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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方小亞 -【凱子送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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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亞 - 凱子送愛

她生眼睛沒見過這麼凱的人,
吃飯付錢付到鄰桌來算小事,
上她家拜訪給的見面禮竟是CHANEL的鑽石胸針,
但又令她跌破一地眼鏡的是
他竟無恥為難一群無父無母的育幼院孩子,
企圖搶地逼死人,
啥米?誤會!為表誠意他再捐地做個善人,
不錯嘛!這世界還是有愛,
但聽說他因此被家族企業驅逐,
總財產不多只剩一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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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他還在!

  方知夏躲在二樓房間窗簾後面,偷偷的往下看。

  陸大哥都站在大太陽底下三個小時了,她的雙胞胎姐姐知春還是不願意去見他一面。陸大哥和知春交往這些日子,他該知道知春這麼做就是把他三振出局,他幹麼還傻不愣登的站在炙陽底下苦苦守候?

  要知道,依知春的脾性,絕對稱得上是個冷血、硬心腸的人,他今天縱使是曬成了人干,也挽不回知春的心。

  可是……都已經三個小時了!他確定還要如此執著嗎?他腳不累、不酸嗎?還是他認為他這麼做真的值得,所以無怨無悔?

  知夏歎了三個小時來第N個長歎。她再見不得他如此虐待自己,只好硬著頭皮下樓去,幫他一把。

  「姐!」知夏下樓,出聲直喚她相依為命的雙胞胎姐姐。

  「幹麼?」方知春窩在沙發裡,修整她的手指甲。

  「陸大哥在外面。」

  「我知道。」

  「知道你還不見他?」知夏質詢著她。

  知春卻連哼都不哼一聲。

  知夏明白,知春就是這個個性,對於她不熱衷的,別妄想她施捨一丁點同情心。算了,求她不如靠自己。

  「我去開門讓陸大哥進來。」知夏轉身就要去開門,一手已搭在門把上,她要解救陸大哥不再被太陽荼毒。

  知春卻冷不防地開口,「如果你更想看他被我罵得像只落水狗般狼狽,那你儘管開門讓他進來。」

  「姐——」知夏抗議的拉長聲叫。

  「幹麼?」

  「陸大哥是你的男朋友耶,你有必要這麼狠嗎?」

  「拜託,你搞清楚點,我上個禮拜就跟他分手了。」所以現在他們兩個是田嘸溝水嘸流,一點關係都沒有,誰是他女朋友啊!

  「我跟他現在是一點關係都沒有了。」知春冷絕地強調。

  她就是這樣的脾性,性子冷、脾氣硬,鐵石心腸的程度比起男人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知春繼續擦她的指甲油,也不怕知夏真去開門讓陸謙進來。

  知夏知道她姐姐是說得出做得到,當下,她杵在門邊進退兩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姐,陸大哥很愛你的。」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不見他?」

  「因為我不愛他,就這麼簡單。」

  「可是你以前愛的呀。」

  「那是以前,不是現在。」所謂「今非昔比所說的正是這一回事,當感情變淡了,她方知春就不再戀棧過去的歲月。

  「可是你、你至少出去跟陸大哥談談好不好?他都站在大太陽底下三個多小時了,你就給他一個機會嘛。」

  「不要。」

  「姐——」知夏踱步走去知春身邊坐下,煩著她。

  知春不耐煩的抬頭,看了她一眼,要她少來煩自己。

  但知夏固執得像頭牛似的,不管她的目光多凶狠,她一樣不改初衷。

  知春深感無奈,這才收起一旁瓶瓶罐罐的保養品,盤起雙腿,歎了口氣,跟知夏說清楚、講明白。「不是我不去見他,而是我既已經跟他分手了,我不覺得我們兩個現在還有什麼好談的。」

  「陸大哥一定有新的想法,所以態度才這麼堅決,你不去跟他談談,怎麼知道你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知夏呀,你饒了我行不行?我都不愛他了,還會在乎他有新的想法嗎?我犯得著為了他的一個想法跟著他一起瘋,甚至是去配合他的腳步嗎?」知春看著她,再說一次。「我不愛他了,記得嗎?」

  她不愛也就不在乎陸謙要怎麼過他的日子,她不想把他的事放在心上,讓他以為她對他還有情。

  她怕他自作多情,以為他們兩個之間還有轉圈的餘地。

  「還有,你為什麼知道他在我們家門外等了三個小時?」知春放下手中的指甲油瓶,好整以暇地看著知夏。

  「你不會也看了他三個小時吧?」

  「我沒有,真的沒有。」知夏急急的搖頭。

  但知春才不信。

  她一開口點破,知夏的臉就紅得跟什麼似的,她用膝蓋想也知道,知夏為什麼這會這麼緊張陸謙了。

  「你喜歡他?」

  「我沒有,真的沒有。」知夏急了,整個臉都紅了。

  她那模樣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表情。

  「沒有就沒有,你敢昧著良心說謊,我也就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相信,所以你頭別搖了。」如此欲蓋彌彰的表現,除非她真是睜眼瞎子才會聽信。

  「反正你也老大不小,早到了談感情的年齡,至於你要喜歡誰,不關我的事。」

  她方知春沒那個閒暇時間管她的心事。

  「相對的,我希望你也給我絕對的尊重,別管我要不要去喜歡誰,行嗎?」

  如此好言相勸是她最後的底限了,要是知夏再這麼不知好歹,一味的要幫陸謙煩她,那麼她會不顧手足之情,破口大罵。

  知春沒好氣地收拾好桌上的東西,三步並作兩步,欲往樓上自己的房間走。她才上了三個階梯,身後的知夏就叫住她。

  「知春——」

  知春兩腳一停,就站在階梯上,居高臨下看著她,兩眉一挑,問:「什麼事?」

  「你是不是因為我……」知夏張口欲言。

  知春卻搶先開口回答,「不是。」

  「我還沒問完。」

  「但是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我不是你,對愛情我學不會。孔融讓梨。那一套,我對陸謙是真的厭了、乏了,所以你大可放心,我絕對不是因為你的原因才放棄他的。」

  「可是陸大哥人很好。」

  「我知道他是個好男人,只可惜我不是個好女人;我花心浪性,對人無法專一、對愛無法專情,所以你就饒了我吧,要是你真喜歡陸謙,你就當是做一件好事,盡可能的帶遠他,別讓他再來煩我了行不行?算我求你了。」知春皺眉,臉上淨是一副不敢恭維的表情。

  她的表現讓知夏相信她是真的不再喜歡陸謙。

  知春見她終於放棄,這才轉身跑回房,將煩惱拋於腦後。在知春心中,沒有什麼人事物是她放不下的。她這輩子最愛自己,只要能讓自己快樂的,她就不會委曲求全去做什麼犧牲的大業。

  她這種自私的性格注定她這一生沒當偉人的命——因為她沒有犧牲奉獻的精神。

  但不當偉人沒關係,至少她是個快樂且自在的人。這就是她,不爽她的人請走開。

  而知夏跟她當了二十幾年的姐妹,知春是什麼性子,她最清楚。看來這日姐姐是鐵了心,執意不吃回頭車。

  她可以明白姐姐的想法。

  她向來就不是個善解人意與體貼人的女孩,但她也不覺得姐姐這麼追求自己的快樂有什麼不妥,只是……

  知夏回頭,又看了在門外守候的陸謙一眼。

  陸大哥是個癡心人,愛了知春好幾年了,最後得到是這種結果,他當然不甘心,捨不得放棄。

  怎麼辦?

  兩方都是硬脾氣,也偏偏是她最愛、最在乎的人。她不願見到他們任何一方不如意。

  知夏心頭突然閃過一個主意。

  如果她假扮成知春,進而讓陸大哥喜歡上她,如此一來,所有的人都能得到他們所想要的,這樣,就沒人會受傷了不是嗎?

  這個辦法或許可行。

  知夏是如此天真的以為,她決定裝扮成知春,為了讓陸謙接受她,她願意當知春的替身。


  為了扮演好知春,知夏不只偷偷的模仿知春的穿著,她還學著知春的一舉一動。

  她和知春雖是雙生子,但是她們倆的個性卻打從在娘胎內就南轅北轍,完全不同。知春性急、個性烈,她則溫吞、動作慢——這一點由她們兩個誰是姐姐、誰是妹妹這項事實即可窺視一二。

  人家說雙生子裡若是其中有一個是男的,那麼這一胎便好生,因為雙生子會極有默契,兄友弟恭地不爭先不恐後,像是言明了誰要先出世一般,一個接一個順產;但是雙生子若是兩個都是女的,那麼當人家母親的可得受累了,因為兩個孩子鐵定會爭著先出生。

  不過這種情況沒發生在她跟知春身上。

  聽母親說,知春都生出來一個小時了,她才心不甘、惰不願地出世。她想,她的個性溫吞,或許是打從娘胎就在定了。

  然而,就因為這樣,她要扮成知春去接近陸大哥,也就格外的困難。她跟知春除了天生的相貌之外,不論個性、穿著、喜好、脾性無一處相像。

  知夏偷偷觀察了知春兩個禮拜,卻學不到知春三分像。

  這一天,知春剛好出去,而之前連站四、五個鐘頭的陸謙又恰好打電話來。

  她才接起電話,餵了聲,電話那頭就傳來陸謙的聲音。

  「是知夏嗎?知春在嗎?」

  陸謙問都不問,就篤定她是知夏著實讓她洩氣。

  怎麼她都學了好久了,卻還是不像知春?

  會是她的口氣太軟弱嗎?還是她的語氣太緊張了?

  知春一向很有自信,想必她絕不會因為接到陸謙的電話而緊張個老半天。

  知夏不斷的推敲自己是哪裡出錯,才讓陸謙只聽到一個「喂」字便斷定她是知夏。

  「知夏?」話筒那頭的陸謙叫她。「你在嗎?」

  「我在。」知夏有氣沒力地應著。

  「我找知春。」

  「她人不在。」

  「不在?!」他的口吻滿是不信。

  「我沒騙你,姐姐是真的不在。」知夏急著解釋,怕他連她的話都不信了。

  「我知道你沒騙我。」他只是心碎自己找了她快一個月皆不得見,連一通電話也沒回。「知夏,我可不可以請你幫我一件事?」

  她想說不可以,因為她清楚他接下來所要求的事十之八九是為了挽回她姐姐。但,她的嘴巴向來比她的大腦反應快,大腦還來不及下達命令,嘴巴已經自作主張地說:「你說吧,我聽著。」

  「幫我帶個話給知春,說我在老地方等她,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

  知夏聽了心裡一驚。

  「陸大哥,我姐姐要是不去,那……」

  「我會等她。」

  「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姐姐一直沒到……」

  「那我還是會繼續等她,直到她來。」

  「可是——」

  「知夏,沒有可是,我說得到就做得到。」知春若是一日不來,那他就會在老地方等她一整天。

  陸謙的回答完全沒有轉圈的餘地,他就是要見到知春的人,不要再給自己借口去逃避她可能帶給他的傷害。

  「我會等她,一直等到她來。」他語氣堅定地道。

  知夏不再多說,因為她知道比倔、比拗,陸大哥不會輸給她姐姐。在他們三個人之中,只有她一個是軟弱的。

  「好吧,姐姐回來我跟她說;但我不能保證姐姐一定會去。」她再次聲明清楚。

  「我知道。」他愛了知春快五年,自然知道知春是什麼性子。「反正不管如何,都請你把我的話轉告給知春知道。」

  「嗯。」

  他已交代完了,她卻還捨不得掛電話,想多探聽他的情況。

  「知夏。」

  「嗯哼?」她幽幽的應著他。

  「再見。」

  「好。」

  陸謙等了半晌,始終等不到她掛上話筒,隱隱約約的,他察覺有股不對勁流竄於兩人之間,不過,他沒打算探問,只是先掛了話筒。

  聽著話筒傳來嘟嘟嘟的聲音,他切斷電話了!

  一股寂寞竄上知夏心口。

  她愛的人並不愛她,這滋味竟是這般難過。

  知夏愣愣地看著話筒,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知夏聯絡到知春後,將陸謙的交代帶給知春。

  而不出乎意料之外的,知春果然不管陸謙的死活,她一點都不想去。

  知夏知道知春打定主意的事,不論她怎麼勸,知春都將不為所動,所以也就不浪費口舌去勸,只是她需要一個地點。

  「姐,陸大哥說的老地方是哪裡?」

  「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幫你帶話給他,說你不去。」

  「不用那麼麻煩了,他等不到人自然會走。」

  「陸大哥說不見不散。」知夏面帶憂愁。

  「他隨便說說的,你也信。」

  「不,不會的,陸大哥他不像是在開玩笑,他是真的會等你,直到你去。」

  「你倒是很瞭解他嘛。」

  知夏聽不出姐姐話中真正的意思是什麼,但她說話的口吻很酸。

  「姐,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讓陸大哥傻傻的在他所謂的老地方等,而讓他早日死心,不也是你所希望的嗎?」知夏急著解釋自己的心態。她不願在這個時候讓知春誤會她。

  知春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開口。「蓮園,陸謙口中的老地方是蓮園。」那是她跟他定情的地方。


  知夏遲了一個小時才出門。

  她今天上衣特地選了一件蘋果綠的小可愛,那件小可愛真的只包住她的胸部,肩膀跟肚皮則是完全光裸,下半身她則選穿一件超短的緊身牛仔褲……這樣,她看起來像知春嗎?

  知夏不放心,走過一輛房車時,還站在原處將其照後鏡當自己家的穿衣鏡,著實看了自己好一會兒。

  她的頭髮一改以往的造型,換成特地上美容院吹髻的大波浪,而臉上的妝則像是調色盤似的;這樣的自己,知夏看得好不習慣,但是,沒辦法,因為惟有這樣,她才像那個新潮、時髦又愛作怪的知春。

  唉,真奇怪,她跟知春性子如此南轅北轍,她們兩個怎麼會是同卵雙胞胎呢?真是想不透。

  她搔搔頭,順便把自己看不順眼的大波浪頭用五根手指頭給爬開。頓時,知夏的頭髮變得有些亂,卻也增添了幾分成熟的韻味。

  這樣看起來順眼多了。

  她終於展開笑顏。

  「知春,要出門啊?」鄰居王太太看到她,出聲跟她打招呼。

  知春!王太太叫她知春耶!

  知夏不自禁地喜上眉稍,笑得滿面春風。

  「知春,你今天很不對勁哦。」

  不對勁!知夏嚇了一跳。「我哪裡不對勁?」

  「你的笑啊。」

  「笑?!」知夏愣了愣。「我的笑有什麼不對嗎?」

  「你今天笑得好靦腆,簡直就像你家的知夏。」

  「像知夏!」

  知夏聽了差點沒暈倒。怎麼她花了這麼多的時間,努力想冒充成知春,這下子卻換成她像知夏了!

  她本來就是知夏,有什麼像不像的?

  看來,光打扮像還不行,她要努力把自己變成知春,就連舉動、言行都得注意才行。

  知夏低著頭,努力回想知春平常是怎麼笑、如何表現生氣。

  她邊想著也到了蓮園。陸大哥就在門口,她不禁舉步維艱。

  怎麼辦,她該進去嗎?

  唉,進去是一定得進去的,但是,她怕自己扮知春扮得不像啊!知夏著急的直踱步。

  「知春!」陸謙看到她,信步走了過來。「怎麼不進去?」

  知夏猛地一抬頭,他就站在她面前。

  他笑盈盈的迎接她,哦,不,他迎接的是知春,他的笑也是衝著知春而來,所以方知夏你就別得意了。

  知夏要自己清醒、清醒,別再作白日夢了。陸大哥從不屬於她,那溫柔的笑當然也不可能是為她。

  而此刻,她縱使想臨陣退縮也來不及。而他叫她……知春!這足以見得,她的扮相還不差,真有幾分像知春。

  知夏暗暗吸了口氣,在這緊張的一刻,她決定變臉。不管如何,她都得把自己當成知春才成。

  她勇敢地挺直腰桿,正式迎戰。

  行進中的她連看都不看陸謙一眼,逕自越過他走進蓮園。這是知春的態度,每次都像人家欠她好幾百萬一樣。

  陸謙急著走上前,替她領位、帶路,還招呼她坐。

  這就是陸謙,十足的紳士風範,可惜知春不是淑女,甚至她不怎麼欣賞這一套。

  看來陸大哥輸就輸在他摸不清知春的脾氣。

  知春愛的是大男人,不是好男人。

  「吃什麼?」陸謙才剛落坐,就忙著招呼「知春」。

  「不吃。」知夏將知春不耐煩的口吻學足了十成九,有一成不像是因為她心虛。「你有話就快說,我還有事。」

  怎麼樣,像知春的 樣吧——那種人家一聽,就想揍她一拳的口氣。

  「知春,你別這樣。」陸謙去拉她的手。

  她隨即一臉嫌惡地將它甩開。「你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她拿眼睛瞪他。

  眼前這個男人是她愛慕、心儀的對象,但是她卻得扮演一個對他不屑一顧的女人。天知道她做這個動作得費多大的氣力呀。

  「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走了。」知夏拿起她的包包,裝腔作勢地假裝她要走人。

  「你別——」他的手又要覆上她的,卻猛然驚覺她已不是他的什麼人而陡地止住。

  知夏看他這樣覺得好心疼。

  難道知春真的那麼好,好到讓他沒了自尊,也要愛著她?

  「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他低聲下氣地想要求和。

  「不行。」知夏冷言拒絕。

  「為什麼?」

  「因為我不愛你了。」

  「可你以前愛過我。」

  「那是以前,而我現在對你只有討厭;我不喜歡緊纏著我不放的男人。陸謙,你要是個男人,就該爽快的放手,別婆婆媽媽的與我糾纏不清,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好難看。」知夏學著知春該有的惡毒言語去傷害自己心儀的人。

  她知道她這樣很殘忍,但她更希望陸大哥能早點站起來,再去愛別的女人,譬如說,她。

  「陸謙,放棄我吧,我不是你喜歡的那一種女人;我花心浪性,你卻專一,只鍾情一個女人,你要找的該是跟你一樣脾性的女孩子,而那個女孩子絕對不是我,陸謙……」知夏主動的去握住他的手。

  他抬起臉來看著她。

  她的小臉畫得像是調色盤,但卻泛著聖潔的光暈。

  在這一刻,他相信知春是愛著他的。

  「你還關心我?」

  「我們當不成戀人,總還是朋友,我關心一個朋友也是應該的。」

  「可是我要的不只是關心,我要我們在一起。」陸謙固執起來像頭牛一樣,怎麼說都說不聽。

  知夏知道事情不能再這麼下去。她若不對他殘忍一點,那他永遠走不出這一團迷霧,他會繼續迷戀知春,不懂得回頭。

  要真是這樣,最後受到傷害的絕對會是陸大哥。

  為了陸謙好,知夏殘忍且冷漠的把手收回。

  「如果你要這麼執迷不悟,那我也沒話好說了。從今天開始,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知夏的臉寒得像冰塊。

  「我要怎麼做,你才會回頭?」陸謙又問。

  知夏都快讓他給氣到沒力。

  為什麼陸大哥要這麼執迷不悟?

  這世上的好女人全死光了嗎?否則的話,他幹麼這麼委曲求全的求一個不愛他的女人回頭?

  「我不愛你、不愛你,你聽不懂是嗎?不管你再怎麼努力改變自己,我對你的感覺沒了,沒了就不愛,不愛我就不想再跟你繼續下去,這麼淺顯的道理,為什麼你就是不懂?」

  知夏瞪著他。她把所有難聽的話都講絕了。

  陸謙一臉受傷害的表情。

  要命!他別露出這種表情給她看呀,她會心軟的。

  她無奈地看著他。

  而她既矛盾又複雜的表情恰好讓她對面桌的一位男士看見。

  伍寬和感到有趣的看著知夏,嘴角露出一抹深思的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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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女的明明就是喜歡那個男的,怎麼嘴巴那麼壞,不斷的打擊那男的自尊與驕傲,拚命的要他放棄她?

  莫非八點檔那一套,在現實生活中具有其事!

  例如一方得了不治之症,於是故意說些自己變心的話來激走另一方,使其拂袖而去,諸如此類的八點檔劇情。

  哈,沒想到這一招搬到現實生活中上演,還滿有趣的。

  伍寬和看戲看上癮,於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好整以暇的看著知夏所在那一桌,目不交睫。

  他一直等到那個男的離開了,才走過去搭訕。

  「不會吧!你在哭?」他才一落坐,就看到女人的眼中閃著水光。哇塞!不會吧,她還真如他所料,是情非得已才甩掉自己男友。

  阿寬睜大了眼,像是在看什麼外星人般地看著知夏。

  知夏沒想到自己的窘態會讓人瞧見,猛地一抬頭,撞見阿寬的笑。

  他的笑痞子痞子的,看了就討厭。

  「你是誰?」她認識他嗎?或是——他認識知春?

  「我?」他指著自己鼻頭的模樣有點像個大男孩。「我剛剛坐在對面。」他指著自己原先的位子。「我看到你甩了你的男朋友,為什麼?」他莫名其妙的問一句,也不管自己跟人家熟不熟。

  知夏覺得這人既冒失又沒禮貌。

  她的事關他什麼事啊?

  「我跟你很熟嗎?」

  「不熟。」

  「那我認識你嗎?」

  「不認識啊。」阿寬又繼續搖頭。

  「那你幹麼問我的私事?」他真莫名其妙,閒來無事,淨管別人的閒事,吃飽撐著呀!

  知夏不悅的目光瞪著他。

  「不不不,我不是想探你隱私,我只是好奇想問你,你究竟得了什麼病?」他忙著跟她解釋,卻愈說愈離譜。

  知夏一聽到他說她得病,臉上的表情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病?!」她氣得臉紅脖子粗,這個魯男子,開口就沒好話。「你才有神經病哩。」她又不認識他,怎麼他就如此出言不遜,一開口就詛咒她。她看起來像是有病的人嗎?嘖。

  她把臉別開,懶得理他。

  「你沒病?那你幹麼甩了你的男朋友?你明明很愛他的不是嗎?」他無視她難看的臉色,一味地追問。他是個紈褲子弟,家裡有幾個錢,生活還過得去,對人生沒什麼大目標,以吃喝玩樂為終身職志。

  這樣的他單憑感覺過生活,而現在,他對眼前這個女孩有著極大的好奇心,原因是他從來沒見人談過這麼戲劇化的戀愛。

  在他的想法中愛與不愛很簡單,可是他卻在她的身上看到不同的答案。他想知道她明明愛著那個男人,卻又為什麼要拋棄他?這總得有個讓人心服口服的答案吧。

  「你看得出來?!」他看得出來她很愛陸謙?

  「你眼睛、臉上都寫得明明白白的,我又不是睜眼瞎子,當然看得出來。」

  「是嗎?」可陸大哥眼睛也沒瞎,怎麼就看不出她喜歡他呢?

  「你為什麼要甩掉你的男朋友啊?」阿寬追問她。

  「他不是我男朋友。」

  「可是你剛剛不是叫他別來煩你嗎?」

  「喝!什麼!你這個無賴,既然我們不認識,你幹麼偷聽我講話?!」知夏對他又惱了。

  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失禮的人。

  「你很沒禮貌耶,難道你沒讀過聖賢書,不懂得什麼叫做。非禮勿聽。嗎?」

  「哇,小姐,不會吧,你是什麼時代的人啊,講個話還這麼文言文?」還非禮勿聽哩!

  「而且小姐,你該懂什麼叫做隔牆有耳,更何況我們之間又沒有牆,就只隔一條不到五十公分的小走道,我就坐在你對面,而你的嗓門也不小,我沒耳背,不需要偷聽,就能知道你跟那個男的說了什麼。」

  「縱使是如此,那你也該聽過就算了,幹麼還好管閒事,跑來問我的私事?」知夏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而這一瞧,她才看清楚這個隨便與人搭訕的男人長相。

  這人雖然長得人模人樣,但是看起來痞子痞子的,天曉得他會不會是什麼不學無術的流氓。

  這種人,她還是少惹為妙。

  「懶得理你。」她拿起她的包包起身。

  阿寬卻搶先拿過桌上的帳單。

  知夏皺著眉。「你幹什麼?」

  「我請客。」他咧著嘴笑,一派他大方、他有錢的模樣。

  拜託,他愛要闊那是他家的事!

  「我跟你很熟嗎?」她不賺煩地又問他一次。

  他也不嫌煩的又回她一句。「我們今天才認識。」

  「那我幹麼讓你請!」她的包包往他的方向一甩

  阿寬急急的跳開,免得被包包給掃到得內傷。

  知夏趁他跳開的時候,抽走帳單急忙跑開。

  她對無聊男子的搭訕一向沒什麼興趣不論那個男的長相多麼金城武或多麼木村拓哉都一樣。

  知夏逃了,阿寬卻沒追。他只是使個眼色給櫃檯,櫃檯內的服務生馬上懂老闆的意思。

  知夏去結帳的時候,服務生從櫃檯下拿出一張單子。

  「小姐,我們店裡週年慶,你所有的消費一律打五折。」服務生像背著台詞,臉不紅心不驚,足以見得阿寬常常用這一招泡妞。

  他們店裡的那一疊抽獎券全是他們老闆用來泡妞掩人耳目的煙霧彈。

  「五折!」聽了,知夏就有那種賺到的感覺。

  「這張單子請你填一下,我們月底的時候還有抽獎活動。」服務生將抽獎券交給知夏。

  由於她沒什麼偏財運,所以抽獎時一律用知春的名義去抽。說也奇怪!她跟知春是雙生子,但是她們的運道就是不一樣。知春不管什麼都很好,就拿讀書來說,知春不用太用功,成績就能比她優秀。

  她樣樣比不上知春,就連抽獎這回事也一樣。

  知夏邊想邊填單子,留的當然是知春的姓名跟身份證字號。

  等知夏走了,阿寬才信步走近櫃檯。

  服務生馬上將知夏剛剛填的那張單子遞給他。

  阿寬老闆在店裡都是這麼泡馬子的上看到順眼的,只需一個眼色給他們打個Pass,他要的資料馬上手到擒來,不知情的妞還當他是如來佛,具有通天的本領,不用問就能知道她們的姓名及基本資料。

  阿寬將知夏填的資料看了一遍。

  「方知春……」他念著她的名,嘴角勾起極富興味的笑。「好名字。」他想要追她。

  誰讓她避他避得像是在逃避瘟神似的。


  「知春姐,你出運了!」

  知春的同事明芳大驚小怪的捧來一束鮮花,遞到知春面前。

  「做什麼?」知春皺起眉頭問。

  「你的愛慕者送你的。」

  「愛慕者?」知春將花接過手,心裡只期盼那人不會是陸謙。

  她將卡片展開來瞧。

  「伍寬和?」她念出卡片上的名字。「好熟的名,是誰呢?」

  「知春姐不知道他是誰啊!」明芳露出驚訝的表情。

  「我該知道嗎?」知春露出個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

  「也不是說你該不該知道啦,只是,伍寬和他很有名耶,光是傳播公司就有兩家,旗下的知名模特兒不知多少。」所以說伍寬和也算是娛樂圈的名人,是很多想進娛樂界的人,都爭著要巴結的對象,只不過他行事低調,縱使接受媒體採訪,也不許刊登他的照片,像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傳奇人物。

  聽明芳把伍寬和說得像是神仙似的,知春不免多看他燙金的名片幾眼。

  伍寬和——

  「他搭過我們航空公司的飛機嗎?」她抬起眼來問明芳。

  「應該沒有吧,因為他有自己的私人專機呢。知春姐你真不知道他嗎?」

  「知道的話就不會問你了。」

  知春沒好氣地睨了明芳一眼。

  現在她有個疑惑,就是伍寬和並不是他們航空公司的客戶,那他是怎麼知道她這個人的?這事太詭異了!

  算了,這種來歷不明的愛慕,她是無福消受。

  知春把大束的鮮花往垃圾桶裡送。

  「知春姐,你怎麼把花丟了?」明芳看著那束花,深覺得可惜。

  「不喜歡就丟了 。」知春不覺得那有什麼。

  「可是伍寬和很有名耶。」

  「我又不當明星,也不進娛樂圈,他伍寬和有名那也是他家的事,跟我沒什麼關係。」

  她方知春雖是個享樂主義者,但還不至於拜金到一看到有錢人就急著爬過去舔人腳指頭的地步。

  「算了,別理那個惱人的伍先生了,現在幾點了?」

  明芳看了一下時間。

  「還有十分鐘就九點。」

  「那我們準備上機吧。」知春從休息室裡走出來。

  她是新亞航空的座艙長。


  身為座艙長,知春不需要服務經濟艙的乘客,她只管頭等艙。而現今各國經濟在不景氣的情況下,頭等艙的位子常常是形同虛設,所以知春也就樂得輕鬆。

  但今天不一樣,聽說待會飛東京NA九四七頭等艙位全賣光了。看來今天可夠她忙的了。

  知春抖擻起精神,抬頭挺胸,臉上掛著一抹無懈可擊的笑容,打算應付那群嬌客們;但,她簾子一掀開,六席頭等艙位子上,只有一位客人。

  「很訝異嗎?」男人笑問她。

  知春看慣了大場面,知道男人是衝著她來的,不過,花錢的人是大爺,她就不動聲色的靜觀其變。

  「先生需要什麼嗎?」

  「不問問我是誰?」他不回答她的問題,反問著她。

  知春愣了愣。

  「我需要知道你的姓名嗎?」

  「你不好奇我為什麼包了另外五個位子?」

  「你愛靜,怕吵。」知春給他一個無傷大雅的答案。

  她覺得自己回答得挺圓滑的,他卻哈哈笑開來。

  「你笑什麼?」

  「笑你很懂得官場文化。」

  「這是稱讚還是貶損?」

  「是稱讚你懂得顧左右而言他。你的言詞閃爍,不願正面回答我的問題,這就代表了你明知道我是衝著誰來的,但你卻裝聾作啞。」他故意揭她底牌。

  知春還是裝做不懂。

  「先生,你說的話好深奧,我都聽不懂。」知春扮了一個無知花癡的表情,看起來真是蠢呆了,但男人沒上當。

  他拿出他的名片。

  「伍寬和。」他自我介紹。

  知春接過名片的手停了一下。

  阿寬笑了。「看來你的確是收到我送的花了。」

  「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是問送花,還是間包下另外五席艙位?」

  「都是。」

  「為了追你。」

  他給了答案,知春卻沉下臉。

  「我不認識你。」

  「那我只能說你太健忘了。」他們前天明明在蓮園見過面的,她竟然裝傻,說他們彼此不相識。

  好吧,或許只有一面之緣不算是認識,但是她也別一副她從來沒見過他的表情,這樣會很傷他的耶。

  阿寬露出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想要爭取她的同情,但知春卻不為所動。

  好吧。阿寬放棄了。

  她要是真的不認得他,那就算了,他跟她可以重頭再來過。

  「做個朋友吧。」他說。

  她很想不理他,但是,他長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雖然人油腔滑調了點,但是——

  說句老實話,他是她會喜歡的那種男人。

  「好吧。」做朋友就做朋友。知春答應了。

  阿寬的臉像是雨過天晴般,陽光般的笑馬上展現。

  他拍拍身邊的座位,要她坐。

  知春搖頭,說:「我在執勤。」

  「整個頭等艙就我一個人,你坐沒人會看見的。」

  「不行。」

  「你看起來不是個很守規矩的人。」她的眼神寫著叛逆與不馴,他不信上司的規定她必定會遵守。

  「坐吧,沒人會吃你的。」

  知春想了一會兒,最後才屈服於他的堅持,坐在他身邊。

  「想聊什麼?」

  「你怎麼知道我想聊天,而不是想做其他的事?」

  「如果你要做其他的事就不會要我坐你旁邊。」

  「不然我會要你坐哪裡?」

  「坐你身上。」她直言無諱。

  阿寬一聽,禁不住朗朗笑開。

  「你真是太有趣了,坦白、不扭捏做作,說句老實話,你跟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有很大的不同。」

  「不同?!哪裡不同?」知春不怎麼瞭解他的話。

  從他談話中,似乎他覺得她該認識他。

  「說不出來,只是……就是一種感覺。咦,你該不會有個雙胞胎姐妹吧?」阿寬隨口一問。

  沒想到知春還真點頭了。

  「我是有一個雙胞胎妹妹。」

  「真的?!」

  「嗯哼。」

  「她個性也跟你一樣辣嗎?」

  「不,知夏跟我是南轅北轍的性子。我衝動、她冷靜;我脾氣壞、她個性溫和;如果要用動物來形容我跟知夏,那麼我是獅子,知夏是綿羊。」

  綿羊!

  哦,不,他那天看到的那個女孩絕對不會是只綿羊。

  「那穿著、打扮呢?你妹妹她會穿辣妹裝嗎?」

  「你是說知夏嗎?」

  「嗯哼。」他點頭。

  知春笑了出來。她試著去想像知夏穿辣妹裝的樣子——

  哦,不,她想像不出來。

  知春搖頭,「你讓知夏穿得像辣妹那麼暴露,還不如叫她去死比較快。」知春微笑說。

  阿寬馬上斷定知春的妹妹絕不是他那天遇到的美人兒。

  「你沒別的妹妹了吧?」

  「沒有,我們家就只有我跟知夏兩個姐妹;怎麼,問這麼多做什麼?身家調查嗎?」

  「沒這麼誇張,只是我長這麼大,還沒遇過同卵雙生的雙胞胎,你跟你妹妹是我頭一回遇見,所以難免好奇了些。」

  「只是這樣?」

  「不然還能怎麼樣?」

  她只是覺得他不像那麼無聊的人,會隨口問問她的家內事,但……

  算了,反正他問得又不深入,或許他真的只是單純的好奇罷了。

  知春不多想了。

  「到了日本之後有計劃嗎?」阿寬雙掌交握在腹間,一派悠閒模樣問著知春。

  她想都不想的便回答。「去原宿剪個頭髮。」

  「跑到原宿去剪頭髮!有沒有搞錯?」她未免也太專程了吧?!「台灣的設計師全死光了嗎?」

  「不,只是原宿有一家美容院很不錯。」她每次來每次都去捧場一回。「反正我人都在東京了,再搭個山手線去一趟原宿也算順便,不麻煩的。」

  「然後呢?」他繼續問。

  「什麼然後?」她皺眉不解。

  「你來日本就只是剪頭髮?」

  「不然還能怎麼樣?」她們當空姐的,常在固定幾個地方飛來飛去,日本她來過不下百趟,能去的地方就那幾個,她早玩透了;更何況這一次在日本停留的時間不長,她想早點休息。

  「那讓我做一次嚮導如何?」

  「你想帶我去玩?」

  「行嗎?」

  「你來日本沒事做嗎?」他怎麼有空陪她?

  「沒事啊。」

  「那你來日本做什麼?」

  「我剛才不就跟你說過了嗎?我是為追你來的。怎麼,你不信啊?」他好笑地望著她。

  知春不是不信,只是……「為了追我,你花了將近十萬塊的台幣!」這會不會太誇張啊!

  他還包了另外五席的頭等艙座位呢!

  知春皺了眉,覺得他不是有錢沒處花,要不就是腦子在小時候給摔壞了,才會這麼糟蹋錢。

  「怎麼,覺得自己不值十萬塊的價碼啊?」

  「不是,只是想自己是不是能再惡劣一點,多拿喬一些時候,看你當散財童子的能力究竟能有多強。」

  「你可以試試。」阿寬不在乎地牽動嘴角。

  他那態度有些玩世不恭;但是說真的,如此吊兒郎當的他一點也不流氣,反倒有一股吸引人的魅力。

  而那股吸引力很對她的味。

  「你很有錢?」她對他有了興趣。

  「外人都這麼說。」阿寬知道別人怎麼看待他這個人。在金錢掛帥主義下,他的錢遠比他的人出名。

  「而你在乎我有沒有錢嗎?」

  「在乎。」

  「你看起來不像是個拜金女郎。」

  「愛錢的人不一定拜金,我愛錢是因為我知道自己吃不了苦的個性。」她是那種絕對沒辦法嫁給窮人的享樂主義者。

  所以東京、倫敦、巴黎對她而言,一向比那些有悠久歷史卻是待成為已開發的國家來得有吸引力。

  「那愛情與麵包讓你選擇,你會選擇什麼?」

  「都選。」

  「魚與熊掌不能兼得。」

  「為什麼?」

  「因為人不能太貪心。」

  「我可不認為我想要愛情又要麵包是個多貪心的選擇。」在知春的想法裡,依她的條件,她絕對能覓得一個她愛的有錢又多情的有情郎。

  而那個人會是他嗎?

  知春看著阿寬。

  她可不敢期待,畢竟這男人一看就是個花花公子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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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聽說沒有,座艙長又釣了個帥男人耶。」

  「聽說那個人很有錢。」

  「不用聽說,光看這次知春姐從東京帶回來的舶來品大包小包提得滿手都是,就知道那男的有多闊氣。」

  「知春姐真好運,每次都能獲得有錢人的青睞。」一空姐這麼稱羨道,兩個眼珠子閃著$的符號。

  「小姐,你醒醒吧,有錢人是靠好運能釣到的嗎?人家知春姐有幾分姿色,而我們又有幾分姿色,不必明說,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吧。」

  知春在新亞航空是有名的美人胚子,光一百七十六公分的身高,加上修長勻稱的身材,就不知道要吸引多少男人的目光了。

  「知春姐要不是有幾分姿色跟能耐,她能年紀輕輕的就當上座艙長嗎?」他們新亞航空陞遷不看年資,而是看能力的,而知春姐就是那種又有能力又有手腕的厲害角色。

  「唉,就不知道那男的是什麼身份?」

  「問過知春姐了嗎?」

  「問了,但知春姐不說。」

  「哇,幹麼這麼神秘啊?怎麼,難不成怕我們搶了她的金主嗎?」

  「喂,你想太多了喲,知春姐會怕你搶?!」

  「就是說咩。」

  三五個著新亞航空制服的女孩子結成一群,互相取笑同伴。

  而知夏聽到她們的話,臉上寒得像結了冰似的。

  雖然她早知道姐姐不愛陸大哥了,但是,姐姐怎麼可以這樣,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馬上交了新男朋友!陸大哥要是知道了,那將情何以堪啊?

  知夏沉著臉。

  「知夏!」有人看到她了。

  知夏抬起臉。

  是她姐姐的同事文綺,剛剛那一群空姐之一眼尖的看到知夏。

  「來接知春姐的嗎?」文綺快步走近她。

  「嗯。」知夏點了兩下頭。

  「知春姐在後頭。」文綺的手指往後一指。

  知夏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

  她看到她姐姐了。

  知春正讓一群男子圍著。

  「他們在要知春姐的手機號碼。」文綺站在知夏旁邊替知春的慢到解釋。

  其實文綺不用眼知夏說,知夏也知道原因。

  她每次來接機不都是這樣的情景。

  知春的受歡迎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她早習以為常。

  「在意嗎?」

  知夏搖頭給她一個疑惑眼神,她不懂文綺要問她什麼。

  「在意知春姐那麼受歡迎嗎?」

  「不會。」她清楚自己的個性,她一向甘於當個無聲的影子。受人愛慕的生活,讓人眾星拱月般地圍繞,不是喜歡安靜的她能接受的。

  「不會就好。」她喜歡知夏的氣質,所以她不希望知夏因為知春的原因而有所改變。

  「我去叫知春姐過來。」

  「不用了,我可以等她。」

  「不,你不知道其實她已經很受不了那些黏人的蒼蠅。」

  「那是因為她已經找到她的新目標,所以才覺得他們討厭。」要是知春沒有釣上她們剛剛所說的那個有錢人,她相信她姐姐會樂意與眼前黏人的蒼蠅周旋的。這就是方知春,她的姐姐,一向自私又自利。

  知夏是這麼看待知春的,而她也知道知春並不怎麼在乎別人對她的評價,她在乎的是她這輩子能不能過得如意快活。

  這個時候知春恰好抬起頭來,她看到知夏來接她,咧了個笑,揮手跟她打招呼。

  「對不起,我妹妹來接我了,Bye-bye。」知春送了個飛吻給大家之後,便疾步走向知夏。

  「快走。」她拉著知夏小跑步離開。「那些人快煩死我了。」知春恨不得馬上甩開那些煩人的蒼蠅。

  知春拉著知夏疾步勁走,走出機場大廳。

  「你要去哪裡?我車子停在那邊。」知夏的手往停車場方向指去。

  「我不坐你的車了。」知春把她帶到人少的地方,才告訴知夏她的決定。

  「為什麼?」她每次回來都要她來接她的呀,為什麼這次例外?

  「我有個朋友約我吃飯。」

  「就是她們口中的那個金主、有錢人嗎?」知夏的口氣不由自主的變酸、變得怪裡怪氣。

  知春不笨,自然知道她在鬧什麼彆扭。

  「人家有名有姓,他叫伍寬和,你別金主、有錢人的叫他,我又不是他情婦,也不貪他的錢,你這樣叫他,我很難堪的。」知春剛下飛機,不想跟知夏吵架,只好捺著性子開導知夏別鬧孩子脾氣。

  但知夏才不管那人叫什麼呢,她還沒見到那人的面就討厭他了。

  「我問你,他知不知道你剛結束一段戀情?」

  「小姐,我要不要把我交過幾個男朋友都數給他聽啊?」知春翻了個白眼,大呼受不了。

  「不跟你說了,你把我的行李拿回去就行了。」知春將行李交給知夏。再跟知夏扯下去,她今天這頓晚餐別想有胃口嚥得下去了。


  知春實在是太不像話了,竟然回國的頭一天就外宿!

  知夏等知春等到隔天上午近十點,知春才回來。

  「你昨晚去哪裡了?為什麼不回來也不掛個電話給我?你知不知道我等門等了一夜都沒闔眼。」

  知夏一見到知春就對她來個疲勞轟炸,知春都快瘋了。

  「小姐,你饒了我行不行?我昨晚一晚沒睡耶。」知春不甚文雅地打了個大呵欠,一反以往的神采奕奕好精神。

  「你一晚沒睡!你幹什麼去了?不會是去做賊吧?」知夏嘀嘀咕咕的說個沒完,霍地,她突然止住,睜大兩個眼珠子瞪著知春看。

  「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你昨天晚上和那個野男人玩了一整夜。」她嘴巴張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己的姐姐那麼隨便。

  她不是才跟那個人認識嗎?竟馬上就跟他……那個了,而且還玩了一夜!

  知春她太不檢點了!知夏的目光嚴厲控訴著知春。

  知春才懶得理她。她只再次提醒她一次。「他叫伍寬和,不叫野男人。」

  可知夏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叫錯那個男人什麼。

  「姐,你怎麼可以這樣!」知夏氣得幾乎要跳腳。

  「我又怎麼了?」

  「你才剛認識那個男的,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她說不出來。

  「怎麼可以跟他上床?」知夏說不出來的,知春替她說了,而且臉上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

  開玩笑,男歡女愛是生理本能,她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羞恥的。

  這世上哪個人不是人生父母養?

  每個生命既是靠做愛才能創造,她就不懂性行為一事為什麼會變得登不上檯面,甚或是令人羞於啟齒的事?

  「小姐、我的好妹妹,現在都幾零年代了,現代人談感情講求的是方便、快速,沒有人慢慢來的。」

  「可是這太隨便了。」

  「太隨便是你說的,我可不認同,所以你別把你那一套套在我頭上,我受不了,正如你受不了我一樣。」

  換言之,就是要知夏少來煩她。

  「我上樓休息了,如果他來了,你再叫我。」知春半跑步地奔上樓。

  知夏衝到樓梯口問她,「他是誰?」

  「伍寬和。」知春回答。

  他?!知夏一聽到那被提醒數次的名字,馬上皺起了眉。

  「他要來我們家做什麼?」知夏又爬了幾格階梯,衝著二樓問。

  「我煮飯給他吃。」樓梯上方傳來知春響亮的回答。

  知春要煮飯!

  知夏愣了一愣。

  那個時髦又摩登,從來不碰廚房三寶的知春要下廚!

  完了,看來這次知春是打算玩真的了。


  為了瞭解知春這次釣到的男人是個什麼樣的人,知夏趁知春睡著,偷偷的潛進她的房間把昨天幫知春拿回家,從東京帶日來的大包小包偷渡出來。

  那裡頭是知春這回去日本的戰利品,裡頭十之八九是那個男的買給知春的,否則依知春的薪水跟她小氣的程度,不可能這麼豪氣的買了這麼多東西。

  知夏一件件的把它們拿出來看。

  裡頭有GUCCI的細跟高跟鞋、MIU  MIU的娃娃鞋以及自LSANDER的皮拖鞋,再加上LOEWE  BARCELONA系列短肩背包、LACORIX的短靴、ROSA  MUNDA的貝蕾帽,而知名品牌CHANEL的東西大件小件加起來一共有二、三十件!

  那個男的是凱子嗎?他花錢怎麼是這種花法的呀!

  知夏打心底排斥起即將謀面的人。

  她最看不慣用錢買感情的男人,沒品、沒德,不用碰面就知道那人不是個好人,畢竟懂得用錢來收買人心,當然不可能是什麼好貨色。

  這知春也真是的,為了那男人有幾個臭錢,就被迷得暈頭轉向,真是沒骨氣,虧陸大哥還對她心有獨鍾。

  想想,知夏就為陸謙十分不值。

  傍晚六點半,那男人來了,知春還沒起床,知夏連忙去開門。她急著要去見那錢當水灑的男人。

  門一開,她隨即愣了下。

  是他!

  知夏抽了口氣,想都不想的就把門給關上。

  他就是那天在蓮園流里流氣、四處找女人搭訕的臭男人。咦,他本事真那麼大,竟然可以找到這裡來,

  「怎麼了,他來了是不是?」知春在樓上聽到電鈴聲,急忙的衝下來。「你幹麼不開門?」

  知春不懂知夏心裡的驚駭,只知道知夏把客人給擋在門外。她越過知夏的身子要去開門。

  知夏阻止她。

  「姐,不要開門。」

  「為什麼?」

  「因為外頭來了個痞子。」知夏急忙道。

  痞子?

  的確是阿寬給人的印象。

  「別傻了,知夏,那人是我的男朋友。」

  「不是啦,姐——」知夏要知春看清楚點,但來不及了。

  知春把門一把拉開,不僅如此,她還和那個痞子男來個熱情的擁抱!

  看得一旁的知夏險些暈倒。

  阿寬一進到方家地盤,知夏就全身戒備,像是他會害人一樣。

  「她就是知夏?」阿寬終於看到知夏的人了,他雙眸含笑問著知春。「你那個雙胞胎妹妹?」

  「嗯哼。」知春點頭。「是不是除了相貌之外,我們一點也不像?」

  「姐——」知夏打斷知春的玩笑話。「你跟他說這麼多幹麼?我們又不認識他。」

  「妹,他是阿寬。」

  「我管他是阿寬還是阿扁,反正他看起來就不像是個好人。」知夏打從心裡排斥眼前的花花公子。

  他不只外表流氣,就連說話的口氣都不正經,看了就惹人討厭。

  而知春聽到知夏的批評,整個臉倏地寒了下來。

  「知夏,他是我男朋友。」如果知夏聽不懂,她不介意再說一次。

  「男朋友!」知夏嚇了一跳,兩個眼珠子在知春跟阿寬之間流轉。「你是說,你跟他……是跟他!」

  「對,我就是跟他!」

  知春的口氣不像是在開玩笑,可是……可是……

  「可是他……」他跟她搭訕過。知夏想要這麼說,但知春根本就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她一個眼神瞪過來,警告知夏別亂講話。阿寬是她的男朋友,她認為好就好了,不需要別人來置喙。

  看見知春的臉色很難看,知夏也只好識相地閉上嘴巴,委屈得像個小媳婦,不再多說一句難聽的批評。

  她不是想破壞姐姐的姻緣,但是這個男的既能在蓮園釣女人,就能在別的地方勾搭別的女孩子。

  而且他一看就是花花公子樣,知春怎麼看不清楚呢?難道知春夏是被他的錢給迷惑了?!

  知夏不懂。

  她皺眉的樣子很明顯的讓人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

  阿寬看得出來知夏不喜歡他。不過,不怕,他一向懂得討女人歡心。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藍絲絨盒子,遞到知夏面前。

  「幹麼?」知夏防他的眼神像是在防賊。

  而阿寬卻不改他臉上的笑容。

  「送給你的。」

  「我們非親非故,我幹麼收你的東西。」知夏粗聲惡氣的表明不領他的情。他別想用東西收買她。

  「算是見面禮。」他主動把盒子打開。

  裡頭躺著的是CHANEL的鑽石胸針。很少女人能敵得過珠寶的魅力,但,知夏卻是惟一的例外。

  她看都不看那胸針一眼。

  「知夏。」知春覺得場面有些尷尬,用手推推知夏,要她多少有點反應。

  「幹麼?難道我不收他的禮物也不行嗎?」她就是討厭他,就是不要收他的禮物。怎樣,看不順眼就放狗來咬她啊!

  見知夏一副不妥協的倔模樣,知春也懶得再理她了。

  「算了,她不收,我們也別勉強她。」知春將盒蓋給蓋上,把東西放回阿寬的口袋。

  「你跟我來。」知春把阿寬拖進廚房,小倆口就在廚房裡打打鬧鬧。

  知夏看不順眼姐姐跟別的男人那麼要好,索性躲回房裡來個眼不見為淨。


  「你妹妹很討厭我?」阿寬在廚房裡當知春的副手,他邊切洋蔥邊問,眼淚流了滿臉都是。

  知春看了不禁覺得好笑。

  「你不會是因為我妹妹不喜歡你,就哭得滿臉都是淚吧!」知春邊取笑他,邊拿張紙巾給他擦淚水。

  「切洋蔥不是這麼切的。」她接過刀跟洋蔥,師父換手。

  「難不成切洋蔥還有訣竅不成?」阿寬把位子讓出來給大廚,自己則退到一旁要看知春大展身手。

  「切洋蔥的時候不能看著它,不正對著它,你就不會被它嗆紅了眼。」她雖不常下廚,但看久了知夏做菜,一些淺顯的道理還是懂的。

  阿寬聽著她切洋蔥的理論,突然有感而發。「我覺得對待洋蔥倒有點像是在對待花心的男人。」

  「怎麼說?」

  「對於花心的男人,你們女孩子常有的態度不也是不去面對,盡量逃開,就不會被他傷害嗎?」

  「你現在說的是你的經驗之談嗎?」她側著臉看他。

  「我可沒遇過花心的男人。」他嘻皮笑臉的道,沒個正經。

  「那是因為你本身就是花心人。」知春切好了洋蔥,又去忙她的醃牛肉。

  他的花心、他的玩世不恭,她都知道,但是她不介意,畢竟這世上有幾個有錢又多情的男人能敵得過那些拜金女的投懷送抱呢?

  而阿寬是個黃金單身漢,不說他顯赫的家世跟家產,就說他清朗俊秀的外表,光是這一點,拜倒在他西裝褲下的女孩子不知凡幾。

  而她還不至於會天真的以為有本錢去玩、去花的他,到現在還是個純情男子。

  「你不吃醋?」

  「幹麼吃醋?」

  他撞了她一下,「我以為我是你男朋友。」

  「是我男朋友又不一定得受我監控,我不喜歡管人。」

  「所以縱使我變心,不愛你了,你也無怨無悔?」

  「會不會無怨無悔我不知道,但是你至少可以放心一點,就是你不要我了,我絕對不會死纏爛打的纏著你不放,我不喜歡做一個潑婦。」那有損她的形象。

  對愛情,知春看得很開的。

  阿寬看著她,總覺得她給他的感覺跟他第一次見她時有很大的不同,但不同在哪裡,他卻又說不上來。

  「怎麼皺眉了?」她的手劃上他的眉宇。「不喜歡聽到我這樣的答案?」

  「沒有所謂的不喜歡,只是很訝異你會這麼豁達。」他記得那天在蓮園見到她時,她雖甩了個男人,但眼底的眷戀卻是不容置疑的。

  或許說他有自虐狂吧,反正他就是對那個時候的她有些迷戀。

  他不癡心,但是他喜歡癡心的女孩。

  他很奇怪,他一向不喜歡分手的女人纏著他不放,可是這會卻又受不了知春對男女分手一事如此看淡。

  「怎麼了?」他的表情看起來很怪。知春仰著臉看他。

  阿寬聳了聳肩,露出個無所謂的表情。

  「談談你妹妹吧。」

  「知夏?!」知春心中一陣奇怪。「談她做什麼?」

  「談我做錯了什麼,不然她對我幹麼那麼凶?像我是她殺父仇人一樣。」

  「殺父仇人!唔……不錯的形容詞。」知春就是喜歡阿寬這一點,明明很介意的事,他卻可以說得像是玩笑話。

  「你別理知夏,她那個人就是這樣怪裡怪氣的。」

  「她再怎麼怪裡怪氣,也不該無緣無故衝著我來,會造成這樣總有個理由才對。」

  「你似乎很緊張知夏喜不喜歡你這件事?」她的目光斜陌著他瞧。

  他坦白的承認。「這是當然,我這輩子還只有讓女人追著跑的經驗,沒一個女人像你妹妹一樣,討厭我討厭得那麼極致又徹底。」

  「怎麼,你的男性自尊受不了這種打擊?」她取笑他。

  「是有那麼一點。」他笑著說。

  那態度之輕忽,讓人也不知道他是說真的還是說假的。不過,知春倒是仔細回想方才知夏的態度。

  「其實我妹妹一向很好客,對人態度也不差。」

  「那麼她是真的只針對我一個嘍!」

  「我想也不是,或許……你得罪過她?」

  「小姐,我今天才第一次見她耶,而且從頭到尾,我臉上都掛著笑,甚至因為聽你說她性情古怪,不容易討好,所以還刻意買了個胸針給她。」

  「是啊!對她那麼好,你是不是有什麼企圖?」知春斜眄著他,佯裝喝乾醋的酸模樣。

  「她是你妹妹,我總得討好她是不是?」他摟著她說著不花錢的甜言蜜語。這一招對女人很受用的。

  瞧,知春現在不就眉開眼笑的嗎?

  她偎進他的懷裡道:「你費盡心思討好她做什麼?」

  「還不是為了你。」

  「那你就本末倒置了,既是為了我,那討好她還不如來討好我。」

  「怎麼,喜歡那個胸針嗎?」阿寬又把CHANEL的藍絲絨盒給拿出來。

  「算了,你送給別的女人的東西我沒興趣。」她才不要知夏不要的哩。她趁他還沒把東西拿出來前就先拒絕。

  「真愛吃醋。」他點著她的鼻尖。那裡一片光潔,看得出來知春很保養她的肌膚,而知夏就不一樣了。

  他剛剛注意到她鼻頭上有幾顆淡淡的小雀斑,不是最完美的一張臉,卻很可愛。

  「女人很小心眼的。」她不愛阿寬的視線讓別的女人給吸引住。

  「就算那女人是自己的親妹妹也不例外?」

  「當然。」知春十分篤定地點頭。「從小到大,我跟知夏就不愛搶同一樣東西。」

  「你們是雙胞胎耶。」

  「就是雙胞胎所以才刻意不要相同的東西。」所以她才特立獨行,從小就表現得叛逆,向所有認識她的人宣示,她方知春是獨一無二的,就算她有個雙胞胎妹妹也一樣。

  從知春的表情,阿寬大約可以知道她在想什麼。

  只是他仍有疑問。「人家說雙生子很多喜好都大同小異。」

  「喜好、習慣可以靠後天培養的。」不然,現在也不會出現南轅北轍的她與知夏。

  「男人呢?」

  「什麼男人?」知春不太瞭解他的問題。

  「你們從來沒喜歡同一個男人過嗎?」

  「沒有。」她想都不想的就回答。

  霍地,她突然想到另一件事。

  「或許我知道知夏為什麼那麼討厭你了。」

  「為什麼?」

  「因為陸謙。」

  「一個男人?!」

  「我前男朋友。」

  「你前男朋友又關你妹什麼事?」

  「知夏很欣賞陸謙的,而我甩了他,跟了你,你說,要你是知夏,你氣不氣?」

  「不氣。」他才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生氣的。「談感情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幹麼生那種莫名其妙的氣?」「這就對了,所以我說我那個妹妹怪吧。」知春下了結論。

  阿寬舉雙手雙腳表示贊同。

  「她的確很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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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阿寬今天看到知夏那個怪腳了。

  她代表「芸生育幼院」到傳播公司跟他談一塊土地的事。

  「你是律師?」

  「怎麼樣,不行嗎?」知夏一看到他,背上整個寒毛豎立,就像一隻防禦敵人入侵的貓一樣。

  她怎麼也沒想到阿寬就是要收回芸生土地的地主。

  「你別見到我就一副戒備樣行不行?我又不會吃人。」

  「你會不會吃人我沒興趣知道,我不高興的是你的態度隨便。」她的眉毛擰高來。

  阿寬不解。「我態度隨便?」

  「你看輕我,覺得我當律師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我沒有覺得可笑。」她這是欲加之罪。「我只是覺得不可思議。」她的個性讓他覺得她不太適合從事律師這行業。

  「坐啊。」

  這人看起來一副奸商模樣,禮多必詐,她還是防著他一點好了。

  落坐的知夏開口道:「我是芸生育幼院的代表律師,今天來是要跟伍先生談芸生所使用的那塊地。」

  「他們花了多少錢請你?」他突然問了她一個問題。

  她不悅地皺起眉來。

  她不會回答這麼失禮的問題。

  阿寬也知道她該是不會回答,反正他也沒打算真要個回答。「我猜你是分文未取,我說得對嗎?」

  知夏則是拿眼睛瞪他。

  她的事豈要他來多管閒事!哼。

  阿寬微笑。「你對我敵意別這麼重,我又不是壞人。」

  「你不是壞人,哈!」知夏反撲了,她假笑一陣,開始指正他的不是。「你要不是個壞人,為什麼要收回芬園那塊地?你知不知道那裡是多少孩子的家?他們無父無母已經很可憐,現在連最後的棲身之地都將要被掠奪!」愈講,知夏愈是生氣,說到最後,她必須雙手握拳,才能止住抖意。

  「你說吧,你要多少錢,芸生才能買到那塊地,那些無父無母的可憐孩子們才能保有他們的家?」

  他則是看著她,老半天都不說出個價來。

  他是看她看出了興趣,這明明是別人家的事,怎麼她卻表現得像是他伍寬和要搶要奪的是她的家一樣!

  「你跟芸生有什麼關係?」

  「我是他們的代表律師。」他剛剛聾了嗎?她都講那麼多遍了,他還問,真是沒腦筋、沒記性。

  「除了代表律師的身份之外,你還是他們的誰?」

  「誰也不是。」

  「哦,真的嗎?」他雙眸含笑。「我還以為那裡是你的家呢。」所以她才這麼拚命的捍衛那塊土地。

  他開了個玩笑,但是知夏一點也不覺得好笑,況且,她今天來,並不是為了跟他說笑。

  「你別跟我扯一些有的沒有的,開個價吧,到底要多少錢,你才肯賣芬園中的那塊地?」

  他沒給她答案,只是說:「據我所知,芸生育幼院現在連幾千塊錢都沒有,連我的房租都付不出來了,又拿什麼來買我的地呢?」他很好奇。

  「這事不用你管。」

  「我怎麼能不管,要是我賣了,他們卻開個空頭支票給我,那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嗎?」他低頭玩著她的名片。

  知夏不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偷偷的打量著他。

  猛地,他一抬眼,她的目光正巧讓他撞見。

  她也不迴避,雙眸直直的盯著他看。

  阿寬可不自戀,不會以為她大剌剌的看著他是對他有意思。她打從見他的第一面起,就對他沒什麼好印象,他心裡清楚,卻無意跟她計較。

  「我真的好奇,你的律師事務所竟然會接這宗Case。這宗生意不賺錢。」

  「你想說什麼?」

  「不想說什麼,只是認為如果接這宗Case真是你律師事務所的意思,那麼我的律師顧問團可得打算換人了。」

  「為什麼?」

  「因為你們不會做生意。」

  「律師不做生意的,我們是主持公道正義。」

  「是嗎?」他笑了出來。

  知夏聽懂他的言下之意。

  他壓根就沒有良心,絕不可能施捨一分一毫給那些可憐人。算了,她自己攬的差事、攪的泥,她自己一個人擔起來。

  「Case是我自己接的,不關律師事務所的事。」

  「換言之,也就是你們律師事務所早就評斷接了這案子只有賠本沒有賺錢,而你……」阿寬像豹似的目光鎖在知夏倔強的臉蛋上。「我敢打賭,接這筆生意,你是分文未取。」

  「我說過這不干你的事。」

  「你注定不是吃這行飯的料。」

  「伍先生,請你說話自重些,我的專業能力不容你置疑。」

  「是嗎?你有專業能力,這我倒是看不出來!」他起身走到她身旁,食指挑起她的下頷輕佻地道。

  知夏厭惡他的毛手毛腳,惱怒地揮手將他討人厭的手指頭給打掉。

  「你覺得你這副劍拔弩張的模樣,能說服我把地賣給你的當事人嗎?」他反問她。

  知夏一時語塞。

  「你單憑感情行事,不顧大局,這是你不適合當律師的第一個原因。」他直接挑明了說。

  她直覺認為他是在污辱她。

  她拿起包包想走,他卻強勢地把兩隻手放在椅子上,圍制住她且告訴她,「你不適合當律師的第二個原因,是因為你心太軟。」他嘴角含笑。

  知夏卻只想踢他一腳。

  「我問你,你打算拿什麼來買我的地?你自己的錢嗎?」

  她眼睛一閃。

  他知道他猜對了。

  「我認識的律師全是一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只有你願意做賠本生意。我真不知道,你這麼拚命的為一家快要支撐不下去的育幼院窮忙和什麼?」

  「我做事不用你來理解,你只需告訴我,你賣不賣你的地就行了。」

  「我若說不賣,那你怎麼辦?」

  「我……」知夏不知道如何應答。

  事實上,她是憑著一腔熱血而來,只許自己成功,不許自己失敗。誰知道她一來就遇到這個討人厭的傢伙,害得她沒了專業形象不打緊,還讓他數落了一頓。

  他說的對,她是太衝動了。

  她不該看到他就什麼理智全沒了,把敵意寫在臉上,讓他對她的提議沒興趣。她這樣根本不配當個律師,虧她今天臨出發前,還信誓旦旦的告訴院長,她一定把那塊土地拿回去!

  對於她的衝動脾氣,他倒是比她還瞭解。

  知夏深吸了口氣,先穩住自己的情緒,稍後才抬頭,跟他說抱歉。

  「抱歉?為什麼?」他雙眸含笑,還是那一副無關痛癢的模樣。

  「為了我剛剛的出言不遜,也為了我剛剛的態度。」她放下身段,跟他求和。「伍先生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不行。」他斷然拒絕。

  「為什麼?」她又失去冷靜的揚高音調,張牙舞爪的像是要跟人拚命。

  阿寬給她一個眼神。

  知夏這才明白自己又喪失了理智。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遇到他就變得這麼容易衝動、生氣。他像是她命裡的剋星,克著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偏偏她又不能做什麼來反駁他。

  她只好又說:「對不起。」

  但他卻不領受她的歉意。「我不接受。」

  她抬起眼來瞪他。

  他別得寸進尺。她的眼神是這麼告訴他的。

  他不在乎她怎麼看待他這個人,倒是有一事,他得勸她。

  「你已經是個大人了,不是做錯事,說一句對不起,別人就得原諒你,天底下沒有一個人是該這麼縱容你,且毫無條件的包容你的任性。」

  「我沒有任性。」

  「我知道,」而且知道的比她自己還多。「你只是討厭我而已,我說的沒錯吧?」他問她。

  知夏把臉別開,不理會他的取笑。「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才肯把地賣給我?」在他面前,她已表現得夠低聲下氣了,他還要她怎麼樣?

  知夏雙掌攤開,平放在自己的膝上,垂首看著自自己膝蓋的她,模樣像是犯錯的小學生一樣可憐。

  阿寬歎了口氣,「我無意為難你。」

  「可是你卻正這麼做。」

  「我之所以挑明了說不是在為難你,而是覺得你還太生嫩,不適合待在人吃人的法律界。」

  「我適不適合是我的事。」他又不是她的誰,誰要他多管閒事來了!她來,只是想要他那塊土地。

  「你到底賣不賣我那塊地?」知夏的口吻恢復原本的沖。

  看來一時半刻,他是改變不了她的脾性。

  算了,她既然這麼固執,那他如果再管下去,就是自討沒趣。

  「也罷。」他不管她了。

  阿寬走回自己的位子上,拿起一宗卷子在上頭簽了字。

  知夏以為他不想理她,所以開始埋頭辦公。

  吃了人家一記閉門羹,她再怎麼不識趣,也知道要走人。

  她站起來,想告辭。

  「你等一下。」他拿了剛剛簽的文件遞給她。

  知夏接過來,看了一眼。

  什麼!

  「你把芬園那塊地過給芸生?」她訝然地看著他。

  「剩下的手續你看怎麼辦,再來找我。」

  「那代價呢?芸生得付你多少錢?」事情如此大逆轉,知夏驚訝得有些不敢置信。

  「芸生?嘖。」他笑了聲。「應該說你得付我多少錢吧。」

  「隨便,誰付都一樣。」她只想知道買那塊地得付出多少代價。

  「你將那分文件看清楚點。」他在上頭寫明了是捐,不是賣。

  知夏看到了。

  「你要把那塊地捐出來給芸生?」這下子知夏是更不信了,她眼睛、嘴巴張得大大的。

  他知道她一向對他沒啥好印象,但是她有必要表現得如此明顯嗎?

  阿寬歎了口氣,自我調侃。「我是壞人嘛,當然得做做好事,免得將來被閻羅王打入十八層地獄。」他想把自己說得可憐一點。

  她卻覺得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如果你說這話是想諷刺我,讓我覺得內疚,那我告訴你不必了,因為我一點都不覺得我有什麼錯。」她告訴自己,對他的觀感絕不會因為他大方的施捨而有所改變。「不過,我還是替芸生謝謝你,你讓那些孩子們有個家。」

  「怎麼謝法?」他對她加諸在他頭上的桂冠沒興趣,只想知道她口中的謝,她要如何表現。

  知夏的眉頭當下垮了下來。

  「就說一句謝謝,不然還能怎麼謝?」她回答得理所當然。

  古人都說了,大恩不言謝,瞧,她比古人還有禮貌,他還苛求什麼?

  「我的地沒那麼廉價吧!」他作戲似的誇張自己的表情,一臉受傷。

  知夏一點也不欣賞他的表演天分,她才不上這個痞子的當。「不然你還要怎麼樣?」

  「請我吃一頓飯,這不算太過分吧?」

  她面有難色。

  她不想跟他吃飯。

  而他卻還有話要說。「小姐,我一頓飯能吃你多少錢,你不會這麼小氣吧?」他只是想跟她示好,不想看到知春夾在他們兩人之間為難。

  「我不是小氣。」

  「不是小氣,那就是還討厭我,所以才不願意跟我共進晚餐嘍?」他直截了當的說出她的心聲。

  他這人怎麼這樣,明知道她受他恩惠,就再也說不出什麼冷絕的話,還故意這麼鬧她。

  算了,請他就請他吧,反正一頓飯的飯錢的確是節省得多,頂多、頂多她跟他同桌共食,眼睛難受些罷了。

  「好吧,我請你,你想去哪吃?」知夏爽快地點頭。

  「客隨主便,你做主吧。」他笑得嘴大咧咧的,像是剛做完一筆大生意。

  嘖,真不知道他腦袋是怎麼長的,有錢的生意他不做,就一頓飯而已,他卻已經那麼開心!

  有錢人家的公子哥想法果更不是他們這些市井小民能懂的。不過,她也不怎麼在意就是了。

  反正今天的事一解決,她跟這個痞子男算是田嘸溝水嘸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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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喂喂喂,先生,你真是不懂得客氣兩字怎麼寫是不是?!」

  知夏看著阿寬一盤接一盤的菜不停的叫來,差點眼睛抽搐,額角青筋暴裂。

  拜託,他當他是在辦桌嗎?

  「喂,說真的,你點了這麼多東西,到底吃不吃得完啊?」她的目光隨著他打轉,看他東點西點,頭不禁開始暈了起來。

  「哇,你不會這麼小氣吧!我才點了十樣東西耶。」他嘴裡咬著一隻烤魷魚質問著她。

  小氣!

  她要真是小氣,她就不會真讓他點那麼多東西,而跟在他的屁股後面付帳了。她這樣,倒真有點像是在養小白臉。

  小白臉……

  知夏突然正視身旁的公子哥。若伍寬和真想當個小白臉,嘿!他的確是有那個長相跟本錢。

  他體格好,長相也算是相貌堂堂,若真去當牛郎,生意鐵定特好。不過,可惜人家生長在富裕家庭,那些常逛牛郎店、出入色情場所的太太、小姐們沒那個機會讓他伺候。

  唉呀,她想什麼呢?

  怎麼想到他去當牛郎了!

  要是知春知道她把伍寬和想得那麼低賤,只怕要拿刀霍霍向著她來了!

  不想了,不想了,還是多顧著她的荷包吧。

  「喂,先生,十樣東西很多了耶。」她勸他別再點了。

  「這裡是夜市,一樣頂多算你四十塊,這樣加起來也不過是四百,吃不垮你的。」他算著帳,不過錯得離譜。

  他真是個吃米不知米價的公子哥!拜託,什麼一樣頂多四十,十樣加起來不過四百!

  瞧他剛剛點的那盤蚵仔煎就不只四十,還有啊,他嘴裡咬的魷魚也要六十塊。更何況,現在她擔心的不是價錢的問題。

  「我是怕你吃不完,浪費了。」

  「不會啦。」阿寬揮揮手,要她別操心他。「我是大胃王,胃口很好的。」他拍拍肚子,一副他肚裡能撐船的模樣。

  但他肚裡之所以能撐船不是因為他的度量,而是因為他的胃口。

  「是喲。」知夏酸酸的應他一句,心裡暗忖著,錢不是他在付,他胃口當然好。這個不要臉的痞子,倒是懂得乘機訛詐她!

  「喂,你點不點?」他側過頭來問她。

  「不要。」她精打細算過了,她待會就算只吃他剩的也可能吃到胃撐。

  「你不點,那我就再點嘍。」他說話其間,手也沒閒著,又跟老闆點了兩樣滷味,看得知夏真想暈死給他看。

  「喂,先說好哦,待會兒食物你可是一丁點都不許剩。」知夏寒著臉警告他。

  而阿寬卻睜大眼大聲地嚷問她,「怎麼可以這樣,」

  「為什麼不可以!誰讓你一口氣點這麼多東西!」

  「可是要是東西不好吃怎麼辦?」她真要他硬吃嗎?他才不要那麼虐待他的胃哩。他的眉頭皺得像老太婆的皮似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有多討厭、多不贊同她剛剛的提議。

  算了。「東西若是不好吃就拿給我吃吧。」她負責幫他品鑒,要是他膽敢亂說一句,她就發揮她律師本事,用口水把他噴到死。

  知夏的如意算盤是這麼打的,但出乎意料的,打從阿寬一落坐,他的嘴巴就沒停過。他不停的吃吃吃,還不停的點頭稱讚,這好吃、那好吃……

  他那樣子看起來像是八輩子沒吃東西了!

  有沒有搞錯啊?這夜市她常來,也不覺得攤販賣的東西有好吃到這種程度啊!

  「你是不是餓昏了?這麼普通的東西你也吃得津津有味?」這些不就是一些尋常的小吃嗎?

  蚵仔煎、天婦羅、滷味、東山鴨頭、細粉、臭豆腐、糯米腸……

  「我不常吃這些,所以要一次嘗個夠。」阿寬嘴裡邊嚼著東西邊解釋給知夏聽。

  他的女伴跟飯友沒有一個人願意吃路邊攤賣的食物。「其他人總嫌這裡的東西不夠衛生,沒人願意陪我來。」

  「這裡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地方,你一個人也可以來。」

  「一個人來逛夜市多無聊啊。」

  「你是來吃東西的,又不是來玩的。」吃東西幹麼管有聊不有聊的問題?真是名副其實的無聊男。

  「一樣啦。」不管吃飯還是玩,他都習慣身邊有個伴。「要是我改天再想來夜市,我找你陪我好不好?」他順口邀她。

  她卻想都不想的就開口拒絕。

  「不好。」

  「為什麼?」

  「我只欠你一頓飯耶。」今天還清了,她就不用再應付他了不是嗎?

  「下次我請你啊。」不用她付錢。

  「我也不要。」

  「哇,小姐,你不會這麼無情無義吧!」她幹麼老把他當成敵人看?

  「你是我的誰啊?我幹麼對你有情有義?」知夏真覺得他莫名其妙,老愛用一副他們倆很熟的口吻跟她說話。

  有沒有搞錯,她不是挺喜歡他的耶。

  「你可以約我姐來啊,只要你開口,我想她會願意配合的。」為了擺脫纏人的阿寬,知夏馬上想到知春。反正知春對他印象甚佳,相信他若是找她,她鐵定想都不想的點頭答應,絕捨不得讓他吃閉門羹。

  她以為這是如意算盤,但阿寬卻搖頭說:「這怎麼行?」

  「為什麼不行?」

  「我跟她才剛交往,不想讓她以為我是個小氣的男人。」

  「喂喂喂,你現在是變相的說我帶你來這吃東西是因為我小氣嗎?」知夏本著律師多疑的本色,多心的挑出他的語病。

  「不是,當然不是。」他的頭誇張地左右晃著。「是我讓你帶我來的,我怎麼會這麼小心眼,還懷疑你請我吃飯的誠意;我只是不習慣太早讓我的女伴知道我有這麼樸實的一面……你幹麼?」他突然皺著一張臉問她。

  知夏一臉的莫名其妙。

  「什麼東西幹麼?」她不懂他為什麼突然問她話。

  「你剛剛眉頭皺起來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說錯什麼,只是不太習慣你開口、閉口說著『女伴』兩字,好像我姐姐之於你只是一個伴,她不是你女朋友嗎?」

  「是啊,她是我女朋友。」

  「那你為什麼不稱呼她為女朋友,反而女伴、女伴的叫她?」

  「小姐,我遣詞用字沒你那麼挑剔好嗎?」在他心中女伴就是女朋友,她幹麼跟他計較這些?

  「我吃完了。」阿寬拍拍肚子。

  知夏這才發現他好大的本領,十幾個盤子完全一掃而空。

  「接下來我們去哪裡?」

  「回家。」知夏很直接的回答,當他吃飽了。

  「你家裡有好吃的東西啊?」

  「你還想吃!」

  「我還沒吃飽耶,喂,你那是什麼眼神?」怎麼她看他像是在看怪物似的。「你別拿我當豬看,我今天開了一整天的會,都沒吃東西耶。」他很辛苦、很偉大吧。

  是哦,原來他一整天沒吃東西了!所以他拿她當凱子娘,讓他敲詐敲假的嗎?

  知夏的臉不怎麼好看。

  「不會吧,我的地不可能不值幾百塊吧!」他又老調重彈。

  她真受不了他。

  拜託,他吃了那麼多,才不只幾百塊就能打發的呢。

  知夏只能再掏出錢包付帳,不發一語的跟著他南征北討,最後她總共花了一千零四十塊。

  全是他吃的!她一點也沒代勞到。

  想想,他也真夠厲害的了,胃口竟然那麼好!

  而這位大胃王,在吃光她皮包內所有的鈔票之後,終於肯放她一馬。

  「走了,不吃了。」

  「你別說你不吃了行不行?你分明就是吃飽了而且還撐著呢。」她不改律師本色,說沒三句話,但字字句句都帶槍。

  可惜這種暗損人的話,對阿寬這種臉皮極厚的人是起不了什麼作用的。

  他嘻皮笑臉地道:「你也知道我吃撐了呀!」他把他的肚子給挺出來,原本平坦的一片,現在微微凸起。「我覺得我的胸口好難過。」他皺眉低喃。

  知夏懶得理他,逕自繼續往前走。

  「喂,你等一等!」他拉住她的手臂。

  「你幹麼?別動手動腳的,」她嫌棄地甩開他的手。

  她一向不喜歡輕浮的男人,而他就是其中一個。

  「幹麼啦?」她瞪著眼帶哀怨的他看。

  「我很不舒服。」他皺著眉頭,一副要死不活的可憐模樣。

  「你不舒服就趕快回家休息。」她一心一意只想趕快趕他走,不想陪他繼續瘋了。

  「我是說真的,我覺得剛剛吃下去的食物現在都堆在我的胸口,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他難過地捂著胸口。

  「我好想吐哦——」話才說完,他已經蹲在地上。

  知夏真想當場暈死給他看。

  「你真的還假的?」她趕緊蹲下,想看他是不是吃壞肚子了。

  他點頭。「真的啦。」才說完,他就乾嘔起來。

  有沒有搞錯啊!他在人家攤子前面吐!

  知夏怕他吐到自己身上,急忙的跳開。

  「哇,你怎麼那麼沒良心啊!我才幹嘔,你就躲得這麼遠?」

  「我怕你吐的東西濺到我身上嘛。」那樣很髒耶。

  她從包包裡翻出一包面紙。

  「喏,這給你。」她遞給他,讓他擦擦嘴。「而且你要吐到別的地方去。」她拉著他跑,不想再繼續出醜。跟這樣的人出門,她真是丟人現眼。長這麼大,真沒這麼饃過。

  她把他帶到一條小巷子,好讓他一次吐個夠、吐個爽。

  「怎麼樣,有沒有好點?」

  「沒有。」他搖頭。「要不,你買胃散給我吃吧。」他蹲在地上,抬起臉來看她。

  「什麼!」她還要買胃散給他吃?

  有沒有搞錯啊!

  知夏的臉明顯的擺著不願意的表情。

  阿寬自然看得出來。

  「真的,我人很不舒服耶。」他企圖引起她的同情心。

  可是知夏卻不領受他這一招。

  「那是你自作孽不可活。」誰讓他一下子吃那麼多東西,他要是沒吃撐了,那才有鬼。

  「小姐,你若是要說教,可不可以等我人不這麼痛苦的時候,再開始你的精神訓話?」現在他只求她別說了。

  「買胃散給我吃啦。」他孩子般求著她。

  知夏從來沒見過有人這麼要無賴的。

  「你連買個胃散的錢都要我幫你出!」這是什麼道理?

  「是你說今天晚上你請客的。」

  「我請吃飯,可不請人吃藥。」

  「一樣啦。」她幹麼那麼斤斤計較。「哇,還是你真那麼小氣,連瓶胃散的錢都捨不得花,我的地……」

  他又來了!

  知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接著說:「我不是小氣,只是我身上只剩兩百塊,我待會兒要坐計程車回去。」

  「你可以刷卡。」

  「先生,人家藥局做的是小本生意,有哪家藥局肯讓人刷卡的?」

  「要不,胃散的錢我自己出……」

  這還像話。

  她忍不住露了個微笑,欣喜他還懂得什麼叫做禮義廉恥,但她沒想到他話還沒說完。

  「但是,下一次你得補請回來。」

  「什麼!補請!我為什麼還得補請你一次!」她明明已經請過他了。

  「因為我付了胃散的錢……」

  「那也只是胃散的錢。」

  「可今天明明都該你付帳的。」

  換言之,也就是說如果今天他動到他皮夾裡的一毛錢,日後,知夏就得再活受罪一次。

  知夏才不要,所以她只好咬著牙根,咬牙切齒地說:「我去領錢。」她死都不要再跟他出來吃飯。

  「等一下!」他又叫住她。

  「你又要幹麼了?」她恨恨的轉過頭,瞪著他。

  「我可不可以再叫一杯珍珠奶茶?」

  她瞪著他沒回答,眼神像在質問他,他不是已經吃得很撐了嗎?怎麼還會有那個肚量去裝珍奶?

  而阿寬也很神奇,居然看懂了她無言的質問。

  他跟她解釋,「我很怕吃藥的,沒有甜的東西配,我藥吞不下去。」他給她一個理由。

  她真想死給他看。

  他——好,算他狠,她服了他,她會順便幫他買珍奶。

  知夏點買飲料時,原本難受得氣虛人也虛的阿寬竟然尾隨在她後頭,隨著她的話尾對老闆說:「我要大杯的,珍珠多一點,冰塊少一點……」

  他真囉唆,而她——

  她頭很痛啦。


  「院長。」

  拿到地契的隔天,知夏一大早就趕去芸生跟院長說這個好消息。「喏,這是芸生的地契。」

  梁院長將文件接了過來,但還是不大敢相信事情會是如此圓滿地結束。「這、這是怎麼來的?聽說,這附的地都賣給了一個大企業主,他們要在這裡蓋個結合商圈跟文教的高級社區,我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買得到這塊地呢?」


  知夏當日走的時候雖是信心滿滿,但她可不抱持太大的希望,沒想到知夏真是好大的本領,真把地契給弄來了!

  「你這孩子,真是有本事。」

  「我光有本事可不夠,也要人家地主好心才行。」知夏謙虛地不肯居功,畢竟這件事能辦成,還得靠伍寬和好說話。

  「那個地主沒刁難你嗎?」

  「刁難!唔……」他硬要她請他吃飯,這算是刁難嗎?「嗯,算是有一點點吧,但是沒關係,不是很困難的要求,所以我答應他了。待會兒院長你開個收據給他,還有,院長,你得在這些文件上簽字。」

  知夏把手裡的契約文件翻開來要梁院長簽字。

  梁院長拿起筆來就要簽。

  「嘿,院長,你看仔細了沒有?」知夏提點她。

  「你這孩子做事,我有什麼好不放心的,更何況芸生就幾個孩子跟我這個老人,還怕你把我們給賣了嗎?」

  「可是這是契約,只要是白紙黑字的東西,院長你都得看清楚。」知夏不願梁院長因為相信她而忽略了該有的程序。「人家說害人之心不可有,可是防人之心不可無,院長,你還是看清楚了再簽。」

  「唉,你這孩子。」

  「看啦。」知夏朝著梁院長撒嬌。

  梁院長只好乖乖的看完。這下子,她才知道原來地主不是賣地。「他是把地捐給我們!」

  「嗯哼。」知夏笑著點頭。

  「他真的一點條件都沒有?」

  「有啊,他要我陪他吃飯。」

  「就這樣?」

  「對啊。」

  「知夏,你說,那個地主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染院長就怕知夏為了芸生,什麼傻事都肯做。

  「院長,你想哪去了,他怎麼可能對我有意思?」

  「可是他為何平白無故送咱們一塊地?」

  「那是因為他衝著我是知春的妹妹這層關係呀,她是我姐姐的男朋友,而且院長呀,你不知道這人有多凱呢,他第一次見我的時候,還拿了鑲鑽石的胸針要給我當見面禮,你說這人是不是有錢沒處花的凱子?」

  「人家做好事,倒被你這孩子說成什麼樣子了!」梁院長笑罵著知夏,要她嘴下留情,別得理不饒人。

  「我不是得理不饒人,我只是想讓院長你知道他是什麼個性的人。哎呀,反正你別多想啦,他既是捐了地,你就收下吧,不要再胡亂猜想他跟我之間的關係了。」打死她,她都不信伍寬和對她有意思。

  人家他喜歡的人是知春耶,院長她別學喬太守亂點鴛鴦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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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接下來的幾天,知夏忙著律師事務所的工作,所以好幾天沒去芸生,直到今天一早她接到梁院長的電話。

  「什麼!斷水斷電……他們怎麼可以這麼過分!是,是……院長,你別著急,這事我會處理……是,我會去跟他們談……找誰?這事還能找誰?當然是找龍成建設,那社區的開發計劃是他們規畫的,他們當然是最有可能使那種不入流手段的人……證據?院長,他們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麼可能留下證據什麼的,等著讓我們來揭穿?

  「辦法?辦法我是沒有,但我會去跟他們談,他們一個大企業總不可能跟我一個弱女子過不去是吧?好了、好了,院長,你先別擔心,我事情處理好後就馬上通知你,就這樣了,再見。」

  知夏匆匆的掛了電話,馬上又打到龍成建設去。

  「我要找你們總經理。」知夏的口吻不甚客氣。

  但接聽的總機小姐還是很客氣地問:「小姐,請問你是哪位?」

  「芸生育幼院的代表律師。」知夏簡單利落地表明身份。

  總機小姐請她等一下,把電話轉到十四樓,總經理辦公室,由總經理機要秘書接聽電話。

  「芸生育幼院?」機要秘書一聽就知道是害他們的收購計劃出了問題的人,可是目前總經理人不在公司,或許轉給副總應該也可以。

  「你請她等等,我讓副總跟她談。」秘書將電話轉到副總辦公室,跟其機要秘書說明大概的狀況。而知夏的電話就這麼一轉再轉,最後轉到了龍成建設副總阿寬的手裡。

  聽著機要秘書的電話,阿寬挑起眉。「芸生育幼院的代表律師?」

  「是。副總要接這通電話嗎?」

  阿寬沒有考慮的就點頭。「把電話接進來。」

  「好。」

  轉接的電話才響一聲,阿寬便接起「喂」了聲。

  知夏一聽到那聲「喂」,一顆心直直的往下沉——

  那分明是伍寬和的聲音!

  「你是伍寬和?」她問他,聲音緊繃非常。

  阿寬聽出她的口氣不對勁。

  「你是知夏嗎?」

  知夏一聽到他正確無誤地叫出她的名,一把被欺騙、被要弄的怒火油然而生。「伍寬和,你等著,我立刻去找你。」

  她連聲再見也不說就掛了電話,且順手抄起桌上的檔案夾,像個火車頭似的往龍成建設衝去。

  而話筒這方的阿寬還不明所以。 怎麼知夏會打電話來,卻又不怎麼有禮貌的掛了?

  他不知道她在忙和什麼,但他還是吩咐了秘書。「待會兒要是有位方知夏小姐來找我,直接帶她來我辦公室。」


  「你這是什麼意思?把地捐給了芸生,可是暗地裡又讓人切斷他們的電源眼水,這種下三濫的手法你也做得出來?」知夏一進到阿寬的辦公室就先數落他數落個沒完。

  「你先別急,喝口水之後再說。」阿寬讓秘書進來。

  「喝什麼?」他問。

  「不用。」她只想快點把事情解決。

  「兩杯果汁。」阿寬給了秘書一個笑,像他們兩人之間只是情侶在鬧彆扭,不用大驚小怪。

  「是的,副總。」秘書懂事地沒把自己好奇知夏是何身份的表情擺在臉上,只當她是上司的客人,識趣地退了下去。

  見閒雜人等走了,知夏又劍拔弩張的像只小刺蝟。「你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那是誰做的?」她本來還不知道他就是龍成的人,現在知道了,倒覺得他的城府真的很深。

  「我就覺得奇怪,你幹麼無緣無故把地捐給芸生啊,現在我知道了,你另有所圖。」

  「你一沒給我錢,二沒給我色,那我倒要請問你,我伍寬和是圖你什麼來了?」他反問她。

  知夏給他一個莫名其妙的表情。「我又不是你肚裡的蛔蟲,我怎麼知道你安的是什麼心?我只知道你這麼好說話,準沒安什麼好心眼。」

  「我把地給了芸生,斷送了家族公司的開發計劃,我這樣做,你還說我不安好心眼!」這下阿寬真覺得好人做不得。

  瞧瞧他的好心,最後倒是讓她給當成驢肝肺了。

  「事情就是這樣才讓人覺得發毛、覺得怪;如果你不是龍成的人,不知道龍成的開發計劃,那你還有理由把地捐出來,但……」

  「但我是龍成的人,就沒有理由拿塊石頭來砸自己的腳,是不是這樣?」

  「對。」

  「合該我現在是成了豬八戒了?」阿寬取笑自己。

  「你知道自己丑就好。」

  「我不是說我醜,是說我現在倒成了兩面不討好的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知夏聽不懂。

  「你聽不懂沒關係,」因為事情壓根不關她的事。「你有時間嗎?」

  聞言,她一臉提防。「你想幹什麼?」

  「沒想幹麼,你別一副戒備模樣,我又不會吃了你。」他拋了個白眼給她。「要是你有時間,就在這裡等會兒,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好,我等。」

  她想看他還想變什麼花樣。


  阿寬吩咐秘書好好的招呼知夏,自己則去找他大哥伍寬禮。

  「是你找人去找芸生麻煩的?」阿寬一頭衝進自己親大哥的辦公室興師問罪。

  伍寬禮抬起頭來正視惟一的親弟弟,但也是爭搶財產的仇敵。

  他冷笑著道:「這事我都還沒跟你算帳了,你倒是先來質問我!我問你,你明知道那塊地咱們家要做什麼用,為什麼還自作主張捐給一個要倒不倒的育幼院?」

  「那地是我的,我要給誰就給誰,不用你管。」阿寬的口氣僵得不像是在跟自己的親哥哥說話。

  「我是不想管你的閒事,但是你桶出的僂子,已經有人往上呈報給董事會知道了,你自己看著辦。」伍寬禮的態度有點像是等著看笑話。

  阿寬也不以為杵,反正他們兄弟倆的感情比張紙還薄,他原本就不冀望他會幫他一把。

  「還有事嗎?」伍寬禮見他還不走,態度變得有些不耐煩。

  「我勸你別動芸生那群老人、小孩。」

  「要是我動了,你能吃了我嗎?」他冷笑著。

  「不能吃了你,但也能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董事會不會放棄那塊地的。」

  「董事會那邊我會擺平,我只要你別耍小人步數,為難一群老人、小孩。」阿寬算是把他的來意給說清楚。

  說完之後,他傲然地離開。

  「臭小子,都要被趕出龍成了,還驕傲什麼?」伍寬禮在阿寬背後呻了聲。他呀,等著看他親弟弟被掃地出門的那一天。


  「怎麼樣?」知夏看到他回來,急急忙忙的迎上去。

  她都等了快一個鐘頭。「你上哪去了?」

  「沒事了。」他告訴她。

  「真的還假的啊?」

  「真的,以後絕不會有人再去找芸生的麻煩,你放心好了。」他咧了個笑給她,告訴她,一切沒問題。

  「是嗎?」好吧,姑且相信他一次好了。「那我走了。」她拿著包包要離開,沒空跟他問扯。

  「喂,不會吧?!」他拉住她,臉上誇張的表情充滿驚訝與不信。

  「什麼東西不會吧?」她怎麼聽不懂?

  「你就這樣走了!」

  「不然還要怎麼樣?」

  「你不謝謝我啊?」

  「哇,先生,趁火打劫也不像你這麼惡霸、這麼沒良心吧!今天分明就是你們龍成暗中搞鬼,我沒找你們理論就已經算對你優待了,你還讓我謝你!」他頭腦壞了呀,要不,怎麼會以為她會做這麼沒腦子的事。

  「要不,我請你吧。」他不介意是誰請的客。「今天我們去基隆廟口。」他咧了一口白牙笑道。

  知夏皺著臉,不懂這人怎麼這麼愛找她麻煩,而且他還很愛笑。

  拜託,他牙齒白啊?

  她瞪了他一眼。赫然發現他的牙齒真的很白,且這男人好像一下子變得很正面、很陽光……

  神經病!她在心裡呻了自己一句。她沒事幹麼無端地欣賞起他的牙齒來!他牙齒白不白關她什麼事啊?

  她不改自己的壞臉色,粗裡粗氣的問他一聲,「去基隆廟口做什麼?」

  「去吃飯啊。」

  「誰陪你去?」

  「你啊,我剛剛邀了你不是嗎?」她不會沒聽見吧?

  她是聽見了,但——

  「我答應你了嗎?」她正經八百的問他。

  「沒有呀。」阿寬傻不愣登地搖頭。

  「那就對啦,我不去。」事情解決了,知夏只想趕緊走人。

  拜託,她才不跟這個無賴再出去一次哩。

  「Bye-bye。」

  她甚至連「再見」這兩字都不願用在他身上!

  阿寬真覺得自己踢到個大鐵板了。


  「哇,幹麼,火氣這麼大!」

  知夏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卻看到她姐姐一臉怒氣沖沖的跑回來。

  她今天不是跟阿寬去參加伍家家宴嗎?發生了什麼事嗎?

  「姐,怎麼了?」知夏把知春拉過來坐在她身邊。「是不是你男朋友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遭他家人數落了一頓,以至於讓你臉上無光?」知夏的口氣有點幸災樂禍。

  沒辦法,誰讓阿寬先生不得她的緣呢?如果他最後讓她姐姐給甩了,那才是她最想見到的。

  「姐,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我猜對了?」

  「雖不中,亦不遠矣。」知春踢掉高跟鞋,懶懶的回她一句。

  「哇,講話還跛文,可見受傷不輕,說說看吧,你那個男朋友到底幹了什麼事?」知夏好奇地坐在知春身側,打算聽八卦。

  「他那個笨蛋,竟然把一塊土地拱手讓人。」

  「一塊土地!」知夏心裡一驚。

  那塊土地不會那麼剛好,就是她去要的那塊吧?

  唔……知夏眼珠轉了幾圈,這才支支吾吾地問著知春,「姐,你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嗎?」

  「聽說伍家打算蓋一座結合商圈、文教的都會社區,從收購土地到開發計劃,他們花了幾億元的成本了,偏偏阿寬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竟然把他手中的那塊地捐給一家孤兒院……」

  「是育幼院。」知夏小小聲的糾正。

  但知春在氣頭上,並沒有聽見。

  「這下可好了,已經收購的土地閒置著,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們、他們不能繞過那家育幼院開發嗎?」

  「繞過去!」知春的聲音拔尖,好像她說了什麼沒經大腦思考的話。「知夏,這樣的社區能看嗎?」

  「能看又怎麼樣?最重要的是能住人不是嗎?更何況你剛剛也說了,如果事情不解決,整塊地就要空在那裡等著養蚊子了。」知夏解釋給知春聽。

  知春明白她所說的,但就之前發生的事,阿寬依舊是這項投資失敗的最大主事者。

  「所以說來說去,都怪阿寬本人。」知春忍不住抱怨了男友一句。

  「為什麼要怪他?」

  知夏替阿寬打抱不平。姐姐若是怪阿寬不就等於是在怪她嗎?「阿寬哥他是做善事耶。」

  瞧,她這會兒是喊人家「阿寬哥」了,是跟阿寬站在同一陣線上。不過,知夏自己沒發覺,知春也沒察覺她說錯了什麼。

  知春現在只在乎一件事。

  「他要做好事沒人攔他,但他需要跟自己的家人過不去嗎?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去參加他們家的家宴,那場面有多難堪啊,大伙都衝著他直罵,就像是批鬥大會一樣。」

  「這樣哦。」知夏聽得膽戰心驚,不敢多說一句。

  要是讓她姐姐知道,自己就是害她男朋友變成這副德行的罪魁禍首,只怕饒不了她。

  「姐,那阿寬哥現在怎麼辦?」

  「不知道,他跟家人最後鬧得不歡而散,不過,我看他這一次是在劫難逃。」

  在劫難逃!

  知春用的字眼挺聳動的,知夏的心聞言更不好過,因為她心裡十分清楚,他之所以會落得這般田地,都是因為她。


  就說人不能太有良心吧。

  為了阿寬的事,知夏內疚了一整個晚上都沒睡好覺。今天她又起了個大早,兩個眼睛直直的盯著時鐘,九點鐘一過,馬上招來輛計程車趕往龍成建設。

  「我找你們副總。」知夏一進到大樓就對櫃檯小姐道。

  「請問你是?」

  「我是……」本來,知夏是想表明自己是芸生的代表律師,但隨即一想,不對,現在芸生是害阿寬變成罪人的罪魁禍首,她要是說自己是芸生那邊的人,不是要被人追著打嗎?

  「……我是他女朋友。」

  「女朋友?」

  「對啊,方知春。」

  「方小姐!」總機小姐訝地一聲。

  她曾遠遠的見過副總的女朋友幾次,這位小姐的樣子……是有那麼一點像方小姐,但是,她怎麼覺得前幾次見到的方小姐穿著比較時髦些,不像現在看的這麼樸素。

  「你幹麼這麼看我,要是你不信,大可打內線去問你們副總。」知夏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看她的樣子,總機小姐哪敢說她不信啊。

  「方小姐,請你稍等一下,我打電話上去通知副總。」

  而阿寬一聽知春來了,連忙叫她上去。


  知夏順利潛入敵營。

  當她才剛踏進阿寬的辦公室,耳邊就傳來一句驚呼。

  「知夏!」他一眼就認出她來。

  有沒有搞錯,他真那麼愛她姐姐,所以馬上就能認出她們倆的不同?

  知夏的臉皺了起來。

  「你幹麼?」

  「你怎麼認得出我是誰?」

  「怎麼認不出!知春才不會穿這種裙裝,化這樣的淡妝。」知春她時髦又摩登,跟知夏是南轅北轍的性子。

  「你現在是在嫌我老土嗎?」

  「沒這回事,你別多心。」他叫人倒了杯果汁給她。「說吧,你幹麼冒充知春找我?」

  經他一提醒,知夏才又記起自己是為什麼而來。

  「你有沒有事?」她緊張兮兮地瞅著他。

  「人好好的,沒病沒痛,沒有事。」他依舊笑哈哈的。

  「都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不正經一點呢?」瞧他一派悠閒的模樣,她自覺又有氣要生了。這人要到什麼時候才會正經?

  她的眉垮成八字。

  阿寬急著解釋說:「我真的沒事,怎麼又成了不正經了?」

  「我是問你,你砸了芬園土地開發計劃的那件事,你要不要緊?」

  「哦,那件事啊。」他恍然大悟。

  知夏差點沒讓他的遲鈍給氣死。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情迷糊。

  「怎麼樣了,你沒事吧?」

  「不知道。」阿寬搖了搖頭。

  「你是當事人,怎麼會不知道?」

  「他們九點半開會,才要判我的罪,也才知道他們要如何處置我。」阿寬說得雲淡風輕,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無事人。

  而偏偏皇帝不急,卻急死太監。

  知夏一聽他九點半要開會,連忙問:「那現在幾點了?」抬眼看了一下牆上的時鐘。

  不會吧!九點四十了!

  「那你還在這裡做什麼?」她兩個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直瞅著他看。

  「跟你聊天啊。」她眼睛長那麼大,不會看不出來吧!

  「先生,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不去開會,替自己說些話,陪我做什麼?」她推著他走,要他親臨會場去聽判。

  「喂,小姐,你好歹讓我喝杯果汁行不行?」阿寬手裡還端著秘書方才端進的果汁。

  「行,你快喝,喝完了好上路。」她沒好氣地斜的他一眼。真不曉得都這個時候了,他哪來的心情喝果汁。

  「你喝快點。」她催促他。

  「行了,你別催我。」阿寬仰著頭,灌下那一杯近四百西西的果汁。

  他才喝完,杯子都還沒放下,知夏就催著他遠去開會。

  他側過頭看著她,問:「那你呢?」

  「我?」

  「對啊,你不走,待在我辦公室做什麼?」

  「我等你回來呀。」她想知道他會遭到什麼處分。

  「不用等了,那些老頭子一開起會、罵起人來,沒一、兩個鐘頭是不會放人的。」

  「我今天上午又沒事,你讓我等一下會怎麼樣?」她要是不這麼做,她今天早上也沒法子做事,所以有先見之明的她,早請了假。

  「你讓我等吧,我就待在這裡,不會亂動你的文件。」

  拜託,他哪是怕她亂動他的東西啊。他睨了她一眼。

  知夏一臉的拜託請求。

  阿寬沒轍了。

  「好吧,你就在這等著;如果無聊,可以上網,也可以玩電動。」他從抽屜拿出幾片遊戲光碟給她打發時間,之後還不忘交代他的秘書,要她多照顧她。

  他把知夏給安排妥當了,才放心離去。

  知夏看著他從她進門開始,從沒怪過她半句,還怕她無聊,體貼的替她張羅一些吃的、玩的……

  想想前些日子,她還很討厭他呢!突然間知夏心頭一陣難受,她總覺得自己對不起他。

  他又沒惹到她,怎麼她就看他不順眼呢?

  他跟知春交往的這段時日,對她,他也只有討好的份,從來沒做出什麼惡事,而且他明知道態度惡劣的她,對他沒好感,卻在她有求於他時,二話不說幫了她一把,以至於最後讓自己落了個裡外不是人,現在還得接受家人審判……

  想來,她就頭痛。

  他幹麼對她那麼好呢?

  難道真因為她是知春的妹妹!

  好吧,如果真是為了這個原因,那她發誓,等這件事落幕,她就不當他是陸大哥跟知春之間的程咬金,甚至助他一把,幫他追求知春,所以,阿寬你可得爭氣哦。

  知夏這麼祈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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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阿寬開會出來時已經快十一點了。

  那些老頭也真厲害,訓起話來竟可以講個近一個半鐘頭,而且還中氣十足,捨不得喊停!他真希望自己到他們那個年歲的時候,還有那個氣力跟精神。

  「喂,小睡豬,起床了,太陽曬屁股了。」阿寬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看到知夏歪歪斜斜的掛在沙發椅上,頑皮的性子一來,就蹲在她身側,拿她的頭髮去搔她的鼻子。

  甫睜眼的知夏打了兩個噴嚏。

  「你幹麼呀?」她沒好口氣地問。

  翻了個身,她閉眼還想再睡。

  咦,不對!

  她霍地想起剛剛那個人的長相——

  是阿寬!

  「你回來了!」她倏地張開眼來。

  他咧著嘴笑。

  「瞧你這個樣子,看來事情不是那麼糟是不是?」她著實安心了不少。

  「這是當然。」

  「他們做了什麼處分?」聽他這麼說,她的心情跟著好起來。

  「他們要我買回土地。」

  「就這樣?」哇,好棒!知夏笑得眉彎眼也彎。事情如此順利解決,她沒當成壞人,真是令人神清氣爽,她相信他不會虧待芸生,定會給個合理補償。

  「走吧,我請你吃飯。」她大方地邀約他。

  阿寬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請我啊?」

  「對啊。」知夏用力地點頭,以增加自己話中的可信度。

  「哇,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以前我怎麼求,你都一臉不願意,怎麼今天這麼大方,主動要請我來了?」

  「唉喲,你幹麼老是舊事重提啊?我承認我以前是看你不順眼,但這次給你惹來那麼大的麻煩,於情於理,我都不該再拿你當敵人看。」

  「這麼通情達理!」

  「喂,你不是把我想的那麼糟吧?」他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啊!「怎麼樣,我請你,你去不去啊?」

  「去,當然去,但是我想逛夜市耶!」阿寬提出他惟一的要求。

  她的眉頭馬上皺起來。

  「我的老天爺啊,先生,現在大白天的,哪有夜市可逛啊?」她更想雙膝一曲,跪倒在地,求求這個公子爺別再出難題給她了。

  「不去就不去,你別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看我行不行?」這樣,他會以為他很笨耶。「要不,我們去富基漁港。」

  「去吃海產?」

  「嗯哼。」他點頭。

  「你行不行啊?」知夏懷疑的問。

  「為什麼不行?」

  「你才被人削了一頓,現在就蹺班,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

  阿寬瀟灑地領頭往外頭走去。

  他才打開門,就有一堆人要進來。知夏趕緊退後幾步,讓那群人毫無阻礙的進入。

  「阿寬,你東西還不收啊?」為首的人趾高氣揚地看著阿寬。

  阿寬卻鳥都不鳥他一眼。

  「不收了。」他伸手去拉知夏的手腕,且告訴那群人。「那些東西我不要了。」


  知夏莫名其妙的被阿寬拉著離開龍成建設大樓坐上車。她到現在還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阿寬,他們為什麼要搬你的東西?」

  阿寬不語。

  見他不說,她也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哪有那麼大的事,最後卻以這樣不痛不癢的方式做結束。

  不,不對,這事有問題。

  剛剛阿寬是怎麼說來著?

  他說那些董事開會的結果是要他買回地皮,她原以為只要他把芸生那塊地拿到就行,但是,現在事情看來好像不是這麼簡單。

  她側過身,看著他嚴肅的側臉,隱隱約約覺得事情沒他外表所表現出來的那麼單純。

  「他們到底對你做了什麼處分?」她的聲音不知不覺多了一股緊張。

  「買地皮。」

  「哪裡的地皮?」

  「芬園整塊地皮。」

  知夏的心一沉。「那價值好幾億,你怎麼會有這麼多錢?」

  「不然你以為他們幹麼搬我東西?」阿寬反問她。

  「你是說他們把你踢出龍成了?」

  「不是踢,我是把股份賣出,連同餐廳及傳播公司的經營權。」

  「所以你現在是一無所有,只剩下芬園那塊地了,是不是?」她抖著聲音問他。

  虧他還笑得出來。

  「聰明,不虧是當律師的,一點就通。」他誇讚她。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跟我開玩笑。我剛剛是怎麼問你的,而你是怎麼回答我?!事情都鬧得這麼大了,你卻還跟我說沒事!」而且、而且還說要去慶祝,讓她請他!

  「你腦子壞了啊!」

  「我腦子沒壞,而是今天因為我的一個決定,讓龍成的營運產生麻煩,這種處分的確是不過分。」他還算是賺到了呢。

  「那你的親人呢?他們都不站出來為你講話嗎?」知夏著急的替他想辦法。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因為她的緣故,而變得一無所有。

  他的親人!

  阿寬聽到「親人」兩字,幾乎嗤之以鼻。

  「我哥恨不得見我倒下,又怎麼會站出來替我說話。」

  「這麼說來,你這次真的是在劫難逃,真的破產了是不是?」她哭喪著一張臉,覺得自己更是大禍水,四處替人惹麻煩。

  「沒有那麼嚴重,別忘了,我還有芬園那塊地。」他安慰她。

  但她聽不進去。

  「你什麼都沒了,光有那塊地有什麼用啊!」拜託,那塊地又不會變出金子來給他。

  知夏垂著兩肩,一副洩氣模樣,她真的替他著急。

  「要不,我去替你把芸生那塊地拿回來,而你回去跟他們認個錯,這樣行不行?」她亮著一雙眼,替他找著生路,而育幼院的事她再另想解決方法。

  她覺得這是可行的,但阿寬卻不這麼認為。

  他大哥這一回是擺明了要他離開,否則,他不會給他錯誤的訊息,讓他以為芸生那塊地有無取回無關緊要。

  大哥這一次是下定決心要趕他出伍家,所以現在芬園不管能不能完整回到伍家手裡,都已經不是那麼重要的事。

  不過,這些他不打算跟知夏說,他只要她別操心。「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

  「你怎麼解決?」

  「我還有芬園那塊地不是嗎?我能從那裡站起來。」他一臉的信心滿滿。

  他那樣子就像是無敵的巨人,不死的金剛。

  她開始有些動搖了。她想,事情或許不像她想的那麼糟。

  「你想做什麼?」

  「搞建築。」

  「你行嗎?」

  「為什麼不行?」

  「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只是,你看起來不像是學建築出身的。」她知道有錢人那一套管教孩子的方法,所以她認為他學商的機率比學建築來得大。

  「我的確不是學建築的。」她猜對了。

  「那你還想搞建築。」

  「小姐,我雖不是,但是我可以學。」

  「學?!」她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看他。

  「怎麼,懷疑啊?」

  「不是懷疑,只是覺得你都多大的年紀了,現在才學,來得及嗎?」

  「來不來得及,你就等著看吧。」他不跟她在這種小事上爭辯,反正時候到了,她總會看到他的表現。

  看他如此自信,知夏又能說什麼呢?

  就他的情況,他不沮喪、不喪志,就已經夠堅強的了,她怎麼忍心潑他冷水,澆熄他的凌雲壯志。

  「啊!」她突然想到了。「快停車、快掉頭。」她用力的拍著阿寬的手臂,要他把車靠邊停。

  「小姐,你怎麼了?」阿寬真把車停在路邊。他對知夏說風就是風、說雨就是雨的性子有些無奈。

  「我們得趕回公司一趟。」她堅決的道。

  「幹麼?」

  「去拿你的東西啊!」

  「我都說那些東西不要了。」

  「怎麼可以不要!你剛剛不也說了,你要自組公司,那,那些東西既都好好的,又是你的,我們為什麼不拿?快掉頭。」

  「不要。」

  「阿寬——」她一臉請求。「那些東西雖零碎,也不值什麼錢,但是創業惟艱,你當省則省。」

  「我是做大事的人,不在乎那些細瑣之事,還有,你該聽過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吧?」

  「聽過,但沒瞧人用在這個時候。」在創業的時候,誰不當省則省,只有他,身上分明沒幾個錢了,還要擺闊當大爺。

  「那你張大眼睛看吧。」他伍寬和就做那第一人。

  他做給她看。


  拜託,那個窮鬼,他還以為他現在還是以前那個公子哥嗎?

  現在他除了名下一棟被施捨的房子和一塊地,是一無所有了,還有那個口氣說大話!

  今天中午一到,她又忙著替他送便當。

  現在阿寬在個工地和一群外勞一起做苦力,每天流的汗比喝的水多,一個月間他整個人瘦了一圈。

  而她呢?

  沒辦法,誰讓她是害他這麼落魄的罪魁禍首,所以她幾乎成了他專屬女傭,每天除了給他帶便當,還得幫他照料他新成立的公司。

  公司成員就他一個人,小小的辦公室,他絕大的部分的時間也都睡在那,別說沒冷氣、沒電視,就連一張床也沒有,裡頭就只有一張桌子、一張椅子跟一張沙發。

  她本來想買張床給他的,但他問她,床買了要放哪?

  那時她看了看眼前五坪不到的辦公室,的確再放張床下去就顯得更小,於是她也就不堅持了。

  只是看到他由原本的公子哥變成一個落拓的苦力,她真的覺得有些不忍。

  「喂喂喂,你沒吃飯啊?」阿寬的手在知夏面前揮啊揮的。

  她這才回神。

  「什麼?」她傻傻的望著他看,還沒完全回過神。

  「還什麼咧,你發什麼呆啊?是不是沒吃飯啊?」他以手支臉,好笑地望著她清秀的面龐。

  「哪有。」

  「沒有的話,幹麼淨看著我的便當?喂,我可告訴你喲,我是辛苦工作一個早上了,你別跟我搶便當。」阿寬把便當護在自己的手裡,擺明了不准她跟他搶。

  她才沒他那麼幼稚哩。嘖,她會跟他搶便當吃,虧他想得出來。

  「你吃吧。」她以手托腮,繼續想事情。

  他看她這個樣子很不對勁。

  「喂,」他用手肘推推她。「你怎麼了?」

  「沒事,你別搗亂。」

  「我搗亂!嘿,你真當我是孩子啊!老拿教訓小孩的口吻跟我說話。」他沒那麼遜吧。

  「要是有什麼心事,你可以跟我說呀。」他是個絕佳的好聽眾。

  知夏翻了個白眼。「拜託,你現在可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難不成還想幫我?」

  「沒那麼慘吧。」

  「都淪落當個工人了,你還不慘?」她瞅著他一臉的土灰。她真佩服他忍得下來這樣的生活。

  「阿寬。」

  「幹麼?」他嘴裡咬著一塊排骨,吃得津津有味。

  那塊肉有那麼好吃嗎?她懷疑。

  「你想吃啊?」阿寬看到她一直死盯著他的排骨看,還以為她嘴饞呢。

  「沒有。」他幹麼一直以為她想吃他的東西?拜託,她沒有那麼不挑食好嗎?還吃他吃過的哩。

  她可是很怕中了他口水的毒。知夏翻了個白眼。

  「那你幹麼一直看?」聽到她不曾覬覦他的排骨,阿寬這才舒展蹙緊的眉頭,一副安然模樣。

  知夏想到她剛剛考慮的事。「阿寬,我明天幫你帶便當好不好?」

  「你現在做的不就是這一回事嗎?」

  「不,我是說我親手煮給你吃。」

  「公司沒錢了啊?」

  「還有啊,你幹麼這麼問?」

  「不然的話,你幹麼不買便當,要自己煮?」

  「我看那便當的菜色不怎麼樣。」那塊肉看起來又老又硬,也虧得他吃得津津有味。

  「我又不挑食。」

  「那就讓我煮給你吃,不也一樣?」

  「小姐,你很閒啊?」

  「對啊。」知夏硬著頭皮點頭。其實她在幫忙他之餘,她還有律師事務所的工作要忙,怎麼可能會很閒。「你要是真那麼閒,幫我去書局找這些書。」阿寬從褲袋裡掏出一張捏皺了的紙。

  「這是什麼?」

  「書單啊。」

  「我知道是書單,我問的是,你要這些書做什麼?」瞧他開的單子長長的一列,有沒有搞錯,他當自己在考托福嗎?

  「學蓋房子啊。」

  「你現在不就是在學嗎?」

  「小姐,這是工地,工地只做工,不學理論。」

  「蓋房子還要學理論幹麼?」

  「小姐,我可沒打算做一輩子的工人,我是當老闆的命。」他才不當一輩子的工人呢,那太苦了,而他一向養尊處優慣了,做不來那麼歹命的事。

  「老闆只要會賺錢,可沒要你會蓋房子。」他都說了嘛,蓋房子是工人的事,而建築藍圖則是工程師的事。

  他既是要當老闆,那他把企業管理學好便行了,幹麼那麼累還要用功。

  「你一個婦道人家不懂啦。」

  「那我洗耳恭聽,請你賜教這總成了吧?」知夏做了個挖耳朵的動作,打算聽他說清楚、講明白。

  喝!他遇到番婆了!

  「好吧,就說給你聽。你說,我要是個只懂企業管理的老闆,卻對建築的事一無所知,那我怎麼知道我每蓋的一批房子是不是符合現在的市場需求?」

  「蓋房子還有市場需求啊?房子不是蓋得美又實用就行了嗎?」知夏問。

  阿寬則賞了個白眼給她瞧,好像她問了個多笨的問題似的。

  「蓋房子當然有市場需求,比如說,台灣在經歷九二一地震之後,給你猜,在災區需求什麼樣的房子?」

  「我知道,組合屋,像日本那樣的,就算發生地震,屋子倒了下來,也壓不死人。」

  「錯。」阿寬給她一個叉叉。

  「錯!為什麼會錯?」

  「因為台灣多颱風,如果蓋像日本那樣的組合屋,準是風一吹房子就跑,這樣的屋子實用嗎?」

  「不實用。」誰會買一棟風吹就跑的房子啊!又不是傻子說。

  「這就對了,而這就是理論,你懂嗎?」嘖,婦人之見,他已懶得再跟知夏囉唆。

  「你記得幫我買書。」他叮嚀她。

  「知道了。」

  「錢就從公司的帳上拿。」

  「好。」

  「還有啊,如果你有時間,順便幫我多跑幾家五金行、建築批發商,看看哪家的價格便宜。」

  「你打算蓋房子了啊?」

  「還不是時候,但備著總無患,我們總不能臨到需要的時候,才忙著張羅是吧?」阿寬埋頭扒了兩口飯。「是。」知夏點頭,還從她的包包裡拿出記事本,將他交代的一一寫上去,提醒自己別忘了。

  「還有,你幫我把我那棟屋子賣了,所有的事宜你全權做主,反正你做事,我放心。」他誇她。

  而知夏才不管他誇不誇她呢,她在乎的是

  「你要把房子給賣了!為什麼?你很缺錢嗎?」她急忙的問,真怕他財力有困難,又死撐著不說。

  「現在還不缺,但以後要蓋房子就缺了。」

  「可是不是現在不是嗎?還有,你要是賣了房子,那你住哪?」

  「就住公司啊,那裡有沙發,有洗手間……」

  「可是那是公司,不是家。」

  「一樣能住人,有什麼分別?更何況,我現在不是每天都住那嗎?」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阿寬就是不懂,「好了,別說了,反正就是這樣,你幫我把房子賣了,然後再以我們公司的名義去跟銀行借錢。」

  「借錢!為什麼?」知夏又尖叫出聲。

  阿寬的頭都快暈了。

  天吶,他幹麼做每件事都得跟她交代為什麼啊?

  「我要我們的公司有信譽。」

  「那幹麼借錢?」

  「小姐,聽過什麼叫做『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嗎?我現在還不急著用錢的時候,就跟銀行保持良好關係,跟他們借點錢……」

  「可是那要付利息耶。」他幹麼無端端的多出這一筆開銷。

  「我是為日後鋪路,你想想看,我們如果不事先鋪好路,等到我們真的急需要用錢的時候,有哪家銀行肯借我們?還有啊,你有沒有那種可以為你兩肋插刀的朋友?」

  「有啊,幹麼?」她皺緊五官,生怕他又打她的壞主意。

  果不其然,他心術不正,他竟叫她去跟她的朋友借錢。

  借錢、借錢耶,

  「我又不缺錢。」

  「不缺也得借。」

  「為什麼?喝!該不會也是為了、有借有還、再借不難。這句話吧?」

  「正是。」

  「這又是什麼理論?」知夏沒好氣的問他。哪有用借錢來建立信譽的!

  他說:「阿寬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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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知夏,你去哪了,怎麼現在才回來?」知夏的同事May看到她回辦公室,連忙跑過來跟她通風報信。

  「謝律師找你好幾次呢。」

  謝律師是她的頂頭上司。

  知夏嚇了一跳。「謝律師他找我幹麼?」

  「好像是要上次出庭紀錄,還有啊,他讓你去找那位受害者的朋友,你去了沒?」May是提醒她。

  「啊!」知夏尖叫了聲。完了,「沒有。」

  「那警方那邊的口供呢?」

  「我還沒去套關係。」

  「知夏啊!」May聽了都要叫救命了。

  「我知道錯了啦,你別吼我。」知夏捂著耳朵,想當一隻鴕鳥,可惜的是,她現在沒那麼多的時間,讓她有機會逃避現實。

  「May是你幫我吧。」May要是不幫她,她這一關會很難過。

  朋友有難,May是當然是二話不說,怎樣也要幫知夏渡過這一關。

  「我們分頭進行。」

  「我去找受害者的朋友。」

  「我去警局。」

  知夏跟同事分道揚鑣。

  她們倆忙和了三、四個鐘頭才把謝律師要的資料給弄齊。

  一切完備後,她們急忙回返事務所,把謝律師要的資料往上呈。當然啦,遲了時間是難免讓老闆削上一頓,但至少沒誤事,這已數萬幸。

  「終於可以喘口氣了。」May窩進椅子裡,一副筋疲力盡的累癱模樣。「知夏,你在幹麼?」

  怎麼才打完一場戰回來,她也不休息,就埋頭寫東西?

  「你寫什麼?」May湊過頭去看。

  這一看,她心驚了下。

  「什麼?離職信!有沒有搞錯啊,知夏,我們都忙和了一個下午,好不容易把事情搞定,你幹麼辭職?」她從椅子上跳下來,伸手要搶知夏手下的紙張。

  知夏搶不過她,心想無所謂,沒了那一封,她可以再寫另一封。

  May看得出她的堅持,於是將離職信還給她,表情嚴肅的問:「為什麼要離開?」

  知夏回答她,「我覺得我不能再勝任這個工作。」

  「你開什麼玩笑,這行你都做了兩年了,現在才說不能勝任是不是有些太慢了點?」

  「我不是說我的能力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

  「我時間不夠。」

  「你少去膛你姐姐男朋友的那淌渾水,我保證你的時間多得讓你每天可以跟我一樣,下了班還能去PUB跳舞。」

  「我又不喜歡跳舞。」

  「小姐,那不是重點好嗎?」她的重點是要她別去幫她姐姐的男朋友了。「他又不支你薪水,你這麼努力,圖他什麼好處啊?」她就是不懂,知夏幹麼那麼幫那男人。

  之前,知夏明明還很討厭他的。

  「我都說了,阿寬今天之所以會這樣,都是我害他的。」為了這個原因,她就該為阿寬上刀山、下油鍋。

  聽到這個爛理由,目是真想當場死給知夏看。

  「哦,拜託,小姐,那個阿寬先生都多大的人了,他是個有行為能力的大人OK,而你又沒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要他把地捐出來,是他自己愛現、愛擺闊,關你什麼事?」

  May又勸了她老半天,但知夏不聽。

  她覺得她拿老闆薪水,卻又不能全心全意待在事務所,那麼這分工作她無論如何都得辭。


  「什麼!你把工作辭了?!」阿寬看到知夏把自己所有的行頭全搬到他公司來,而且還說她辭了事務所的工作,不禁傻了眼,這、這有沒有搞錯啊!

  「小姐,我都山窮水盡了,你還來鏜我這渾水幹麼呢?」她頭暈了是嗎?否則怎麼淨幹這等沒大腦的事呢。!

  「我來是幫你創業。」

  「創業!」是,創業是說得很好聽,但是她有沒有聽過創業維艱、守成不易?古時候的人都這麼教她了,她怎麼還不清醒點,淨捨命陪著他玩,更何況——「小姐,你也知道我現在得省著花每一分錢,所以你來我這裡,我可沒錢支付你薪水。」

  「這不要緊。」知夏一副只要他讓她來工作,什麼條件都好商量的表情。看了阿寬忍不住搖頭要說她傻。

  「哇,不會吧,瞧你說的,你該不會真那麼傻,打算在我這做白工吧!」他皺著一張臉,擺明了不贊同她的決定。

  「你以後有錢再給我嘍。」

  「真的假的啊?」哪有員工這麼好的,還肯讓老闆欠薪資。「我這一欠可不是一、兩個月。」

  「我知道,反正我賺錢就一個人花,一個人吃飽就等於全家吃飽,你哪時候方便給薪水,我就什麼時候領薪,而且薪水隨你給,我不介意,真的。」為了怕他不信,她還猛點頭。

  他咬了聲。「真沒見過像你這麼傻的,我公司能不能起來還是一回事,你犯得著為朋友犧牲到這種程度嗎?」

  「要不,朋友是用來做什麼的?」

  「哇,這麼有義氣!真是女中豪傑,伍某佩服、佩服。」阿寬拱手作揖,扮起古人來了。

  「痞子」她回啐了他一聲。

  真不曉得他這個人什麼時候才能正經一點。

  不過,看他的態度不像剛剛那麼強硬,想必他是不排斥她幫他了。

  「你吃飽了沒?」管完了他的公事,現在她管他的私事。

  「吃了,而且你也有一份。」他把飯盒拿出來,遞給她。

  知夏一掀開來看,連忙眨眨眼,確定自己沒看錯,這才抬頭。「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滿心訝然地看著他。

  「就吃飯呀,還能怎麼一回事?」

  「可是這飯菜……」

  「很豐富吧!告訴你,這可是晶華酒店的名菜,我特地讓人準備了一份外賣,帶回來給你嘗的。」

  他一副有福同享的義氣表情,可是知夏不領他這分情。

  「我幹麼吃這麼好?你、你有錢沒處花嗎?」

  「不是有錢沒處花,而是錢得花在刀口上。」他教她道理。

  但這種道理,知夏不甚明白。

  「吃這麼豐富的晚餐,叫做花錢花在刀口上!」如果他敢點頭說是,那她就拿把刀子,抹了他算了。

  「你有沒有腦筋啊,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擺闊?!」她受不了的跟他大呼小叫,只差沒脫口說出他帳本上快沒錢的事實。

  「我沒擺闊,我是請銀行經理吃飯,日後要借錢才好說話。而請人家吃飯、有求於人,我總不能帶他去吃路邊攤吧!」這就叫禮貌、禮貌,她懂不懂啊?

  知夏不懂這是哪門子的禮貌,但是她明白這樣下去,他會一文不值。

  不行,她得想個法子。


  「你幹麼要這麼」大筆錢啊?」知春狐疑地看著妹妹。

  知夏心虛地別過頭,不看知春的眼。

  「姐,你別問這麼多了,反正我就是有急用嘛,要不,你先還我一半。」

  「一半也很可觀。」那是二十萬,二十萬吶。「你要那麼多錢做什麼?」知春又問。

  而知夏還是一個樣,只不過這次連氣都不肯哼一下。

  好,她不說是嗎?

  那她去問她的好朋友,May。


  May接到知春的電話,知道事情來龍去脈的她卻沒告訴知春真相。

  要是知春知道,自己的男朋友現在得靠妹妹資助才能過活,依知春的性子,鐵定吞不下這口氣。

  而要是最後真鬧到他們兩人得分手的地步,她可以想像知夏鐵定又把所有的過錯往自己身上攬。

  為此,她沒告訴知春,知夏極有可能是為了她的男友,所以才需要那麼一大筆錢。不過,她沒跟知春揭穿這件事,並不代表她會縱容知夏做蠢事。

  那傻子,也不看看自己是怎麼樣省吃儉用才存有那些錢,她就那麼相信人,除了不支薪的替人做白工之外,甚至還打算把自己的辛苦錢給墊進去。

  May再也看不過去,於是打了通電話給阿寬。

  她狠狠的罵他一頓,說他要是沒本事,就別說大話,說什麼創業、說什麼要成大事——

  「你靠女人吃飯你知不知道!」


  靠女人吃飯!

  阿寬他從來沒被人罵得這麼難聽過。

  那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在電話裡硬是數落了他一頓不說,還罵了一堆難聽的話,他雖然懶得跟一個瘋婆子計較,所以也懶得出聲應對,但,有一件事他不能不管。

  知夏她真的把自己的錢貼給他嗎?

  這事他得追究。

  「我回來了。」

  這時恰巧知夏從外頭回來。她高瘦的身子抱著一箱箱的建材跟零件,汗如雨下。

  她變黑了,也變瘦了。

  「你怎麼了,幹麼直直的盯著我看,我臉上長了什麼嗎?」她把東西放下,用手抹抹自己的臉。

  阿寬收回視線,不再盯著她瞧。

  「把帳本拿來給我。」

  「啊?」知夏嚇了一跳。

  「我說把帳本拿來給我看。」他抬起的臉寒了下來。

  她從來沒見過他的臉色這麼難看過。當初,他為了一塊地,賠了自己上億的家產,他還不是一副無關痛癢的模樣,為什麼現在他要查帳?而且還為此變臉!

  「你怎麼了?」她關心且小聲地問。

  「我要看帳本。」他再重申一次,聲音中更添了幾分冷漠。

  「你不信任我,所以要查帳?」

  「對,我是不信任你。」他說話不怕傷人,直截了當地說了。

  知夏喉頭一梗,從胸口竄出的苦澀一下子將她環繞。

  「把帳本給我。」

  她這次沒再多說一句,從鎖著的櫃子裡拿出公司帳本。

  她做帳仔細,沒漏過一項細目。

  而他的公司在上個月就不剩一毛錢了。

  「你這個月買材料的錢哪來的?」他問。

  她不說話。

  「你這個月的菜錢哪來的?」他又問。

  她還是低頭,悶聲不語。

  她這樣到底要他拿她怎麼辦?

  「你什麼都不說,是想把所有的事一肩扛起來?我問你,要不是我今天查了帳本,你還要瞞我到什麼時候?」

  「你每天忙……」

  「忙到你跟我講一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嗎?嗯?」他挑起眉,眉宇間寫著怒氣。他氣她一肩扛起所有的事,讓他無緣無故擔上吃軟飯的罵名。

  「我沒告訴你,是因為我不想讓你操心。」她以為瞞著他,對事情有好沒有壞。

  「這公司是我的,我不操心,誰來操心?你嗎?你有幾分能耐?你又有多少錢可以替我填補我所有的呆帳?」他一句句的追著她問。

  她回答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只知道她能幫就幫,不能幫她也盡量替他想辦法,她不願意看到他為了錢的事情煩惱。

  他每天除了忙工地的事,回來之後還要看一大堆也不知道用不用得著的書,三不五時還要跟那些大人物應酬。

  她知道自己想幫他是自不量力的事,她沒那個能力,也沒那個錢,但是,至少在她能力範圍內的事,她都必須做全了,日後她才不會後悔。

  而這些,他不懂,她也沒打算讓他懂。

  「你就當我欠你的,行不行?」

  「你沒欠我什麼。」

  「當初要不是我去交涉保有那塊地……」她又想舊事重提。

  阿寬卻不耐煩地打斷她。

  「捐那塊地是我的意願,你沒強迫我。」他要說多少次她才會懂,他破產、一無所有不是她的罪過。

  算了,不說了,他說得再多,她還是聽不下去。

  「這是公司的股權,你看一下。」他把文件夾丟給她。

  「你想幹麼?」他一把文件夾丟過來,知夏嚇得跳起來。

  他不會是想清算,結束公司吧?

  「你別那麼緊張,我沒打算把公司結束。」她那點心思,他一眼就看透。

  「那你幹麼釋出股權?」

  「我打算把公司股權重新分配,你幫我擬個合同……」他說到一半,看到她眉頭微蹙。「怎麼,才幾個月沒當律師,你不會連怎麼擬合同都忘了吧?」

  「我沒忘。」

  「沒忘幹麼不動筆做事,還直盯著我看?」她的表情就像是他要賣公司求榮似的,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把公司給賣掉。」這公司是他的心血,是他東山再起的希望,他說什麼都不會賣。「你也不賣公司,那你幹麼股權分配?」

  「股權分配是因為我要把一半的股權給你。」

  「給我!為什麼?」

  「還問我為什麼呢,你都這樣強勢的介入,連著幾次幫我代墊公司帳款,不是硬逼著我得把公司分給你一半是什麼?」

  「我沒那個意思呀。」知夏真以為他是認為自己那麼幫他,是為了要瓜分他的成功、他的事業,於是急忙地直搖頭,否認她是另有所圖。

  「你沒那個意思卻做了這樣的事,結果還不是一樣?」

  「那、那些錢就當成我借你的好了。」知夏想了個折衷的法子,企圖圖個兩全其美。

  而阿寬卻不贊成。他說出的理由是,「我伍寬和不跟人家借錢。」

  「可你卻跟銀行借。」

  「銀行是機構,不是人。」

  「那你當我是機構好了。」她說得正經八百。

  他險些笑出來。

  這說詞也虧她講得出來!

  算了,不逗她了。

  「剛剛都是在跟你開玩笑的,我沒有嫌棄你,更沒有懷疑你,只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自掏腰包幫我撐公司。我這個人不佔別人便宜的,既然你這麼全心全意的為公司,那麼我把一半的股權讓給你。」

  「一半!」

  「怎麼,嫌少啊?喂,小姐,要知道我在外頭做牛做馬、東奔西跑,也很辛苦的,你不能得寸還進尺。」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知夏的頭都快搖斷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我不能要你一半的股權。」

  「不然你要多少?」

  「我都不要。」

  「你看不起我的公司啊?」

  「不是。」她又猛搖頭。

  老天爺,她的頭都快搖斷了。阿寬真想叫她別再折騰她的脖子,小心頭和身體分了家。

  他清清喉嚨問她,「你既是沒有看不起我的公司,那為什麼不要公司股權?」

  「因為我又沒做什麼,怎麼能平白無故地要了你一半的公司呢?」

  「你哪有平白無故啊?你忘了,你己經掏了腰包投資,更何況你為了我這家公司,把工作也給辭了,上上下下幫我打點一切,裡裡外外事情一手包辦,公司分你一半,也算理所當然,還有,你別以為這是個肥缺,你知道這公司才剛開始,會成會敗不一定,或許有一天它會倒,到那時候你別跟我哭,說你錢拿不回來。」

  「不會的。」

  「不會什麼?是你不會跟我討,還是我公司不會倒?」

  「都不會。」她如是回答著,但隨後一想,又覺得不對。「不不不,我是說你的公司不會倒。」只要他公司不倒,也就永遠都不會發生她衝著他哭,追不回錢的事了,不是嗎?

  她覺得這個答案才是個好答案。

  她笑著,似乎以為只要她不去想壞結果,阿寬的公司就能一帆風順。

  明白她心思的阿寬忍不住要笑她天真。他告訴她,「你有這樣的信心是最好的了,喏,我們兩個就這樣說定了,公司我們一人一半,從今天起,你主內,我主外……」

  「那誰煮飯?」她開玩笑地問他。

  他努個嘴,吸向她,「你啊。」

  「誰打掃?」

  「還是你啊。」她忘了公司上下她全都一手包了嗎?

  「那你做什麼?」

  「吃飯、睡覺,還有努力想法子賺錢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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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今天是知春、知夏的生日,阿寬買了兩份一模一樣的禮物,要送給她們兩姐妹花,他原本是打算下班的時候,把禮物拿給知夏的,誰知道才下班,知夏人就不見了。

  他追到樓下,沒看到知夏的身影,倒是瞧見了知春。

  知春!

  她怎麼會到這兒來?!他愣了愣,隨即甩甩頭,如果他更要答案,直接去問知春不就得了嗎?幹麼在這傷腦筋。

  他橫越馬路,往知春的方向奔了過去。誰知知春就像是在跟他捉迷藏似的,他才跑到對街,一晃眼,她人又上了天橋。

  他趕緊追了上去。

  他們兩個就這樣你跑我追的折騰了快半個鐘頭,最後,阿寬追知春追到了蓮園。那是他與知春初識的地方,前不久他拱手讓出的店面。

  他想過去叫住她,但他還沒張口,就看到另一個男人出現,那人伸手摟住知春的腰,而那面孔——他很熟,他見過那個男的!

  他就是他第一次見到知春時,被知春甩了的那個男人!

  他們倆到現在還有聯絡?他們一直藕斷絲連!

  阿寬胸口翻騰著怒火。他不想給知春當面難堪,拿起手機打給她。

  電話通了。

  「喂?」

  是知春的聲音,可是對面蓮園外的人卻沒拿起手機講電話!

  阿寬因此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

  「喂?」知春覺得狐疑,這人是誰啊,怎麼打來電話,卻哼都不哼一句。

  「知春嗎?」

  「對啊,阿寬啊!你幹麼不說話?」知春認出男友的聲音。

  「你現在人在哪?」

  「沒飛,當然在家,怎麼,你今天來不來?你可別說你忙哦,今天是我生日,沒有男朋友不幫女友過生日的啦。」知春軟著嗓音跟他撒嬌。

  要是平時,依阿寬的痞子個性,他鐵定嘻嘻哈哈回上兩句,吃吃女朋友的豆腐,但,今天不行,他有太多的疑惑要釐清。

  「知春,我晚點過去。」現在他要看知夏到底在搞什麼鬼,他要弄明白她為什麼要扮成知春的模樣跟姐姐的前男友約會。

  阿寬掛了知春的電話,又打手機給知夏。

  電話通了,他緊盯著對街的女孩,她接起電話。

  「知夏?」

  「阿寬!」話筒傳來知夏的驚呼。阿寬從不在她下班之後找她,莫非他有什麼要緊的事?

  「怎麼了?」她的口吻變得緊張。

  「你在忙嗎?」

  「沒有,就跟個朋友吃頓飯,怎麼,有事嗎?」

  「我有話要問你,你方便出來嗎?」

  「方便,當然方便,你人在哪,我去找你。」知夏一聽到他有事,連忙比手畫腳要陸謙先走,她還有事要忙。

  「不用了,我去找你,你人在哪?」

  「我在——」她伸長了脖子,左右張望,想找出一個大一點的目標,讓阿寬好認路。

  而就在她的視線往對街看過去的時候,她的目光對上阿寬的。

  他正筆直的朝著她走來。

  遠遠的,她還看不出他的壞臉色,當他是神通廣大,一下子就找到她了。

  她奔了出去。

  「發生什麼事了?」她急巴巴的問。

  他如火炬般的目光看著她。

  他的目光盯得她直發毛。

  「你怎麼了?幹麼這麼看著我?」像她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一樣。

  「我問你,你幹麼裝扮成這個模樣?」

  「我?!」知夏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整個人嚇了一跳。

  「剛剛那個男的是誰?」

  「他?他是、是……」她支吾其詞。

  「你男朋友?」

  「唔,算是吧。」她不怎麼確定地點了點頭。

  「你冒充知春當他女朋友!」阿寬的口氣不知不覺變得粗暴。

  「我沒有。」她直覺地反駁道。

  「你到現在還想騙我!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那個男的是誰,他就是陸謙對不對?就是那個被知春拋棄,但你又欣賞得不得了的男人,是不是?」她就是為了他,才對他另眼相待,始終看他不順眼的不是?

  知夏「呀」的一聲。她沒料到阿寬什麼都知道,知道她暗戀著陸大哥,知道她所有的心情。只是她對陸大哥的感情似乎已淡了許多,會繼續扮成姐姐和他見面,是因為不想見他傷心。

  「該死的。」她的表情無裡一是承認了一切。阿寬懊惱地坐在地上,十根手指頭爬進發裡糾纏著。

  「阿寬——」她看他的樣子似乎很生氣又很懊惱。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知夏蹲在阿寬身側,小聲的叫他。

  他將頭埋進雙膝,應都不應她一句。

  好半晌過後,他才抬頭。「我問你,你第一次見到我,是在什麼地方?」

  知夏愣了下。

  她不懂阿寬為什麼突然問她這個問題。

  「是不是在蓮園?」

  知夏遲疑的點點頭。「是在蓮園。」

  果然是她!

  阿寬恍如遭到雷劈,腦中突然一片空白,他就那麼直直的盯著知夏看,不明白老天爺為什麼要這麼要他。

  原來,他第一眼看上的人是知夏,不是知春!這也難怪為什麼每一次他跟知春相處,總覺得她不像那第一眼給他的感覺那般強烈,而他總是把原因歸咎於知春有多面性格。

  可是他卻忽略了省問自己,為什麼每次他和知夏在一起,心情總是特別愉悅——原來,她才是他要找的那個人,只是陰錯陽差,他找錯人談了一場戀愛。

  如果可以,他真想兩手掐上知夏纖細的脖子,是她!是她為了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讓他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現在怎麼辦?

  坦白跟知夏說,他其實一直喜歡的人是她,只是他將知春誤認是心之所愛,這個說法她會接受嗎?

  嘖。阿寬冷笑著。

  知夏會接受才離奇。

  算了,不管了,這事就讓它順其自然吧。他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說:「我走了。」

  「等等。」知夏追了上去。

  他停下腳步,卻沒回頭去看她。

  她繞到他前面,正視他。

  他的臉色很差。

  「你到底是怎麼了?」她關心地問。

  「沒事。」他雙手往口袋一插,聳了個肩,給她一個沒什麼的表情,而這動作卻讓他摸到褲袋裡的兩個小盒子。

  那是他買給她們兩姐妹的生日禮物。他將它們全拿出來。「喏,生日快樂。」

  知夏接過手打開來看。是兩隻同款女用表,她看傻了眼。

  他自嘲著道:「我知道這表並不名貴,但依我現在的能力,我只能買這個了,你們要是不喜歡的話……」

  「不不不,我很喜歡,真的很喜歡。」知夏拚命的點頭,生怕阿寬不信。

  他看著她傻氣的動作,忍不住笑了。

  知夏她……依舊是那麼善良。

  他揉亂她的發,告訴她,「你喜歡就好。」他收回手,又往褲袋裡藏。「我走了。」

  他舉步離開,知夏則看著他的背影發愣。

  不知道為什麼,阿寬今天的言行舉止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感覺,而那種感覺讓她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等等——」她又追了上去。

  依舊是跑到阿寬面前,擋去他的去路。

  「怎麼了?」他臉上一樣有笑。

  但她看得出來,他很不一樣。「你怎麼了?」

  「沒事,只是做錯了一件事,突然覺得有點心煩。」

  「事情很嚴重嗎?要不,你說出來,我幫你想辦法。」

  「不用了。」

  「沒關係,不麻煩的,真的。」她不住地點頭,一副雞婆到底的表情。

  阿寬看著她認真無比的面容,心裡泛起一股似水柔情來。原來,他第一眼看上的人是這樣的脾性!

  她真的很率性也很善良,他的眼光果然不錯,只可惜他錯失了時機,而她還愛著別人。

  「別理我了,你別忘了,你今天是壽星。」

  「那你呢?你去哪?」

  「哪都不去。」

  「可是知春在等你。」

  是呀,知春在等他,可惜的是,他沒那個心情去見知春。他知道自己這麼做很寡情,但是他現在自己都分不清楚對知春的感情,是基於他以為她就是他第一眼認定的那個人,還是近幾個月來相處久了而產生的好感,這樣的他,若是再去見知春,豈不是成了個騙人感情的負心人。

  「你讓我再想想吧。」

  但知夏卻不懂他要想的到底是什麼。


  原來,阿寬是想釐清他的感情!

  當知春接到阿寬提議分手的電話,把自己關在房裡不說一句話時,知夏才弄懂他那一句「我再想想」是什麼意思。

  原來他那個時候就打算跟知春分手!

  「為什麼?」知夏跑去辦公室質問阿寬。「我知道你很愛知春,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跟她分手?你知不知道,你說分手時,知春她有多難過,我長這麼大,除了父母亡故時,從來沒見知春掉過一滴眼淚,可昨晚她哭了,你知不知道,她哭得好傷心、好傷心……」

  「我很抱歉。」

  「抱歉!就這樣?沒別的了!」知夏雙手支在桌子上,身子向前傾,想要他再多說一些。

  她知道他有苦衷,而且他絕不會是個負心人。他明明那麼愛知春,為了知春,他還義不容辭地幫忙自己,最後落得一無所有的慘狀。

  一無所有!

  知夏突然想到了什麼。「阿寬,你是不是因為自己現在一無所有了,不忍心見知春吃苦,所以才說分手的?」

  「不是。」

  「才怪,一定是的、一定是的。」她只肯相信這樣的答案。

  問題是,阿寬不願給她這樣的假象。他不愛就不愛,不需要任何借口,所以他打算說出實情。

  「我是真的不愛知春……」

  知夏沒想到他會說得那麼直、那麼白,她一下子愣住。

  「……我愛的是別人。」他一字一句轟得她頭昏腦脹。

  知夏頓時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回答他什麼,只好傻傻的抬頭看著他。

  她看到他眼中一片熾烈,她心慌了。

  「不,不會的。」她搖頭,不願相信腦中想到的答案。

  「如果你硬要當個睜眼瞎子,我無話可說。」他願意順其自然,不去強求。如果她願意蒙騙自己一輩子,當做自己從來沒看懂他的心過,那他還有什麼話好說的呢?

  他不逼她,但,知夏卻沒那麼容易放過他。

  「為什麼?」她想知道他對她的感情是什麼時候變調的。

  「沒為什麼,一開始我就認錯人了。」

  「認錯人?」

  「我以為在蓮園見到的人是知春,所以我追求她、喜歡她……」

  「就一眼,你以為那能成就一份什麼樣的感情?」她向來排斥所謂的一見鍾情,她不信單單一眼的印象便能成就天長地久。

  偏偏,阿寬相信的正是此類她最嗤之以鼻,最不以為然的愛情開端。

  面對她的質疑,阿寬不打算辯駁。

  他沉默不語,知夏也拿他沒轍,只好強迫自己去相信。

  「好吧,就算你頭一眼喜歡的真的是我,那麼接下來的日子呢?跟你談了將近半年戀愛的人是知春,你對她總該有個想法吧?」

  「有。」

  「是什麼?」

  「我不愛她。」

  知夏卻死都不信。「你騙人,你明明對知春很好的,要是真不愛,你怎麼可能那麼寵她,待她像是稀世珍寶,老是護著她、哄著她。」

  「那是因為我以為她是你。」

  「你說謊,跟你談戀愛的人是知春,不是我,你怎麼還會以為她是我?」

  「因為我把你的形象都加諸在知春身上,所以將我所有看不慣的習性全部美化。」

  「不,」知夏還是搖頭。「我不相信這樣的說法。」他太狡猾、太詭辯了,總之,她就是不相信。

  而阿寬也沒打算強迫她相信。

  「你要實情而我都給你了,你要是不信,那我也沒辦法。反正,你一直不都是這樣的人嗎?以為蒙上眼睛就可以看不見,捂上耳朵就能聽不到,所以你才會把自己裝扮得和知春一模一樣,以知春的面貌出現在那個男人面前,讓他愛上你,可是他真的愛上你了嗎?」

  知夏回答不出他的問題,惱羞成怒地應他一句,「我的事不用你管。」

  「是嗎?」他冷哼一聲,倒也並不怎麼在意。

  他開始低頭辦公,不再看她一眼。

  他知道他跟知夏這一關很難過,所以他並不想多說什麼,只希望他們若是當不成戀人,可別連朋友都當不成,畢竟——

  他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在乎她。

  知夏之於他,已不是普通的重要。


  知夏在家休息了三天,沒去阿寬那幫忙。

  她是打定主意不理那個負心漢了,他竟然敢當著她的面胡說八道,那他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

  她是這麼想的,更因此立定主意,不再去膛阿寬的渾水。可是這樣的堅持竟然只有短短三天。

  第四天早上,她開始想像沒有她在,他一個人會多忙。

  以前她在的時候,他常常忙到忘了吃飯,現在她一不在,他豈不是更誇張?

  要不,她去公司看看吧,畢竟那公司有她一半的股權,要是她去了,阿寬敢說一句難聽的話,她也有話堵回去,就、就跟他說,公司有一半是她的,她怕他把公司搞垮,所以當然得來看看。

  對了,她還要強調,她絕不是因為擔心他,所以才去公司的,只是,這樣強調,會不會變成是一種欲蓋彌彰啊?

  算了,還是不要講了。她去了,看他是什麼態度,再來個臨機應變。


  知夏興匆匆的到公司,她原以為沒她在的日子,阿寬鐵定忙得焦頭爛額,但,他沒有。

  他把一切弄得井井有條,像是他一個人也可以撐起公司似的,根本就不需要她。

  看到這番景象,她實在好氣餒,但,最令她失望的不是他把公司弄得好好的,而是他看到她之後,竟然只跟她打聲招呼,除此之外,什麼話都沒說,像把她當空氣、當隱形人一般看待。

  他這樣真的是喜歡她嗎?

  她懷疑起來,但隨即她要自己清醒,別再想那些有的沒有的麻煩事,畢竟他態度愈坦然,她在這的日子就愈不尷尬不是嗎?

  知夏試著要自己鎮定,她坐到自己的位子開始辦公。

  當中午十二點一到,她偷偷的抬頭,看到阿寬還在忙著跟人接洽事情,於是她沒打攪他,出去買了便當。

  她快去快回的,出門買回便當只花她十分鐘的時間,但是她回來時,阿寬卻不見人影。

  他去哪了?

  她四處找他找不到,才知道他出去了。

  他真當她是空氣是不是?否則他出門,為什麼沒告訴她一聲,好歹、好歹他也留個字條啊。

  知夏無端地生起阿寬的氣來。

  她一個下午沒給他好臉色看,而阿寬也不在乎,他繼續辦他的公,接他的電話,什麼話都不跟知夏說,要不是知夏太瞭解公司的運作,會自己找事來做,像這樣被他晾上一整天,她不讓他的態度氣死,也會無聊死。

  五點半,下班了。

  知夏收抬好東西準備要回家,卻看到阿寬還在忙。

  他桌上的煙灰缸顯示他煙抽得極凶,而眉頭皺得跟座小山似的。

  她放心不下,只好主動上前求和。

  她推開玻璃門進去。

  聽到開門聲,阿寬抬臉。「什麼事?」

  「我下班了。」

  「嗯。」他點了頭,又埋首於公文中。

  知夏見他這副態度也不生氣了,她知道他是真的忙,於是走進,順便將門帶上。

  阿寬聽到腳步聲接近他,額際開始抽痛。

  她不會選在這個時候找他麻煩吧?

  「我現在人很忙。」

  「我看得出來。」

  「那你沒事的話,就該走人。」別來攪亂他的心緒,讓他做不了事。

  她知不知道,他因為她的出現,今天早上弄砸了兩件案子,得罪了一個業主,他現在正想法子補救,她卻又出現了。

  「我幫你吧。」知夏開口。

  阿寬翻了個白眼。「我心領了。」

  他的態度又冷又傷人,她再好的脾氣也會被他給磨光。「這公司我也有一半的股權,所以你別用這種態度傷我。」

  「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我在說我要留下來幫你。」

  「現在已是下班時間。」

  「你不也還沒走嗎?」為什麼她不可以?

  「等一下天暗了……」

  「我不管那麼多,反正你留下來,我也要留下來。」

  「這裡沒你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我不會的你可以教我。」

  「教你我還不如自己來快一點。」

  「你這是什麼態度啊?」

  「對你敬而遠之的態度啊,怎麼,看不出來嗎?」他直言無諱,挑明了說,也不怕自己這話有多傷人。

  知夏氣得臉都發白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如果你要留下來,那麼到了晚上,我沒法子保證自己不變身成為狼。」換言之,她若是執意要留下來,他難保她貞操的安全。

  他的言下之意她聽懂了。

  驀地,她臉上泛起紅潮,啐了他一聲,「痞子。」

  而他也不在乎她怎麼看他,反正他打從出娘胎就是這個模樣了,只怕這輩子都改不了。「你若受不了,那我勸你,你還是離我遠一點。」別來招惹他,他控制不了自己不去碰她。

  說這話時,阿寬自始至終不願抬頭正視知夏,所以他沒看見她臉上的表情幾經變換。

  最後,他聽到她離去的腳步聲。

  她走了——

  阿寬的心揪緊。

  看來,她還是無法接受他。


  知夏不是要走,她只是要去買便當給他吃,但她人才走到門外,便想到中午發生的慘事——

  她一個人解決兩個便當,吃得她都快摔死了。

  不行,這一次她得回去警告他,別亂跑,不然至少要等她買便當回去。於是,知夏折了回去。

  阿寬聽到她回來的足音,猛地一仰臉。

  「幹麼露出這樣的表情?像是要吃人似的!」她嘴裡直犯嘀咕。「我不是存心想吵你的,只是我中午買了便當回來,你人就跑不見了,所以我現在才特地折回來跟你說,我待會就回來,你別又跑了,聽到沒有?」

  「聽到了。」他點頭,還是一臉的不敢置信。

  「你幹什麼啊?幹麼一直盯著我看?」知夏不自在的用手抹抹臉,他怎麼了呀他?!

  「你知道你現在在幹什麼嗎?」

  「知道。」不就是回頭,願意給他一個機會嗎?拜託,她又不是傻子,她當然知道。

  「也知道你這一回頭,就沒有反悔的餘地?」

  「知道啦。」不用他說。

  「那你想清楚了?」

  「對咩。」她全想清楚了,他就不要一直問、一直問了行不行?

  「你確定你不在乎……」不在乎他跟她姐姐曾有一段情?

  「確定。」他好煩哦!

  「那陸謙那,你打算怎麼辦?」

  「不怎麼辦啊。」反正陸大哥自始至終又不愛她。

  「你確定嗎?」他怕她沒搞清楚,就下了決定要是哪天她腦筋一個不對勁,又去跟陸謙說明她的情意,那——屆時,他怎麼辦?

  阿寬一下子變得好多疑。

  知夏覺得他煩死了。

  「你要是不放心,那我去跟陸大哥說明白好了,就說……說我打十八歲那年就喜歡他,說這幾年來我一直沒變心……」她真去跟陸大哥坦承心意,她想,陸大哥也不會要她,但至少不會令阿寬不安,心裡一直有個疙瘩,怕她人在曹營心在漢。

  「不。」阿寬急忙的叫住她。「不要去。」

  「為什麼?」

  因為他怕她去了,那個陸謙的答案卻是他也愛她,那他不是枉做小人了嗎?

  「因為我相信你。」他撿了個漂亮又大方的答案說。「所以你不用去問了,我相信你。」

  「真的?」

  「真的。」他點頭。

  「好吧,那我去買便當。」

  「不要,我們出去吃。」

  「可是你的工作?」

  「那是假的啦!打從你早上進公司,我就沒幹過一件正經事。」他被打亂得只有意識到她,哪還有心情工作啊!

  「可是你看起來很忙。」

  「那是因為我總不能讓你以為你不在,我就什麼事都做不成吧。」

  「你的確是!」

  「亂說,是今天才這樣,過去的三天,我可是一個人當三個人用,你沒做的事,我都一個人包耶。」

  阿寬拿起外套,摟著她,開始述說他這三天是多辛苦又多歹命,口吻之誇張,讓知夏雖覺得他辛苦,但仍隱不住嘴角的笑意。

  阿寬——

  她的阿寬——

  她現在才明白,原來她心滿滿的,就只有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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