麗質的她眉宇之間自有一股靈動的氣質,每當她淺淺微笑時,無論男女老幼都降服在她的笑容下。在酒場,這成了她無往不利的利器。“我叫季萱,歡迎來到‘愛情海’。請問兩位要怎麼稱呼?”

在尚未摸清客人口味之前,湘婷通常以正經的淑女面具應對,等到瞭解客人的喜好後,再調整成客人喜愛的模樣。所以在短時間內迅速地摸索出客人的心意,也是陪酒女郎的絕技之一。

坐在她對面的男人看來約四十歲,戴著有色眼鏡,兩鬢蓄著噁心的鬢角,一身白衣白褲外加一件合身得不能再合身的白色西裝,一副大情聖模樣的笑著。看到外貌美麗、身材姣好的湘婷,眼睛都亮起來了。

這人八成是個靠嘴混飯吃的牆頭草,有了點錢就成了暴發戶跩得不得了,而且還挺沒品味,這種人到酒店來就是想裝大爺。唉!又是“傲客”一隻。湘婷在心中歎道,但臉上笑容依舊。

“美人,妳好,我叫曾向朱。是出版社的老闆,沒想到‘愛情海’有你這樣的美人,真是相見恨晚啊!”他不請自來地坐到湘婷的旁邊,模仿情聖似的,毛手毛腳地托起她的一隻手,皺著眉道。

真像豬?我看你根本就是一隻豬!湘婷在心底大罵。卻不著痕跡地笑著拉回手去拿桌上的酒杯。

“現在見也不算晚啊!”什麼相見恨晚?是相見恨早吧!又不是八點檔連續劇,他真當自己是瓊瑤筆下的男主角啊?

“曾老闆,我先敬你一杯。”不過湘婷也挺佩服自己的,沒吐一地就算了,居然還能跟他喝酒。

不等真像豬的大情聖開口吐出更多噁心的話,湘婷一喝完酒便立刻再斟滿酒,搶先地轉過身和坐在另一側的男人打招呼。“那這位老闆怎麼稱呼?”

不過男人卻沒有開口,不為所動地環視舞廳。湘婷舉杯的手僵在半空中,暗暗吃驚地打量這個打扮平凡、長相也平凡的傢伙。他身材頎長略瘦,柔軟的黑髮有些過長,一副無框眼鏡架在挺直的鼻樑上,嘴唇在勁瘦的臉上顯得有點大,因為看不見他的眼,所以感覺不到更深的氣質。

只是,他一點也不像會來酒店玩的男人,倒像是在街上被人拉進來的樣子。

“他不是老闆,他叫趙元旗,是個大作家。”曾向朱替他開了口。

“哦~~原來是大作家,真是失敬、失敬。”湘婷嘴上這麼說,卻忍不住在心裏罵:什麼嘛!大作家了不起哦?我也是個大“坐”家--坐在酒店的專家。

“別聽他胡說,我不過剛出道,才不是什麼大作家。”趙元旗冷冷地吐了曾向朱的槽。

“哎呀!什麼胡說,只要你願意和我簽約,我保證你立刻成為家喻戶曉、炙手可熱的名作家。”曾向朱說。

趙元旗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要我寫什麼?”

“呵呵!晚點再說、晚點再說,今晚是來玩的,也是來增進我們彼此情誼的,先喝杯酒再說吧!”

曾向朱笑呵呵地打著馬虎眼,並先幹為敬,喝完杯裏的酒。趙元旗雖然也喝了酒,但表情仍是很冷漠。此時,經理帶著兩個陪酒女郎出現,正好轉移了曾向朱的注意力。讓湘婷有機會好好地對趙元旗撒網。

雖然說他一副窮酸樣,但有錢人通常很怪,說不定他只是刻意偽裝,故意低調,才會這副模樣。

湘婷擠出崇拜的眼神,對他說:“哎呀!作家啊?好棒喔!”

一般男人不管再怎麼冷傲也抗拒不了女人崇拜的目光,更何況是美女的崇拜。“聽說作家的版稅很優渥!能靠寫作為生,你的文采一定很棒!”

通常聽到這樣的吹捧,男人一定得意地揚起下巴,露出不可一世的神情。可是這個趙元旗非但沒有一絲自豪的模樣,反而說--

“我說過我才剛出道,根本賺不了什麼錢。而且我的文筆還有待磨練,稱不上什麼文采。”趙元旗一臉正直地說。“若要靠爬格子吃飯,除非成了名,否則就得當代筆作家或接些零星的稿約。再不然就是寫武俠或科幻等通俗小說。”

他一本正經地分析,把自己貶得極低,聽得湘婷是一陣錯愕。這男人居然毫不掩飾地自暴其短,他是太自信還是太自卑?看慣了男人厚臉皮和愛吹牛的“天性”,眼前趙元旗奇異的行徑讓湘婷呆了一下。

“你……呃、趙先生真是誠實,不過我想你是太謙虛了。”湘婷自從成了紅牌小姐後,很少遇到不知如何應對的場面,但趙元旗真的把她考倒了。她覺得自己額上就像小丸子一樣,浮出了三條黑線。

她突然端起酒敬他。“好了,不談這個,我敬你一杯吧!”

這招“酒遁”可是她的終極必殺技。無論遇到什麼狀況、怎樣的冷場,只要一端起酒喝掉就統統沒事,可謂是百發百中、履試不爽、管用得很!

可是,今天她不知走了什麼黴運,居然踢到趙元旗這塊大鐵板。

只見趙元旗皺眉看著她良久。“不用了,我不舒服。”

沈湘婷詫異地看著他。“怎麼了?該不會是喝太多了?”

還是酒量太差?他該不會是屬於“一杯倒”的那型吧?湘婷心想。

“不是,是味道!”

“咦?”

他嗅了嗅,眉毛攢得更深。“你的香水灑太多了。我過敏!”

哇哩咧~~去你的大西瓜!這個不識貨的鄉巴佬,這可是紀梵希的最新款香水耶!

湘婷心裏可是訐譙到不行,但臉上仍掛著笑,只是,那笑容有點僵硬、有點顫抖,額頭上也隱隱浮現青筋。她緊抓著酒杯重重放下,怕自己一時克制不住,會用酒給他洗臉。

“您不喜歡我身上的香水味嗎?真、是、抱、歉!”湘婷從牙縫中迸出話來。

哼!居然嫌我的香水味太濃,我看你乾脆去豬舍聞豬糞味好了!

也不知道是這大鐵板的臉皮太厚,還是神經太大條感覺不到她的憤怒,竟還直直地盯著她的臉看了足足三分鐘,然後下結論道--

“我覺得你的粉可以不必上那麼多。”

什麼意思?這是在嫌我的妝化得太厚嘍?真是夠了!也不秤秤自己幾斤幾兩重,居然還敢嫌她的香水味太濃、妝太厚?湘婷覺得她的忍耐程度已瀕臨極限。

“還有,你不怕感冒嗎?穿得這麼薄,當心著涼。”趙元旗完全看不出湘婷幾近扭曲的臉色,仍不知死活地發揮他“大愛”的精神,關心人家的身體。

“謝謝您的關心,本姑娘身體好得很。”湘婷的聲音緊繃得有點拉高,她緊急地深呼吸幾口,才又若無其事地說:“抱歉!我轉個台,您稍坐一下。”

湘婷決定立刻離開這裏,否則怕到時她會衝動地做出什麼舉動,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曉得她現在很想送一桶汽油、一枝火柴給這個白目男。

誰知這趙元旗又丟下一個炸彈,讓湘婷猝不及防。“不用了!我要回去了。你不用再回來了。”

“什麼?”

“什麼?”

和她一同尖叫的是真像豬的大情聖。

“你這麼快就走了?我連合約細節都還沒和你談呢!你再坐一下嘛!我保證稿酬一定令你滿意,而且絕對可以讓你一舉成名的!”曾向朱急切地拉住他的手。

“抱歉!我不想接下這個工作。”趙元旗抽回手,一臉冷酷地說。

“你連工作內容都還不知道就拒絕,會不會太不理智了?我相信等你瞭解詳細內容,一定會覺得這是筆報酬率極高的工作。”曾向朱不死心地說。

趙元旗冷靜地瞥他一眼。“不用說,我已經猜到你要我寫什麼,我的回答只有一句:‘辦不到!’。”

“為什麼?這對你來說易如反掌,沒有人比你更瞭解……”

“話是沒錯,可是這不代表我一定得接這個寫作工作。抱歉,我先走了。”

“可惡!你也不想想!這筆豐厚的稿酬以你這個三流作家的行情來講,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你居然不要?你是窮瘋了還是想借機哄抬身價?”曾向朱臉紅脖子粗地吼著。

趙元旗站在沙發前,冷冷地看著他。“我沒那閑功夫和你玩心機,這筆稿酬對目前的我而言的確很高,但你以為我是為了錢才選擇寫作這條路的嗎?那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說完,趙元旗頭也不回地離開,完全無視於被氣得狼狽的曾向朱--他怒目瞪著趙元旗離去的背影,張著嘴卻一句話也罵不出來。

呃……現在是什麼情形?怎麼場面一下子變得這麼火爆?湘婷連想插個嘴緩和氣氛的餘地都沒有。可是基於職業道德,她仍然起身跟上前去送客人離開。

“趙……趙先生,請留步。”湘婷幾乎得小跑步才能追上他。

可惡!沒事腳長那麼長幹麼?她在心中抱怨。

“幹麼?”趙元旗發現她氣喘吁吁地追來,在大門前停下腳步。

“您就這麼生氣地離開,我怕您氣壞了身體。有什麼事好好說嘛!何必傷了和氣?”湘婷展開她細緻的嗓音勸道。

要知道,在她沈湘婷三年的陪酒經歷中,從來不曾讓一個客人抱著不愉快的心情踏出“愛情海”的大門。她可不會讓這個大鐵板砸了她的招牌!

“我沒有生氣啊!氣的人是他吧?我只是如實地說出我的感覺罷了,你想太多了。”

呃……湘婷覺得她額上的三條線又回來了。

“呵呵~~是這樣啊!那就好、那就好……那請您慢走,希望您下次再光臨‘愛情海’,季萱一定熱情招待您。”她笑著說出客套話,基於職業習慣她說著酒場中最常見的場面話。

一般的客人通常會笑著說“一定、一定”之類的話,然後免不了拉拉手、摟摟腰,占佔便宜。但湘婷早該知道那是針對“一般”客人而言,而眼前的這個怪腳絕對與“一般”的定義差很多。

果然--

“不了,多謝你的熱情,我不喜歡這種地方。再說,我也沒那閒錢來這種銷金窟。再見!”趙元旗一本正經地說完,就瀟灑離去。

只留下一臉鐵青的湘婷杵在原地,久久不能移動……

因為--沈湘婷已經被這個白目男、大鐵板氣到胃出血得內傷、全身發抖、臉部抽搐、雙腳抽筋,動也動不了了!



“真不曉得那個男人的神經是用什麼做的,竟可以粗到這種地步,簡直快把我氣死了!真是夠了!我這個紅牌小姐的面子都被他踩在腳底下了!哇--氣死我了!”

湘婷此時正毫不淑女地窩在紅色絨布的軟骨頭上,對著造型可愛的趴趴熊電話咆哮。她素淨的臉上脂粉未施,白裏透紅的肌膚閃著光澤,一頭長髮隨意地紮在腦後,此刻的表情若被“愛情海”的客人和同事看見,一定會嚇得目瞪口呆。

而另一端正被她魔音穿腦的物件,正是她的至交好友--殷小梨。

小梨在電話線的這一頭,冷不防地被湘婷的尖叫襲擊,她縮起肩膀趕緊把話筒拉得老遠,覺得自己的耳朵就快廢了!

和湘婷認識超過十年了,對她老是沖著電話大吼的“壞習慣”也了若指掌,但笨頭笨腦的她還是老忘了躲,最近經理叫她她都沒聽到,看來她的重聽就是被沈湘婷這個損友給害的。

“沒那麼嚴重吧?不過是一個不識相兼不識貨的白目男,有必要讓你氣成這樣嗎?”雖然耳朵還在隱隱耳鳴中,但小梨仍然挺有義氣地出言安慰。

“怎麼會不嚴重?拜託!我沈湘婷是何許人物?連續三年蟬聯最有價值的陪酒女郎,被我征服的男人多如過江之鯽,居然被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青仔欉’踩在腳底下,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小梨歎口氣,湘婷的個性她再清楚不過了,只要一扯上面子問題,湘婷是寧可打腫臉也要充胖子的那種人,她知道只要她一拗起來,就算傾家蕩產也要把面子要回來。

小梨隱約嗅到麻煩的先兆,好聲好氣地說:“你先冷靜一下,人嘛--難免會遇到一些事情是我們不能控制的,幹麼一定要爭這口氣?這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能討所有人歡心的,有些人就是不買你的帳,那又如何呢?不過,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一物克一物吧?居然對你美如天仙的外貌無動於衷?就連同性戀也無法抗拒的美貌,竟有人能不受影響,這個人一定--”

“殷小梨!你這是在安慰我,還是在諷刺我?”

小梨又縮著肩膀拉開電話,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

“呃,你別生氣,我一時說溜了嘴--不是,我是說我一時說錯了,呃……你的美貌吸引不了那個男人,那也不是你的錯,是那個男人忘了戴眼鏡--”小梨著急地辯解。

“他戴著無框眼鏡。”湘婷的聲音有著風雨欲來的低沉。

“嗄?這樣啊?那一定是他的眼睛構造出了問題,再不然就是你們店裏的燈光太昏暗,他沒看到你明豔照人的模樣,所以……”

“我既然明豔照人,他怎麼會沒看到?”

“欸……可能是妳那天忘了用SKII,所以光沒有從臉透出來……”

“夠了!你的意思是我的魅力連一個窮酸到不行的三流作家都吸引不了,對吧?”湘婷咬牙切齒地問。

“我可沒這麼說,因為我不知道他是個窮酸的三流作家,所以你不能怪到我頭上。”小梨暗自竊喜地說。

“殷小梨!你還能白目到什麼程度?”湘婷對著話筒大喊,肺活量之大令人佩服。

小梨皺著眉暗自叫苦,她欲哭無淚地拉著頭髮努力地想著如何安撫湘婷的河東獅吼。

“啊!”小梨突然大叫,像是想到了什麼。“我知道了,那個男人一定是姓柳。”

“為什麼?”湘婷不解,狐疑地問。

“因為他一定是柳下惠的後代,所以對你的美色無動於衷。”小梨得意地說出結論,有點崇拜自己怎麼那麼聰明,連這個答案都想得到。

沈湘婷覺得腦袋的血液瞬間被抽光,眼前一片昏暗。她閉了閉眼睛,努力地做深呼吸,好不容易才恢復神智。

“殷小梨!你有沒有一點國文常識?柳下惠不姓柳!他是因為住在柳下的地方,所以才叫柳下惠,你的腦袋到底是用什麼做的”湘婷再次毫無淑女形象地大叫。

有殷小梨這樣的朋友,要維持淑女形象簡直是天方夜譚。

“咦?柳下惠不姓柳,那他姓什麼?”

“我管他姓什麼?再說那個三流作家姓趙,不姓柳!”

“嗄?這樣啊?我覺得他比較適合姓柳耶!好可惜哦!”

湘婷按著額頭,覺得自己快暈倒了,心中第一萬一千一百零一次懷疑,她當初怎麼會認識殷小梨這個笨瓜,還和她成為好友?更可怕的是,這一錯竟錯了十多年!

“管他姓什麼,哼!我沈湘婷發誓一定要讓那‘青仔欉’成為我的裙下臣之一,否則我沈湘婷就跟他姓。”

唉!被殷小梨一鬧,害她差點忘了正事。如今一說出來,頓時覺得心情好多了。

小梨在電話那頭支吾了一會兒,才又開口。“那你接下來要怎麼做?他不是嗆明瞭不會再來‘愛情海’了嗎?還是你打算主動出擊?可是……我記得你不是被他氣得半死,還有留他的電話嗎?”

經小梨這麼一說,湘婷才猛然記起,趙元旗又多添了一項罪名,他竟然害她忘了自己的職責,違背了陪酒女郎守則最重要的一條:凡來過必留下痕跡。她沒要到他的名片不打緊,竟然連他的電話號碼也忘了留。

現在到哪去找他來扳回她的名聲?

“叮咚--”此時,門鈴響起。

“咦?會是誰?殷小梨,你該不會突然出現在我家,玩這種在門外打電話的無聊把戲吧?”湘婷狐疑地問。

“我哪有那個閑功夫,再說你打的是我家電話,我怎麼抱著電話跑到你家去?又不是有特異功能。”小梨一邊抓著剪刀修指甲,一邊說。

“對厚,那會是誰?”她偏頭想了一下。“好吧,我去開門,我們等一下再聊嘍。”湘婷放下趴趴熊電話,咚咚咚地跑去開門。

在她的生活中,會在白天出現的訪客並不多,除了小梨之外就是同酒店的莎莉,她常托湘婷當臨時保母照顧她三歲的兒子仔仔。再來就是房東來收房租,順便偵察他的房子有沒有被破壞。除此之外,她少有訪客,尤其在早上--對她這種過慣夜生活的人而言,這時候大部分都在補眠。

會是郵差嗎?誰會寄信給她?還是前天房東提的那個新房客?他不是下禮拜才會搬進來?

她疑惑地打開門,只見門外站著一個穿著格子襯衫、黑色牛仔褲的男人。男人的五官立體卻略嫌秀氣,戴著無框眼鏡,身材瘦長,黑髮微亂地覆在前額,清澈而乾淨的氣質讓他顯得與眾不同。他帶著湘婷再熟悉不過的冷淡表情,冷靜地和她對望。

就在男子楞了幾秒,準備開口說話時,沈湘婷卻在下一秒“砰!”地一聲關上了門,送給他一個特大號的閉門羹。

湘婷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像是見了鬼一般靠在門板上,完全顧不了自己的反應有多突兀。

不會吧?世上居然會有這種巧合?她的新房客居然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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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沈小姐?沈小姐!你沒事吧?”男子等了一、兩分鐘後,拍拍門板,聲音中有著大大的疑慮。“你是沈小姐沒錯吧?我是你的新房客,我叫趙元旗。你……還好吧?”

湘婷努力深呼吸,強自鎮定。“很好,我很好,你等一下。”她大叫。

怎麼辦?沒想到她才在苦惱於找不到他來扳回面子這件事,他居然就自動地出現在她家門前。這究竟是上天的恩寵還是惡作劇?

不過話說回來,她還是覺得太棒了!這可是她的絕佳機會,看來老天爺是眷顧她的,她一定要讓這個“青仔欉”成為她的裙下臣之一,一雪前恥。

她摸摸頭髮、拉拉衣服,確定自己服裝儀容都OK後,才轉身開門。在開門前忽然又覺得不安,沖到化妝台前抓起唇膏抹了抹,仔細審視著鏡中的自己。雖然沒有盛裝打扮,但還算明豔動人。

她充滿自信地走向門口,露出甜美的招牌微笑。

“趙先生,你好。抱歉,我剛剛服裝不整,所以失禮了,請進。”

呵呵~~接招吧!馴男終極必殺技--甜得可以擰出蜜的笑。任你是天生酷男還是江戶川柯南,只要是男人,沒有一個不對笑得如此甜蜜的美女動心。

但趙元旗非但不見一絲驚喜,反而還一臉莫測高深地打量沈湘婷,良久,才吐出一句:“是妳!你怎麼變成這副模樣?害我認不出來。”

“嗄?”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這副模樣”?她是變成三頭六臂的怪物嗎?還是原來長得很糟今天突然變美?不論是哪一種,都讓湘婷覺得火冒三丈。

“你就是房東說的沈小姐?你不是姓季嗎?”趙元旗沒發現自己說錯話,更沒察覺到湘婷的臉色有異,面露疑惑地問。

看來他是認出她來了,可是湘婷卻沒有高興、興奮的感覺。為了洗刷恥辱,她握了握拳,指甲刺入掌心,提醒自己要笑、要笑,小不忍則亂大謀。

“哎呀,被你認出來了,趙先生的眼力真好。呵呵~~”

可是,趙元旗卻面容冷淡地打量了她好一會兒,然後冷冷地道:“差點就認不出你來,你今天沒有化妝吧!要不是你的笑容如此虛假、誇張,我還真認不出來。”

啊--出現了,那種會讓人吐血的話又從他的口中吐出來。

湘婷捧著心臟,覺得自己就要心臟病發了,這個人完全不懂得說話的藝術和禮貌嗎?還是他是存心故意諷刺她的?

“不過,你這樣好多了,看起來清新又漂亮。你的皮膚本來就很美,實在不需要化妝品過分裝飾。”趙元旗說。

咦?他說什麼?原本就快爆發的火氣,瞬間消失。湘婷楞楞地看著他,誠懇而真摯的表情不像在說假話奉承。

原來那天他說的那些話是這個意思,湘婷的臉上忽然飄來兩朵紅雲,他真誠的讚美讓她覺得飄飄然。看來是她誤解他了。

“你究竟是不是沈小姐?我記得你叫季萱吧!還是你是沈小姐的客人?”趙元旗的表情正經到讓湘婷有些錯愕。

他是真不知道,還是故作天真?

湘婷頓了一下。“‘季萱’是我的花名,只存在於黑夜,在白天的世界,我叫沈湘婷。”

趙元旗點了點頭,像是表示瞭解。“從今天起,我將搬進樓上的房間成為你的鄰居,房東先生要我先來跟你打聲招呼,怕你不曉得,誤會我是小偷。”

“怎麼會呢?趙先生長得一表人才,一點也不像小偷。”湘婷客氣地笑著,心裏想:你一臉呆相,做小偷也不像,就算是也是烏龍笨賊一個。

“謝謝你的誇獎。沒事的話我先回去整理東西了。再見!”趙元旗說完,轉身就要走。

咦?這樣就走啦?他這個人很不會交際喔!通常男人遇到湘婷都巴不得黏在她身上,可是這個趙元旗很奇怪,不被她迷倒就算了,兩次見面都一副想拔腿就跑的模樣,著實讓湘婷的自尊大受打擊。

“等一下!”湘婷顧不得形象大喊。趙元旗轉身不解地看著她。“呃……你……一個人搬家嗎?”

“我朋友有事晚點才來,所以就一個人先搬啦!”趙元旗如實說。

“那……我幫你忙吧!”

趙元旗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不發一語。

“以後我們就是鄰居啦!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嘛!你就不用不好意思了。”以為他是不好意思請美女幫忙,湘婷善解人意地說著客套話。

“不是,我是懷疑你這麼瘦能幫什麼忙?”鏡片後的眼睛正打量她嬌弱的身材,露出懷疑的目光。

哇哩咧!湘婷好想拿刀砍人,這個白目男究竟能白目到什麼程度。她這個絕世美女王動開口要幫忙,他非但沒有感激涕零,反而質疑她的能力。

她沈湘婷這一生最痛恨被人家看不起。他越看扁她,她越要證明給他看,她沈湘婷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弱女子。

“你別小看我,我能幫的忙可多的咧!搞不好你那朋友也不用來了,有我就搞定了。”

趙元旗還在猶豫,湘婷卻已挽起袖子大跨步地往樓上走去。被遺忘在電話那頭的小梨,仍夾著電話修指甲、啃蘋果,乖乖的等著湘婷開完門回來。



“哇!”湘婷大聲驚叫。

“怎麼啦?”

趙元旗不知第幾次放下手邊的工作,起身察看她的情況。她一會兒嫌櫃子太重搬不動,一會兒嫌沙發太大不好搬,最後只好叫她整理他的書,她又有狀況。果然,如他所料,她根本幫不上什麼忙。

湘婷也知道這點,但趙元旗沒有抱怨半句,而且臉上也沒有露出不耐煩的表情。或許他向來就是這麼平淡冷靜、處變不驚吧。看著他優雅、緩慢地向她走來,湘婷分了下心想著。

直到他蹲下身,她才猛回神,嘟起嘴嬌喊:“我的指甲斷了!”

“我看看。”趙元旗拉起她的手看了一下。“你留著這麼長的指甲做事,當然會斷,留長指甲怎麼能把事情做好呢?”

厚!這個人是沒神經啊?握著她細細嫩嫩的小手,居然不心動?精心修剪、描繪的彩繪指甲竟被他嫌礙事?真是沒眼光!不過,這也許是個撒嬌、誘惑他的好機會。

“哎喲~~人家的指甲斷了,好痛喔!”湘婷把握機會就要乘勢撲進他的懷裏,不料卻撲了個空。

趙元旗反身從剛整理好的矮櫃拿出一把剪刀來。

“沒關係,剪掉就不痛了。”

湘婷還兀自楞楞地瞪著那把大大的、紅色的剪刀,趙元旗就已經快手快腳的剪掉那斷了一半的指甲。

“哇!你幹麼?”湘婷尖叫地抽回手。

嗚~~美麗的彩繪指甲沒了,留下平平、禿禿的指甲。這可是她花了兩個小時換來的結果耶!就這麼毀了!

“幫你剪掉啊!你不是一直喊痛嗎?”趙元旗理直氣壯地說。

“那、那也不該用這麼大一把剪刀吧?”湘婷心疼她特地去給美容師修的彩繪指甲,含著淚光大吼。

趙元旗猶不知死活的動動剪刀,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音。

“這是我唯一的一把剪刀,我平常都這麼剪,有什麼不對?”

“大大的不對!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大把剪刀會破壞指甲層,讓指甲變得很脆弱,還有,你那把剪刀也不知拿來剪過什麼,萬一弄不好會細菌感染的耶!你瞭不瞭啊?”

不知道是被她的大聲吼叫給嚇呆了,還是被她發脾氣的模樣給嚇傻了。趙元旗先是動也不動地盯著她看了好半晌,才逐漸露出笑容。

他是傻了嗎?怎麼她吼他,他不生氣回嘴就算了,還露出這麼……這麼好看的笑容?

咦?她居然對他發脾氣?哎呀!慘了、慘了,她應該要溫婉些才對,怎麼會這麼沉不住氣呢?

可是,氣都氣了,吼也吼過了,現在該怎麼辦?怎麼補救她岌岌可危的形象?

就在湘婷暗自煩惱時,趙元旗忽然拖起她的手。“你的手就算沒有留長指甲也很漂亮啊!沒有受傷就太好了。”

湘婷的心像突然裝了強力馬達,跳得飛快。這是什麼感覺?她怎麼會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傻是會傳染的嗎?該不會她也變傻了吧?

“而且,比起先前那種虛假的笑容,我覺得你生氣的表情,可愛多了。”

她的心跳得更快了,一股潮紅迅速淹沒她的臉,佔據她的頸和耳。

她的手仍被他握著,溫暖的感覺從指尖傳來,湘婷被這陌生的感覺驚得發起楞來。望著他的眼,竟覺得那雙藏在鏡片後的眼睛居然如此澄澈、明亮。挺直的鼻樑、濃密的眉毛,有點過長的頭髮,突然變得讓人心動不已。

還有他的唇--以男人而言,他的唇有點太小了,可是卻很飽滿,典型的菱角嘴,湘婷心想。忽然想起一個精通面相的客人曾跟她說過,這種唇形是最性感、最誘人的,通常也代表此人很有女人緣。

此時,她在心裏大大贊成那位客人所說的,她從沒這麼仔細觀察過一個男人,而且對男人生出這樣的渴望。湘婷全身發熱地望著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個花癡似的。

“好了!”趙元旗露出滿意的笑容,並收好剪刀。

湘婷終於回過神來,低頭一看--

“啊--你對我做了什麼?!”

指甲!她的指甲呢?全都被剪成禿禿、醜醜的,彩繪的圖案硬生生斷了一半。

“這樣你的指甲就不會斷啦,做事也比較方便喔!”趙元旗以得意的口吻道,仿佛他做了一件多了不起的事。“不用謝我啦!舉手之勞罷了。”

“謝?謝你個頭啦!我的一千六~~都被你給毀了!”湘婷氣急敗壞地咆哮。

“一千六?什麼一千六?”

湘婷生氣地伸出手,擺在他眼前。“就是被你剪掉的指甲!”她咬牙切齒地說。“你敢說不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啊!不過幾片指甲要這麼貴啊?你會不會被騙了?我知道消基會的電話,可以去申訴要求賠償喔!”

“我是要要求賠償,可是該賠我的不是別人,而是你!”

湘婷氣得想掐死他,剪光她的指甲,他竟然還可以裝出那麼無辜的表情。

“我?為什麼?就為了這些指甲?”

“沒錯!對你來說這不過是指甲,但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久時間才留這麼長?這期間我花了多少心血照顧它們?現在你不過是‘舉手之勞’,就把我的心血破壞殆盡。你說你該不該賠我?”

湘婷越說越逼近他,最後她幾乎是和他鼻子碰鼻子地吼完話。

“有這麼嚴重嗎?”趙元旗的身體被她的氣勢壓得往後倒,仍不知死活地問。

“就、是、有、這、麼、嚴、重!”

和她四眼相瞪了幾秒,趙元旗氣定神閑地說:“好吧,那你要我怎麼賠你?”

見他松了口,湘婷縮回身體,坐回地板,偏頭想了一下。

“我的生日快到了,後天公司要幫我辦個慶生party,你來捧我的場。不許說不要,這是你欠我的!”

原本還想拒絕的趙元旗,被她的話一堵,只好又把話吞了回去。“好吧!不過……”

湘婷稍稍放鬆的神色,一聽到“不過”,立刻又繃緊了。

“我沒什麼錢,我只點你的台,坐完一台我就走。”

湘婷停頓了兩秒。“可以。”

“不開酒。”

啵!一條青筋從她的額上冒出。

“……好。”

“不點小菜。”

啵、啵!兩條青筋冒出。

“……好吧。”

“不給小費。”

啵、啵、啵……她覺得她的忍耐快到極限了。

“……你乾脆說你不來好了!”

“好啊!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喔!我恭敬不如從命。”趙元旗答得又快又順口,臉上還帶著快樂的笑容。

“趙元旗!”忍耐了許久,湘婷終於爆發了。

她抓狂地撲向他,雙手的目標是這“青仔欉”的脖子。今天她沈湘婷不給他好看,她就跟他姓。

“啊!你別衝動嘛!有話好好說啊!哇--”



杜宇晨循著紙上的地址,走上窄小的樓梯間。

今天答應來幫好友趙元旗搬家,沒想到公司臨時出了點狀況,所以遲到了。

“三樓?是這裏嗎?”他步上二樓看了看門牌。

忽然,一名女子氣衝衝地沖下樓來,和杜宇晨擦身而過。

“小姐,請問趙元旗是住樓上嗎?”

女子突然扭頭怒目相向。“趙元旗?他死啦!”說完,女子便轉身推門而入然後用力地關上門。

嚇!這女人吃了炸藥不成?杜宇晨搖搖頭繼續往上走,到了三樓,推開半掩的門,看見一室淩亂,好友趙元旗竟躺在地上。

“元旗?”杜宇晨嚇得沖過去扶起好友。“你怎麼了?不會真的死了吧?”

趙元旗摸摸後腦勺,睜開眼看見杜宇晨,笑了笑。“你來啦!”

“還好,沒死嘛!嚇了我一跳。”

“什麼?誰死了?”趙元旗問。

“剛剛在樓梯間遇到一個女人,她說你死了,一進門又看見你躺在地上,我還以為你真的出事了。”杜宇晨解釋說,他環目四顧,問:“發生什麼事了?世界大戰嗎?”

“呵呵~~差不多了。”趙元旗又是笑笑地拍拍褲管。

看見他的眼睛黑了一圈,杜宇晨叫著問:“你被打了?不會是剛剛那女人吧?”見好友下答話,杜宇晨心知他猜對了。“她是誰啊?幹麼打你?”

“沒什麼,誤會一場。她是我的鄰居,叫沈湘婷,不過她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季萱。那是她的花名。”趙元旗開始收拾一室狼藉。

看他沒事,杜宇晨也跟著動手收拾。“花名?搞什麼?又不是酒女、舞女,還花名咧!”

“沒錯啊!她就是個陪酒女郎。”

“什麼?”

杜宇晨不敢置信地瞪著平時溫厚、樸實的至交,以他對趙元旗的瞭解,趙元旗是從不涉足這些風月場所的;而他何時認識一名風塵女郎,甚至還和她比鄰而居,身為他的好友,他居然不知道?

“陪酒女郎啊!你開的可是情趣用品店,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什麼是陪酒女郎。”趙元旗說。

“廢話,我當然知道陪酒女郎是什麼,不過,和我開情趣用品店無關。為什麼開情趣用品店就一定得瞭這些風花雪月的事?你對情趣用品店存有偏見喔!你該不會和阿伏、季安他們一樣,對情趣用品帶著異樣的眼光吧?”

杜宇晨在當完兵後開設了一家名為“歡魚”的情趣用品社,規模一年比一年大,令當初許多抱著看笑話心態的朋友都嚇了一跳。雖然他們私底下也常光顧他的店,但對於情趣用品店仍抱著或濃或淡的異樣眼光,這也讓杜宇晨不自覺地常為自己努力經營的事業辯護。

所以,只要一談到情趣用品店,他總是特別激動。

“你別誤會,只是一時口快,我沒別的意思。”趙元旗舉起雙手投降道。“不過,你不會和廠商或客人到這類場所去談生意嗎?”

杜宇晨有些氣短地停頓了一下。“當然會,不過我極力避免。經營情趣用品的生意已夠惹人非議了,再上酒家談生意只會更讓人想歪。”

“也真難為你了。”

杜宇晨露出“你懂就好”的表情,因好友的理解感到安慰。突然,他低聲詛咒。“該死!我扯到哪兒去了,我是要問你怎麼認識這個陪酒女郎,還和她同居一個屋簷下,你該不會是被她迷住了,才搬到這兒來的吧?”

“哈哈!你想到哪兒去了,我今天也才第二次和她見面,怎麼個迷法?”趙元旗笑著說出和湘婷在酒店認識的原委。“我和她成為鄰居,也是純屬巧合罷了。”

“原來如此。不過,這女人也真夠‘恰北北’,脾氣這麼糟怎麼在酒店裏混?”杜宇晨說。

趙元旗微微地笑了一下。“我倒喜歡她這個樣子。”

杜宇晨驚愕地看著好友溫柔微笑的模樣,他、他不是傻了吧?還是剛剛被打得腦震盪,出現了後遺症?怎麼有人會喜歡“恰北北”的女生?又不是有自虐狂。還是,他一直不知道,其實趙元旗就是有被虐待的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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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愛情海”,美麗、豪華又氣派的銷金窟。來來往往的人幾乎都是頗有身分地位的人。就算你的身分不是政商名流,但只要一踏入這兒,所有的人也會把你捧得像是皇帝般崇高。

為了幫店裏的紅牌季萱小姐辦慶生會,店裏每個少爺都戴著圓頂高帽,粉紅和白色氣球懸浮在酒池上方填滿了整個天花板,到處都是亮晶晶的彩帶和紙片。而店裏不但賓客滿座,更有許多人因為沒有座位,只好先行離開,再等少爺電話通知。

趙元旗帶著好友杜宇晨、郎景伏和姚季安踏入“愛情海”,一看到這麼熱絡的場面,正想打退堂鼓時,酒場經理即笑咪咪地連忙走了過來,和趙元旗打了聲招呼,並立刻帶他們到預先空下的座位。引來不少人側目。

原來,湘婷早料到有此情況,請經理先替他預訂了桌位。

“嘩!幾日不見,沒想到趙兄竟然開竅了,帶我們上酒店吶?”郎景伏取笑道。

“不是,只是來還個人情罷了。”趙元旗微笑道。

“人情?什麼樣的人情得上酒家還?”郎景伏說。

“問那麼多,難不成這攤你想買單?”杜宇晨涼涼地替趙元旗擋回去。

“嘿!咱們都是好朋友,談錢就傷感情了,我不過是個小小教授,領著微薄的薪水,怎麼忍心叫我付?”郎景伏露出可憐兮兮的模樣。

“還知道自己是為人師表?上風月場所,這是以身作則誤人子弟嗎?”杜宇晨說。

“欸,杜兄此言差矣,我是應邀而來的,再說我又沒做什麼,又怎麼會誤人子弟?”郎景伏非但不生氣,反而笑呵呵的回嘴。

像這樣“鬥嘴鼓”是他們這一夥人相處的模式,越吵感情反而越好。“互虧”是他們交往的最高指導原則。當然以趙元旗溫和、謙讓的個性,根本就吵不起來,所以這樣的模式僅止于郎景伏、姚季安、杜宇晨三人。

但一向精明嘴辣的姚季安,今天卻一反常態沒有加入舌戰,實在反常。

“季安今天是怎麼了?生病了嗎?怎麼沒什麼精神?”趙元旗關心地問。

郎景伏轉頭瞥了他一眼。“他啊!又失戀了。”

“咦?不是才剛交往嗎?怎麼好端端的又分手了?這次維持多久?”趙元旗剛開頭的話還挺令姚季安覺得安慰,但最後一句則讓他又跌回穀底。

“一個禮拜又三天。”郎景伏像是他的戀愛史記官,平板地回答。

“這麼短?該不會又創紀錄了吧?”趙元旗問。

“沒有破紀錄,最短的紀錄是五天。”郎景伏又回答。

“怎麼回事?”趙元旗擰著眉問。

“該不會又是你跑出來攪局,搶了人家女朋友吧?”杜宇晨挑著眉問郎景伏。

他們兩個搶一個女人,早已不是新聞。不知是兩人的腦袋出了問題,還是天生犯沖,他倆總是同時看上同一個女人,所以爭奪女朋友的戲碼在他們兩人身上常不斷上演。

“才不是我,罪魁禍首是他媽。”郎景伏急忙撇清。

“喂!不許你說我媽壞話。”姚季安今晚首次開口,就是為自己的母親辯護。

“我有嗎?我不過是陳述事實好不好?的確是你母親百般刁難,才嚇跑她的好不好?”郎景伏說。

這下趙元旗和杜宇晨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姚季安的母親有嚴重的“戀子晴結”,任何女人都配不上她的寶貝兒子。而偏偏姚季安剛好也有“戀母情結”,對母親唯命是從,任何人只要說他母親不對,他就會跟人拚命。這或許和姚季安的身世有關。

說來也奇怪,他們四人雖來自不同家庭,但都有一個共通點--都是私生子。也就是說,他們的媽都不是人家的正室,所以大媽洪麗雪常笑稱他們四人可以組成一個“私生子俱樂部”。

或許也是因為身世相同,所以才讓個性完全不同的四人成為朋友,友情還一直維持至今。

“好了、好了,今天難得我們聚在一起,就別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了。”趙元旗舉杯道。

其餘三人也端起酒杯,輕碰了一下,舉杯就唇。

此時,經理正好領著陪酒女郎們走來。湘婷看了一眼在座的四人,眉頭輕輕一皺,但隨即面露笑容,滑入趙元旗身邊。其餘的陪酒女郎一看到四個客人都生得俊俏有型,全都笑咪咪地主動偎入他們的身邊。

一時嬌言細語不斷,然後是酒杯相碰的輕響。

湘婷先是笑著和其他三人各敬一杯,然後便湊在趙元旗的耳邊厲聲道:“你不是沒錢嗎?還帶朋友來,想死啊?”又瞥桌上一眼。“還點那麼貴的酒,怎麼你今天成了凱子的爹啊?”

趙元旗剛剛看她臉色微變,還以為發生什麼事,原來是怕他沒錢付帳。“你放心,我雖然是窮光蛋,可是他們都很有錢,這攤算他們的。”

“真的?你可別當冤大頭吶!”

“不會,謝謝你的關心。”趙元旗笑道。

湘婷臉一紅,啐道:“誰關心你來著?我是擔心你沒錢還硬是打腫臉充胖子,到時付不出酒錢被人揍一頓不打緊,還丟我的臉。”

趙元旗又輕輕一笑。“我被打,你為什麼會丟臉?”

湘婷楞了一下,才發覺自己的話有語病。的確,他又不是她的誰,她為何會覺得丟臉?她這麼一說,不就承認他是她的誰似的?

湘婷又羞又氣,伸手捶了下他的胸口。“廢話!我沈湘婷的客人可都是家財萬貫、有頭有臉的人物耶!如果你因為沒錢,付不出帳來而被揍,不就成了我完美紀錄上的污點?”

“那你還要我來?我早跟你說過我沒錢啦!”趙元旗說。

湘婷瞪他一眼。“那是因為你剪了我精心照顧的指甲,所以得賠償我好嗎?”她撇了撇嘴。“反正今晚也不用你付帳,你就乖乖坐著,我轉臺去了。待會兒見。”

趙元旗微笑地看著她起身離去,覺得很有趣,她和他想像的不太相同。從她方才擔心他的經濟能力看來,她的心地還挺善良的。

剛剛為了怕別人聽到他們的談話,所以她一直緊緊地挨著他說話。或許她自己沒發現,但她的氣息一直噴在他頸側,讓他不禁心旌搖盪。

“她挺關心你的嘛!”杜宇晨忽然對他說。

真是的!這麼小聲他也聽得見喔?趙元旗轉頭看他一眼,發現陪他的女郎正嘟著嘴喝悶酒。“你不好好享受美人陪酒,耳朵拉那麼長偷聽人家說話,怎麼,改吃素啦?”

杜宇晨瞪他一眼。他又不是不知道,像這類的鶯鶯燕燕他見多了,根本引不起他的興趣好不好?不過他明白趙元旗是故意跳開話題的,他偏偏不如他的願。

他繼續道:“我還以為風塵女郎都是吸金器,滿腦子只想著如何掏光男人的荷包,她居然還會為你著想,怕你成了凱子,真是奇怪。”

趙元旗眼中掠過一抹溫柔。“她的確是很特別。”

杜宇晨有些訝異地看著好友。“你?你該不會……”

趙元旗回過頭,見杜宇晨怔忡地看著自己,偏頭露出疑惑。“怎麼了?”

“沒、沒事。”杜宇晨回過神,搖搖頭。

不可能,他想太多了。杜宇晨心想。認識趙元旗那麼久,他對女人向來都這般溫柔體貼,卻從不曾看他陷入情網,更不會為女人失去理智。這當然不是說他不近女色,而且大多是女人主動追求他,他也不拒絕。可是到最後,那些女人也都主動求去--雖然很不甘心、很捨不得。

“她不知道你的真實身分吧?”

“她沒問,我也沒機會提,這是我們第三次碰面。”

比他上次問的多一次而已?“那你幹麼非得來捧她的場不可?還找我們來當提款機?”

趙元旗聞言,爽朗大笑。“你就當行行好,當作慶祝我終於脫離苦海吧!再說,我們四人也好久沒聚聚了。”

杜宇晨聽他這麼說,也不再抗議。只是轉頭瞥瞥正在和小姐劃拳喝酒的另外兩人,沒好氣道:“和那兩個笨蛋有什麼好聚的?”

“是嗎?我看你挺開心的。”

“哪有?我這樣子叫開心?”杜宇晨繃著臉,懷疑好友的眼睛是不是有問題?

“至少,你今天沒有發飆啊!”

“嘿!我是常發飆嗎?說得好象我是暴戾易怒的怪物似的。”杜宇晨抗議,突然想起來。“咦?你還沒回答我為何得來捧她的場?”差點就讓他蒙混過去了。

“呃……”趙元旗露出傻笑。“是為了‘賠償’她。”

“賠償?賠償什麼?”

趙元旗一五一十的說出原由。

杜宇晨聽完,不禁怒氣衝天。“什麼?幾根指甲有這麼貴嗎?趙先生,你曉不曉得今晚這攤,沒有十萬、八萬是脫不了身的耶!她隨便唬弄,你就真的乖乖的‘賠’她嘍!你是不是男人啊?”

“當然是啊!不然怎麼能上酒家‘賠’她呢?”

又來了!平常看起來呆呆、傻傻的趙元旗,三不五時會突然伶牙俐齒起來,讓人猝不及防,也忍不住揣測他究竟是真傻還是裝笨?

“趙元旗!你再給我裝傻!”杜宇晨咆哮。

“有嗎?我只是陳述事實啊!”他依舊是那副人畜無害的無辜笑容。“放心,我又不是凱子的爹,還真那麼傻。我只答應她來露個面、坐個台,我們就換到PUB去喝。來,我們好久沒喝一杯了,我敬你。”

坐在一旁的郎景伏和姚季安看見他舉杯,也一同端起酒來相碰。杜宇晨看著好友們一臉催促的模樣,雖是滿腹抱怨,但也舉杯相碰、一飲而盡。

沒多久,湘婷又轉臺到他們這桌。知道今晚不是趙元旗買單後,湘婷的笑容由衷的甜蜜,她甚至在得知姚季安失戀後,還特別安慰他兩句、多敬了幾杯酒。

姚季安看見湘婷如此甜美可人,又軟語相慰。先前的憂鬱一掃而空,開心地和湘婷聊天,還特別留下名片,答應下次再來。

只是在向杜宇晨敬酒時,對方投射來的敵意目光,讓湘婷感到莫名其妙。她完全忘記兩天前,他就是在樓梯間被她大吼過的男子。

“你這個朋友是吃了炸藥嗎?”湘婷在敬完酒後,偷偷附在趙元旗的耳邊問。

“沒什麼,他天生脾氣壞,長得就這副壞人臉。你別理他。”趙元旗也在她耳邊輕聲說。

“對了,這樣的賠償你滿意了嗎?”

湘婷笑著回頭看他,輕輕地點點頭。

“你滿意就好。”趙元旗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哼哼!這小子被她收服了。從他剛才的表情、態度和言語看來,他肯定是敗在她的魅力之下了!才會對她這般溫言軟語,想博得她歡心了。她沈湘婷終於一雪前恥了!哈哈!管你是“白目男”還是“青仔欉”都難逃本小姐的手掌心。

哇~~哈!哈!哈--

“這樣我就算達成我的承諾了,時間差不多了吧?我們買單吧!”趙元旗的話讓她從雲端摔落至泥淖裏。

“啊?你說什麼?”

“我想先走了。我不是答應你來坐一台嗎?時間應該到了吧?我和朋友還有話要聊,先走嘍!”

趙元旗邊說邊招來經理買單,杜宇晨開心地喝完手中的酒,甚至主動地掏出信用卡付帳;郎景伏一臉沒意見的聳聳肩,沒有絲毫不舍;只有姚季安抓著僅余的機會向湘婷敬酒,想多說兩句話。

可是,湘婷卻是目瞪口呆,久久無法回復。

什麼?他不是已經敗在她的手裏,臣服在她的魅力之下了嗎?怎麼、怎麼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

誰來告訴她,這個男人的腦袋到底是用什麼做的?



湘婷越想越嘔,越想越覺得自己就像是個白癡一樣被要著玩。原本以為趙元旗就要匐匍在她裙下稱臣。怎知他竟在她得意之際,狠狠踹她一腳,讓她跌個狗吃屎。

哼!根本不把她沈湘婷放在眼裏嘛!這教她怎麼忍得下這口鳥氣?經過一夜思量之後,湘婷立誓一定要讓趙元旗栽在她手裏不可,她痛定思痛,忍下滿腹怨氣,決定再次出擊。

她就不信天底下有她迷下倒的男人,除非……他是個同性戀,否則她絕不甘休。

整整衣裙,她深呼吸來平息胸口那股怒氣,露出最完美的笑容,她敲了敲趙元旗家的門。

良久,都沒有人來應門。

奇怪?這傢伙是睡死了還是真掛了?明明在家為何不應門?由於她一整天都因這傢伙的“不識相”而心神不定,所以從今早她睜開眼起就特別留意他的動靜。除非他昨夜沒回家或一早就出門,否則他一定在家。

湘婷不死心,又敲了敲門,這回她增加了力道,鐵門砰砰作響。

一分鐘過去了,他還是沒開門。

湘婷又深呼吸,再加重力道,砰!砰!砰--等了五秒,還不聞應答聲,砰!砰!砰!砰--

還是沒人開門。湘婷火大了,索性掄起雙拳把他的門當練拳對象,狂捶猛打,鐵門震天價響。這下就算他真的睡死了,也不可能充耳不聞了吧?

倏地,門被大力一拉,打開了。來下及反應的湘婷,收下回拳頭,於是拳頭硬生生地落在一堵平實的胸膛,收勢不及的她也重心不穩的跟著往前跌入那堵胸懷。

“啊--好痛!”湘婷揉著鼻子喊。

“被打的人是我,怎麼是你喊痛?”頭頂上的男聲,薄含著笑意。

湘婷抬頭一看,又是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沒有一絲惱怒,冷靜得就像沉靜的湖面。

奇怪?一般被她這麼“熱烈”地敲門,前來應門多少會有些怒意才是,但他卻沒有生氣,反而像天上的白雲般悠閒自在。

“我敲門你沒聽見嗎?”湘婷聰明地以問題回答問題。

“聽見啦!所以才來開門的啊!你敲得這麼大力,我想連巷子口的人都聽見了。”趙元旗一本正經地回答。

“那你還那麼慢才來開門?”湘婷氣極了,先前刻意醞釀的甜美笑容全拋到九霄雲外。

趙元旗莞爾一笑。“正在上大號怎麼來開門?”

“你……你……你至少可以出個聲,回答一下啊!”湘婷被這再“正當”不過的理由堵得有些結巴。

“上大號時只能發出‘嗯、嗯’的聲音,叫我怎麼回答?’

湘婷再次瞪眼,身為美女,從不曾有男人在她面前說過這麼露骨的話。男人在她面前大都極力表現自己最英勇、最俊帥、最完美的一面,哪會有人把上大號這種事情掛在嘴邊?就算真的是上廁所,也都會找個理由搪塞過去,而不是這麼直接的說出口。

這趙元旗不知是太老實,老實得過頭,還是故意出言令她難堪?

“那……那……那就算了。”湘婷一時氣短,聲音像消了氣的氣球。

那不然還能怎麼辦?人家可是有“正當”理由無法即時應門,難不成拿把刀逼人家把便便縮回去,忍著滿腹大便來幫她開門嗎?

只是剛剛太意氣用事,猛力捶門,現下兩手隱隱刺疼。真是痛死人了!

“沒事吧?”趙元旗關切地問。

哼!還算有良心,懂得關心她,看來他對她並不是全無感覺的嘛!湘婷竊喜地笑著。拾起頭來,本想投入他懷裏好好撒個嬌,沒想到--

她卻看見趙元旗小心翼翼地檢查門板:心疼道:“敲那麼大力,還好沒把門敲壞。要是壞了,我可是賠不起的。”

哇哩咧~~當她是神力女超人嗎?那是鐵門耶!才敲個幾下,有脆弱到這種程度嗎?

“趙元旗!那是鐵門耶!我可能得拿榔頭,才能把它敲凹下去吧?”湘婷額冒青筋,覺得自己就快氣炸了。

“那可難說,我現在很窮,沒錢支付這筆意外的損失。還是小心點好,我看得裝個門鈴,免得你哪天大發神威把我的門拆了,我就慘了。”趙元旗說得一臉正經,湘婷卻聽得一臉快氣昏的模樣。

“咦?對了,你來找我有事嗎?”趙元旗就在她快瀕臨崩潰時,丟出疑問。

這句話讓差點瘋狂的湘婷即時找回理智,想起自己立的誓,還有挽回面子的決心。忍耐、忍耐……等他栽在你手裏,到時你便可加倍地討回今天所受的屈辱了,湘婷用力地深呼吸,努力地擠出笑容。

“沒什麼,只是自從你成為我的鄰居之後,我一直都沒有好好打聲招呼,所以今天特地來敦親睦鄰一下。”湘婷覺得自己的臉就快笑僵了,可是趙元旗仍是那副看到死豬肉一樣的嫌惡表情。

“敦親睦鄰?我搬到這兒的第一天不就做過了?沒別的事的話,我就不奉陪了。我還有事要忙。”趙元旗往後退,作勢就要關上門。

“欸!欸!等一下!我、我還有一件事。”湘婷急忙撐住門,很怕他真的就這樣關上門,那她那些“報仇雪恨”的計畫就“烏有”去了。

“什麼事?”

“呃……昨晚謝謝你和朋友來捧場。”湘婷急中生智地說。“他們都挺有趣的……”除了那根炸藥之外。她在心裏補充。

“哦!那沒什麼,只是履行我的承諾罷了。那麼……再見!”趙元旗又要關門,這回湘婷毫無形象地靠在門板上,用全身的重量阻止他關門。

“等一下嘛!我覺得……既然我們這麼有緣,應該要多聊聊,再加上我們又是鄰居,應該……呃……商量一下怎麼守望相助才是。”湘婷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再賴著不走,只好隨口胡謅。

只是話一出口,就爛到令自己想挖地洞躲起來。什麼守望相助?還打擊犯罪哩!沈湘婷,沒想到你也有這麼死皮賴臉地纏著男人的一天,這是報應嗎?湘婷在心中哀怨地想道。

趙元旗看著她,沉默良久。“沈小姐,我想守望相勸真的挺重要的,可是,我今天真的有要事在身,所以,這個重要的議題,我們不如擇日再談吧。”

要事在身?這人是古代來的嗎?說話這麼文謅謅的,心裏雖然疑惑,但湘婷可沒將這疑惑說出口。她雙眼一亮,熱切道:“你有什麼事?我們是鄰居啊!有任何事我都可以幫忙的,人家說‘遠親不如近鄰’,你就別跟我客氣了。”

趙元旗難得地蹙眉。“不用了,這事你幫不上忙。”

“哎呀!就說不用客氣了,有困難大家互相幫助嘛!究竟是什麼事,你不妨說來聽聽?”湘婷覺得這是個再好不過的機會。借著幫他的忙,名正言順地賴著他,如此一來,還怕找不到機會讓他發現她的美貌、她的優點?

趙元旗看她這麼堅持,歎氣道:“我的截稿時間要到了,從昨晚回來到現在,我都還沒合過眼,所以還是下回再和你討論如何守望相助的問題吧!我得趕稿工作了。”

“啊!這樣啊……”

寫稿?呵呵~~這個忙她的確是幫不上。湘婷喪氣地垂下肩膀,但突然想起什麼似地眼睛一亮。

“你說你從昨晚趕稿到現在?那你一定還沒吃過東西嘍?”

趙元旗不解地望著她。

“我煮飯給你吃吧!”

趙元旗露出驚訝的表情。“煮飯?”

湘婷笑著猛點頭。

可是,一想到上回她幫忙的情形,趙元旗回應的笑容有點僵。再說,她這麼一副嬌滴滴的模樣,別說煮飯了,恐怕連荷包蛋都不會煎吧?讓她下廚,怕不把廚房燒了才怪。

“呃……我想不用了。我再一下就能完成工作,寫完後再去吃就行了。不用麻煩你了……”趙元旗笑著拒絕。

“哎呀!這怎麼行呢!餓壞肚子,怎麼有體力工作?去去去,你安心寫你的稿,我馬上煮飯給你吃。”

湘婷熱切地跨人他家,一路將他推到書桌前,然後露出大大的笑容,準備開始她“報仇雪恨”的第一步--讓他迷上她。

趙元旗心底有種很不好、很不好的預感。可是,為了趕在截稿期限前完成工作,也只好讓她--為所欲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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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湘婷完美的計畫是:做出一頓色香味俱全的好菜,讓他飽餐一頓、大吃一驚。

然後,他會一邊吃著美味佳餚、一邊含淚感動地看著她說:“我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菜,讓我體驗到家庭的溫暖。沒想到美豔動人的你,廚藝如此驚人。真的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完美女人啊!”

再然後,他不可自拔的迷戀上她,發誓願意為她做牛做馬、赴湯蹈火,來贏得她的芳心。

再然後的然後,她沈湘婷就可以跩跩地昂著下巴,睥睨著匍匐在她腳邊的他,舔吻她的腳趾頭乞求她的愛。而湘婷則冷冷地拒絕他,他的臉會在瞬間佈滿痛苦的表情……

再再然後--癡心的他,決定以死表明他的愛意。一個前途光明的名作家就這麼為她黯然銷魂、甘赴黃泉……真是太美了。

可是,回到現實--

湘婷困在小小的廚房,瞪著躺在砧板上的黃魚,才發現問題大了--她不會殺魚。

可惡!剛剛急著回來大展廚藝,忘了交代魚販幫她處理乾淨。現在,怎麼辦啊?

以前上烹飪課時,她用的食材都是事先處理好的,她只要切一切、放下去炒一炒就成了。從沒想到過,魚在變成魚塊之前得先怎麼處理?

湘婷拿著菜刀,左瞄瞄、右瞄瞄,尋找著最佳下手位置,卻怎麼都不下了手。

哇!怎麼辦?都已經在人家面前誇下海口了,若是煮不出幾道菜來,這讓她的面子怎麼掛得住?

呿!不管了,總之先砍了再說!魚啊魚,你可別怪我,不是我有“虐屍癖”哦!都怪魚老闆太粗心,忘了幫我弄好,才會變成這樣的。要算帳就去找魚老闆吧!

舉起刀、閉上眼,湘婷雙手持刀,用力地、狠狠地往魚砍去--



“啊--”

趙元旗輕輕地揉著跳動的太陽穴,心跳和腎上腺素被這突來的尖叫嚇得陡然上升。而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自從沈湘婷買好菜、走進他的廚房至今,便開始上演最新一集的“驚聲尖叫”。

嘖!她沒問題吧?等一下端出來的菜裏不會正好躺著一截小指頭吧?

可是,她偏偏不許他進去看,且為了如期完成工作,他也只好任由她在廚房裏鬼吼鬼叫了。

終於,在歷經了一小時又十分二十秒後,“驚聲尖叫”正武落幕。趙元旗也及時趕完工作,按下“傳送”,將稿子E-mail給編輯。在收到編輯的確認mail後,趙元旗才轉過身來,準備面對沈湘婷打算給他的“驚喜”。

瞪著滿桌菜肴,趙元旗不發一語,也實在是因為不知該講什麼,雖然每道菜看起來都有模有樣的,可是聽到剛剛煮飯時的“精彩”過程,趙元旗心底實在抱著很大的問號。

湘婷拿著碗筷在他身邊坐下,帶著驕傲、得意的神色,將筷子塞入他手中。“怎樣,驚豔吧?本小姐可是上過烹飪課呢!區區幾道菜是難不倒我的。別發呆了,快試試吧!”

趙元旗仍是不予置評,舉箸往裝飾精美的紅燒魚伸去。

咦?怎麼戳不下去?趙元旗又用力試了試,仔細一看才發現,魚鱗根本沒有刮掉,難怪他怎麼戳也戳不進。

用筷子刮了刮硬邦邦的魚,兩顆鬥大的冷汗同時在兩人的額角冒出。

“烹飪課?你的老師都教你這麼把‘完好如初’的魚放進鍋裏燒的嗎?”趙元旗平靜的聲音聽起來卻有幾分嘲諷。

但湘婷也只能全數接下,畢竟煮了條“能看不能吃”的魚,的確是她的“傑作”,自然也得擔下任何評語了。

“呃……我不會殺魚……”她小聲辯解。

不會殺魚?這樣叫廚藝驚人?是!的確“驚人”,但不是驚為天人的驚,而是驚駭的驚。

“那不要吃魚好了,試試這道‘開陽白菜’吧!”湘婷撤下讓她十足丟臉的紅燒魚,大力推薦自己最有自信的炒白菜。

再怎麼說,不過是炒炒白菜,一定不會差勁到哪兒去吧?湘婷心想。

趙元旗依言挾起白菜,不過它的長度遠遠超過他的預期。瞪著那完整的白色菜葉,趙元旗挑眉看著她。“你倒是把老師的‘教誨’貫徹得很徹底嘛!連白菜都這麼‘完整’地端上桌,有你這麼受教的學生,你的老師一定‘感動’得痛哭流涕。”

湘婷很懺悔地低著頭。“我……我忘了切……”都怪那條魚,光是應付它、和它大戰,就耗去她大半心力,所以疏忽了炒菜前得先切菜吶。

趙元旗看她低頭的模樣,歎了口氣。放下筷子,拿起湯杓。“算了,先喝湯吧!你煮的是海帶湯吧?看起來挺不錯的--”

才說著,原本想給她臺階下的趙元旗立刻住了嘴,說不下去了。

一長串有切沒斷的海帶,就這麼挾著湯汁掛在湯杓上。兩人見狀,良久良久啞口無言。

終於,湘婷大叫:“算了,你別吃了,我全倒掉好了。”

趙元旗扣住她想砸掉整桌“中看不中吃”的菜肴的手,輕柔地翻過那雙柔荑,原本粉嫩柔細的手多了幾道輕輕淺淺的傷痕。他一一撫過,留下酥麻的觸覺。

“為了做這桌菜,你很費心吧?辛苦妳了。”趙元旗溫柔地說。

他溫暖的大掌扣住她的柔荑,她原本隱隱刺痛的傷口,突然都不覺得痛了。他溫軟的安慰像巧克力暖暖地流入她的心田。

忽然間,先前做菜的辛苦、煎熬,全都不見了;做了能看不能吃的菜的挫敗,也消失無蹤;什麼報仇雪恨的計畫、什麼讓他臣服腳下的誓言,全都飛到九霄雲外了。

此時,湘婷看著趙元旗俊秀、英挺的臉龐,心口有種莫名的感覺蠢蠢欲動。

“就算海帶沒切斷,湯還是能喝啊!還有這道蝦仁炒蛋,應該沒有問題吧!能吃就不要浪費,隨便浪費食物是會遭天譴的。”

趙元旗放開她的手,拿起筷子挾起一小塊炒蛋,小心翼翼地放入口中,謹慎地嚼了兩下,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味道還不錯。”

霎時,湘婷的自信像是枯萎的花即時澆灌了甘霖,又緩緩地恢復生機。

“可以了啦!比我預期的好。”趙元旗的話讓湘婷的眼睛再度閃閃發亮。“我還以為會吃到你的手指頭哩!”

湘婷的身體晃了一下。哇哩咧!這算哪門子的安慰?“你--”一股火氣緩緩在胃裏燒開。

太過分了!她沈湘婷何時這麼窩囊過?第一次大費周章地下廚煮菜給男人吃,還被虧成這樣。

這要是傳出去,叫她從今以後怎麼在煙花界立足?

可惡!她不玩了啦!“我--”她傾身就要站起。

“不過,”趙元旗再次露出那溫柔得教人心融的微笑。“還是謝謝你了。”

“……”

湘婷撇撇嘴,哀怨、嬌瞋地睨他一眼,隨即重重地歎口氣,啞然無語地坐回原位。

厚~~每次都這樣,總是將她撩得怒焰高漲、腎上腺素狂飆,然後在她瀕臨爆發時,再送她一盆冰水,澆熄所有火苗。

湘婷看著他喝湯、吃著還能入口的蝦仁,覺得有種滿足感在心底泛開。看他這專心、認真地吃著她煮的菜,她忍不住揚起嘴角,感到驕傲與開心。趙元旗喝完湯準備動手再盛時,正好抬眼逮住她的注視。

她隨即移開目光,假裝打量他的房間擺設。從一箱箱尚未拆封的箱子看來,他還沒完全整理好。房裏只有書桌和電腦桌上頭散置著許多檔、書籍,看得出主人最常活動的範圍就在這兒。牆角有張鐵架床和彈簧床墊,包著簡單的床罩,被褥淩亂地擱在床上,另外還有幾件衣服、褲子。

簡言之,這裏完全符合湘婷對單身男子的臥房的想像;淩亂、實用、沒有多餘擺設。

“你的稿子完成了嗎?”湘婷問。

“嗯。”趙元旗吞下嘴中的食物。“剛好趕在期限之內交出去。”

“咦?你何時出去寄的?我怎麼不知道?”

趙元旗笑了一下。“用電子郵件寄的,很方便。”

湘婷點頭哦了一聲。“是什麼樣的文章?你從昨天回來到現在都沒合眼過?”

“是啊。昨晚雜誌社臨時打電話要稿,因為原本預計要刊出的作家沒能如期交稿,怕開天窗所以只好找我頂替。”

“是什麼雜誌啊?”湘婷眼睛一亮。腦中閃過的儘是“柯夢波丹”、“美麗佳人”之類的時尚雜誌。他寫的是什麼作家專欄類的文章嗎?

趙元旗看了一下她閃亮的瞳眸,揚起一抹微笑。“是財經雜誌,有關股票分析的。”

“噢。”湘婷的眼黯淡下來。財經?她完全不懂也不感興趣的東東。

“除此之外,你還寫些什麼?”湘婷又問。“那晚曾老闆究竟找你寫什麼書?你為什麼拒絕?”

趙元旗頓了一下。“妳的好奇心很重喔!”

“呵呵~~還好啦!”湘婷說。“你……不想講就算了。”

說完,湘婷轉過頭繼續打量早已看到不想再看的室內陳設。空氣中壓著沉重的靜默。

“他希望我寫某個企業家族的八卦內幕。”良久,趙元旗說。

湘婷只是靜靜看著他,等著他說下去。

“一個很陳腔濫調的故事。一個白手起家的男人,在有錢有勢後享起齊人之福,妻與妾為了奪家產爾虞我詐、暗中較勁的故事。是不是很俗濫?”

他訴說的聲調雖然平板,但隱隱含著悲哀和無奈。湘婷看著他落寞的模樣,竟也覺得心慌難受。

“為什麼他非得要找你寫?”湘婷問。雖然她隱約已猜到答案,但仍忍不住開口問。

趙元旗抬頭與她四目相對。“因為我曾參與其中,那個妾所生下的私生子--就是我。”

縱使心裏稍稍有個底,但聽到趙元旗這樣直接的說出來,湘婷仍然楞了一下。

“你……為什麼要當作家?”她偏著頭問。

“為什麼這麼問?”

“既然你父親是個企業家,你應該可以名正言順地瓜分他的財產,何必當個窮苦的作家?”

“他有錢是他家的事,與我何干?”

趙元旗答得一臉決絕,教湘婷有些啞口無言。從他的口氣可以猜想得到,他並不屑於自己的身世背景,甚至是厭惡這樣醜陋、現實的家庭關係。這讓湘婷感到一陣心悸。

他和我一樣……

湘婷輕輕深呼吸,不想洩漏了狂亂的心跳。“那……你為什麼不寫?”

“我為什麼要寫?”趙元旗反問。“雖然我並不喜歡我的家族,但也不會去挖掘家人瘡疤,供外人奚落、娛樂。這是我個人的基本原則。”

湘婷怔忡地望著他,那顫動、心悸越來越狂猛,教她完全無法控制。怎麼會演變至這種地步?湘婷試圖在嗡嗡作響的腦袋,尋找出口。努力回想自己是怎麼和他走到這一步。

這一刻,她好貼近他的心,仿佛可以看見他的靈魂透明如畫地展現眼前,一覽無遺。這軟她害怕,不應該這樣的。她沈湘婷交往過許多男人,但從沒有一個像趙元旗這般,如此靠近。他們尚未有過肌膚之親,但湘婷卻覺得兩人之間已緊密貼合。

她在幹麼?她原本要幹麼?--對了,她立誓要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她之所以死纏著他,就是要他迷上她的。

而不是聽他談這些毫不相干的事情。

湘婷一整心慌意亂的情緒,扯扯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哎呀!不寫就不寫,反正世上有那麼多題材可寫,每天都有那麼多稀奇古怪的事發生,你隨便挑都有。要不要我提供幾個故事給你?要俗濫有俗濫、要淒美有淒美,再慘絕人寰的都有。”

趙元旗挑起一道眉,不置可否地望著她。湘婷於是滔滔不絕地說下去。

“像是純情少女被狠心的親生母親推入火坑、單身媽媽為撫養幼子含淚墮入風塵、身世雕零的女子為求生存踏入煙花界等等,保證精彩絕倫、高潮迭起、拍案叫絕,讓你寫到手軟,版稅賺不完……”

“那麼你呢?”

“嗄?”說得口沫橫飛、意猶未盡的湘婷,被趙元旗突然這麼插口一問,不明所以地張口結舌。

“有關你的故事啊!是這其中的哪一個?”

“哪一個?嗯~~都不是。”湘婷偏著頭想。“我既不是純情少女、也沒有未婚生子、身世也不算雕零……而且,當初我是自願去應徵的,沒有人逼我。這種故事有什麼好寫的?”

“我就是想知道。”雖然她講得無啥稀奇,可是趙元旗直覺她有所隱瞞。“你的花名為何要叫季萱?”

“為什麼?你覺得不好聽嗎?”

趙元旗搖搖頭。“不是,是你為何選這個名字?一般來說,不都叫什麼CoCo、Lisa、娜娜或是小薇等等的。季萱,聽起來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名字。”

湘婷沉默地看著他,然後看看桌上已經涼掉的菜。絞緊的指關節泛白,隱隱顫抖著。她縮回手放在大腿上,不想讓他看見。

趙元旗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她蒼白的臉色和縮手不安的動作都沒逃過他的眼睛。忽然間,他露出微笑。“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找算命師算的,難怪你能成為紅牌小姐。對吧?”

湘婷楞住,看著他一如以往溫柔的笑臉,緊繃的心緩緩地放鬆了。她跟著漾起一抹笑。“沒錯,就是這樣。你還真聰明咧!”

話題就此打住,湘婷看趙元旗不再逼問、挖掘她,懸浮不安的心才稍稍放下。看來這個話題只是隨興提及,他並不是真的感到興趣或懷疑。

“好了,我吃飽了。謝謝你嘍!”趙元旗笑著起身收拾桌面。

湘婷看著他笑得一臉滿足的模樣,不自覺的驕傲起來。呵呵呵~~看來“賢妻良母”這招果然有效。如此一來,他就會對她刮目相看,注意到她的優點,而看他笑得如此開懷的模樣,一定被她感動到不行。

為了讓他更感動,湘婷立刻起身幫忙。“哎呀!大家都是鄰居,彼此照應是應該的--”

原本喜孜孜的湘婷,在跟著趙元旗走入廚房後,腳步忽然一頓--

哇!我的媽啊!她都忘了,經歷方才的大戰,廚房已是一片狼藉。原本想等飯後再來收拾,沒想到卻忘得一乾二淨。

趙元旗呆滯地環顧滿目瘡痍的廚房,差點認不出這是哪兒?就現場淩亂的程度看來,不像是做完一頓飯,倒像被人拿槍掃射過一番。

“我想,你以後還是不要太照應我比較好。謝謝你的美意,但我只能心領了。”

湘婷很愧疚地垂下頭,粉臉燒得火紅。

兩人動手開始收拾,經過一番刷洗之後,廚房才又回復原來的模樣。

“呼!終於做完了。”湘婷揉著酸疼的肩膀,坐入客廳的沙發。她好久沒做過那麼多家事了,經過今天這一番折騰肯定要酸痛好幾天。

不過,只要能讓趙元旗拜倒在她的魅力之下,這點酸痛就值得了。她抬眼看他除下綠色圍裙,向她走來。

呵呵!雖然她今天煮的菜不怎麼令人滿意,廚房也被她搞得烏煙瘴氣,累得他得費力收拾。但,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再說,光是她的這份心意就足以令人感動了吧!

快來吧!趕快匍匐在她的腳邊訴說他的感動吧!湘婷雙眼晶燦、充滿期待地看著他。

趙元旗果然一臉笑意地站在她面前。“今天真是謝謝你了,不過,時間也不早了,你應該要準備去上班了吧?”

咦?怎麼?他不是要對她表達愛慕之意嗎?他不是被她感動得意亂情迷嗎?怎麼突然關心起她上班的事來了?

湘婷抬手看了看表。才下午一點,離她上班還有好幾個鐘頭耶!“沒關係,時間還早。我--”

“我也要上床補眠了,一晚沒睡,再加上剛剛的勞動,我很累了,所以就不送你嘍!”趙元旗打個大大的呵欠。“你走的時候,幫我把門帶上就行了。拜!”

嗄?這、這是什麼情形?湘婷呆若木雞地僵在沙發上,看著趙元旗就這麼大剌剌地倒頭就睡。不到三秒,就傳來趙元旗的打呼聲。

這算什麼?難道她的一番心意,他都沒感覺嗎?可惡!難得她對一個男人大獻殷勤,沒想到對方居然一點感覺也沒有,還當著她這個大美女的面,毫無形象地呼呼大睡!

真是氣死人了!火冒三丈的湘婷咬著牙走出大門後,想起他的叮囑,還非常有“禮貌”地把門“帶上”。

聽到門“匡”地一聲關上,才稍稍平撫她心中的火氣。踩著重重的足音,她一邊咒駡、一邊下樓回家。

而門內,趙元旗露出一抹微笑,聽著她的足音遠去,才閉上眼、轉身拉過棉被,終於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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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為了扳回面子,湘婷這回決定“撩下去”,使出必殺絕招,絕對要讓趙元旗那個“青仔欉”乖乖投降。哼!以她34D、24、33的傲人身材,從沒有一個男人不對她俯首稱臣的。

湘婷自信地看著鏡中的自己,濃淡適宜的彩妝,將原本美麗的臉蛋妝點得更出色、動人;微露酥胸的黑色雪紡小禮服,服貼地包裹著曼妙、窈窕的身材。看到這樣美麗誘人的自己,她相信就算是神仙也難不動心。

所謂“食色性也”,她就不信他趙元旗真是柳下惠,會對她不心動。她沈湘婷將使出畢生所學,勢必要點燃那根朽木。

“那就是色誘嘍?”殷小梨涼涼地總結道。隨即拈起一片薯片,塞入口裏。

沈湘婷嬌瞋地瞪她一眼,看著好友大剌剌地佔據她最心愛的懶骨頭,吃著她買的薯片,嘴裏卻吐出滅自己好友威風的話來。

“色誘?色誘?憑我沈湘婷的美色,需要動用到色誘這種低級步數?我只消動動手指頭,哪個男人不立刻乖乖跪到我腳邊來?”湘婷昂著下巴說。

“但就不包括那根趙木頭。”小梨涼涼地吐槽,湘婷的臉隨即垮了下來。

小梨不怕死的又說:“不是色誘,難下成你打扮成這樣是打算去倒垃圾?”

湘婷生氣地瞪著小梨,懷疑她究竟是不是自己最知心、最麻吉的好友?沉聲道:“殷小梨,你是來給我加油打氣的,還是來找碴、漏氣的?”

小梨聞言,才想起湘婷一早Call她,就是要找她來當智囊團,好教那根趙木頭愛上她的。一想到好不容易捱到可以賴床、睡到自然醒的週末,卻七早八早被挖起來,殷小梨就覺得很哀怨。

“唉!你何苦自掘墳墓呢?人家也許就是不愛美女也說不定,你幹麼一定要人家愛上你?”小梨歎氣道。

湘婷從鏡子前轉過身來,一臉正氣、義正辭嚴地指著小梨的鼻子說:“這已經不是他喜歡醜女還是美女的問題,而是關乎到我身為‘紅牌酒家女’的名譽!總之,他,我是要定了。這就是陪酒女郎的氣魄!”

名譽?氣魄?小梨一楞一楞地看著湘婷大放厥詞,雖然覺得有點怪怪的,但心中仍忍不住湧上一股敬意,用崇拜的眼神看著湘婷。真是太帥了!這就是沈湘婷,碰到再大的困難也不畏懼、勇往直前。

不愧是她殷小梨的至交好友。小梨忍不住站起來鼓掌致意。

湘婷驕傲、滿意地點著頭,然後就在好友的“鼓勵”下,邁出大門,往趙元旗家出發。



來到趙元旗家門口,發現右邊牆上多了個開關。想必就是趙元旗先前提過要裝的門鈴,主要是怕她拆了他家的門,會害他賠一大筆錢。

這可惡的大木頭!她一介弱質女子,哪來的神力去敲壞他家的門?不讓我敲,我偏要敲。

湘婷漠視那個開關,掄起拳頭直接就往大門招呼。

咚!咚!咚--

不到兩秒,門就被拉開。一抹趙元旗的招牌笑容正朝她迎面而來。

嘖!笑什麼笑?牙齒白啊!湘婷心裏恨得牙癢癢,臉上卻揚起甜蜜的微笑。

“哈囉,這麼快就來開門啦!”

“是啊!你沒看見我裝的門鈴嗎?”

湘婷露出驚訝狀。“是嗎?我沒注意耶!我向來都習慣敲門的。”

趙元旗仍舊笑得一臉和善。“你今天來,又是打算來討論‘守望相助’的事情嗎?”

湘婷的笑臉微微一僵,隨即恢復。這小子,記憶力挺好的嘛!

“不,我今天來不是為了這個。”湘婷答得一臉自信。

“哦?那是為了什麼?”

“你是我鄰居吧?到鄰居家來串串門子不需要什麼理由吧!怎麼,你不歡迎我啊?”

趙元旗頓了一下,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麼“光明正大”的理由,歎口氣後,便開門退後,讓她進來。

湘婷帶著一抹勝利的微笑,踏入他家。

“你在幹麼?”看見桌上筆記型電腦正開著,還散亂著一堆書和資料在旁邊。

“你又在寫稿?不是才剛交稿嗎?”

“昨天那是雜誌社臨時要稿,就靠那種臨時差事,怎麼養活我自己?”趙元旗關好門,順手替她拿了瓶飲料。

湘婷道謝接過。“那你在寫什麼?”

趙元旗坐入桌前的電腦椅,笑著看她。“寫小說嘍!看能不能賣錢糊口。”說完話,又繼續埋首於方才被中斷的工作。

呵!機會來了,從他坐的這個角度,只要她稍微往前彎靠在桌上,就可以讓他一覽她胸前美景,到時鐵定電得他暈頭轉向、分不清東南西北!

湘婷得意地打著如意算盤,隨即照著心中所想,將雙肘靠在桌上,雙臂刻意擠出胸部,讓原本就很有料的胸部顯得更豐滿、傲人。

“那需不需要我提供idea給你啊?”湘婷嬌聲道。

趙元旗瞥瞥她的胸前,再看看她媚眼如絲。就在那四目相接的剎那,湘婷忽然覺得自己的呼吸停了,心臟則跳得厲害。

怎麼?他終於發現到她的美麗了嗎?湘婷欲語還休地望著他,很清楚當自己露出這樣的眼神,沒幾個男人招架得住。電、電、電!我電死你!看你還不乖乖俯首稱臣?

突然,他笑得一臉無邪。

“不用了,我寫的是歷史小說,不是黃色小說。謝了!”

哇哩咧!湘婷額上冒出一顆豆大的冷汗。什麼嘛!難道看到她的身材,他就只想到小說嗎?他的神經是不是搭錯線啦?

湘婷不信邪,收回雙肘,準備再次進攻。

“厚……好熱哦!你覺不覺得今天天氣很熱?”湘婷一邊用手揚涼、一邊撥著低得不能再低的領口。

怎樣?就不信這樣你還不注意到我。湘婷心想,小心地偷覷著他的反應。呵!呵!他果然看向她這邊了。

趙元旗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窗外。“已經快十二月了耶,應該沒那麼熱吧?天氣預報還說今天會有冷氣團吶!”趙元旗說著、說著,又把窗戶打開了點。

一道冷風襲來,讓湘婷忍不住打個冷顫。

“這樣有沒有涼一些了?”趙元旗笑著問她。

豈止涼一些,簡直涼過頭了。湘婷硬撐地不抱著雙手發抖,僵硬地擠出一絲微笑。“有、有……涼多了……哈啾!”

趙元旗擔憂地看著她。“你怎麼了?該不會是著涼了吧?”

“呃……沒、沒、沒有,哈啾!”

“我看你真的是感冒了,生病了就不要亂跑,回家好好休息,穿暖一點、多喝開水,知道嗎?”趙元旗關心地一邊叮嚀、一邊送她到門口。

“我還有工作要做,就不送你下樓了,自己照顧自己哦!拜拜!”

湘婷呆呆地瞪著鵝黃色的門板,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

出了什麼事?她怎麼會站在門外?

哇!難道,她又被打發出來了?可惡!她甚至還沒真正開始展開誘惑耶!



“怎麼樣了?”看見湘婷開門進來,小梨興奮地問:“結果如何?他上鉤了嗎?是不是正式成為你第N個愛慕者?嗄?”

湘婷一臉陰鬱地走向床鋪,完全不理小梨的追問。

“你是怎麼誘惑他的?他敗在哪一招?怎麼這麼快就下來了?哪一招這麼有效?妳也教教我吧!”

湘婷抓來枕頭,悶著頭大喊:“哇--這什麼鬼天氣!什麼爛木頭!他不是男人,是大笨蛋--”

至此,小梨才恍然大悟,好友不是告捷歸來,而是鎩羽而歸。



“唉!”湘婷歎了一口氣,頭就這麼放在梳妝樓上,任休息室裏的姊妹們來來去去,也引不起她的注意。

酒店經理抓來媽媽桑,問她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媽媽桑也一頭霧水,於是帶著幾個平時和她處得最好的小姐,上前問個明白。

“呃……萱萱啊!你怎麼啦?生病啦?怎麼無精打彩的?”可哥關心地問。

“對啊!今天何董特別來捧你的場,你還沒上臺,他就賞了五十杯酒。你趕緊去招呼、招呼他吧!”媽媽桑笑得燦爛如花道。

“五十杯?叫他加到五百杯再說吧!”湘婷有氣無力地說。

莎莉瞪了媽媽桑一眼。明知道湘婷吃軟不吃硬,還在這節骨眼提公事,擺明自討苦吃。只知道不能得罪客人,卻一點也不體諒她們這些小姐的辛酸和心情。

媽媽桑笑臉僵了一會兒,宣佈沒轍了,叮囑莎莉和其他小姐好好勸慰她,就走了。

“湘婷,你怎麼啦?平常上班下都挺有幹勁的,怎麼今天懶洋洋的?”莎莉問。在“愛情海”中就她和湘婷交情最好,所以私下都以真名相稱。因為湘婷不但在工作上幫她很多,也常在她分身乏術時,代為照顧她四歲的兒子仔仔。

湘婷又歎了口氣,轉過頭,繼續把頭放在桌上。

“是啊!有什麼事說出來,大家都會幫你的。”可哥在一旁也說。

其實在“愛情海”中,並不如外界所想那麼複雜,人際關係也挺單純的,大概是因為彼此相憐,在煙花界中討生活原本就不容易,也挺招人非議和異樣目光。所以同在酒場中當陪酒女郎,大家反而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互相幫助的情誼。

眼看同事們都這麼關心自己,湘婷於是說出她的煩惱。

聽完湘婷的麻煩,店裏的第二紅牌紫薇嗤笑一聲。“我還當是什麼難題,原來是男人,碰上我們這群‘男人剋星’的專家,還有什麼問題?”

“你能出什麼主意?他連我主動誘惑都無動於衷了,還能有什麼招數?”湘婷懶懶的瞥她一眼。

“呵呵~~那是你沒搞清楚他想要的是什麼啊!只要投其所好,再扮成他心目中的夢中情人,包管你馬到成功。”紫薇笑道。

“耶!對厚!我怎麼忘了呢?”湘婷猛地抬起頭,雙眼一亮,隨即又黯了下來。“呃……可是我不知道他喜歡哪種類型的女人耶……那要扮什麼好?”

“那就去問他啊!”可哥說。

“欸!不行,那就破壞了驚喜感。你何不準備個四、五套,總有一套能對中他的胃口吧?”莎莉說。

“這主意不錯!我表哥就在一家情趣用品店上班,我Call他幫你準備幾套衣服,今晚下班就拿給你。”紫薇興奮地開始撥打電話。

其餘的陪酒女郎也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傳授各種“誘男”高招。湘婷既興奮又開心地聽著:心裏又緩緩燃起先前的鬥志了。

趙元旗,你等著接招吧!



“叮咚--”

門鈴響起,打斷趙元旗的思緒,他懶懶地從沙發抬起頭來,腦子裏正在構思小說的情節,有好一會兒他根本分辨不出打擾他思緒的是什麼聲音。

接著,又是一陣急促的門鈴短音傳來--

“叮咚、叮咚、叮、叮、叮--咚--”

顯然的,按門鈴的人不算是有修養的那一型。趙元旗想了想,朋友中最沒耐性的就屬杜宇晨了,可是,現在是上班時間啊!他來找他幹什麼?

還在思考著,門鈴又不耐煩的一陣亂鳴。但趙元旗仍是慢條斯理地起身,優雅地走去開門。只是,沒想到等在門後的,並不是趙元旗的好友,而是一個--

女學生?!

“哈囉!”沈湘婷拋給他一個大大的媚眼,穿著水手服迷你裙的她,拎著大大的黑色旅行包,微撅紅唇抱怨道:“怎麼那麼久才來開門,我還以為你掛在裏面了。怎麼樣?我很乖吧?這次有按門鈴哦!可是,它是不是太小聲啦?害你都聽不到,讓人家等那麼久。”

湘婷自然地跨入他家,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樣自在,將旅行包“砰”一聲甩上他的沙發。“還害我按得手酸。”

呃……現在是什麼情形?是她自己性急,把電鈴當成電動玩具按個不停,還怪罪電鈴太小聲,抱怨她的手酸,說得好象是他害她的一樣。

還有,她會不會太……自在了點?趙元旗苦笑地看著她和佔據他沙發的旅行包,這裏好象是他家吧?她連問都不問就進門,仿佛是天經地義的事。奇怪的是,趙元旗心中只覺得好玩,並不排斥她“經常性”的造訪。

而且每次和她交手,都讓他覺得既新奇又有趣。只是,今天她又想了什麼怪點子?怎麼把自己打扮成活像日本A片中的女優?合身的水手制服繃出她的好身材,短短的迷你裙露出雪白、纖細的長腿。

又黑又亮的直發垂在背後,除了頰上兩朵可愛的紅雲外,姣美的臉蛋純淨得沒有一絲多餘色彩,那雙被長而鬈翹的睫毛圈起的水汪汪大眼,不時地眨呀眨的,純真得好象在引人犯罪。

趙元旗歎了口氣,笑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你今天怎麼打扮成這樣子?難不成公司有什麼活動嗎?”

“怎樣,好看嗎?”聽見他提及自己的一身打扮,湘婷的眼眸一亮,興奮地湊到他面前,轉了一圈。

“呃……是不錯啦!只是--你要穿這樣出門嗎?恐怕……”恐怕會引來一堆歹人的覬覦、一拖拉庫男人流口水、一大攤的路人爭相圍觀,然後造成交通癱瘓、記者狂追、頭條上不完……

但趙元旗只是笑笑,沒說出口。

“恐怕怎樣?恐怕你會招架不住,是嗎?”湘婷晶燦的眼睛裏閃著得意的火苗,趙元旗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她真的是個很有自信的人,趙元旗笑著搖頭,或許他就是欣賞--或是嫉妒--她的自信滿滿吧!所以,才會一直任由她在身邊打轉,逗著她,看她淨做些傻事,卻不覺得無聊和厭煩。

長期以來,被母親的壓抑和否定,讓他總是無意識地對自我感到自卑。當他在被壓抑了快三十年後,終於決定反抗、掙回自己的人生時,沈湘婷就這樣出現在他的生命中,給他帶來輕鬆和歡笑,掃除了心中的不安和陰霾。

對她,一向淡漠的趙元旗,第一次有種想寵溺、想逗弄她的衝動。

趙元旗的唇勾了一下。“是啊!招架不住那些被你勾來的豬哥、色狼。你看我的身材也知道,我不會打架,絕對擋不住他們對你的垂涎。所以,到時可別指望我救你脫離虎口哦!”

耶?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究竟他覺不覺得她這身打扮很吸引人?湘婷越想越頭痛,這是個無解的難題。而通常遇到這類想不透的難題,湘婷只有一個解決方式--就是問清楚。

“你不喜歡這種裝扮啊?”

趙元旗只是偏著頭笑一笑。

湘婷撇了撇嘴、眼睛滴溜溜地一轉,隨即掐指一彈。“沒關係,我早有準備,等我一下。”

說完,她抓起包包往浴室沖去。趙元旗不解地看著她關上門,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後,門又跟著打開--

一個穿著土黃色套裝、綰著呆板髮髻、戴著咖啡色眼鏡的女人,一臉忸怩不安的神情向他走來。只是,那眉眼之間流轉的風情也透露出了她的秘密--那不安是故意演出來的。

“這又是什麼?”趙元旗問。才問完,心裏卻忍不住想笑。因為她正在翻白眼,露出一副“孺子下可教也”的表情。

然後,她眼睛一亮,拿起桌上的一本書抱在胸前。

“怎麼樣?有沒有吸引到你啦?認出我扮的是什麼沒有?”湘婷說。

趙元旗瞪大眼睛,偏著頭,努力地辨認。“正在認、正在認……”猶豫了好一會兒,趙元旗小小聲地說:“可怕的女老師?”

“厚~~哪里像女老師?哪里可怕了?你沒看見我一臉‘老處女’的模樣?難道沒有喚醒你心底的那股獸欲嗎?”

獸欲?當他是熊,還是狗啊?男人碰到“老處女”會引起獸欲嗎?這是哪一國的論調啊?

但趙元旗聰明地下接續話題,只是問道:“那到底是什麼?”

“女圖書館員啊!”湘婷答得理直氣壯、理所當然,然後抓下眼鏡,嘖道:

“本來還以為你是作家,愛看書,一定會對這身打扮有反應的,怎麼會無效?看來,得拿出我的‘看家本領’了。”

湘婷自顧自的說完,又轉身走入浴室。

嗄?這是什麼道理?愛看書難道就會對圖書館員有興趣嗎?還有,這小妮子到底在玩什麼花樣?他都快被她搞糊塗了。

不到十分鐘,門又重新被打開--

一個兔女郎“砰”的一聲跳至他面前。

“鏘鏘~~怎麼樣?是不是很可口誘人?這可是我的拿手絕活唷!為了你,難得搬出這套‘壓箱底’的服裝呢!好久沒穿了,想不到我的身材還是一樣好。”湘婷風情萬種地在他面前擺出各種姿勢。

“如何?要不要我為你來點特別服務啊?”湘婷眼神曖昧地睨著他。

至此,趙元旗完全明白她葫蘆裏在賣什麼藥了。

--她在誘惑他。

上回他就覺得事情有點不太對勁,只是他急著趕工作,所以沒花太多心神去猜解她那些行為背後的意義。現在趙元旗終於明白,打從他們一碰面開始,她對待他的態度和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引誘他。

為什麼?難道,她是故意接近他的?難道,她是那個人派來誘惑他的?一想到這裏,趙元旗突然垮下臉來,原本溫良無害的表情瞬間消逸無蹤,柔善的眸色斂去,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冷厲與寒光。

湘婷原本還想搔首弄姿,繼續勾引他,可是一觸及他那冷冽如冰的眼神,她的手腳頓時停在半空中。

這、這是誰?一點也不像她印象中那個人畜無害、溫良恭儉的趙元旗。那冷峻的目光仿佛要將她拉入地獄般,冷血無情。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趙元旗冷冷地問。“是誰派你來的?是不是她?是她唆使你來打擊我,好教我乖乖回去她身邊的嗎?”

湘婷呆楞地驚住了,她完全聽不懂趙元旗的話,可是,那眼中的痛苦和隱隱燃燒的怒焰,卻一直在她心中放大、放大……

趙元旗猛地抓住她的肩膀,沉聲怒吼--

“為什麼要這麼做?!”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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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做?做什麼?”湘婷眨了眨大眼,滿腹不解。他怎麼可以在瞬間變成另外一個人?

“你還裝無辜?你不承認你所做的一切都別有居心?”趙元旗冷道。

咦?被他看穿啦?湘婷星眸半掩,顯得有些心虛。“我承認,我是有那麼一點點用心。但也不算太用心啦!”

只是比對其他男人多“努力”那麼一點罷了。湘婷在心中補充。

“為什麼?”他冷肅著一張臉向她逼近。

湘婷偏頭看著他緊繃的臉,突然覺得自己以前似乎錯估了他--而且是大錯特錯。趙元旗根本不是什麼溫良恭儉、人畜無害的生物,當他一斂起眸色的時候,那模樣活像是游走于叢林之中的獵豹,危險至極卻又迷人。

她按著心跳怦怦作響的胸口,張著無辜的大眼,努力在一團已經亂如漿糊的思緒中掙扎--她該怎麼回答才能避開他的怒火?可惜一向伶牙俐齒的她,一碰上那雙淩厲無比的黑瞳,就亂了、慌了。

“為什麼?沒有為什麼啊!就、就只是……只是……”她支支吾吾地看著他越靠越近,近到她可以呼吸到他身上的男性體味,近到她可以感覺到他噴在她臉上的溫熱氣息。

湘婷緊張地吞咽口水,大腦完全喪失功能,只能著迷又害怕地盯著他俊挺的鼻樑和誘人的雙唇。

這是她第一次在男人面前手足無措,想她沈湘婷雖然說不上是一代豪放女,可好歹也看盡千百種男人,也不是純情少女。可是她竟然會在趙元旗的瞪視下呼吸急促,心跳加速。這是她不曾經歷過的。

他靠得這麼近,近到她只要稍微抬頭就可以碰到他的唇。一想到兩人接吻的畫面就令湘婷面紅耳赤。她是怎麼了?又不是第一次和男人靠得這麼近,怎麼還會臉紅心跳?

雖然她從不曾和客人上床,但也交過幾個男朋友,對男女情事並非毫無經驗。只是從沒有一個男人像趙元旗這樣,只是稍稍靠近就讓她四肢無力、頭昏腦脹。這是什麼道理?

“只是什麼?快說!”趙元旗沒有耐心地問。他究竟該拿她怎麼辦?萬一她的答案是他想像中的該怎麼辦?掐死她?狠狠教訓她一頓?把她趕得遠遠的?

趙元旗訝異地發現,他此刻真正想做的都不是這些,而是衝動地想緊緊地抱著她,狠狠地吻她一回。

“說就說,我只是想收服你啦!凶什麼?”湘婷急急地喊,為了掩飾心慌,她反而狠狠地瞪他一眼,希望他能被她嚇得退後。

可是,趙元旗在聽到她的答案之後,不但沒有後退反而靠得更近,逼得湘婷不得不往後退,背脊直抵著浴室的門上,趙元旗則將雙手撐在她頭的兩側,上身緩緩地逼近。

“收服?”趙元旗的聲音裏有絲莞爾。

她當他是什麼?妖魔鬼怪?還得用“收服”兩字?

“對啊!不然你以為是什麼?要不是為了收服你,讓你乖乖拜倒在本姑娘的裙下,我幹麼這麼大費周章,搞那麼大陣仗?”湘婷氣唬唬地說。

“為什麼?誰派你來的?”

“你老母啦!”湘婷的回答讓趙元旗的肩膀縮了一下。“除了我自己之外,誰能逼我做任何事?都是你啦!要不是因為你對我的美麗視若無睹,我幹麼那麼辛苦地賣弄風騷、勾引你?”

趙元旗聽完答案,拼湊出了個大概,想必是從沒在男人面前吃癟的湘婷,第一次碰上對她不假辭色的人,於是激起她的好勝心,想讓他對她俯首稱臣,才搞出這些把戲。

一解除心中的警報後,趙元旗頓時也松了口氣,好笑地看著正生著氣的湘婷。

“可惡!笑!笑什麼?你以為你很稀罕嗎?走開啦!本姑娘決定不浪費力氣在你身上了。你這個大玻璃,去找你的男人吧!”

“男人?我幹麼去找男人?”趙元旗莞爾地問。

湘婷給他一個白眼。“對我的魅力無動於哀的人,除了不舉之外就只有同性戀了,難不成你想承認自己真的不行?”

趙元旗輕笑一聲。“可惜,我兩者皆不是。”他輕緩地低下頭。“再說,你怎麼能在點火之後就一走了之?”

“嗄?”湘婷楞住了,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但趙元旗卻乘虛而入地堵住她的紅唇。“唔--”

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直到他輕輕地、緩緩地吸吮她的唇內側,傳來一陣陣酥麻快感,湘婷才意識到他正在吻她。

更教人意外的是,趙元旗根本不是什麼不解風情的二楞子,他的吻技之高超,讓湘婷被吻得暈頭轉向、神魂俱失。

可惡!她被騙了!什麼“青仔欉”、什麼“大木頭”!一切都是他偽裝出來的假像!隱藏在那和善、木訥的表面下的他,其實是個十足的狩獵者。都怪她道行太淺才會栽在他手上。

可是為時已晚。湘婷虛軟無力地抬起手抵在他胸前,很想狠狠地推開他,卻又做不到,在他的吮吻下,她覺得自己渾身無力,她的膝蓋再也支撐不住她的重量。趙元旗及時伸出手臂環過她的腰,緊緊地將她攬在懷中。

他的唇熾熱而纏綿,吻得湘婷幾乎透不過氣來。等到他結束這一吻時,兩人早已氣喘吁吁。

“你……”湘婷虛弱地看著他,聲音沙啞地吐不出一句話來。

她該打他、扁他,氣他把她耍得團團轉的,可是,一對上那雙深邃、晶亮的黑眸,湘婷卻無法言語。

趙元旗抓下眼鏡,長長的睫毛圈著大大的眼,迷人得讓湘婷的呼吸一窒。少了眼鏡的屏障,他的雙眸看起來更吸引人了。

“你的唇好軟,反應好純真……”趙元旗眯著眼看著她鮮豔欲滴的紅唇。伸出大拇指,輕輕地揉過她的唇,滑過她柔嫩的嘴唇內側,看著她被他逗弄引起的一陣輕顫。

她的反應就像是個未經人事的處子,柔媚如絲的眼神配上她純真自然的反應,像是魔鬼與天使的綜合體,拉扯著趙元旗體內的欲望。

“怎麼可能,你看起來既天真又嫵媚?告訴我,這也是你的技巧之一嗎?”趙元旗抵著她腫脹的紅唇低喃。

湘婷呼吸急促地搖搖頭,她的聲音破碎,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才……才沒有……”

她說的是真的,從來沒有人勾惹出她這般無邪、純真的反應。當他吻著她時,她覺得自己活像情竇初開的少女,那般羞澀、不安,那般期待又怕受傷害。這是什麼道理?為何會獨獨對他有這樣的反應?湘婷怎麼也想不明白。

“不過,這樣的你看起來更誘人……”趙元旗再次低頭,貼上她的唇。

這次欲望來得洶湧而熱烈,湘婷險些招架不住。趙元旗整個貼上她的身體,兩人的身軀緊密貼合,昂挺的欲望正好抵著她的小腹,蠢蠢欲動。

他的大掌覆上她的酥胸,兔女郎的低胸裝扮,讓他的手輕易地越過衣服,找到她的蓓蕾。當他輕輕揉撫她的嫩蕾時,湘婷不禁狠狠地抽了口氣。

他是認真的,是、是玩真的……

在渾沌不明的腦海裏,忽然閃過這個念頭,意識到自己玩得太過火,這次她恐怕不能全身而退了。雖然如此,但在潛意識裏,她似乎也不排斥他,這樣澎湃的熱情讓她好想就這麼一直沉淪下去。

她抬起手勾著他的寬肩,更加緊貼著他,讓他為所欲為。

突然,一陣音樂鈴聲響起,“土耳其進行曲”的電子鈴聲在室內持續擴大。趙元旗的唇正好貼在她的耳邊,他歎了口氣,起身接起電話。

湘婷還雙眼迷茫,分不清東南西北,耳中隱約傳來趙元旗講電話的聲音。

“是這樣嗎?我知道了,什麼時候交?這麼快?”他頓了一下,另一手揉捏著眉心。“好吧!我趕趕看,誰叫我歹命?”

他的話似乎引來對方一陣求饒,只見他的唇勾起一抹笑,未戴眼鏡的他,讓湘婷覺得有些陌生,還有一股奇異的親密感。長長的劉海覆在前額,濃而有型的眉、深邃有神的眼、挺直的鼻樑、飽滿的唇……

湘婷眯眼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心沒來由的一緊。殘存的欲念還在體內騷動,她震驚又心慌地撫著被他吻得腫脹的唇,覺得世界突然顛倒了,再也回不到原來的模樣了。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不該是這樣的……

趙元旗微笑搖頭地掛上電話,抬頭看著還在發楞的湘婷。“抱歉!今天恐怕不能繼續了,我--”

“我走了。”湘婷搶先說道。

這次湘婷沒有抗議、沒有多說什麼,匆匆地抓起包包就往門口沖,沒再多看他一眼,活像他是什麼牛鬼蛇神似地逃離開。

趙元旗看著她倉皇的背影,微擰著眉沉思。

冷冷的室內隱隱飄著一絲甜美的香味,還有她餘留在他體內的欲望,久久不去……



“愛情海”熱鬧依舊、夜夜笙歌,前來尋歡的客人、矯揉迎合的陪酒女交織成一片歡樂墮落的景象。

湘婷和往常一樣燦笑如花地接待每個前來捧場的客人,有時甚至鬧得比其他人凶。拚酒、劃拳、說笑,她臉上的笑沒一刻停過,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笑根本沒進過她的心。

為了澆熄心底那揮之不去的焦慮,她不斷地吞下琥珀色的液體,那火熱的酒精灼燒著她的胃、她的血液,蒸醺她的腦袋和雙眼,卻怎麼也燒不掉那潛藏在心底的渴望和焦急。

於是,她每晚幾乎都醉著回家。以前,雖然也得喝酒,但她從不過量。可是,現在她不但過量,簡直是蓄意似地拚命灌自己酒。莎莉怕她出事,連著幾日都扛著爛醉如泥的她回家。

只是,這天莎莉得早些回家照顧生病的仔仔,只好拜託相熟的司機載她回去。臨行前還不忘交代、叮囑,要湘婷自己小心。湘婷揮揮手直笑說她婆婆媽媽的,超煩人。

躺在搖晃的後座,湘婷閉著眼昏沉地睡著,不一會兒,車停了,湘婷意識不清地起身塞了一張藍色鈔票給司機,然後歪歪斜斜地走上階梯,翻找著皮包,終於在兩分鐘後掏出一串鑰匙。

湘婷帶著一絲勝利的微笑,伸手將鑰匙插入鎖孔。呵!就說她行的嘛!不過自個兒回家,瞧莎莉說得那麼緊張,明天一定要好好向她炫耀一番。

可是,咦?怎麼這鎖孔變得這麼難插?她一連試了幾次都插下進去,沒耐性的她火了,不停地拍著門、還抬腳踹。

“這什麼臭門、爛門,跟我作對,小心我把你拆了當柴燒。”她大吼。“還不開門?開門啊!”

突然,門被打開,原本靠在門上的湘婷順勢地往前跌,正好跌入趙元旗的懷裏。

“你怎麼又喝醉了?”趙元旗皺著眉,低頭看著醉得糊裡糊塗的湘婷。

這幾日,雖然兩人沒再見面,但湘婷每晚喝醉被人抬回來的畫面,他全看在眼裏。

湘婷睜開迷蒙的眼,沖著趙元旗露出一朵燦爛的笑容。“嗨!”

“嗨什麼?你是怎麼了?又醉成這樣!”趙元旗沒有發現,自己的語氣隱著一絲怒氣和責備。

“噓!小聲點,別吵到樓上的人,他會聽到的。”湘婷靠在他身上,拾起食指抵在唇上。

敢情她真是醉糊塗了?他就抱著她,還怕會吵到他?

“你那麼大聲,早吵到了。”趙元旗咕噥,一邊抱起她,轉身步上樓梯。

但湘婷似乎沒聽見,自顧自地說:“他是個作家,需要安靜,別太大聲。我不想吵到他,不想看到他。”

趙元旗的腳步一頓。“為什麼不想看到他?”

湘婷偎在他胸前,調整了一下姿勢,頭軟軟地靠在他的肩窩,像是很舒服地歎息。就在趙元旗快失去耐心,想搖醒她回答問題時,她開口了。

“因為每次看見他,我這裏就變得很奇怪。”她摀著胸口說。

“奇怪?你生病了嗎?”趙元旗擰眉,想著該不該帶她去看醫生。

湘婷搖搖頭。“不是,我平時都好好的,只有看見他才會。而且……”

趙元旗抱著她上到二樓,停在她家門前,空出一隻手拿起她一直握在手中的鑰匙開門。

“而且什麼?”進到她房間後,趙元旗開口問。他很好奇那個“而且”後面是什麼?

“嗄?”湘婷迷迷糊糊地問。

趙元旗歎了口氣,抱著她走向鋪著粉紅色床單的雙人床。將她放在床上後,對著她的眼睛再問一次。“你剛剛說而且--而且什麼?”

“哦!而且啊!而且他吻我時,我胸口疼得更厲害。他的口水一定有毒。”湘婷下著結論,隨後便沉沉地入睡。

有毒?趙元旗驚愕地瞪著她,他的口水有毒?怎麼,他是千年妖怪嗎?

看著她沉睡的臉,安詳而純真,讓人好想將她護在懷裏。這幾日她都沒再來找他,而且都醉醺醺地回來,他知道她是故意躲著他,只是沒想到原因竟是他的口水有毒。

他笑著搖頭,彎腰脫下她的高跟鞋和絲襪,從衣櫃裏翻出一套絲質睡衣,動手幫她換上。說實在的,看著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摸著溫軟柔嫩的肌膚,說不心動是騙人的。

可是,此刻心中對她的寵溺勝過任何欲念。他體貼地為她蓋上被子,順手將地上的衣物放人洗衣籃,還為她泡了杯烏龍茶擱在床頭。

拉上窗簾後,他回首看了看她沈睡的容顏,臉上不自覺地泛起笑容。他是怎麼了?竟然關心起她來?早已習慣孤獨一人了,卻在不見她的這幾天,嘗到思念。

對人一向保持距離的他,卻在湘婷毫無預警地闖入他的生活後,一點一點地被她的勇往直前打敗,對她的純真笑容折服,還有她那些愚蠢又好笑的誘惑行動,讓原本個性溫涼的他,心情隨之波動起舞。

或許由於成長背景的影響,他很難和人建立起關係,謙和有禮不過是他的保護色,事實上他是將所有人事物隔絕在心之外;所以除了杜宇晨那群好友外,他不曾在別人面前顯露過真實的一面。

可是,她卻輕易地就做到了,讓他卸下那保護的面具,流露出真實的一面。但他沒想到的是,原本只想惡意的捉弄她一番,卻在嘗到她的芳唇時,失去了控制。

她純真而毫無保留的反應,讓他的心亂了調,她柔軟的擁抱,讓他捨不得放手。要不是那通電話,他很可能就這麼要了她。

這讓他驚訝,因為他從沒有這樣的衝動--忍不住想擁有一個女人。雖然她跋扈、愚蠢、自私又自戀,可是也同樣迷人、有趣、充滿女性魅力。

此時她仰躺地睡著,平靜、安詳。他卻毫無平靜可言。

“嗯~~不要再來了……你會害我失眠,‘青仔欉’……”湘婷咕噥地翻個身,拉著棉被又沉沉睡去。

趙元旗臉上浮現一抹溫柔的笑。又望著她良久,桌上的趴趴熊搖擺鐘滴答地走著,窗外偶爾呼嘯而過的車聲帶來一閃而逝的亮光。

寂靜而闐黑的夜,一個嬌小蜷臥的睡姿緊緊地牽引著他的視線,也牽扯著他的心。



“啊~~”湘婷毫不淑女地伸懶腰,然後露出滿足的笑。雖然頭還隱隱泛疼,可是早已習慣宿醉的她,對這樣的頭疼已經很熟悉了。

她輕輕地睜開眼,很有經驗地儘量不轉頭、不做大動作。反正離上班還早,她有的是時間賴床。

一連幾天喝得爛醉,不知為何今天卻沒有前幾天的不適,她摸了摸絲質的睡衣袖子,才發現原來自己換了睡衣。是莎莉幫她換的吧?她怎麼突然變得那麼細心了?

確定頭疼減緩了些後,她拉開棉被起身,看見床頭櫃上的茶,露出一抹笑。連茶都泡了?莎莉昨晚肯定愛心氾濫,唉~~自己這樣荒唐的行徑,一定很讓她擔心吧!所以才對她這樣體貼。

她也不該再這樣頹廢下去了,要好好振作才行!幹麼為了一個男人,把自己搞得亂七八糟?不過是一個吻罷了,沒啥好在意的。

只是好幾天沒見著他了,不知道他會不會想到她?呿!他巴不得離她遠遠的,沒有她的騷擾他一定暗自竊喜。

只有她一個人傻瓜似地在這兒自憐自艾。她在幹什麼?這樣一點也不像沈湘婷。那麼久以來,她一直是獨立而堅強的,可是,一碰上他,她的堅強就瞬間瓦解,只覺得脆弱又無助。

別再想他了!他會讓你如墮地獄,永無翻身之地的。

但,能說不想就不想的嗎?

如果能,她也不用每晚都用酒灌醉自己了。

真是可笑,在風塵中打滾多年的她,幾乎識盡所有男人的模樣,她以為這世上不會有人讓她真的心動。可是,當他吻她時,她驚覺整個世界都亂了。她不能再靠近他,因為她知道他會讓她心碎,他有那個能力粉碎地固守多年的心。

忘了吧!

她不得不承認這世上就是有她征服不了的男人,也發現世上真的有人是她的剋星。

湘婷回過神,重重地歎口氣。此時電話響起,她拿起趴趴熊電話,懶懶地答了句。“喂?”

“湘婷,妳起床啦?那就好,你昨晚醉得那麼厲害,我還以為你今天准爬不起來呢!”莎莉在電話另一頭關心道。

“謝謝你,昨天又麻煩你送我回家了,我不會再這樣了。”湘婷勾了勾唇說。

“送妳回家?昨晚我沒有送你回去啊!你醉糊塗啦?昨晚仔仔發燒,我是請司機載你回去的啊!”莎莉說。

“你沒有?那……那是誰幫我換的睡衣?”湘婷驚訝地回頭看了看床頭櫃上的茶。“又是誰泡的茶?”

“什麼?發生什麼事了嗎?”莎莉問。

湘婷喃喃地說沒有,可是一顆心跳得飛快,努力搜尋昨晚的記憶。如果不是莎莉又會是誰這麼好心地幫她換衣、泡茶?

她百思不得其解。

陽光溫柔地透過窗簾縫隙,溜進室內。湘婷拉開窗簾,讓暖和的陽光灑在身上。初冬的太陽並不灼熱,反而溫暖得令人通體舒暢。

她環抱著自己,想著昨夜、想著那個教她牽腸掛肚的男人、想著她去世的母親,還有背叛的父親。

她又沉沉地歎口氣,思緒卻越來越渾沌,沒有出口也沒有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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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只是,老天爺好象故意和她作對似的。她越想要躲開他,就越是碰到他。

難得想一振連日來的頹廢,好好將屋子打掃一番,卻突然見他出現在門口,笑得一臉燦爛溫柔,說是經過樓下信箱順便替她拿信。

喃喃地道過謝後,她便“匡”地關上門,把那惱人的笑擋在門外。

然後是她倒垃圾時,他就正好在樓下大門前站著,腳邊擱著一包垃圾。

天啊!未免太巧了吧?不過她不能怪誰,這一區每天都是這個時候收垃圾,他會在這時間出來倒垃圾,是再正常不過。

但,他可以不要露出那種溫柔的笑嗎?還體貼地幫她丟垃圾,教她想忽略他也雞。

湘婷繃著臉,咬著牙道謝,忿忿地轉身踏上樓梯。

她才踏出腳步,卻身體一僵--他正如影隨形地跟在她身後!她可以敏感地察覺到他的每個動作、呼吸,甚至體溫。湘婷好想大叫他離她遠一點。

可惜,她不能。因為他就住在她樓上,人家只是要回家,不是故意巴著她不放,她無權干涉。

但他為什麼靠得那麼近?近到她都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拂過她的小腿了。隨便打個招呼後,她匆匆地躲入套房,靠在門板上微喘著氣。

可惡!他為何可以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還笑得像個白癡似的和她打招呼。

“啊!早啊!我剛剛經過樓下就順便幫你拿信了。”

“你在大掃除嗎?辛苦了。”

“咦?你也來倒垃圾?我幫你吧!”

“不客氣。”

“再見,沈小姐。”

沈小姐!沈小姐?他們都接吻了,他竟然還可以一臉平靜地叫她“沈小姐”?

湘婷背靠著門,緩緩地滑下,坐在地板上。

她完全搞不懂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她是見識過男人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本領,但沒想到趙元旗也是這樣的人,他的無所謂讓她覺得心好痛。

不行!她得離開這裏,離他遠遠的,不再看見她才行。看看時鐘,離上班時間還早,但她實在不想再待在家裏了。

換了針織衫和長褲,抓了鑰匙、皮包,湘婷決定出門採購。

沒想到,今天她走的是超級黴運。

推著手推車,湘婷瞪著前方那個悠哉悠哉地晃動的身影,霎時一陣心慌意亂。

怎麼又是他!

鎮定、鎮定,這是公共場所,任何人都能來的!

算了,不買了,還是先走吧!

就在她猶豫著該怎麼辦,最後想趁著沒被趙元旗發現前,轉身要離去時,趙元旗忽然抬起頭來,和她四眼相對,將她逮個正著。

他隨即漾開一抹笑容。“嗨!你也來買東西啊?”

天啊!她今年一定流年不利。勉強擠出笑容。“是啊,真巧,又碰到你。”真是陰魂不散,她忍不住在心中想。

於是,他們一起並肩同行。

“你打掃完了嗎?”

“ㄟ~~是啊。”湘婷一邊點頭,一邊從架子拿取東西,連看都沒看就丟進推車。

“來買日用品嗎?”

“ㄟ~~是啊。”她又拿了一樣東西,一樣答得不知所云。

“你最近話好少,是不是生病了?”

“ㄟ~~是啊。”她的視線遊移,沒有定處,只是手裏不停地拿東西,腦袋一團混亂。

“那該去看醫生嘍。”

“ㄟ~~是啊。”她答得順口,忽然頓了一下。“我幹麼看醫生?”

“看你為什麼會胸痛啊!”趙元旗笑得燦然。

“你怎麼知道我胸會痛?”湘婷驚訝極了。

“還有頭痛,你今早起來有好一點嗎?”趙元旗不答反問。

“你怎麼知道我會頭痛?”

“宿醉啊!你沒有宿醉嗎?”趙元旗答得再自然不過。

湘婷點頭。“你怎麼知道我宿醉?”

“那杯烏龍茶雖然冷掉了,但是解酒還是挺有效的哦!”趙元旗沒有正面回答問題,反而說出令她驚駭的事。

湘婷睜大了眼。

天啊!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終於得到了答案--原來那杯烏龍茶是他泡的。

“你怎麼會……?”

“你的量很大嗎?”趙元旗哂然一笑,不理她的訝異,又問。

“嗄?什麼?”他在說什麼?什麼量很大?酒量嗎?

“因為你已經拿了至少十包夜用型的衛生棉了。”

“嗄?”湘婷低頭一看。

果然,十多包“重量級”的衛生棉正安穩地躺在她的推車裏。

天啊~~她什麼時候拿的,她自己怎麼完全沒有發現?湘婷難堪地將所有的衛生棉都塞回架子上,然後一臉狼狽地回頭瞪他。他一定早就知道她可笑的舉動卻不點醒,存心看她笑話。

“你、你不要轉移話題,你說,你怎麼會知道?”湘婷咬著牙問。

“知道什麼?你的量很大嗎?是因為你剛剛--”

湘婷沖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閉嘴,快回答我的問題!”

趙元旗用很冷靜的微笑看著她。“你又要我閉嘴,又要我回答問題,請問我該聽哪個命令?”

“你、你--”

這個男人絕對有讓人捉狂的本領,湘婷額冒青筋、嘴角抽搐、雙手發抖地考慮該用什麼極刑對付他。

“我想你是想問我為何知道你宿醉,是吧?”趙元旗像是決定放她一馬地說。

湘婷抓著他的手稍微放鬆了些,連忙點頭。“嗯。”

“因為你這幾天,每天都喝到爛醉才回來,再加上你昨晚醉得開不了門,又大聲吵鬧,為了怕影響鄰居安寧,所以我才替你開門、抱你回家。”

“那、那……”湘婷臉紅,急急地問著,卻突然口吃。

“那杯烏龍茶是吧?是我泡的。”

“那、那……”她又著急地開口,一樣不成句。

“你的衣服是誰換的,是吧?當然是我嘍!”他答得天經地義,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

反而是湘婷,全身都紅透了,像剛煮熟的蝦子,連頭上都冒出蒸氣了。

停頓了良久,她終於火山爆發。“你怎麼可以這樣?沒經過允許就偷看我的身體,還、還對我上下其手,我、我要去……去告你……告你欺負良家婦女。”

趙元旗聽了不怒反笑。“我沒有偷看啊!我是光明正大地看,你當時醉得一場糊塗!為了讓你好睡,就順手幫你換了舒服點的衣服。如果這樣也有錯的話,那你就去告吧。我不會怪你的。”

順手?不會怪我?瞧他講得一臉委屈、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讓湘婷緊抓著他衣領的手隱隱顫抖。

這可惡的趙元旗!明明吃虧的人是她,他卻有本事把事情說得仿佛是她大驚小怪,是她錯怪他似的。都怪自己從前有眼無珠,不識得他這個披著羊皮的狼,才會栽在他手裏也不能反擊。

“趙元旗--”湘婷咬牙切齒道。“你在扮豬吃老虎!”

“有嗎?”他答,又是那副標準的無辜嘴臉。來來往往的人看見他們,一定都會以為是她在欺負他,誰曉得事實根本完全相反。

“我不承認自己是豬哦!不過,你這模樣倒真像只母老虎。”

是可忍,孰不可忍。湘婷實在忍不住了,她一拳朝他的腹部揮去,大叫道:“你去死啦!”

不顧圍觀眾人發出的驚訝聲,湘婷氣衝衝地離開。

趙元旗則是撫著肚子,苦笑地目送她走出超市。

他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大。不過就是順便幫她換個睡衣嘛!好吧、好吧!或許還湊巧把她的裸體全都看光光,但,她又非未識世事的純情少女,只是看看也沒少塊肉。

趙元旗也曾設想過,當她知道事實時,也許會因為害臊而生氣,但沒想到她居然會氣到動手揍他。想到她方才羞紅了臉的模樣,倒教他移不開眼睛。

他摸著已經不怎麼痛的肚子,臉上漾著溫柔的微笑。

圍觀的路人甲乙丙丁,全都露出詫異的目光。怎麼?難道是被人打傻了?明明挨了揍,卻笑得好象撿到寶似的。

可憐啊~~好好一個人居然被女人的拳頭給打得神智不清,真是可惜了!



奢華豪美的“愛情海”,今夜依舊是高朋滿座。前來尋歡的客人和恪盡職守的陪酒女郎們嘻笑劃拳、飲酒作樂,整個場子熱鬧喧騰、觥籌交錯,給人一種紙醉金迷的虛靡浮華感。

趙元旗、杜宇晨、郎景伏和姚季安在酒店經理的帶領下,坐入圍成門字形的沙發座椅。舞池裏正放著任賢齊的“心太軟”,一對對男男女女相擁著,在舞池裏搖擺。

服務效率超高的少爺立即送上熱毛巾及茶,酒店經理熱情地招呼著,並熟絡熱烈地叫出每個人的姓氏。他在低聲告罪後,立即起身去通知湘婷轉臺。

“姚大少,你今天是中了彩券還是統一發票,竟然請我們上酒店?”杜宇晨一待酒店經理離開,便挑著眉問正端起茶喝的姚季安。

姚季安但笑不語。在旁的郎景伏冷冷地瞥他一眼,便道:“我猜他既不是中彩券也不是中統一發票,他會笑得這麼淫蕩,准是看上哪個女人了。”

還是郎景伏瞭解他,可是,說他淫蕩未免太侮辱人了。姚季安皺眉地瞪他一眼。

“哦~~原來是發情了,可是,幹麼到這兒來?難不成你發情的對象是個酒店小姐?”杜宇晨問。

姚季安遞給他一個“算你聰明”的眼神。

“不會吧?”趙元旗驚訝地挑著眉。“上次那麼匆忙,而且你不是才剛失戀,才短短不到一小時,就讓你愛上啦?是哪位小姐那麼有魅力?”

“我看都不是,是因為他太濫情了吧!”郎景伏不層地瞥姚季安一眼。“發情的公狗。”

姚季安回瞪郎景伏一眼。“什麼公狗,那麼難聽。狗嘴吐不出象牙來。我相中的並非一般庸脂俗粉,是個既美麗又聰明、風趣又溫柔的女子。”

“在這裏?”杜宇晨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

“你那是什麼眼神?瞧不起陪酒女郎?你自己又好到哪兒去?還口口聲聲說職業不分貴賤?我看你也不過是唱高調!”姚季安睞著杜宇晨說。

“你--我有說我瞧不起她們嗎?我瞧不起的是你,你到哪兒找物件都好,為什麼要找無辜的風塵女子下手?你又不是不知道令高堂對媳婦品味之高,就算你在這兒相中了哪個女孩,能通過令高堂那關嗎?不能給人家永遠的承諾,就不要來這兒誤人青春,好嗎?”杜宇晨嘲諷道。

趙元旗笑著看他們兩人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對這樣的火爆衝突早習以為常。只是他頗訝異,一向眼高於頂的姚季安竟會看中歡場女子,想必對方一定有其迷人之處吧?他相信朋友的眼光不會差到哪兒去。

此時,湘婷身著一襲白色繡梅的旗袍出現,令人眼睛為之一亮。

湘婷看見坐在中間的趙元旗,呆了一下,她有些恍惚地在經理的催促下,在最靠週邊的位子坐下,剛好就在姚季安旁邊。

姚季安看到湘婷,整個人精神為之一振,立即殷勤地打招呼。湘婷雖然腦袋一片空白,但多年的職場經驗,讓她反射性地舉杯相敬。

至此,其他三人便心知肚明--姚季安看上的便是眼前的沈湘婷。

灼辣的烈酒咽下喉嚨後,湘婷的腦袋稍稍恢復運作。她擠出一絲微笑,看著趙元旗。“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你,趁著耶誕夜和朋友出來找樂子嗎?不用趕稿嗎?”

今晚正好是耶誕夜,熱鬧歡樂的節慶氣氛,讓許多寂寞男子急於到“愛情海”來尋找愛情。

趙元旗淡淡一笑。“再忙也要和朋友聚聚。”

“那好吧,我為各位找幾個小姐相陪。請稍等一下。”湘婷說完,便急急地站起身離開。

“她就是你一見鍾情的物件?”杜宇晨說,語氣裏有九成九的肯定。

姚季安爽朗一笑。“沒錯!她很棒吧?自從上次匆匆一面後,我便對她朝思暮想。要不是後來得到美國出差,我早就回來向她一訴衷情。”

郎景伏搖了搖頭,像是受不了他的肉麻話似的。“你可以再噁心一點,我都快吐了。”

杜宇晨不語地瞥了趙元旗一眼。後者正不發一言地喝著酒,眼神淡漠、臉色波瀾不興,看不出他此刻真正的情緒。

但身為多年好友的杜宇晨,可以從他緊繃的身體,窺見他細微的情愫。

“你跟她之間怎麼了?”杜宇晨單刀直入地問。

趙元旗回過神來,微微一笑。“哪有怎麼了?你想太多了。”

“是嗎?”是他想太多了嗎?他敢拿項上人頭打賭,不是他想太多,是趙元旗想得不夠多。

沒一會兒,湘婷領著三、四名陪酒女郎過來,女郎們巧笑倩兮地打招呼,然後一個個偎入他們的身邊。湘婷則又坐回她方才的位子,視線也刻意避開趙元旗。

看見佳人再次歸來,又坐在他身邊,姚季安自是大為歡喜,高興地和湘婷攀談。湘婷一面笑著回應,一面察覺到趙元旗從她一出現便膠著在她身上的炙熱目光。

在場的人,除了姚季安熱絡地和湘婷高談闊論、酣樂暢飲外,其餘三人幾乎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著陪酒女郎的攀談和邀酒。他們有志一同地盯著姚季安和湘婷看,耳朵則拉長地聽著他們的談話及笑語。

姚季安述說著他在美國的趣聞、看到的風景還有工作等等。湘婷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傾聽,還不時點頭、微笑,偶爾插上一、兩句,只差沒鼓掌了。

而她這樣溫柔傾聽的模樣,深深地擄獲姚季安的心。有時遇到姚季安提出問題,探查她的個人隱私,湘婷便端酒相敬,姚季安都非常爽快地乾杯,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好友們的冷淡。

“哈哈哈~~季萱小姐真是幽默,蕙質蘭心,而且博學多聞,讓我有相見恨晚的感覺。”姚季安開懷地說,眼中滿是欣喜之色。

湘婷雖是風塵女子,但出眾的清新氣質沒有一絲市儈和俗氣,令人驚訝的是她的聰明、機智和博聞多才,當他說話時專注傾聽的模樣讓他更是開心極了。

如此可人、聰慧的女子,相信母親大人一定會滿意,而不計較她的出身背景的。姚季安心想。

至於被姚季安相中的湘婷,則毫無感覺。只是直覺地應付著姚季安,大部分的心思則牽繞在趙元旗身上。

好幾次,趁著姚季安大談企業管理經時,她偷偷地往趙元旗瞄去。看見他溫文儒雅地對著CoCo笑,喝著CoCo為他斟的酒,低著頭像是極為專心地聆聽著CoCo。

扯些沒營養的話題。

湘婷忽然覺得好生氣。她氣自己幹麼這麼在乎他,氣他對別人那麼溫柔,對她卻總是尖牙利嘴、苛刻相待。她更氣的是,即便如此,她的心思卻仍然克制不住地大半都繞著他轉,害一向認真專心於工作的她分了心神。

她連忙收回心緒,正好捕捉到姚季安最後的那句“相見恨晚”。怎麼男人都喜歡用這句話把美眉?如果這麼痛恨晚上見到她,不如白天來好了!湘婷在心裏自嘲地想。

平時她常這樣在心裏對自己說笑,因為這樣的幽默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除非她沈湘婷不想做了,否則這些玩笑話一出口,就等著回家喝西北風吧。

這樣的自我幽默就像是一個秘密,常常能一解她的壓力和煩躁。不然整天當這些大男人的垃圾桶,早晚有天會被他們傾倒的心靈垃圾活埋。

湘婷看姚季安其實喝得差不多了,只是在硬撐,她笑著告罪,起身準備轉臺到其他臺子去繞繞。

姚季安似乎是借著酒意使性子,強意挽留。湘婷眼看脫下了身,向偎在杜宇晨身旁的莎莉使使眼色。

“哎呀!姚大少、姚老闆,你就讓季萱走啦!她嘴裏客氣說是轉臺,其實是女人家上洗手間不好意思當面說,你就饒了她吧!”莎莉伶俐地說。“我保證,她待會兒一定回來陪你,等會兒有個精彩的餘興節目,絕對讓你爽翻天,要是到時萱萱忍不住想上廁所而離開,那才教你掃興呢!”

姚季安聽完,便不再強人所難,放手讓湘婷離開。莎莉於是乘機邀他喝酒,為的是不想讓場子變冷。

“是什麼餘興節目,能讓人爽翻天?”一直悶聲不響的郎景伏忽然開口。

莎莉神秘地一笑。“今天是大爺們的Lucky  Day,碰上耶誕夜光臨‘愛情海’。為了回續各位老闆平日的愛護關照,今晚兩點會有‘濃情時光’,到時候你們可以向喜愛的陪酒女郎一訴衷情。”

“‘濃情時光’?”姚季安不解。

“是啊!到時整個場子的燈會暗下,讓各位‘為所欲為’。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唷!不知各位老闆相中喜愛的小姐了嗎?”莎莉挑著眉笑道。

姚季安迷蒙的眼燃起亮光,嘴邊勾起微笑。明眼人一看即知他心裏打的是什麼主意。

忽然,坐在郎景伏身旁的佳佳,軟軟地偎上他的臂膀。“嗯~~帥哥,你要找誰陪你?不如選我吧?”

郎景伏淡淡地瞥她一眼。“對不起,我到時候可能要去上廁所,沒空。”

嗄?有人那麼厲害能預知未來?哼!擺明瞭是拒絕她嘛!

看到佳佳碰了釘子,CoCo抿嘴笑了下,挺起胸脯擺出她最迷人的姿態,輕聲軟語地對趙元旗說:“那你呢?你不會也要去上廁所吧?”

CoCo有把握,趙元旗一定會是她今晚的囊中物。

趙元旗看看她,放下手中的酒杯搖搖頭。“我不會去上廁所,只是我已經有對象了,可惜那個人不是你。”

厚!可惡!這個男人拒絕得更狠更直接,一點情面都不留給人家。碰了一鼻子灰的Coco拉著佳佳,兩人氣衝衝地起身離開。

莎莉看著姊妹雙雙鎩羽,她暗自苦笑,唉~~只能怪她們年紀尚輕,對自己太自信。她一坐上臺,和幾位客人應酬了幾句,便明白這桌客人不同一般,他們來此絕非性好此道。她看得出來,那位姚先生是對湘婷有意思,而另外三人可能是純粹作陪的吧!

不過,她並不覺得受辱或難過,她陪的這位杜先生,人還挺有紳士風度的,而且她可以感覺到他們是打從心裏尊重她們,而非只是將她們當作一般的風塵女子看待。光是這點,就讓莎莉對他們很有好感了。

“你應該也不需要我陪吧?那我可以去上廁所嘍?”莎莉笑著問杜宇晨。

杜宇晨也回她一個微笑,眼中有著讚賞。“不,我得要妳陪,至少你得先告訴我廁所在哪兒,我們一起結伴而行,省得留在這兒當燈泡。”

莎莉爽朗地開口而笑。她舉起酒杯,又敬了他一杯。



過了一會兒,湘婷轉臺回來。她看見廂座裏只剩莎莉相陪,皺了皺眉,隨即笑著坐入姚季安和郎景伏之間。她玲瓏圓滑地向兩人敬酒,不過,郎景伏卻像是意興闌珊地沾唇即止。

她笑著想和郎景伏攀談,可惜,對方不太搭理她。湘婷笑了笑,心裏不禁暗自納悶究竟是何時得罪他了。

無奈之下,她舉杯今晚第一次和趙元旗面對面喝酒。這中間,趙元旗不發一語,僅僅用那雙熾烈的眼睛看著她,教她透不過氣來。

今晚的他,有些不一樣。雖然沉默寡言,但眼神卻濃烈得教湘婷無法漠視他的存在。不論湘婷向別人敬酒也好、聽別人說話也好,她始終可以感覺到他的視線。

那目光中除了灼熱還有一絲憤怒,他在氣什麼?又生誰的氣?湘婷不懂,她也不想去懂,她只想遠遠地逃開。

他究竟要看到什麼時候?

湘婷突然感到一陣心浮氣躁。

“萱萱,等一下你要留下來陪我喔!”姚季安忽然開口。

“陪你?”一下子轉不過來的湘婷,狐疑地看著他。

“就是待會兒的‘濃情時光’啊!”姚季安在她身邊輕聲說道。

湘婷渾身一僵,突然想起今晚棘手的餘興節目。方才面對其他客人她一概以媚笑回應。嘴裏雖然說著“一定一定”,可是打從心裏知道,到時她一定會消失無蹤。

反正那時整個舞廳-片烏漆抹黑,誰也瞧不見誰,連去上個廁所都得仰賴少爺拿手電筒照路,他們上哪兒找她去?

可是,現在當著趙元旗的面,那句“一定一定”卡在喉嚨根本說不出來。

如果她這麼說,他會不會當她是個隨便的女人?會不會討厭她?會不會看不起她?一想到他鄙夷的眼神,湘婷覺得胃沒來由地沉甸甸的,胸口發悶。

“你一定要留下來,我有話對你說。”姚季安不容反駁地說。

就在湘婷為難地不知如何開口時,燈忽然暗下來了--

她急急地起身想迅速逃離現場,突然,手腕一緊,她被人用力拉住,然後,跌入一個男人火熱的懷抱,毫無預警地堵上男人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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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湘婷奮力地掙扎著,無奈力氣根本敵不過那個男人,他輕鬆地將她的手腕箝制在背後,這樣親昵而曖昧的姿態,讓湘婷心裏一陣慌亂。

她更用力地想掙脫男人的箝制。一個低沈、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讓她的身體一僵。

“不許逃。”男人熱熱的氣息噴入她耳內。

湘婷隨即認出這個聲音的主人,她的身體僵直、眼睛睜大,隨後便身體一軟,完全屈服于男人的攫取。

察覺到她的放鬆,趙元旗試探性地鬆開她的手腕,湘婷的雙手立即攀著他的肩,以旗鼓相當的熱情迎向他的唇。

火花在四片唇瓣交接的瞬間迸發,以星火燎原之姿,狂卷兩人。他們都沒想到彼此都同樣饑渴、同樣期待彼此的吻,直到這一刻,他們終於發現彼此的激情是一樣濃烈而熾熱。

他的鏡框不時擦過她的面頰,那種冰涼的觸感和她體內的熾熱形成強烈的對比,卻也讓她著迷、沉淪。

他感覺到她的身體竄過一陣輕顫,使得他全身也變得堅硬。他聽見一連串緊湊、強烈的節奏音符從天花板的喇叭傳來,取代原本緩慢、性感的拉丁情歌。然後湘婷的嘴離開他,以那對濡濕、過分晶亮的大眼睛深深地看著他。

舞臺的軌道燈亮起,但微弱的燈光還不足以照亮整個場子。他們都還安全地隱沒在黑暗之中,只微微看得見彼此的輪廓。

她微喘地看著他的唇。“燈要亮了。”她說,代表著方才的意亂情迷也該落慕了。“放開我。”

可是她懷疑自己是否真有力氣站起來,因為她感覺自己早已像融化的奶油般癱坐在他的身上。

趙元旗仔仔細細地看了她好一會兒,鄭重地點了點頭。“那我們走吧。”

她突然覺得身體一熱,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任由他拉著她站起,離開還沉浸在充滿誘惑的黑暗中。

他們走向停在“愛情海”門口排班的計程車,坐入車內,趙元旗輕聲對司機說出地址後,回頭隨即瞥見湘婷雙手交抱的模樣,他將外套罩在她的肩頭,將她摟入懷中。

偎在他的胸前,湘婷聽著他的心跳,看著兩人交扣的手,靜靜地躺在他腿上。窗外的街燈飛掠而過,一閃一滅地投射在兩人身上。

趙元旗吻了吻她的額,將下巴抵著她的頭,嗅聞著她的發香。

他們都沒有開口說話,蠢蠢欲動的欲望在他們的體內發癢、掙扎,像是極欲掙脫的籠中鳥,想要飛奔而出。

湘婷覺得好荒謬,如果幾個星期前有人告訴她,她會為一個男人瘋狂、且迫不及待地想和他上床,她一定會大笑三聲然後嗤之以鼻。可是現在她卻覺得這一切再自然不過,強烈的渴望雖然教她有些驚慌,可是她卻不想逃避。

她只想緊緊抱住他,不去想任何有關理智或明天的事。



他帶她走上三樓,回到他的住處。

打開門,看著熟悉且睽違一個禮拜的房間,湘婷感到一陣心慌,他們就要走到這一步了嗎?

察覺到她的緊張,趙元旗輕輕摟過她,低頭在她的耳邊說:“後悔了嗎?現在逃跑還來得及。”

湘婷望著他,問著自己:會後悔嗎?想逃跑嗎?

答案是--不。

她不想離開他,他很有可能是她今生難得遇見,能讓她產生方才那般濃烈欲望的男人了。

湘婷凝望著他被鏡片遮去光芒的眼,她動手摘下他的眼鏡,呼吸為之一窒。她幾乎忘了他的眼睛有多漂亮,而此時,他黑色的瞳眸因欲火而融成濃稠的巧克力。將眼鏡隨手放在電腦桌上,她鼓起勇氣,踮起腳,迎上他的唇。

趙元旗任她輕輕淺淺地吻著自己的唇,直到她在耳畔輕吐著:“我不會後悔……”他才激狂地輕哼一聲,直直地抱起她,往臥室走去。

趙元旗俯視她迷蒙的大眼,眯起眼,語氣裏有絲不可思議。“從沒有一個女人像你這樣,讓我渴望得發抖。”

湘婷知道他說的是實話,而他語氣裏的真誠,讓她最後一絲羞怯和疑慮消去。

她勾起笑,眼睛直勾勾地望著他,沒有錯過他瞳眸裏的任何波瀾變化。

終於,她除去所有遮罩衣物,他則帶著讚歎的目光梭巡她姣好的身材。

“你好美……像火焰、又像蜂蜜,熊熊地燃燒著我。”他的唇親吻她的肩頭。

天地之間,似乎只剩下他們兩人。湘婷像忽然想起什麼,張開眼,試圖說話。

“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他的手沿著她的腿撫摸而下,又回到她的腰和臀上。“你比我夢想的更可愛。”他沙啞地讚歎。

湘婷被這毫無預警的舉動擊中,體內深處迸出火焰,燃燒所有思緒。

趙元旗察覺到她的改變,他的背變得濕滑,他微撐起身體,臀部下沈,熾熱地沖向她--

“啊!”湘婷發出小小的叫聲。

疼痛讓她皺緊了眉,趙元旗驚愕地瞪著身下的女人,不敢相信她竟是處子之身。

“妳?你……這就是你剛才要告訴我的事?”

湘婷點了點頭,感覺撕裂般的痛楚正一點一點地消去,體內陌生的充實感,讓她有種被填滿的幸福感。

原來,這就是男女之秘。湘婷心裏某處模糊地想著。

“為什麼?我以為你……你應該……不可能是處女啊?”趙元旗不敢置信道。

“我為什麼不能是處女,就因為我是酒家女嗎?”

趙元旗找不到話回答,他呆楞地看著她昂著下巴、微帶著挑釁的模樣。

“喂……我們要這樣……多久?”湘婷細細地囁嚅。

不是她想抱怨,可是她雖然未經人事,但也並非全然不懂。她看過A片,知道這件事還不算真的完成。她也聽過“愛情海”的姊妹談論過“性”這件事,只是,她畢竟沒有經驗,不知道他這樣猛然停止算不算正常?

一滴汗順著趙元旗的眉滴下,落在她雪白的胸脯上。他勾起一抹邪惡的笑,沙啞地說了句:“你欠我一個解釋,不過……先讓你欠著。”

在震顫的餘韻中,悄無聲響,只有破碎、逐漸緩和的呼吸聲,兩具汗濕淋漓的身軀緊緊交疊,相貼的心跳從狂野漸漸趨為平靜。湘婷抱緊他,仍然止不住震撼,當他終於移動,細碎地吻她臉頰,撐起身體似乎要移到一旁時,湘婷拒絕放開他。

“我會壓扁你。”他呢喃。

“我沒那麼脆弱。”她模糊的聲音從他的肩窩傳來。

趙元旗輕笑,他摟著她翻身轉臥在床上。湘婷抬起臉,眼睛因方才的激情而炯炯發亮。

她不可思議地望著他,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她從沒想過男女之間的激情是這麼火熱迷人,難怪世上許多男男女女會為這神秘的性瘋狂。她終於明瞭當“愛情海”那班姊妹們在討論到這件事時,總不時露出格格笑聲的原因何在。

現在的她也忍不住想格格地笑出來了。

“說吧!”趙元旗低頭看著她說。

眼中有著不容她閃避的嚴肅。湘婷吞吞口水,舔了舔唇。猶豫著該繼續裝死還是坦白。

“呃……說什麼?”好吧!她沒種,選擇繼續裝死,能躲則躲。

趙元旗眼一眯,露出個邪惡笑容。“說你為什麼還是處女?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愛情海’的紅牌小姐吧?”

湘婷嘟著嘴,睨他一眼。“那又怎樣?紅牌小姐就不能是處女嗎?”

湘婷怎麼也不曾想到過,在她的初夜裏竟和男人在床上爭辯她的處女貞操。一般人不都很喜歡處女的嗎?為什麼趙元旗卻緊皺著眉,好象碰上什麼大麻煩似的?

“不是不能,只是我從沒想過你會是。你表現得那麼……”趙元旗的聲音一緩,湘婷則挑著眉看他會吐出什麼象牙來。“大方!讓人很難想像你會一點經驗也沒有。”

“現在資訊那麼發達,A片滿天飛,再說我的同事們也不曾避諱地談論,我不會無知到那種地步。”湘婷又看了他一眼。“你歧視處女?”

趙元旗聞言險些沒從床上跌下來。他從沒聽過哪個男人會歧視處女的?

“為什麼是我?”趙元旗不答反問。

湘婷臉紅地撇開臉,拉起棉被蒙臉,聲音模糊地說:“我累了,想睡覺。”

趙元旗輕笑,她在害羞。沒想到在外面看起來像個豪放女的她,居然會害羞。趙元旗怎肯輕易放人?他跟著躲入棉被,快她一步地摟她入懷。湘婷索性轉個身,背對他。

趙元旗照樣貼上她的背,赤裸的肌膚在廝磨時傳來一陣美妙感受。湘婷閉上眼,抑制自己輕呼出聲。他們像兩根湯匙般交疊,親昵感在兩人心中蔓延。

“為什麼是我?”他對著她的耳朵呵氣。“難道是因為我就在你家樓上比較方便?還是……你擋不住我的魅力,所以……”他又伸出舌舔她耳根。

湘婷又是一陣顫抖,她猛地張開眼,微轉過身,抬手遮去他的話。“別說了,”她歎口氣,認命道:“我先聲明哦!我不是沒交過男朋友,也不是沒人要才巴著你的,只是,和我交往的男人似乎認定我是中華民國最具代表的豪放女,才交往沒多久就想把我搞上床,我討厭人家逼我,他們越想要,我就越不讓他們稱心如意。再說……”

她看著他忽然沒有接下去,趙元旗看了她一眼,眼中滿是疑惑。

“再說什麼?”

湘婷忽然回過神,搖頭道:“沒什麼。”

她不敢講,她看過那麼多男人,從沒遇上像他這般對她的美貌免疫,也從沒有一個男人讓她體驗到方才的意亂情迷。每次和男人親熱,她只覺得不耐又噁心,粘答答的吻、像野獸般的喘息都讓她在臨門一腳時喊停。

可是唯獨他,他的吻有種魔力能吸去她所有理智,能讓她感覺像火又像冰的矛盾感受。

為什麼呢?湘婷自己也說不上來。

看她不想講,趙元旗也不再逼她。他低頭吻住她,緩緩點燃方才稍息的激情餘燼。

湘婷靜靜的等著,等著往常那股令她反感的衝動降臨,可是,她卻沒有推開他,反而伸手將他摟得更近,喘著氣看著他慢慢下滑的頭,覺得心的某個角落崩了、塌了。

覺得她的身體變得火熱又陌生,不再屬於自己,而是他的領土,只等待他的梭巡和佔領。



“認為男女一旦發生關係,就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關係,產生慣性的,請按鈕!”

電視機裏的主持人正對著一群男女觀眾間問題,一陣亂鳴後,觀眾桌上立起了許多圈叉牌子。

“砰!”湘婷一把拍在桌上。“圈圈!”然後對著電視機喃喃道:“那是當然的,除非是一夜情。”

電視機裏的男女觀眾再度爭論起來,某個女生義正辭嚴地說“不見得”之類的話,引來湘婷的白眼。

“這女人一定沒有親身經驗過。”她又喃喃地說。

坐在一旁看報紙的趙元旗,嘴角浮起一抹微笑。他折好報紙,傾身向前,靠在她耳邊道:“聽起來你相當有經驗嘍!”

湘婷全身一僵,臉不爭氣地紅起來,她拿起遙控器關掉電視,回頭瞪他一眼。

趙元旗正笑容可掏地望著她,湘婷感覺自己的心跳正逐漸加速中,她連忙撇過頭,默下作聲地端起熱巧克力啜飲。

趙元旗也沒再追問,喝著他的咖啡。這傢伙明知故問,自從兩周前兩人有了肌膚之親後,便自然而然、光明正大地成為男女朋友,雖然他從沒對她說什麼甜言蜜語,也沒親口點明兩人的關係。

可是只要湘婷沒上班的時間,幾乎都是跟他泡在一起。有時當他得工作寫稿時,湘婷就在一旁修指甲、看雜誌,她甚至會看看他寫的文章--不過大部分都看不懂,因為他寫的東西不是財經分析就是歷史小說。有時她也會給他一些意見,不過也都是一些阿薩布魯的建議,純粹是沒話找話聊。

“你的小說寫完啦?”湘婷問。這個問題她幾乎每天都會問上一遍,然後答案則是一樣--

“還沒。”

“那還有時間在這兒看報紙?”她又瞪他一眼。受不了他一副悠閒的模樣。

趙元旗笑了笑。“輕鬆一下,找找靈感啊!”他答得理直氣壯。

湘婷翻了翻白眼,開始了他們之間不知從何時開始發明的對話。

“男主角死了沒?”

趙元旗笑著回答。“還沒。”

“女主角掛了嗎?”

“也還沒。”

“那有誰死了?”

“一個不相干的大臣。”

“怎麼老是死一些不相干的配角,這樣一點衝擊性也沒有。”

趙元旗又啜了口咖啡。“我寫的是歷史小說,雖然是小說,但多少還是得符合些史實。”

“那什麼時候輪到男女主角死?”

“快了。”

湘婷愣了愣。“你是說真的?一本小說最重要的不是男女主角嗎?怎麼會死?”

“你不是一直巴望著他們斃命嗎?”趙元旗笑著回答。

湘婷咬了咬下唇。“我、我只是……關心你的進度,並不是真的要他們死啊!你、你真的會讓男女主角死掉啊?”

“歷史上是這麼寫的,我也愛莫能助。”趙元旗聳聳肩,答得漠然。

“可是、可是你是作者耶!一點權力也沒有嗎?死了主角的小說還有誰要看?”

“所以故事也差不多要結束了。”趙元旗喝完咖啡,起身將咖啡杯拿到廚房去。

湘婷仍坐在原處呆了一下。“你是說小說快完成了?”

“對啊!不然你想死了主角的小說還有誰要看?”趙元旗回到客廳說。

“你在耍我。”

趙元旗看她氣得鼓鼓的雙頰,笑著說:“我有嗎?”

“你就有。”

“那你要我怎麼辦?”

“賠我啊!”

“我沒錢可以再去陪你上班嘍!再說,我去的話,你還有心情上班嗎?”

湘婷想了想,臉紅地搖頭。自從他們發生關係後,他再沒去過“愛情海”。除了他沒錢外,湘婷不知道他若再出現在她工作的場所,她還能不能像以前那樣輕鬆自在。

“我想到一個辦法。不如……”他傾身靠近她,湘婷的心跳加快。“就用我的身體來賠吧!”

他吻住她的嘴,柔膩地貼著她的唇滑動,他伸手扶住她的頭讓她貼得更近。湘婷閉上眼,投降地在心裏歎氣。她覺得自己對他根本毫無免疫力可言。

就在他的手圈住她的腰時,“土耳其進行曲”響了起來。他貼著她的唇歎氣,又輕啄了下她的嘴,才站起來接電話。

湘婷有些迷糊地看他笑著接起電話,有一瞬間還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喂?”趙元旗原本微笑的嘴角在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時,僵住了。“是妳?有什麼事嗎?”

湘婷沒太注意他講電話,起身收拾喝完的杯子到廚房去洗。

“我說過了,我早已和他們不相干了,我也不打算再回去。請你放棄吧。”趙元旗聽著對方不知說了什麼,疲憊地摘下眼鏡揉揉鼻樑。“你確定你說的是親情嗎?我從來不曾在你身上找到過,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對方像是又反駁他的大吼,趙元旗緊抿著嘴,眼眸隱在鏡片後看不出任何情緒。

“夠了,打從我簽字後就已經跟他一刀兩斷了,對你而言我不再是你的棋子了,不管你再說什麼都沒用了。我想以後若沒什麼事,你還是別再和我聯絡了。”

趙元旗不待對方回應,逕自按下結束鍵。然後將電話放到電腦旁,環著雙臂,直盯著電腦,像是陷入了沉思。

湘婷洗好杯子,走進來就看見他直挺挺地站著,她邊擦著手邊靠近他。

“怎麼了?是不是雜誌社又臨時要稿子?他們又在強人所難了嗎?”湘婷問。

趙元旗沒有轉身面對她,逕自坐到電腦前。“沒什麼,你不是要上班了嗎?快去準備一下吧。我要工作了。”

說完,他打開視窗,啪答啪答開始打起字來。

看著趙元旗的背,湘婷的心像被針剌了一下,她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吞下喉間的硬塊,不發一語地轉身離開。

原本俐落的打字聲戛然停止,趙元旗微微頹下肩膀,十指交握地抵著額,嘴角緊抿。室內的氣溫漸漸地降低,可是他卻毫無感覺,也下在乎。因為他的心此時正刮著風暴,冰凍他的身體和周遭一切。

湘婷的背抵著房門,雖然不清楚他發生什麼事,可是卻也隱約察覺到他的冷漠和退縮。

怎麼會這樣?上一刻她還快樂得像踏在雲端,下一刻她已身處在冰冷的地獄。她的心像是一面鏡子,隨時反映著他的情緒。

這兩個禮拜以來,她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開啟了不同的生活。每天晚上結束工作回到家會有人等著幫她開門,會有人陪她吃飯,有人陪她聊天,聽她說著今天發生的趣事。

在寂寞了這麼久,她終於有人可以一直陪在她身邊,而不嫌煩也不會離開。就算只是陪著他待在電腦前工作,她也不覺得無聊。

看著他工作時,有時認真地盯著電腦打字,有時搔搔頭,皺著眉找資料、翻字典,她的心常莫名其妙地感到安全。

她開始翻閱她從不曾看過的小說,只為了想知道他曾看過什麼書,只為了能在他提起書中情節時,能插上一、兩句話。

她越來越不想離開他身邊,只要不上班的時候,她幾乎是在他家度過。甚至她也越來越不想去上班了。

她想一直一直一直待在他身邊。

可是,他剛才的模樣、冷漠的表情、拒人於外的態度,讓她忽然驚覺,兩人的距離看似很近,其實好遠。

他還有好多她不知道的另一面。而從他方才的態度看來,他不打算讓她靠近,更下打算讓她知道他的那一面。

湘婷滑坐在地上,將臉埋進膝蓋之間。寒氣一瞬問就籠罩上來,她抱著雙腳,卻一點也不想移動。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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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唉~~”湘婷懶懶地在床上翻個身。她看著灰濛濛的窗外,覺得自己此時的心情就像窗外的天氣一樣灰沉沉的,一點力氣也提不起來。

“唉~~”她又轉個身,不想看見讓人心情不好的天氣。

他現在在做什麼?他們已經兩天沒見面了,他似乎一點也不覺得難過?可是,她卻覺得自己就像被抽了骨頭一樣,渾身無力,難過得不得了。

“唉~~”她拉起棉被將整個頭蒙起來。年節將近,現在是銀行最忙的時候,小梨幾乎每天都要加班,也不能陪她。

酒店最近也很閑,許多客人都忙著過年,有人趕在過年前收債,有人則是趕在過年前大撈一筆,更有人忙著在過年前娶老婆。

結果得閒的就是她們這群陪酒女郎。每天看著空蕩蕩的場子,就只有彼此喝酒聊天的小姐們,湘婷突然好想大叫一番,好發洩心中的悶氣。

趴趴熊電話突然嘟嚕嚕地響起來。從棉被中緩緩伸出一隻手,摸向床頭櫃,將趴趴熊電話捉進棉被裏,然後傳來一聲虛弱的“喂”。

“你還在睡啊?小懶豬。”

一個含著笑意的聲音傳來,湘婷像被電到似的彈坐起來。

“你……”她像是吞掉了舌頭似的找不到話說。

“想不想去吃牛排?”

“嗄?”

“我請客。”

“你請客?”

“對啊!慶祝我的第一本小說完成,我請客。你不想去嗎?”

“想!想想想想!你等我十--不,五分鐘。我馬上好。”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不過湘婷沒時間叫他不准笑,她急忙地拋下趴趴熊,跳起來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儀容。在此同時,嘴角還掛著大大的笑容,經過穿衣鏡時,她瞥見自己笑得像個白癡似的,不過卻沒辦法停止。



趙元旗笑著放下電話,他坐在電腦桌前,交疊雙手,墊在腦後,感覺一股興奮在胸臆間蔓延。

他也非常期待再見到她。

沒想到兩天的時間這麼難熬,他從沒那麼迫不及待想見一個人過。

突然,一陣門鈴響起。

她這麼快?真的五分鐘就好了?趙元旗笑著看看表,前去開門。

“妳真的只用了五分--”他拉開門,門外正站著一個打扮入時的女子,不過那不是沈湘婷。

“是妳……”

“好久不見,兒子。”女子堆著優雅的笑容,跨入屋內。“看到自己的母親,你不打聲招呼嗎?我從前是怎麼教你的?”

“你好,母親。”趙元旗冷淡有禮地答。

女子張著仔細描繪的美眸,環視屋內陳設。“這就是你費盡千辛萬苦脫離我,想要過的生活嗎?”她皺著眉打量著簡陋的客廳,像是強忍著不耐,細著嗓子說:“像窮人一樣過活,這就是你追求的理想生活?”

趙元旗不吭一聲,直挺挺地立在原地。他看著自己的母親在狹小的室內繞了一圈,剪裁合身的名牌套裝沒有一絲縐褶,塗著紅色蔻丹的手指拂過燙得時髦的頭髮。

歲月似乎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痕跡,這都拜金錢與科技所賜。他知道她每年至少到法國一趟去做昂貴的美容手術。而其餘時間便用來服侍那個使她可以如此揮霍金錢換取美麗的金主--也就是他的父親。再有其他時間,便利用他好爭取更多財富與地位。

“像一般人一樣自由地過活,這就是我追求的理想生活。不過,我想你大概永遠也無法體會。”趙元旗冷冷地回答。

“哼!自由,難道在趙家就沒有自由嗎?難道我一直把你鎖著沒讓你自由活動嗎?說得好象我是個虐待小孩的後母似的。你別忘了,我可是含辛茹苦、用心計較才把你養大的,你瞧瞧你那是什麼口氣,難道我的苦心你一點也不明白嗎?我這麼辛苦、這麼忍氣吞聲是為了誰?都是為了你啊!”

女子指著他的鼻子,氣急敗壞地數落著。“結果你呢?是怎麼回報我的?啊?一聲不吭就拋下我不管,還簽什麼切結書把我辛苦經營的一切都拱手讓人,跑來這個破地方當什麼三流作家,難道你是這麼報答我的嗎?”

趙元旗還是冷冷地看著她,嘴角微微勾起,卻不見一絲笑意。“你確定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而不是為了滿足你的私心?我的存在不過是你的一顆棋子,一個攀上權貴財富的階梯罷了。”

“你--”女子氣得喘氣。

不待她反駁,趙元旗逕自往下說。

“現在你一切都有了,可是還是不甘心,你還想著怎麼利用我得到更多。我不再那麼笨了,母親,我已不是從前那個巴望著你施捨一點母愛的小男孩了,我不會再對你言聽計從了。你還是請回吧。”

“你、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是誰讓你變得如此無情?”女子抓著趙元旗的手臂,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會變成這樣。“是不是因為那個婊子?”

趙元旗的眼神閃了閃,倒是不意外母親會得知他和湘婷的關係。

“一定是,一定是,都是那個妓女把你迷得團團轉,才會讓我一向乖巧的兒子竟然講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你一向都很乖的,一直都是我最聽話最得意最驕傲的乖寶貝。可是那個賤女人帶壞了你,你才會--”

“請你閉嘴,也請你清醒一點,我的所作所為和任何人無關,不准你再污辱我的朋友。”

女子嘴角抽搐,她昂著頭,用著嬌貴無比的語氣說:“你對她是認真的?她那種骯髒、低賤的身世,是不可能進我們趙家的門的,你別想把她帶回家來。”

“你放心,我從來就不打算帶她回去,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趙元旗譏諷道。

忽然,門口傳來一陣聲響--

趙元旗迅速轉頭,只看見湘婷一臉呆愕地站在門口,一個白色皮包掉在地上。

“對不起,我……我先走了。”湘婷楞了楞後,撿起皮包轉身離開。

“湘婷!湘婷--”

難道她聽見了什麼?趙元旗急著想追上去,卻被母親給拖住。

“那種女人幹麼去追,讓她走也好,現在你可以跟我回去,只要跟你父親好好道歉,再低聲下氣地求他原諒,我想你之前簽的放棄繼承權的切結書就可以--”

“你還不懂嗎?我根本下層繼承什麼財產,我告訴你!我永遠都不會帶湘婷回去,因為我永遠也不會再踏入那個家門一步了。你聽懂了嗎?”

趙元旗抓著母親,大聲吼出他的憤怒,然後便急忙地沖出門外。

女子見到趙元旗離開,也忿忿地甩門離去。



趙元旗離開住處,立刻直奔至湘婷那兒。

拍打幾下大門都沒有獲得回應,他確定她不在家後,又連忙追到了巷子口去……

冷冷的街頭,匆忙的行人,卻怎麼也找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他慌張地在街頭跑著,試圖從往來的行人中辨認出那張美麗、慧黠的臉龐,卻徒勞無功。

他跑到“愛情海”去,大門緊鎖。他看了看表,還未到營業時間。於是,他就這麼站在門前等著,等到華燈初上,許多服務生和小姐進進出出,趙元旗趕緊上前詢問,可是,酒店經理表示湘婷並沒有打電話來請假,也沒有來上班。

趙元旗踏著沉重的步伐回家,此時口袋裏的手機響起,他連忙掏出來接聽。

“喂,湘婷嗎?你在哪里?我--”他著急地問。

“什麼湘婷?誰是湘婷?你馬子啊?”話筒傳來杜宇晨的聲音。

原本期待的臉瞬間黯了下來。

“是你啊!沒有。”

“喂!聽你那是什麼口氣,用得著那麼失望嗎?這個湘婷是何方神聖啊?連好朋友都不顧了。”杜宇晨抱怨道。

“沒什麼,你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不能打電話和老朋友連絡嗎?你是怎麼了,失魂落魄的,被女朋友甩啦?什麼時候交的女朋友我怎麼不知道?湘婷?湘婷……該不會是你那個惡霸鄰居吧?就是那個酒家女?你們果然在一起,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她,什麼時候--”

“宇晨,我現在沒空跟你聊,下次再說。”

說完,趙元旗便切掉電話。誰知,當他走上樓梯,回到家門,杜宇晨正好整以暇地站在門口等他。

“你來啦!”趙元旗懶懶地說句話當作招呼。

“什麼我來啦?你就這麼招呼你的好朋友啊?你以為那樣掛我電話我會放過你嗎?現在我人就在這裏,你非得從頭到尾,仔細給我交代個清楚不可。”

趙元旗沒有理他,逕自開門進去。杜宇晨第一次看到好友這麼失魂落魄,驚覺事情似乎有些不妙。他跟著走進屋內,看著趙元旗懶懶地跌坐在沙發上。

“到底發生什麼事,你也說來聽聽,也許我能想想辦法。”杜宇晨皺著眉坐在他身邊說。

趙元旗瞥他一眼,沒有說話,有氣無力地歎口氣,然後起身。

“喂!你去哪兒?好歹你也說句話啊!”杜宇晨就要跟著起身。

趙元旗回過頭。“去上廁所啊!你要跟嗎?”

“呿!怪裏怪氣的,看你這模樣一定是被人家甩了,不過你也不用太難過,感情嘛!天涯何處無芳草呢?何必為個女人這麼喪志?改天我再幫你介紹一個--”

就在杜宇晨說得口沫橫飛時,一陣“土耳其進行曲”響起,杜宇晨先是掏出自己的手機一看,才發現響的是趙元旗的手機。

“喂!你的手機響了。”

回答他的是一陣模糊的咕噥聲和嘩啦嘩啦的流水聲。杜宇晨猜想他大概在洗臉。“我先幫你接嘍!”

不待趙元旗回答,他按下通話鍵。

“喂?”

“你是不是人啊?怎麼可以做出這麼爛的事?酒家女又如何?你就比較高尚嗎?做酒家女又得罪你啦?如果沒有心就不要隨便招惹人家,把人家玩一玩又突然嫌棄人家的職業背景,你這個大爛人!還自詔是什麼大作家,我看你連個屁都不值--”

“喂喂喂!你是誰啊?打電話來亂罵一通,罵人也得搞清楚物件啊!我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要被罵得這麼惡毒啊?”杜宇晨被人劈頭一陣亂罵,搞得心情非常不爽。

“我沒罵錯人,我罵的是趙元旗那個薄情寡義的大混蛋,這是他的手機沒錯吧?你是沒對不起我,你只是對不起我殷小梨最好的朋友!湘婷捨不得罵你,就由我來替天行道。我警告你,不准再來找我們家湘婷,否則我會給你好看。識相的話,你最好快點搬走,不然,我就叫房東把你趕出去。”

“喂!你--”杜宇晨還想要反罵回去,可是電話已經斷線。

“怎麼了?你拿著我的手機和誰講電話,講得氣唬唬的?”趙元旗正好從浴室出來,拿著毛巾擦臉。

“莫名其妙的傢伙,我被一個青番女人臭駡一頓,你說倒不倒楣?”杜宇晨沒好氣地把手機丟還給他。

“女人?臭駡?你做了什麼被人家罵?”

“她罵的不是我,是你這個負心漢。”杜宇晨坐在沙發上,瞪了他一眼。

“罵我?她是誰?是不是湘婷?”趙元旗坐下抓著他的手問。

“不是,是她的好朋友,叫什麼小梨來著。”

“小梨?”趙元旗飛快地在腦中搜尋著有關小梨的記憶,印象中他似乎聽湘婷提起過她這個好朋友,可是卻不曉得她這個朋友到底住哪兒、電話幾號?

這時趙元旗才發覺自己對她的瞭解竟然如此貧乏,他總是將她的存在視為理所當然,從沒想過多瞭解她一些。和她相處的時候,只想著兩人的甜蜜,卻不曾參與瞭解她的生活與過去。

直到現在,他才猛然發覺他不但不曾主動瞭解她的一切,也下曾告訴她關於他的過往,她一定是因為聽到了他和母親的談話而有了什麼誤會。

可惡!他居然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她說是湘婷的好朋友,我想湘婷現在應該在她那邊吧?”看好友如此苦惱,杜宇晨也於心下忍。“你不如過去找找看。”

“可是……我並不曉得這個小梨的住址。”趙元旗喪氣地說。

杜宇晨睜了睜眼,心想:那不就白搭?不過他當然沒說出口,免得好友聽了更難過。

他搔搔頭,想了想……

“她剛才打電話來,看看有沒有號碼顯示。”杜宇晨忽然想到了個好主意。

趙元旗急忙地拿起電話尋找,果然有對方的來電顯示,他按下撥出鍵。電話一接通,他迫不及待地表明身分,還下待他說完一整句話,電話就被切斷了。

“怎麼了?”杜宇晨問。

“她掛斷了。”

杜宇晨頓了一下,拿出自己的手機。“我幫你試試,手機號碼給我。”

“你怎麼試?她只要一聽到是我就掛斷了。”把自己的手機交給他,趙元旗垂頭喪氣地坐上沙發。

“我自有辦法。”杜宇晨看了下他手機上的撥出號碼,胸有成竹地說。

“喂,你好,請問是殷小梨嗎?我這兒是信用卡中心,我們發現有人盜用你的卡,可否和你核對一下基本資料?請問你的身分證字型大小是……那地址是……”

杜宇晨在紙上飛快地寫下地址。“謝謝你的合作,你的卡目前尚無可疑的刷卡紀錄,不過還是請你小心使用信用卡,謝謝,再見。”

趙元旗不敢置信地瞪著杜宇晨得意地對他揮著那張紙。

“怎樣?佩服我吧!”

“佩服佩服。不過,如果你能載我去的話,我會更佩服你。”趙元旗終於露出了笑容。

杜宇晨翻翻白眼,真不知自己幹麼招惹這群損友。“怕了你了,送佛送上天,走吧。”



“湘婷,我剛泡好面,快來吃吧!”小梨端著熱呼呼的碗面放在桌上,對正坐在床上望著窗外發呆的湘婷大喊。

可是,湘婷依舊動也不動地看著窗外。

小梨走過去,坐在她身邊。“你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多少也吃一點嘛,如果你不想吃泡面,那你想吃什麼?我去買。”

“我不餓。妳吃吧。”湘婷懶懶地回答,聲音有些沙啞。

“不餓?怎麼可能?又不是神仙。”小梨喃喃自語地說。

看著好朋友為情所困,小梨覺得愛莫能助。從以前就看著湘婷像只花蝴蝶般,和許多男人交往,可從沒看過她對哪個男人這麼死心塌地。看來她對這個青仔樣真的用情很深。

都怪那個白目男、爛作家,如果沒有心幹麼欺騙人家的感情?就因為湘婷的職業?難道風塵女子就不能有真感情?那個大爛人,不要讓她看見,不然一定給他好看!

就在小梨想再勸她吃東西時,對講機忽然響起。小梨咚咚咚地跑去接起對講機。

“喂?”

“殷小姐,你有訪客。”樓下警衛說。

“訪客?”

“要讓他上去嗎?”

“不用了,我下去看看。”

抱著滿腹疑惑,小梨匆匆下樓去,只看見一個長相斯文、戴著眼鏡的高瘦男子站在櫃檯旁。

她遲疑地走上前。

“你好,我是趙元旗。”

小梨瞪大眼睛。“趙元旗?”接著,她二話不說狠狠地往他的鼻子揍去。

“你這混蛋,竟然找上門來。你知不知道你把湘婷害得有多慘?”

“殷小姐,你冷靜點。”嚇壞的警衛看見小梨還想再補一拳,連忙上前勸架。

趙元旗被打得心甘情願,他直起身,眼鏡歪了一邊,鼻血也流出來了。剛停好車的杜宇晨一進來就看見好友被打,正要上前出言教訓時,被趙元旗擋了下來。

“殷小姐,我知道都是我不對,可是這是一場誤會,能不能請你讓我和湘婷好好談談?”

“談什麼?還有什麼好談?你既然輕視她的出身,當初就不該欺騙她。你以為我還會再給你一次傷害她的機會嗎?”小梨氣唬唬地瞪著他。

“我並沒有輕視她,這一切都是誤會。可是,你若不給我機會解釋清楚,我和湘婷就會一直痛苦下去。這是你樂見的嗎?”

看著趙元旗真心誠懇的模樣,小梨動搖了。“你、你是說真的?”

趙元旗用力地點了點頭。

小梨咬咬下唇。“湘婷一直是個倔強的人,她表面常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可是心卻已是千瘡百孔。我認識她十年了,這是她第一次被男人傷得這麼重,如果……你再害她傷心,可就不是只有一拳那麼簡單,你聽清楚了嗎?”

“放心,我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就是讓她傷心。”趙元旗說。

小梨交出鑰匙,告訴他自己所住的樓層和門號。“能不能讓她原諒你,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謝謝。”趙元旗向她點頭致意。

看著趙元旗匆匆地走進電梯,小梨歎了口氣。“不知道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算了,肚子好餓,去吃肉圓吧。”

她率性地走出大樓,完全沒看見一直站在一旁的杜宇晨。杜宇晨在旁邊將所有情況看在眼底,他帶著複雜的目光盯著小梨,嘴角有一絲笑意,不知道兩人的命運已在這一刻交會。



一直坐在床上的湘婷聽見開門的聲音,猜想是小梨回來了,可是除了關門聲就再無其他聲響,這對一整天一直沒話找話說的小梨,是難得一見的情況。她知道小梨是怕她一停下來,沉默的空氣會讓她胡思亂想。她也知道她現在的模樣把好友嚇壞了,可是,就容許她任性一次吧。

以她目前的心情而言,她實在顧不了那麼多了。只要一想到那個在趙元旗家裏罵她下賤的女人所說的話,還有趙元旗那句教她心碎的話,她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挖出來一般,血淋淋的痛楚刺得她無路可逃。

她本來以為趙元旗和其他人不一樣,不會膚淺地看輕她的職業,畢竟他最清楚她的清白和自愛;可是,他當時說的那句話卻在瞬間讓她跌入地獄--

“我從來就不打算帶她回去,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原來他是在意的,原來他也和別人一樣……

她搖搖頭,不想再去回想。

此時,她忽然意識到,身後的沉默實在太過異常,忍下住用沙啞的聲音問:

“樓下的人是誰?你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安靜?”

湘婷一邊說,一邊轉過身--

站在狹小客廳的人不是小梨,而是趙元旗。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湘婷驚訝極了。

趙元旗扯了扯嘴角。“我可是費了好大工夫才能站在這兒的,湘婷。”他輕輕地走近。

湘婷像觸電似的彈跳起來。“你不要過來。我不管你是怎麼來的,請你出去,不然……不然我就報警。”

“湘婷,我不會走的,在我沒有解釋清楚之前,你跟我都不會離開這間屋子。”趙元旗不受她威脅,繼續前進。

“你、你好大膽,我警告你別亂來喔!我的朋友等一下就會回來,他是個很壯的男生,一拳就可以把你打扁喔!”湘婷緊張得語無倫次,腦袋亂成一片。

趙元旗終於笑出聲,他揉揉鼻子。“她的確一拳就差點打扁我的鼻子,可是她和你說的差得多了--除非我的近視又加深了,否則,我看到的應該是個女人才是。”

“你說什麼?”湘婷驚愕地盯著他的鼻子直瞧,才發現他挺直的鼻子有些微腫脹和瘀紫。“小梨打你?”

“是啊!她雖然不是孔武有力的男人,可是打人的力道可不輕哩。不過,她是替她的朋友出氣,所以怨不得她。”

終於,他趁著湘婷打量他的傷勢時,在她面前站定。湘婷此刻才回過神來,發現他就近在眼前,嘴一扁,偏過頭不理他。

“活該,你被打關我什麼事?幹麼跑來給我看?我才不會心軟,你最好立刻滾出去,不然我還是會報警的--”

趙元旗突然緊緊地抱住她,湘婷氣急敗壞地掙扎。

“你幹什麼?放開我啦!你這個無賴,你還想傷我到什麼地步?看著我被你耍得團團轉很好玩嗎?”

湘婷想掙脫他的懷抱,可是卻怎麼也推不開他緊箍的雙臂,她的淚不爭氣地掉下來。不管她如何掙扎,趙元旗的手依舊緊抱著她,直到她累了,喘著氣地靠在他肩膀哭泣,他才開口說話。

“對不起,讓你誤會了,我沒有要你,也沒有看輕你。都怪我,一直緊守自己的心,害怕被你看透,才會造成今天的誤會。”

趙元旗的話讓湘婷稍稍平靜下來,但趙元旗仍舊抱著她,沒有鬆開的意思。

“今天下午出現在我家的那個女人是我母親,兩天前,我對你的態度忽然間冷淡下來,也是因為她打的一通電話讓我亂了方寸,冷落了你。

“你記不記得我曾跟你說過的故事?我一直沒告訴你,故事中的那個小男孩為了討母親歡心,一直努力讀書、工作,滿足母親對他的每個期望。因為他以為只要他一直聽母親的話,總有一天,可以讓母親得到她想要的財富與一切,也可以得到那個遙不可及的父親的愛。

“可是,我錯了。不管我再怎麼做,她永遠不會滿足。她開始要求我做我不喜歡的工作,不斷干涉我的生活、我的人生,甚至是我的婚姻大事。終於,我醒悟了,我瞭解到不管我怎麼做,都無法滿足她的渴望。

“於是,我簽下放棄財產繼承的切結書,離開那個充滿爾虞我詐的家,開始過我想過的生活,做我想做的事。而你,剛好就在這時闖入我的生命,教我措手不及。”

趙元旗輕聲笑了一下,想起兩人第一次碰面時,她被他嫌得沒一處好,還得委曲求全地微笑以對。

湘婷已停止哭泣,她埋在他的胸前,將鼻涕眼淚毫不客氣地擦在他的毛衣上。

“那……那你為什麼要說那種話?說什麼永遠也不會帶我回去,你是不是嫌我當酒家女見不得人?”她的聲音悶悶的,聽起來好委屈。

趙元旗又笑了一下。“我的確是不會帶你回去,”湘婷的身體僵了一下,但趙元旗又繼續說:“因為我也不想再回去那個家了啊。我既然不回去,自然不能帶你回去嘍!”

湘婷輕輕拉開他,兩眼紅紅地看著他。“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不然你以為我大費周章、千辛萬苦跑到這兒來是為了什麼?”趙元旗輕輕捏了下她紅咚咚的鼻子。

“哎呀!”她拍掉他的手,嘟著嘴說:“你連著兩天都不來找我,又聽到你……你母親那樣說我,我以為你……”

“以為我不要你了是吧?”趙元旗笑著說。

“你在笑我。”

“我哪有?”趙元旗又是一副無辜模樣。

“你都不知道,其實我很害怕。”湘婷低著頭說,趙元旗收起笑容,依然擁著她。“像我們這樣的風塵女郎,看透了世間人情冷暖,看盡了男人的嘴臉,想要找個人好好談場戀愛是很難的事。”

趙元旗再次緊抱住她。“對不起,害你誤會了。”

湘婷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搖頭。“其實,我的不安也不完全是你的錯,有一部分是來自於我自己。你曾說過,‘季萱’聽起來不像個花名不是嗎?因為那是我媽媽的名字。

“我和你一樣都有個享盡齊人之福的父親,不同的是,我媽媽是元配,她雖然明知爸爸在外面有女人,卻依舊守著家庭盼望他回家,就這麼抑鬱而終。我之所以用她的名字當花名,多少有點反抗她的意味。”

原來他們都有類似的家庭遭遇,難怪他們會覺得特別契合。趙元旗低頭親吻她的面頰,和她相視而笑。

“我很抱歉讓你聽見那些不堪入耳的話,但請你相信我絕對沒有看輕你的出身,你應該比別人更清楚我對你的感受。”趙元旗說。

“我知道,可是……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嗎?”

趙元旗沉默了一下。“那個家是個很醜陋的地方,我不希望讓你受到他們的傷害。”

湘婷忽然慧黠地眨眼。“那也未必哦!我想我大概能想像你的家庭是什麼模樣,而且我也是身經百戰,想要傷害我可沒那麼容易。”

這世上唯一有那本領傷害她的,大概就只有眼前這株青仔欉了。

趙元旗疑惑地看著她。“這麼有自信?”

“雖然我是個陪酒女郎,可是很不幸的,我的家庭剛好也是個龐大的家族,而且,還不小心有錢得很。”

“你是說……”

“你是個有錢少爺,我也剛好是個千金小姐。我們兩個還真是絕配吶!”

說完,湘婷踮起腳尖送上一個又長又深的吻。

屬於他們的故事,才正要開始呢!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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