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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綺萱-【情繫俏夥計(祥雲酒莊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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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萱 - 情繫俏夥計(祥雲酒莊之二)

哇哈哈,她的眼力真不是蓋的
她從山上撿回來的屍……呃,不不不,是撿回來的男人
居然讓酒莊的業績迅速成長,成了招攬女客的活招牌!
可以讓酒莊員工因此荷包滿滿,應是令人開心的事才對
但見他被一群花癡女團團圍住,她卻莫名生起悶氣?!
她可是打定主意一輩子不嫁,怎能輕易讓他擾亂心房
再加上他一直勸她不要太執著、她值得更好的男人
分明是早已成親,她才不要跟別的女人共事一夫呢——
本以為是自己一相情願,搞了半天才發現全是誤會一場
為了讓她接受他,他竟不惜用美男計色誘她……
哼,不管他的真實身分到底是什麼
敢招惹她,他可得有無法全身而退的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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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年好孕 綺萱

  看標題就知道某萱要來談的是龍寶寶。

  最近周遭的友人全都跑去生小孩了,只要打開FB,就可以看到A小姐懷孕三個月,B小姐懷孕四個月,再不然就是剛生不久,或是生沒超過三個月的,只能說今年大家很努力在做人,也導致今年的生育率有大大的突破。

  某萱兩星期前跑去內湖看朋友的小孩,這星期還得去板橋看同事的小孩,而某萱也不遑多讓,跟著湊熱鬧,成功的替喆喆添了個弟弟或妹妹了,預產期在明年二月初,還沒過農曆年,應該還算是龍寶寶吧!

  雖然養小孩很花心力,更是傷銀子,但其實一個小孩真的有點孤單,沒有同年齡的玩伴,父母只能當他的玩伴,偏偏某萱不是個很有耐心的媽咪,只要兒子犯錯,一次兩次就會開始抓狂,很難想像再生第二個,我是不是會變成河東獅,想想還真是恐怖。

  小鬼性別還不知道,不過人家說生女兒比較貼心,某萱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希望這一胎是個女娃兒,這樣蕭雜伯才會認分的在家帶小孩啊!

  原本還想說來辦一個贈書活動,題目就是來猜某萱肚皮裡的是男還是女,後來想想實在太隨便了,還是等系列最後一本時再來想個有意義的活動好了。

  聊完瑣事,接下來就來談談這本書吧!

  好不容易把風殘雪那一對給出清,接下來就是咱們的俏夥計了。丁小蓉是個活潑又機靈的姑娘,一開始就覺得她的故事應該是最好發揮的,沒想到寫到越後面,好像越來越難寫,尤其是耶律星斗溫吞的個性,一度讓我卡了很久啊……

  不過幸好某萱還是千辛萬苦的把這對曠男怨女……(突然感受到男女主角犀利的目光,讓某萱打了個寒顫)不,是才子佳人給寫完了,真是可喜可賀啊!(快放鞭炮)

  下一本會是誰的故事呢?就先賣個關子吧!反正祥雲酒莊裡也只剩下兩隻可以寫了。太久沒寫古代稿,突然好不適應,又覺得古代人的生活實在乏善可陳,等這套系列出清之後,某萱會先回到現代稿,等哪天腦袋不對勁了再挖個坑給自己跳吧!

  廢話就不多說,有興趣想和某萱亂哈啦的,可以來到綺萱的部落格,或是加入我的臉書粉絲團,隨時歡迎你們哦!

  我們下本書再見。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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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位於同雲城的同雲街上,有間外觀毫不起眼的酒莊,卻有著全天下最著名的好酒,就連皇帝老爺也為之著迷,指名要這間酒莊出產的酒,也替酒莊打響了知名度。

  酒莊的老闆,聽說曾經是行走江湖的俠客,有感於江湖險惡,早早便退隱江湖,開起了酒莊,從一開始的門可羅雀,到現在的門庭若市,只花了短短一年的時間,成了同雲城裡的一段傳奇。

  聽說酒莊裡,有個天才釀酒師傅,是讓酒莊一夕成名的主要原因。

  聽說酒莊裡,有個精明的總管,是讓酒莊能在短短一年間擴大經營的主要原因。

  聽說酒莊裡,有個機靈的俏夥計,是讓客人再度光顧的主要原因。

  關於這間酒莊的傳說,在同雲城裡一再被人傳頌,每個人都想知道,這間神祕酒莊成功的祕密,更想知道,那些看似平凡的酒莊成員,背後有著什麼樣的不平凡。

  一切的一切,都要從「祥雲酒莊」開始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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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追,別讓他逃了!」一名黑衣男子在蓊鬱的樹林間吆喝著。

  耶律星斗屏氣凝神的藏匿在樹林裡,看著追兵往他正前方經過,顯然沒有發現他的蹤跡,他絲毫不敢大意,悄然的往後方離去,腹間的痛楚教他忍不住咬牙低吟。

  他是江湖上頗具盛名「天地門」的少主,天地門主要為調停武林中的紛爭而設立,現任門主為他的父親耶律旭光,他則是由天地門長老遴選出的下一任門主。

  由於他的個性淡泊,在家族間並非最優秀的,長老們的決定,著實替他招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這些狙擊他的人,想必又是他那些家人們委託殺手來取他的性命。

  他不想擔下門主的重擔,但長老們的決定,就連當今門主也不容置喙。其實他當然明白父親眼中的失望,畢竟整個耶律家族裡,文武雙全的大哥向來是父親的驕傲,他會被欽點為下任門主,不只是他錯愕,就連父親也無法接受。

  只是為了這種連他也身不由己的事情,要讓他賠上一條小命,說什麼他也不甘願。

  腹部在和那些殺手交戰中,不慎被劍給刺傷,他撫著傷口,感覺滾燙的血液不斷的流出。就算那些殺手找不到他,他也會因失血過多而死,無論如何,他都得逃下山才行。

  忍著劇烈的痛楚,他正想往後方的小徑離開,沒想到他一陣踉蹌,腳一個踩空,整個人瞬間滾落山坡。

  正在林間採集釀酒原料的丁小蓉,隱約聽見有些許騷動,她的耳力向來敏銳,雖然距離這兒還有些遠,但她十分確定,剛才肯定有東西掉下來。

  「怎麼了?」陪她一塊來採集原料的李榮,一臉狐疑的問道。

  「阿榮,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聲音?沒有啊。」他搖頭。這林裡除了蟲鳴鳥叫,還有什麼聲音?

  「怎麼可能?我剛才明明聽到有東西掉下來的聲音。」她不信邪的拎著裙襬上前,看著茂密的樹林,一張俏臉繃得緊緊的。

  她沒有精湛的武藝,卻有令人驚嘆的耳力,還有她身為女人的強烈直覺,她十分篤定有東西掉下來,而且就是在這裡。

  她拿著樹枝撥弄著樹叢,驀地,樹枝斷裂的聲音,讓她不由得抬頭一望,只見一個白色的不明物體,朝她重重墜下。

  「小蓉!」李榮嚇得忍不住叫出聲來。

  雖然丁小蓉平時古靈精怪的,好歹也是祥雲酒莊裡的活招牌,更是同雲城裡有名的大美人,倘若就這麼香消玉殞,對整個同雲城來說可是一大損失哪。

  「哎喲喂呀,嚇死我啦。」幸虧她反應靈敏,在關鍵時刻往旁邊踏了一大步,否則被這麼一壓,她不死也半條命。

  「謝天謝地,還好妳沒受傷,要不然我回去怎麼向總管交代呀?」李榮猛拍著胸脯,一臉驚魂未定。

  丁小蓉沒理會李榮的喃喃自語,方才那個白色不明物體,此時正四平八穩的躺在地上,而且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所以她的耳朵沒有問題,真的有東西掉下來,只是這人好端端的,怎麼會想不開?

  「啊,怎麼會是死人?」李榮像是見鬼似的,頻頻指著他腹間的血漬。

  「李榮,閉上你的嘴。」這傢伙就像隻九官鳥一樣,吱吱喳喳吵死人了。

  「小蓉,咱們還是別管閒事吧,這人會從天上掉下來,身上又有傷,肯定是與人結怨。走吧,若官府找上門就不好了。」不是他孬,實在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誰知道這人和人結了什麼仇?

  她沒好氣的瞪著李榮。早知道這傢伙向來膽小如鼠,都怪盧泛霆派了一個軟腳蝦給她,隨便找一個阿貓阿狗都比他強。

  趨身上前,她伸手探向那男人的鼻息,氣息雖淺,但尚有一息,而他腹部的傷似乎挺嚴重的,若放任不管,他不成死人也難。

  江湖兒女,最重的就是情義,再加上她無法見死不救,就算這人是江洋大盜,至少也得先救活了,再來處置也不遲。

  「阿榮,背他回去。」她命令。

  「啊?妳……妳要我救這個死人回去?」娘呀,他是造了什麼孽呀?

  「他還活著。」沒事她救個死人做啥?

  「可、可是……」

  「沒有可是。你想想,如果他是好人,枉死在這荒山野嶺,被野獸給吃了,他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她煞有其事的嚇唬他。

  李榮嚇得冒出一身冷汗,他膽子小,尤其害怕光怪陸離的鬼神之說,就算他再不情願,但若真讓丁小蓉說中了,這男人變成厲鬼來向他索命怎麼辦?

  抓準了李榮的恐懼心理,丁小蓉再接再厲,繪聲繪影的說著,「每天晚上,他就會出現在你的床邊,然後大喊『李榮,我死得好慘哪』……」

  「哇啊啊,妳不要再說了,我背就是了。」他摀著耳朵,不敢再聽下去。

  「很好,快點把他背回去吧。」她滿意的點頭,臉上揚起一抹甜美的笑容。

  ※※※※

  「我記得我們這裡是酒莊。」盧泛霆好心的提醒。

  「我知道呀。」丁小蓉笑容可掬的回道。

  「那妳還把人給我救回來?」幾時他們酒莊成了醫館了?

  當丁小蓉把一個半死不活的人給帶回來時,立刻引起不小的騷動,幸虧方祥雲及時找來大夫,才保住了那名男子的一條小命,要是再遲了些,恐怕也只能去見閻羅王了。

  這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很好啦,只是有道是「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天知道這傢伙是不是什麼江洋大盜,到時只是徒增困擾罷了。

  「沒辦法,要我見死不救,我辦不到。」向來把笑容掛在臉上的丁小蓉,難得沒了笑容,一臉嚴肅的說。

  盧泛霆沉吟了好半晌,知道這向來樂天知命的丫頭,也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每個進祥雲酒莊的人,都有一段屬於自己的故事,他們不會過問,卻比誰都了解彼此。

  「好吧,那他就交給妳照料了,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咱們酒莊不養廢人,妳知道的吧?」意思是要她別想把人給留下來吃白食。

  「知道啦。」她盈盈一笑,打發似的朝他揮了揮手。

  等盧泛霆離去,她才仔細審視著被她救回來的男人。先前忙著救人,她沒仔細看他長得是圓是扁,如今細瞧,她才猛然驚覺,他生得還不錯呢!

  一雙英挺濃眉,讓他看來極富男子氣概,挺直的鼻梁下,有著一張寬厚適中的唇瓣,至於那雙緊閉的眸,不知道睜開後又會是什麼模樣?

  他身上有著輕淺不一的傷痕,但最致命的,還是他腹部的傷,根據大夫所說,他是被利物所傷,傷口極深,幸好避開要害,否則只怕她真是救回一具屍體了。

  只是他是得罪了什麼人,非要這樣置他於死地?能從那麼高的山坡滾落下來還沒事,他也算是福星高照,大難不死。

  「唉,希望你真的是個好人,不是什麼江洋大盜,否則我可真是成了千古罪人了。」她俯視著他,忍不住開始喃喃自語。

  話說回來,這傢伙看來白淨斯文,如果把他留在酒莊裡當夥計,或許會吸引不少顧客上門,這對酒莊裡的業績,想必會有正面的影響呀。

  「唔……」原本還躺在床上的病患,此時發出一陣呻吟。

  丁小蓉美眸微睜。大夫說他的傷並無大礙,短期間內就會甦醒,只是她沒想到會這麼快。她興匆匆的直視著床上的男子,等著看他睜開眼睛後和她所想的是否相同。

  一雙漆黑深邃的眸,炯然有神的凝視著她,澄澈淨然,平靜無波,讓她心頭猛然一震,感覺自己的靈魂像要被吸進去般,是那樣震懾。

  他的瞳眸太過純粹,毫無雜質,彷彿天下間只能存在著光明,也讓她這個平時愛惡作劇的人,不由得感到一絲愧疚。

  愧疚?!她是見鬼了不成?她可是丁小蓉耶!那個在祥雲酒莊裡,橫行無阻的丁小蓉耶,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撞邪的想法?

  全怪這男人有一雙太過燦亮的眼眸,才會讓她有這種奇怪的想法,肯定是這樣的。

  「你醒了啊?」她清了清喉嚨,好心的慰問道。

  原本還渾渾噩噩的耶律星斗,沒想到一睜眼見到的,居然會是個美若天仙的姑娘,只見她明眸皓齒,一雙水潤般的美麗瞳眸,此時正直勾勾的盯著他猛瞧,那張粉嫩的菱唇,揚起一抹漂亮的弧度。

  他以為自己來到了天庭,才會見到仙女,只是腹部的刺痛感,教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如果他真的死了,應該不會感受到任何痛楚才是。

  「這裡是哪裡?」

  他瘖瘂的嗓音,讓丁小蓉柳眉微挑。還以為像這樣的帥哥,嗓音也會有如天籟,沒想到是這種鴨嗓呀,這倒讓她有些微失望了。

  「這兒是祥雲酒莊,我在同雲山救了你。話說回來,你是遭到誰的追殺,讓你從天而降?」她忍不住問道。

  聞言,紛亂的記憶迅速回籠,他想起他遭到殺手狙擊,而他一時不慎跌落山坡,還以為自己會命喪黃泉,沒想到是這個姑娘救了他。

  不過他無法向她據實以告,否則只怕會替她遭來不必要的麻煩,唯今之計,只能隱瞞他的身分。

  「沒什麼,只是遇上了幾個搶匪。姑娘,謝謝妳的救命之恩。」他正打算起身,卻不慎拉扯到腹間的傷口。

  聽到他的低吟,再加上他一臉痛苦,她忙不迭的扶著他,「你別亂動,大夫說你的傷得好生照料,在傷口還沒癒合之前,還是安分一點比較好。」

  「只是一點小傷,不礙事。」他揚唇一笑,卻聞到她身上的淡雅馨香。

  不是花香,卻是一種屬於酒的香氣。看著她絕麗的面容,那張瓜子臉蛋幾乎完美無瑕,再加上她唇邊兩個小小的梨窩,讓她多添加了點俏皮感。

  這樣一個擁有傾城姿色的姑娘,居然會埋沒在這市井之中,不過也幸虧如此,否則若是進了宮,被鎖在那座華麗的牢籠裡,會扼殺她多少笑容和幸福?

  她眉心微攏。他還真是愛逞強,明明都傷成這樣還故作無事,他腹上的傷口可不是被輕輕劃過那樣,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他還想和自己過不去呀?

  「你應該知道,是我救了你吧?」既然這樣,她就用不著對他客氣了。

  「是。」他不明白她為何再度重申?

  「那你也應該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個道理吧?」她不懷好意的睨著他。

  看著她露出詭異的笑容,他不禁感到一陣頭皮發麻。難不成這個小姑娘救他,是要向他索討報酬?

  對於救命恩人,就算她不說,他也會找機會向她酬謝,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像她這樣天仙般的美人,居然也會是這種人?

  「姑娘想要什麼,只要在我能力所及之內,都會替姑娘辦到。」他神情顯得冷然,似乎對她的要求感到不滿。

  她眉眼彎彎,任何人聽到她這種無理的要求,心裡肯定不舒坦,不過這男人對自己的身體也不懂得珍惜,那她對他客氣,豈不是顯得自己太愚蠢了?

  「你叫什麼名字?」她甜甜笑問。

  「星斗。」不提及姓氏,他只報了他的名。

  畢竟耶律世家在江湖上極富盛名,只是對他來說,這個姓只會為他招來橫禍,他寧可捨棄這個姓,也不想繼續拖累其他人了。

  「星斗?這名字果然特別。哪裡人呀?是做什麼的?」她連珠炮的問,就是要把人家的祖上十八代都給問得一清二楚。

  「我是梁安城人,是個大夫。」他簡明扼要的說。

  「大夫?!你說你是大夫?」她難掩錯愕的驚呼。

  這傢伙橫看竪看都不像個大夫呀,再說,如果他真是個大夫,還對自己的身體這麼不愛惜,未免也太失職了。

  「妳不信?」看她一臉震撼,他不由得挑眉問道。

  「如果你是大夫,我就是公主了!」她坐在床沿,嘲諷的笑道。

  耶律星斗靜靜看著她臉上豐富的表情,只見她一會兒大笑,一會兒擠眉弄眼的,看來好不滑稽,和他所遇過的女子們截然不同,至少那些姑娘在他面前,絕對不會如此……率性。

  在天地門裡,眾人為了爭奪門主的位置,不但積極學習各種技能,武藝更是首要之事,而他武藝雖精,卻遠不及他大哥耶律陽月那樣精湛,唯一值得誇讚的,是他對歧黃之術頗有專研。

  或許是擁有醫者的同理心,他向來淡泊名利,對於爭鬥之事並不熱衷,可惜這一切並非他能決定的,也才會為他帶來殺身之禍。

  「無妨,畢竟我現在是個傷患,妳不信我也是情有可原。」醫者反成了傷者,他的確沒有立場為自己辯駁。

  他唇角那抹失落的笑容驀地讓她心頭一揪。先前風殘雪差點去見閻羅王,儘管擔心,她卻沒像此刻般的難受,為何一個陌生人,會牽動她的惻隱之心?

  雖然無法見死不救,但她並非是個善心之人,救人索取報酬,是她會做的事,有不少人曾經接受她的救助,現在幾乎待在酒莊裡服勞役,他不是首例,但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斂去心中莫名的情緒,她決定比照辦理,不被他唇角那抹稍縱即逝的失落笑容所左右。

  「好吧,我不管你是大夫還是更夫,總之,我丁小蓉可不是做良心事業的,救你一條命,你自己掂掂,該給我什麼樣的報酬。」她市儈的說。

  「丁姑娘不妨直說。」他知道她要的不是金錢。

  事實上,現在的他也是身無分文,天地門他回不去,更甭論動用裡頭的資源和財富,倘若她真的向他要錢,恐怕他也是愛莫能助。

  「我們酒莊近來缺人缺得兇,等你傷好了,就在咱們酒莊裡當夥計吧。」

  ※※※※

  近來祥雲酒莊座無虛席,平時客人就多,現在更是擠得水洩不通,奇怪的是,以往都是男客人較多,最近反而增加了不少女客人,而且都是衝著酒莊裡的新夥計來的。

  站在櫃台後方,盧泛霆對眼前的盛況忍不住嘖嘖稱奇,原本他對丁小蓉的提議是勉為其難的接受,畢竟這個她撿來的屍……不不不,是撿來的男人,看起來就像是沒做過粗活的貴公子,沒想到效果卻是出奇的好哪。

  耶律星斗為人謙遜,又肯吃苦,不只是對分內工作負責,就連酒莊裡所販售的酒也是通盤了解,再加上人長得俊,自然引起不少姑娘們的注意。

  「小蓉,這是我頭一回對妳的決定感到滿意。」盧泛霆朝一旁的她說道。

  手中拿著祥雲酒莊的招牌名酒「醉貴妃」,丁小蓉面無表情的盯著被一群女人纏住的耶律星斗,心頭泛起的不適感,教她胸臆間頓時升起一把無名火。

  怪了,明明耶律星斗只是她救回來的傷患,就算他和哪個姑娘要好,都不關她的事,她沒事在生什麼悶氣?

  雖然他長得比她預期中的還俊俏,但酒莊裡多的是美男子,尤其是身為釀酒師的風殘雪,更是貌勝潘安,無人能出其右,若說她是貪圖他的男色,那也說不過去。

  「你是因為店裡業績迅速成長,才會說這種話吧?」她沒好氣的白了盧泛霆一眼。

  「當然囉,妳也不想想,咱們店裡養了多少人,如果店裡生意不好,妳以為大夥兒都能分紅嗎?」

  不是他吹牛,祥雲酒莊裡的每個員工,哪個荷包不是滿滿滿?多少人想進來工作,全都被他給擋了下來,畢竟他們這兒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的,最起碼也要外表看來稱頭些,才不會砸了招牌。

  至於那些被丁小蓉救來抵債……不,是報恩的,自然沒有薪餉,純粹是做功德的,不過那個叫星斗的男人,大概是唯一一個沒有淪為長工,就直接晉升為夥計的人。

  「哼,那也是我眼力好,才會救了一個這麼優秀的男人供你使喚。瞧,他只要站在那兒朝那些姑娘一笑,她們全都掏錢出來買酒了,多好用。」看耶律星斗好脾氣的和那些姑娘攀談,她就感到不是滋味。

  「嘖,我怎麼聞到一股好酸的味道?」盧泛霆作勢捏著鼻子,似笑非笑的睨著她。

  這丫頭的反應也太明顯了吧?看星斗和別的姑娘有說有笑,她就像打翻了醋罈子似的,莫非是春天到了,小丫頭也跟著芳心大動?

  被人戳中痛處,丁小蓉不自在的別開眼。她只是不喜歡看一群女人跟花癡似的纏著她的人不放,好歹這兒是酒莊,可不是那些窯子館。

  「不同你說了,我還要送酒去給客人呢。」丁小蓉拿著醉貴妃,送到一旁的客人桌上。

  她悄悄的將目光停留在耶律星斗身上,只見他們同雲城裡的暴發戶王元寶的愛女王千金,正用著含情脈脈的眼神,緊盯著他不放,就連那隻肥到都可以炸油的手,也不安分的緊拉著他的手臂。

  「星斗哥,你向我推薦一下,我比較適合哪種酒?」王千金嗲聲嗲氣說。

  原本她還不相信祥雲酒莊來了個俊夥計,畢竟那個美男釀酒師平時鮮少現身,再加上他娶了個郡主當妻子,酒莊裡頓時少了一個帥哥,讓她們好扼腕。

  而那個總管長得雖然陽剛俊朗,但就是愛斤斤計較,而大老闆又太過粗獷豪邁,壓根兒不是她的菜,這個名星斗的男子溫文儒雅又玉樹臨風,雖然只是個小夥計,不過她有的是錢,一點也不在意。

  刻意避開王千金過於貼近的身子,耶律星斗薄唇微勾。儘管他不喜歡和女子太過親近,但來者是客,他也只能忍著不適,向王千金介紹酒莊裡的酒類。

  「不知道王姑娘喜歡哪種酒?」

  「嗯……人家不太能喝酒,所以太嗆或太辣的都不行。」王千金一臉嬌羞的望著他。啊,帥哥就是帥哥,橫看豎看都迷人得很哪。

  太嗆太辣的都不行,那她去隔壁賣涼水的攤販買水喝就好了呀,沒事來酒莊做啥?丁小蓉沒好氣的暗忖。

  「那麼,不如就挑『雲鳳釀』吧,這酒性甘醇,是用多種花卉提煉出來的,酒味不重,也不容易醉,王姑娘不妨一試。」耶律星斗迅速的挑了一款酒味不重的酒給王千金。

  「星斗哥真厲害,隨便就能找出一款酒呢。那我呢?你也替我介紹介紹吧。」另一名家裡開當舖的柳巧姝緊接著問。

  「還有我呢。」陳員外的千金也跟著湊熱鬧。

  眼看眾家千金都快往他身上撲上去,基於保護立場,丁小蓉順手從桌上拿了一杯酒,裝作不小心往前一灑,只聽見眾女不約而同的驚呼聲響起。

  「哎呀,是哪個不靈光的,居然灑了我一身酒。」王千金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

  「是誰呀?把酒灑在人家身上,這下要我怎麼回去交代?」柳巧姝沉著臉,拿著手絹拚命擦拭著身上的酒漬。

  「不好意思,我一時頭暈,才會讓酒給灑了,為了表達我的歉意,今天幾位的酒由本店招待,還請各位姑娘們別見怪。」丁小蓉露出充滿歉意的表情,眼眸裡卻洋溢著濃濃笑意。

  耶律星斗俊臉波瀾不興,卻也明白丁小蓉搞的小動作。看來她對這些千金小姐們也沒好感,也順帶替他解決了麻煩。

  「妳以為一句抱歉就這麼算了嗎?我告訴妳,沒那麼好的事。」王千金氣不過,挺直肥胖的身子,打算據理力爭。

  「王姑娘,這件事的確是我們的疏失,這樣吧,妳身上的衣物損失,就由本店賠償。」耶律星斗跟著賠罪。

  「喂,你……」沒料到他會和王千金一搭一唱,丁小蓉正想出聲,卻被他的眼神給制止了。

  不知怎的,她居然被他的眼神所折服,難得溫順的站在一旁,一句話也沒吭。

  「哎呀,既然星斗哥都說話了,那就算了吧,下回妳可要小心一點。」心上人都替這丫頭請命了,她再刁難也沒意思。

  「算妳好狗運,我要先回去換衣服了,全身酒氣沖天的,真臭。」柳巧姝火速的離開,臨走前還不忘瞪了丁小蓉一眼。

  「我也是,回去要被我爹罵慘了。」王千金偕同其他人一同離開,整間酒莊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呼,總算送走這群吵人的麻雀了。丁小蓉鬆了一口氣,感覺一道灼熱的目光緊盯著她,她俏容微赧,拿著杯子轉身就走。

  「雖然我不認同妳的方式,不過還是謝謝妳。」耶律星斗低沉渾厚的嗓音,在她身後緩緩揚起。

  是誰說他的嗓音如鴨嗓的?在她聽來,分明就是迷人得很!

  顧不得心緒一陣紛亂,丁小蓉頭也不回的加快步伐離去,沒人發現她粉嫩的雙頰,早已佈滿了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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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星斗,你的悟性很高,我只說了一次,你就全記住了。」酒窖裡,風殘雪拿著剛釀好的酒,難得俊臉上有著笑容。

  星斗是個思慮周密又沉穩內斂的人,且悟性極高,光是這些酒的特性和釀製方式,他只不過說過一次,星斗就能瞬間記起,比起酒莊裡的其他釀酒師還來得優秀。

  看來這回丁小蓉果真撿回了一個寶,或許他們還能培養他成為第二個釀酒師也不一定。

  「沒什麼,是師傅教得好。」耶律星斗謙虛的說。

  「不,你真的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學生,你想成為釀酒師嗎?」風殘雪決定替酒莊網羅新的人才。

  聽到風殘雪的詢問,耶律星斗登時怔愣了好半晌。會選擇待在祥雲酒莊,一來是為了償還丁小蓉的救命之恩,二來是他暫時沒有棲身之所,在他找到更好的去處之前,留在這裡不啻是最好的選擇。

  在天地門時,他曾聽聞同雲城裡的祥雲酒莊擁有天下第一美酒,只是他向來不沾酒類,沒想到在陰錯陽差之下,他居然會讓祥雲酒莊裡的人給救了,甚至還待在這裡服勞役。

  想來還真是緣分哪。

  「不了,其實我對醫術比較有興趣。」他沒忘了自己是個大夫。

  「我聽小蓉說,你是個大夫?」風殘雪擱下手中的酒,開始和他閒聊。

  「是的。」耶律星斗淡道。

  「我想,你並非單純只是個大夫吧?」

  面對風殘雪犀利的眼眸,耶律星斗忍俊不禁。早在他一見到風殘雪的時候,就輕易認出了風殘雪的身分,只是他選擇靜默,畢竟曾經在武林中迅速掘起又銷聲匿跡的疾風,肯定有什麼難言之隱。

  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過去,既然風殘雪最後選擇了平凡,在市井間當個小小的釀酒師,那麼他又何須多言?

  「你也並非只是個釀酒師吧?」耶律星斗莞爾道。

  風殘雪微微一驚。此人果真如同他想的那般不平凡,他淡出江湖許多年,但敏銳度卻絲毫不減當年,星斗既然知道他的身分,肯定也和武林脫不了干係。

  只是他混進祥雲酒莊的目的為何?這點就頗令人玩味。

  「好吧,既然咱們都有不能說的祕密,那我就不過問了,只是如果你的動機不單純,休怪我無情。」風殘雪撂下重話。酒莊裡的人就如同他的家人,他無法容許有任何人傷害他們。

  察覺出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殺氣,耶律星斗明白這個男人似乎對他有所誤解,不過若是他真的有不良動機,光是一個風殘雪他就打不過了,更甭論再加上其他人。

  「你放心,我沒有任何動機,等報完恩後,我會離開的。」留下來,只會讓其他人感到困擾。

  「那就好,只是沒想到小蓉這回居然會撿到一個寶,還真是難得。」風殘雪揚唇揶揄。

  「小蓉她……很常在路上救人回來嗎?」對於這點,耶律星斗感到十分疑惑。

  從他踏進祥雲酒莊開始,就聽到不少有關丁小蓉的事蹟,包括她習慣在路上「撿屍體」回來,其中有不少人還待在酒莊裡當長工,只有他是特例,被她要求償還她的救命之恩。

  「應該說,她無法見死不救。」風殘雪輕描淡寫地說。

  「原來她這麼善良。」這讓耶律星斗對丁小蓉又多了幾分好感。

  「她很善良,不過也很古靈精怪,相信這段時日,你應該對她又多了幾分了解。」

  風殘雪說得含蓄,但耶律星斗明白他的意思,光從上回她朝那些千金小姐們潑酒的行為看來,不難想像她有多調皮。

  不過那樣的她,才是最耀眼的。

  正當兩人還在閒話家常時,一張絕麗的臉龐,霎時出現在兩人面前。

  「喂,你們兩個還要躲在這兒聊多久?」丁小蓉鼓著腮幫子,不悅地質問。

  星斗消失了大半天,害她找遍了整個酒莊,還以為他「畏罪潛逃」,沒想到居然是和風殘雪在酒窖裡閒磕牙呀。

  這大男人的,沒想到比女人還長舌,不過風殘雪除了對鳳蘿比較多話外,難得對其他人這麼親切,莫非星斗真有男女通吃的本領?

  這可不成哪,風殘雪可是鳳蘿的男人,怎麼能讓星斗壞了好事呢?基於保護的立場,她得盡速將這兩人分開。

  「說曹操,曹操到,我把人還給妳,別再來向我討人。」不等她開口,風殘雪很上道的把耶律星斗往前一推。

  「誰向你討人……哇!」她一個不慎,腳尖踢到地上的酒甕,整個人不穩的往前一跌。

  耶律星斗被風殘雪推上前,剛好將她抱個滿懷,她的小臉緊緊貼著耶律星斗寬闊的胸膛,他身上還有淡淡的藥草香,是他先前腹部受傷時,她命人替他煎藥,照三餐替他進補,才會讓他復原得那麼快。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一天親自體驗他有多健康……思及此,兩朵紅霞瞬間爬上了她的臉,讓她看來更加嬌媚動人。

  「沒事吧?」耶律星斗略顯擔憂的凝視著她。

  她驚惶失措的拚命搖頭一張小臉紅得像顆熟透的蜜桃,那雙明眸因此添了層水霧,原本活潑俏皮的她,此刻卻顯得風情萬種,讓他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

  不可否認,丁小蓉的確是美得令人屏息,只是她率直的個性,時常會讓人忘了她的長相,畢竟她不說話時,儼然是個嬌弱美女,一旦開了口,就教人幻想破滅,但那並不包括他。

  他欣賞她的率直,她的俐落,更欣賞她出塵的美,還有她無偽真誠的笑容,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在天地門裡從未見過的。

  倘若他可以決定自己的人生,他情願待在這裡,也不願回去那座看似風光,實則黑暗的堡壘。

  「沒事啦,還好有你在,才沒讓我摔跤。」她皺了皺鼻子,用力推開他的身子。

  天知道她有多緊張,平時她和盧泛霆感情特別好,時常勾肩搭背也不曾像這樣慌亂過,這個星斗充其量只不過是她撿回來的人,她怎麼會對他產生這種奇怪的感覺?

  「沒事就好。這兒空間太小,咱們先出去吧。」他莞爾一笑,率先走出酒窖。

  感覺心兒還怦怦跳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丁小蓉深吸了一口氣,正當她打算跟著離開酒窖時,看見風殘雪用著別有深意的眼神望著她。

  「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她不自在的問道。

  「妳看他的眼神很特別。」風殘雪淡然開口。

  「我哪有?你別瞎說!」她反應激烈的辯駁。

  她以為只是她的錯覺,結果連風殘雪也這麼說,難不成她的表情真有那麼明顯?

  不可能啦!她怎麼可能對星斗有意思?她可是打定主意要永遠待在祥雲酒莊裡,和這些她視為家人的夥伴們永遠在一起,可沒打算要嫁人的。

  「我有沒有胡說,妳自己最清楚,不過站在兄長的立場,星斗這個人背景不單純,我不建議妳和他在一起。」

  或許星斗並非有目的的接近他們,但丁小蓉性情直率,向來以誠待人,他擔心她會因此受傷,而這並非他所樂見的。

  祥雲酒莊裡的每個人都如同他的家人,他絕不容許有人傷害他們。

  「不單純?是怎樣的不單純?」她美眸微睜,好奇心全被他勾了起來。

  難道星斗真的是什麼江洋大盜,抑或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所以才被人追殺?

  可惡!枉費她救了他,沒想到會救到一個江湖敗類,簡直是浪費她的時間。

  看她義憤填膺的表情,他知道她肯定誤會了,不過為了讓她斷絕對星斗的情愫,他決定保持緘默,不多做解釋。

  「總之,妳就把他當成一般人看待就好,其他就別多問了。我還要忙,妳就先出去吧。」他開始趕人。

  「風大哥,你話還沒說清楚,他是殺人還是強盜?抑或是……採花賊!」一想到有這個可能,她骨子裡的正義之氣開始高漲。

  如今細想,星斗長得玉樹臨風又一表人才,雖說對於那些送上來的女子始終沒有輕薄的舉動,不過換作是她,對王千金那樣肥滿又無美色的女人,自然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呀。

  採花賊?

  對於丁小蓉所做出來的結論,風殘雪忍不住感到啼笑皆非。若是讓星斗知道,肯定會氣到七竅生煙吧?

  「妳別胡思亂想,如果他真的是採花賊,早就對妳下手了,哪還能讓妳在這兒質疑他?」風殘雪忍不住替他說情。

  「呼,說的也是。不過他到底是什麼人哪?」她鬆了一口氣。都怪風殘雪不把話說清楚,害她在這裡亂猜。

  「那麼想知道,就出去問他吧。」風殘雪語帶保留,留下許多想像空間。

  「問就問,如果他真是壞人,我還是要他留下來做工抵債。」順便感化他,讓他從良。

  思及此,她抬頭挺胸的走出酒窖。憑她的功力,還怕不能好好教化他嗎?

  ※※※※

  走在涼爽的山林裡,小徑旁開了許多不知名的花朵,耶律星斗一眼便看出這是藥材之一,事實上,這座同雲山上有許多珍貴藥材,只是似乎無人知曉,任其遍佈,也不見有人採擷。

  他被丁小蓉抓來採集釀酒原料,原本這是風殘雪的工作,不過近來因為酒莊人手吃緊,身為釀酒師的風殘雪走不開身,只好請其他人幫忙,丁小蓉則是自告奮勇,拉著他就出來了,完全枉顧他的意見。

  談身為抵債的工人,他根本沒有置喙的餘地,只是這座山就是當初他被人追殺的地方,不曉得那些人會不會在原地盤旋?

  看他怔愣在原地,走在前頭的丁小蓉,忍不住回頭喚著他。

  「喂,你愣在那裡做什麼?」如果想乘機落跑,可沒那麼容易。

  「這是風杏草。」他指著路旁的小花。

  她走上前,看著那毫不起眼的白色花朵,腦海中閃過幾個片段記憶。她見過這種花,她父親曾經帶她走遍整座同雲山,教她裡頭所有花草的名字和屬性,他說,這裡是座寶山。

  曾經,他是個好爹爹,但自從她娘親過世之後,他變了,性格變得偏激,變得貪慕名利,枉顧人倫,最後,他為了成全自己,親手將她賣給別人,倘若不是方祥雲,或許她不會有今天。

  對她來說,方祥雲是她的再造父母,雖然平時她總是對他沒大沒小,但心裡頭對他的感激之情,卻是無以名狀。

  「風杏草,性溫和,對氣血循環有極大益處,是進補的藥材之一。」她淡然開口。

  沒想到她對藥材的特性也有研究,耶律星斗凝視著她平靜的臉龐,此刻少了笑容,眉宇間卻多了幾分哀愁,讓她看來更顯得楚楚動人。

  「妳對藥草也有研究?」他輕問。

  「我爹是個大夫,這同雲山上的所有藥草,我幾乎都熟透了。」她揚唇輕笑,方才的愁容,瞬間隱去。

  她不想回憶過去的那段時光,全怪他沒事害她觸景傷情。

  將手中的竹籃扔給他,丁小蓉拎起裙襬,毫不優雅的大步向前。

  耶律星斗追上前,將竹籃背在身後。他不知道丁小蓉的父親是個大夫,事實上,祥雲酒莊裡的人,每個人都有無法碰觸的過去,如同風殘雪,他萬萬沒想到風殘雪會隱居於此。

  「同雲山對於大夫來說,是座寶山,這裡幾乎所有的一草一木,都是珍貴的藥材。」他有感而發。

  「夠了!」她大喝,清亮的嗓音,在林間迴盪著。

  對於她激烈的反應,耶律星斗濃眉微挑,她似乎並不想談及這類的話題。

  「我說了什麼激怒妳的話嗎?」他絲毫不受她的怒氣影響。

  丁小蓉雙目燦亮,對於自己失控的舉動,感到一陣羞赧。她知道她把怒氣發洩在他身上有點過分,但是誰教他哪壺不開提哪壺,硬是戳中她最在意的地方。

  「沒什麼,我們走吧。」她不理會他,自顧自的往前走。

  「等等,既然我們都在同一個地方工作,我不想隨時隨地碰觸到妳的底線,請妳告訴我,我究竟說了什麼讓妳覺得不適的話?」他拉住她的手臂,不想讓她繼續逃避話題。

  他可以像對待其他人一樣,不去理會她的過去,但他想起她方才眉宇間的愁,還有她過於激動的反應,他就無法放任不管。

  沒料到他會打破砂鍋問到底,丁小蓉柳眉微蹙,面對他堅定的神情,她登時怔然,一時之間忘了掙脫他的箝制,只能傻傻的回視著他。

  耶律星斗一本正經的看著她,只見那張絕色麗容上,有著明顯的錯愕,似乎是被他的舉動給嚇到了。

  「小蓉,我是真的把妳當夥伴看待,所以我希望妳對我也一樣。」他嘆了口氣。

  「如果你是真的把我當夥伴,就告訴我你是什麼人。」她甩開他的手,直截了當的問。

  「我說過了,我是大夫,只是妳不信。」他語氣和緩,清澈的雙眸一樣炯炯有神。

  她避開他那雙迷人的眼眸。一個人有沒有說謊,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的眼神清亮,一點也沒有心虛的模樣,莫非真是她誤會他了?

  可是風殘雪不可能欺騙她啊,究竟她應該相信誰?

  看出她的質疑,耶律星斗決定撒下另一個謊,好尋求她的信任。

  「其實,我家人並不希望我成為大夫,不過為了能完成我的理想,所以我才從家裡逃出來,如果被家人抓回去,恐怕我這輩子都無法成為一個懸壺濟世的大夫了。」他感慨的嘆道。

  「為什麼?當大夫不是很好嗎?為什麼他們不支持你的理想?」聽到他的解釋,她開始卸下心房,至少他不是什麼作奸犯科又十惡不赦的大壞蛋,看來應該是風殘雪故意誤導她的。

  可惡的風大哥,就這麼怕她會把人家給「吃」了嗎?雖然星斗人還不錯,但她才沒那麼容易交心呢。

  「他們認為當大夫沒什麼出息,至少也要當個商人,就像祥雲酒莊一樣,財源滾滾。」他哂然一笑。

  「什麼嘛,如果變得像盧大哥那樣勢利也不好。」她不以為然的哼了聲。

  「盧總管聽到妳這樣腹誹他,肯定會很難過。」他啞然失笑。

  丁小蓉聳聳肩。反正她和盧泛霆兩人的感情就像兄妹一樣好,偶爾唸他幾句,他也不會怎麼樣的,再說,她說的都是事實,對他來說,沒什麽比錢還來得重要。

  「才不會,不過我支持你的理想,只是你千萬不要變成勢利眼的大夫就成了。」她有感而發。

  「這和妳剛才激烈的反應有關嗎?」他巧妙的將話題兜回來。

  感覺到他犀利的目光,原本她不想往事重提,不過既然他都和她分享了他的祕密,她不說,反倒顯得自己小家子氣。

  況且她是真心希望他成為一個宅心仁厚的好大夫。

  「其實我爹也是一名大夫,只是在我娘過世之後,他性情大變,變得勢利無情,滿腦子就只有錢。他曾說過,同雲山是座寶山,剛好和你說的話相同,我才會那麼激動,抱歉。」她只挑重點說,卻沒說出她爹是如何對待她的。

  她是憎恨她父親的,她恨他的無情,恨他的勢利,不過卻也感激他將她逼到絕境,讓她體驗到人情冷暖,讓她更珍惜現在。

  她的目光深遠,似乎陷入回憶中,耶律星斗不發一語,感受到她激盪的情緒,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給予她無聲的力量。

  原來她是因為她爹的緣故,才會對這個話題這麼敏感,只是他總覺得她另有隱情,但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他也無意深究,至少她是選擇相信他的。

  「再怎麼樣,他都是妳爹,至少妳現在過得好,那就足夠了。」

  他的安慰十足中肯,讓她心頭漸暖。經過這麼多年,她縱使有恨,也不像當年那樣熾烈,但心中的怨懟仍是無法消弭,只是他說的沒錯,只要她現在過得好就足夠了。

  「你說的對,我現在過得很好,我有一群這麼好的夥伴,何必去在意他呢?」她嫣然一笑,臉上有著釋懷。

  「再說,我現在被妳扣留在祥雲酒莊裡當夥計,妳也不用擔心我會成為勢利眼的大夫。」他揶揄道。

  「喂,你這麼說,活像是我存心不讓你當大夫似的。」她柳眉微挑,不悅地瞪著他。

  看她又恢復往日的朝氣,他心中的大石這才放了下來。還是笑容最適合她。

  「在祥雲酒莊,我學到更多東西,再說,能在同雲山上發現這麼多寶藏,也是一大收穫。」

  先前他光顧著逃離那些殺手的糾纏,沒留意這座山上有這麼多藥材,今日難得重回原地,心情也大不相同。

  「你也這麼覺得?」她轉頭望著他,麗容上綻放著絕美笑容。

  微風吹拂,將她的髮絲拂在他的臉上,向來平靜的心湖,像是被人撥動,再不復平靜。

  他深吸了口氣,壓抑想擁抱她的衝動,將她的髮絲勾在她耳後,指尖不經意的還拂過她的臉頰,那柔嫩的觸感,教他本能的後退一大步。

  「是啊,人要活在當下。時候也不早了,咱們趕緊找齊原料回去吧。」他有些倉卒的掉頭離開。

  感覺他手心的溫度還停留在她臉上,她心頭一陣悸動,看著他的背影,直覺自己似乎遺落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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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陣烏雲密佈,悄悄籠罩住整座同雲山,聽著陣陣雷聲響起,迴盪在山谷間,耶律星斗眉心微攏,看來過不久就要下大雨了。

  「真糟糕,還沒採到七香蓮呢!」丁小蓉有些懊惱的說。

  「沒採到,下回再來採吧,快下雨了,咱們得先下山才行。」耶律星斗提議。

  「不行,風大哥說新釀的酒必須要用七香蓮來提味,看天象,應該過一陣子才會下雨,我先上去採吧。」既然都來到這裡了,不去採,豈不是太可惜了?

  再說,七香蓮只有在這個時節才會出現,若是再晚一些,恐怕想採還沒得採呢。

  看她不要命的繼續往深山裡走,耶律星斗一把拉住她。就算她再熟知山況,但天候不佳時,任何人都無法及時應變,何況她只是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小蓉,別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沒那麼嚴重,我很愛惜自己的,只是七香蓮的所在地就在前面不遠的山澗處,等我採著了,咱們就下山。」她也有她的堅持。

  同雲山不似其他山林陡峭,就算下雨,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以前她和她爹無論天晴或下雨,總會上山來採些藥草,這麼多年來,也不曾出過什麼意外。

  對於她的執著,耶律星斗也拿她沒轍,只能跟在她身後,如果不慎出了什麼意外,至少還有他跟著。

  穿過層層樹林,雨絲零星般的滴落,打在他們兩人身上,丁小蓉不畏艱難,好不容易來到了山澗,只見溪水湍急的在石縫間流竄著,一株白色蓮花生長在石縫間,散發出淡淡幽香。

  她喜上眉梢,顧不得石上佈滿青苔,拎著裙襬就往七香蓮的方向急奔而去,只見她輕盈的在石上跳躍著,沒多久,就將那株七香蓮給摘下。

  「你看,這就是七香蓮。別看它外觀像蓮花,其實它並不屬於蓮的一種,只是它會散發出淡雅的清香味,很適合拿來當釀酒的原料。」她揚手朝他笑道。

  看她站在石頭上,還不知死活的想去採另一株七香蓮,耶律星斗心頭一擰,感覺溪水逐漸升高,流速也越來越快,再加上天空開始飄下陣陣雨珠,只怕上游處已經下起滂沱大雨。

  即為了避免溪水暴漲,他得先把這不受控制的丫頭給綁下山,否則只怕他們兩個都得死在這裡了。

  思及此,他使出上等輕功,輕巧地停靠在她眼前。

  丁小蓉沒料到他的動作會這麼敏捷,難掩詫異的望著他。

  「溪水已經開始高漲了,事不宜遲,咱們得先下山。」他握住她的手,準備往另一頭的小徑離開。

  「等等,還有一株七香蓮,你就讓我採完再走嘛。」她欲甩開他的手,不料他力大如牛,讓她怎麼甩也甩不掉。

  「丁小蓉,妳別為了便宜行事而命喪於此!」他板起臉,不悅地朝她斥責。

  向來溫文儒雅又好脾氣的星斗,從沒這樣對人說話過,她是頭一回聽見他對人發脾氣,更可笑的是,她還是那個第一人。

  她這人直來直往,被人欺侮,自然也不會處於挨打的一方,好不容易她對他才產生信任感,真心的把他當夥伴,他居然得了便宜還賣乖,開始指責起她來了。

  「誰便宜行事了?如果你別那麼雞婆,我老早就採完回去了,還犯得著看你的臉色嗎?」她忿忿不平的瞪著他,還不忘繼續掙扎著。

  他依舊文風不動,沒有因為她的指責而鬆手。他大可扔下她不管,偏偏他做不到,並非她是他的救命恩人,而是一種連他也說不上來的感覺。

  見他沒有反應,丁小蓉柳眉微蹙,索性抓住他的手往嘴裡咬。她幾乎使盡了吃奶的力氣,甚至咬得他的手都見血了,他卻也不喊一聲痛,仍舊靜靜的任她咬。

  他是木頭人嗎?都流血了也不喊疼,反倒是她不忍心,鬆口仔細看著他的傷口,只見她的齒印烙在上頭,還流著鮮紅的血。

  「你這個笨蛋,怎麼不反抗呀?」她心頭一揪,光看她都覺得疼。

  「我如果反抗,妳會受傷。」所以他寧可任由她咬,也不想反抗。

  他的話,讓她感到既愧疚又溫暖,他們明明是在吵架,怎麼最終反倒變成是他體貼的表現了?

  「呆子,我只是一時情緒……哎呀,你這傷口很深,不處理不行,你等我一下。」她從懷裡掏出手絹,替他做簡單的包紮。

  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替他包紮傷口,時而攢眉,時而抿唇,像是在對待什麼奇珍異寶似的,教他唇角輕揚,胸口一陣暖洋洋的。

  顧著處理他的傷,丁小蓉沒有看到他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暧昧的氛圍逐漸包圍著兩人,倘若不是突然降下傾盆大雨,或許這樣的氣氛會持續下去。

  「好大的雨!」豆大的雨兜頭淋下,迅速沾濕了兩人身上的衣裳。

  「不行,咱們得趕緊離開。」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他摟住她的腰,迅速朝通往山下的小徑奔馳。

  丁小蓉感覺自己像在飛翔,他用著超乎常人的速度,帶著她穿梭在山林間,儘管雨勢滂沱,但她依稀可見他俊雅的側臉。

  這男人絕非她所想的那樣不濟,瞧他的腳力驚人,健步如飛,肯定有武功底子,和他的外表全然不符,就像風殘雪那般,看似柔弱,實則是個武林高手。

  為了預防自己掉落,她緊緊摟住他的頸子,豆大的雨打在她臉上,她疼得幾乎睜不開眼,而他們兩人今天的戰果,早就不知掉落何方去了,只有她冒著生命危險採來的七香蓮,仍好好的待在她懷裡。

  「星斗,你瞧得見路嗎?」她閉著眼問道。

  「可以。」他瞇著眼,努力看清前方的路。

  「如果真的看不見,千萬別冒險,同雲山有一處高低落差極大,倘若一時不慎,可是會喪命的。」她急嚷。

  平時若是在風和日麗的情況下,每個上山的人都會留意那一處路段,會盡量往別條小徑行走,她算是地頭蛇,閉著眼走,也知道如何避開,可是他不同,像他這樣一味的往前衝,只怕他們會提早見閻羅王呀。

  「不會的,我是根據妳上山的路徑往回走的。」他回道。

  「我上山的路徑有兩條岔路,你往回走,可別走錯。」現下她的命可是掌握在他手上,只希望他能平安的將她帶回祥雲酒莊哪。

  岔路?

  他驀地停下步伐,方才一路狂奔,似乎有經過一道岔路,而他沒細想,隨便選了一條走,不會那麼剛好挑錯條路走吧?

  驚覺他的沉默,丁小蓉瞇著眼,用手掌抹去臉上的雨水,平時極為注重外表的她,此時也顧不得自己有多狼狽,沒什麼比性命更重要的了。

  「你該不會告訴我,你真的走錯條路了吧?」如果真的是,她會先把他掐死!

  「老實說,我不知道到底我走的是不是對的。」他坦承。

  「什麼?!星大少爺,你可別跟我開玩笑。」她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與其這樣亂走,倒不如回頭讓她認路。她惱火的嘟著嘴,拍開他的手,在小徑旁摘了片大樹葉擋雨。

  看她氣呼呼的站在路邊不走了,耶律星斗俊眉微攏。依這種雨勢,溪水暴漲不是不可能的事,若是運氣不好,引起山洪暴發,那他們兩個肯定沒命。

  「我不會開這種玩笑,總之,我們回頭。」他抓住她的手,準備往回頭路走。

  「下這麼大的雨,你真能瞧得見路?」眼前一片霧茫茫的,她都看不清楚了,更甭論是他。

  「我只知道我們站在這裡,絕對是坐以待斃的份,妳難道不想碰一次運氣?」他氣定神閒的望著她。

  他眸光如此淡定,彷彿天塌下來都用不著煩惱似的,她這人向來不指望運氣,自然也不想賭上那麼一次,她靠的是自己。

  「我只相信自己。」

  「那好吧,妳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配合妳。」既然她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可能拋下她不管。

  以為他還要對她曉以大義,沒想到這麼容易就妥協了。她環顧四周,由於霧氣瀰漫,就算他們走回岔路口,她也分不清東西南北。在心中權衡許久,她深吸公平了口氣,這次真的只能碰運氣了。

  「你覺得我們如果等雨停了之後再下山,這個辦法的可行性有多少?」她試探性的問道。

  「如果妳不想要妳這條小命的話,妳可以這麼做。」他很中肯的給予她忠告。

  雨勢沒有暫緩的趨勢,天空一道驚雷劈下,嚇得她俏臉瞬間刷白,不用等到山洪暴發,再繼續待下去,只怕他們會被雷給劈中。

  「我想往前走。」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耶律星斗薄唇輕揚,看出她臉上的驚恐,以一個女子來說,她的表現算是十分勇敢了。

  「那咱們就往前走。」他邁步上前,大掌牢牢握住她的手,拉著她就往前走。

  屬於他的熱度從他的掌心傳來,讓她的身子感到一陣暖意。淋了這麼久的雨,他們兩個全身都濕透了,再加上山上溫度較低,此時她早已冷得全身發抖,只是強忍著沒讓他察覺。

  意識到她在顫抖,耶律星斗索性一把將她往懷裡帶,藉由自己的體溫讓她失溫的情況不至於那麼嚴重。

  他細心的舉動,教她粉頰飄上兩朵紅雲,要是平時,她肯定會強烈反彈,可是現在她全身冷得直發抖,有個暖爐送上來,她怎能顧著女性矜持而不顧自己的性命安危?

  清白誠可貴,性命價更高,笨蛋都知道要挑哪一個。

  她將身體依偎在他懷裡,明明都是淋雨的人,怎麼他的身體還那麼溫熱,而她卻凍到嘴唇發紫?

  「喂,你習過武吧?」她悶聲問道。

  「嗯,強身健體用的。」他四兩撥千金的回道。

  「難怪你輕功了得又健步如飛,現在身體又跟火爐似的,真是太不公平了。」她不悅地嬌斥。

  她橫眉豎目的俏模樣,讓他莞爾輕笑,儘管此刻在大雨的洗禮下,她不若往常那樣嬌媚動人,卻也更顯現出她的靈秀。

  單薄的衣料下,她纖細的身子清楚的在他掌下呈現,那不盈一握的柳腰,還有胸前明顯的豐盈,讓向來自制力極佳的他,忍不住對她產生了遐思。

  該死!他居然對她有慾望!

  體內的慾火瞬間高張,他強忍著,不讓她看出他的異狀,他刻意避開她的身子。

  感覺溫度驟降,她本能的靠上前去,為了避免他離開,她索性摟著他的腰,汲取著他的體溫。

  這丫頭是在考驗他的定性嗎?

  他雖然清心寡慾,但並不代表他沒有慾望,尤其是面對她,他無法保證自己不會化身為一頭狼,將她吃乾抹淨。

  「妳也可以學習一些內功心法,對強身健體很有幫助。」他深吸了口氣,試圖分散注意力。

  「算了吧,我不是練武的那塊料,不過咱們腳程得快些,因為我好像聽到怪聲音。」感覺山林間傳出轟隆隆的巨響,讓她心底有不好的預感。

  他豎耳聆聽,隱約感覺山裡傳來巨大震動,如果他猜的沒錯,肯定是因為大雨的關係,導致土石鬆軟,開始崩塌。

  「走。」腳下傳來的震動越來越大,他打橫抱起她,足尖一點地,開始往前直奔。

  只見一顆巨石從上方滾落而下,剛好掉落在他們方才站的地方,丁小蓉一臉驚恐的瞪大美眸。幸好星斗反應快,要不然只怕他們已經成了石下亡魂了。

  怎麽一趟採原料之行,反倒變成在逃難呀?

  感覺風聲呼嘯,雨水全數打在她的臉上,她睜不開眼,只能緊緊抓著他,耳裡聆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原本緊張的情緒,漸漸平緩了下來。

  其實,他是個很可靠的男人啊,至少沒有扔下她不管,還懂得尊重她,和風殘雪口中的壞蛋,完全是天壤之別嘛。

  如果他們能幸運脫困,她發誓她會對他很好,酒莊裡的事也用不著他插手,他可以專心做他的大夫,完成他懸壺濟世的理想。

  倘若如此,那麼是否代表她也沒有理由將他留在祥雲酒莊?

  思及此,她遲疑了,一想到他要離開,她的心就一陣揪緊,像要失去什麼重要東西般的難受,莫非真如同風殘雪所說,她喜歡上他了?

  原本雜亂無章的思緒,在她確認了自己的心意之後,反倒不再慌亂,顯得鎮定不少,她睜開眸,瞇眼覷著他嚴肅的俊容,心房不受控制的悸動著。

  天,就連這樣看著他,她都覺得心裡湧起甜蜜的滋味,整顆心暖呼呼的,一點也不覺得冷,只是他又是怎麼看待她的?

  哎呀,不管了,眼下逃難要緊,至於其他的事,等他們有命看到明天的太陽,再來傷腦筋吧。

  ※※※※

  「哇塞,你們是掉到水裡還是山谷裡?怎麼這麼狼狽?」盧泛霆一臉詫異的看著歷劫歸來的兩人。

  只見他們兩人一身濕還不打緊,身上還污穢不堪,尤其是耶律星斗的情況最為慘重,身上的衣裳還有多處破損。

  丁小蓉不悅地瞪著盧泛霆,他們好不容易才從同雲山脫困,這傢伙就只會說風涼話,虧她還把他當兄長看待,真是一點同胞愛也沒有。

  「還說呢,今兒個同雲山下了大雷雨,我和星斗差點死在山裡,你還在這兒說風涼話?」

  「怎麼回事?」風殘雪拿了兩條毯子,一臉擔憂的問。

  冷到嘴唇發紫的丁小蓉,率先搶過毯子,把自己包得緊緊的,她怕這麼一個折騰,會不慎染上風寒,病懨懨的躺在床榻上,什麼事也做不了。

  「同雲山下了場大雷雨,山上有多處落石,我和小蓉為了躲避落石,才會這麼狼狽。」耶律星斗簡明扼要的說道。

  「下雷雨之前,相信你們應該會有警覺,該不會是小蓉為了找七香蓮,才會把自己的小命也給賭上了吧?」風殘雪厲眸一掃,將目光停放在丁小蓉身上,果然看穿她黑眸裡的心虛。

  早該猜到風殘雪心思細膩,對她的個性又十分了解,憑星斗的細心,肯定不會讓事情演變至此,再說,這一切原本就是她造成的,她怨不了誰。

  反正好漢做事好漢擔,她又不是那種會推諉責任的人,就算風殘雪要處罰她,她也無所畏懼。

  「風大哥,我……」她正想開口,卻被耶律星斗搶先。

  「抱歉,是我想說七香蓮的位置就在咫尺,沒有預想到後果會這麼嚴重,不關小蓉的事。」耶律星斗一肩攬下所有的責任。

  「你胡說八道什麼?是我自己不顧生命安危,硬是要去採七香蓮的,你沒事替我擔什麼罪呀?」她柳眉微攢,不想讓耶律星斗被誤解。

  她很感激他沒有對她落井下石,但身為祥雲酒莊的一分子,她不是那種會畏罪潛逃的人,是她做的,她會勇於承擔,不是她做的,也休想要她負責。

  「如果我不順著妳,妳也不會留在那裡,不是嗎?」耶律星斗笑道。

  當初他如果態度強硬一點,用扛的也要把她給扛下山的話,就不會引來這一連串的風波了。

  若要談責任,他也難辭其咎。

  看兩人拚命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風殘雪像是看出了什麼端倪,俊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夠了,總之,你們兩個人都有錯,為了杜絕這種事情再度發生,我罰你們兩個人把酒莊全部打掃一遍。」風殘雪淡然說道。

  「殘雪,這懲罰會不會太重了?」盧泛霆忍不住開口緩頰。

  這祥雲酒莊裡裡外外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至少也得要十幾個人才打掃得完,靠他們兩個人哪可能做得完?

  再說,丁小蓉在酒莊裡向來得天獨厚,就連方祥雲對她也是疼愛有加,讓她在店門口當活招牌就夠了,哪敢要她做粗活,風殘雪這個懲罰未免也太狠了吧?

  若不是這幾天方祥雲不在,肯定會出面替丁小蓉說話。

  「太重?如果連命都可以拿來賭,我想不出有什麼懲罰比這個還嚴重。」風殘雪一副沒得商量的表情,就連盧泛霆也拿他沒轍。

  雖然他是總管,不過在這酒莊裡,還是他們的王牌釀酒師說話比較有分量啊。

  「沒關係,這全是我的錯,我掃。」丁小蓉二話不說便答應了。

  「我也有責任,所以我掃。」耶律星斗緊接著說。

  瞧這兩人一搭一唱的,簡直就像是婦唱夫隨,讓人想替他們說情也沒門,不過丁小蓉和星斗……這個組合也挺不錯的。

  「明天開始,今天就先休息吧。李榮,替他們燒熱水,順便煮碗薑湯,可別著涼了。」風殘雪朝一旁的李榮吩咐。

  「那個……風大哥,這是我採回來的七香蓮。」她從懷裡拿出已經有些變形的七香蓮。

  風殘雪看了她好半晌,向來紅潤的俏容,此時顯得過分蒼白,就連唇瓣也呈現紫色。俊眉微攏,他收下她冒死採回來的七香蓮,隨即讓一旁的耶律星斗護送她回房。

  「星斗,你送小蓉回房,至於這些七香蓮,我會好好運用的。」

  「是。小蓉,我們走吧。」看她一副虛弱的樣子,他真擔心她會因此染上風寒。

  還以為風殘雪會不願意接受這些七香蓮,沒想到他不但收下,還一副和顏悅色的樣子,看來應該是不生她的氣了吧?思及此,她這才真正的放下心來。

  耶律星斗攙扶著她,往後院的方向走,行經風殘雪身旁時,他可以明確的感受到風殘雪意味深長的眼神。

  他知道風殘雪不希望他和丁小蓉太親近,卻又安排他送她回房,他無法理解,或許是想讓他知難而退,所以反其道而行?

  「風大哥他沒生氣呢。」兩人走到長廊時,丁小蓉笑著對耶律星斗說。

  「妳很在意他?」耶律星斗挑眉問道。

  丁小蓉和酒莊裡的每個人都很好,尤其是盧泛霆,不過兩人之間的互動就像兄妹般,反倒是她和風殘雪,活像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但風殘雪早已心有所屬,也成親了,就算她再怎麼喜歡風殘雪,也不可能有結果。

  一想到她心中有人,他的心就沒來由的感到不適。

  「當然在意!」她身子一頓,語調倏地激昂起來,「風大哥對我百般照顧,我自然是在意他的。」

  不僅如此,酒莊裡的每個人,她都在意。

  果然如此,她心中所屬的人,居然是風殘雪,難不成她不在意他已為人夫的事實,還繼續對他傾心?

  鳳蘿和風殘雪感情堅定,斷不可能容許風殘雪納妾,再說,風殘雪也把丁小蓉當妹妹般看待,她的愛情是不會開花結果的。

  「小蓉,妳有喜歡的人嗎?」

  耶律星斗倏地開口,讓她不由得一愣。

  「你……你問這個幹嘛?」她俏臉微赧,哪有人問得這麼直截了當的?

  「沒什麼,只是很羨慕殘雪和他夫人的感情。」他刻意點明事實,還不時偷覷她的反應。

  她略顯失落,還以為他也對她有意思呢,沒想到是在說風殘雪和鳳蘿呀。

  「是呀,當初他們可是差點天人永隔,幸好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如果不是她帶著方祥雲趕去救命,這對鴛鴦恐怕也只能在地府相會了。

  「所以我們要祝福他們,是吧?」他沒忽略她臉上失望的表情。

  「當然,不過你提這個做什麼?我都快冷死了,你也快回房去吧。」

  現在的她只想好好洗個熱水澡,其他什麼不相干的事情,等她養精蓄銳完後再說。

  眼見她以極快的速度跑回房裡,以為她是黯然神傷,觸景傷情,他雙手緊握成拳,心頭的鬱悶怎麼也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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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回到屋裡,丁小蓉將身上的濕衣裳脫下,整個人泡在李榮準備好的澡盆裡,一身的疲憊感頓時消除不少,不過最令她在意的,還是方才耶律星斗說的話。

  她一度認為他是要向她表白,沒想到是她自己一相情願,人家根本就沒那個意思,害她一時反應不及,只得落荒而逃。

  風殘雪說的沒錯,在他們對星斗這個人還沒有全盤了解之前,她不適合把心託付在他身上,就算他不是壞人,但她對他的認識還是有限啊。

  全怪她沒事拉他上山,誰知道會發生這一連串的事,還害她丟了一顆心,這損失可真大。

  不過算了,她這個人向來樂觀,就暫且先把他列入觀察名單裡好了,倘若他對她沒意思,就算她一頭熱也沒門。只是一想到他今日英勇的表現,她的唇角還是止不住的上揚。

  「小蓉,熱水要不要再加一些呀?」外頭傳來李榮的吆喝聲。

  摸了有些變涼的洗澡水,她想也沒想的朝外頭回道:「好啊。」

  「那妳等等,我去提水。」李榮匆匆忙忙的又離開了。

  在李榮來之前,她還得先穿上衣服。隨手拿了件外衣罩上,一頭長髮還濕漉漉的,她順手拿了條毛巾擦拭,在她思緒特別紛亂的現在,肯定要泡上許久的澡,否則她今晚鐵定要失眠了。

  外頭傳來敲門聲,她以為是李榮取水回來了。這小子動作越來越快,不枉費她的教導,回頭應該要盧泛霆替他加薪才是。

  「門沒鎖,進來吧。」她頭也不抬的說道。

  只聽見門推開的聲音,丁小蓉不疑有他,拿著毛巾繼續擦拭長髮,而後順手將長髮盤起,拿了根髮簪固定住。

  耶律星斗一進門,沒想到會看到如此活色生香的畫面,只見她罩著一件外袍,還裸露出白皙無瑕的香肩,透著水氣的嬌軀,連帶將外衣給沾濕,將她姣好的曲線勾勒出來。

  原本他是想進來看她的狀況,就怕她身上有傷卻不敢聲張,沒想到會把自己陷入這種僵局,光是她背對著他,就足以教他血脈僨張,更甭論是兩人面對面了。

  他決定悄然離開,至少不會讓兩人尷尬。

  正當他準備離去時,久等不到李榮過來加水的丁小蓉,忍不住轉身,一見到他昂揚挺拔的身軀,她整個人瞬間呆滯。

  「你你你……怎麼會是你?!」她瞠目結舌的驚呼。

  本來以為是李榮,萬萬沒想到會是引起她心律不整的元兇,這下可好,她衣裳不整的和一個男子共處一室,被別人看到,她豈不是沒清白了?

  「抱歉,我不知道妳在沐浴。」看她胸前裸露的肌膚,還有衣裳底下明顯的凸起,都教他全身一陣燥熱。

  該死的,在這種情境下,他倘若還能毫無反應,那就代表他不是個正常的男人!

  「不知道,還不快出去!」她全身因羞赧而泛起一層薄暈,讓她看來更添嬌美,氤氳的水眸閃著動人的波光。

  「我現在馬上出去。」向來沉穩如他,此刻也有些慌了手腳。

  當他準備開門離開時,李榮特有的大嗓門,剛好在外頭揚起。

  「哎喲,小蓉,熱水來了,妳要不要開個門讓我進去啊?」

  「呃……你先等等,等等喔。」要死了,怎麼全都挑錯時間來呀?

  她顧不得自己衣衫不整,忙不迭拉著耶律星斗往屋裡走,一看到屏風,隨即把他藏在裡頭,還用眼神示意他不准出來。

  耶律星斗只能透過屏風的間隙,偷看外頭的情勢,見她一臉慌張的上前開門,門外的李榮對她的舉動感到納悶不已。

  「妳怎麼一副慌張的樣子?是不是水太冷受不了?」他提著水桶,動作迅速的往澡盆裡頭倒。

  「大、大概吧,我想說你怎麼去那麼久?我都快冷死了。」她皮笑肉不笑的回道。

  「沒辦法,熱水不夠,我請世堂趕緊燒水才提來的。那妳趕快洗吧,可別著涼了。」李榮不疑有他的說。

  「阿榮,謝謝你喔。」

  她綻放出一抹絕美的笑容,看得李榮也忍不住漲紅了臉。

  沒辦法,雖然丁小蓉的調皮,任何人都無法招架,但她好歹是同雲城裡的第一大美人,鮮少有人能抵擋得了她的魅力。

  「不客氣啦。對了,我剛到星斗房間看,他好像已經洗完了,不過人不知道跑去哪了,殘雪哥在找他呢。」他想起風殘雪交代他的事。

  風大哥找星斗?該不會是要警告他離她遠一點吧?

  開什麼玩笑,她可不想在他們兩人關係撲朔迷離的現在,讓風殘雪來攪局,到時她的心思豈不是攤在陽光下,任人評頭論足了?

  不成,絕對不能讓他們兩人有碰面的機會。

  「是嗎?可能他有事出去了吧,反正風大哥也沒什麼要緊事,你先回去忙吧。」她草草打發他,就怕被他發現星斗就待在她房裡。

  「真糟糕……那我先出去了,妳慢慢洗,洗好了,再叫我來收。」李榮搔搔頭,隨即轉身離開。

  等他一出門,她動作迅速的將房門閂上,就怕待會又會出現什麼閒雜人等。在她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耶律星斗正好從屏風後頭走出來。

  「李榮走了,那我也該離開了。」他俊臉微赧,有些不自在的說。

  「算了,我也沒興致泡澡了,你去坐在那裡,我先換件衣服。」在這樣的驚嚇之後,她如果還能心平氣和的泡澡才有鬼。

  耶律星斗僵硬的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環顧著她的房間,空間不大,但卻顯得精緻,有些可愛的陶瓷娃娃也擺放在她的櫃子上,桌上的桌巾繡工也十分細膩。

  「這桌巾是妳繡的?」他忍不住開口問。

  「你覺得呢?」匆忙換好衣裳,丁小蓉緩緩走了出來,看著他低頭審視著桌巾,粉頰有著淡淡緋紅。

  「依妳的性子,不像。」她不像是會做女工的人。

  她沒好氣的睨著他,雖然她的個性爽朗又不拘小節,但她的繡工可是人人稱讚的,以前小時候,她娘老是教導她有關女孩兒應該要會的東西,所以基本的女工,她可是熟練得很。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這桌巾上的繡圖,的確是我繡的。」

  「沒想到妳的繡工這麼好。」他忍不住稱讚。

  「可別小看我,倒是你,沒事跑來我房裡做啥?」她擦拭著一頭長髮,心不在焉的問道。

  擱下手中的桌巾,他意味深長的望著她。沐浴後的她,膚色白裡透紅,一頭長髮任其披散而下,更能襯托出她的美。他吞了口唾液,目光不受控制的停留在她身上,無法移開。

  他在意她,更心疼她,擔心她執著於不屬於她的人,更無法解釋自己想將她納入懷中,用盡生命保護她的舉動,這是以往不曾有過的。

  「我只想看妳有沒有受傷。」他挑了個安全的話題。

  「被你護在懷裡,我想受傷還真不容易,倒是你,臉上多了不少小傷痕。」她盯著他頰上細小的傷口,柳眉忍不住皺了起來。

  在山裡不要命的奔跑,結果就是被碎石和樹枝劃傷,他將她護在懷中,沒讓她受半點傷,反倒是他,臉上多了一些小傷口,還有被她咬傷的手,讓她有那麼一丁點愧疚。

  「都是一些小傷,不礙事,過幾天就好了。」他不在意的說。

  「什麼不礙事?你可是咱們祥雲酒莊的活招牌之一,怎麼能讓你受傷?」還傷在臉上,這可是會影響店裡的業績呀。

  「只是因為這樣?」以為她是擔心他,沒想到是為了酒莊。

  「當然,不然還有什麼理由?」她清了清喉嚨,不自在的撇清。

  就算她擔心他,也不能讓他察覺,如果他知道其實她喜歡他,會不會被她嚇跑,再也不回來了?

  若是那樣,她的心肯定會很受傷。

  「我還以為是妳擔心我。放心吧,這點小傷就算不理它,也會自己痊癒,更不會留下疤痕。」他苦笑。

  「怎麼能不理?我替你上藥。」她扔下手中的毛巾,打開櫃子找出裡頭的金創藥。

  她的髮長及臀,一頭半乾青絲在她身後披散著,他走上前,拾起被她扔在地上的毛巾,掬起她一頭髮絲,溫柔的擦拭著。

  「我找到了。」她沒察覺他在身後,一個轉身,揚笑的唇瓣就這麼刷過他的薄唇。

  一陣酥麻瞬間在兩人體內蔓延,耶律星斗俊眸微瞇,方才她不經意的舉動,成功的挑起了他的慾望,在他好不容易轉移對她的渴望時,她該死的又撩撥了他。

  感覺氣氛有些僵凝,丁小蓉強忍著要躍出胸口的心,嬌豔的麗容上,浮現大片的瑰紅。從未和男人如此親暱,她登時慌了手腳,手中甚至還握著藥瓶。

  「我……我不是故意的……這藥效果很好,我替你上藥。」她藉故轉移話題,眸光四處流轉,就是不敢對上他的。

  「妳心裡有人嗎?」大掌撫上她嬌小的臉,他用著熾熱如火的眸深深凝視著她。

  她倒抽一口氣,難不成他看穿她的心事了?

  「我……我……」她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啟齒,他卻誤以為她是所愛非人,才如此驚慌。

  「聽好,妳值得更好的男人,所以不要執著了。」撫著她細膩的臉龐,他頓時明白自己的掙扎和在乎是什麼。

  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愛上這個女人,所以他想保護她,不希望她受傷,就算他們兩個不可能有結果,他也不想看她陷入感情的泥沼裡,無法自拔。

  她身子微僵,這是拒絕的意思嗎?

  所以要她不要執著,不要把心放在他身上,是嗎?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惱了,認為自己的感情不至於如此廉價。

  他可以不接受,但不能不許她執著,她想喜歡誰、想愛誰,都是她的自由,他管不著也沒資格管!

  「我只是不想看妳受傷。」他嘆息,不忍心見她心傷。

  她冷著臉,甩開他擱置在她臉上的手。她不是那麼脆弱的女人,就算他不愛她,她也可以活得好好的,用不著同情她!

  「你不說話,我就不會受傷。我累了,請你出去。」她指著大門的方向,不想和他繼續爭論。

  「小蓉,難道妳可以忍受和別的女人共事一夫?」他不相信她會這麼委曲求全。

  聞言,她心頭一震,一臉錯愕的望著他。

  難怪他一個勁的要她死心,原來他已經有了妻子?既然如此,他又為何要拋下妻子,選擇四處行醫救人?

  「你成親了?」她詫異的問道。

  「我?這跟我有沒有成親有關係嗎?」他皺著眉,不知道她從哪裡得到這個結論。

  「當然有,否則你一再的勸我不要太執著,不就是因為你已經成親了嗎?」事到如今,他還敢裝傻!

  她憤怒的神情,驀地點醒了他,他一直以為她愛的人是風殘雪,所以想方設法要她死心,但她的說詞,卻教他心頭一陣狂喜,原先的窒悶也跟著一掃而空。

  他激動的握住她的雙肩,俊容有著明顯的喜悅。

  丁小蓉狐疑的瞪著他。是誰說女人善變的?男人的情緒起伏之大,才真的教人摸不著頭緒。

  「難道妳喜歡的人不是風殘雪嗎?」他沒頭沒腦的問。

  「風大哥?我是喜歡風大哥的啊。」不只是風大哥,酒莊裡所有的夥伴,她都喜歡。

  他黑眸微黯。果然是他誤解了嗎?她心裡喜歡的人是風殘雪。

  「殘雪已經成親了,他和鳳蘿的感情堅定,不可能再容納其他人,妳勢必會因此受傷的。」他語重心長的說。

  丁小蓉俏容瞬間一沉。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所以從頭到尾,他們兩人根本是在雞同鴨講?

  「星斗,我對風大哥是兄長般的喜歡,不僅如此,酒莊裡的夥伴我都喜歡,但這種喜歡無關情愛,你懂不懂?」她好脾氣的解釋。

  「所以妳的意思是,妳愛的人不是風殘雪?」他雙眸一亮,一顆心再度急遽跳動著。

  這個呆頭鵝,她都已經暗示得這麼明顯了,他還不懂?

  「是,我愛的人不是風大哥,不過那個人蠢得連我都看不下去了,我還是過著一個人自由自在的日子比較妥當。」她打了個呵欠。累了一天,是該休息了。

  「妳愛的人,是我嗎?」他唇角微揚,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她粉頰微赧。就算他知道她的心意又如何?反正他不是要她不要太執著,值得更好的男人嗎?再說,他的家鄉還不知道有沒有人在等他回去,她才不要跟別的女人共事一夫呢!

  她丁小蓉器量狹小,不像那些富貴人家的元配那樣有度量,她可是不容許自己的男人有別的女人。

  「誰、誰說是你了?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她別開眼,一張臉紅得像顆熟透的蜜桃。

  看穿她的小女人心思,耶律星斗也不言明,他摟住她的腰,將她往懷中一帶,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際,俯身吻住她微啟的紅唇。

  溫熱的四唇相貼,丁小蓉霎時怔愣在原地,不同於方才不經意的吻,現在的吻才是貨真價實的,他輕柔的啄吻著她的唇瓣,強烈的戰慄,教她全身不由自主的發軟。

  這男人根本是存心佔她便宜的,只是他的吻是那樣熱情,那樣令人回味,她向來不是處於被動的一方,縱使她未經人事,也不想讓他專美於前。

  她學著他吮咬他的唇,甚至用她小巧的舌尖描繪著他性感的薄唇,無心的挑逗,讓他的理智瞬間瓦解,壓抑許久的慾獸,此時正打開柙門,大舉攻佔了他的心。

  他主動回應她青澀的吻,靈巧的舌尖長驅直入,和她小巧的粉舌纏繞著,汲取她唇裡的芳津。她的滋味比他預期中的還要甜美,教他欲罷不能,不想停止這個吻。

  強烈的電流在兩人體內流竄著,丁小蓉只覺得雙腿發軟,只能緊緊攀附在他身上,任由他掠奪,一顆心有如小鹿亂撞般的令她感到呼吸微窒。

  感覺情況就快要失控,耶律星斗倉卒的結束這個吻,一條銀絲還曖昧的連結在兩人的唇間。

  丁小蓉嫣紅的臉頰看來嫵媚動人,那雙盈盈水眸像是蘊藏著千言萬語,她眨了眨眸,內心的激盪久久無法平復。

  「這樣,妳還想否認自己的心嗎?」他輕撫著她腫脹的唇,柔情萬千的問道。

  原本腦袋還呈現空白狀態的丁小蓉,此時漸漸恢復往昔的精明。這傢伙故意用美男計來色誘她,分明是使詐!

  「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被你拐了喔!」她忙不迭的推開他的身子,試圖讓自己的心更加鎮定。

  「過來。」他朝她招手。

  「幹嘛?」她一臉戒備,怕他又會毫無預警吻她第二次。

  「妳頭髮還沒乾,這樣會著涼的。」他拿起掉落在一旁的毛巾,準備替她擦拭那頭烏黑的長髮。

  她吐吐舌,還以為他想對她不軌,沒想到是想替她擦頭髮呀?也好,反正她向來沒什麼耐性,有人願意服其勞,她自然是欣然接受。

  緩緩走到他面前,她挑了張椅子坐下,任由他溫柔的擦拭她的髮。儘管兩人之間沒有人開口打破這份沉靜,但幸福的氛圍悄悄的將兩人籠罩住。

  不管耶律星斗是什麼來頭,也不管他是為了什麼理由而吻她,總之,敢招惹她的男人,絕對別想全身而退,尤其是他。

  ※※※※

  「喂,你們兩個連掃個地也要黏在一起,這樣怎麼掃得完?」盧泛霆撐著下巴,語帶暧昧的看著正在打掃後院的兩人。

  只見丁小蓉手中拿著掃帚,意興闌珊的掃著落葉,不遠處的耶律星斗則是勤快多了,沒兩下就將大半的落葉掃好,連帶的將丁小蓉的份也清掃乾淨。

  「你管那麼多做啥?酒莊裡沒客人了嗎?」她沒好氣的反駁。

  「唉,咱們酒莊裡的兩個活招牌都被派來當掃地工了,誰想看其他其貌不揚的人哪?」盧泛霆煞有其事的嘆氣。

  其貌不揚?

  誰不知道祥雲酒莊裡,盧大總管也算是美男子一枚,不但生得英俊瀟灑,就連身材也是結實精壯,加上他超強的吸金能力,誰嫁給他,這輩子都不愁吃穿了。

  「少來!最近酒莊裡出了新酒,聞香而來的人可是絡繹不絕,你別以為我不曉得。」身為酒莊裡的俏夥計,她的消息可是很靈光的。

  「嘖,妳這丫頭就這點精明,怎麼騙都騙不過妳。好啦,地別掃了,快替我去招呼客人,我都快忙不過來了。」他可是來討救兵的。

  丁小蓉扔下手中的掃帚,掃了半天地,她全身腰痠背痛的,聽說風殘雪陪鳳蘿下江南遊玩去了,也沒人盯梢他們,就算他們偷懶也無所謂。

  不過有個超守信用的男人,還是認分的掃著地,她曾經暗示他不用那麼賣力,他卻沒把她的話當一回事,既然他那麼愛掃,就讓他掃個夠好了,最好連她的份也一併掃。

  「怎麼會忙不過來?不是還有其他人頂著嗎?」店裡又不是只有她一個夥計。

  「是這樣沒錯,不過不知為何,近日同雲城裡來了許多陌生人,每個人都虎背熊腰,舞槍弄棍的,看來像是武林人士,也連帶讓咱們酒莊座無虛席,店裡的人手忙不過來呀。」盧泛霆將近日的異狀全盤托出。

  耶律星斗眉心微攏,同雲城裡出現的陌生人,會不會和天地門有關?他不動聲色的繼續聽著他們兩人的談話內容。

  「海賊不是已經剷除了嗎?還是又有誰要密謀造反了?」她隨口問道。

  「妳這話可別亂說,當心讓有心人士給聽見,砍妳的頭。」盧泛霆忍不住揶揄道。

  「砍就砍呀,到時我讓風大哥替我報仇。」她才不怕呢!

  「妳以為妳的風大哥很閒嗎?人家現在有嬌妻陪伴,妳又算什麼東西?還不如好好和星斗相處,早日結為連理吧。」盧泛霆掩唇竊笑。她和星斗之間的火花,他怎麼可能沒看見?

  只是他始終還未能查出有關星斗的身分,究竟他是不是單純的跌落山坡,抑或是有目的的接近他們,這點他和風殘雪都抱持著相同的疑問。

  「盧泛霆,你是吃飽太閒了是嗎?」拿她和星斗做文章,氣得她撿起地上的掃帚往他身上打。

  盧泛霆身手矯捷的側身閃開,沒讓她得逞,然後揚起笑容,朝站在一旁的耶律星斗吆喝。

  「星斗,快把你的小嬌妻給帶走。對了,記得到前廳來幫忙。」話一說完,盧泛霆隨即閃人,動作之快,就連旁人也望塵莫及。

  「可惡,他胡說八道些什麼呀!」丁小蓉鼓著腮幫子,火氣忒大的嚷嚷。

  沒聽到預期中的回應,她一臉納悶的轉頭看著耶律星斗,只見他俊臉微沉,向來帶笑的唇角,此時卻緊抿著。

  他有心事。

  從她認識他到現在,偶爾他的臉上會出現這種莫測高深的神情,那讓人感覺好生疏又好冷漠。

  她不喜歡這樣,那個溫柔又帶著笑容的星斗,才是她認識的他。

  「你在想什麼?」她走到他身旁,半蹲著身子往上覷著他。

  「沒什麼。盧總管不是要我們到前廳幫忙嗎?走吧。」他臉上再度揚起笑容,彷彿剛剛那個嚴肅又冷漠的人不是他。

  「好。」她點頭,推著他的身子,往前廳的方向走。

  或許是她多心了吧?肯定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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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你沒聽說嗎?天地門下一任門主,居然不是耶律家的長子,而是那個毫不起眼的次子,真令人訝異。」一名男子幾杯黃湯下肚後,開始高談闊論。

  「是呀,論武藝,耶律星斗還遠不及他的大哥,再說,耶律陽月為人正直,真不知道那些長老在想些什麼。」另一名男子也跟著搭腔。

  「不過我聽說耶律星斗遭到狙擊,已經命喪黃泉,倘若如此,那麼耶律陽月成為下任門主也是指日可待。」

  「這狙擊的人,該不會是……」男子正想提出心中的人選,卻被對方給制止了。

  「話可別亂說,當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兩人的對話,全讓丁小蓉聽個一清二楚,不過她卻是一知半解。天地門這個組織,她曾聽方祥雲說過,似乎是為了平息武林紛爭而成立的組織,當年由身為武林盟主的耶律清成立,然後遂由其家人一代一代的傳承下去。

  天地門有個長老團,為了避免天地門淪為利益勾結的棋子,歷任門主皆由他們從耶律子孫中挑選而出,只是最具爭議性的,就是由耶律家次子出線,此消息一傳出,隨即引起武林間不小的騷動。

  有人說,耶律星斗平時深居簡出,對於武林事務毫無興趣,武功造詣也不若他大哥來得優秀,長老們是不是看走眼,才會選耶律星斗當下任門主?

  「耶律星斗?怎麼那麼剛好,和你的名字一樣?」丁小蓉緩緩走到耶律星斗身旁,低聲向他說道。

  耶律星斗俊臉上始終波瀾不興,他早該猜到他的失蹤,會引起天地門的注意,若是大家真的誤認他死了,或許他會過得比較安逸一些。

  「嗯,真的很巧。」耶律星斗避重就輕地回道。

  「不過他們說耶律星斗遭到狙擊,我看八九不離十是他那個大哥幹的。」沒留意到耶律星斗的沉默,她繼續發表高見。

  「何以見得?」他是想過那些殺手是大哥派來的,但從小他和大哥感情極佳,他不願相信是大哥買兇殺人的。

  「兄弟姊妹之間平時感情雖好,可若是遇到攸關自身利益的事,翻臉不認人是時有的事,而耶律陽月在眾人一片看好的情勢下,對於自己成為下任門主想必是勝券在握,沒想到會是最不被看好的弟弟被選為下任門主,用膝蓋想也知道他懷恨在心,自然會派人把絆腳石給除掉,在沒有人選的情況下,他不成為下任門主都難囉。」她有條不紊的分析。

  儘管耶律星斗早已想過這個可能,卻不願證實,他寧願相信那個向來疼愛他的大哥,還是他所認定的那樣。

  「我聽說耶律星斗和他大哥感情甚篤,應該不可能派人狙擊耶律星斗。」

  「誰說的?那是你太單純,不懂得人心險惡,父親都可以把自己的女兒賣給大富人家做妾了,更甭論只是一個大哥。」她嗤之以鼻。

  感受到她情緒的波動,耶律星斗濃眉微挑,不懂為何她會突然提到這件事?

  察覺自己不小心說溜了嘴,她索性低頭將手中的空酒杯收到櫃台後方。那段童年往事,是她最不堪的回憶。

  「小蓉,妳會說這些,是因為……」耶律星斗小心翼翼的態度,莫名激怒了她。

  「這跟你沒關係,總之,只要牽涉到利益,什麼人都有可能是敵人,你懂嗎?」她冷著嬌顏,沉聲說道。

  「小蓉,我們談一談。」耶律星斗低聲下氣地說。

  她的心有道傷口,雖然她沒說,但他幾乎可以斷定,她的傷,是源自於她的父親。

  害怕他會問她有關過去的事,她板著俏臉,將客人要的酒擺放在托盤上,然後遞給他。

  「現在很忙,沒時間。」她指了指高朋滿座的客人。

  「等這些人走後,我們談談。」他也有他的堅持。

  「有什麼好談的?你想談,現在就可以談。」她抬起頭,美眸閃著盈盈水光。

  這丫頭,以為這麼說,他就拿她沒轍嗎?

  他將客人要的酒送過去,眼角餘光看到一道紅影閃進後廳,他眉心微攏。好樣的,居然用這招遁逃,她以為他會這麼善罷甘休嗎?

  正當他打算跟著走進後廳時,一道輕喚莫名教他身形一震。

  「星斗哥,是你嗎?」一名女子怯生生的站在他身後,有些不確定的喚著。

  他遲疑片刻,然後緩緩轉過身來,一張嬌美可人的臉蛋,隨即印在他眼前。

  一見到朝思暮想的人,女子再也隱忍不住內心的激動,飛身一撲,就這麼撲進他懷裡。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她緊抱著他的身子,感受到他的體溫,一顆懸宕在半空中的心,這才落了下來。

  女子誇張的行徑,引起不少人的側目,其中包括盧泛霆,還有其他酒莊裡的員工。為了避開有心人士的目光,耶律星斗隨即推開她的身子,一張俊容有著淡漠的神情。

  「這裡人多,我們到裡頭說吧。」

  ※※※※

  那個女子,身形嬌小,一張心型臉蛋上,有著一雙彎彎的柳葉眉,圓潤的大眼看來水汪汪的,鼻翼豐潤有肉,紅唇不小也不大,看來恰到好處,整體就是屬於柔弱又楚楚可憐的小家碧玉型。

  和丁小蓉相比,她絕對毫無勝算,不過看她和耶律星斗互動親暱,儼然就像是他的妻子般,這點就頗令人玩味。

  「若琴,妳怎麼會來這裡?」耶律星斗有些詫異的問道。

  劉若琴是逸嵐山莊莊主的女兒,和耶律家算是世交,耶律旭光甚至替兩家訂了婚事,目前屬意是讓長子耶律陽月和劉若琴成親,讓兩家締結姻緣,不過其實劉若琴早已心有所屬。

  當她聽聞耶律星斗被選為下一任門主時,打從心底為他高興,更想以此向爹要求把聯姻對象改成耶律星斗,沒想到卻傳出他遭逢狙擊,極有可能命喪黃泉,為此還害她傷心了許久。

  這回因為耶律星斗失蹤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天地門派出不少人馬在搜尋他的下落,其他友盟也義無反顧的協助,她正好也跟著來到同雲城,沒想到會在祥雲酒莊遇見他。

  只是他似乎變得不太一樣了,以往白皙溫雅的他,現在變得黝黑結實,若不仔細看,絕對不會輕易認出他來。

  「星斗哥,你沒事怎麼不回天地門?你可知道咱們找你可找瘋了,伯父甚至還下了搜查令,在各個城鎮都派了人馬在找你呢。」

  「搜查令?」這點他倒是沒想到。

  「是啊,咱們還找出狙擊你的那些殺手了,陽月哥原本還想留活口,問出幕後主使者,不過那些殺手一個個都咬舌自盡了,沒能問出主謀是誰。」她將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來。

  「妳是說,那些殺手是我哥抓到的?」

  「嗯,陽月哥不知道從哪裡接獲密報,找出了當時狙擊你的殺手,他甚至還因此受傷,幸好只是皮肉傷,不礙事。對了,那些殺手有沒有傷了你?」這才是她所關注的。

  「沒什麼,只是小傷罷了。」他莞爾。

  「小傷?那代表你真的受傷了?傷在哪裡?我看看。」語落,劉若琴像是忘了男女授受不親,一股勁兒的就往他身上摸,甚至還想拉開他的衣服,看他身上是否有任何傷口。

  始終躲在一旁觀看的丁小蓉,此時再也沉不住氣,一張俏臉有著明顯的殺氣,一古腦兒的半路攔截劉若琴放肆的小手。

  這姑娘看似嬌弱,怎麼這樣不知羞恥呀?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不,俊俏男子,讓人撞見,豈不是太難看了?

  「姑娘,男女授受不親,妳這樣不太妥當吧?」丁小蓉柳眉微蹙,整個人擋在兩人之間。

  「小蓉?」沒料到丁小蓉會突然冒出來,耶律星斗難掩詫異。

  他特意挑在無人的後院角落裡,雖然有不少雙眼睛在盯著他們,但他們交談的音量不大,只是他卻沒把握丁小蓉聽去了多少。

  「星斗哥,這姑娘是誰?」劉若琴感受到她的敵意,有些錯愕的問道。

  「她是祥雲酒莊的夥計,丁小蓉。」他言簡意賅的說。

  聽到他這樣界定兩人之間的關係,丁小蓉美眸微瞇。原來自己在他心目中,僅僅是個夥計而已,那他們之間的那個吻,又算什麼?

  既然他不喜歡她,就不要來招惹她嘛,現在舊愛一出現,就連忙撇清和她的關係,她才不會讓他得逞!

  「是啊,我是丁小蓉,請問妳哪位?」她挽住耶律星斗的手,笑容可掬的問著。

  劉若琴看著她佔有慾十足的挽著耶律星斗的手,忍不住緊抿雙唇。

  星斗哥是她認定的夫君,這酒莊的低賤丫頭居然敢用她的髒手碰他,未免太過分了!

  「我是逸嵐山莊的大小姐劉若琴,也是星斗哥未來的妻子,請妳放開妳的手。」她盛氣凌人的怒道。

  「未婚妻?」丁小蓉顯然被這句話給震懾住了。

  她以為這個劉若琴只是一般喜歡星斗的姑娘,沒想到他們兩個居然是未婚夫妻,若是如此,她反倒沒立場站在這裡了。

  只是她剛才隱約聽到他們兩個的談話內容,一下聽到天地門,一下又聽到耶律陽月的名字,如果她猜的沒錯,星斗肯定就是最近引起軒然大波的天地門少主,耶律星斗了吧?

  可惡!如果不是她偶然偷聽到,自己要被他騙到什麼時候?

  這傢伙打從一開始就不老實,枉費她為他掏心挖肺的,甚至還把心都擱在他身上,幸虧她發現得早,否則豈不是被這傢伙給騙財……嗯,好吧,是沒什麼財好騙的,那至少有騙色吧?

  「若琴,妳的未婚夫並不是我。」對於劉若琴的愛慕之情,他感到相當困擾。

  劉家和耶律家的婚約,都屬意由他大哥和劉若琴聯姻,從頭到尾都沒有考慮他,但劉若琴卻對他情有獨鍾,時常以他的未婚妻自居,關於這點,他也莫可奈何。

  「星斗哥,我知道你在意陽月哥,不過只要你回天地門,接下下任門主的令牌,我相信我爹會答應咱們兩人的婚事的。」以為他是在意耶律陽月,劉若琴忙不迭的說出她的想法。

  「劉姑娘,既然星斗都說妳不是他的未婚妻了,妳還這樣厚顏無恥的死纏爛打,這傳出去豈不丟人?」丁小蓉不但沒鬆手,反而笑得更加燦爛。

  「妳只是一個小小的酒莊夥計,有什麼資格說我?還不快放開妳的髒手,星斗哥豈是妳能碰的?」一看到她那張令人嫉妒的傾城容顏,劉若琴就沒來由的一肚子氣。

  只不過是一個身分低微的酒莊夥計,理應生得一張平凡無奇的臉,沒想到這女人不但擁有沉魚落雁的絕麗面容,甚至還大剌剌的霸佔著她的星斗哥,更令她氣結的,是星斗哥居然沒有推開她!

  向來好脾氣的耶律星斗,聽到她對丁小蓉的詆毀,也不由得皺起眉頭。

  劉若琴是劉青峰的掌上明珠,從小被父母呵護長大,也養成了她驕縱的個性,平時她再怎麼任性,他都由著她,只是聽到她對丁小蓉出言不遜,他就無法坐視不管。

  「夠了!小蓉不只是小小的酒莊夥計,她還是我最在意的女人,所以請妳不准那樣說她。」他沉聲說道。

  「星斗哥,你竟然為了一個小小的夥計這樣兇我?」劉若琴瞬間紅了眼眶,難以置信那個向來對她溫柔的耶律星斗,居然會為了一個出身低微的女人兇她!

  「每個人都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就如同我現在也只是個夥計,和小蓉並沒有什麼不同,妳在說她的同時,也等同於在說我,而我不容許自己的家人受到欺負。」他早已將自己當成祥雲酒莊的一分子。

  看耶律星斗對劉若琴疾言厲色的神情,讓丁小蓉噤若寒蟬。這麼多年來,她早已看遍世間百態,嚐盡人情冷暖,劉若琴對她的人身攻擊,她早已習以為常,反倒是耶律星斗激烈的反應,教她心頭感到一陣暖意。

  她還以為他有了劉若琴,對她並不是真心的,沒想到他是在乎她的!

  只是他為什麽要欺騙她?

  明明他就是天地門的少主,還誆他是什麼大夫,關於這點,她還得和他好好清算清算。

  「你們是不同的!」劉若琴激動的啜泣著。她最心愛的男人,怎能委屈自己在這裡當夥計呢?

  「有何不同?倘若我不是天地門少主,我想做什麼,也沒人阻擋得了我。若琴,我對妳只有兄妹般的感情,妳別把心力全放在我身上,不值得。」他嘆了口氣,語氣又恢復往昔的溫和。

  「我就是喜歡你呀,而且你明明就是天地門的少主,你永遠擺脫不了這個頭銜的。」劉若琴泣不成聲,仍是不忘要他認清事實。

  她惡狠狠的瞪向站在耶律星斗身後的丁小蓉。她就是要她知道憑自己低賤的身分,壓根兒高攀不上耶律星斗,癩蝦蟆別想吃天鵝肉!

  劉若琴說的話雖不中聽,卻也是鐵一般的事實,他沉默不語,原本以為自己能在祥雲酒莊多待一些時日,沒想到歡樂的時光還是那麼短暫。

  他的身分已然曝光,多待在祥雲酒莊一天,就會替他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再者,江湖人士幾乎聚集在同雲城裡,他若不走,勢必會引起不小的騷動。

  「若琴,妳先回去吧,我的事情,我自然會處理,就不勞妳費心了。」他淡漠的下逐客令。

  「天地門下任門主的受封儀式在一個月後就要開始了,在那之前,我都不會透露你的行蹤,不過倘若你選擇逃避,就休怪我不顧情面,把你的行蹤給透露出去了。」她也有她的堅持。

  等耶律星斗當上下任門主的那天,她就會使出渾身解數,逼他只能娶她為妻,在那之前,就讓這個身分卑微的女人,好好的和他相處吧。

  她別有深意的睨著丁小蓉,神情倔傲的令人不敢恭維,只見她趾高氣揚的拂袖而去,後院又恢復往昔的寧靜。

  「你沒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嗎?」等劉若琴離開,丁小蓉這才雙手環胸,準備來個秋後算帳。

  「所有的事,妳不是全都一清二楚了嗎?」他苦笑,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讓她知曉他的真實身分。

  「如果不是我剛好聽到,你打算暪我到什麼時候?」她美眸微瞇,沒打算這麼輕易放過他。

  耶律星斗輕嘆了口氣。該來的總是要來,原本他還想過隱姓埋名,在祥雲酒莊享受他的人生,唯有如此,他才有可能和丁小蓉平靜的過日子。

  可惜事與願違,這是否告訴他,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小蓉,我有我的苦衷。」

  「是呀,你有你的苦衷,還好你的未婚妻找上門了,否則我還傻傻的任你騙,你可是高高在上的天地門少主呢,像我這種身分的人,哪裡匹配得上你呀?」她酸不溜丟的嗤道。

  雖然他心裡有她,也不是那位劉大小姐的未婚夫,但誠如劉若琴所說,若是他成了天地門下任門主,難保不會和劉家成了姻親。千錯萬錯,都怪他一開始沒對她坦白。

  「小蓉,不許妳這麼說妳自己。」他俊臉微沉,不喜歡聽她這樣貶低自己。

  人不分貴賤,只要不犯法,為人光明磊落,又肯努力上進,就算是販夫走卒,也值得人尊敬,更甭論是像她這樣靠自己雙手過活的人。

  他義正辭嚴的說法,教她不免有些怔愣,看來他比她還在意她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呢,只是他似乎會錯意了,因為她從來不為自己的出身感到羞愧和自卑,她有的是高尚的人格。

  「你管我是怎麼看待我自己的?先管好你自己吧,一個月後的受封儀式,你若不回天地門,我想你的小未婚妻,真的會把你給拱出來喔!」她冷嘲熱諷的睨著他。

  「丁小蓉,身為耶律家族的人,並非我能選擇的,就如同妳也無法選擇妳的出身,再說,當初我會在同雲山遇害,也是因為我是被長老選出來的下任門主,我比誰都更憎恨這個身分。」他皺著眉頭,也跟著動怒了。

  他的憤怒,稍稍平復了她激盪的情緒。他說的沒錯,人都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他身為天地門的人,卻得飽嚐被自己親人迫害的痛苦,倘若他真的回去參加受封儀式,豈不是把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

  想起他那個聽來似乎正氣凜然、疼愛他的大哥,那些殺手如果真是他買來的,武藝不及他的耶律星斗,哪裡會是他的對手?

  唉,這個天地門不是專為調解武林紛爭才成立的嗎?早知道會導致現在這種局面,他們的祖先或許也不會輕易成立天地門了吧?

  「好吧,我就不和你爭論這件事了,一個月後,你還是打算回到天地門嗎?」她挑眉問著他。

  「我別無選擇。」能在祥雲酒莊獲得短暫的歡愉,他已別無所求,只是他捨不得離開她。

  心頭間彷彿卡了根利刺,教她感到窒悶難受。早知道他遲早會離開的,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快得教她措手不及。遺落在他身上的心,勢必得收回來了,否則她只會更痛,可是要收回,談何容易?

  「既然決定要回去,那就自己注意一些,你別忘了還有那些虎視眈眈的家人等著要拉下你,尤其是耶律陽月,可別以為他和你感情甚篤,對他就沒有防心,人哪,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能相信……」她故作鎮定,開始對他叮嚀,就怕他吃了悶虧,還不懂得反擊。

  「小蓉。」聽著她的叨絮,全都是在惦記著他,讓他心頭一熱,唇角微微上揚。

  「還有啊,做人要懂得圓滑一點,可別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那只會替自己樹敵,你個性太過溫和,必要時要強勢一些,別讓自己吃虧了——」她欲罷不能的說著,就怕有遺漏的地方。

  她好不容易確定自己的心意後,他卻要離開她了,而且天地門和她所處的世界截然不同。

  「小蓉。」他輕嘆一口氣,打斷她的喋喋不休。

  「暫時就先這樣了,反正你還會待在這裡一陣子,看我還有想到什麼再告訴你吧,時候不早了,我先去忙了,前頭還很多客人呢。」她笑得燦爛,事實上卻是在強顏歡笑。

  她心情不好時,話會比往常多,她心情不好時,會露出比平時更甜美的笑容,她心情不好時,會把所有的工作全都攬下,她心情不好時,他就想把她好好擁入懷中,用他的方式安慰她。

  所以他想也不想的拉住她的手臂,趁著她還一臉錯愕的當下,用唇吻住她微張的紅唇,放肆且大膽的汲取她的蜜津。

  他會回去,但並不代表他要放棄她,此行回天地門,他打算向長老請辭下任門主的位置,並重拾他想行醫的心願,和他心愛的女人從此閒雲野鶴,不問世事,過自己真正想過的日子。

  被吻得暈頭轉向的丁小蓉,只覺得自己就快喘不過氣來了,內心漲滿的甜蜜和戰慄,緊緊的將她包圍,撫慰她不安的情緒。

  「我不會丟下妳的,我保證。」他溫柔的宣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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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小蓉,妳可真會撿呀,不但撿到一個肯包容妳所有缺點的好男人,還是天地門的少主,真是太優秀了。」盧泛霆忍不住鼓掌叫好。

  耶律星斗的真實身分不知道是哪個多嘴的人去散佈的,沒幾天光景,全祥雲酒莊的人都知道了,看來紙包不住火,或許過沒幾天,全同雲城的人也知情了,壓根兒不用劉若琴去宣傳。

  「盧泛霆,你再說,我就拿酒灌爆你的嘴!」她惡狠狠的出言恐嚇。

  好吧,不只是耶律星斗的身分曝光,就連他們兩個在光天化日之下擁吻的事,也跟著傳遍整個酒莊,於是兩人的戀情也跟著曝光。

  原本以為眾人的批評會多於支持,沒想到大夥情義相挺,甚至要耶律星斗大方的把少主的位置給接下,然後風光的將她迎娶進門。

  「這麼潑辣?嘖嘖,星斗,你要不要考慮一下?這丫頭除了那張臉勉強能看之外,其他一無是處,你確定要跟這瘋丫頭在一起?」盧泛霆唯恐天下不亂的說。

  「你還說!」這人怎麼那麼欠打呀?一直拚命醜化她是怎樣?

  看兩人打打鬧鬧的,感情和兄妹一樣好,讓耶律星斗不禁想起年幼時的歲月。

  當時的他調皮搗蛋,不慎砸破了父親最愛的花瓶,最後還是大哥挺身而出,替他擔罪,害大哥被父親處罰,這樣疼愛弟妹的大哥,怎麼可能會是傷害他的人?

  「什麼時候要回去?」風殘雪淡然的遞了杯酒給耶律星斗。

  「過幾天吧,逃避總是不能解決事情的。」耶律星斗接過,莞爾笑道。

  「天地門是個中立組織,不過近幾年來,地位已然有些許動搖,我想關於這點,或許你比我還清楚。」

  耶律星斗輕啜著杯中濃醇的酒,醉貴妃獨特的清香,教人感到心曠神怡,也連帶的撫平他略顯躁動的心。

  天地門雖然在武林代表著極為崇高的地位,但也因為近年來,外人和天地門裡的人勾結,導致立場已不再公平、公正,連帶的也影響了天地門的名聲。

  這也是他為何不願接手的主要原因,他的個性淡漠,卻也正直,無法容忍底下的人做些不乾不淨的事,他父親曾經直截了當的告訴他,要在這武林中生存,利益勾結是必然的。

  「沒錯,所以這也是我遲遲不願接下的主要原因,再加上我的能力遠不及其他人,讓其他人無法信服。」對於這點,耶律星斗向來看得開。

  風殘雪薄唇微勾。原本他並不贊成丁小蓉和耶律星斗在一起,不過經過他多方觀察,再加上耶律星斗的身分並無疑慮,現在的他並不像一開始那樣反對了。

  只是天地門裡的內鬥不斷,現階段他仍是不建議兩人在一起,至少也要等紛爭平息,少主之位正式確認之後再說。

  「不,我反倒覺得你才有能力領導天地門。」

  「此話怎說?」對於風殘雪的見解,耶律星斗感到有些許詫異。

  「能扛下天地門的人,必須要有遠大的胸襟,不輕易受到外界所誘惑,你夠淡定,而且不慕榮利,相信天地門在你的引領下,會重回往日的光景。」也才能替武林帶來新氣象。

  「你太抬舉我了,我有我的理想和抱負,天地門並不在我的目標之內。」他也不想成為家人鬥爭的對象。

  他極為羨慕風殘雪他們之間的感情,那種沒有血緣關係,關係卻又比家人還親,這些都是他所欠缺的。

  就算這些人都來自不同的地方,但祥雲酒莊卻是他們的避風港,雖然他來這裡的時間不長,卻也能輕易的融入,彷彿這裡就是他的家一樣。

  目光不自覺的放在正在一旁追著盧泛霆打鬧的丁小蓉,只見她時而皺眉,時而大笑,燦爛的笑顏更添嬌麗。

  「也是,我這個外人的確無權干涉你的決定,但如果你真的想和小蓉在一起,無論你是不是要接下天地門,都必須得確保她的安全。」他不希望他們的家族紛爭,把丁小蓉也牽扯進去。

  「放心吧,我不會讓她受傷的。」這是他對自己的承諾。

  大老遠看著風殘雪和耶律星斗兩人坐在那兒閒聊,丁小蓉柳眉微蹙,兩個大男人坐在涼亭裡喝酒閒聊,這情景怎麼看就怎麼怪,又不是老人,老坐在那兒做啥?

  「喂,你們兩個老坐在那兒不無聊嗎?」她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怎麼?怕我講妳壞話?」風殘雪笑著揶揄她。

  「我才不怕,別忘了我還有小蘿當靠山。」鳳蘿和她情同姊妹,她才不怕風殘雪敢編派她的不是。

  「回頭我得跟小蘿叮嚀,要她別誤交損友。」這兩個女人就連個性都十分雷同,若湊在一起,鐵定要天下大亂了。

  「哼,不同你說了。星斗,陪我到街上走走吧。」她只想和耶律星斗多相處。

  感覺自己像是多餘的,風殘雪啞然失笑,為了讓這對情人有機會多相處,他還是好人做到底,替他們多製造點機會了。

  「我想這同雲城你應當還沒有仔細逛過吧?就讓小蓉當地陪,好好陪你逛逛、看看。」

  明白風殘雪的心意,耶律星斗了然於心,朝他露出會心的一笑,隨即被丁小蓉拉起身,往門外走去。

  ※※※※

  同雲城為風雲王朝的京師要地,人口之多,冠居全國,再加上物產豐榮,所有商賈和皇親貴族,幾乎都匯集於此,也難怪這城裡每條街道極為寬敞,商家和攤販多到不勝枚舉,和他所住的梁安城相比,有如雲泥之別。

  丁小蓉原本只想出來透透氣,看他一臉怔愕,忍不住噗哧一笑,差點忘了他不是同雲城人,也難怪會對這裡的繁華景象感到震撼了。

  「這裡和梁安城相比,是不是差很多?」她手裡拿了一根糖葫蘆,心不在焉的問道。

  「同雲城裡人人富庶,鮮少看到貧民,或許跟這裡是京師有關。」

  「梁安城很多貧民嗎?」她一邊吃著糖葫蘆,一邊含糊的問。

  「梁安城的貧富差距甚大,城裡甚至劃分成兩個區域,一邊是富豪,一邊是貧民,如果妳親自走一趟,就能清楚的看出兩邊的差距有多懸殊。」

  想起那些連三餐都無法溫飽的老百姓,再對照那些成天過著奢靡生活的大富人家,就會強烈感覺到上天的不公。

  「其實……同雲城裡也有一個地方是有許多貧民的。」她支吾其詞,水眸裡有著一抹黯然。

  耶律星斗沒有逼問她,他知道她心裡藏著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而那個癥結點,似乎和她的父親有關。

  「哦?什麼地方?」他打蛇隨棍上,隨口問道。

  丁小蓉只想咬斷自己的舌頭,她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就讓他以為同雲城裡沒有貧民區就好啦,幹嘛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在城郊啦,因為那些人沒有能力在城裡生活,更沒有錢搬離,所以只能在城郊找個地方靠自己的雙手過活。」她狀似不經意的回答。

  「是嗎?那我過去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吧。」他轉身往城門的方向走。

  沒料到他有此一舉,丁小蓉嚇得花容失色,顧不得自己嘴裡還咬著糖葫蘆,她追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喂,你想做什麼?」她驚嚷。

  「去看看那些貧民們需要什麼幫助。」她反應這麼大做什麼?

  「用不著吧?你現在又還沒回天地門,拿什麼來幫助他們?」現在他的情況也不過比那些貧民好一些,拿什麽資助他們?

  「是誰說只有錢才能幫助人?妳可別忘了我是大夫。」他笑道。

  大夫……

  那些貧民裡,也有一個大夫,只是他現在窮困潦倒,甚至不受到那些貧民們的歡迎,只能一個人獨居在較偏遠的竹屋裡,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那是她的父親。

  當年為了名利,不顧她的意願,硬是將她賣給一名年近五旬的富賈做小妾。她清楚的記得,當她踏進那間富麗堂皇的大宅院時,她有多麼恐懼,可是她父親卻在收了大筆銀兩後,扔下她就走了。

  她懷著不安的情緒,面對富賈的噁心嘴臉,當時的她不過十四歲,那噁心的男人居然想趁夜染指她,她一時驚慌,一手拿起花瓶,朝那男人的腦袋狠狠一砸,然後她逃了。

  那男人撫著流血的頭,一邊派家丁要抓她,如果不是方祥雲剛好經過,順手救了她,還連帶把她給買了回去,或許她現在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吧?

  「你不是天地門的下任門主嗎?大夫不是你胡謅的身分?」她微微回神,不想回憶起那段不愉快的往事。

  「那是長老選的,我的身分就是一名大夫。」他只對醫術有興趣,對於維護武林的平和,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我還以為是你騙我的,原本還打算不理你了呢。」想起他的欺瞞,至今她仍頗有微辭。

  看著她微嘟的紅唇,他不避嫌的牽著她的手,俊臉上流露出溫和的笑容。

  「妳不可能不理我的,因為妳的心裡有我。」對於這點,他倒是很有自信。

  丁小蓉紅著臉,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他倒是以此為樂,吃定她不敢對他怎樣就是了。

  「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貧民區那邊,老闆會定期派人過去幫忙的,用不著你多事。」

  「人總有照顧不到的時候,我只是盡自己的棉薄之力,何來多事之說?」他不喜歡她這種心態。

  「哎呀,總之,你不要過去那裡啦。」她就是不想讓他碰到那個傷她最深的人。

  事隔多年,當她輾轉從方祥雲口中得知,她的父親為人勢利且不顧道義,現今早已窮困潦倒,和那些貧民住在一起,以前被他欺壓過的百姓,還不忘上前嘲弄他時,她竟感到無比悵然。

  她以為她早已對這個人心死,沒想到聽到他落魄至此,她的心居然還會感到疼痛。

  「小蓉,妳一直阻撓我,是不是因為那裡有妳不想見到的人?」她閃爍的眼神,讓他不得不這麼問。

  她猛然一驚,向來帶笑的俏容此時沒了血色,她期期艾艾,不知該不該向他坦白。感覺手心一緊,他用力握住她的手,給了她莫名的勇氣。

  該來的總是要來,她深吸一口氣,反正他們去貧民區,也不一定會遇到她爹,也或許,他根本認不得她了……

  「哪有?如果你真的要去就走吧。」她乾笑,不以為然的說道。

  「好吧,我不逼妳,等妳想說時再告訴我。」他等她。

  感受到他的體貼,丁小蓉靜默不語,她頭垂得好低,默默的任由他拉著走,事實上,她早已熱淚盈眶,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

  ※※※※

  位於同雲城城郊,一處由許多竹屋、草屋搭建而成的小聚落,呈現在兩人眼前,在他們身後,有幾名婦女穿著粗布衣裙,手裡拿著竹籃,將剛洗好的衣服放在裡頭,一邊聊著天走過來。

  「咦?有人。」一名婦人率先發現他們的存在。

  「看樣子是從城裡來的呢,就不知道是不是又要欺侮咱們了。」另一名婦人氣沖沖的說。

  他們迫於無奈,只能待在這裡,原本連自給自足的能力也沒有,幸好祥雲酒莊的老闆人好,不但教他們搭建這些屋子,還給了他們田地耕種,即便日子辛苦,大夥也勉強能求得溫飽。

  只是有些人看他們好欺侮,就會來這裡對他們冷嘲熱諷,甚至有些壞孩子還會朝他們丟石頭,讓他們不堪其擾,卻又不敢反抗,怕會引起更大的反彈。

  「各位不用擔心,我們是祥雲酒莊的人,老闆派我們過來看看大夥的情況,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耶律星斗釋出善意,莞爾說道。

  一聽到是祥雲酒莊的人,她們這才放下戒心,帶頭的婦人露出笑容,看著眼前的俊男美女,眼睛都忍不住亮了起來。

  「瞧你們郎才女貌,是一對兒吧?」看他們牽著手,感情肯定很好呢。

  被人這麼一說,丁小蓉忙不迭抽回手,芙頰再度染上紅暈。一路上她就感到心神不寧,壓根兒沒察覺他還拉著她的手。

  「是的,謝謝大嬸關心。大家最近都還好嗎?」他巧妙的轉移話題,不讓她們把焦點放到丁小蓉身上。

  婦人果真很快就被轉移焦點,只見她眉頭微蹙,似乎有難言之隱,在她身旁的婦人,則是心直口快的脫口而出。

  「承蒙方老闆的福,咱們都過得很好,就是住在最後頭的老頭子,這幾天都不見他外出,雖然咱們都不喜歡他,但至少還會見他出來找東西吃,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聞言,丁小蓉柳眉輕攢,一顆心微微懸起。婦人口中的人,會是他嗎?

  「沒人過去看嗎?」耶律星斗挑眉問道。

  「別提了,上回我好心問他要不要吃粥,他居然還要我滾出去,也不想想他以前是怎樣對待人的,秀月的兒子生重病,那老頭當時是有名的大夫,秀月找他看病,他居然獅子大開口,要收一兩銀,秀月哪裡有那麼多錢?只能抱著兒子到鄰城求醫,因為發燒太久,最後她兒子都燒成了白癡。」不講沒氣,越講就越生氣。

  「好了,別說了。」另一名婦人朝她使了眼色。

  「謝謝兩位大嬸,我們待會過去看看好了。」耶律星斗笑著化解尷尬。看來這位老先生似乎和其他人處不好哪。

  「也好,那就麻煩你們了。」婦人朝他道了聲謝,便相偕離去。

  丁小蓉眉心緊蹙,一顆心忐忑不安。那些婦人們說的便是她的父親,只有他那個看重錢財的人,才會那樣枉顧道義,泯滅人性。

  「小蓉,妳不舒服嗎?」耶律星斗沒忽略她凝重的神情。

  「沒事,我很好。」她拚命搖頭,臉上流露出一抹牽強的笑容。

  感覺她很排斥到這裡來,再加上聽到方才那些婦人的描述,她的臉色越顯蒼白,甚至侷促不安的頻頻抓著裙子,或許他們要去見的那個人,她也認識,甚至是讓她感到惶恐的人。

  「如果真的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我們之間沒什麼好客氣的。」他牽著她的手,溫和的安撫她。

  看他極有耐性的安撫她,甚至不逼問她原因,她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有點自私,只是要她再重新把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說出來,她還沒有那麼大的勇氣做到。

  「星斗,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只是我需要時間。」她回握著他的手,略顯激動的說。

  他溫雅一笑,什麼話也沒說,像是默許了她似的,拉著她就往最後頭的竹屋走。隨著距離越近,她的心也就加倍的惶恐,一直到站定在門前,她才發現自己全身早已佈滿了汗水。

  「請問有人在嗎?」他朝裡頭喊著,卻沒人來應門。

  「會不會是他已經搬走了?」她悄然問道,心裡反倒希望有這個可能。

  「應該不可能,這裡住戶那麼多,如果他離開,也應該會有人看見,不如我們進去看看吧。」語畢,不等她反應,他率先打開虛掩的木門走了進去。

  丁小蓉一顆心跳得飛快,卻不斷的替自己打氣,都事過境遷那麼多年了,他再也不可能傷害她,為什麼她要和自己過不去?

  深吸了好幾口氣,確定自己的心情不像先前那樣浮躁時,她蓮步輕移,跟在耶律星斗身後走了進去。

  儘管外頭陽光普照,但屋裡卻因為沒有開窗而顯得昏暗,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潮濕且腐臭的味道,讓丁小蓉忍不住掩鼻作嘔,就怕自己不小心吐了出來。

  床榻上躺了一個人,因為視線不佳,他們無法看清那人的長相,約莫看得出來他年約五旬,似乎臥病在床,連瞳仁都顯得混濁。

  「是誰?」老人沙啞的嗓音,讓他們嚇了一大跳。

  「老先生,我們是祥雲酒莊的人。您還好嗎?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耶律星斗和善的開口。

  「祥雲酒莊……咳咳,方祥雲就是那麼多事,專做這種賠本生意,咱們這些窮人,永遠也不可能有翻身的一天,用不著他假好心,你們回去吧。」他開口趕人。

  果真如那些婦人所說的一樣,他都這樣窮困潦倒了,還滿腦子的利益。丁小蓉凜著嬌容,索性將窗戶推開,當陽光照射進屋裡時,只見那名老人瞇著眼,怒氣橫生的指責她。

  「關上!誰讓妳開窗了?我這屋裡不需要陽光!」

  「是了,你這種人哪裡有資格擁有陽光?你早該下地獄,永遠過著黑暗的日子,不是嗎?」她嘲弄的哼道。

  儘管他變老了,變得狼狽不堪,但她永遠不會忘記他,只因為他曾經是她最愛也是最恨的人。

  「妳這丫頭胡說什麼?」老人不悅地坐起身,直盯著那名美得過火,卻又十分熟悉的姑娘。

  她慢條斯理的走近他,那雙美眸迸出憤怒的火花,向來帶笑的面容上,有著複雜的神情。

  耶律星斗皺著眉,卻沒有阻攔她,他知道這個老人似乎就是她的心結所在,解鈴還需繫鈴人,他沒有插嘴的餘地。

  「丁善仁,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那個曾經苦苦哀求你,不要把她送給陳員外當小妾的女兒?」她瞇著眼,逐字逐句的說道。

  聞言,不只是丁善仁錯愕,就連耶律星斗也難掩驚訝,他沒想到這個老人居然會是她的父親!

  「妳……妳是小蓉?」丁善仁顫巍巍的指著她。

  當年他將女兒賣給人做妾後,那些錢也隨即讓他揮霍完了,原本想上門去向當了少奶奶的丁小蓉要點零花,沒想到陳員外卻二話不說將他撵了出去。

  後來他才知道丁小蓉把陳員外的頭砸破了一個洞,連夜逃跑了,也沒人知道她跑去了哪裡,害他感到萬分懊悔。

  「我以為你最起碼還會有點良知,沒想到依舊死性不改啊,你這樣對得起娘嗎?」她忿忿不平地吼道。

  他不知道她那些日子過得有多煎熬,每晚都在惡夢中驚醒,就怕他又會突然出現,把她賣給別人當妾。

  「小蓉,對不起,當年我不該那麼做的。」對於唯一的女兒,他心中滿懷著對她的愧疚。

  「呵,無所謂,反正我和你早就沒有任何關聯了,既然你想要繼續過這種不見天日的日子,那就請便,沒人會在乎你的死活。」她冷嗤了聲,隨即轉身離開。

  她的堅強,她的憤怒,全在她轉身離開時化為淚水,一顆顆的滑落她的臉頰,沒人知道她心裡有多痛,有多恐懼,她有多恨那個男人。

  看著丁小蓉離開,耶律星斗俊眉微攏,他思索了好半晌,才淡然的朝丁善仁說道:「小蓉是我最在乎的女人,所以我不容許她受到任何傷害,就算你是她的父親也一樣。」

  「你……」丁善仁指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完全。

  「請保重。」語落,耶律星斗頭也不回的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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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丁小蓉回到祥雲酒莊後,就把自己關在房裡,她坐在床上,屈膝環抱住自己,藉此來安撫自己受創的心。

  她曾經以為她已經走出了那段過往,沒想到是她太高估自己了,當她的父親再度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想殺了他的舉動,倘若不是她跑了回來,她覺得自己隨時有可能傷害他。

  「小蓉,我可以進來嗎?」耶律星斗輕敲著她的房門,柔聲問道。

  她沒有開口,在那樣難堪的情況下,他知道她的過去了吧?

  知道她的父親有多惡劣,明明該是濟世救人的大夫,卻枉顧倫常,因為他的勢利,害了多少人,就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不放過。

  所以她無法見死不救,設法替他贖罪。

  明知道耶律星斗性情溫潤,絕對不會瞧不起她,但她卻因此感到難堪,無顏面對他。

  耶律星斗沒聽到她的聲音,便逕自推開房門,走到內室,就見到她一動也不動的蜷縮在床上,將臉埋在自己的腿間。

  這傻丫頭,從她先前的侷促不安,到今天掀開謎底,他總算明白她的心結所在,就是那個曾經將她賣給大富人家做妾的父親。

  「妳認為這是妳的錯嗎?」他倏地開口。

  聞言,她抬起淚眸,用著脆弱的神情望著他,臉頰上還淌著未乾的淚痕。

  如此脆弱的她,教他忍不住心頭微擰。那個向來樂觀又笑容滿面的丁小蓉,從來不曾如此脆弱,此刻她就像是被丟棄的小女孩,那樣徬徨,那樣無助。

  「當然不是!」她只是受害者,何錯之有?

  「那就是了,既然不是妳的錯,妳為什麼要這樣難過?」他坐上床沿,輕拍著她的頭。

  「我當然知道,我也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應該要放下了,可是當年的情景歷歷在目,我忘不掉!」她拚命甩頭,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再度潰堤。

  他心疼的將她攬入懷中。他沒有經歷過她的過去,所以他可以說得那樣輕鬆,但事實上丁善仁的作為,卻是重重的傷害了她幼小的心靈。

  屬於他的氣味和溫度包圍著她,漸漸平復她受傷的情緒,她依偎在他懷中,耳裡聆聽著他的心跳,是那樣規律,那樣平和,彷彿可以將所有的不愉快全部帶走似的。

  「妳願意和我談談嗎?」他柔聲問。

  沉寂片刻,她抹去臉上的淚水,向來堅強如她,從她成年之後,再也不輕易掉一滴眼淚,沒想到讓她如此失態的人,居然會是當年那個傷她至深的親人。

  「抱歉,讓你看到這麼失態的我,也謝謝你的體貼,沒有逼問我事情的始末。」她綻放出一朵最甜美的笑容。

  看她露出久違的笑容,他忘情的捧起她的淚顏,低頭吻去她臉上殘留的淚珠,甚至還溫柔的啄吻著她誘人的唇瓣。

  感覺心底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甜蜜,她不自覺的回應他的吻,雙手交纏在他頸後。

  他只覺得體內一陣燥熱,教他倉卒的結束了這個吻。

  再這樣下去,難保他不會失去控制,將她吃得一乾二淨。

  「小蓉,別輕易玩火,我是個男人,也是會有獸性的。」他黑眸微幽,眸底跳動著慾火。

  被他這麼一說,她紅著臉,水眸裡閃過一抹嬌羞。她只是本能的想回吻他,哪裡有想這麼多?再說,就算他們真的發生關係了,她也不會後悔的。

  畢竟他回到天地門之後,也不知道會不會忘了她,或許他會娶別的女人,往後他們兩個就再也毫無瓜葛了。

  「我爹其實本來是個愛家的好男人,曾經他和我娘恩愛到令人稱羨,每個人都相信他們會白頭到老,只是那時鎮上有個縣官,垂涎我娘的美色,在某天夜晚侵門踏戶到我家來擄人,我爹哪裡是他們的對手,只能眼睜睜看著我娘被縣官的人帶走。」她突然侃侃而談。

  他不作聲,只是靜靜傾聽著。

  「之後,我爹東奔西走找人幫忙,大家卻不願意和他有所牽扯,誰都知道那個縣官作風強勢,為人又勢利,和他作對不過是找死的份,根本沒人願意幫忙,我爹在心灰意冷之下,決定靠自己的力量,闖進縣衙救出我娘。」

  當年她爹為了捍衛自己的妻子,的確是耗盡了所有的心力,當時的她年僅八歲,還無法理解事情的經過,只能感受到父母分離的痛苦,還有她失去母親的痛。

  「最後應該是失敗了吧?」他就當時的情況做出判斷。

  她頷首,嬌豔的面容上,有著一抹苦笑。

  「平民百姓與官鬥,想也知道結果為何,我爹不但被縣官打得不成人樣,還將咱們全給逐出平和鎮,在離開的那一天,我娘上吊自盡的消息也傳到我們耳裡,從此之後,我爹的性情就全然大變。」

  「妳爹變得勢利,甚至不顧親情,將妳賣給大富人家做妾,應該可以歸咎於他對人性失去信心、憤世嫉俗的緣故吧?」他輕易做出結論。

  原來如此,他還以為丁善仁人心泯滅,沒想到他是因為經歷過重創,才會性情大變,這樣的人並非無藥可救,只要讓他找回對人生的目標和自信,或許他會變回她那個溫和善良的好父親。

  「或許吧,不過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可以賣掉,我想這種作為已經可以說是人神共憤的程度了吧?」她無法理解這種行為。

  當年娘親自刎,她幼小的心靈已然受到創傷,緊接著面對父親的性情轉變,她的心已經傷痕累累,體無完膚了。

  「小蓉,如果可以,放下妳的成見,試著去接納妳的父親,畢竟他是妳在這世上唯一僅存的親人了,我相信憑妳的能力,一定有辦法讓他變回妳原來的爹。」他莞爾勸道。

  「你怎能說得如此簡單?我也曾經想放下,可是我做不到!」她皺著眉,不認同他的說詞。

  他可以感受到她的激動,他輕嘆了一口氣,雖然他沒有經歷過她被家人賣掉的痛,但他所承受的壓力也不比她少。

  「小蓉,我應該沒告訴過妳,我是耶律家的私生子吧?」

  「什麼?!你……你不是和耶律陽月是親兄弟嗎?」她還真的不知道。

  她一直以為他和耶律陽月是同一個爹娘,沒想到他會是私生子,再加上他又被選為天地門下任門主,也難怪會引起其他人的不滿。

  「我娘是耶律家的丫鬟,卻和我爹情投意合,直到我娘懷了我後,兩人的關係才曝了光,只是我大娘不願意接受我爹納妾,再加上我娘身分卑微,在家族的壓力下,始終沒有被耶律家所接受,所以她在生下我之後,就被耶律家的人給趕出門了,我連她生得什麼模樣也不知道。」這件事,依舊是他內心最大的遺憾。

  丁小蓉心頭微揪。原來他的身世這樣坎坷,雖然他還是待在自己家人身邊,但是那種無聲的壓力,反倒是最大的折磨。

  相較之下,至少她算是走出了那段陰霾,現在她在祥雲酒莊裡過得很幸福,也有許多好夥伴,反觀他,還必須回去面對未知的挑戰。

  「星斗,你比我勇敢太多了。」

  「不,我只是在逃避。」他承認他只想待在這裡,和她夫唱婦隨,過著清心的日子。

  「你並沒有逃避,因為你還是要回去面對現實啊,反倒是我,才真的無法面對我的心魔。」她嘆氣。

  耶律星斗溫柔的望著她。

  這個傻姑娘,懂得如何安撫他,卻不懂得如何安撫自己的心,他從不認為自己可憐,只是遺憾他從未見過他的生母,更遺憾他爹從來沒去找尋過她。

  愛情的甜蜜原來是有時效的,他始終想不透,明明是相愛的兩個人,為何可以說放棄就放棄?若真那麼輕易放下,豈不是代表從沒愛過?

  「小蓉,妳愛我嗎?」他沒來由的開口問道。

  「你沒頭沒腦的問些什麼?」她羞得連耳根子都感到一陣熱燙,哪有人這樣問的?

  她的心意他不是很清楚嗎?再說,他也從沒正面回應過這個問題,怎麼能讓她先答?不公平啦!

  「妳認為愛情的時效有多久?」他一臉正經的問。

  愛情的時效?敢情他是在質疑她的愛囉?

  她不敢保證愛情的時效有多長,但她敢以她的人格擔保,她愛他的時效是無限期的,除非他變心。

  「耶律星斗,你問這個問題很傷人耶,愛情的時效取決在我們的心,一個人的心一旦變了,愛情馬上就失效了,所以我們應該要繼續保持這顆充滿熱情的心,讓它持續為愛跳動著。」她眉眼彎彎,笑得好甜蜜。

  他心頭盈滿熱燙,她說的沒錯,只要堅持自己的愛,愛情就會是無限期的,永無止境。

  「那麼我想請問妳,妳願意為我持續保持妳充滿熱情的心嗎?」他抬起她的下巴,黑眸裡閃爍著火光。

  「我願意。」她笑逐顏開,傾身覆上他的唇。

  ※※※※

  兩顆為彼此鼓譟的心,在這一刻結合,他像是掙脫了多年來的桎梏,褪去斯文的外皮,此刻他就像是一匹充滿野性的狼,開始掠奪屬於他的獵物。

  他幾近瘋狂的吮咬著她柔嫩的唇瓣,舌尖撬開她的貝齒,和她的粉舌糾纏。

  他的吻既狂野又熱情,教她心頭一陣悸動,身子也不由得興起一股戰慄。

  她知道,那是屬於渴望的期待,她曾聽鳳蘿說過,當兩人融合為一體時,會有些許的疼痛感,不過卻更能感受到對方的存在感。

  她無法理解,卻躍躍欲試,她知道自己的作風大膽,但她卻不後悔,只因為她是真心愛著他的。

  他們之間沒有言語,只有曖昧的喘息聲瀰漫在屋裡,尤其當他用唇舌劃過她的耳廓時,她敏感的抖動身子,一隻手還直覺的捂住被他親吻的耳朵。

  「你做什麼?」她率先打破沉默。

  「親妳啊。」他笑著解釋。

  「我當然知道你在親我,可是你……」她佈滿紅潮的臉頰,看來鮮豔欲滴,教人想咬上一口。

  「可是什麼?妳不喜歡?」他隻手托腮,一隻手開始拉著她身上的腰帶。

  丁小蓉腦袋一片空白。她怎麼可能不喜歡?只是那種奇妙的感覺讓她說不上來,但絕對不是討厭就是了。

  「不是,只是感覺很奇怪。」

  「是嗎?怎樣奇怪?」他看似漫不經心,將她身上的腰帶扔到床底下,繼續他未完的工程。

  「就癢癢的,哎呀,反正就是很奇怪啦。」她索性不回答了。

  「我明白了,換個地方就是了。」他解開她身上的外衣,繼續朝裡頭的褻衣邁進。

  似乎感覺他一直在拉她身上的衣服,她低頭一瞧,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被他剝了衣服還不知道,看他肆無忌憚的解開她褻衣的釦子,露出裡頭粉紅色的肚兜,她用力拉著領口,不准他越雷池一步。

  「喂,你做什麼?」雖然知道做這種事前,總是要把衣服脫光的,但她就是會害羞嘛。

  「替妳脫衣服啊。」他一臉無辜的說。

  「誰准你替我脫衣服的?」

  「那好,妳要自己脫也沒問題。」他翻身下床,開始脫自己身上的衣服。

  眼見他俐落的將外袍扔到地上,接下來是裡頭的單衣,直到裸露出他精壯的胸膛,她驚呼的瞪大雙眼,開始欣賞他健碩的體格。

  不錯不錯,雖然沒有盧泛霆的肌肉那麼雄偉,不過也算是精壯結實,再加上健康的古銅色肌膚,的確算是極品。

  她毫不矜持的注視,惹來他的笑意。這丫頭果真是異於常人,正常姑娘不是應該羞怯的把眼睛遮住?哪有人像她這樣大剌剌的盯著男人猛瞧的?

  「請問丁姑娘,小的身材還算可以嗎?」他打趣問道。

  「嗯,雖然跟盧大哥相比略顯遜色,不過還算是過得去啦。」她清了清喉嚨,很公正的評論。

  「妳看過盧泛霆的裸身?」他眉頭微挑,就算兩人情同兄妹,也不該如此踰矩。

  似乎沒察覺到他的不滿,丁小蓉不怕死的繼續喳呼。

  「很正常呀,他那人向來習慣打著赤膊睡覺,有時趕著起床,就忘了穿衣服,你都沒注意到嗎?」她納悶的問。

  原來如此,他還以為兩人有什麼近身接觸,害他心裡打翻了醋罈子。

  「往後不准妳看別的男人。」他索性下了最後通牒。

  聽出他話裡明顯的佔有慾,她怔愣了好半晌,這下才弄懂他的意思,原來他是在吃醋啊。

  唇角微微上揚,她和盧泛霆感情好得就像兄妹一樣,怎麼可能會有特殊發展嘛,他是想太多了吧?

  「吃醋囉?」她笑得暧昧,一隻手還大膽的在他胸前戳著。

  她無心的舉動,無異是在老虎嘴上拔毛,眸光深邃,他猝不及防的握住她的手,然後在她還來不及回神之際,欺身撲向她。

  他的重量壓在她身上,讓她忍不住呻吟。這男人以為她是肉墊呀?這樣壓著她,就不怕把她壓扁嗎?

  「喂,起來啦,你快把我壓扁了。」她輕推著他,眉頭糾結地說。

  「我承認我是在吃醋,就如同妳看到劉若琴和我太接近,妳也會吃醋是同樣的道理,所以我私心的不希望妳和任何男人太過親近,包括祥雲酒莊裡的人。」他凝視著她完美無瑕的臉蛋,認真的說道。

  「可是酒莊裡多的是男人,你總不可能把我拴著,不讓我和其他人有接觸吧?」她嬌嚷,卻對他的獨佔慾感到一陣喜孜孜的。

  「當然可能,我會把妳的心拴著,讓妳哪兒也別想去。」他笑著吻住她紅嫩的唇。

  他不只是吻著她的唇,手邊也沒閒著,將她身上多餘的衣裳一件件的剝除,轉眼間,她身上只剩下粉色的肚兜,裸露在外頭的白嫩肌膚,更是膚若凝脂,教人忍不住望之興嘆。

  「妳好美。」他由衷的稱讚她。

  丁小蓉瞬間羞紅了臉,在這種情況下,他還不忘讚美她,倘若不是情況特殊,她還想回他不客氣咧。

  「哎呀,你別說了。」她捂著耳,不敢聽他曖昧的讚美。

  「也是,坐而言不如起而行。」他樂於從命。

  「你說什麼……啊……」

  只見他低頭啄吻著她的雪頸,一陣敏感的搔癢,從腹部開始逐漸竄升。

  他或舔或咬,在她白皙的頸上留下許多青紫吻痕,大掌隔著她的肚兜搓揉著她飽滿的酥胸,感覺鮮美的果實逐漸在他手中成熟,他看著肚兜上兩顆明顯的凸起,情不自禁低頭品嚐屬於她的甜美。

  一陣濕熱感伴隨著強烈的酥麻,讓丁小蓉忍不住興起一股戰慄,看著他隔著肚兜咬著她的酥胸,過於煽情的畫面,教她不由得出聲嚷嚷。

  「星斗,你別這樣。」

  「妳不喜歡嗎?」他抬眸,一臉邪惡的看著她,舌頭甚至還舔吮著她挺立的蓓蕾。

  他邪佞的表情,看來還性感得很,再加上他身上賁起的肌肉,瞧得她心癢癢的,一顆心也跟著滾燙起來。

  只是到底是個未經人事的姑娘,就算她也想將他吞吃入腹,卻不知該從何吃起呀……

  「沒有不喜歡,只是不習慣。」她嘴硬的別開臉,不看到活色生香的畫面,她就不會想入非非。

  見她逞強,耶律星斗也不勉強她,大手用力一扯,她身上唯一的遮蔽物隨即被他扔到床下。

  感覺胸前一涼,丁小蓉這才花容失色的驚呼。

  「你、你幹什麼?」她正想用手來遮擋胸前的春光,卻被他搶得先機,將她的手交扣在頭頂上方,不讓她壞事。

  「妳不用緊張,我保證妳一定會喜歡我接下來要對妳做的事。」他瘖瘂的嗓音,聽來格外令人酥麻。

  她像是被蠱惑了般,不像方才劇烈的反抗,一顆心卻猛烈的跳動著,身體裡的火苗逐漸擴大,就快將她給燃燒起來了。

  兩團雪乳呈現在他眼前,鮮紅的果實似乎等著他採擷,他含吮著她的左乳,舌尖靈活的來回兜轉,極度刺激的快感,讓她忍不住抽動著身子,嘴裡也逸出曖昧的呻吟。

  他囓咬著她的乳尖,大掌不停的揉搓它,看著指腹間溢出的乳肉,他感到下腹一陣腫脹,身體渴望她的程度,遠比他所想的還要強烈。

  「星……星斗……先停一下……」體內產生的奇妙感受,教她有些恐懼,卻又樂在其中。

  她覺得自己像是個蕩婦,迎合著他的需索,渴望著他的侵佔,體內焚燒的熊熊大火,讓她身子透出一層美麗的瑰麗色澤。

  「小蓉,我停不下來了,今晚,我會讓妳成為我的。」他宣誓,黑眸裡有著明顯的慾火。

  激情的火苗,迅速在兩人體內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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