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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方小亞 -【花欣是誰?】《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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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亞 - 花欣是誰?

他出車禍導致癱瘓失憶已經夠慘了,
偏偏他爸媽還硬塞了個被火毀容的鬼見愁貼身看護給他 ,
讓他不但身心受創還得每天受到視覺傷害,
所以他只好卯起來用惡毒言語嘲弄她,希望能逼走她,
結果不知是他自豪的損人功力因傷退步還是她真的太堅強,
這妮子不但處之泰然,還一肩扛起督促他復健的重責大任,
奇異的是,他的家人對她言聽計從卻把他的話當屁,
連他想把妹交女友,所有人都問她答不答應,
有沒有搞錯,他是?傷了又不是傻了,啥時輪到她作主了,
煩死了!這個鬼妹到底是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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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怎麼樣那孩子說什麼都不肯復健……他像是放棄自己的生命,不要自己了一般,他說他寧可這樣過一輩子……」聽到兒子講那番話,中年婦人忍不住直掉眼淚。

  他們一家人對兒子的倔脾氣是沒轍了,怎麼辦?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兒子墮落下去?任由他自生自滅,也不去管他嗎?

  閻家一行人杵在病房外手足無措,只能乾著急之際,突然一個女聲加入了他們的行列。

  一個帶傷的女人勉強地由家人扶著走來。

  她說:「我來吧。」讓她來激起他的生命力。她相信自己做得到。

  「你?!」閻家看苦那個半邊臉都毀了的女人。

  她自己都傷著,怎麼去照顧兒子?

  「給我半個月的時間,我會讓自己好起來,到那時候請你們給我一個機會。」她一定會治好婦人的兒子——閻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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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是腿受傷了,怎麼,你們大夥都當我是瞎了是不是?找個那樣的女人來當看護,不養眼也就算了,但也不能是那副德行啊。」受傷的閻立本在病房內咆哮著。

  兒子的這番批評令身為母親的顏娟覺得極不好意思,因為被立本嫌棄的看護就跟她一起站在病房外。

  隨著兒子愈罵愈難聽,她還得頻頻跟花欣說對不起。「立本不是故意的,他是腿受了傷,心情不好……」

  「我瞭解。」花欣頻頻點頭,臉上還掛著笑,生怕自己要是笑得不夠多,閻伯母會以為她真的生氣了。

  她真的一點氣都沒有。她瞭解立本是什麼樣的個性。那麼驕傲的一個人,遺失部份記憶也就罷了,腳還受傷,得接受復健治療。治療期間他哪兒都不能去,依立本高傲的性子,他鐵定覺得這樣的自己跟個廢人沒什麼兩樣。

  她知道、她瞭解,所以她可以忍受他惡毒的言語。

  「我不會跟他計較的。」

  「這不是計不計較的問題,而是伯母怕你受委屈呀!立本那孩子現在脾氣這麼壞,看到誰都挑剔,他現在人又傷著,嘴巴便更壞……而你確定你要照顧他嗎?」

  「伯母,你放心好了,我應付得來。」花欣要她安心,她有辦法度過這段難關,有辦法令立本信服於她。


  閻立本長眼睛從來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女人,他明明擺明了不要她來當他的看護,而他都把話說得這麼惡毒了,為什麼她還待得下去?

  閻立本愈看花欣是愈不順眼,再加上他現在心情極為不爽,很想找人幹架,卻礙於自己行動不方便,所以只能用嘴巴挑釁別人,而首當其衝的,當然是這個他不要,而家人硬塞給他的看護。

  「你叫什麼名字?」

  「花欣,花木蘭的花,欣欣向榮的欣。」

  「花欣?!這是什麼怪名啊?」他一聽就皺眉,覺得這個名字難聽死了,跟她的人一點都不配。

  「你長得這麼醜,憑什麼『花心』?」他惡毒的開始用舌頭放箭。咻咻咻——

  射中了沒?她的心因此而受傷了嗎?

  閻立本偷偷觀察她的反應,沒想到花欣不動如山,臉上依舊掛著那副不慍不火的微笑。

  「這名字是我男朋友幫我取的。他覺得這名字好聽,硬要我去戶政機關改,他希望我像花一樣美麗、像花一樣欣欣向榮。」

  「嗯——」他聽了差點想吐。

  什麼像花一樣美麗、像花一樣欣欣向榮。

  「你男朋友是不是瞎子?」

  「不是,他身體好好的,沒什麼殘缺。」他為什麼要這麼問?

  「那你要帶他去眼科給醫生檢查看看,搞不好你男朋友有白內障或是青光眼什麼的,要不然你這種長相,他怎麼會覺得你長得像花一樣美麗?」咻咻咻——惡毒的箭又連著射出去兩、三支。

  怎麼樣,她死了沒?

  他看她,而她依舊是那副堅強的臉。

  她那副怎麼樣都打不倒的表情,讓閻立本看了就有氣。

  她長得那麼可怕,憑什麼有那樣的自信,像是誰來都傷害不了她一樣,而他目前最恨這種人了。

  閻立本的目光隨著花欣的身影打轉。他想盡辦法要打擊這個堅強的小女人,而她背脊挺得那麼直,讓人看了就礙眼。

  「你男朋友呢?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隨口聊聊似的問起了她的男朋友,卻意外的看見她笑容突然變得落寞。

  落寞?

  她落寞什麼啊?

  喝,他知道了。「你男朋友是不是不要你、嫌棄你了?」他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沒有,我男朋友很愛我。」

  「說謊。」他不認識她男朋友卻一口斷定她在騙人。「如果你男朋友真的很愛你,那你幹麼這副表情,如喪考妣似的,像是家裡死了人一樣。」

  「我男朋友出事了。」

  「死了?!」

  「呸呸呸,你別烏鴉嘴,我男朋友才沒死呢!他只是出車禍,受了點傷而已,你別詛咒他。」一提起男朋友,花欣緊張得跟什麼似的。

  她好像很寶貝她的男朋友?好像很愛她的男朋友……

  真的嗎?

  閻立本倒覺得懷疑,因為稍早之前,他用盡各種惡毒的言語都趕不走她,他還以為這個半邊臉被火紋身的女人愛上他了呢。

  因為愛他、喜歡他,所以不顧一切的想留在他身邊照顧他,故而能忍受他不合理的辱罵,沒想到……

  沒想到她很愛她的男朋友!

  真是令人吃驚。

  「說說你男朋友吧。」他很好奇這世上有哪個男人會喜歡她。

  他不是嫌她不好,而是她那張臉太恐怖了。現在整型技術那麼發達,他不懂她為什麼不把她的臉整得好看一點?

  哦,他知道了,她是不是家裡沒錢,所以才來當看護的。這樣一想,閻立本就懂了。

  「你男朋友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脾氣暴躁又不懂溫柔的人。」

  「這樣的人你還死心塌地的喜歡他!」閻立本驚訝地說,後來又猛然想起什麼,臉上一副瞭然的神態。

  花欣知道他想起了什麼。

  他鐵定是心想她的臉這麼恐怖,難得有人喜歡她,所以不管她男朋友對她做了什麼,她都得欣然接受是不是?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麼事情是怎樣?」她快說呀。

  「你為什麼對我的事這麼好奇?」從她進門到現在,除了剛開始的冷漠之外,他便一直問個不停。

  他對她有那麼好奇嗎?

  「拜託,誰對你好奇啊。」他翻了個白眼,一副不敢領教的模樣。「我只是無聊,而我家人又不請個養眼的美女來跟我作伴,所以我只好委曲求全的跟你共處,你要是好心,要是覺得我可憐,我能不能請你自動請辭。」閻立本覺得自己有必要為自己的眼睛謀福利。

  「你很討厭我?不想看到我?」

  「是的。」難道他剛剛表現得不夠明顯?

  啊勒,莫非他被車子那麼一撞,他原有的損人功力退化了?!他剛剛說了那麼多惡毒的話,她不覺得他是在損她,難不成還誤以為他是在誇讚她?

  喝,原來「胸大無腦」那句話是錯的,因為胸不大的人,腦子也未必會有多靈光。閻立本一副她沒藥可救的模樣。

  還有——

  她幹麼那副極為受傷的表情?好像他剛剛的話有多傷人似的。

  好吧,傷人就傷人,那她現在決定辭職、不幹了沒?閻立本最有興趣的是這個,而那個女人——

  那個死女人卻像是個打不死的超人一樣,難過地抹了一把眼淚之後,又堅強的站起來。

  花欣推來輪椅。

  她想幹麼?想趁他不良於行的時候,把他推下樓,以報復他剛剛的惡毒言詞是不是?

  閻立本腦子亂轉一通。

  「你不要過來。」

  「你幹麼那麼怕?我只是想推你出去走走、散散心。」

  走走、散散心?!

  「哦,走走、散散心。」閻立本鬆了一口氣,現在他才知道原來自己那麼怕死,但,走走、散散心那就不必了。「我不想出去。」他只想關在病房內自怨自憐,不想出去面對外面的世界,就讓全世界的人都當他死了吧。

  「不行。」他一定得出去。他這樣把自己關在病房內,不肯出去面對人群,再這樣下去他會愈來愈封閉。

  花欣硬是把他扶上輪椅。

  「我說我不要,你是耳朵聾了,沒聽見是不是?」他大聲咆哮。這死女人,她當他死了是不是?

  他只是瘸了,不是廢人,她幹麼把他當成死了一般看待,不顧他的意願與否,硬要帶他出去走走,他不要啦!她聽到沒有?

  閻立本哀號著,但這女人,她前輩子一定是大力水手,因為到最後他堂堂一個大男人竟然贏不了她。

  他差點被她用扛的扛到輪椅上去。

  恥辱!這真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恥辱啊。閻立本隨手拿了個枕頭,將臉埋了進去。他想,他這輩子都別想再抬起頭來見人了。


  「唉喲!鬼來了、鬼來了……」

  花欣一出現,本來在戶外散步的院童們一看到她,便尖叫聲連連,繼而慌慌張張的跑開。

  他就說吧,他們不應該出來的,是她硬要帶他出來走走,看看現在落得什麼樣的下場?

  被當成鬼了吧!

  喝,活該。

  閻立本承認自己是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但這不能怪他,要怪就怪她太堅強、太勇敢,像是什麼事都打倒不了她似的。

  她一個柔弱的女孩子,又長得那麼醜,她憑什麼那麼堅強、那麼勇敢、那麼無所畏懼?

  只因為她有個愛她的男朋友嗎?

  嘖,他才不相信愛的力量能那麼偉大。

  「你……你是鬼嗎?」閻立本聽到有人這麼問。

  原本一直埋在他隨手帶出來的遮羞枕頭中,極不願意見人的臉悄悄抬了起來,閻立本看到一個矮不隆咚的小女孩就站在花欣面前,小女孩手中抱著一隻小白兔布偶,當花欣看她時,她身子還退開了幾步。

  小女孩明顯地怕著花欣,但依舊要自己勇敢地去面對花欣。

  為什麼?

  小女孩的舉止勾起了閻立本的好奇心。

  他看著小女孩法怯地昂起臉來問花欣,「你是鬼嗎?大家都說你是鬼……」小女孩小小的手指往外一伸,指向她的玩伴們。

  那些孩童一看到小女孩指向他們,而花欣又轉過臉去——

  他們哇的一聲,像是被鬼嚇到一樣,一哄而散,哭天搶地的找爹娘去。

  嘖,膽小鬼,沒知識又不看電視。鬼能在白天出來嚇人嗎?鬼能這樣光明正大的站在大太陽底下嗎?閻立本偷偷的看不起那群小鬼。

  「……如果你是鬼,那我可不可以請你幫我一件事?」小女孩怯怯地從口袋掏出一封信來遞給了花欣。「麻煩你幫我把信交給我把拔。」

  「你把拔?」

  「嗯。」小女孩點點頭,而嘴巴緊抿著,像是在壓抑強大的難過,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我把拔……死掉了……我見不到把拔,所以想請你幫我把信拿給他,順便告訴我把拔,孟孟很乖、很聽話,你叫我把拔別擔心,孟孟會當個乖小孩的……」女孩抽抽噎噎的說完她想說的話,將信遞了出去,而花欣收下了。

  她收下了、她竟然收下了!閻立本看凸了眼。

  拜託,她不過是長得醜了點,她當真以為自己是鬼嗎?

  她收下女孩的信做什麼?

  她真想幫女孩傳信,送到地府去給小女孩的爸爸嗎?閻立本愈看愈覺得花欣是個怪女人。

  那明明不關她的事,她幹麼膛那渾水,而且——那小女孩很失禮耶,把她當成是鬼,她沒生氣也就罷了,對小女孩那麼好,還承諾小女孩說她一定會把信送到她父親手中。

  她能送得到,那才真是見鬼了。嘖!閻立本嗤之以鼻。他倒想看看她能有什麼通天本領把信拿給小女孩的父親。

  他拭目以待。


  「你可以嗎?我想出去一下,就一下下而已,你可以照顧自己嗎?」花欣要走之前,還頻頻回頭問閻立本,她放他一個人在醫院,他究竟行不行?

  他沒點頭,她實在不放心,而閻立本——

  嘖,他才不想點頭呢。這死女人,他只是腳受傷,又不是廢了,幹麼問這種蠢問題,什麼行不行?

  他都多大的人了,難道還不懂得怎麼照顧自己嗎?夫!

  「你要走就快走吧,別杵在這,你這樣我怎麼看電視啊?」閻立本惡言惡語地趕她定,而花欣雖放心不下他,但是她又承諾了孟孟,所以有些事她必須立刻去辦,她只好撇下閻立本。

  她只能要求自己盡快辦好孟孟所交付的事。

  她走了!

  閻立本一直等到花欣出去了,他才將目光調往門口的方向。

  她究竟要去哪?他實在很好奇,但是他一向擺高姿態慣了,所以縱使是一顆心都快被好奇給啃得坑坑洞洞了,他也低不下頭去問她究竟想幹什麼?她又該如何才能把孟孟的信交到她父親手中?

  他很疑惑,但是又不想去問花欣,唉,真是煩死了。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怪,對別人家的事也能心煩成這樣子……

  都怪那個怪女人,自從她來了之後,他就變得怪怪的,愈來愈不像他自己。閻立本用被子蒙住頭,他硬要自己別想了,那根本不是他的事。懂吧,閻立本,那不關你的事,你不該好奇的。


  那樣催眠自己之後,他就能不好奇了嗎?

  才怪,閻立本還是好奇死了,因為這幾天花欣一天二十四小時,總會抽空出去個兩、三個小時。

  她出去再回來時,累得跟條狗沒什麼兩樣。她出去到底做了什麼?閻立本真想把那個一回來就躺在看護椅上睡覺的女人踢起來,跟她說清楚、講明白,她是他家人請來的看護,那她的本份就該是照顧他的生活起居,而不是當郵差,幫個無聊的小孩送信給死掉的爸爸。

  她知不知道、懂不懂?

  閻本立真想這麼大叫,但他沒有,因為這個看護是他當初不想要的,如果現在又跟個小女孩搶人,搞不好這怪女人會以為他沒她不行了。

  他才不想讓她這麼誤以為,所以只好隨著她去,他不管她了。

  啊,對了,拿DV把她這副死人德行錄起來,下次媽來的時候,他再放影給她看。

  讓媽知道這死女人有多混,根本沒在照顧他,如此一來,媽就會把這個女的辭退,換一個活色生香的女人來當他的看護。呵呵——

  閻立本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覺得他這個主意真好,但,DV呢?他的DV在家裡沒拿來,可惡,怎麼辦?

  要不然叫立行火速給他送來好了。

  閻立本想要打電話,但手機才剛拿到手,他又看了花欣一眼。

  她睡得好熟,他如果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不知道會不會吵醒她,要不——晚一點再打好了。

  唔……決定了,明天再打。


  「DV?你要DV做什麼?」閻立行不懂他老哥以十萬火急的態度緊急地連Call他十二回,硬是把他請出會議室,為的就是要他幫他送一台DV去。

  「怎麼,你又想拍什麼了?美麗的護士?!」閻立行想到他老哥花心浪性的個性。

  他老哥就是那樣,狗改不了吃屎,人現在雖失憶著,卻還是不改風流個性,真是糟糕呀!

  「我勸你不要亂動醫院裡那些護士的歪腦筋,尤其是在花欣面前。」閻立行提醒他,他是為了他老哥好。

  「為什麼?」他刻意提到了花欣,這令閻立本不解。他看上誰,難道還要那小看護批准不成?!

  「你們幹麼都那麼怕那個小看護?她到底是誰啊?」閻立本就是想不通,他的看護花欣到底是什麼人物?為什麼家裡面的人都怕她?

  他們不敢在她面前大小聲、不敢忤逆她的意見,花欣要家裡面的人什麼時間來看他,他的父母雙親都點頭認同。      

  這是什麼世界,一個小小看護競如此偉大,偉大到令他禁不住地好奇起花欣的身份。

  「花欣是誰?」閻立本問弟弟。

  「花欣不就是你的看護嗎?老哥,你傻了啊?」閻立行顧左右而言他。

  「我不是傻了,我只是覺得奇怪,如果花欣只是個小看護,為什麼你們都以她的意見為意見。」

  「我們哪有!」

  「哪沒有?!」閻立本想到大家硬把花欣留在他身邊當他看護的事,就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總之你幫我送一台DV來,快點。」

  還快點咧!他現在人在開會耶。

  自從老哥出事後,偌大的公司就全交到他手中,他一個人既要當副總又要兼任台灣分公司的執行長,身兼兩職,他都已經分身乏術了,老哥還一天到晚打電話來,有時抱怨花欣,現在還要他立刻送DV去給他。

  老哥以為他很閒嗎?

  「你到底要DV做什麼?」

  「還不是為了那看護?」

  「為了花欣?!你想拍她?」閻立行大吃一驚。

  他老哥不是一直嫌棄花欣嗎?那怎麼會動了幫她拍DV的念頭,莫非老哥想起過去了……

  「對,我想拍她。你就不知道那死女人多可惡,她趁你們不在的時候一天到晚往外跑,」其實只有一天一次,一次兩、三個小時,而且還是趁他休息時間,但這些他才不告訴家人,他就是要讓家人覺得花欣是個光拿錢不做事的人。「而且還一回來就睡覺。」

  「那你拿DV拍花欣,不是覺得她很可愛、很迷人?」

  「你瘋了啊!我幹麼覺得她很可愛、很迷人,而且你那是什麼眼光。」立行竟然會覺得花欣很可愛、很迷人,他眼睛脫窗是不是?「她的臉很可怕耶。」閻立本認真的說。

  「她又不是自願那樣的,花欣跟你一樣,都是出了車禍,她的臉才變成那副德行,而你非但沒有同情人家,還嫌她醜。」他老哥真是沒口德,要是老哥知道花欣是誰,那事後他鐵定會後悔今天說出這番話來。

  「原來你們就是因為同情她出車禍又沒錢去整容,所以才硬把她塞到我這邊來!」喝,這下閻立本終於懂了,他家人幹麼不顧他的反對,硬要花欣當他的看護,原來是大家同情心氾濫。

  「你們真是太可惡了,要同情她不會拿錢給她,讓她去整容,幹麼把她送到我身邊來,害我活受罪。」

  「你受什麼罪了?花欣對你不好嗎?」應該不會,畢竟花欣對老哥情深義重,不太可能虐待他。

  「她在我面前晃來晃去就是讓我活受罪的行為,這你不懂啦。」因為深受其害的人又不是他。「總之你今天找個機會幫我送DV過來,我拍下她所有的罪行讓你們看看,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今天?」閻立行大叫。

  「怎樣?」

  「今天不行啦,我今天行程滿滿的,改天好不好?」閻立行翻翻行程,他明天午餐有空檔,要不他犧牲一點,跟老哥來個午餐的約會。「明天行不行?」他問他老哥。

  「行,當然行,現在你是大忙人,而我只是個要去哪都還得靠輪椅的人,我空閒得很,當然以你的時間為主。」閻立本說得酸不溜丟的,而閻立行知道,那是因為他老哥受傷的原因,所以才會這麼說話。

  他不怪他。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明天去看你。」閻立行與他老哥敲定了時間。


  怎麼會?!立行都還沒來醫院,花欣就回來了,她是不是知道他要立行今天拿  DV來,所以時間還沒到,她便回來了?

  閻立本懷疑花欣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因為不管他想做什麼,她總是能搶先一步,先發制人。

  只是——她在幹麼啊?

  閻立本坐在病床上伸長了脖子想偷看。花欣回來後,沒跟他講上一句話,便埋首在小桌子前拿著紙筆不知道在幹麼。

  在寫信嗎?

  又不像,因為她拿著一疊信在那比對著。

  她在抄情書?!

  看起來又不像。

  該死的,他幹麼對她那麼好奇。而且她真不善解人意,她不知道她這幾天神秘兮兮的,會弄得他心癢癢的。他好奇死了,想知道她到底在搞什麼鬼?

  「唉……」她歎氣。

  她歎什麼氣?

  閻立本瞪著花欣的背影,看到她將寫好的東西揉成一團,往垃圾桶扔去,沒想到紙團從垃圾桶裡彈跳出來,掉在地上。而閻立本就這樣直勾勾的盯著那團紙團看。

  看它能不能長翅膀飛到他手上來,要不,他若是雙腿好好的,自己走去撿也行,問題是紙團沒長翅膀,而他的腳也因為腳傷暫時不能動,所以他只能徒呼負負,拿那紙沒轍。

  「女人。」最後閻立本放棄了,他開口叫花欣。

  而她——

  該死的,她竟然沒聽到。

  她光顧著寫「情書」,竟然沒聽到他在叫她!閻立本氣死了,拿起枕頭便往花欣的方向丟。

  「哎呀!」他K中了她的頭。

  花欣轉過頭來,一臉無辜地看著他。

  她不知道他幹麼拿枕頭K她。

  「過來扶我。」

  「扶你?!」她驚了一跳。猛然她點頭,表示瞭解了。「你想小解啊?」

  「不是。」她當他是豬啊,睡飽吃、吃飽拉。「我是想起來坐坐。」

  「哦。」她趕緊去扶他坐起來。「好了。」

  「什麼好了!我不是要坐在這裡,是要坐那。」他手指往前一伸,直直的比向她剛剛埋首案前另一側的那張躺椅。

  「你想去坐那裡?」

  「怎樣,不行哦?」閻立本態度拽拽的,花欣怎麼敢說不可以?她當然頻頻點頭。

  她上前去扶他。

  「行嗎?腳會不會痛?你不行的話要告訴我,千萬別逞強知不知道?」她像叮嚀小孩似的。

  閻立本真想叫她閉嘴。

  他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不需要她的殷殷叮嚀。但,狠絕的話在這個時候,卻意外的說不出口。

  他是怎麼了?幹麼對個怪女人心軟?!

  閻立本覺得他愈來愈不像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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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花欣扶著閻立本走到躺椅上坐下。

  他坐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伸長脖子去看桌上的「情書」,看她到底寫了什麼噁心的字眼,讓她一寫再寫,卻又都不滿意。但,這是什麼情書內容啊?

  什麼,爸爸知道你很乖……

  什麼,你要堅強起來,因為媽媽需要你的支持……

  「你在搞什麼鬼啊?」閻立本一把搶過桌上所有的信,一張張的拿起來讀。

  「這根本不是情書!」

  「本來就不是。是誰告訴你,我在寫情書的?」他真是莫名其妙,思緒亂跳讓人抓不著頭緒不打緊,還老是說些奇怪的話。

  「你不是寫情書給你男朋友,那幹麼俯首案前,這麼努力?」他才覺得她莫名其妙、覺得她怪呢。

  花欣將他手中的信給搶回來。她知道他要是知道她在做什麼,一定會罵她蠢、罵她笨,而她才不想平白無故又多了個讓他取笑自己的機會。

  但她不說並不代表閻立本就不知道。

  看那信的內容想也知道她是寫給誰的。

  「你偽造文書、臨摹小女孩父親的筆跡寫信給小女孩,你知不知道這是一種欺騙的行為?」

  「我是為她好。」

  「讓她像個小白癡,以為自己能跟死去的父親溝通,這叫做對她好?!」她這是什麼怪理論?閻立本難以苟同。

  總之她就是蠢、就是笨,做事不經大腦,不懂得三思而後行。他真想罵她,但她那是什麼臉?

  一副他不懂就別亂說話的樣子!

  「孟孟她得了血癌。」她突然說。

  而他不解的皺著臉。

  她就知道,他根本不知道孟孟是誰。

  「孟孟就是那天那個小女孩,她得了血癌。」

  「那又怎樣?得了血癌的人,你就可以把她當成笨蛋嗎?」

  「我沒把她當成笨蛋。」

  「那為什麼要騙她?」

  「我只是希望給她一個鼓勵,讓她覺得她最敬愛的父親能感受得到她的努力而已。」

  他根本不曉得孟孟才小小年紀便得承受病魔摧殘,她有多可憐多無助。孟孟不想因為自己的病而讓她的母親操心,所以總是裝得很堅強。

  她知道唯有自己假裝不傷心、不痛苦,這樣母親才能放心地去工作,賺錢養家,而孟孟才六歲啊……

  她是心疼她小小年紀便得承受這麼多的壓力跟痛苦,所以才決定給她一個鼓勵,而他不支持她就算了,反而說她蠢。

  她知道這麼做很蠢,但是她身為一個外人,除了這個之外,她還能做什麼呢?她就是不知道,所以才做這種蠢事。

  她也只能以這種方式盡她一己之力。

  「你若是看不慣,那你就別看了。」總之他別來管她。

  花欣負氣地回到案桌前,再次埋首努力臨摹。

  她寫的是那麼的認真,一筆一劃,不敢偷工減料。

  閻立本覺得她笨死了,對一個才六歲的小女孩,她幹麼如此認真對待,而且她口中的孟孟會寫字了嗎?

  她認得她父親的字跡嗎?她隨便寫寫也就罷了,幹麼一個字學得不像,便揉掉重寫?她這樣要寫到民國幾年?

  閻立本叫自己別看了,那是她的事,他好話、壞話說盡,也勸不動她,她既然執意要做這種蠢事,那就隨她去吧,反正那又不關他的事,但是……

  可惡,他想走開卻無能為力,因為他雙腳受傷,根本走不開——

  閻立本氣得臉紅紅的。

  「你想回床上了是嗎?」花欣看到他的異樣,趕緊起來要扶他。

  「我沒要回床上,所以你別忙了。」

  「哦。」他沒事,她就又繼續埋頭苦幹。

  閻立本愈看心情愈壞,到最後他真的看不下去了,一把搶過花欣的紙筆。

  「你要幹麼?」花欣尖叫,她就怕他毀了她好不容易才學起來的那一行字。

  閻立本懶得理她,拿起紙筆,在白紙上劃了幾撇。

  他在幹麼?

  花欣怔怔看著他的動作。

  她看到他在習字,才知道他的用意。

  原來他是想幫她,但他看不慣她的笨拙想幫忙,那他就說啊,幹麼用這麼粗魯的行為讓她嚇了一跳,還以為他要撕了她好不容易才寫好一行的信。

  閻立本看著花欣Copy來的信件——想必那是孟孟的父親以前寫給小女孩母親的情書。花欣將情書一一Copy起來,再從Copy版本的情書中割下她想要的字,拼拼湊湊的,湊成了一封完整的信。

  從找人到讓孟孟的母親能心悅臣服的相信她這麼做沒惡意,只是想給她小女兒一個鼓勵——閻立本不知道花欣為此下了多少的工夫,但他相信這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而她每天擱下他不管,就是去做這種蠢事,他當然氣得不想理她,但……好吧,他承認他的確被她的傻勁給折服了,所以他才「撩下來」,幫她一把。

  「喏,寫好了。」他拿給她,臉上的表情很神氣,因為她花了一個早上做不好的事,他不到半個鐘頭就完成了。

  他們之間究竟是誰比較厲害,不需說白,想必大家都清楚。

  「好像哦……」讚歎聲傳來。

  閻立本又更加驕傲。

  他不只高昂著臉,還用鼻子噴氣,那神態像是在說:你到現在才知道我厲害!

  「但是這個乖巧的乖字不太像耶。」花欣找出他信裡的缺點。

  乖巧兩字是她從孟孟幼稚園的聯絡簿上Copy下來的。

  「才一個字不像,沒關係啦。」從小到大,閻立本就討厭「乖」這個宇,他怎麼寫都寫不漂亮,那是一個很難寫的字,他一直這麼認為。

  「什麼叫做才一個字沒關係,不行。」花欣不接受這樣的說詞。「你要做就得做到最好,我知道你做得到。」她把信撕掉,閻立本看了,臉差點綠了。

  這個死女人得了便宜還賣乖。「你要搞清楚點,我沒義務幫你做這些事;我之所以幫忙,是看不慣你笨手笨腳的,而你……你竟然撕了我好不容易才寫成的信。」

  「哪有好不容易,你才花了半個鐘頭。」

  「半個鐘頭就很久了。」他是個極沒耐性的人,要他花半個鐘頭做一件這麼無聊的事,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她懂不懂?

  他們像兩隻鬥雞似的互看著對方。

  最後花欣不得不承認,他眼神比她凶,她輸了。

  算了,她本來就沒期望他會幫她,她自己再花些時間多寫幾次,她就不信她沒辦法將信寫得完美。

  花欣屁股黏回椅子上。

  閻立本看凸了眼。

  這死女人就這樣不理他了……她當他是死人是不是?她只要低聲下氣的求他幾句,說些好話,他就會幫她的嘛……

  可惡的是,她不要,而他竟然在期待?!真是見鬼了。

  「拿來啦。」他粗聲粗氣的將她的信搶過去。

  他幫她再重寫一次,這一次閻立本下筆更謹慎,一筆一劃的,不敢太隨便;寫好了,拿給花欣之後,他的心竟然在發抖。

  抖什麼?他白癡啊。閻立本忍不住罵自己。

  「你好棒哦,每個字都一模一樣耶。」花欣逐字檢查,笑逐顏開,而閻立本一直等到得到她的肯定,一顆心才定了下來。

  原來他剛剛懸著一顆心,就是怕她又嫌棄他做的不好。

  「我這就拿去給孟孟——」花欣開心的跑開,但走沒兩步,她想到一件事,又折了回來。

  「我帶你去,我想你也想看到孟孟開心的樣子對不對?」

  「不對。」他跟那個小女孩又沒什麼關係,小女孩開不開心根本不關他的事。他對小女孩的反應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不去。」他說,但花欣根本不理他,她推來了輪椅——

  這死女人,她聽不懂國語是不是?「我說我不去,你聽到了沒有?」他吼得很大聲,但花欣假裝沒聽到。

  她硬是將他帶到孟孟面前。


  閻立本被迫聽了十分鐘的白癡對話。

  他聽到小女孩在問:「真的嗎?我爸爸真的回信給我了……」小女孩的聲音拔高了兩度,明顯雀躍著。

  又是一個白癡。閻立本忍不住翻白眼。

  「大姊姊,你為什麼站在那麼遠的地方?」他又聽見小女孩問,很顯然的,小女孩不再怕花欣,願意跟她站得近一點,沒想到花欣那個蠢蛋,竟然回答小女孩說:「我不能站太出去。」

  「為什麼?」

  「因為我是鬼,我怕太陽。」

  哦,我的媽呀,看看她說的是什麼鬼話!閻立本聽了差點口吐白沫,當場暈倒給她們兩個看。

  而這麼明顯的謊話,小女孩還信以為真。果然,她們是大小白癡,難怪兩人會一見如故,契合得不得了。

  他又看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捧著「家書」,逐字看著。

  她看得懂嗎?閻立本很瞧不起人。

  不一會兒,他又看到那小女孩蹲在地上,從她一天到晚抱著的那隻小白兔頸子後頭拿出一張紙來。

  孟孟逐字比對著。沒多久,她展開笑容。「真的耶,這是把拔寫給我的信。姊姊,你看、你看——」小女孩不怕花欣地跑到她面前,把手中的兩封信拿給她看。

  原來在小女孩父親知道自己病危時,他便寫了一封信給小女孩,信中有國字、有注音,那並下是一封文情並茂的信,但卻是一個父親對女兒所有的愛。

  孟孟的父親將他人生中最後的精力化做文字,想在最後的時間告訴女兒,爸爸愛她——

  花欣相信孟孟的父親在寫這封信時,必定是很吃力才能完成的。

  「一模一樣耶,姊姊……」孟孟開心不已,「只是這次把拔沒寫注音……」

  夫,他寫那封信就已經耗去他大半天的時間了,還想叫他寫注音!閻立本想大叫,要她們倆別癡人說夢了。

  「我知道了,把拔一定是認為孟孟長大了,會看字了,所以不需要注音,對不對,大姊姊?」孟孟自以為的覺得自己找到了正確答案。

  她昂著一張小臉蛋,開心的想尋求花欣的認同。

  花欣蹲下身子,摸著她的頭說:「對,孟孟長大了。」

  「那孟孟得快點好起來,趕快到學校去學國字……對了,大姊姊,你告訴把拔我生病了嗎?」

  「沒有。」

  「那就好。」小女孩一臉的放心。她不想讓父親死了還替她擔心。「大姊姊,你若是再看到我把拔,你也別告訴她我生病了。我想我會好的,我會好努力、好努力地讓自己好起來,不讓把拔擔心……」

  「我知道。」花欣點頭承諾。「而大姊姊也相信孟孟一定做得到。所以你要努力、要堅強、要勇敢哦。」

  「嗯。」小女孩重重的點頭,這是她給花欣的承諾。

  而閻立本就看著騎樓下,那一大一小的兩個白癡為了一封偽造的家書亂感動一把的,為此她們倆還勾勾小指頭地「蓋印章」,許下承諾,為彼此打氣,要對方堅強,最後花欣還念那封信給小女孩聽,兩個人一個是邊念邊哭、一個是邊聽邊掉眼淚。

  我的媽呀!那封信是偽造的、是假的耶,她們兩個幹麼哭得那麼認真啊?!真是夠了。閻立本不想再看這噁心巴啦的一幕,他自己推著輪椅走開。


  「你願意做復健治療!」顏娟聽到二兒子要來看大兒子,便興奮地跟著來了,沒想到人才剛進病房沒多久,大兒子便捎來好消息。

  閻立本一改以往不肯復健的強硬態度,轉而接受,顏娟控制不住內心的喜悅,大聲地叫了出來。「你真的願意?哦,天吶,真是老天爺保佑……」她開始謝天謝地謝菩薩,而閻立本就是受不了母親這一點。

  是他想通了,想做復健治療,這關老天爺什麼事?

  他老媽就別蠢了吧。

  閻立本叫弟弟把他老媽給拉住,不要讓母親繼續在醫院裡丟人現眼,還說:「你不要這樣子,你這樣子讓旁人看到,還以為你是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病患。」

  「什麼精神病院逃出來的病患,你這孩子生了病,怎麼嘴巴還是一樣毒。」他以為她聽不出來他在罵她什麼嗎?「我是你媽耶!」

  「那就請你拿出媽媽的樣子來吧,別一副為老不尊的樣子讓人看笑話了。」閻立本不改他惡毒本色,但顏娟不打算跟兒子計較這個。

  她知道兒子是因為低頭願意接受復健治療而鬧脾氣,因為之前他還信誓旦旦的發誓說他絕不接受復健。

  立本本來認為自己的人生就這樣廢了,他再怎麼努力也沒用,但事隔不到兩個禮拜,他卻自打嘴巴說他反悔了,願意接受治療……

  她太清楚兒子驕傲的個性,要他承認自己的錯誤是多麼難的一件事,這也難怪他會不好意思,所以她原諒兒子用惡毒的言行來遮掩他不好意思的心情。

  「欣欣,謝謝你……」顏娟握住花欣的手,一副感激萬分的模樣。她相信立本的改變,全是花欣的功勞。

  花欣一定是做了什麼,她這固執得跟條牛沒兩樣的兒子才會願意接受復健。

  「你幹麼謝她?她又沒做什麼,是我自己想通願意復健,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閻立本絕不承認自己的改變是受了那笨女人的影響。

  「對,閻媽媽,閻先生說得沒錯,我沒做什麼,所以你不用謝我。」花欣也覺得很奇怪,為什麼閻立本一下子就改變決定,願意接受他原本一直很排斥的治療。

  她做了什麼嗎?

  她一直想,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花欣看著他,而閻立本卻將頭撇到另一邊去,不看她的臉。

  他才不告訴她,她是看到她跟小女孩的互動才有了改變的決心。是因為看到小女孩得了絕症,都願意努力的活下去,而他……

  他不過是兩條腿受傷了,只要他願意努力,他還有重新站起來的一天,而如果他連這點努力都不願意付出,便要放棄自己往後的人生,那他豈不是比個六歲小女孩還不如?為此,所以他才想改變,決定給自己一個機會努力試看看,但他絕不承認自己之所以願意努力是受了花欣那蠢女人的影響,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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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哦,又跌倒了!

  當閻立本再一次不小心跌倒時,顏娟閉起眼睛不敢看。她心疼兒子,想去扶她,但花欣卻說:「不能扶,讓他自己站起來。」

  不能扶啊……

  叫她一個做母親的怎麼忍得下心來!顏娟歎氣。

  「伯母,你回去吧。」花欣深知她的心情。當初她出事時,最受不了她容貌被毀的也是她的母親。

  她想全世界當母親的都是這個樣子吧,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兒女受苦;但,閻媽媽的心軟無助於閻立本的復健。

  「可是……我不放心立本。」她想親眼看著兒子一點一滴的好起來,但是……「他怎麼一直跌倒!他這樣不痛嗎?」

  「很痛啊,但閻媽媽你該慶幸的是立本已不怕痛了。相對於痛、相對於丟臉,閻立本覺得重新站起來遠比面子來得重要,這下是很好的一件事嗎?」花欣試著勸她放寬心。

  「可是他今天已經摔了很多次了。」

  「才第三次而已。」哪有很多次?!花欣小聲的犯嘀咕。

  「三次就已經很多了,你不知道立本這孩子從小就愛面子,小時候學走路,跌了一跤就哭得死去活來的,從此之後他出門便由奶媽抱著,一直到五歲,這孩子才學會走路。」

  「我知道。」這故事她已經聽過很多遍了,只是她認為小時學走路跌倒就哭,完全是因為會痛,無關面子,那麼小的小孩,哪知道什麼面子。

  她想,或許閻立本從小沒吃過苦、沒失敗過,所以這一次的腿傷才會造成他這麼大的傷害,導致他說什麼都不願試著努力站起來,因為他的人生不能接受「失敗」這樣的字眼,而這全是他家人的錯。

  他們不該給閻立本一個無菌,沒有挫敗的人生。閻立本也該學著認清他的人生不會一直如此順遂,人生總有差強人意的時候,而地球更不是只繞著他一個人打轉,他那種天下合該以他為尊的個性也該改一改了。

  「閻媽媽,你到底希不希望立本他好起來?」

  「當然希望。」立本是她兒子,是她們閻家的長孫、是她的心頭肉,她怎麼會不希望他好起來?

  「你既然如此希望,那就別絆住他想要往前定的決心。」閻媽媽心疼著閻立本,她覺得那很好,因為她會心疼這就代表著她關心兒子、愛兒子,但是關心跟愛救不了閻立本的腿,只有復健才能還給他一個全新的人生,而這不是閻媽媽想要的嗎?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顏娟頻頻點頭。「你說的我全瞭解,但我就是不忍心……」

  花欣不說話了。

  她當然知道她會不忍心,但在這個時候閻媽媽也只能從不忍心跟讓兒子腿好起來兩者中擇一。

  不可能既要閻立本好起來卻又不用吃任何苦。復健治療很漫長,而這條漫長之路不是任何人可以代替他走的。

  「我知道了,我走……我離開。」顏娟認為自己鐵定會不忍心,所以她只好聽花欣的意思,眼不見為淨。

  「那我先走了,我晚上再來看立本。」

  「好。」花欣送她到門外,顏娟又催著她,叫她別送了。「你快回去照顧立本……」      

  「他那裡有復健師在。」花欣不覺得這時候她過去能幫閻立本什麼忙,但閻媽媽很堅持,那好吧。「我就送到這裡了,你自己回去小心一點。」

  「我會的,你快回去吧。」顏娟一直揮手,要她快走,花欣只好回到復健室。

  閻立本看到她一個人回來便招手叫她過去。

  「怎麼了?想休息了是不是?」她急急的問。

  「不是,是——」他左右張望了一眼。「我媽回去了?」

  「嗯。」她點頭,「怎麼,你找閻媽媽啊,她才剛走,可能走不遠,你要是有事,那我去叫她。」

  「不不不——」閻立本急急的拉住她的衣角。「我沒事。」

  「那你又要找她?」

  「問她在不在是我受不了我一跌倒她就尖叫。」他媽這樣讓他覺得丟臉。「我媽老當我是長不大的孩子在保護著。」

  「全天下的父母都是這個樣子,我媽知道我受傷之後,哭得比我還慘,好像被毀容的人是她而不是我。」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談起她家人的事。閻立本這才發現除了她的名字,他對花欣一無所知。

  「我想休息了。」

  「好啊,自己走到休息區去。」她一點也不想幫他。

  有時候閻立本覺得花欣挺無情的。還是她特別討厭他,所以連一點小忙,她都懶得伸出援手?

  他看著她,想從她臉上看出端倪,沒想到花欣卻對他說:「你瞪我再久也沒用,我說了不會幫你就是不會幫你,你要是想休息只能靠自己的力量走過去。」

  這鐵石心腸的女人,算她狠!閻立本只好靠著助步器,憑自己的力量走到休息區。

  「很好啊,你看,你這下就做到了!」才短短的三天呢,他就能走得這麼好,足以看出他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做。

  花欣拿了毛巾給他擦臉,又忙著遞茶水。

  她做這些足見她還是關心他的,只是她比別人心狠,在他快跌倒的時候不會緊張,不會想來扶他,那是因為花欣清楚,她不能扶他一輩子,他日後的人生還是要靠自己才能走下去……

  如此一想,閻立本倒是看淡了花欣在他跌倒時,冷漠跟無情的態度。

  「你為什麼不去整型?」閻立本問完趕緊灌了一口水,好像剛剛那個問題是他隨口提起,她要不要回答都隨便她,他其實一點興趣也沒有似的。而他原本以為花欣不會回答他這個問題,畢竟那涉及她的容貌。

  哪一個女孩子不愛美,她的臉變成這個樣子,只怕她比任何人都難以接受。他是這麼認為啦,沒想到花欣倒是看得很開,對於他的問題並不以為意。

  「我不想整容。」花化欣回答得斬釘截鐵,「我不是沒錢不能整容,而是不想。」所以他別試著想塞錢給她。她不缺錢,真的。

  「為什麼不想?」閻立本好奇她不想整型背後的心態。她一定有個奇特的理由,所以才寧可頂著如此醜陋的臉孔,也不願意整容吧。

  閻立本好奇的問,但花欣卻不想再跟他繼續討論這個問題,因為他一旦知道她不想整容的原因,他一定會有壓力的,而她不想因為自己造成他任何的不愉快。

  「我現在不能說,但我保證日後一定會讓你知道原因的,這樣行嗎?」她問他的意見。

  而她這樣的回答真是怪得可以,閻立本覺得她不想說就直接跟他挑明了講,他也不是那種會強人所難的人,她不必保證日後鐵定給他答案。

  他對她還沒到那麼好奇的地步。

  「你不講就不講吧,我剛剛之所以這樣問,純粹只是好奇現在科技如此發達,而你怎麼寧可頂著一張嚇人的臉,也不願意花錢整容而已,沒別的意思,你不必想太多。」她回不回答都無所謂,只是——

  「你男朋友不介意你的臉變成這個樣子嗎?」

  「他不介意。」

  「你怎麼知道?你問過他嗎?」唔,不對,「縱使你問過他,而他說不介意,也不代表他真的不介意;男人最重面子了,像我就是,我就不能容忍我的女朋友臉上有一丁點的瑕疵。」

  「我知道。」他是個完美主義者。

  「而你男朋友不重視這些嗎?」他能忍受女朋友是這種臉嗎?

  閻立本看了花欣一眼,才一眼,他便嫌惡地立即皺起了眉。

  他無法相信面對這樣的一張臉,她男朋友怎麼吻得下去?!

  「我男朋友他跟你一樣。」

  「跟我一樣?」

  「也重視外表。他是個極好看的男人,身世又好,追他的女人有一卡車那麼多……」

  「等等、等等——」閻立本實在聽不下去了,連忙喊暫停。「你確定你說的人是你男朋友?而不是在說我嗎?」他以為符合剛剛那一席話的人,就只有他而已。

  對於他的自信,花欣輕笑了出來。

  「不,我不是在說你,而是在說我的男朋友。」

  「我還是不信這世上除了我之外,有男人如此完美,要不……你把他約來,讓我看看吧。」他想親眼監定看看,她是不是在說謊。

  「不行,我不能答應你這個要求。」

  「為什麼不能答應?如果你男朋友真如你所講的那麼好的話……喝,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說謊,所以我要求跟他見面,而你難以自圓其說……」

  「你想太多了。是我男朋友有事不能來。」

  「就見一面,不需要花他太多時間的。」

  「他很忙。」

  「才幾分鐘的時間,他不可能沒有。」

  「就是沒有。」

  「這怎麼可能!」閻立本一聽,就覺得這是花欣的推托之詞。他不信這世上有人那麼忙,忙到來見女朋友一面的時間都沒有,除非那個男的根本對她無心。

  「他根本不愛你。」

  「不,他很愛我。」

  「我覺得那很可能是你的想像,努力說服自己你男朋友很愛你,每天不斷的催眠自我,到最後你連自己都騙了。」閻立本覺得這可能性還比較大。

  「你真奇怪,我男朋友愛不愛我關你什麼事?」

  「唉,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是擔心你,怕你有一天被男朋友拋棄了,真到那時候,你可別哭。」

  「你放心,我縱使要哭也不會在你面前。」花欣不知道他這樣嘮叨,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真的那麼介意她的容貌嗎?

  真的覺得每天要面對她這張臉令他很難受嗎?

  「我……真的變得很難看嗎?」

  「你不知道!」閻立本眉峰挑高。「你都不照鏡子的嗎?」

  花欣搖搖頭。「自從出事以來,知道自己容貌被毀之後,我就再也沒有照過鏡子。」

  「一次都沒有?!」

  「一次都沒有。」

  「你這樣不行。」他說。

  但花欣不懂,她照不照鏡子又不關別人的事,這無關乎行不行的問題吧。

  「你就是不照鏡子,所以才不知道自己有多恐怖,才會自以為是的認為你都這樣子了,你男朋友還會愛著你。你不也說了嗎,你男朋友跟我一樣,是個十分注重外表的人,而他既然是這種人,你幹麼還不順著他的心意,把自己整回沒出事前的樣子……」喝,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閻立本陡地睜大眼來。

  「你是不是想用這一招,試試看你男朋友對你是否真心?」看她變成這個樣子了,她男朋友還要不要她?「這一招太殘忍了啦。」閻立本不予苟同。「要是我,肯定上當,因為我是那種不管再怎麼愛我女朋友,也不能忍受她長得太醜的人,所以要是我是你的男朋友,我們兩個鐵定分手。」他絕不是一個可以為了女朋友而放棄自己審美觀的男人。

  聞言花欣歎道:「當你女朋友真可憐。」一旦沒了花容月貌便注定被他拋棄的命運。這樣誰還敢當他的女朋友!

  「你現在是在安慰自己,幸好你沒能得到我的青睞嗎?」

  「不,自大狂先生,我是在慶幸,而不是覺得安慰。」她真受不了他的自大,好像能當上他的女朋友便是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一樣。

  「還是你以前也長得很醜,所以有整跟沒整一樣沒得救……」閻立本繼續揣測她之所以不整容的原因。

  花欣覺得無聊,她才懶得理他,但他卻還在那喃喃自語著,「不可能啊,如果你之前便長得醜,那你男朋友怎麼可能看上你……」他逕自在那推敲著,那認真的模樣讓花欣不禁歎氣,要是他對於自己復健的治療有現在一半的努力就好了。

  「對了,要不你拿你以前的照片給我看吧。」

  他要她的照片?!「你想幹麼?」

  「看看你以前長什麼樣子啊,對了,就連你男朋友的一起拿來吧。」這樣他順便可以監賞一下她男朋友的長相,這辦法真好,一舉兩得。

  「我沒有照片。」

  閻立本沒想到花欣一句話便斬斷了他的癡心妄想。她沒照片,這、這……「這怎麼可能?這世上有哪對情侶不狠狠拍個幾百張、幾千張的恩愛照片。」

  「有啊,就我跟我男朋友這對情侶,我們一張也不曾拍過。」

  「為什麼?」

  「因為我長得醜不可以嗎?我不愛拍照不行嗎?」嘖,他管得真多。花欣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了,她轉身就定,但閻立本還是很好奇,而且她的態度愈奇怪,他愈覺得事情不對。

  他一定要找個時間好好的追查一下這件事。但,想什麼法子好呢?唔……閻立本開始認真的想對策。

  要不,偷看花欣的皮夾好了。

  女孩子不都最喜歡搞那一套嗎?她們最喜歡把家人或是男朋友的照片放在皮夾或是公車夾裡了。

  好,就這麼辦。他要找個機會偷看花欣的皮夾。


  很好,花欣出去了,而且沒帶包包,現在她的包包就放在離他不遠的抽屜裡面,只要他努力,手再伸長一點就可以勾到了。

  努力、再努力——

  Oh,Ya!拿到了!閻立本差點跳起來歡呼,但他現在行動不方便,所以要跳起來是件很困難的事,因此歡呼就不必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偷看花欣的皮夾。

  閻立本一拿到花欣的包包便往裡頭探,東找西找……

  找到了!

  就是這只LV櫻花夾,閻立本找到了,差點痛哭流涕,內心因此激動到不行。快看、快看——

  他手竟然還顫抖著!

  天吶,他好興奮……

  「你在幹麼?」花欣發現自己沒帶皮夾又折了回來,剛好看到閻立本正在做偷雞摸狗的事!

  這個小人……

  她一個箭步衝過去,便把皮夾搶回來。閻立本沒料到她會去而復返,毫無心理準備,所以皮夾一眨眼就被她搶在手裡了。

  「你你你……你別以為我想偷你的東西,我我我……我們閻家要什麼有什麼,才不屑你的錢。」她千萬別把他當成小偷,因為那會是他這一輩子最大的污辱。「真的,要是你不信,我可以發誓,要不然你開個價好了,你就當今天的事不曾發生,而我給你……給你個一百萬好了。」閻立本覺得自己的名聲絕對值這個價以上,只是他不想為了一張照片付出太龐大的代價。

  一百萬耶!他什麼都沒做,只是想偷看她跟她男朋友的照片而已。

  閻立本愈想愈覺得最近這段日子,他運氣真背,做什麼都不順,老天爺是不是看他不順眼了。

  「你就為了看我跟我男朋友的照片而做這種低三下四的事。」花欣沒想到他是這種人,就這麼丁點的骨氣。

  他就不能把心思花在正事上頭嗎?比如說,好好的復健諸如此類的。她訓著他,而閻立本則乖得像個小學生似的,頻頻點頭聽訓,但——

  等等!

  他突然抬起臉來。「你知道我不是想偷你東西!你願意相信我?」他好驚訝,她為什麼肯相信他?這些日子以來,他對她並不好不是嗎?

  「我相信。」因為她比他所想像的還要瞭解他。更何況他是什麼家世的人,又怎麼會圖她皮夾裡的那一點小錢,只是——她又看了閻立本一眼。「你是不是真的很想看我皮夾裡頭的東西?」

  「對啊、對啊。」閻立本像只哈巴狗似的笑得好諂媚。

  「我可以給你看。」

  「真的嗎?!」他又驚又喜。

  「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別說一個,就是一百個、一千個都答應你。」

  「這話是你說的唷!」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他給了承諾。

  「好,給你看。」花欣大大方方的出借她的皮夾,也不怕他看,因為那裡頭根本沒他要的秘密。

  閻立本興高采烈的接過來,結果大失所望。那裡頭別說什麼甜蜜的情侶照了,就連她自己的一張照片都沒有。

  「怎麼可能……怎麼會呢?」她為什麼跟他以前認識的女孩子一點都不像?閻立本將花欣的皮夾前前後後、裡裡外外找了一次又一次,但還是沒有他想看的東西。他臉上的表情好失望……

  花欣看了超想笑。

  事實上她早就把照片給抽出來了,因為她早料到他會想偷看。所以她才說嘛,她遠比他所想的還要瞭解他,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走吧。」她要帶他出去。

  「走去哪?」她又想要陷害他什麼了?閻立本戒慎的看她。

  「不會害你的啦,你放心。」

  「什麼不會害我!」看她那張臉,明明就不像。「我不去。」

  「別忘了你剛剛答應我什麼,是你說不管我開什麼條件,你都答應的。」

  「可是我又沒看到我想看的東西。」

  「我以為你想看的是我的皮夾。」

  「才怪,我想看的是——」等等,他猛然抬頭看到她充滿興味的眼眸。「喝,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會偷看你的皮夾,找你跟你男朋友的合照,所以你早就抽出來了是不是、是不是?」他追問著,而且大叫自己中了奸人歹計。可恨吶……「這不公平,這次不算。」

  「什麼不算!你別耍賴了,當初你要看的是我的皮夾,而我也老實給你看了,你別翻臉不認帳,你這樣子傳出去,你閻太少爺的面子還要不要啊?」花欣懂得他的痛處。

  他閻大少爺最怕別人在他後頭說三道四的;他根本丟不起這種臉。

  「早知道我就直截了當叫你把照片拿出來。」

  「我都說了,我沒照片,是你不信,所以今天才硬偷我的皮夾看。」因此他誤中陷阱也不是他笨,只是他好奇心太強。「走吧,我的大少爺。」她將他按在輪椅上,兩人邊鬥嘴邊往目的地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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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她開出的條件竟然是帶他來兒童室,要他每天幫院童說故事。

  「天吶,你拿把刀直接殺了我還比較快,為什麼要我做這種事?!」他不懂,她看不出來嗎,他全身反骨,根本沒做善事的慧根,他是一生出來就要當壞人的。「你饒了我吧。」

  「是誰大言不慚的說他會說到做到?是誰拍著胸脯說他是君子理當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我啊。」他舉手承認,「但我現在反悔了行不行?」閻立本想賴皮。

  「當然不行。」花欣雙手擦在腰問,像只茶壺跟他吹鬍子瞪眼睛的。兩個人就此僵著。

  一名女子走了過來,「好了、好了,他要是不肯,你就不用勉強他了;他要是沒那個心,你強要他做他不開心的事,這也不好。」

  「是呀、是呀。」閻立本覺得那路人甲講的話真是有道理,他除了頻頻點頭之外,還抽空朝那人投去一記感激式的笑,而這一笑,那可不得了了。

  那女人長得真是驚為天人的好看!閭立本的心一下子就被勾了去,直到那女人都走了,他還傻呼呼地楞在原地,張口結舌得說不出話來。他那樣子真蠢。

  「你醒醒吧,人都走了。」花欣沒好氣地推他。

  而閻立本一回神,馬上追著花欣問:「她是誰?你認識她嗎?」花欣都還沒回答呢,他又在那自言自語地讚歎著,「她真像個仙子,不只人長得漂亮:心地又善良……」

  「先生,你才看了人家一眼。」什麼心地善良,他又知道了!花欣沒好氣地打斷他的自言自語。

  閻立本說她不懂啦。「她要是不善良,又怎麼會來這裡;看,她在說故事給院童聽呢。」這樣還不善良嗎?

  「搞下好她也是被迫的,就跟你一樣。」她說,而閻立本則是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你以為全天下的人都跟你一樣壞心啊!設個局讓別人跳,嘖。」他相信美女身旁一定沒花欣這樣的壞朋友,不會陷害美女來陪小朋友,所以美女的善良應該是自然天成。

  「你幫我報名吧。」

  「報什麼名啊?」

  「報名說我也要來這裡聽故事啊。」他是這醫院裡的病患,他想,他應該也有聽美女說故事的權利吧。

  「嘖。」花欣根本懶得理他。

  她想叫他來這行善佈施的,而他當醫院是什麼地方?

  讓他泡馬子的場所嗎?!真是搞不清楚狀況耶他。


  「你要追女朋友!」閻立行才剛踏進病房呢,就聽到他老哥偉大的宣言。拜託,老哥他傷都還沒好呢,就想追女人了!

  「那花欣怎麼說?」閻立行關心起花欣的反應,而閻立本卻覺得他的家人真奇怪。

  「我要交女朋友關花欣什麼事?」為什麼大家一聽到他要追那小仙子當女朋友,頭一個反應便是問他花欣怎麼說?

  花欣又不是他的誰,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花欣又能管他嗎?嘖。

  「花欣她不知道是不是?」看老哥這反應,閻立行大大的放心。

  「知道啊,那人還是她牽的線,要不是花欣幫我查那女人的名字,我還不曉得我喜歡的女孩叫雨倫。」周雨倫就是那小仙子的名字,很好聽吧。閻立本一想到意中人,就樂得眼睛瞇成一直線。

  「是花欣幫你問的名字?!怎麼會!」閻立行覺得大事不妙。

  「你也覺得花欣那人很小氣是不是?我就說她不好嘛,你們大夥偏偏不信邪。你們別看她長得一副善良、無辜的模樣,其實她骨於裡才壞的呢,我才要她幫我個小忙,你知道她訛我什麼東西嗎?」

  「不知道。」閻立行戒慎恐懼地直搖頭。

  老實說他是不敢想像老哥這麼詆毀花欣,要是讓她知道了,她以後不知道要怎麼整治他老哥。

  老哥他的女朋友其實是花欣。老哥怎麼還不快點想起來呀!他再這麼繼續數落花欣的缺點,花欣肯定一筆筆的記在牆壁上,等著老哥恢復記憶,以待日後算帳。想到這,閻立行就替他哥捏了一把冷汗,而現在,他哥竟然還想當著女朋友的面把女人!

  天吶,想到這,閻立行就頭痛。

  「你傷都還沒好,我勸你追女朋友的事最好三思而後行。」

  「為什麼要三思而後行?」這閻立本就不懂了。

  「你別忘了,你失憶了。」

  「那又怎樣?」

  「你不怕你失憶前,其實早有女朋友了嗎?是你忘了她,不記得她的存在。」閻立行試著救他老哥一把。

  但他哥卻不領情,直說:「不可能。」閻立本斷然不相信這個可能性。

  「為什麼?」

  「因為如果我有女朋友,為什麼從我出事以來,她不曾來看過我?」

  「呃……」完了,他該怎麼說呢?

  說花欣因為老哥開快車出車禍,所以被毀容;花欣怕老哥知道她的臉是因他而毀,而有一絲絲的內疚,所以她隱忍著不說,而且在得知他老哥傷及兩腿,並拒絕復健後,她更是拒絕整容。

  花欣說她要用這樣的容貌去鼓舞老哥別放棄生命。她要用她的臉告訴老哥,如果她的臉傷成這個樣子,她都有勇氣活下去,那麼他只傷及雙腿,而且還復原有望,那麼老哥就不該放棄自己的人生。

  這就是花欣當時不肯讓他們任何一個人,告訴失去記憶的老哥事情真相的原由。他們家也覺得這樣做對他哥最好,只是苦了花欣。

  沒想到花欣並不在意,她說只要他哥能好起來,便是她最大的成就;但現在,他哥是有了鬥志,但心卻一天天的遠離她……

  她不急嗎?

  她不怕他哥就此愛上別的女人,再也不會回到她身邊嗎?

  閻立行看著他哥,而他哥還在那說花欣的壞話,還罵花欣是死女人……要死了,哥,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麼嗎?

  閻立行歎氣。因為他哥要是知道以前他有多在乎花欣又多愛花欣,那麼現在他一定會後悔他說了她這麼多壞話。

  「哥,我看你還是別追那個叫周雨倫的女人了。」

  「為什麼?」

  「因為她絕不是你喜歡的類型。」他哥喜歡的,他最清楚了,就花欣嘛,而聽他哥剛剛所形容的,他覺得那女人跟花欣根本差了十萬八千里,他覺得他哥一定是狗改不了吃屎,只愛那女人的外表,就跟他哥還沒遇到花欣之前那死德行一樣。

  「你又知道我喜歡什麼型的女人了?!」

  「我知道,相信我,我是真的知道。」

  「好,你知道。」他相信他,「那你說呀,我喜歡什麼型的女人?」

  就像花欣那樣的女人……但,他要怎麼說啊?說了,他會怕被花欣打死,所以他死也不能說。

  「怎麼,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了吧,哼。」閻立本覺得立行為了一個他不懂的理由在說謊誰騙他。他想不出那個理由是什麼,但是他沒那麼蠢,還傻傻的上當。

  「我難得遇上一個我喜歡的女人,我當然要勇敢去追。」

  「是嗎?」既然他哥態度這麼堅決,那好吧,「我祝你幸福,我希望你日後不會後悔。」

  「後悔什麼?」閻立本瞪著弟弟。

  他怎麼覺得他家人都怪怪的,當他們知道他心有所屬的時候,不祝福他,反而還愁容滿面的,像是有什麼壞事就要發生了一樣。

  「到底是怎麼了?有什麼事是我該知道而不知道的嗎?」閻立本追著弟弟問,而他卻只是搖頭。

  他不能說的,他承諾過花欣,有關老哥跟她的一切,要由老哥自己去想……他想她之所以會這麼堅持,也是有她的驕傲吧,畢竟老哥誰都沒忘記,就獨獨忘了跟她的過去,花欣心裡當然不是滋味,甚至覺得老哥根本沒他講的那麼愛她,那也有可能。總之……

  唉,老哥他好自為之吧。


  「閻先生,你來啦?你身體有沒有好一點?你要多保重吶。」

  閻立本一進入非凡社區,就覺得怪怪的,這裡的人好像都認識他,看到他便自動跟他打招呼,真是見鬼的奇怪。

  「閻先生,你來找花欣嗎?」

  看,連他要來找誰都知道?!

  閻立本真想拿面鏡子來照照,看看他臉上是不是寫著字,說他叫閻先生,說他是來找花欣的。

  叮咚、叮咚——

  真是他媽的見鬼了。閻立本一邊按門鈴一邊低聲詛咒。樓上的小女孩下來倒垃圾,看到他,還點頭跟他問好。

  小女孩叫他一聲,「閻叔叔。」

  閻立本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把女孩抓來問:「你認識我嗎?你以前認識我嗎?要不然你怎麼會叫我閻叔叔?」

  閻立本看人家年紀小,善良可欺,逮著了機會便對小女孩興師問罪。花欣剛好選在這個時候開門,剛好看到他在對樓上三A家的小女孩橫眉豎眼的。

  「你在幹什麼?」她要他把小女孩放下來。「你嚇到她了。」

  「我嚇到她?!她才嚇到我呢。」閻立本鬆了手,小女孩兩腳才沾地便飛快地跑開來。

  她要去跟媽媽講,說她遇到壞人、遇到變態,說花欣姊姊的男朋友是個怪叔叔,他竟然抓她耶,好恐怖哦!

  「你們這社區的人真奇怪,每個人看到我就跟我打招呼,好像跟我有多熟似的。」閻立本嘖嘖稱奇。

  「你要幹什麼?」他說話就說話,幹麼身子一直欺過來?

  「小姐,不會吧,你真的一點做人的道理都不懂嗎,我一個腳受傷的人走了這麼遠的路來看你,你不想請我進去坐坐啊?」

  「不想。」花欣用身子擋在門口,拒絕的意味很明顯。

  「你屋裡藏著男人?」他猜。

  她則連翻白眼,懶得理他。

  「而那個男人不是你男朋友?!」他愈猜愈離譜,還伸長了脖子想偷看她屋裡的狀況。

  花欣實在受不了這樣的他,這死男人竟然把她想得如此淫蕩,還腳踏兩條船哩!

  「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花欣不耐煩了。

  「來投靠你的。」

  「投靠我?!」聽到這說詞,花欣皺起臉來,直覺她會不喜歡他接下來所說的話。

  「我跟我家人吵翻了,一時之間找不到可以投靠的對象,而就在這個時候,你知道我腦子裡想起了誰嗎?」他問,給她猜。

  花欣根本不想猜。

  「再見。」她當著他的面要把門關上,閻立本只好收起玩世不恭的態度,求她。

  「別這樣,我是真的只能來投靠你了,你千萬別拒絕我,要不然我就不知道該去找誰了。」他拜託她、求她別當著他的面把門關上。

  「為什麼跟家人吵架?」

  「也不是吵架啦,是我媽啦……她竟然叫我滾!你能相信嗎?我是她的寶貝兒子耶,況且我人還受著傷,她不懂得安慰我、疼惜我……」

  「長話短說。」他幹麼一直說廢話啊?花欣瞪他。

  「哦。」閻立本像個小孩一樣,乖乖的點頭,但卻沒遵照花欣的意思長話短說,逕自抓著自己的喉嚨說:「我好渴哦,我能不能進去喝杯水?」

  花欣則是瞪了他一眼。

  「我走了好遠的路……」他企圖博取花欣的同情,但她不為所動。「我腳受傷……」再補上強而有力的一記。

  花欣看他可憐,最後只好點頭說:「你等一下。」

  「什麼,還要等一下!」他哀號。

  她又瞪他。

  「好好好,我等、我等。」他乖乖的等,但——

  真的很好奇,她屋裡到底藏著什麼,幹麼如此小心翼翼,怕別人看?莫非……喝,莫非花欣真的背著男朋友,在家裡偷藏了一個野男人?

  閻立本突然想到,伸長了脖於想要偷看,但花欣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門一打開,她進去之後,立刻把門關上,他什麼也沒看到,唉,真是可惜。閻立本咳聲歎氣的。莫約等了五分鐘的時間,花欣來開門了。

  「進來吧。」她讓出身子給他過。

  閻立本則是健步如飛的走進去。

  「你幹麼走得那麼快?別忘了你的腳還傷著。」雖然他的腳復原得算滿好的,但是他也別這麼急啊。「你走慢點,小心跌倒。」

  「我尿急。」他邊說還邊轉臉問她,「洗手間在哪?」

  「屏風後頭就是了。」

  「知道了。」他看到屏風,立刻走過去。

  但他進去,又出來。

  「又怎麼了?」他上那麼快!還不到一秒鐘耶。

  「那裡面不乾淨,我上你房裡的。這是你房間嗎?」他指著一問門緊闔上的房間,而花欣都還沒回答呢,他便闖了進去。

  閻立本一進去,「咱」的一聲,打開房裡的燈,衝進房裡的浴室。

  沒人?!

  真奇怪。

  再衝出來到了衣櫃前,「唰」的一聲,拉開來——

  也沒人!

  「閻立本,你在做什麼?」花欣剛好尾隨進來,一進來就看到他整個人趴在地上往她床底下瞧,像是在找東西。

  「你在找什麼?」她來到他跟前,雙手環胸,一副凶巴巴的模樣。

  「我、我在找……廁所啊。」他很硬的說。

  「你覺得我家的衛浴設備會藏在我床底下是不是?」她挑起眉。

  閻立本嘿嘿嘿的乾笑了幾聲,這才不好意思的從地板上爬起來。

  「那廁所在哪裡?」

  「在這裡。」她走過去,拍開門來給他看。她才不信他真的不知道她房裡洗手間真正的位置。他分明就是別有用心。

  「你到底上不上?」

  「上上上,當然上。」他趕快走過去,進了浴室,連忙把門關上。閻立本坐在馬桶上,認真的想如果他是那個野男人,那麼除了浴室、衣櫥跟床底下之外,他還能躲在哪裡?

  他真的想不出來一間小小的屋子還有哪裡可以躲人的。

  想不出來,所以只好不想了。

  閻立本站了起來,開門出去,卻迎面對上花欣一張嫌棄的臉。「怎麼了?」

  「你沒洗手。」他好噁心,上完廁所不只不沖水還不洗手!花欣明顯的將對他的嫌棄寫在臉上。

  她嫌他髒!

  她竟然在嫌他髒!拜託,他進去裡面什麼都沒做好嗎!所以她可不可以收起那張嫌棄的表情。

  閻立本意識到花欣在嫌棄他什麼,而他堂堂一個七尺男子漢怎麼能吞得下這口氣!

  「好吧,我老實告訴你,我進去廁所其實不是為了上廁所,我是為了找你藏在屋裡的男人。」

  他在說什麼?為什麼她聽不懂,「男人?!」

  「對,男人。那個你背著你男朋友偷偷交往的男人,你把他藏哪去了?」閻立本這下把話說開來,就連興師問罪都滿理直氣壯的。

  而花欣卻罵了他一句,「神經。」不高興的說:「我哪來的男人啊!」

  「你沒男人?!」

  「沒有。」

  「那我剛剛要進來,你幹麼不讓我進來,還在裡頭鬼鬼祟祟摸了將近五分鐘之久,你要不是在藏男人,你在藏什麼?」

  「我藏……」藏他們倆以前的照片。

  她總是將他們倆的合照放在屋裡各個角落,現在他來了,她當然要藏。她不想用這種方式讓他知道他們倆曾經在一起,因為……

  因為他都已經忘了她了,她幹麼還死巴巴的要跟著他?!花欣負氣的不想告訴閻立本真正的答案。

  她哼了一聲,「我藏什麼關你什麼事?你來我家到底是來找我碴的?還是來避難的?」她大聲吼他,而閻立本經她這麼一吼,才突然想到,對哦,他是來投靠她的,所以不能把局面弄僵了,因為除了她這,他沒別的去處了。

  「嘿嘿——」他連忙陪著笑臉,道歉說對不起。「我只是好奇。」

  「好奇什麼?」

  「好奇你把你男朋友說的那麼好,幹麼又找上別的男人呢?」

  「我沒別的男人。」他可不可以別再胡說八道了?

  「你沒別的男人,那幹麼做事鬼鬼祟祟的?」

  「我鬼鬼祟祟也是我家的事,關你什麼事!你管得真多耶。」她受不了他。「走啦。」她推著他出去,不要他在她房裡多待一秒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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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茶呢?」

  茶?!

  好,她端給他。

  「毛巾呢?」

  毛巾?!

  好,她拿給他。

  閻立本一坐下來就像個大爺似的,要完茶要毛巾,要完了毛巾要水果,他這是在做什麼?

  把她當成女傭看待嗎?

  「閻立本,你別得寸進尺,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你今天到底來我這裡幹什麼?」

  花欣生氣了,水果端來,「砰」的一聲,用力擱在桌子上,她就不信她都這樣了,他水果還吃得下去!

  而見花欣生氣了,閻立本立即收起玩笑本色,陪笑臉說:「我都說了,我是來投靠你的,你忘啦?來,別生氣,吃口水果。」他諂媚的叉了塊水梨送到花欣嘴邊。

  她才不吃。

  「為什麼要跑來投靠我?你跟家人到底怎麼了?」

  「唉。」說到這事,閻立本就歎氣。「我家人超奇怪的,你說說看,我要是你家人——」

  「別舉這個例子。」

  「為什麼?」

  「因為我沒那麼倒楣,有你這樣的家人。」

  「花欣!你幹麼對我這麼殘忍。」他人還受傷著,她幹麼對他講這麼惡毒的話?!

  「你到底想講什麼,可不可以說重點?」這下花欣是真的生氣了。

  好吧、好吧,他講重點就是了。

  「重點就是我喜歡上一個人,而我家裡面所有的人都反對。」事情就是這麼簡單,簡單到連他自己都覺得他跟家人為了這樁事爭吵很可笑,但他就是忍不住呀。

  「我不懂他們為什麼不喜歡雨倫,他們甚至連她的面都沒見過呢,他們不曉得雨倫有多善良又多美麗……對了,雨倫,你知道她吧?你也認識才對,就是那個——」

  「我知道。」所以他不用介紹得那麼詳細。

  「對哦,當初雨倫的名字還是你幫我問出來的,那你就該知道雨倫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是不是?」

  「是。」

  「那你說我家人為什麼沒一個人喜歡她?為什麼他們每個都要來破壞我的戀情?我好下容易遇到一個真心喜歡的女人……」

  「真心喜歡……」花欣被這樣的字眼給嚇到。

  她喃喃自語著,而心裡那刀割似的感覺是心痛嗎?

  是的,是心痛,因為她的男朋友不只忘了她的存在,還當著她的面說他愛上別的女人了,這樣她能不心痛嗎?

  「連你也不相信我是真心愛著雨倫的,為什麼?難道我就真的那麼不可信賴嗎?為什麼你們每一個人都要質疑我的感情?」閻立本沒發現她的異樣,逕自在那忿忿不平。他的愛情還沒出征呢,便出師未捷身先死,他當然不服。「花欣,你說,他們這樣做對嗎?花欣、花欣……」他叫她,這才發現她臉上有水珠在滾落。

  她哭了!

  「你幹麼哭?!」哦,他知道了。「你是不是在同情我?」哦,可愛的花欣、善良的花欣,她果真是他的好朋友。

  閻立本真想擁抱她,而花欣只想叫他去死。

  他忘了她的存在,還企圖想要得到她的同情!

  她忿恨地瞪著他。

  「你幹麼啊?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凶?」她這樣,他會害怕耶。閻立本俏俏的退開身子,離她有兩步遠。

  而花欣則是用力的擦去眼淚。

  她發誓,她再也不要為了這個爛男人掉一滴眼淚,因為他不值得她這麼做。

  「你走吧。」

  「不行,我都說了,我媽叫我滾,說除非我答應以後不再去找雨倫,否則她就不認我這個兒子。哼,不認就不認。」他才不怕他媽呢,所以他決定在他媽繼續撂下狠話之前就先離家出走,而花欣是他唯一的依靠了。

  「我只能靠你了。」

  「你不用。」

  「為什麼?!」閻立本頻頻抽氣。「你不會真那麼狠心吧,我有困難,你卻狠得下心來不幫我……」

  「我幫你。」她沒說不幫。

  「Oh,Ya!」閻立本急忙到玄關處要將他的行李拿進來。他那行李大大的,好像要在這裡久待一樣。

  花欣卻要他別忙了。「你不必搬進來。」

  「我不搬進來,那你要叫我去住哪?」他不懂。喝,他知道了。「你是不是怕你男朋友來,看到我住在你這,他會誤會?你放心好了,你男朋友來,我會跑去躲起來,不會造成你任何的困擾。」他舉手發誓。

  「你不用發誓,、因為……我沒男朋友。」

  「沒男朋友!怎麼會,你之前明明說……」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我們……分手了。」花欣忍痛說出「分手」兩字。

  她知道事情走到這般田地,她跟他是回不到過去了,所以他想起她也好,想不起她也罷,那都不重要了。

  他要去愛周雨倫,那就去愛吧!她成全他。

  「分手了!」好驚訝。怎麼先前她才在說她男朋友對她有多好又多好,現在才短短幾天,怎麼說分手就分手?

  「為什麼分手?他有說什麼理由嗎?」

  「他愛上別的女人了。」

  「愛上別的女人!真是個爛男人,腳踏兩條船!」那種男人,閻立本最看不起了。「你別傷心,那種爛男人不要也罷,改天我叫立行幫你介紹個好男人,肯定比你那男朋友好個十倍、百倍。」閻立本給她加油打氣。

  花欣卻搖頭謝絕他的好意。

  她不需要他幫她介紹男人。「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事。你回去吧,我會勸伯母接受你跟周雨倫的這段感情。」

  「你要去勸我媽!」

  「是的。」

  「沒用的啦。」閻立本揮手,要花欣別白費心機了。「我媽連我說的話都聽不進去了,更何況是你的!你別自討沒趣了。」

  「你就讓我試一試吧。」她提起他的行李,要他快點跟上。

  她想早一點結束他們倆的關係,只要他們倆的關係一結束,她想,她應該能重新站起,也像他一樣,把以前的種種全部忘記。

  她能重新再愛上一個也愛她的男人。

  「走吧。」她推開門走了出去。

  閻立本跟了上去。


  閻立本覺得好奇怪。他沒跟花欣說他家住在哪裡,而她竟然知道路耶,一上計程車,是她報的住址,到了目的地,她還幫他把行李拿下來,直接送到門口去。

  他們家的傭人看到了,還連忙跑出來,看到花欣,不用他介紹,開車的劉叔便衝著花欣叫,「花小姐。」

  是不是很奇怪?好像大家一開始就認識花欣似的!

  為什麼會這樣?閻立本頓時傻住。

  「走啦。」他在發什麼呆?「是不是怕伯母不諒解你?都說了,我有在你放心的嘛,幹麼這麼膽小,你這樣怎麼去捍衛你的愛情?」花欣折回來扶他,要他堅強點,他必須有勇氣才能保護周雨倫。

  他無法處理的事,有她在。「我去跟伯母談,你放心好了,伯母會聽我的話的。」花欣信誓旦旦的保證。

  閻立本不懂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自信?

  這一切都透著古怪,他隱隱約約覺得某個環節出了錯,但他卻怎麼也想不出來那個環節究竟在哪?

  是哪裡出了錯?為什麼當花欣跟他母親兩個人進書房密談時,他的心隱隱覺得不安。

  怎麼會不安?

  花欣願意幫他說服母親,那是最好不過的事,不管成不成,那都無所謂,至少花欣認識雨倫,由花欣這個第三者去說,遠比他一味的遊說母親都來得有說服力。但……他不懂,不懂為什麼當他看到花欣跟著母親進書房,身影隱去的那一瞬間,他心裡卻有股衝動想叫花欣出來。

  他到底怎麼了?

  閻立本坐立難安的在客廳走來走去。


  「你確定嗎?你真的要這麼做?」當花欣說明她的來意,顏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花欣怎麼會要她成全立本的愛情?

  「你明知道那孩子失去記憶,他忘了你的存在,他自始至終都不知道你是他的女朋友,所以你不能怪他移情別戀呀,花欣。」

  「我知道,閻媽媽,你說的這些我都清楚、我都知道,真的,你相信我,我沒有怪立本的意思——」

  「那麼你為什麼要放棄,為什麼要成全?」

  「因為我不知道我守住立本女朋友的這個位置要做什麼?閻媽媽,他現在愛的人不是我。」

  「那是因為他不記得你了——」

  「那如果他一輩子都不記得我呢?我是不是就一輩子耽誤他,不准他去尋找新的戀情?」花欣反問顏娟,她真的願意嗎?真的願意兒子一輩子不幸福?真的願意兒子一輩子不快樂嗎?

  「你可以告訴他,你是誰,可以告訴他,你們的過去。」

  「然後呢?然後他就會不愛周雨倫,改愛我了嗎?不。」花欣搖頭。「閻媽媽,我不接受這樣的同情。」這種類似於施捨的愛情,她根本不想要。

  她雖還愛著立本,但是她也有她的驕傲。她不願意用過去絆住他,如果周雨倫是他現在最想要的,那麼她就不該佔著他女朋友的位置,不讓他追求他想要的幸福。

  「可是……可是你為立本那孩子犧牲了那麼多呀!是你讓立本重新站起來,是你讓那孩子重新對人生有了希望,而你就這樣走了,什麼都沒得到……」這樣對花欣怎麼公平?

  「閻媽媽,你相信我,我幫助立本,就從來沒想過要得到什麼。」她當初的想法很單純,她只是不想看自己深愛的男人為了一樁意外,從此一蹶不振。「立本他不欠我什麼,真的,是我自己要退讓、是我自己要放棄,我自己做的決定,我不會後悔,所以閻媽媽,你就別再阻止立本追求他想要的車福。你不希望他因此而恨你一輩子吧?」

  「我——」她當然不希望。這世上有哪個做母親的會希望兒子仇視自己,更何況要不是為了花欣,她幹麼阻止兒子談戀愛呢?

  她當然希望兒子能早點成家,至於兒子想娶誰……說句老實話,其實她並不是挺在意的。雖然這麼說,對花欣真的很抱歉,所以她選擇無語,她沉默地不接任何一句話,而花欣懂她的意思。      

  閻媽媽她想通了!

  「那我現在就出去告訴立本這個好消息。」花欣站了起來,哦,對了,還有一件事。「閻媽媽,如果到最後,立本都還想不起那段過去,那麼就請你們誰也別對他說。我想……他都已經愛上別的女人了,再知道過去那段感情,他只會更痛苦。」

  「我知道。」她不會說的。顏娟一直點頭。

  「那我先走了,閻媽媽再見。」花欣起身告別。


  「怎麼樣?我媽說了什麼?她同意了嗎?」一看到花欣從書房出來,閻立本便急急的迎了上去。

  她點頭,「嗯,伯母答應了,以後她不會再阻止你跟周雨倫談戀愛。」

  「真的還假的啊?」閻立本不相信。

  花欣才花了短短三十分鐘不到的時間,竟然做到他努力了將近兩個月的事!這叫他怎麼相信!

  「你用了什麼方法?」

  「就跟伯母曉之以理。」

  「你確定嗎?」他覺得花欣用武力逼他媽還比較有可能,因為這些日子他也不斷的跟他媽講道理,怎麼就不見他媽聽他的?

  「你究竟在懷疑什麼啦?怎麼,這下你母親認同你的愛情了,你又不開心了是不是?」

  「我哪有不開心,事情這麼順利,我當然再歡喜不過了,我只是覺得奇怪,我媽怎麼那麼聽你的話?不……我覺得我家人都滿聽你的,像之前,我執意不要你來照顧我,我家人一樣強把你留在我身邊,真奇怪,像是你才是他們的親人似的。」

  「這足以見得你做人有多失敗,就連家人都不愛你。」她趁機損他一句。

  「去。」她這話太傷人了。

  「喂。」她叫他。

  「幹麼?」

  「我幫了你這麼大的一個忙,你打算怎麼報答我?」

  「不會吧!你這麼小氣,才幫了個舉手之勞,便要我報答?!」閻立本的臉像是被鬼打到一樣,十分驚訝。

  「舉手之勞!是唷,舉手之勞但卻有人搞了一、兩個月也搞不定,不知道是我神通廣大還是那人太無能。」花欣揶揄他。

  閭立本頓時沒話可說。

  行了、行了,他輸了。他舉雙手雙腳投降。「你要什麼就直說吧,但別獅子大開口,說要一棟房子之類的。」

  「周雨倫不值得一棟房子?」

  「嘖,這哪能相提並論啊。我的重點在於你幫的忙,而不是雨倫值多少,你到底在胡扯什麼啊?莫非你真想跟我要一棟房子!」

  「你想太多了。」她還沒那麼貪心。「陪我去個地方。」

  「去哪?」

  「跟我走就是了,別問那麼多。你這樣會讓我覺得你好囉唆哦。」

  而她這麼一講,閻立本馬上把嘴閉得緊緊的,不再多問一句話,因為她的那句「你好囉唆」意外的傷了他的心。

  他不想要讓她覺得他不好。

  好奇怪,他竟然在意起花欣對他的想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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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兒童樂園!「有沒有搞錯,你要我陪你來這?小姐呀,你今年幾歲了,還搞這種小孩子才玩的把戲。兒童樂園耶,這我打從十三歲,國小畢業旅行之後就再也沒來過了。」

  「先生。」

  「幹麼?」

  「這現在不叫『兒童樂園』這叫『遊樂園』。」

  「那還不是一樣,換湯不換藥,總之還不是都是小孩子來的地方。你真的要玩啊?」他再問一次。

  「是的。」她想玩。

  「那你去吧,我在下頭等你。」她想玩就去玩,但他可不奉陪。

  「喂,是誰欠我好大一個人情的?」她問他。

  「不會吧,才剛剛幫我,現在就立刻討起人情來了!你真小氣。」

  「是的,我就是小氣,那又怎樣?快點,陪我玩跟一棟房子,你選一個。」她讓他二選一。

  再笨的人也會選陪她玩。

  好吧、好吧,「就陪你玩吧。你想玩什麼?」閻立本挽起衣袖來打算豁出去了。

  「那個!」花欣指著正在旋轉的咖啡杯。

  不會吧!「那是小孩子在玩的耶。來這種地方,要玩也該玩刺激一點的,比如說雲霄飛車什麼的,玩咖啡杯,嘖。」他嗤之以鼻。

  「我就是要玩咖啡杯,怎樣,不行哦。」他瞧不起她哦。「你到底陪不陪我?」

  「陪!當然陪。」他不陪她,她又要搬出一棟房子來壓他了,這他怎麼吃得消呀。閻立本只好硬著頭皮上。

  其實他很怕暈的說。

  唉。他歎氣,他真不曉得花欣怎麼會愛玩這種溫吞吞,一點刺激性都沒有的玩意。他顱著她瞧,這才發現花欣玩得心不在焉。

  她像是心事重重。

  她好像不太快樂。


  閻立本發現花欣來這根本不是來玩的。

  與其說她是來玩的,倒不如說她正在舉行一種儀式。瞧,從咖啡杯到摩天輪到大怒吼——

  她都要求坐在特定位置,如果不是特定位置,她寧可等下一梯,而且她玩得很有規則,像是心中早有想法。

  「你到底是在做什麼,可以告訴我嗎?」閻立本好不容易才問出心裡的疑惑。他想要瞭解花欣在想什麼。

  她的眼神充滿了悲傷,她到底想起了什麼,為什麼她會變得這麼難過?

  「你不是來玩的吧。」他大膽地說出他的猜想。

  「你很敏感。」

  「所以我猜對了?」

  「嗯,」她點點頭。她的確不是來玩的。「我是來跟我男朋友告別的。」

  「你男朋友?!他在這裡工作是嗎?是哪一個,你告訴我,我去幫你討回個公道。」閻立本左右張望想找出那個負心漢,替花欣教訓那臭男人一頓。

  「你別找了,他沒在這裡工作。」

  「可你剛剛說你是來跟他道別的……」哦,他知道了。「我懂了,他曾經帶你來過這是不是?你們一來,也是先坐咖啡杯再坐摩天輪……你們中午的時候,他幫你點了義大利面,你吃不完,硬要他幫你解決是下是?」他猜,因為這些事她剛剛都強迫他做過,他不肯,她還拿一棟房子來威脅他。

  花欣笑了。

  他很聰明,很多事不需言明,他一點就通。

  「你還愛著他是嗎?」閻立本這會兒才正視花欣對她男友的感情。從以前到現在,他因為從沒見過她的男朋友,所以並不覺得花欣愛她男朋友愛得多深切,但從今天她的表現看來,他才知道自己錯看了花欣的專情。

  她要不是愛得很深,就不會這麼痛苦。

  「如果你真的放不下,那不妨放手一搏,跟那個介入的第三者拚個你死我活,看鹿死誰手。」

  「不用了。」花欣搖頭。

  「為什麼?」

  「因為那個女的長得很美麗。」

  「你自歎不如嗎?」

  「是的,我自歎不如。」花欣點頭承認。

  「既然知道自己的缺點,那就試著去改變啊。去整型,把自己整得漂亮點,回來再跟那女的一較長短。」

  「不用了。」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要一個只重視外表的男人。」

  「哎呀,這就是你不對了,只要是男人都重視女人的長相跟身材,像我就是一例。」閻立本還拿自己當範本。

  「所以呀,我才覺得我跟我男朋友分手是正確的決定。」花欣歎氣。她原本還想趁機挽回這段感情的,要不她也不會帶他來這,將他曾對她做過的事一一溫習一遍。她原本是希望他能藉此想起他們倆的過去,沒想到他還是想不起來。

  算了,就到此為止吧!

  「我們回去吧。」她說。

  「不玩了嗎?」她不再舉行「忘記過去」的儀式了嗎?

  「不了,我很累,我現在只想回家。」花欣跳下旋轉木馬。

  「嘿,你這樣很危險耶,要是不小心摔倒怎麼辦?」看到她跳下來,閻立本心臟差點停擺。

  她這樣嚇他,他起碼少掉兩年壽命。

  閻立本也跳下來,急急跟上花欣的腳步。他追上她,拉住她的手。「你要去哪?」

  「不都說了嗎,我想回家。」

  「不要啦,現在天色還早,別那麼早回家。」他看她心情不好,怕她一個人回到傷心地會胡思亂想。「要不我們去看電影順便吃個飯,你吃飽了再回去好不好?」他急切地問,而花欣都還沒回答呢,他的手機卻選在這個時候響起。

  「是誰啊?」他看了上頭的來電顯示一眼。「是雨倫!」他又驚又喜,回頭跟花欣交代著,「我接一下手機,你等我一下。」他說完便走到人少的地方去講電話,而他接到周雨倫的電話時,那興奮的模樣已經烙印進花欣的心裡。

  她看得出來他的喜悅、看得出來他的歡欣……

  既是如此,那她還在眷戀什麼呢?花欣不懂,自己還站在這裡,究竟在等什麼?等閻立本回頭再來愛她嗎?

  別傻了,花欣,走吧、離開吧,瀟灑一點,雖沒得到愛情,至少你也該讓自己瞧得起自己。

  花欣這麼告訴自己,且逼迫自己轉身離開,而離開了,就不應該再回頭。她走得義無反顧。

  「花欣——」閻立本接完手機再回到原來的地方,已看不到花欣的人,他四處找著。「花欣——」他在遊樂場裡四處穿梭,但,她人呢?花欣人呢?她去哪了?!


  該死的,沒有,這怎麼可能!他不信她連著幾天沒回家!

  閻立本一直按電鈐,但都沒人來應門,直到看見樓上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下樓來,他才停住。

  喝,是那個怪叔叔,快逃!小女孩本來嘴裡還哼著歌,但一看到閻立本就像是撞見鬼似的,腳跟一旋,立刻往樓上逃去。

  「你要去哪裡?」閻立本腳長,三兩步的就追到小女孩,他將她拎在手裡,把她抓下來。

  「救命啊!你這個變態,你幹麼抓我?我們家很窮耶,就連吃三餐都有問題了,你抓我是拿不到贖款的啦,所以你放了我吧。」

  這小鬼吵死了。「誰說要抓你去賣的?」

  「不然你抓我幹麼?」

  「我問你,這戶人家呢?」

  「你說花姊柿啊?不知道,我好幾天沒見到她的人了,你找不到花姊姊啊?」

  「沒錯。」他要找得到,他幹麼抓她來問,這蠢丫頭。「你知道我上哪去能找到花欣嗎?」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她男朋友。」小女孩啐道。「你去問管理員伯伯吧,或許他會知道。」

  「你們這大樓有管理員!」

  「有啊。」

  「我來的時候怎麼都沒看到他的人?」

  「哦,那他一定去隔壁下棋了,你等會兒再來找他。」小女孩覺得管理員伯伯不見是天經地義的事。

  這閻立本就弄不懂了,大樓管理員不管著大樓進出的人,那他們這大樓還請管理員做什麼?而且——

  有沒有搞錯,還叫他在這等管理員下完棋回來呢!「你帶我去找他。」他把小女孩拎下樓。

  「我不要去啦,管理員伯伯很凶耶,我帶人去打擾他下棋,他會罵我啦!」小

  女孩哀號著,但閻立本根本不管她叫得驚天動地、鬼哭神號,他執意帶她下樓。


  「花小姐啊?她退租了呀,她沒跟你說嗎?」大樓管理員拿出房東今天才交給他的紅條,上頭寫著租屋廣告,這上頭的樓層就是花小姐住的地方,而閻先生是花小姐的男朋友,他怎會不知道花小姐不住這了?

  「你是不是跟花小姐吵架了啊,閻先生?」管理員問。

  閻立本一臉的「屎相」。他媽的!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得罪花欣了,她說走就走,半句話也沒留,而他更怪,她走就走了嘛,他幹麼急著找她?嘖。

  閻立本覺得自己真是無聊透頂了。不找了!他找到她又如何?閻立本放棄了,他丟下一臉莫名的大樓管理員跟小妹妹。

  他一個人像孤魂野鬼似的,飄回家。

  一回到家,閻立本做什麼事都不起勁。這他就搞不懂了,一個花欣有那麼重要嗎?她只是他生命中的過客,連個朋友的邊都構不上,充其量只是家人請來照顧他的看護罷了,她有那麼重要嗎?

  為什麼她不見了,他要去找?

  為什麼找不到,他會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似地難過不已?他搞不懂。閻立本睡在床上,兩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

  他愈想愈覺得奇怪,覺得自己似乎忘了很重要的事,那事是什麼?為什麼他想不起來?

  閻立本的腦子一直轉著,他直覺認為那件很重要的事跟花欣有關,所以他從花欣出現在他生命中的那一天開始回想起。

  那天,他母親帶她來見他。他覺得她醜、覺得她臉被毀得一點都不像是個人,而他所有的親朋好友都知道他是個什麼個性的人。

  他最愛美人了,為什麼他們要找個醜女來荼毒他的眼睛?閻立本這才想到。

  是呀,為什麼?

  還有,家裡所有的人為什麼都知道花欣的存在?劉叔看到花欣的第一眼就叫她——花小姐。

  劉叔為什麼知道花欣姓什麼?

  還有,她的那些鄰居也很奇怪,為什麼她的鄰居全都一副跟他很熟的模樣,閻先生長,閻先生短的叫他?

  為什麼、為什麼……

  閻立本愈想愈奇怪,最後,他腦中閃過一線白光。這事只有一個可能了,那便是他跟花欣以前就認識了,他們兩個熟到對方的家人、親朋好友,甚至是鄰居、傭人都知道彼此的存在。

  那麼重點來了,花欣是誰?

  她在他的生命中原本佔有的地位究竟是什麼?

  閻立本突然從床上彈跳起來。他現在就想要知道花欣在他的過去中,到底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他記得他有相簿……就從那裡著手調查起。


  「哥,你在做什麼啊?」

  閻立行忙到三更半夜才回家,經過他哥的房間時,裡頭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

  他以為他哥怎麼了,連忙撞開門進去看——誰叫他老哥大病初癒,所以一有個風吹草動都令人心驚。

  他撞開了門,沒想到他老哥人好好的,倒是房間內一團亂。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閻立行被那一團亂給嚇到。

  「她是誰?」閻立本指著照片裡跟他合影的女孩子問。這女孩子幾乎佔了他相簿所有的空間。

  她是誰?

  「你應該知道的不是嗎?為什麼還問我?」閻立行看著照片中的人兒歎氣。那就是花欣啊,他不信老哥看不出來。

  「該死的,我問你,她是誰、她是誰?!」為什麼花欣會跟他一起合影,而且狀似親密?他跟花欣的關係由照片看來並不單純,於是閻立本生氣的開始摔相本,他怒氣之大,把全家人都吵醒了。

  顏娟衝下樓。「怎麼了,兩兄弟這麼晚了還吵什麼吵?」她一下來就先數落兩人,但待她看到被摔在地上的相本時,又不敢吭聲了。

  「他都知道了?」她問二兒子。

  「看樣子是知道了十成九,唯一不能確定的可能是花欣的身份。」閻立行回答母親大人的問題。

  「都看到照片了還不知道花欣的身份?!」顏娟覺得自己生到一個笨兒子,照片裡的身影,兩人那麼甜蜜的依偎著,除了是情侶之外,要不然這個笨兒子,他以為花欣是個隨隨便便被男人摟來摟去的女孩子嗎?

  「你們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

  「花欣不准我們說,她希望是你自動想起她,她說她不希望用過去絆住你的人生……」

  顏娟跟閻立行兩個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出花欣的想法。包括她為什麼毀容,為什麼執意不肯整型的原因……

  「那孩子同你一樣驕傲,而你卻忘了她,而且還嫌人家醜,你說今天要是換成是你,你怎麼開口說她就是你的女朋友啊。」

  「而且只怕花欣說了,你也不信吧。」閻立行再補充。

  「更何況後來你還喜歡上別人了。」

  「我們也曾力勸你多想想,再三考慮,但你呢?你愛就愛了,就是不肯聽我們的勸……」

  「後來還去叫花欣幫你說項,那天花欣來找我,就是為了說服我不要阻撓你去追別的女人……」

  他們一人一句幾乎將閻立本打進了地獄裡。

  頓時閻立本覺得自己是禽獸,不,他比禽獸還不如……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花欣?!

  「花欣呢?你們誰知道她老家在哪裡?」他問母親跟弟弟。他得去跟花欣談一談,至於談什麼……

  那待會兒再想,他先要到花欣的地址,先找出她之後再說。

  花欣的地址,呃,這……顏娟跟閻立行兩個人是面面相覷。

  「花欣是你的女朋友,又不是我的,我怎麼會知道她老家在哪?」

  「我也不知道。」顏娟也連忙跟著撇清。

  「我看這事只有你知道了。」閻立行說,而他——

  「該死的!」他咒罵了聲,因為他失去記憶了,如果他連花欣是誰都想不起來,那他又怎麼會知道她的老家在哪?


  「哥,你別想了。」閻立行看著他老哥強迫自己想起過去,不眠不休地逼迫自己,那手段會把人逼瘋。

  閻立行擔心他老哥的身體會承受不了,所以力勸他別逞強了,「你都已經喜歡上別的女孩子了不是嗎?那幹麼還強逼自己去想起花欣是誰?花欣都說了,她不怪你,你又何必強要自己記起她呢?」呃……他老哥幹麼用這麼狠的眼光瞪他?他說

  錯什麼了嗎?

  「你別吵我,出去。」閻立本氣得拿枕頭丟他,要他離開,他現在不想跟任何人講話。

  他像瘋了似地把閻立行趕走,直到他走了,閻立本才頹然坐在地上。

  其實立行說得對,他想起了花欣又怎樣?他現在喜歡的、愛的不是雨倫嗎?那他想起了花欣又能怎樣?

  腳踏兩條船嗎?

  他只有一個人,只能給一個女人幸福,而現在自己想不起跟花欣的那一段過去,他再這樣跟花欣牽扯下去,到最後只會害了花欣跟雨倫……

  他……他不該再回想過去的,他現在只能往前走,只能愛雨倫一個,而花欣……他既然忘了,那合該就忘得徹底,別想起了。

  閻立本說服自己忘記,但是有關花欣的記憶卻像鬼一樣,緊抓著他不放。他想起自己在住院那段時間,他曾說過什麼傷人的話。

  他不只嫌她長得醜,而且還說要是今天換做是他,他根本不會想要她這樣的女人當女朋友……孰不知,花欣之所以會變醜是他害的。

  那天,要不是他開快車,那麼花欣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所以是他的錯、是他的錯,而他……他怎麼可以當做這一切不曾發生過,假裝自己不認識她,不曾與她相戀……

  閻立本將臉埋在床中央。

  他的心在滴血、在哭泣……他發現今天不管他做什麼都不對,兩個女人他橫豎都得傷害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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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已經是第七個了!花媽媽看到女兒的相親紀錄就忍不住地歎氣。想她這個女兒能力也不差,待人處世進退有禮,怎麼就是沒有男人相中她。

  「花欣。」花媽媽叫住女兒。

  「幹麼?」

  「你要不要去整容?」花媽媽覺得女兒的那張臉應該就是女兒不被喜愛的原因。

  花欣也真奇怪,好好的一個女孩子出事沒丟了性命算好運,但是一張臉被車撞成那副德行了,卻無關緊要的,她是想一輩子嫁不出去,好賴在家裡讓她養是不是?

  「你這樣沒人會愛你的。」花媽媽一邊看著相親的相簿一邊歎氣。

  「就為了我這張臉,就沒人愛我?」

  「是。」

  「那我就更要留著這張臉,看看哪個男人會不在乎我這張臉而愛上我。」花欣幾乎賭氣的說。

  她就不信自己若是沒有好的容貌,便沒人會愛她。或許閻立本甚至跟她相親的男人全是外貌協會的成員,但她偏不信邪,她偏偏要找個有情郎,不會看她的外表,會在乎她其他的部份。

  「小姐,我們現在是在說相親耶,相親哪有時間跟機會讓對方看清楚你其他的優秀條件,大家的第一眼印象不就是外表嗎?」

  「所以?」

  「所以外表很重要啊。」她說了這麼多,女兒怎麼還聽不明白?!

  「如果我不整型,那會怎樣?」

  「會沒人要你。」花媽媽把事情說得很嚴重。

  「這樣啊……」於是花欣認真的考慮起要不要整容的這個問題。她想了一會兒,最後下了決定,「要不,這樣好了,如果有個男的不在乎我的外表而願意跟我交往,那麼我就不管他是阿貓還是阿狗,總之他是個人我就答應怎麼樣?」花欣豁出去了,只要她媽不再來煩她,那要她做什麼都可以啦。

  「什麼!」花媽媽尖叫。她沒想到她剛剛說的口沬橫飛,最後女兒竟然給她這種答案。

  她這分明就是不想動那張臉。

  她就不懂花欣頂著那張臉有什麼樂趣?而且……她以為她開出這樣的難題,她就無法幫她找到對象嗎?

  不,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她一定會找出法子來的,雖然不在乎相貌的男人真的有些難找……


  「難找?不會吧。」當花爸爸下班回家,老婆跟他訴苦女兒的不孝時,花爸爸聽了之後倒不覺得擔心。

  他甚至覺得女兒這主意太好了,他也不贊成女兒挑個相中她相貌的男人交往,這樣的感情能維持長久嗎?他很懷疑。

  「你是不是在偷笑?」花媽媽看到老公的反應不像她一樣激烈,馬上疑神疑鬼起來。

  這事很有可能,因為他們家就花欣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老公還曾經說過,女兒最好到三十歲才嫁人,這樣他才能多留女兒在家裡幾年……

  「我哪有偷笑!」

  「還說沒有,你剛剛明明笑得眼都瞇了。」花媽媽用手去扳他的臉,把他剛剛笑的那副德行弄出來。「你剛剛就是這樣笑的,別以為我沒看見。」

  「你少疑神疑鬼了,別把我想的那麼壞,女兒最近心情不好,我看了也很難過;我當然贊成她有一段新戀情,讓她心情可以好點。」

  「可我剛剛抱怨了那麼多,你非但沒同情我,還說什麼風涼話,說那樣條件的男人不會太難找,這是什麼話?不在乎容貌的男人怎麼會好找。」

  「我就覺得頂好找的。」

  「那你找啊!你找給我看。我跟你打賭,你絕對找不到。」

  「好,衝著你這一句話,無論如何我都找給你看,給我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真的還假的啊?她花了大半年都找不到的人,老公卻只要一個月!

  好,答應他。花媽媽衝動地點頭答應了。

  「如果一個月後,你找不到呢?」

  「那我就隨便你怎麼處理,你想買什麼,我都答應你,要是想出國也行,一切都由我出錢。」

  「這話是你說的唷。」花媽媽一聽眼睛都亮了起來,因為她老公難得如此大方。

  「你先別高興得太早,輸贏還不知道呢,你先告訴我,要是我找到了,那你想怎麼樣?」

  「不可能啦。」她要老公別作夢了。一個月耶……

  「你就別管可不可能,總之條件先開出來再說。」

  「好,既然你都那麼阿莎力了,我也大方點好了,我的條件跟你一樣,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那如果我要娶小老婆哩?」花爸爸不要命地問。

  花媽媽假笑,然後掐著他的脖子說:「你要是敢娶小老婆,我就給你死——」

  花欣進客廳的時候看到她老爸跟老媽玩成一團。

  真是為老不修,都多大年紀了還玩!真受不了。她搖搖頭,假裝沒看到的進廚房拿了瓶礦泉水回房去。

  打鬧過後,花家兩老終於辦起正經事。

  「原來你想的是這主意。」花媽媽看到老公把當年追過他們家花欣的男孩子資料全調出來。

  那原本是老公的清算名冊。她老公當年就是憑著這一本小冊子,將當初打算追女兒的人一一驅離,沒想到清算名冊竟然還有這種功效。

  她怎麼那麼笨,竟然沒想到這辦法,還平白無故便宜了老公,唉。「那你現在打算約誰出來?」花媽媽看到那些資料,足足有半本那麼厚。

  原來他們家的花欣這麼受歡迎啊,曾經有那麼多男孩子追求過她,真是不得了,真不虧是她生的女兒。

  「我覺得這個好,這個不錯。」花媽媽開始看起資料上頭的大頭照,那全是老公當年花心思收集來的。

  「先別輕舉妄動,我還得一一去調查這些人這幾年的身家變化,如果人家早已經娶妻生子的你要不要?」

  「當然不要。」這還用問嗎?

  「那如果他不思長進,現在游手好閒的,你要不要?」

  「當然也不要。」花媽媽頭搖得可勤的哩。

  「這不就得了。」所以他才說要先調查的嘛。他們家的寶貝女兒怎麼能不管什麼阿貓阿狗,誰來都好。


  沒想到她爸媽會來這一招!花欣承認她爸的確比她媽高竿多了。她以前的交往對象,的確比較有可能不在乎她變成現今這個模樣,但也只是「比較有可能」的程度而已啦,並不是一定,所以她也不用太擔心,只是她現在幾乎每天都在相親,這實在令人有些頭痛。

  「對不起,我先去洗手問一下。」花欣站起來說抱歉,其實她是想出去透透氣,她媽跟她以前的男朋友之一現在談得正熱絡,這種氣氛讓她覺得大事不妙,她得出去走走,醒醒腦之後再回來。

  花欣逃也似地離席。

  「對不起。」慌慌張張之下撞到人了,她頻頻點頭道歉。

  「沒關係。」那人說。

  而那個人的聲音好熟哦。

  花欣驀地抬頭,迎上的是閻立本的臉,他同她一樣錯愕。

  他壓根沒想到他跟她竟會是在這種狀況下相見,而且是在他下定決心,不想她之際,她就在他毫無防備之下撞進了他懷裡!

  「花欣——」

  要死了,她媽在叫她!

  花欣連忙蹲下身子,很怕被她媽看到。

  「你在做什麼?」閻立本看到花欣的舉動,覺得她好怪。

  「噓、噓——」花欣要他也蹲下來講話。

  他還真蹲下了。「怎麼了?」

  「小聲一點。」

  「哦。」他點頭,雖然有點搞不懂她這副鬼祟模樣是為了什麼,但他還真聽話,壓低了聲音說話。

  「跟我來。」花欣矮著身子走路。

  「好。」閻立本尾隨跟上。

  他們兩個人鬼鬼祟祟到了門口,花欣才站起來用跑的。

  一到外頭,空氣好涼、好清新,她頓時神清氣爽起來。

  「剛剛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沒啦,就我媽啦,真受不了她,怕我沒人要嫁不出去,一天到晚安排我相親。」花欣說得雲淡風輕,奸像在他面前跟他提這個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一樣,反倒是閻立本聽到「相親」兩字,神情明顯地一楞。

  她已經在相親了是嗎?

  「你……忘了你男朋友了?」

  「不是忘了,是不想記起,你看——」她把臉湊到他面前去給他看。「為了丟掉那段感情,我甚至把他最鍾愛的長髮給剪掉。」她比了個「卡喳」的手勢,說明她當初想要「一刀兩斷」的決心。

  「你不愛他了嗎?」

  「他都變心去愛別人了,我還愛他幹什麼?」花欣笑道。她不知道閭立本雖還沒恢復記憶,但已經知道她跟他的過去,所以她不知道她這話說得有多傷人。

  「你呢?你跟你女朋友還好吧?伯母還阻止你們嗎?」

  「沒了。」他搖頭,他沒跟她說,他跟雨倫的戀情最後也是不了了之,因為他覺得他不能在還沒釐清跟她的關係之前就和另一個女孩子交往。

  他覺得他若是真那麼做了,就對不起雨倫,所以他努力爭取的戀情,只維持短短的半個月,但他不想說,尤其是在花欣已經開始另覓新戀情之際。

  「看吧,我就說由我出馬鐵定沒問題的,你還不信。」花欣笑得很神氣,而她這樣的表情令閻立本疑惑不已。

  將他推到別人的懷裡,是一件令她如此開心的事嗎?

  她到底愛不愛他?閻立本搞不懂。依她照顧他的那段日子來看,她應該是愛他的,但從她現在的坦然態度來看,他又不這麼認為。

  花欣的心思像大海一樣深,他發現自己搞不懂她在想什麼。

  「花欣!」

  「哎呀,我媽在叫我了。」花欣又趕緊拉他蹲下,自己則是轉過身子去看餐廳裡頭的狀況。

  「不好了,我媽往這方向過來了。」她遲早會被逮到。「你快走。」她不能讓她媽看到閻立本,要不然就大事不妙了。「快呀。」她催促著他。

  「你搬家了!」

  「我知道。」

  「我去你住處找了你好幾次。」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現在不是講這個的時候,我媽快來了,我拜託你快走行不行?」完了,她媽在看她這裡了。

  花欣連忙把頭縮在窗子底下,希望她媽剛剛沒看到她才好。還有……「你還不快走。」

  「你為什麼那麼怕你媽看到我。」

  「什麼我怕我媽看到你!我幹麼怕這種事啊?我是……怕我相親的對象誤以為我跟你有什麼。總之,你快走,有話我們改天再說。」

  「但我找不到你,你搬家了。」

  「你說第二次了。」他煩不煩啊?花欣橫眼瞪他。

  「那我怎麼聯絡你?」

  「我有你家的地址跟你的電話,不能由我來找你嗎?」

  「你消失了半年,半年來你從沒找過我。」他說話的口氣有點哀怨。

  他哀怨什麼?

  搞清楚點,被拋棄的人是她耶,她一心一意的想忘掉他,怎麼可能跟他聯絡。

  「還是你給我你的電話跟地址吧。」他拿起筆要抄。

  花欣隨口說了一串數字。

  而他當場拿起手機,看得花欣直尖叫,「你要幹麼?!」

  「怕你騙我,所以打打看。」

  要死了,他竟然變得這麼精!「好啦、好啦,0911……」她立刻改口說了另一串數字。

  閻立本撥號出去,她帶在身上的手機隨著響起。

  花欣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挑釁,像是在說:看吧,我沒騙你吧。

  「接起電話。」

  「神經啊,你就在我對面,你想說什麼,我都聽得到,幹麼還接手機啊?」

  「我叫你接。」他臉沉了下來,大有她要是不聽他的話,他便跟她耗到底之勢。

  好吧、好吧,算他狠,算她輸行不行。

  花欣接起手機。

  「你家地址?」他問她,而且還按下手機的錄音鍵。

  「你在幹麼?」

  「錄下呈堂證供,快點說。」他催促她。「你媽往這方向過來了。」她再不說就遲了。

  真的嗎?

  花欣再探頭去看。

  真的耶,她媽真的往大門的方向過來,她逼不得已只好報出她家地址,雖然她一點也不清楚他幹麼急著找她。

  拜託,現在他們兩個連朋友關係都稱不上,他幹麼一直來煩她啊?

  「行了吧,你可以走了吧。」她推他。

  「花欣!」花媽媽剛好出來。

  花欣急忙把閻立本壓在地上,不讓她媽看到他的臉。

  「你在幹麼?」

  「沒啦,就不小心跌倒,撞倒一個路人,沒事的、沒事的。」花欣急忙站起來,拉著她媽打算進餐廳。

  花媽媽還頻頻訓斥女兒,「你撞到人,怎麼沒跟人家說對不起啊?」

  「說了啦,是你沒聽到。」

  「哦。可是那個路人還趴在地上沒起來耶。」花媽媽繼續回頭探看,「女兒,你是不是把人家撞暈了啊?」花媽媽實在擔心那人的狀況。

  「媽,我才四十八公斤耶,怎麼撞得暈別人啊。」

  「可是他一直趴在地上……」她很擔心那人就這樣死了。「我覺得我們還是回頭去看看他的傷勢比較妥當。」

  「不用、不用啦。」花欣硬是推著她媽走,腳還不斷的往後踹,要他快走、快走。

  閻立本從來沒被人這麼嫌棄過。她不只把他推趴在地上,還用腳踹他!這女人,她皮在癢是不是?

  閻立本咬牙暗恨。


  那可惡的女人、可惡的花欣!回到家之後,閻立本一想到今天自己是怎麼被對待的,愈想就愈不甘心。

  她看到他時,臉上竟沒半點波瀾,還能笑笑的跟他打招呼,她那個態度根本就是忘了他的樣子。

  她這個樣子還敢厚著臉皮說她有多愛他?

  騙人!

  她今天不是跟個男人在相親嗎?!

  閻立本想到就一肚子火,他甚至覺得自己傻到不行。他竟然為了一個沒心沒肺的女人,甩掉一個他原本很愛、很心儀的對象,愈想就愈覺得自己蠢。想到最後,他氣得翻身下床,拿了外套跟車鑰匙出門。

  他要去找花欣問個清楚,問問看她心裡到底怎麼想的?她是不是不愛他了?是不是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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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鈴——

  深夜一點,花欣的手機鈴聲大響。

  不會吧,很晚了耶,怎麼還會有人這麼白目選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她!不想接。花欣蒙著頭,原本是想那人等久了,鐵定會掛斷,沒想到那人超有耐心的,手機自動轉語音之後又打,斷了又打……

  莫非是有急事!

  花欣想到,連忙從床上跳起來接手機,她看了來電顯示一眼。

  那號碼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幾個數字,打來的人是閻立本。他想幹麼?這麼晚了還打來擾人清夢,真受不了他耶。

  花欣本來是想不理他,繼續睡的,但是這個時間……他打來做什麼?想到這,花欣又放心不下,畢竟這個男人是她曾深愛過的。

  幾番掙扎之後,她這才接起電話。

  「你想做什麼?現在幾點了你知不知道?」劈頭就先罵他幾句,要不然她鐵定會被心中的那股悶氣氣死。

  「我要見你,我有話跟你說。」

  「現在很晚了耶,先生,你有話不能改天再說嗎?」花欣還故意打了個大呵欠,提醒他現在是睡眠時間。但很顯然的,他根本不想鳥她。

  「不能改天,就是要現在。」他很堅持。

  好,他要這麼堅持也可以,「那麼就在電話裡說,不用見面吧。」

  「我人就在你家樓下,你往窗戶一探就可以看到我的人了。」

  「什麼?!」真的還假的啊?花欣連忙去看,但樓下哪有人啊?「我沒看見你。」

  「怎麼可能,我明明就站在你家樓下。」他沒騙人啊。

  「等等——」他說他在她家樓下。「你怎麼會有我家地址?」

  「今天我們相遇時,你給我的,你忘了啊。」

  「哦。」她給他的。花欣點點頭,一臉苦相,因為在凌晨一點時分,她不曉得怎麼開口跟他解釋,他才不會想殺人。

  她白天給他的地址根本是假的,所以他所站的是別人的窗口、別人的家……

  花欣沉默了,而閻立本再怎麼笨也嗅到事情的不單純,隱隱猜到真相,他兩眼發直的瞪著「花欣的窗口」。

  他一直以為那是花欣的窗口,但現在他不那麼以為了。

  可惡,她在當時那麼緊急的情況下仍隨口唬他!她想死是不是?!閻立本頻頻深呼吸,他得這樣才能降低胸口的怒火。

  「我在『你家』樓下等你,不見不散。」他說完就掛掉電話。他怕自己再講下去會腦中風,而過沒幾秒鐘,他的手機響了。

  他接起來,花欣怯怯地問他,「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家樓下在哪裡?」她早上隨口說了個地址,她現在也忘了當時自己是怎麼說的。

  嘿嘿,她不好意思的乾笑兩聲,而閻立本聽見她還有臉笑,都快氣炸了。他隱忍下快要爆發的脾氣,將地址說了一遍。

  花欣掛掉電話之後,匆匆忙忙的趕去,而閻立本就在街燈下等。暈黃的燈光將他孤獨的身影拉得細細長長的,他腳邊一堆煙屁股,看得出來他心情很煩悶,抽了很多煙。他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她認識他這麼久,難得見到他情緒如此失控。

  花欣不曾遲疑的走近他。

  「嗨。」她抖著笑臉跟他打招呼。

  夜深露重,而她只穿了件薄外套。

  當閻立本看到花欣時,原本高漲的怒氣很怪異的,瞬間減了大半,他甚至還脫了自己的外套丟給她披上。

  「不用了。」她急急忙忙的要推拒,卻被他瞪了一眼。

  他好凶哦,所以她還是不要去招惹他好了。

  花欣乖順的將他的外套披上,兩個人隨便找個地方坐下。幸好這個社區在鬧區,不算偏僻,要不現在治安這麼壞,他們兩個三更半夜不睡覺,跑到這個地方來坐肯定會遇到壞人。

  「你怎麼了?是不是心情不好?跟女朋友吵架了是不是?還是伯母她——」

  「不關她們的事。」他一語打斷她的臆測。她想了很多,怎麼就從沒想過問題出在她身上。

  「我今天約你出來,只想問你一句話……」

  「什麼?」他怎麼欲言又止的,這不像是他的作風。

  閻立本陡地將臉轉向她。

  他目光有點凶,讓她怕伯的。花欣屏息等待他的出擊,他到底要問她什麼?

  「你當我是什麼?」

  「啊?」這是什麼問題?花欣一時傻住。

  「你愛我嗎?」

  「你在說什麼啊?」他愈說愈離譜了,什麼愛不愛的,拜託!「你是不是喝酒,搞錯對象了?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周雨倫。」

  「不是,我要找的人是你、是你,一直是你,可惡!」他咒罵一聲。「你到底還要裝傻到什麼時候?把我耍得團團轉,你覺得這樣很好玩?看我出糗,你覺得這樣很有趣是不是?」他怒吼著。

  花欣這才懂他今天為什麼如此失控,原來他曉得了。

  「你記憶恢復了?」

  「沒有。」他捧著頭低垂著,花欣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可以想見的是,他現在一定很生氣。

  他是怕自己情緒失控,所以才不願抬頭看她,他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到最後會一手掐死她是不是?

  沒想到她做了這麼過份的事,虧他還肯如此替她著想。

  「為什麼不告訴我事情的真相?」

  「因為要懲罰你。」

  「懲罰我?!」他錯愕地抬起臉來。他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他做錯了什麼,要被她懲罰?

  「懲罰你誰都沒忘,獨獨忘了我,所以我驕傲的不願在第一時間表明自己的身份,是希望你能憑著愛我的心,而想起有關我們倆的過去,所以我不顧一切的接近你,縱使被你罵厚臉皮也好,被你嫌棄也罷,我始終在你身邊,但直到今天,你仍沒想起我,到最後你還愛上了別人……」

  「所以你離開了,明的是說成全我,背地裡事實上你是在懲罰我。」

  「是。」他說的沒錯。

  她的確是在懲罰、報復他移情別戀,雖然她明知道他失憶,所以他變心的事,不能怪他,但她就是忍不住,她就是要怪他。

  怪他為什麼每天面對她,還是不能想起他們倆的山盟海誓,他甚至當著她的面愛上別的女人。

  他這麼惡劣,她為什麼要等他記憶恢復?她為什麼還要傻傻的守候這段感情,等他回頭?!

  這段感情她不要了行不行?分手的話花欣雖沒說出口,但她眼裡就是這麼寫著,她不要他了。

  該死,她不要他了!

  「你就是這樣對待自己所愛的人?!你明知道我是無辜的,但卻判了我死刑!你這算什麼?」

  「算仁慈,算我有大愛。你都愛上別人了,甚至不記得我的存在,為了周雨倫,你連家都不要了,那我算什麼?你只當我是你家人強塞給你的看護,除此之外,我誰都不是,我憑什麼阻止你去愛?」

  「你可以告訴我,我跟你的關係。」

  「然後被你哈哈大笑,要我別騙你了嗎?記得嗎,當我提到我有男朋友時,你是什麼樣的表情,你不信這世上有哪個男人這麼沒眼光會看上我,要我當他女朋友;如果在當時,我告訴你,你就是那個沒眼光的倒楣鬼,你會相信我的話嗎?不可能,我太瞭解你了,你只會把它當成笑話一則,隨便聽聽就算了。既然這樣,那我為什麼要說,我為什麼要自取其辱?」花欣氣死了,她把他的外套丟還給他。

  這個虛情假意的男人,她都還沒責罵他變心呢,他還有臉來這對她大呼小叫。他以為他是誰啊?

  「我甚至搞不懂,你什麼都還沒想起,那你來找我幹麼?就為了討回一個公道,罵我不該瞞著你事情的真相嗎?好,那現在你什麼都知道了,那你打算怎麼辦?什麼都記不得的你,打算再回頭來愛我嗎?就為了我們兩個曾經相愛過,所以你不要周雨倫了,打算回頭愛我嗎?你做得到嗎?」

  他做得到嗎?

  閻立本也問自己,而很意外的,當這個問題被挑開來談時,他的心竟清明了起來。他做得到,因為他雖沒有過去那段記憶,但他腦子裡清清楚楚地記著花欣是怎麼照顧他的。

  在他受傷時,她是怎麼鼓勵他站起來,在醫院那段日子,他與她相處的一點一滴,他什麼也沒忘。

  他承認,她的臉的確不是他會喜歡的類型,但是他喜歡她的個性,喜歡她跟他鬥嘴時的樣子。

  他相信只要給他機會,他會想起過去他是如何愛她的。

  「我做得到。」他說,而這答案是花欣始料末及的。

  他神經病啊,他做得到。「你喜歡的明明是周雨倫。」

  「那已經是過去式了,不,事實上,我跟雨倫稱不上交往,我們兩個都還沒成氣候呢,我就發現自己跟你的過去。」

  「是立行告訴你的?!」

  「那臭小子怕你怕得要死,根本什麼都不敢說,是我覺得事情不對勁,自己去查的,最後還找到相本。」而這時他才知道當初為什麼她執意不肯讓他看她的皮夾,為什麼他去她家,她還得先進去收拾一番。原來她打算「毀屍滅跡」的,從來不是她那個不曾存在的姦夫,而是他的存在。「你太可惡了,競如此處心積慮地騙我。」瞞著他們兩個曾經相愛的事實。「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重新找回愛你的感覺。」

  「不要。」花欣想都沒想便拒絕。

  「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下定決心不要你了,而且我曾經給過你最後一個機會,是你自己放棄、自己不要的。」

  「亂講,你什麼時候給過我最後一個機會?」他怎麼不記得。

  「我特別帶你去我們第一次約會的遊樂場,而你什麼都想不起來。」

  「那是因為我腦子壞了,小姐,你打算用這個罪名處我幾次死刑,你才甘心。」要他說幾次她才懂,他失憶了,OK,有關以前他跟她的事,他一點也記不起來,所以遊樂場那天的事不算。

  「誰理你啊。」花欣一點也不想跟他囉唆。「很晚了,我想回去睡覺了,你若是要發瘋,那你請便,但我先警告你,你要是再打電話來,我不會接的,不管你響多久,我都不會理你。」花欣撂下狠話。她以為這樣,閻立本就會知難而退,沒想到他沒有,她走路回家,他跟著她。

  他到底想幹麼啊?

  花欣氣死了。「你到底想怎樣?」

  「我不知道,不如由你來告訴我吧,我到底要怎樣,你才肯給我一個機會?」

  「我一點機會也不想給你,所以你死心吧。」

  「如果我不死心呢?」

  「那你只好吃一輩子的閉門羹。」她才不信那麼驕傲的他,會受得了。花欣負氣的走路回家,而閻立本就跟在她後頭,她也不管。

  他要跟就讓他跟吧,反正他什麼都知道了,而她也把自己的立場全跟他說清楚、講明白了。

  他若執意要等她回心轉意,那他就等吧,她才懶得理他。


  「花欣,他在我們家樓下等了將近一個月了耶,你還不打算原諒他嗎?」花媽媽每天看閻立本在她家門口站崗就心疼。

  那男孩看起來不錯啊,花欣為什麼不要?

  「你不要管我的事啦,總之我誰都可以,就是不要他。」

  「可是除了他之外,好像沒人要你耶,女兒。」女兒相親了那麼多次,老公甚至找出以前那些愛花欣愛得死去活來的人,最後還不是沒一個人成功。

  大家看到花欣那張臉便退避三舍,只有這個男的,不怕死,看到花欣的臉之後,還很喜歡她耶。

  「這個男的真的不錯啦,女兒,媽沒騙你。」

  「你什麼都不知道,就不要說話啦!你知不知道,當初就是他害我的,是他把我的臉弄成這副模樣。」怎麼樣,把事情說出來之後,有沒有把她媽嚇死,從此之後母親肯定跟她站在同一國,共同抵禦閻立本這個外敵。

  「是他弄傷你的臉的?」

  「沒錯!」花欣用力的點頭。

  「那就更好叫他對你負責了,是他種的因,合該由他接收這苦果。我這就去叫他娶你。」

  「媽呀,你在幹什麼?」花欣拉住母親的手,不讓她去。

  母親要是真去跟閻立本求和,那她豈不是丟臉死了嗎?

  「你不要去。」

  「女兒啊,不是媽愛說你,你要面子、愛拿喬也不是這種拿法,你這樣會把他嚇跑的。」

  「嚇跑最好。」

  「真的嗎?他走了,你真的會開心嗎?」她才不信。女兒是她生的,花欣那丁點的脾氣,她還會不瞭解嗎?花欣分明是在跟人嘔氣。「你真的狠心看他一天到晚在我們家門口站崗嗎?」花媽媽跑去窗口往下探。

  「哎呀,他怎麼暈倒了!幸好你沒愛上他,要不然他身子這麼差,才站幾天而已,就體力不支,實在太差了。」

  暈倒!花欣聽了才差點暈倒呢。

  他怎麼會暈倒?!

  對了,一定是腳傷還沒好,一下子站了那麼久,所以才承受不了的。「過去一點。」她也要看。

  花欣一屁股撞開母親。

  「哪有啊?!」閻立本明明在那站的好好的,她媽幹麼騙她?!花欣沒大沒小地瞪了她媽一眼。

  「你沒像你所說的那樣不在乎嘛。」瞧她一說那人暈倒,女兒急得跟什麼似的。「真關心人家就別折磨他,要是他真倒下去了,只怕你哭得比誰都厲害。」花媽媽涼涼的撂下話便走人,不再去理女兒的感情債。

  兒孫自有兒孫福,總之女兒有人愛就行了,她才不管他們小倆口日後要怎麼發展。花媽媽安步當車的走去客廳看電視,而花欣愈看閻立本愈擔心。

  她怕太陽太烈會曬傷他,又怕他腳傷還沒好不能站太久……唉喲,他很煩、很討厭耶。

  「媽,你去叫他走啦。」

  「他又不是在等我,怎麼會要我去叫。」

  「這裡是你的地盤耶,有個陌生人站在我們家門口,那多奇怪啊。」花欣理由想盡,但她媽依舊不為所動。

  「我覺得不會啊,那男的長得還算賞心悅目,而且他在我們家樓下站崗,讓鄰居都知道有個男的對你這麼癡心,日後誰都不敢再取笑你的臉。」哈,花媽媽覺得這真是一舉兩得的好辦法。

  她一向看那些三姑六婆不順眼,她就覺得奇怪,她女兒要不要去整容關那些死三八什麼事,要她們來長舌多管閒事。

  「那你拿杯水給他喝。」花欣又支使她媽去做事。

  這花媽媽就搞不懂了,她們倆到底誰是娘、誰是女兒?

  「我才不去。」

  「他要是渴死了怎麼辦?」

  「渴死就渴死,反正那也不關我的事。」

  「可是他要是渴死了,你就不能跟鄰居炫耀你女兒有多迷人,有個男人如此癡心,一天到晚站在我們家樓下了是不是?」

  「說的也是。」花媽媽點頭贊同女兒的話。「但我還是不想管他。」

  「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有人會比我心急,那個人比我看不得樓下的癡心人渴死、累死,嘿嘿。」花媽媽乾笑兩聲,繼續嗑她的瓜子、喝她的花茶,涼閒得不得了。

  花欣快被她媽氣死了。「不管就不管,我看他若是被大太陽曬死了,是誰的罪過。」

  「當然是你,要不然難道還會是我嗎?真是奇怪,他等的人又不是我,我幹麼替人著急。」花媽媽涼涼的回了女兒一句。

  花欣差點被氣到腦中風。

  好,不管是嗎?

  那誰都別管了。花欣氣呼呼的回房,打算來個眼不見為淨。她「砰」的一聲,

  把門甩得好大力。

  她這壞脾氣的女兒,那門都快被她甩壞了。以為她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嗎?花欣以為她假裝生氣,她就會心軟,去,她是她媽耶,她是她生的耶,她怎麼可能不瞭解女兒在玩什麼把戲。

  花媽媽繼續嗑瓜子。

  花欣則是忍耐了三秒鐘之後,偷偷的將房門拉開一個縫來偷看她媽。很好,無動於衷!

  她媽剛剛不是一直在誇閻立本好嗎?那現在怎麼又不管他死活了!可惡!

  花欣咚咚咚的跑下樓來,衝進廚房端了杯水,咚咚咚的又跑出去,期間,她懶得看她媽一眼。

  花媽媽則是等到女兒氣呼呼的出門,將門甩上了,她才俯在茶幾上笑開來。她就知道女兒最後還是會不忍心的,看吧,她果然沒料錯。


  「喏,拿去,給你喝的。」花欣一出去就直往閻立本的方向沖。她氣呼呼的把水拿給他,像是跟他有仇似的遞得很用力,水還因此而濺出去,弄濕了他的襯衫。

  看他的衣服被水弄濕,花欣這才發現她太激動了。「對不起。」

  「這沒什麼,不過是一件衣服,擦擦就沒事了。」他用手拍了拍,而他這副好脾氣模樣著實令花欣生氣。

  他這樣算什麼?不要她之後又來討好她,他到底想幹麼?

  反正他沒了以前的記憶,他就不能簡單一點、直接一點,乾脆去愛周雨倫算了,他幹麼還來招惹她,她實在不懂。

  「我對你真的有那麼重要嗎?」重要到他非得用這種方式來讓她回心轉意?

  「是的。」

  「而你一向習慣忘掉你生命中重要的人是嗎?」她又問。

  閻立本只能歎氣。花欣她到底還要為了這事折磨他多久?

  遺忘她的事,並不是他自願的,為什麼他得為了這非戰之罪忍受這麼多折磨?「你可以繼續生氣,而我願意等到你心平氣和為止。」他一口喝光她送來的水,打算繼續長期抗爭下去。

  「為什麼願意等?」

  「因為你也等過。」

  在他受傷,在他不願接受任何治療的時候,在他甚至不知道她是誰,還罵她是醜女的時候,她等過。所以他現在只不過是還她那段時間的等待,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是在浪費時間。

  「你不用覺得有壓力。你回去吧,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他說,而花欣真的走了,因為他說的對,她真的不想再見到他,但她才走了兩步又回頭。

  「怎麼了?」她又想起他什麼罪名,又打算回頭罵他了是嗎?否則幹麼臉這麼臭?像他欠她幾百萬似的。

  她像是下了多大的決心似的,重重的吐出一宇,「好。」

  「好什麼?」他不懂。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而你得盡快想起我,否則我絕不饒你。」這是她的最底限了。

  「好。」他答應她,他一定在最短的時間內想起與她的那段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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