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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生父竟是他
宣政殿,文武百官齊聚,乃蠻使節駱昱錦求見,也獲得了皇帝的召見。
駱昱錦一派凜然的步入大殿,他不著痕跡的掃了群臣中的沈明仕一眼,想必他都已經打點妥當了,大勢底定,只要他開口便成定局了。
「乃蠻使臣叩見陛下。」
皇帝淡淡地道:「平身。」
「謝陛下。」駱昱錦從容起身。
皇帝半斜著身子,冷眼瞧著駱昱錦,不等他開口便質問道:「你們乃蠻都是這麼辦事的嗎?事前不知會一聲便一撥人跑來想要做什麼?」
皇帝向來不搞咬文嚼字那一套,朝臣都習以為常了,可外人不習慣,例如乃蠻來的使節。
駱昱錦面上有些難看,大夏皇帝怎麼言語如此粗鄙,把他們講的好似不請自來的惡客。
他拱手賠著笑臉說道:「陛下恕罪,事出突然,這才失禮了。」
皇帝睨著他,問道:「有什麼事那麼突然?說來聽聽。」
駱昱錦嘴角直抽,這與他想像的嚴肅畫面截然不同,他要稟告的是天大的事,是能夠動搖習王府的事,可是大夏皇帝這玩世不恭的態度實在令他無從切入。
「快說啊!要朕等多久?」皇帝是個沒耐心的人,很快便不耐煩了。
沈明仕見此情況,知道不出手不行,於是他出列拱手道:「啟稟皇上,因為茲事體大,駱大人怕皇上受到驚嚇,已先找過微臣,將事由向臣說明過了。」
「哦,是嗎?」皇帝眉一挑,「那麼沈卿幫他說吧。」
「臣遵旨。」沈明仕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蕭睥天,「此事與習王殿下有關。」
皇帝撇唇道:「無論跟誰有關,朕都聽著,你快說吧!」
「是。」沈明仕清了清喉嚨道:「事情是這樣的,乃蠻的漾寶公主在前來和親的途中,因摔下馬而失去意識,所以——」
群臣均聚精會神的聽著,皇帝突然打斷了沈明仕,皺眉道:「你要說的是漾寶公主昏迷了,所以主事的宮女指派了個小宮女代替漾寶公主和親的事?」
沈明仕震驚了,駱昱錦震驚了,文武百官都震驚了。
沈明仕和駱昱錦震驚于皇帝怎麼知道的,文武百官們震驚,則是他們這段時間都聽過關于假王妃的流言,所以流言是真的?
沈明仕有些反應不過來,結結巴巴問道:「皇上、皇上怎麼知曉此事?」
皇帝稀鬆尋常的說道:「習王早與朕說明過了,習王妃在大婚當夜即向習王自白,習王問朕要怎麼處理,朕把問題丟回去,習王就說乃蠻與大夏向來友好,他想給乃蠻一個面子,不要揭穿此事,免得壞了兩國邦交。」
「朕依了他,打算對此事睜隻眼閉隻眼,放乃蠻一馬,加上習王妃又討太后和皇后的喜歡,還給太子之子啟蒙,這功勞可大了,朕龍心大悅,決定永遠掩蓋此事,沒想到你們自己倒跑來揭穿,真是豈有此理也不合常理,不是嗎?」
駱昱錦被這番話訓得面紅耳赤,期期艾艾的道:「是、是因為漾寶公主醒了,所以、所以——」
事情如此發展太出乎他意料之外了,怎麼會這樣?現在反而變成乃蠻國不知好歹不領情了,而他們設計要拉下來的習王,原來是這麼為乃蠻國著想的人,對替嫁之事寬大為懷的處理——當然他不是這樣想的。
他認為其中必定有鬼,可外人一定會這樣想,一定會認為習王體恤乃蠻國用心良苦,乃蠻是因不想破壞和親約定才找宮女替嫁,情有可原。
如今事過境遷,習王夫婦也過得和和美美,還懷上了孩子,乃蠻使節卻跑來大夏朝揭露這秘密,肯定存心不良、另有企圖!
情勢完全逆轉了,這麼一想,他冷汗涔涔。
「回神了?」皇帝眯起了眼,「你現在該不會要說用真公主來換習王妃吧?朕可是很滿意聰慧的習王妃,加上她現在還有孕在身,太醫說了是男胎,是朕的孫子,若是你們敢草率辦事,那漾寶公主一過來,朕便殺了她!」
駱昱錦面色如土,說不出話,沈明仕趕緊力挽狂瀾道:「皇上三思!一個宮女怎可當王妃,與規矩不合……」
皇帝瞪著沈明仕,「可不可以要你來決定?朕說可以,你要說不可以就是造反!」
突然間一頂造反的大帽子扣在沈明仕頭上,令他不敢再多言。
皇帝又不悅的訓道:「你爹過去身為太傅,都不敢對朕說個不字,你這是想挑戰你爹不敢做的事?」
「臣不敢。」
沈明仕生生咽下了這口氣,他使了個眼色,敏王會意的站了出來——
「父皇,兒臣以為此事需從長計議,公主與宮女雲泥之別,讓一個宮女做王妃也沒這個前例,怕是要受人非議……」
皇帝搖頭歎氣,伸手拍了拍龍椅扶手,嘖嘖道:「老二你真笨啊,難怪自小功課沒好過,把宮女變成公主不就得了,你光長腦子不會使有什麼用?愚蠢!」
敏王被劈頭蓋臉的一頓罵,面上無光,心裡猛頂嘴——你才是老糊塗!宮女要怎麼樣變公主?簡直癡人說夢!
這時,駱昱錦好不容易振作了起來,他咳了兩聲,重新說道:「陛下……」
他才說二個字便再度被皇帝打斷,皇帝眸子裡森寒至極——
「不必說了,朕不需要真的漾寶公主,你回去告訴你們的王,給朕弄假成真,把現在的習王妃冊封為公主,如此朕就什麼都不會追究,明白了嗎?不明白你就不要回去,留下來做客,大夏朝好山好水,夠你遊玩的。」
一時間駱昱錦的面上露出錯愕、呆傻與不可置信,眾多情緒混在一起。
大夏皇帝這是逼他就範,要把他給軟禁起來,讓他個點頭說明白也不行。
駱昱錦有種感覺,自己這是反被下套了。
他壓抑著不甘願的情緒,勉強說道:「臣明白了。」
皇帝很是滿意,轉向一直在看戲的蕭睥天,「習王,這事與你關係密切,你有什麼意見?」
他不但照他的意思,還幫習王妃要了個公主封號,從此便可高枕無憂,這小子不好好感激他一番可不行,他們好久沒父子聯手了,此番聯手引蛇入洞,痛快!太痛快了!
蕭睥天自然領情,「父皇裁決聖明,兒臣唯父皇之命是從!」
皇帝摸著下巴,一臉興味,興致頗高的說道:「宮女變公主,堪說是天下第一替嫁,眾卿以為朕這結論下得如何呀?」
底下群臣哪敢說一個不好?異口同聲應和道:「皇上英明!」
真假和親公主的落幕,有了皇帝金口玉言的「天下第一替嫁」美名,薑宜逍彷佛被鍍上了一層金,在坊間被津津樂道著,而故事的始末也被美化了數十倍在百姓之間口耳相傳,好似麻雀變鳳凰,從醜聞成為了美談。
薑宜逍沒想到壓在她心口的大石如此容易解決,乃蠻使節團碰了一鼻子尖,灰頭土臉的回去了。
駱昱錦打算半路碰到皇甫漾寶時就把她給拎回去,免得她去到大夏被大夏皇帝殺掉。
因為皇帝的結論,不只府裡無人對薑宜逍投以異樣眼光,外頭的流言蜚語也一夜平息,這實在不尋常,誰能有這等能耐一夜平息流言?
蕭睥天笑著回答她道:「父皇手段不一般,他底下那些暗衛處理事情乾淨俐落,現在空氣乾淨多了。」
「皇上寬宏。」姜宜逍自然對皇帝充滿感激,也想知道蕭睥天是怎麼令皇上答應保她的。
蕭睥天抿了口茶才說道:「十幾年前的圍獵,太子莫名落單入了虎口,我救下太子,但是傷勢嚴重,幾乎要喪命。父皇對我說,活下去!只要我能活下去,日後便會答應我一個請求,即便我要他讓位給我,他也會做到……」
「當然,太子那次的落單並不單純,肯定有人背後操作,欲讓太子陷入險境,他們應該是認為即便有人找到了太子,也不敢上前搭救,畢竟必死無疑,沒想到遇到了個瘋子,拼著自己的命不要也要救下太子。」
語落,蕭睥天又說笑道:「太子對我而言就是這麼重要的存在,你不可吃太子的醋,知道嗎?因為現在你在我心中已排在太子前面了,沒必要跟太子吃醋。」
他在說笑,薑宜逍卻是聽得心口一滯。
她可以想像當時情況有多危險,這麼珍貴的免死金牌,甚至可以用來得到江山,他卻用在了她的身上,叫她怎麼能不感激又感動……
「之後我整整養了一年傷,那一年倒是挺悠閒的,什麼事也不用做,只管躺在床上就行,跟廢人無差別,十雨伺候我也跟著吃了一年的苦,所以你瞧,那小子現在嘴再賤,平日裡再偷懶,我也不會真把他怎麼了,就是念在他擦澡餵飯的伺候了一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薑宜逍立刻就淚眼朦朧了,他是傷得多重,以致於只能動口,他的性格如此好強,要他躺一年簡直比死了還難受吧?
可以說,她現在歲月靜好的日子是他用一年的痛苦換來的,這段時間雖然外頭風浪卷了好幾回,但她一直待在他打造的溫室裡感受不到半點風雨,他一丁點委屈、不安和不適都沒讓她沾到,得夫若此,夫複何求?
蕭睥天托起她的臉,奇怪問道:「怎麼哭了?那時你又還沒與我相識,也不是你造成的。」
淚水又湧進了薑宜逍的眼眶裡,她哽咽說道:「我真希望我那時就認識你了,我可以幫你擦澡,喂你吃飯。」
蕭睥天眼裡笑意加深,還帶著一抹曖昧,「這樣不大好吧,我那時尚未成年,你應該還只是個黃毛小丫頭,幫我擦澡,喂我吃飯這事,於禮不合,還是你長大了再遇見我較好,免得我忍得辛苦。」
「你在說什麼……」薑宜逍前世為人師表,行事正派,聽到這種渾話,耳根一下子就紅了,她羞赧不已,眼眸眨動之間似有水光。
蕭睥天俯首在她耳邊低聲道:「你都要做娘了,害羞什麼?我想要你是天經地義的,此刻亦是忍得辛苦,就等你出了月子才能辦事,到時你得好好補償我。」
她臉頰燙紅,低低的嗯了一聲,想到來日的火熱,身子竟綿軟了起來。
蕭睥天伸出修長大手將她輕輕擁進懷裡,攬在胸膛上,在她唇角吻了下,說道:「等你出了月子,有本書要讓你看。」
薑宜逍對看書最有興趣了,「什麼書呀,為何要等到出月子?現在就可以拿給我看。」
蕭睥天神情悠遠,「是一本需要身體力行的書,你現在還不方便看。」
姜宜逍饒有興致的追問:「究竟是什麼書呀?我現在是不方便身體力行,可是我能先看著記起來,我記憶力很強,能夠過目不忘。」
蕭睥天要笑不笑的說道:「你當真能過目不忘?」
她笑道:「學習很好的人叫學霸,我就是學霸。」
不對,原主是宮女,是學霸也太奇怪了,便又補道:「漾寶公主不想做的功課,都是我幫著做的。」
如今她尚未對他吐實的秘密只剩下一個了,便是她穿越的秘密,其實原主是宮女的事揭穿之後,過去她的言行應是漏洞百出,比方她提出的六年國教,一個小小宮女哪來的眼界?
但他從未追根究抵,若他追究起來,她肯定是禁不起深掘的。
她淺淺一笑說道:「所以了,左右我在待產也無事,你就把書拿出來,我先學著。」
蕭睥天眼含笑意,「你真要先學著?」
薑宜逍也有些好奇了,「究竟是什麼書要身體力行?」
她想得到只有食譜、樂譜、運動之類的實用書籍,可古代有這些書嗎?
蕭睥天笑著摸摸她的發,「《春宮寶監》。」
薑宜逍一愣,耳根子又慢慢紅了,果然是要身體力行的書……她現在說不想先看了行不行呀?
平靜的京城,這一日天還未明,便有人在衙門前擊鼓鳴冤,擊鼓後那人便跪著一動不動,待附近的百姓看清了,才發現那人竟是這陣子在京城受人讚賞的九安堂大夫霍慕賢,他背上還背著萌娃,正是小瑾兒。
頓時所有人都訝異了,霍大夫為何要在京城府衙擊鼓,他是有什麼冤情嗎?
天色漸漸亮了,一時間,衙門前聚集了一圈又一圈的百姓,都在關心霍大夫的狀況。
霍大夫平時看診仔細又收費低廉,遇到窮困人家還不收診金,甚至還送藥,因此累積了很高的聲望,這會兒很多人都很關心他。
「霍大夫,您有何冤屈呀?天冷,起來再說吧,別跪著了。」
「是呀!您不怕冷,也要為小瑾兒著想吧,她還小,可禁不起受寒。」
有人將霍大夫拉了起來,他倒也不堅持,起了身,面容像平時那般俊朗平靜。
這時,習王府的馬車正經過府衙門前,馬車裡是薑宜逍、薑雨芙和石筱喬,她們正要去薑雨芙推薦的小麵館吃早膳,薑雨芙將那麵館的豆漿面說得天上有地下無,叫她們倆都好奇了,說一定要在薑宜逍生產之前來品嘗品嘗。
石筱喬原來就八卦,見到那麼多群眾圍觀,自然不想就這麼走,薑宜逍便命車夫停下來。
她與石筱喬不同,她並非八卦,她是關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能否幫上忙,若需要幫忙,她肯定會派人過去。
馬車停了下來,薑宜逍讓禾楓過去打聽,石筱喬忙說她也要去,薑宜逍因為大著肚子不方便,便留在馬車上等著,薑雨芙陪著她。
過了約莫二刻鐘,石筱喬、禾楓才回來,石筱喬顯然是跑回來的,氣喘噓噓,禾楓則臉色蒼白,大受震驚,暮氣沉沉的回去另一部馬車上了。
「禾楓姊姊怎麼了?」薑雨芙看著兩眼無神走開的禾楓,覺得奇怪,「筱喬,你們打聽到了嗎?是什麼事?」
「當然打聽到了。」石筱喬上了馬車,連忙喝了一大口水,「哎喲!這年頭真是什麼事都有呀!咱們都看走眼了。」
薑雨芙急死了,忙說:「你快說!」
薑宜逍倒是沒那麼急著想知道,她只擔心禾楓不知道怎麼了,看起來有氣無力的,好像受了什麼打擊。
「你們知道在那兒被圍觀的是誰嗎?是九安堂的霍大夫啊!」石筱喬瞪大了眼,吞了吞口水繼續說道:「聽說霍大夫天未亮就在衙門前擊鼓鳴冤,這才引得百姓們層層圍觀,他還背了小瑾兒在身上,看了實在令人同情。」
「霍大夫?」薑雨芙同樣睜大了眼睛,納悶道:「為何?霍大夫為何要擊鼓鳴冤?他受了什麼冤屈嗎?」
「你們猜猜小瑾兒的娘親是誰?」石筱喬忽地壓低了聲音看著她們。
薑宜逍好笑地道:「這裡只有咱們三個,你就無須壓低聲音賣關子了。」
石筱喬聳聳肩,「好吧!直接告訴你們,小瑾兒的母親竟然是玖安郡主!嚇到了吧!」
姜雨芙連眨了好幾下眼眸,「這是真的嗎?」
薑宜逍則是皺眉,若是真的,也難怪禾楓表現得失魂落魄了。
蕭睥天曾對她說,沈明仕陰險狡詐,為防止玖安郡主上位成了習王妃,留有後手,傳言是會令玖安郡主身敗名裂之事,想來便是這件事了。
石筱喬一口氣說道:「告訴你們,原來玖安郡主在沙場上受了傷,昏迷不醒,被敵軍當成屍體扔進河裡,那河的下游便是霍大夫隱居的竹林。霍大夫救了她,照顧她傷勢,治療她的眼疾,兩人朝夕相處,情不自禁愛上了對方,因此私定終身。」
「玖安郡主有了身孕後生下孩子,就是小瑾兒,霍大夫也傾全力治好她的眼疾,就在霍大夫以為一家三口可以快快樂樂在山中過著與世隔絕、不受打擾的生活時,玖安郡主卻丟下他和孩子跑了。」
「她一個字都沒有留下,還偷走了霍大夫一大筆銀子當盤纏,跋山涉水的回到京城,裝做冰清玉潔的樣子討要習王側妃的位子,太令人不齒,霍大夫聽到傳言這才追了來,先在京城住下後又開醫館累積名聲,便是要找機會為自己討回公道。」
薑雨芙聽完,久久回不過神來,連連吸了好幾口氣,「那後來呢?」
石筱喬道:「好像府尹親自出來了,讓霍大夫有冤屈進去裡面說,想來玖安郡主很快會得到消息,她要不要給霍大夫一個交代,就看她的良心了。不過她能拋棄小瑾兒,一句話也不留的逃走,顯然是沒什麼良心。」
薑雨芙義憤填膺,為霍大夫抱不平,「沒錯!那女人肯定是沒良心的,都生了別的男人的孩子了,還敢說她對習王癡情一片,還想做側妃,真是厚顏無恥!」
薑宜逍淺淺歎了口氣,「霍大夫應該不是來為自己討公道的,他是太愛玖安郡主了,放不下她,想再次一起生活,這才來的,縱然也恨她拋棄了他和孩子,但他還是來了。」
九安堂,玖安郡主,他已說明了一切,是她們沒發現隱藏其中的涵義。
薑雨芙心疼道:「禾楓姊姊可喜歡霍大夫了,她還給小瑾兒做衣裳哩,這會兒沒戲唱了。」
薑宜逍知道禾楓的暗戀將要無疾而終,霍大夫會追到京城來,用這種方式逼玖安郡主出來面對,拼著男人的尊嚴不要,也要將兩人的關係公諸於世,可見沒有放棄玖安郡主,他要找回自己所愛,也要為小瑾兒找回娘親。
她忍不住要想,若是玖安郡主的眼疾沒有治好,她是不是就甘心留在山林裡與霍大夫養育女兒過一輩子?
因為眼疾治好了,她不甘心成為山野鄉婦,所以拼了命也要回來,若她開誠佈公的和霍大夫談,說她不想在山林生活,可能霍大夫為了所愛,會願意與她到京中生活。
只是這些畢竟都是她的假設,事實是,玖安郡主不要那個照顧了她三年的男人,也不要自己的親生骨肉。
她問了蕭睥天的看法,他說:「玖安極要臉面,極為要強,若沒治好眼疾,她不會回來,反而會心甘情願留在山裡,所以治好眼疾反而害了她,讓她又起了心思,終至引火自焚。」
京城是非多,才一夜,玖安郡主就變成了過街老鼠,責難蜂擁而至,責怪她為何拋棄善良的霍大夫和可愛的小瑾兒,這回輪到鳳陽王府門口被人丟雞蛋了。
鳳陽王不得已,將霍大夫父女兩人暫時接到鳳陽王府住下,還二話不說認了外孫女,也當面對霍大夫致謝,若不是他救了玖安郡主,玖安郡主早就死了,更不用說他費時又費神的治好了玖安郡主的眼疾,照顧了她三年。
不到一個月,鳳陽王府便傳來了喜訊,玖安郡主出嫁了,嫁給了霍大夫,雖然眾所周知她不情願,但她與霍大夫的事都敗露了,不可能嫁給別人了。
這結局令石筱喬很是感歎,「我是替霍大夫可惜啊,那麼好的一個人,卻攤上了那麼狠心的女人,偏偏又愛上了她,還給他生了孩子。儘管知道她的為人卻選擇留在她身邊,世間還是不乏為愛忍氣吞聲的癡情男子啊!」
姜宜逍老師魂又冒出來,借機來個機會教育,「所以了,你們要找一個你愛的,也愛你的人,感情要雙向付出,不能只有一方不顧一切的付出。」
薑雨芙笑睇著她,「姊姊肯定是找到了一個你愛的,也愛你的人,就是王爺啦。」
蠻虎正被薑雨芙抱在懷中,它突然喵了一聲。
薑雨芙摸了摸蠻虎的腦袋,「怎麼啦?肚子餓了是不是?怎麼一臉的機警,你這小傢伙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薑宜逍淺淺微笑,正要開口,下腹突然傳來一陣痛意,她皺眉,想著預產期應該還有半個月,怎麼……
薑雨芙看她突然神情不對,也緊張起來,「姊姊,怎麼了?是不是要生了?」
薑宜逍點了點頭,忍著痛意說道:「馮姑姑……喊馮姑姑過來……」
姜宜逍在吉時生下白胖娃兒,如同太醫所言是個男寶,皇帝聞訊,第一時間立為習王世子,賜名蕭開疆。
名字是皇帝取的,意義很粗淺,就是要孫子給大夏朝開疆辟土。
說實話,薑宜逍實在不喜歡,她喜歡喻意深一些、文雅一些的名字,可蕭睥天說,沒取名蕭辟土就不錯了,想想也是,她勉強接受兒子的名字。
疆哥兒滿月時,乃蠻國又來了使臣,這回按照規矩晉見皇帝,呈上乃蠻皇帝的詔書,封薑宜逍為宜安公主,並送上整車的滿月賀禮,然後恭恭敬敬的退下,再也不敢造次。
皇帝對他們這回的表現頗為滿意,禮尚往來,回贈了許多金銀財寶讓他們帶回去。
春暖花開,一年又過,這日是薑雨芙十八歲生辰,她依然乏人問津,無人上門提親。
侯爺夫人為了給她改改運,便聽從算命師的話,為她操辦一場盛大的生辰宴,薑雨芙總算能在薑宜逍面前盡盡主人之誼,鄭重邀請了習王府裡平日與她相熟的人參加她的生辰宴。
於是,薑宜逍帶上了疆哥兒、馮姑姑、石筱喬、禾楓、連娟赴宴,自然也備下了心意滿滿的生辰賀禮。
那是一個大型的花梨木方匣,匣子也是特地打造的,約有平常木匣的二倍大,打開銅鎖,裡頭不是什麼精緻小巧的首飾,而是裝了滿滿當當的金元寶。
薑雨芙老說自己月銀不夠花,都是因為太愛吃的原故,她送的這匣子金元寶,夠她吃十年了,日後當嫁妝都不成問題。
看著這匣實際無比的生辰禮物,薑宜逍覺得自己都學會了蕭睥天的財大氣粗,不由得好笑,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一起久了會越來越像。
這是薑宜逍第一回上冠軍侯府,如同蕭睥天說過的,冠軍侯的爵位世襲罔替,侯府很氣派,大大小小的庭院錯落有致,還有一道彎彎曲曲的水上長廊,碧池裡種著蓮花,園裡花木扶疏,算得上一步一景。
宴席便擺在花園裡,還搭了戲臺子,讓賓客可以一邊吃席一邊聽戲,很是熱鬧。
姜雨芙沒什麼朋友,來的多半是家裡的親戚,她因為和姜宜逍成了好姊妹,又請到了她為座上賓,自覺很有面子,特別高興,拉了薑宜逍要介紹給她爹娘認識。
姜雨芙得意的說道:「爹、娘,別再說我吹噓了,我跟王妃姊姊真的是好姊妹,瞧,我請王妃姊姊來做客,她這不是來了呢?」
姜宜逍見到了冠軍侯姜浚濤,雖然年齡已屆中年,仍是身姿挺拔,氣質如玉,面容白皙,相當俊秀,而侯爺夫人是名中年美婦,挽著祥雲髻,簪著點翠珠釵,一身銀紋繡百蝶裙,典雅端莊。
薑宜逍只淺淺一笑,還沒開口,便看到冠軍侯一雙眼睛動也不動的盯著她身後的馮姑姑,面露震驚之色。
「你是……婉娘?」
馮姑姑亦不知所措,她哪裡知道會在這種情況之下見到了當年的情郎。
冠軍侯看了看馮姑姑,又看了看薑宜逍,他緊張的問道:「習王妃是不是你的女兒,怎麼跟你當年幾乎生得一模一樣?」
侯爺夫人歎了口氣,她這個處處留情的夫君,她早就習慣了,只要他不往府裡添人就好,早年他在外治水時的風流債,她都睜隻眼閉隻眼了,想不到兒女已經長大成人了,竟還遇得到舊情人,且是在女兒的生辰宴上,親戚都來齊了,叫她臉往哪裡放?
她清了清喉嚨,很理性的柔聲道:「侯爺,這裡人多嘴雜,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不如你跟這位……呃,婉娘妹妹,移步到暖閣小廳裡敘舊可好?」
冠軍侯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失儀了,大庭廣眾下問那什麼問題,叫人如何回答?
「好!夫人說得是,是該如此!」他急切的拽起馮姑姑的手,「婉娘,我們談一談!」
馮姑姑羞紅了臉,這人怎麼都沒變,還是那麼唐突!當年他就是這麼大膽,直接到她跟前送了她一朵花,說姑娘你好美……
「王妃……」馮姑姑尷尬得想掙脫冠軍侯的手,卻被他拽得緊緊的。
薑宜逍鼓勵的笑了笑,「馮姑姑,你就去吧,去把當年的事說個分明,解開心底的疑惑,不要留下遺憾。」
薑宜逍從一介小小宮女成了乃蠻的宜安公主,如今又在冠軍侯的堅持下認祖歸宗,成為侯府嫡女,至於為何是嫡女,因為侯爺夫人說,堂堂王妃怎可是庶女,一定要把她記在自己名下,於是她在姜家的祖譜上便成了侯府嫡姑娘,姜雨芙的嫡親姊姊。
姜雨芙可樂了,她原來就疼愛疆哥兒,現在真成了疆哥兒的姨母,叫她怎不喜上眉梢,三天兩頭的往習王府跑。
此時已入冬,初雪覆蓋了京城,習王府的馬車正要往宮裡去,蕭睥天聽說太后染了風寒,便帶著薑宜逍進宮探望。
馬車裡,薑宜逍閑來無事,便對蕭睥天聊到了她爹娘當年的事
「原來,當年我爹接到了家裡的急信,說祖母病重,想見他最後一面,我爹這才連夜上路趕回大夏,後來祖母過世了,我爹要守孝不能離開京師,他說寫了信給我娘,讓我娘等他,他必定會接她來大夏,可是都沒有得到回音。」
「待他孝期滿,他千里迢迢走了一趟乃蠻去尋我娘,但卻找不到她了,他不知道我娘根本不是當地人,只是隨乃蠻皇后去避暑,我爹無故消失後,我娘也隨乃蠻皇后回宮了,兩個人從此失去對方音訊。」
她感慨萬千的說完,卻見蕭睥天從剛才便一直呈思考狀不說話,她奇怪的問道:「王爺,你在想什麼?」
蕭睥天回過神來,蹙起眉峰,「我在想,過去我有沒有哪裡對冠軍侯失禮?畢竟我年少輕狂時,確實不留口德,得罪過不少人。」
薑宜逍嫣然一笑,「現在想這個有什麼用,都過去了。」
蕭睥天沉吟道:「我或許沒對冠軍侯失禮,但父皇肯定罵過冠軍侯不下數十次,往常為了治水,他們君臣起過不少爭執,父皇罵起人來劈頭蓋臉甚為難聽,侯爺卻還是有他的堅持,是少數敢與父皇抗爭的臣子。」
薑宜逍對她這個現成爹起了好奇心,「是嗎?我爹都抗爭些什麼呀?」
「侯爺認為治水要治本,常在根源處絞盡腦汁,父皇認為堪用就好,反正水患一來,都要重頭來過,不必做那些無用之功,兩人想法大相逕庭,不起衝突是不可能的。」
薑宜逍飛快說道:「這我站在我爹那邊!需得治根本才能根除水患,不但要從根本來治,也要長期治理,治水是國土計劃的問題,水、土、林是一體的!」
蕭睥天勾了勾唇角,懶洋洋的說道:「我的王妃當真是博學多聞,什麼都有涉獵。」
他可不想她又寫出個治水計劃來讓他去上奏,他不能再出風頭,免得有些小人做文章,蓄意拿他與太子相比,離間他與太子,因此故意冷淡回應。
薑宜逍也是有眼色的,她笑了笑,「你沒興趣是吧?好吧,那就暫時不談治水了……咦,他們在做什麼?看起來是在陳情,有什麼事嗎?」
遠處府衙前,有幾個拿著木牌的人跪在雪地上,連個觀看的人都沒有,可見這種事極為尋常。
蕭睥天掀簾瞧了一眼,輕描淡寫的說道:「那是不服府尹判決,在舉牌陳情。」
姜宜逍靈光一現,熱切說道:「王爺!為了避免類似的事,可以建立陪審團制度!陪審團制度就是從百姓中隨機選出若干人……」
「本王不想聽。」蕭睥天冷冷的打斷她,「你又要多管閒事了。」
薑宜逍若馬上放棄她就不是薑宜逍了,她耐心說道:「王爺,建立陪審團制度的好處很多,可以提高人民對判決的信賴,整個判決的過程都在百姓面前進行……」
蕭睥天再度打斷她,並且斜睨著她肚子提醒道:「別忘了你現在有孕在身,那些事自然有府尹處理,與你無關。」
薑宜逍急切道:「那等我生完孩子……」
蕭睥天嘴角一揚,「還是與你無關,你只是個王妃,我的王妃,不是府尹,明白嗎?」
說罷,他故意掩上了耳,眼角餘光還可以看到她緊蹙著眉往車窗外張望,還在掛心那些陳情的百姓。
蕭睥天看著窗外飛掠而過的街道,不著痕跡的勾起了淡淡笑意。
如此古道熱腸、仗義執言,心懷天下,他的王妃實乃非常人也!
好吧,等她這胎生完,出了月子,他會聽聽她的陪審團制度,不過這回他不會自己上摺子,會讓太子上摺子,他只想摟著嬌妻幼子,共享天倫之樂。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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