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晴子 -【假裝愛一下】《全文完》

蔡仲子

日光晴子 - 假裝愛一下

哼！看看她做了啥好事來著？為了公司的廣告業績，
她竟然——竟然答應和那個狂妄自大又傲慢的傢伙相親！
她她她……真是豬頭呀！想當女強人也不用這種方法有！
可，沒想到的是，這傢伙比她還豬頭！
瞧他提了個什麼餿主意——假裝他們很相愛？
呵呵，有家族逼婚壓力的是他，又不是她，她幹什麼順他意呢？
況且，感情事能假裝的嗎？萬—……萬一弄巧成拙，誰負責？

蔡仲子

第一章

　　五月的春雨綿綿密密下著，夜裡的街道有一種沉靜的氣息，嚴雨萱搖落右邊的車窗，車裡頓時飄進一襲自然涼爽的夜風。

　　車內窒悶的氣氛總算稍稍舒解，但嚴雨萱還是想不起該和身邊交往五年的男友張子甯說些什麼。

　　該說的，五年的時間似乎都說完了，如今他們像是來到一條必須分開的岔路，只是，嚴雨萱一直以為會是由她先提出“分手”的要求。

　　今晚，他們約好一起參加她好友喬薇的生日宴會，沒想到卻在車內先談起分手這個話題。

　　張子寧似乎是隱忍了好些日子，今天終於說出口而松了一口氣的樣子。他以一種淡然的眼神望著她。

　　嚴雨萱早就料到兩人將會分手，他們相處的氣氛從去年開始就不大對勁，好像話題始終湊不在一起，約會也像例行公事一般，習慣而索然無味。

　　“你很美麗，又這麼有智慧，工作、生活上都這麼獨立，我想……”停頓一秒，張子寧以一種漠然的口吻說，“沒有我，你一樣會活得好好的。”

　　她原來只覺得有些遺憾而已，然而聽見張子寧最後一句話，嚴雨萱忽然感到憤怒。

　　什麼“沒有我，你會活得好好的”！

　　什麼美麗、智慧、獨立！這些聽起來似乎是優點，卻像一個一個致命的缺點落在她已宣告失敗的五年愛情道路上。

　　為什麼張子寧不乾脆直截了當說：“我愛上別人了！”

　　那個在兩人朋友們口中傳言的二十二歲女人，張子寧只要老實告訴她就好了，又何必說這些多餘的藉口和無法安慰她的話語呢？

　　那個女人想必比我柔弱，而你不就是愛她的柔弱嗎？

　　這句話嚴雨萱很想譏刺回去，在腦中盤旋之後，卻覺得現在和他再多說些什麼，都已經沒有必要了。

　　嚴雨萱瞪著前方，冷冷地微微一笑。然後說：“看來喬蔽的生日宴會，我只好自己去了。”她看也不再看他一眼，拉開車門迅速下車。

　　雨依然下著。她曾經想過各式各樣和張子寧分手的場景，卻一次也沒想到會是自己一個人孤獨留在雨中。她不想哭，也沒有想掉淚的衝動。

　　只是有著自尊受損，青春不再的感歎。她已經二十七歲了，蹉跎了五年的愛情就這樣悄悄結束，她還有機會再度找尋真愛嗎？

　　她隨手招了一輛計程車，坐進車中之後，她才想起忙於工作，她哪有時間談什麼戀愛，她甚至連向張子寧提出分手的時間都沒有，才會被他搶先一步說出口。然而她最不需要就是他最後那同情的口吻，什麼美麗、智慧又獨立！

　　難道張子寧不知道嗎？美麗、智慧又獨立的二十七歲女性，最需要的就是男人的呵護！

　　她歎了一口氣，她真的不是因為失戀而感傷，是為青春消逝過快而感傷呀！

　　****************

　　“你根本不愛他！”

　　在生日宴會上，喬薇聽完嚴雨萱說著和張子寧分手的經過，忽然以坦率的語氣這麼說道。

　　嚴雨萱輕吸著香擯，一臉不想否認的表情。

　　喬薇斜睨著她，輕吸了杯中的紅酒，接著又說：“從去年就一直聽你提起想和他分手，拖了一年還不分，難怪會被他先甩了。”

　　“拜託！我都失戀了，你也該安慰我吧。”雖然喬薇說的都沒錯，嚴雨萱心情不好，聽了還是忍不住抗議起來。

　　喬薇吃著剛才親自切的蛋糕，一副不想安慰她的模樣，繼續直率地說：

　　“哼，我看你應該是被甩自尊心受傷了吧，聽說張子寧的新歡才二十二歲，大學剛畢業。”她看著嚴雨萱詭異地笑了笑。“憑你的美貌和智慧，居然敗在一個剛出社會的女孩手上，你一定很不甘心吧？”

　　從大學時代喬薇和嚴雨萱兩人就是好友，喬薇明知道嚴雨萱個性十分好強，凡事不肯服輸，出社會之後短短三年內就在一家國際性的廣告公司擔任業務部經理，然而談起戀愛，嚴雨萱的分數卻不太及格。

　　嚴雨萱並不是個好情人，個性不夠浪漫就算了，假日還經常為了工作把張子寧丟在一旁，五年只談一個戀愛也不是因為她太專情，而是她根本沒有時間換戀愛的對象。

　　去年當兩人的感情亮起危險的紅燈，嚴雨萱一直不願主動提出分手，並不是因為太重感情，而是要處理感情的問題對她來說太花時間，她早就把全部時間都投注在工作上了，哪有其他精力再去管理她的感情生活。

　　被喬薇完全料中，嚴雨萱瞪她一眼。

　　“好歹我也算是真的失戀，你就不會像正常人一樣安慰我嗎？”

　　她沒好氣地對喬薇說。

　　喬薇的眼睛露出慧黠的笑容，望著她說：

　　“你真的需要我的安慰嗎？你看起來是有點沮喪，但是卻一點也不傷心呀。”

　　嚴雨萱美麗明亮的眼睛瞅著喬薇，嘴角忽然露出自嘲的笑容說：

　　“我突然覺得自己好老喔。”

　　喬薇吸了一口紅酒，直率地說：

　　“看你那副拼命工作的模樣，不老才怪呢！”

　　習慣喬薇直言無諱的說話方式，嚴雨萱聽了不以為意，反而感慨地說：

　　“怎麼一轉眼我們就快三十歲了呢？”

　　“還不快談個新戀愛，過了三十歲行情就會像最近的股票一樣一路狂跌呢！”喬薇揶揄她說。

　　“你還說我，你自己還不是也沒對象？”嚴雨萱斜睨她一眼，沒好氣地說。

　　“旅行就是我最好的情人呀。”喬薇理所當然地說著。

　　說起旅行，嚴雨萱一點也不羡慕喬薇。大學時代兩人同是廣告行銷科系，畢業之後喬薇卻對所學不感興趣，反而去拍少數民族的紀錄片，經常背著超大超重的登山背包在偏遠的國家旅行，每次回國非得搞得疲累不堪，全身髒兮兮不可。

　　習慣都會生活的嚴雨萱，有時還真搞不懂喬薇幹嘛做那種吃力不討好、奇怪的工作。

　　說來有些奇妙，喬薇不像嚴雨萱的家庭只是一般小康之家，她的家境非常富裕，父親在國內擁有多家連鎖進口紅酒的商店和幾家高級法國餐廳，雙親對於喬薇這種“不務正業’”的生活方式也一直感到非常頭痛。

　　但是喬薇偏偏選擇了這種十分另類的工作方式。她得意地望著嚴雨萱。

　　“你不覺得我看起來很幸福、很滿足的樣子？”喬薇接著語氣忽然嚴肅起來。“像你雖然工作認真，卻好像一點也不快樂。”

　　嚴雨萱微偏著頭想了一下，廣告公司的工作非常忙碌，假日加班或是熬夜加班對她來說十分平常，她根本連去想自己到底快不快樂的時間都沒有。想到這裡，嚴雨萱忽然歎了一口氣。

　　這時，喬薇的母親走了過來，旁邊還跟著某個商界名流，喬薇向嚴雨萱扮了一個鬼臉，然後迫於無奈地和他們攀談起來。

　　嚴雨萱微微一笑，想起喬薇最近急著要出國，主要的原因就是她母親一直在幫她安排相親，逼她趕快嫁出去。

　　嚴雨萱悄悄走開，換掉手上空的酒杯，在白色瓷盤裡零星裝上一些食物，然後她以一種閒適的步伐走向豪華客廳落地窗前的草坪上。

　　剛下過雨的草坪有些微濕，踩上就濺起一點點小水滴，她感到有些後悔，想退回屋裡卻忽然聽見有個男子以嚴厲的聲音說：  “別來煩我！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誰說話這麼冷漠無禮？嚴雨萱嚇了一跳，不禁停下腳步，不敢再向前一步。順著聲音的方向，瞅見一個高大的男子站在別墅花園的樹下，由於光線昏暗，看不清他的樣貌。

　　“蕭宇，你有什麼心事可以告訴我呀！”

　　嚴雨萱聽見心裡歎著不可思議，如果是她，早就劈頭罵回去，怎麼可能會像他身旁的那個女人以黏膩柔順的語調說話。

　　“聽見你的聲音我只會更煩！別以為我母親喜歡你，我就會對你感興趣，你還不快走？”他一臉不耐煩的模樣。

　　“蕭宇，不要這樣嘛……我們可以試著培養感情呀。”那個女人嬌滴滴地說道。

　　嚴雨萱直覺不該闖入他們的紛爭，她背轉過身要回到屋內，那個女人卻突然跌撞過來，雖然沒有直接撞到嚴雨萱，但是她還是受到一點驚嚇，手一斜，杯子裡的酒差點灑出來，盤裡的一小塊蛋糕沒拿穩，不小心跌落到草地上。

　　顧不得地上的蛋糕，嚴雨萱一臉驚愕，回過頭望著狼狽跌倒在地的女子，她不明白那個女子怎麼突然會跌倒，問題是那個男人竟然就這樣冷冷看著她們，不肯伸出援手扶起地上的女人。

　　“你看什麼看，還不快把她扶起來！”嚴雨萱忍不住火大起來，怒瞪著蕭宇。

　　蕭宇就這樣冷冷瞟她一眼，不客氣地說：  “是她自己站不穩，憑什麼要我扶？”

　　“她怎麼可能站不穩，她又不是三歲小孩！”

　　嚴雨萱見他一副冷冷看好戲的表情，不禁怒火中燒。她向來最恨欺負女人的大男人主義者。眼前這個男人說話冷漠無禮就算了，舉止態度也未免太過分了吧！

　　她走到蕭宇的面前，怒氣衝衝地說：

　　“如果不是你這個豬頭男推她，她怎麼可能會跌倒？你還敢說不幹你的事！”

　　蕭宇睥睨著她滿布怒火的眼眸，嘴角露出冷淡的微笑。

　　“你親眼看見我推她了嗎？”轉身不理會嚴雨萱。

　　那個女人突然跌倒在地，就算不是他推的，也一定和他脫不了關係。雖然不關嚴雨萱的事，但她就是看不慣他背轉過身、目中無人的態度。

　　嚴雨萱緊蹩眉宇，猛地將杯子裡的酒潑灑至他那身亞曼尼的西裝上——

　　“你竟敢潑我酒！”他回過頭，不可置信地怒瞪著嚴雨萱。

　　她嘴角泛起冷漠的笑容，睥睨他既錯愕又憤怒的表情。

　　“你親眼看見是我潑的嗎？”故意學他說話的語氣。

　　蕭字氣得說不出話，怒瞪著嚴雨萱。

　　嚴雨萱才不怕蕭宇的瞪視，大膽迎上他兇惡的目光，嘴角甚至泛起嘲弄的笑容。

　　兩個人就這樣毫不退讓，相互瞪視著，時間久到跌倒在地的女人早已自己站了起來，在他們兩個中間說：

　　“蕭宇，這個女人怎麼這麼野蠻，竟敢潑你一身的紅酒？”那個女人瞥著嚴雨萱，接著又以黏膩的語調對他說：“她不知道你那個是亞曼尼的西裝嗎？很貴的耶！”

　　“你有沒有搞清楚，他態度這麼惡劣，我是在幫你說話呀。”

　　嚴雨萱吃驚地望著這個女人。

　　那個女人朝蕭宇露出一抹性感的笑容。

　　“蕭宇才不惡劣，剛才是我自己要拉他的手臂，沒拉好才會跌倒的。你這個女人才惡劣，明明潑了蕭宇一身紅酒竟然不承認。”

　　“你——”

　　嚴雨萱被她氣得一時說不出話，半晌，終於忍不住罵她：“你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骨氣呀？”

　　“你好凶，好可怕，你是吃了炸藥呀？”那個女人有點害怕地望著她。

　　站在一旁的蕭宇眼底露出嘲諷的笑容，冷然地覷著嚴雨萱。

　　嚴雨萱怒瞟他一眼，這時喬薇聽到騷亂聲，不禁走了過來。

　　“怎麼了？”

　　聽見喬薇的問話，那個女人就以一種哭訴的聲調把剛才自己不小心跌倒，嚴雨萱突然和蕭宇起爭執，最後還潑了他一身紅酒的事告訴喬薇。

　　喬薇瞥見蕭宇昂貴西裝上的紅酒漬，忍不住掩嘴大笑起來。

　　“蕭宇，見識到我朋友火爆的脾氣了吧，她和你可是不相上下喔。”

　　喬薇取笑他說。

　　蕭宇淡淡地笑了，沒說話。

　　嚴雨萱急揪著喬蔽的衣袖問：

　　“這種人你怎麼會認識？”

　　喬薇輕聲在她耳邊說：

　　“等一下再告訴你。”

　　接著，喬薇以主人的身份關心地對那個女人說：

　　“你剛才跌倒一定很痛吧？看你的禮服都髒了。”

　　蕭宇也不等那個女人回答，突然插話說：

　　“我有事要先離開。”

　　說完就這樣走掉了。

　　嚴雨萱蹙起眉頭，怒瞪他的背影，忍不住罵說：

　　“什麼態度嘛，他有什麼好狂的！”

　　眼見蕭宇離開，那個女人沒有回答喬薇的問話，急著跟了上去。

　　“蕭宇！等我一下……”

　　聽到那個女人以嬌柔的聲音喚著蕭宇，嚴雨萱莫名生氣起來。

　　瞅見嚴雨萱臉上怒氣衝衝的表情，喬薇卻笑著說：

　　“你別管他們，他們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插手只會更氣而已。”

　　嚴雨萱聽了直歎氣。生性獨立的她，始終搞不懂那個對蕭宇百依百順的女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算了！反正這一切本來就不關她的事。

　　****************

　　“我和他相過親。”

　　“什麼？你怎麼這麼倒楣跟那種男人相親？”

　　喬薇的生日宴會都過了兩個星期，星期日的午後，喬薇和嚴雨萱喝著下午茶時，聊著聊著忽然談起蕭宇。

　　當喬薇說自己和蕭宇曾經相親，嚴雨萱一副大驚小怪的表情望著她。

　　喬薇嘴角露出慧黠的笑容，睨著她。

　　“還不是因為雙方家長的關係，有什麼好驚訝的？他父親是歐洲豪華房車的代理商，BMW、AUDI、雪鐵龍……全部由他家總代理，我媽最喜歡這種金龜婿了。”

　　嚴雨萱露出同情的眼神瞅著她。

　　“和他相親過程一定很像電影災難片吧。”

　　喬薇笑了。

　　“不會呀，他還算是個有趣的人。”

　　嚴雨萱立刻露出怎麼可能的表情，然後就蹙起眉宇睨著她。

　　喬薇聳了聳肩，一副她幹嘛對蕭宇這麼有敵意的表情，稀鬆平常地說：

　　“剛開始他確實很兇惡，而且故意一句話也不肯說，沉默地用餐，連一些基本問候的話語也沒有，我的紅酒杯空了也不肯幫我倒酒，不管我說什麼他都像沒聽到一樣——”

　　說到這裡，喬薇停了下來，輕吸一口咖啡。

　　嚴雨萱露出“看吧，那傢伙果然是沙文主義的豬”那樣的眼神，看著喬薇。

　　喬薇又笑了，繼續說：

　　“後來我才知道蕭宇也是處在被家裡逼婚的狀態，相親完全是迫不得已。而且他一開始就告訴我，只要是他母親介紹的物件他一律不會娶。而我也很直截了當地告訴他，我沒有嫁給他的意思，兩個人話都說清楚之後，忽然間聊起別的事還滿愉快的。”

　　想起上次宴會中蕭宇專橫無禮的態度，嚴雨萱搖了搖頭。

　　“如果是我一定掉頭就走，絕對絕對不可能和這種人還聊什麼天的。”

　　喬薇當然瞭解嚴雨萱的個性，她最討厭不尊重女性的男人，擄獲嚴雨萱的方法非常簡單，不用鮮花和鑽石，只要尊重她的能力就可以了。

　　但是一般男人都喜歡柔順依賴性高的女人，像嚴雨萱這種獨立又有個性的女人，要找到尊重她又深愛她的男人，恐怕比登天還難。

　　喬薇想到這裡，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我想，蕭宇也不是不尊重女人，他只是厭惡他母親介紹的物件。他對宴會上的那個女伴態度惡劣，我猜她一定是他母親介紹的。”

　　“那他不會乾脆拒絕相親嗎？狂個什麼勁？”嚴雨萱不明白喬該幹嘛幫他說話。

　　喬薇露出有些無辜的表情。

　　“當然是因為他沒辦法拒絕。聽說他從小是由祖父母養大，他的祖母最近生重病住院，希望他趕快結婚定下來，他才會被迫相親呀。問題是，他和母親的感情很差，所以只要是他母親介紹的物件，他都一律回絕。”

　　停頓一下，喬毅又繼續說：

　　“他好像和雙親感情很淡薄，他家有這麼多進口豪華轎車，他卻故意開國產車，算是個怪人吧。”

　　“喔。”聽完之後，嚴雨萱總算有點瞭解，但是她還不太能接受像蕭宇那種態度惡劣的男人。她靜靜地吸著咖啡，沒有發表意見。

　　望著嚴雨萱沉靜的表情，喬薇心想，不說話時的嚴雨萱真是一個美麗而動人的女人，然而一開口，卻立即顯現出火爆直率的個性，有時還真令人招架不住。

　　喬薇睨著她，忽然問她：

　　“你覺不覺得蕭宇長得滿好看的？”

　　想起宴會上和蕭宇怒視彼此的模樣，他佈滿怒火的雙眼十分黑亮，直挺的鼻樑、臉上有棱有角的線條……應該算是非常帥氣的男人。嚴雨萱聳了聳肩，沒有否認。

　　喬薇笑了笑，瞅著她繼續說：

　　“當時和蕭宇相親的時候，我就覺得你的個性和他有點類似，本來還閃過一個念頭要幫你們介紹呢，只是礙於你那時還沒分手，想想就忘了。怎麼樣，現在要不要——”

　　喬薇話還沒講完，嚴雨萱臉孔猛地板了起來，她瞪著喬薇，一副“你再講下去我就翻臉”的表情。

　　“別把我和那傢伙相提並論，我聽了就氣。”

　　喬薇一直笑，瞅著她說：

　　“你不覺得男女之間相處很火爆也算一種絕佳的催情劑嗎？”

　　嚴雨萱冷冷地回答她：

　　“催情？你為什麼不乾脆一刀殺了我算了！”然後以一種決絕的口吻又說：“就算活到一百歲都沒有戀愛對象，我也不會考慮他的。”

　　望著嚴雨萱佈滿怒火的眼眸，喬薇聳聳肩，以輕鬆的語氣說：

　　“我也是隨口一提，你有必要反應如此強烈嗎？”

　　嚴雨萱冷靜下來，瞅著她說：

　　“難得我星期天放假不必加班，我們幹嘛把時間花在談論蕭宇這個令人掃興的男人身上？”

　　喬薇望著窗外來往的人群，笑著問：

　　“好吧，我們換個話題，該聊什麼呢？”

　　嚴雨萱嘴角露出迷人的微笑。

　　“對了，你上星期不是又去相親了嗎，還不快告訴我過程？”

　　喬薇吐了吐舌頭，直截了當地說：

　　“很無聊，根本沒什麼好說的。”

　　“到底有多無聊？”嚴雨萱不禁追問。

　　“對方才三十歲，是個禿頭胖子，在冷氣房裡還一直猛流汗……”

　　喬薇講起當時相親的過程，嚴雨萱聽著聽著，忍不住大笑起來。

　　兩個人就這樣暫時打住有關蕭宇這個話題。

　　***************

　　星期五的夜晚，雨忽然下了起來，嚴雨萱匆匆下了計程車，撐起一把雨傘，走進一家高級西餐廳。

　　遠遠地就看見李伊民坐在一張靠窗的座位上，嚴雨萱笑著朝他走過去，坐下來時，以略帶歉意的口吻說：

　　“抱歉，我遲到了，你等很久了嗎？”

　　李伊民笑了笑。

　　“還好，我也是剛來。”

　　李伊民是嚴而直負責的廣告客戶之一，他在某家大型食品公司擔任行銷主管，兩個人因為工作關係已經認識五年．彼此熟識的程度就有如好友一般。

　　前天，李伊民所屬的公司和嚴雨萱續簽一年廣告合約，當時她就說好要請他吃飯，今天兩人才會約在這家餐廳吃飯聊天。

　　“工作還是這麼忙嗎？”李伊民望著嚴雨萱將公事包放在一旁，笑著問。

　　嚴雨萱喝了一口水，喘口氣說：

　　“對呀，還不是為了你們公司最新一季的廣告，剛開完會就趕來了。”

　　李伊民覷著她美麗的臉龐，開玩笑地說：

　　“事業心這麼重，小心被男友甩了喔。”

　　嚴雨萱臉色一凝，嘴角微露出苦澀的笑容。

　　“已經被甩了。”自嘲地說。

　　“真的嗎？”李伊民一邊流覽menu，有些無法置信地問。

　　嚴雨萱點了點頭，開玩笑地說：

　　“怎麼樣，有沒有好物件可以介紹給我？”

　　李伊民搖了搖頭，直率地說：

　　“哎喲，你這種工作狂，哪個男人敢要！”

　　嚴雨萱露出喪氣的表情，瞅著他問：

　　“真的嗎？”

　　他笑了，以揶揄的口吻說：

　　“你介意嗎，我還以為你只要工作不要男人呢。”

　　“我哪有！”嚴雨萱不禁辯解。

　　“好吧，那何不和我談戀愛？”他一派輕鬆地問道。

　　嚴雨萱表情一僵，不明白他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瞅著他臉上的笑容，心想他大概是開玩笑的，於是就說：

　　“你這麼花心，我怎麼敢跟你談戀愛？”

　　“我可以為了你專情呀。”他表情忽然嚴肅起來，眼神定定地瞅著她。

　　她望著他的眼睛，心裡突然感到一陣尷尬，想起自己訂下的工作原則之一就是不能和客戶談戀愛，免得戀情不順利，連工作也做不成。

　　她露出訓練有素的笑容，以一種輕鬆的口吻說：

　　“哼，我知道你是開玩笑的，我不會傻傻的把你的話當真。”

　　李伊民誇張地歎了一口氣，笑著說：

　　“啊，被你發現了。”心裡卻因為被她拒絕而有些小小的遺憾。

　　後來，他們向服務生點好餐點，兩人愉快地聊起最近的生活，仿佛剛才他向她提出的戀愛邀約真的是一場玩笑似的，說一說兩個人都假裝拋在腦後了。

　　然後，在用餐的期間．嚴雨萱發現隔壁桌有一個女子獨自望著面前的水杯，發了大約三十分鐘的呆。

　　美好的星期五夜晚，那個女子等待的男伴似乎遲遲沒有出現。嚴雨萱忍不住露出同情她的目光。

　　而服務生走過去問那名女子要不要失占餐，她十分固執地搖了頭說，

　　“我想，再等一下吧。”

　　切著高級的菲力牛排，嚴雨萱輕吸一口紅酒。半晌，忽然聽見那個女人有些興奮地說：

　　“蕭宇，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意外。”

　　嚴雨萱還在納悶應該不是同一個人時，聽見那個男人以出奇冷漠的聲音回答說：

　　“我一開始就不太想來。”

　　嚴雨萱不禁蹙起眉心，抬頭瞪著他——

　　感覺隔壁桌有一道憤怒的目光直瞅著他蕭宇淡淡掃視嚴雨萱一眼，認出是她之後，不禁蹙起濃眉。

　　還真是倒楣！嚴雨萱瞪了蕭宇一眼，心裡想，怎麼會這麼倒楣在這裡遇見他？

　　蕭宇冷冷瞟了嚴雨萱一眼，想起前陣子莫名其妙被她潑了一身紅酒，心裡就有氣，覺得今天被迫相親已經夠煩了，隔壁桌居然又坐了一個惹人討厭的女人，難道今天是不祥的黑色星期五嗎？

　　“怎麼了？”李伊民望著臉色緊繃的嚴雨萱問。

　　嚴雨萱搖了搖頭，若無其事地繼續用餐，假裝根本沒蕭宇這個人的存在。

　　蕭宇也一樣若無其事的看著menu。

　　坐在他對面的女子十分有禮貌地說：

　　“我是葉可欣，上次在伯母舉辦的宴會上我們見過一次面，還記得嗎？”

　　蕭宇冷冷瞅著葉可欣，語氣非常不耐煩地說：

　　“我沒興趣知道你的名字。”

　　葉可欣的臉色頓時一僵，尷尬地望著他，而他忽然將眼神撇開，繼續看著手中的menu。

　　兩人之間的氣氛十分沉默而緊繃，葉可欣小心翼翼地望著蕭宇，企圖打破僵局。她微微一笑說：

　　“我聽說你最近剛擔任公司總經理的職務，工作一定很忙碌吧？”

　　蕭宇仿佛沒聽見她的問話似的，伸手將服務生招了過來，然後只點了一杯柳橙汁，不願意再點主餐。

　　葉可欣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

　　“這樣你肚子不會餓嗎？”

　　“我早就吃過了，要吃你自己吃。”

　　蕭字漠然地瞥葉可欣一眼，心裡從一開始就沒有和她共進晚餐的意思，只是不想讓重病的祖母掛心他的婚姻大事，逼不得已才會前來赴約。

　　葉可欣怯生生地瞟他一眼，不敢吭聲。

　　服務生則以親切的口吻對她說：

　　“這位小姐呢？要用餐還是只點飲料呢？”

　　葉可欣露出猶豫的表情。她肚子非常餓，難道得像蕭宇一樣只點一杯飲料嗎？

　　“你點東西能不能快一點？”蕭宇瞪著她一副膽怯遲疑的模樣，他感到非常不耐煩。

　　嚴雨萱在一旁聽見蕭宇厲聲催促的話語，心裡覺得很生氣。就算蕭宇是被迫前來赴約，他對女生的態度也用不著這麼差勁、這麼沒禮貌呀。嚴雨萱忍不住朝他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

　　感覺嚴雨萱的瞪視，蕭宇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心裡想她還真是一個好管閒事的女人。

　　李伊民注意到嚴雨萱和蕭宇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不禁疑惑地問嚴雨萱說：

　　“怎麼？你認識他？”

　　“不認識。”嚴雨萱生氣地補充一句說：“我才沒那麼倒楣認識他這種沒水準的男人。”

　　葉可欣在一旁聽見了，不禁怯生生地對蕭宇說：

　　“那個女人怎麼回事？說話好凶喔。”

　　蕭宇聳了聳肩，嘲弄地瞥了嚴雨萱一眼，以諷刺的口吻說：

　　“誰知道那個女人吃錯什麼藥，大概天生討厭男人吧。”

　　嚴雨萱聽了更是異常憤怒，明明就是他態度無禮，竟然還敢說她吃錯藥！她猛然站起身，怒氣衝衝地走到蕭宇面前，狠狠瞪著他說：

　　“有膽你就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蕭宇抬眼覷著她，冷冷地笑了。

　　“憑什麼你叫我說我就說？”

　　餐廳裡的客人聽見他們兩人衝突的對話，紛紛好奇地往他們的方向張望，李伊民隨即站起身，走上前對嚴雨萱說：

　　“別跟他一般見識，我們走吧。”

　　嚴雨萱怒瞪蕭宇一眼，跟隨李伊民回到座位。

　　李伊民望著她怒火未消卻依然美麗的臉龐，笑著問：

　　“你怎麼了，看到他好像很不開心似的？”

　　“真是倒盡胃口！”嚴雨萱沒好氣地瞟蕭宇一眼，然後才以歉意的眼神望著李伊民說：“說好要請你吃飯的，沒想到會遇到這麼掃興的事。”

　　“沒關係，我和你認識這麼多年，又不是不瞭解你的個性，既然覺得掃興，我看我們還是走吧。”李伊民十分體諒地說。

　　之後，李伊民和嚴雨萱吃完了主餐，不等服務生送上甜點和咖啡就起身離開這家高級餐廳。

　　來到室外，嚴雨萱將上次喬薇生日宴會中遇到蕭宇的經過告訴李伊民，他聽到嚴雨萱怒氣衝衝潑蕭宇紅酒的過程時，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望著李伊民大笑不止的表情，嚴雨萱一臉不好意思地說：

　　“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別再笑我了。”

　　李伊民以一種感興趣的表情，笑覷著她說：

　　“你真的是一個很有膽識的女人耶！”

　　“你該不會在取笑我吧？”嚴雨萱微蹙起細緻的眉毛，斜睨著他問。

　　他搖了搖頭，語氣認真地說：

　　“我是在讚賞你。”

　　望著李伊民認真深情的雙眼，嚴雨萱忽然感到有些尷尬。難不成他真的對她有意思？然而她可是一直把他當成好朋友一般對待，心裡並沒有一絲一毫男女之間的情愫。

　　她撇開凝視著他的目光，故意轉移話題，談起工作。

　　“對了，下星期我們會去你們公司提案，決定時間之後，我再打電話告訴你好了。”

　　李伊民雙手放在西裝褲的口袋，淡然地笑著說：

　　“好，我們再電話聯絡吧。”

　　心裡卻十分明瞭，剛才他又被嚴雨萱技巧性地拒絕了一次。

蔡仲子

第二章

　　五月的春雨毫無止境地下著，原本預計一個小時的會議，居然拖了三個小時才結束，嚴雨萱開完了會躲進茶水間，倒了一杯咖啡之後就站在透明的玻璃窗前望著窗外細雨濛濛的街景。

　　輕啜一口咖啡，想起一整天忙碌的工作，她不僅早餐沒吃，中餐也只咬了一口三明治，整天都在會議室商討新一季手機廣告。

　　她輕蹙眉宇，沒吃東西難怪胃忽然又痛了起來。望著杯裏的咖啡，嚴雨萱歎了一口氣，都胃痛了她居然還想喝咖啡。她無奈地把杯裏的咖啡倒進排水孔裏。

　　正要走出茶水間的時候，迎面遇見神態慌張的秘書處主管林菁莉。嚴雨萱疑惑地問：

　　“發生什麼事了？”

　　“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她看見嚴雨萱之後，雙眼不禁發亮，好像看到救星一般。

　　“什麼事？”嚴雨萱瞄著她，一臉不解地問。

　　林菁莉一臉煩惱地瞅著她說：

　　“還不是公關部門的主管家裏臨時出了一點事，今天晚上公關部門幫客戶舉辦新一季的鑽石首飾展示會，你也知道酒會現場很多政商名流都會出席參加，其中也不乏外國客戶到場，公關部門的主管原本預定在開場有一場英文解說，可是他臨時請假，我急著要找替代他的人選呀，想來想去只有你最適合，所以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

　　嚴雨萱蹙起眉頭，一臉為難的表情。

　　“臨時叫我上臺，我什麼都沒準備，太困難了啦。”何況她現在手邊還有一堆事情沒做完。

　　“大家都說你颱風穩健、英文好、記性佳，想來想去也只有你可以勝任，就連總經理也叫我找你幫忙呢，如果是你的話，我想一定沒問題的啦。”林菁莉頻頻誇獎她，滿臉堆著崇拜她的笑意。

　　嚴雨萱這個人就是吃軟不吃硬，一聽到林菁莉誇獎她，笑了笑，一時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絕她。

　　不讓嚴雨萱有推拒的機會，林菁莉誇張地露出萬分感激的表情，說了一連串道謝討好她的話，親切地拉著她的手臂，急忙把她帶到自己的辦公室。

　　嚴雨萱糊裏糊塗被帶到林菁莉的辦公室之後，只見林菁莉從書櫃上拿出一疊英文資料，遞給嚴雨萱說：

　　“這些是新一季明鑽首飾相關的資料，有關客戶的背景和新一季的商品上面都寫得清清楚楚，你抽空把這些測覽一遍，展示酒會今晚七點在飯店舉辦，記得千萬不能遲到喔。”

　　嚴雨萱呆望著手上一大疊英文資料，忽然有一種受騙上當的感覺。現在已經四點半了，短時間內怎麼可能全部看完呀？想到這裏，她的胃忽然抽痛起來。

　　望著嚴雨萱皺緊眉頭的表情，林菁莉露出哀求的神色，討好地說：

　　“拜託啦，全公司只有你能幫我這個忙啦，你拒絕我，我也找不到其他比你更適合的人選呀。”

　　聽林菁莉如此推崇她的能力，嚴雨萱勉強點了點頭，算是答應她了。

　　林菁莉松了一口氣，不禁笑著提醒她說：

　　“喔，對了，我差點忘記告訴你，要穿正式的禮服喔，要不要趕快叫你的秘書幫你準備一下，還是我現在請人去租？”

　　“我……”嚴雨萱歎了一口氣。“我家裏有正式的禮服，我叫秘書去幫我拿好了。”

　　“那就拜託你了。”林菁莉一臉感激地望著她。

　　她無奈地笑了笑，轉身走出林菁莉的辦公室。真是的，自己手邊的事情多到做不完，她居然聽了林菁莉美言幾句，就胡亂答應接下這件苦差事。

　　她望著手上這疊外文資料，眉頭不禁緊蹙起來。現在可沒時間胡思亂想，她還得趕緊把它全部測覽一遍才行。

　　**************

　　剛下過雨的夜晚，空氣清新微帶著濕氣，蕭宇一下車就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他寧願待在醫院多花點時間陪著肝癌末期的祖母，也不願參加這些無意義的酒會、宴會。

　　無奈的是，主治醫生說祖母目前的身體狀況很不樂觀，也許只能再撐三個月。而她和祖父兩位老人家一心希望在有生之年能見到蕭宇完成婚姻大事。

　　祖父甚至下定決心，如果祖母無法親眼見到蕭宇結婚，要把他們兩個人所擁有的公司股權，大約百分之四十全部賣掉，所得金額全部捐給慈善機關。

　　祖父這項決定等於在宣告蕭氏企業有可能會解散。蕭宇的雙親說什麼也要阻止它發生。他的母親整天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不得了，逮到機會就會在祖母的面前，硬是替蕭宇安排一堆類似相親的約會。

　　而蕭宇本人並不在乎蕭氏企業的未來，就算祖父把整座公司賣掉，他也無所謂。沒有蕭氏企業，蕭字仍然有他自己想過的人生。

　　只是，扶養他長大的祖母重病在床，一心期待他能儘早尋覓到一個心儀的物件。想到這裏，蕭宇怎麼忍心讓祖母失望傷心？

　　要不然按照他平日的個性，早就斷然回絕那些無聊的約會，更不可能去參加這些無意義的酒會和宴會。

　　什麼明鑽飾品發表酒會，還不是有錢人的一種噱頭。蕭宇瞄了一眼手上的邀請函，心裏只覺得無聊透頂。

　　將車子的鑰匙交給飯店前的服務人員，蕭宇走上臺階進到飯店的大廳。他低頭瞅著腕上的表，八點三十分——他遲到超過一個小時，不過他臉上的表情並不著急，因為他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要準時的意思。

　　大概是瞄著手錶的時候，沒有注意迎面走來的那個女人，蕭字不小心和她纖細的肩膀輕輕擦撞一下。

　　力道並不是很大，她卻忽然彎下腰，無法站直。

　　蕭宇疑惑地瞅著身穿一襲淺藍色禮服的她，心裏納悶才輕碰她一下，應該不會有事吧，怎麼她卻低著頭不說話，一手摸著腹部，似乎很痛的模樣？

　　奇怪，怎麼回事？蕭宇納悶地彎下腰凝視著她，半晌，她忽然抬起那雙充滿痛苦的雙眸。

　　蕭宇和她視線相接，不禁訝異地說：

　　“是你！”

　　嚴雨萱緊鎖眉頭，痛苦地瞅著蕭宇。忽然又遇見他，嚴雨萱不禁也感到有些驚訝。只是，她的胃好痛，已經沒有其他的心思猜想怎麼會突然遇上他這個討厭的男人。

　　蕭宇望著她眉宇緊蹙，臉色發白，緊咬嘴唇不發一語的模樣，感覺她似乎非常痛，不禁疑惑地問：

　　“你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的個性雖然不算溫和，但也不至於看見有人需要幫助卻冷漠地置之不理。

　　“胃痛……”額頭凝結著冷汗，嚴雨萱勉強吐出一兩個字，就痛得說不下去。

　　蕭宇二話不說拉著她的手臂。

　　“我送你去醫院吧。”

　　嚴雨萱沒有爭辯，也沒有推開他，換作平常，她一定會反對，可是她現在連反對的力氣都沒有。平日她偶爾也會出現胃痛的現象，只是像現在這麼痛還真的是第一次，簡直痛到她想喘口氣都很難的地步。

　　都怪她一整天忙到沒吃什麼東西，下午又為了準備英文介紹詞，一直處在緊張狀態。幸虧剛才在酒會上她的表現還算不錯，就算胃痛也勉強撐過去，沒有當眾出糗。

　　可是一下臺，胃痛的情況卻加劇，她原本想偷偷溜出會場，趕快回家好好休息，沒想到出了電梯卻痛到舉步難行，不經意在大廳遇上蕭宇。

　　蕭宇扶著她纖細的身軀，想起前兩次見到她，她的態度都非常火爆，講起話來一點也不客氣，仿佛把他當作什麼仇敵似的。

　　現在她卻虛弱地半靠在他身上，看樣子她真的很難受，否則怎麼可能一聲不吭讓他扶著走出飯店。

　　而後，蕭宇送嚴雨萱去醫院掛急診，醫生診斷說可能是胃潰瘍的前兆，幫她打了一針，開了藥之後．囑咐她三餐要按時吃，要多休息。

　　看過醫生，嚴雨萱胃痛的狀況漸漸好轉，雖然身體還是有點不舒服，但胃已經沒有那麼痛了。

　　她平靜地和蕭宇一起走出醫院，在門外，蕭宇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嚴雨萱聽見他以十分不耐煩的語氣說：

　　“我臨時有事，沒辦法趕到。”然後沒說幾句話就把電話掛斷。

　　嚴雨萱瞅著蕭宇嚴厲緊繃的側臉，想起前兩次和他發生不快的衝突，沒想到他這次卻願意伸出援手幫助她。

　　她露出歉意的表情，看著他客氣地說：

　　“抱歉，耽誤你的時間，我已經好多了，你不用理會我，儘管去忙你的事吧。”

　　蕭宇其實也沒什麼好忙的，還不是他母親打電話問他怎麼還沒出現。

　　他沒有多作解釋，瞅著嚴雨萱美麗卻顯得疏離的雙眼，想到她的態度突然轉變得這麼有禮貌，嘴角忍不住露出嘲弄的笑容。

　　“怎麼？沒想到我會幫你嗎？你一定以為在飯店大廳我會掉頭就走，不理會你的死活吧？”

　　她抬頭瞅他，原本想要好聲好氣對他說話，卻被他這樣一挑釁，忍不住怒火上揚。

　　“你這個人講話怎麼這樣？一點禮貌都不懂。”

　　見她生氣，蕭宇反而笑了起來。

　　“看來你應該是好多了，否則也不會有力氣對我叫矃。”

　　“我哪有叫矃？”嚴雨萱怒瞪他一眼，反駁。

　　他嘴角揚起笑意，睨著嚴雨萱微怒的雙眸。

　　“既然你好多了，我看我也不用送你回家吧，免得讓你誤會，還以為我對你有意思呢。”他甩了甩手上的鑰匙，語氣輕佻地說。

　　嚴雨萱白他一眼。

　　“我才不要你送，也絕對不會誤會我們兩個的關係。很明顯，我們是相斥的兩極，不可能有美好的交集。你能送我到醫院，算我欠你一個人情。謝謝。”

　　嚴雨萱憤怒地沖口說出那句“謝謝”之後，她看也不看蕭宇一眼，快步向前走去。

　　蕭宇望著她怒氣衝衝離開的背影，取笑她說：

　　“在飯店大廳，你迷人的身軀靠著我時，我覺得那樣的交集很美好呀。”

　　嚴雨萱一聽，猛然停下腳步，回過頭狠狠瞪著他揶揄的表情。

　　他聳了聳肩，一副不在乎的模樣看著她。

　　嚴雨萱不想對蕭宇這種男人多說什麼話，怒瞪他一眼，轉身離去。

　　望著她雖然怒不可遏，卻依舊步伐迷人的身姿，蕭宇忍不住想，這個女人還真是容易生氣，一兩句取笑她的話就受不了的反擊回來，和她聊天，不知覺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樂趣。

　　不過，遇見她三次，三次都是不歡而散。現在蕭宇連她的名字都還不曉得呢。他和她應該不會繼續這麼巧，又在這個城市的哪里相遇吧。

　　如果不再相遇，想一想還覺得有點可惜，不過也不是那種非要和她相見不可的感覺，只是忽然覺得……生活中好像很久沒有遇到有趣的事情罷了。

　　平常的日子太過單調、無聊，最近遇到的相親物件，全部都是柔順乖巧到近乎做作的女人。

　　與其參加那些無聊的酒會、宴會，去見那些無趣的相親對象，他似乎更應該好好談一場戀愛，至少祖母看見他有個固定的物件，心情也會比較好吧。

　　想到這裏，蕭宇忽然有點後悔，剛才，怎麼沒有開口詢問她的名字呢？

　　*************

　　早晨去公司上班，嚴雨萱一進到辦公室就顯得無精打采。想起昨天胃痛到那種地步，不禁開始考慮是不是應該放長假，好好休息一下。

　　她正在發呆，林菁莉突然走進她的辦公室，一臉興奮地說：

　　“你昨天怎麼先離開了？你一定還不知道這個好消息吧？”

　　“什麼好消息？”嚴雨萱一臉納悶的表情。

　　林菁莉拿了一本財經雜誌放到她辦公桌上，喜孜孜地笑著說：

　　“你真應該好好感謝我呢。”

　　嚴雨萱瞪著雜誌封面上蕭宇的照片，一臉疑惑的表情抬眼看著林菁莉。

　　“謝你什麼？”

　　該不會蕭宇送她到醫院的事情被林菁莉發現了？不過，就算被她發現，他們兩個什麼事都沒發生，最後甚至不歡而散呢，這有什麼好感謝她的？

　　看嚴雨萱一臉狐疑的表情，林菁莉望著她開心地笑道：

　　“你聽說過蕭氏企業吧？”

　　嚴雨萱點了點頭。

　　“聽過呀，他們公司不是主要在經營進口車嗎？”

　　“你知道他們資產額有多少？”林菁莉雙眼瞪大，一副不可思議地說：“少說超過幾十億。”

　　不明白林菁莉一早和她談蕭氏企業是為了什麼，蕭家資產多少跟她有什麼關係？嚴雨萱蹙起眉宇瞅著她，一臉不解的表情。

　　“算了，我還是不要再賣關子好了。”林菁莉興奮地說：

　　“昨天晚上蕭老先生在酒會中一直向總經理打聽你的消息呢，問你結婚了沒，有沒有合適的物件等等問題。聽總經理說，他很喜歡你昨晚在臺上的表現，一直誇你是美麗大方的現代女性，好像有意要把你介紹給他的孫子認識。”

　　喘了一口氣，林菁莉指著封面上的蕭宇說：

　　“蕭老先生的孫子就是他！想到你要和財經界的富豪公子相親，我就為你興奮起來了，你說該不該感謝我昨天請你去？”

　　嚴雨萱聽了很驚訝，但是卻一點也不興奮，反而露出苦惱的神色，直盯著林菁莉問：

　　“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完全無法相信的表情。

　　“當然是真的，這種事哪里假的了。”林菁莉喜孜孜看著她。“總經現還說下一季蕭氏汽車的廣告代理權，可能因為你的關係會改簽給我們公司呢。想想看，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一季上千萬的廣告代理費耶！”

　　嚴雨萱露出詫異的表情，直嚷著說：

　　“怎麼可能？太誇張了吧。”平常要爭取新的廣告合約，得和其他廣告公司一起競爭比稿，耗費大量心力、時間，卻無功而還的次數多到數不清，怎麼可能這麼輕鬆就贏得一張上千萬的廣告合約？

　　林菁莉嘿嘿笑了起來，一臉開心地說：

　　“這一切都是你一個人的功勞呢。噢，不過我也有幫忙啦，別忘了昨天是我找你去的。”

　　嚴雨萱想起遇見蕭宇三次，兩人之間總是彌漫著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氛，蕭宇的祖父到底為了什麼看上她呀？更何況，她的家境只是一般小康之家，又不是什麼政商名流。

　　望著嚴雨萱臉上愁雲滿布的表情，林菁莉疑惑地問：

　　“怎麼，你好像一點也不高興。”

　　這種事有什麼好高興的？嚴雨萱膘她一眼，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向她解釋自己和蕭宇不歡而散的種種經過。

　　“這也未免太突然了吧，搞不懂他們有錢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嚴雨萱困惑地說。

　　“奇怪！你不覺得很幸運嗎？我想嫁給這種有錢人可是一點機會也沒有耶，而且蕭宇有錢就算了，人還長得很帥。”說到這裏，林菁莉望有雜誌上的照片，獨自露出陶醉的表情。

　　嚴雨萱覷著她，心裏想你是不瞭解蕭字的為人才會這麼想吧。她可不覺得自己哪里幸運了。

　　嚴雨萱正感到煩惱，這時她的專屬秘書忽然敲了門走進來。

　　“嚴經理，總經理有事找你過去。”

　　林菁莉聽了，不禁曖昧地看著嚴雨萱說：

　　“可能就是要跟你談談有關和蕭宇相親的事喔。”說完，不禁開心地嘻嘻笑了起來。

　　嚴雨萱聽了臉上笑意一凝，很擔心地說：

　　“不會吧？”事情不應該這樣發展才對。

　　林菁莉瞅著她，露出十分篤定的笑容。

　　“一定是的，你去見總經理就知道了呀。”

　　**************

　　“我明天要和蕭宇相親。”

　　“什麼？你明天要和蕭宇相親？！”

　　星期六的午後三點鐘，喬薇和嚴雨萱在一家咖啡廳喝咖啡，喬薇聽嚴雨萱說要和蕭字相親，不禁驚訝地喊道，差點把剛喝人口的咖啡噴了出來。

　　嚴雨萱一臉無辜的表情，無意識地以湯匙攪拌杯裏卡布奇諾的白色奶油泡沫，然後將上個星期參加明鑽飾品發表酒會的經過，以及蕭宇的祖父在台下莫名其妙看上她的事情，簡短地解釋給喬薇聽。

　　喬薇一臉好笑的表情，望著嚴雨萱，揶揄她說：

　　“蕭老先生希望你當他的孫媳婦？他一定不知道你和蕭字是死對頭吧，還真是好玩。”

　　“你別取笑我了好不好？”嚴雨萱沒好氣地白她一眼。“我在找人訴苦耶，你還一臉覺得有趣的表情，拜託也安慰一下我嘛。”

　　“不喜歡就別跟他相親呀。”喬薇咬了一口店裏專賣的手制餅乾，疑惑地問：“既然你這麼不喜歡蕭宇，為什麼還要勉強自己答應呢？你又不像我有父母逼婚的壓力。”

　　說到壓力，嚴雨萱怎麼會沒有！為了得到蕭氏汽車下一季的廣告代理權，嚴雨萱面對總經理的一再哀求一再拜託，最後不得不答應和蕭宇相親。然而，答應之後，她卻開始感到後悔，她幹嘛為了公司，連自己私人生活也賠了上去？

　　怕喬薇罵她活該、工作狂之類的話，她心虛地覦著喬薇，不敢把總經理一再拜託她的事老實告訴喬薇。

　　斜睨著嚴雨萱一臉吞吞吐吐說不出口的表情，喬薇眼底露出慧黠的笑容，猜測問：

　　“你該不會是因為被公司要求不得不答應吧？”

　　嚴雨萱微低著頭，默默喝了一口咖啡，半晌，才終於點了點頭。

　　喬薇露出“被她完全打敗”的表情，驚訝地瞅著她問：  

　　“你那家廣告公司到底給你什麼好處，你連相親這種事也會答應？”

　　“你也知道我最怕別人對我說些好話，一再懇求我幫忙什麼的，我心一軟，忍不住就答應總經理了呀。”嚴雨萱連忙辯解。

　　喬薇當然清楚嚴雨萱吃軟不吃硬的個性，請她幫忙只要不斷誇獎她能力好，辦事效率高之類好聽的話，她就會赴湯蹈火，為對方把事情處理妥當。

　　喬薇歎了一口氣，覷著她說：

　　“這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是你自己答應別人要去的。”話一說完，就看見嚴雨萱的臉垮了下來，一副非常煩惱的模樣。

　　喬薇只好趕緊安慰她說：

　　“只是去相親，又不是要你馬上和蕭宇結婚，就是吃吃飯而已，沒什麼好擔心的啦。”

　　問題是，她一遇到蕭宇總是有一股無名的火氣，沒辦法對蕭宇這種人好好說話，也沒辦法和善地對待他。萬一和蕭宇相親的過程又發生前三次同樣的情況，對方恐怕不會把廣告約簽給她的公司，搞不好還會向總經理告她一狀呢。

　　嚴雨萱喝了一口咖啡，擔心地對喬薇說：

　　“我怕我控制不了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蕭宇這個人很感冒，萬一我們發生什麼激烈的爭執，我在他身上倒紅酒或是不小心說了什麼難聽的話，傳回公司，到時倒楣的可是我。”

　　“說來說去，你最在意的還是工作嘛。”喬薇實在有點受不了她這種工作狂的個性，無奈地勸她說：“既然這樣，為了公司的利益、為了自己的形象，你就控制一下脾氣呀。”

　　嚴雨萱何嘗不想，然而……想起上次蕭宇送她到醫院，原本應該好好謝謝他的，結果他那種嘲弄無禮的說話語氣，最後還是害她忍不住生氣起來。

　　望著嚴雨萱陷入沉思的表情，喬薇笑了笑說：

　　“你別一個人悶著頭瞎操心，蕭字他也不喜歡相親，也許你們就是吃吃飯，聊個天就各自解散，不用想這麼多呀。”

　　“問題是我看著他的臉怎麼吃得下飯，更何況還跟他聊天？”嚴雨萱露出無法忍受的表情。

　　不過，話一說完，嚴雨萱忽然想起第二次遇見蕭宇時，他和一個女子相親似乎只點了一杯飲料，也許這次她和蕭宇連吃飯都不必，喝杯飲料就可以各自解散回家。如果是這樣，她倒真的擔心太多了。

　　瞅著嚴雨萱嘴角忽然露出開心的笑意，喬薇疑惑地問：

　　“你想到什麼，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開心？”

　　嚴雨萱抿嘴微笑，把第二次遇見蕭宇的過程簡短告訴喬薇，然後又說：

　　“也許我和他相親也只要喝杯飲料，連話都不用對他多說，就可以直接回家了呢。這樣一想，我好像擔心過度了。”

　　喬薇看她終於露出笑顏，忍不住取笑她說：

　　“只要記住，別把飲料往他身上倒就好了。”

　　嚴雨萱沒好氣地自她一眼，然後說：

　　“這我又不是不知道。”

　　嚴雨萱心情比較好了之後，喬薇想到一個問題，忍不住問她：

　　“你想那個蕭老先生為什麼會看上你？像他們那種人應該會考慮什麼家世背景之類條件才對呀。”

　　這個問題嚴雨萱也想過，想來想去就是一點頭緒也沒有，她還問過總經理，結果總經理也一頭霧水，只說那天她在臺上念介紹詞的時候，那個蕭老先生一直對她很感興趣，頻頻向總經理詢問有關她的事情。

　　“誰知道？”嚴雨萱聳了聳肩，自嘲地說：“大概我很有老人緣吧。”

　　喬薇一聽，忍不住大笑起來。

蔡仲子

第三章

　　星期天的午後，嚴雨萱準時出現在一間五星級飯店的餐廳，侍者帶領她到事先預約好的座位，這時，蕭宇還沒有出現。

　　原本約好晚餐的時間，不過蕭宇似乎臨時有事，他的秘書突然打電話過來更改到下午三點見面。

　　臨時更改時間，嚴雨萱匆匆出門，一路上慌慌張張的，還以為會遲到，沒想到自己很準時，卻還不見對方的人影。

　　過了十分鐘，嚴雨萱露出不耐煩的表情，瞪著玻璃窗外的街道。星期天的午後，街上逛街的行人很多，她看著悠閒的路人，忽然想起上次在高級餐廳的那個女子等了蕭宇三十分鐘，他該不會也準備讓她等上半個小時才出現吧？

　　哼，二十分鐘是最後的底限。嚴雨萱咬著牙心想。她決定超過二十分鐘蕭宇還不來就走人。至於一季上千萬的廣告合約，她只好對總經理說聲對不起了。

　　要她犧牲也該有個限度，不能讓她這樣漫無目的等下去，更何況蕭宇很可能故意遲到。想到這裏，她就有滿肚子的火氣。

　　一位親切有禮的侍者走過來告訴她說：

　　“小姐，下午茶的時間，飲料和餐點是采自助式的，請自取。”

　　嚴雨萱眼底帶著怒氣望著這位元服務生，他似乎有點被嚇到，一臉無辜的模樣。

　　嚴雨萱連忙對他微微一笑，站起身去倒了一杯咖啡。回座位時，卻不經意遇見張子寧——也就是她的“前男友”，迎面朝她走了過來。

　　張子寧身邊站了一個女子，她看上去比嚴雨室還要年輕，清純可人的樣貌。

　　不用猜也知道她應該就是張子甯那個大學剛畢業，才二十二歲的現任女友吧。

　　嚴雨萱望著他以一種寵溺的目光微低著頭看著那個女主，兩個人交頭接耳不知道正在說些什麼，總之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甚至開心到完全沒注意嚴雨萱就站在他前方呢。

　　半晌，張子甯抬頭發現嚴雨萱，臉上的笑意一凝，十分驚訝地望著她。

　　“真巧。”他說，除了意外，語氣中還有一點尷尬。

　　嚴雨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不失禮的微笑，睨著他。

　　“是呀。”語氣平淡，心裏卻在想：交往五年，怎麼從來沒感受到張子寧以同樣寵溺的目光望著她呢？

　　張子寧身邊的女子拉了拉他的衣袖，悄聲問他：

　　“你朋友？”

　　“嗯。”張子甯隨意應了一聲，然後望著嚴雨萱問：“和朋友來喝下午茶？”

　　“嗯。”

　　嚴雨萱表情有點尷尬，她不善說謊，不過總不能老實說她是被迫來相親的。

　　感覺到他們之間的氣氛緊繃而又不自在，那個女生直覺地猜到嚴雨萱就是張子甯的前女友，她忽然以一種十分嬌嫩的聲音對張子寧說：

　　“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她呀，要不要趁現在就告訴她，我們快要訂婚了呢？”

　　她說完，手指還不忘去撥弄左手手指間的鑽石婚戒，半晌，炫耀地朝嚴雨萱瞥了一眼。

　　嚴雨萱十分驚訝，笑容半僵在臉上。

　　沒想到分手不到一個月，張子寧就要和別的女人訂婚！雖然他們的感情由濃轉淡，最後平和的分手，但是他鍾情于另外一個女人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看著嚴雨萱說不出話來的表情，那個女生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說：

　　“你一定要來喝我們的喜酒哦。”

　　嚴雨萱回過神，望著她和張子寧，笑了笑說：

　　“先恭喜你們了。”

　　“謝謝。”她對嚴雨萱說完之後，笑睨著張子寧，然後親呢地挽著他的手臂，和他甜蜜地離開。

　　嚴雨萱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跟隨著他們幸福的背影呆望，心情忽然有些落寞。

　　不是因為她對張子寧還有什麼不舍的情憬，而是看著舊情人和別的女人幸福甜蜜的畫面，心裏多少有點不是滋味。

　　說是羡慕也可以，說是嫉妒也罷。畢竟二十七歲、目前還找不到合適物件的她來說，總覺得哪里有點可悲起來。

　　“怎麼看你一副心碎的模樣？”

　　聽見低沉熟悉的聲音，嚴雨萱驀地回過神來，轉身望著蕭宇，發現他嘴角露出慣常嘲弄的笑容，她眉宇不禁微微蹙起。

　　“咖啡都涼了吧？”

　　蕭宇瞅著她一手拿著咖啡杯呆站在原地沉思的模樣，取笑她。

　　“你什麼時候來的？”他該不會早就到了飯店，一直在旁邊偷偷觀察她，否則怎麼就這樣無聲無息地站到她身後？真是陰險！嚴雨萱高傲地看著他。

　　蕭宇笑了笑，故意以一種輕鬆調笑的語氣說：

　　“早就來了，久到你們的對話我都聽得一清二楚。”

　　嚴雨萱怒瞪他一眼。

　　“偷聽別人講話，真是沒水準！”罵完之後立即感到後悔。老天！來的途中她還一直告誡自己說話要小心、要客氣的。

　　觀著嚴雨萱一副懊惱的表情，蕭宇微挑起一邊濃眉，嘴角露出微笑。

　　“看到舊情人帶著未婚妻，一般人都會非常震驚惜愕，也難怪你完全沒注意到我就在你背後。”

　　被他取笑，嚴雨萱冷冷瞟他一眼，獨自走回座位。

　　蕭宇跟了上來，坐到她的對面。

　　兩個人相視對望，嚴雨萱表情異常冷淡，蕭宇的嘴角倒是掛著慣常嘲諷的笑容，兩個人都沒有要先開口的意思。

　　嚴雨萱不理會他，在咖啡里加了奶油球，咖啡有點涼掉了，上方浮了一些無法融化的固體，凝結成小小球塊。

　　瞪著那些淡白色的球塊，嚴雨萱忽然覺得仿佛是她和蕭宇之間緊繃不自在的一種寫照，反觀張子寧分手後卻是一副甜蜜幸福的模樣，沒想到她和張子寧的際遇還差真多。

　　望著她沉默不語的表情，蕭宇忽然問：

　　“要不要我幫你換一杯咖啡？”

　　嚴雨萱驚訝地看著他，有點不相信這句有禮貌的話是出自他的口中。

　　蕭宇也沒解釋，拿了那杯涼掉的咖啡走開，回來之後，換了一杯新的給她。

　　嚴雨萱警戒地盯著蕭宇帶著笑意的眼眸，他的表情怎麼一副輕鬆悠閒的模樣？那個相親時嚴厲緊繃的蕭字到哪里去了呢？真是詭異！

　　輕啜一口咖啡，嚴雨萱直截了當地說：

　　“我不明白你爺爺為什麼看上我，總之我對你不感興趣，喝完這杯咖啡我就要走了。”

　　停頓一下，望著他帥氣的臉．冷淡地又說：“至於你，我想你應該也不會對我感興趣吧。”

　　他似笑非笑地望著她一臉警戒的表情。她可是猜錯了呢，發現相親的對象是她，他還覺得非常有趣呀。蕭宇沒有糾正她，只說：  “你又不是像我一樣有長輩的壓力，既然不感興趣，為什麼還要赴約？”

　　嚴雨萱囁嚅著無法回答，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是為了工作的關係。

　　看她吞吞吐吐的模樣，蕭宇叼起一根煙，點了火之後，盯著她問：

　　“為了得到我們公司的廣告代理權？”

　　她沒有否認，冷冷地瞥他一眼，算是默認了吧  。

　　蕭宇抽了一口煙，眼底出現微笑，凝視著她說：

　　“你這種態度，想要幫公司爭取代理權恐怕會很困難吧。”

　　“你是在威脅我，你該不會想到我們公司去告狀吧？”嚴雨萱語氣有些激動，又有些憤怒的樣子。

　　“我想要做什麼，你又管得著嗎？”他感到好笑地瞥她一眼。忽然把煙撚熄。

　　望著蕭宇那副嘲弄的神情，嚴雨萱忽然覺得有點懊惱，她是倒了什麼黴才會和他扯上關係？

　　看著她沮喪的表情，蕭宇忽然取笑她說：

　　“奇怪了，你到底哪里像我年輕時候的奶奶，我爺爺該不會年紀大了，那天在台下眼花看錯人了吧。”

　　嚴雨萱挑高眉，困惑地望著蕭宇。

　　“你爺爺看上我，就是因為覺得我像你年輕時候的祖母？”

　　蕭宇笑著點頭。

　　“看奶奶年輕時的照片我是不覺得你們哪里像，不過我爺爺說你們眼神有些相似。”其實，蕭宇的祖父是欣賞嚴雨萱在臺上美麗而有自信的模樣，她渾身散發出一種堅毅卻又十分女性化的氣質，使得蕭宇的祖父忍不住想起年輕時的祖母也有相同的氣質。

　　不過，祖父說的這些優點，蕭宇一點也不覺得，因為他自己所認識的嚴雨萱是個口不擇言脾氣火爆的女子。當時發現祖父看上的對象是她的時候，蕭宇非常意外，但是和她相親卻沒有排斥的意思，因為他知道嚴雨萱絕對不會像前幾個相親的物件，對他過分巴結，或是緊緊糾纏到煩死人的地步。

　　“是嗎？”嚴雨萱凝視著他，原來是因為她有點像他祖母，才會被他祖父看上呀。

　　她想起喬薇上次說蕭宇的祖母生重病正在住院的事，不禁問：

　　“聽說你祖母目前在住院，她還好吧？”

　　“肝癌末期，情況並不樂觀。”他說。想到祖母的病情，他眼底忽然出現一抹黯然的神色，瞥她一眼，忽然又轉看向窗外。

　　想起喬薇說他和祖父母的感情很好，嚴雨萱凝視著他，不知該說什麼安慰的話。

　　兩個人忽然沉默下來，她默默喝了一口咖啡，抬頭望著蕭宇的側臉。心想仔細一看，他確實長得非常好看，堅毅的臉型配上深邃的雙眼。黑濃的眉毛和直挺的鼻樑……

　　感覺到她凝視的目光，蕭宇側過頭瞅著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嚴雨萱驀地撇開視線，覦著杯裏的咖啡，心裏想他就算好看，也不關她的事，別忘了他是個對人輕蔑傲慢的傢伙。

　　瞅著她忽然蹙起眉宇的模樣，蕭宇忍不住想逗她。

　　“我想一定是因為你脾氣太大，男友吃不消就把你給甩了吧。”

　　嚴雨萱一聽，不禁怒瞪著他。

　　“你說什麼？”

　　“像你這種大女人脾氣，世上沒有一個男人敢娶你的。”他眼底出現嘲弄的神色。“我爺爺要是知道你的脾氣之後，應該也不會要你當他的孫媳婦。”

　　“誰嫁到你家去誰倒楣！”嚴雨萱被他的話一激，忍不住火冒三丈。“你以為你好到哪里去，誰敢嫁給你這種沒禮貌的紈

蔡仲子

第四章

　　嚴雨萱走在滂淪大雨中，一直攔不到計程車，她也不先找個地方避雨，心裏只顧著怪罪蕭宇。大笨蛋、粗魯無禮之徒、不懂憐香惜玉、沙文主義的豬……

　　她邊走邊罵，走了約二十公尺，全身都淋濕了，忽然發現蕭宇撐了一把黑傘站在路口邊，望著渾身淋濕、十分狼狽的她。

　　嚴雨萱不禁帶著警戒的眼神瞅著蕭宇，懷疑他這個人怎麼可能把車停在路邊，還特地撐了一把傘等她？該不會他故意停下來想要取笑她吧？

　　瞅著她額頭上淋濕的劉海遮住了美麗的眼睛，渾身濕透，套裝的裙擺還沾了泥巴的污漬，整個人這麼狼狽，她的眼神卻依然頑強地露出一副“寧願站在雨中也不願站在他撐的傘下”的表情，蕭宇感到好笑，自己主動走上前幫她擋雨，忍不住伸出手撥開她垂落眼前的發絲。

　　感覺他溫熱的手指輕拂過她額頭的肌膚，嚴雨萱怔了一下，抬頭看他，不經意遇上他溫柔的目光，她慌忙將視線移開。

　　望著她一臉戒備的表情，蕭宇不自覺又笑了。

　　“你這個女人真的很固執，個性一點也不可愛。”他說。

　　“我幹嘛要讓你覺得我可愛？”她瞟蕭宇一眼，沒好氣地反駁。

　　“不可愛的女人總是沒有人愛的。”

　　他說，語氣十分平淡，深邃的眼神卻直瞅著她。

　　聽他的語氣這麼篤定似的，嚴雨萱微怒地睨著他，頑固地說：

　　“沒人愛就算了。”

　　蕭宇嘴角微揚，眼底露出微笑，然後語氣直率地說：

　　“下雨天很難攔到計程車，我送你回去。”

　　嚴雨萱露出猶豫的表情，她沒有斷然拒絕就是因為真的很難攔到計程車，如果選擇搭公車的話，至少還要再步行到下一條街口。就算走到站牌下，雨天的公車總是姍姍來遲，等到了通常又非常擁擠。

　　瞧著她一臉猶豫不決的表情，蕭宇眉頭微皺，語氣強硬地說：

　　“我的車停在路邊不能停太久，你不想搭就算了，我可不會在下一個路口停下來又問你一次，最好趕快想清楚回答我。”

　　蕭宇見她遲遲沒有反應，拉開前座右邊的車門，要她坐進去，她猶豫了半晌，最後終於願意坐進去。

　　蕭宇繞過車頭，坐上車之後，瞧著她緊繃低硬的身體，取笑她：

　　“放輕鬆一點，你的表情一副我會吃掉你似的。今天不是月圓，我也不是狼人，你別緊張兮兮的。”

　　坐到他身邊之後，嚴雨萱猛然警覺淋濕的衣服緊緊貼著身軀，淡藍色的套裝變得十分透明，恐怕會將女性的曲線完全勾勒出來。

　　蕭宇瞥著她帶著戒備的表情，忍不住揶揄她說：

　　“該看的我都看到了，你身材很好啊。”

　　嚴雨萱怒瞪他一眼，沒好氣地說：

　　“你開你的車，廢話這麼多。”話說完，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蕭宇把冷氣關小一點，輕踩了油門，往前疾駛。過了兩個紅綠燈，回過頭問她住在哪里。

　　她說了地址，蕭宇有些詫異地問：

　　“你住那麼偏僻？”

　　她說的位址在都市的外緣郊區，附近有一些低矮的山陵。

　　“不行嗎，空氣比較好，也比較安靜呀。”

　　“你高興就好。”蕭宇以一種無所謂的語氣對她說。

　　過了一陣子，他的車開出市區，行進在蜿蜒曲折的山路時，他那輛中古的國產車忽然熄火了。

　　蕭宇試了好幾次，引擎發出哀鳴的聲音，始終沒有辦法啟動車輛。

　　嚴雨萱露出慌亂的眼神看著他問：

　　“怎麼了？”

　　“你不會看嗎，拋錨了呀。”

　　蕭宇蹙著濃眉，心裏想怎麼會在這時候突然出狀況。

　　望著窗外黑暗荒涼的景色，這附近應該不可能會有什麼車行。無法發動車子，蕭宇只好下車打開後面的行李箱，拿出三角警告標誌，然後走到車前，打開引擎蓋查看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眼看蕭宇在車外淋雨，嚴雨萱只好也下車幫他撐傘。望著這台應該送到廢棄場的中古國產車，她不禁語帶抱怨地問：  “你家這麼多進口高級車，你幹嘛還開這種破車？”

　　這輛車可是蕭宇在大學時代憑著自己打工賺錢買的，他對這輛車一直難以割捨，不像擺在他家車庫裏那些昂貴卻冰冷的進口車，他根本不把它們放在眼裏。

　　話說回來，要不是送她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他的車也不會在山路上拋錨。想到這裏，蕭宇不客氣地望著她說：

　　“還以為你和別的女人多少有些不同，沒想到你這個人也頂勢利的嘛。”

　　嚴雨萱感到莫名其妙，她哪里勢利？她怒瞪他一眼，說：

　　“我勢利？我才後悔坐上你的車呢！”’真是腦筋被雨淋壞了，幹嘛搭他的便車？她忍不住責怪自己。

　　蕭宇瞟她一眼，聽她說得這麼不客氣，自己的火氣也冒上來了，他冷冷地說：

　　“讀後悔的人是我吧，遇見你連車子也沾上黴氣。”

　　嚴雨萱怒火上揚，瞪著他的雙眼，反駁：

　　“是我倒楣吧，遇上你總是沒好事。”

　　蕭宇不高興地瞅著她憤怒的雙眼，兩個人就這樣互不相讓地對峙了好幾秒，忽然——

　　蕭宇竟然低下頭惡狠狠地吻了她的雙唇。

　　嚴雨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禁愣住，隔了幾秒，她回過神來，猛然拍打他緊靠過來的胸膛，她強力掙扎著，冷不防連握在手上的雨傘都掉在地上。

　　蕭宇俐落地捉住她的雙手，驀然溫柔地吻著她柔潤的唇瓣，企圖以一種她無法抗拒的氣勢開啟她的雙唇，想要吸吮她口中芬芳的滋味。

　　他強硬卻帶著某種奇異溫柔的吻幾乎令嚴雨萱招架不住，她差一點就要迷失自己，感覺雙唇竟然在不知覺間微微張開，她忽然猛力咬了他的下唇。

　　被她一咬，蕭宇皺起眉頭，隨即放開她。然後，他直勾勾地瞅著她憤怒的眼睛，沒有說話。

　　“你幹嘛吻我？”

　　嚴雨萱生氣地質問。

　　他蹙著濃眉，心裏也不明白怎麼就這樣吻了她。

　　“還不是看你一副想要被吻的樣子。”他以一種輕鬆的語調說道，企圖掩飾內心莫名想吻她的衝動。

　　嚴雨萱一聽，怒不可遏。

　　“大色狼！”憤然轉過身，丟下他和那輛破車，獨自怒氣衝衝地走了回去。

　　***************

　　在雨中，她和蕭宇怒氣衝衝地相視對望，忽然間他竟然強吻她，然而她不是怔了一下，有一刻仿佛迷失在他強硬卻不失柔情的吻衛？

　　不會吧，這並不是戀愛的感覺。嚴雨萱內心慌亂地否認，她只是太久沒有戀愛的感覺，才會不經意地迷失……

　　望著嚴雨萱啜飲夏多內香按，嘴角不經意露出一抹甜蜜的微笑，眼神卻有些煩惱的模樣，李伊民不禁感到好奇。

　　他們正在一場香賓與紅酒的品酒宴會裏，李伊民是應好友的邀請前來參加，因為臨時找不到女伴，所以他央求嚴雨萱陪他一起出席。

　　感覺嚴雨萱今天似乎特別沉默，心情時而開朗、時而低落，李伊民望著她，帶著歉意的口吻說：

　　“是不是宴會有點無趣？”

　　嚴雨萱愣了一下，瞅著李伊民，抿嘴微笑。

　　“不會呀，夏多內香賓非常好喝，你怎麼會這麼問？”

　　“你今天似乎特別安靜。”李伊民凝視她美麗的雙眼，猜測說：“該不會正在煩惱工作的事吧？”

　　嚴雨萱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看著他無事地說：

　　“說好星期假日別提工作，你怎麼又提了呢？”

　　李伊民瞅著她，忽然又猜：

　　“還是——你有新戀情了？”

　　這麼問的同時，他不禁有點失落。

　　腦中驀然浮現蕭宇的身影，嚴雨萱猛地露出嚴肅的表情，急忙否認：

　　“怎麼可能，你別瞎猜。”

　　瞧著她一副急於否認的模樣，李伊民更覺得她可疑，取笑她：

　　“幹嘛這麼緊張，我也只是隨口問問啊。”

　　話說完，突然有熟識的朋友過來和李伊民攀談，嚴遇到遂獨自在宴會場所逛了一下，欣賞牆壁上懸掛的許多現代藝術作品。然後她從屋內別墅高大玻璃窗向外張望，三三兩兩悠閒的人們正在愉快的交談，享用高級的香賓，而屋外是一片整齊的綠地，還有一個造型特殊的噴水池。

　　嚴雨萱走出落地窗，在噴水池的旁邊選了一張長椅坐下。午後的陽光靜謐地灑落在熱帶闊葉的麵包樹梢上，她微眯著雙眼，悠閒地欣賞噴水池上閃耀的陽光。

　　這時，蕭宇從別墅的正門走了進來。他受到大學同學邀請，今天下午也出席了這場宴會，剛走進別墅的院內，蕭宇隨即瞅見坐在長椅上的嚴雨萱，他露出訝異的表情，沒料到會在這而遇上她。

　　望著嚴雨萱若有所思、沉靜的表情，蕭宇以悠閒自然的步伐朝她的方向走去。

　　突然有個高大人影擋在她的而前，遮住了晌午的陽光。嚴雨萱納悶地抬起頭注視著他，由於那個人背對著陽光，嚴雨萱一時看不清楚他的樣貌，等到認出是蕭宇之後，她臉上閒適的笑容倏地消失，不禁警戒地瞅著他。

　　蕭宇沖著她直笑，然後一派輕鬆悠閒地坐到她身邊。

　　感覺他坐得離她好近，嚴雨萱斜睨著蕭宇，不經意和他深邃的眸光相接，腦海幕然浮現兩人雨中的激吻，她防備地撇開視線，猛地站起身——

　　蕭宇忽然拉住她的手臂，嚴雨萱低頭怒瞪他一眼。

　　“你拉著我幹嘛？”她刻意壓低聲音，不想引來旁人的側目。

　　她想要甩開他的手，蕭宇卻拉住不放，還硬是把她又拉坐下來，貼近她的耳邊，輕聲對她說：

　　“你也不想讓別人注意到我們吧，最好別逼我做出引人注意的舉動。”

　　“你——”

　　嚴雨萱有些激動，看見噴水池的附近有著三三兩兩的人們，似乎正好奇地往他們的方向張望，她只好忍下罵他的衝動。

　　看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蕭宇笑著放開她。

　　“有沒有人曾說，生氣時的你特別動人？”

　　感覺他的氣息吹拂在她敏感的耳邊肌膚上，他低沉的嗓音惹她一陣酥麻。嚴雨萱愣了半晌，向左移開一些距離。

　　看她一副想和他保持距離的模樣，蕭宇更想逗她，忍不住又移靠過去。

　　嚴雨萱眉宇深鎖，低聲對他說：

　　“你不要纏著我。”

　　“你忘了我正在追求你，總得過來跟你說幾句話吧，否則別人怎麼會相信。”蕭宇以一種輕鬆的語氣說道。

　　嚴雨萱冷冷瞥他一眼，然後瞪著前方，不想理會他。

　　“那天淋雨回去，沒有感冒吧？”蕭宇忽然問。

　　他幹嘛突如其來的這麼問她？想起那個吻，嚴雨萱露出慌亂的表情，面色不禁微微紅了起來。

　　“害羞？”蕭宇睨著她，故意又問。

　　嚴雨萱撇開臉，就是不願意搭理他。

　　這時，李伊民突然走了過來，瞅見並肩坐在她易邊的蕭宇，不禁好奇地問：

　　“雨萱，這位是？”

　　嚴雨萱冷冷瞟了蕭宇一眼。

　　“他……”

　　遲疑半晌，最後嚴雨萱說：

　　“他是我們公司的客戶。”簡單帶過她和蕭宇之間的關係。

　　李伊民想了一下，忽然記起曾在餐廳見過蕭宇一次，當時蕭宇還和嚴雨萱起了衝突，怎麼現在卻變成嚴雨萱的客戶？

　　蕭宇微笑起身，態度大方地對李伊民介紹自己。

　　李伊民露出禮貌的笑容，把自己的名片遞給蕭宇，後來兩人交換名片之後還友善地握了握手。

　　望著李伊民，嚴雨萱忽然想到一個可以擺脫蕭宇的計謀。她站起身，故意親密地挽著李伊民的手臂，然後還露出甜美的微笑抬眼瞧著李伊民。

　　觀著嚴雨萱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李伊民感到驚訝，半晌，才猜到嚴雨萱的用意——她大概想利用他擺脫蕭宇這個男人吧？

　　果然，嚴雨萱一臉認真地對蕭宇說：

　　“他就是我最近結交的新男友，我們感情很  穩定，請你以後不要再糾纏我，這樣會讓我們很困擾的。”

　　嚴雨萱挽著李伊民時，蕭字注意到李伊民臉上訝異的表情，他早已猜到嚴雨萱的計謀，聽見她這麼說，蕭宇只是微微一笑，反而揶揄她說：

　　“那麼，我真想知道你怎麼對他解釋我們雨中擁吻的事。”

　　嚴雨萱一聽，不禁氣得火冒三丈，他竟敢……他竟敢當著別人的面把“那件事”說出來，她怒不可遏地瞪著蕭宇。

　　蕭宇和嚴雨萱之間雖然劍拔弩張，卻隱隱存在著一種奇妙的吸引張力。憑著男性的直覺，李伊民認為蕭宇應該就是他追求嚴雨萱的最大勁敵。

　　想到這裏，李伊民刻意以輕鬆的語氣對蕭宇說：

　　“噢，那件事呀，雨萱已經對我解釋過了，只是小小的意外，不是嗎，蕭先生？”

　　沒料到李伊民會這麼配合嚴雨萱，蕭宇的表情顯得有些錯愕。半晌，猜到李伊民大概喜歡她吧，於是就笑了笑沒說話。

　　幸好有李伊民幫腔，嚴雨萱心裏松了一口氣。她得意地看了蕭宇一眼，然後不客氣地對他說：

　　“不好意思，我們還有其他事，不得不先離開一步。”

　　話說完，嚴雨萱熱情地挽著李伊民的手臂，兩個人相偕離開。

　　蕭宇望著嚴雨萱和李伊民親密的模樣，嘴角不禁露出自嘲的笑容。然而當他們漸漸走遠，蕭宇卻驀然以意味深長的眼神凝瞅著嚴雨萱的背影，久久沒有移開目光……

蔡仲子

第五章

　　七月來臨，嚴雨萱在廣告公司的工作和往常一般繁忙。

　　趁著中午休息時間，嚴雨萱到化妝間補妝。望著鏡中面容姣好的自己，她想起上個月陪李伊民參加一場宴會，結束之後李伊民送她回家，忽然對她告自。

　　“我愛上你了。”

　　“啊？”嚴雨萱那時驚訝地望著微笑的他。

　　“要不要試著和我交往？”李伊民覷她一眼，直截了當地問。

　　嚴雨萱愣了一下，想起在宴會上為了避開蕭宇的作弄和糾纏，她拿李伊民當擋箭牌，會不會因此讓他誤會自己對他有意思？

　　後來，嚴雨萱委婉地拒絕李伊民，笑著說：

　　“你條件這麼好，我配不上你，而且我覺得我們當朋友比較好，你不覺得嗎？”

　　李伊民露出苦澀的笑容，一邊開車一邊說：

　　“嗯，好吧，算我沒提，我不想讓你感到為難，害得我們連朋友也做不成。”

　　為什麼像李伊民這麼好的男人，她一點都不會動心？

　　想起當時的情景，嚴雨萱呆望著化妝間的鏡子，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麼“愛情絕緣體”的毛病？

　　仔細一想，嚴雨萱不得不承認，和張子寧分手之後，最近唯一有過心動的感覺，竟然就是五月和蕭宇在雨中的那個吻……

　　這幾天腦海不經意就會浮現蕭宇的身影。想起他嘴角總是慣常露出嘲弄的笑容，他側臉的線條有些剛毅，他生氣的眼眸、深邃的眼神……

　　Stop！嚴雨萱猛地制止自己繼續想像。她到底怎麼了？對著鏡子一副渴望戀愛的模樣就算了，但是物件怎麼可以是蕭宇那個男人？

　　話說回來，自從上個月在宴會遇見蕭宇，他也有一段時間沒有出現在她面前，大概蕭宇真的以為李伊民是她的新男友，決定放過她了吧。

　　“不知道最近他還有沒有去相親？”嚴雨萱忍不住好奇地自語。

　　這麼想的同時，林菁莉忽然走進來，她一看見嚴雨萱就笑著說：

　　“聽說總經理昨天終於順利和蕭氏汽車簽約了，恭喜你呀，這都是你的功勞。”

　　“咦？那是業務部愛琳娜負責的case，是她的功勞呀，我根本沒有幫上忙。”

　　蕭氏汽車的廣告是業務部另一位經理愛琳娜負責的，不在嚴雨萱工作範圍之內，嚴雨萱不明白林菁莉為什麼這麼說，急忙糾正她的說法。

　　林菁莉聽了沒說什麼，輕拍嚴雨萱的肩膀，笑了笑就走進廁所裏。

　　嚴雨萱補完妝之後，也上了廁所，正要從廁所出來的時候，卻正好聽見同是業務部的愛琳娜說：

　　“哼，我們沒有她漂亮嘛，她憑那張臉蛋，對男人媚笑幾聲，就可以贏得一張上千萬的汽車廣告合約，我們哪有這個能耐呀！”語氣中十足的不屑。

　　另一個女同事聽她這麼說，不禁跟著附和：

　　“是呀，我們熬夜加班，好不容易想出對客戶最佳的行銷策略，總經理連誇也不會誇我們一聲，直說都是她的功勞。真是的，她有什麼功勞，不過就是會巴結客戶，討好他們，還厚顏無恥地跟對方相親呢！”

　　起先她不明白她們到底在說什麼，然而一聽見“相親”這兩個字，嚴雨萱不禁有點敏感，猜想她們大概就是在數落她吧。

　　嚴雨萱推開門走出去，她們在鏡中驀然瞅見嚴雨萱的身影，訝異地回頭瞥她一眼，心虛地噤聲不語。

　　廣告公司向來人多嘴雜，嚴雨萱短短三年就在業務部門竄升成為經理，和在公司待了七年才升任經理的愛琳娜正好是同一個部門，愛琳娜不免把她這個後輩當作是工作上的勁敵，一逮到機會，就會在嚴雨萱的背後說些閒話。

　　而且，嚴雨萱近兩年在經理這個職位的工作表現比愛琳娜還突出，公司裏到處傳言著嚴而受有可能會被升職成為協理，愛琳娜心裏一方而嫉妒她的才能，一方面對她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敵意。

　　不過當著嚴雨萱的面，愛琳娜總是假裝若無其事的模樣，甚至假意地對嚴雨萱露出親切的笑容。

　　望著愛琳娜對她露出虛偽的微笑，嚴雨萱不想和這種人計較，她對愛琳娜淡然地笑了笑，然後側過身，洗完手，若無其事地走出化妝間。

　　**************

　　想起化妝間裏愛琳娜和另一個同事的譏諷，嚴雨萱心情不免受到影響。回到辦公室之後，她提醒自己要振作精神，與其胡思亂想，還不如把精力投注在工作上，專注研究自己負責的飲料廣告。

　　後來，嚴雨萱加班到深夜，直到肚子餓了，才猛然想起她又忙到忘了吃晚餐。

　　走出個人辦公的空間，嚴雨萱這才發現整座辦公室靜得嚇人。秘書九點的時候通知她一聲之後就下班了，不只業務部門，就連其他部門的同事似乎也陸陸續續下班回家，不知不覺間，辦公室居然只剩下她一個人。

　　嚴雨萱忽然想起明天是周休假日，難怪大夥今晚早早就離開公司，一定是急著玩樂放假去了。

　　肚子餓的她只好到茶水間的自動販賣機投幣買了一碗泡面。而她一個人坐在冷清的茶水間吃著泡面，忽然感到好寂寞喔。

　　泡剛吃到一半，她就失去胃口。然後她用茶包沖了一杯紅茶，正要喝一口，辦公室卻突然停電了。

　　猛地陷入一片漆黑，嚴雨萱嚇了一跳，差點把杯子裏的紅茶灑出來。她一臉驚慌四處張望，然而一片黑暗，她始終沒看到附近有停電的臨時照明設備。

　　不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平常她也經常深夜加班，從來沒有遇到辦公室突然停電的情況呀。

　　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呆坐半晌，她猛然想起去年生日，同事送的香精蠟燭沒帶回去，她跌跌撞撞地摸黑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在抽屜間胡亂地摸索，好不容易找到蠟燭，卻猛然想起自己沒有打火機。

　　習慣抽煙的同事應該會有打火機吧。嚴雨萱心裏這麼猜測，於是開始在黑暗的辦公室裏胡亂摸索，冷不防踢到椅子，又碰到桌角，最後手忙腳亂一陣，還是什麼都沒有找到。

　　都怪她平常沒有危機意識，不知道應該準備手電筒之類的照明設備。

　　正感到孤立無援，她忽然想起可以打電話通知大樓一樓的管理員過來處理，但是……哎喲！她哪會去記管理員的電話號碼呀？

　　嚴雨萱露出沮喪的表情。隔了一會兒，她想到可以向朋友求救，連忙打了一通電話給喬薇，可是等了半天，喬薇的手機卻沒有回應。

　　星期五的夜晚，也許喬薇正和朋友在熱鬧的地下室PUB狂歡，才會收不到她的訊號吧。想到這裏，嚴雨萱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孤單。

　　在黑暗中，她腦海忽然浮現張子寧的身影，接著她不禁悽楚地笑了笑。已經分手了，不可能還打電話去打擾對方吧。

　　還有李伊民呀！想到這裏，嚴雨萱拿起手機，半晌，忽地頹喪地垂下手——她怎麼好意思打電話給他，想起上次李伊民突然對她告白，她婉拒了對方，現在又打電話過去，不是好像在利用他似的，恐怕又會讓他誤會吧？

　　想來想去，嚴雨萱居然連個可以打電話求援的物件也沒有。

　　她瞪著黑暗的辦公室，感覺自己好像漂流海上茫然失措的船隻，始終看不到陸地。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可憐到這種地步。她不禁失笑起來。

　　然而，嘴角沮喪的笑容並沒有帶給她太大的安慰，孤單的感覺像一陣黑暗的冷風吹襲她的心底，她忽然有一種寂寞到想哭的衝動。

　　手機突然響起來的時候，嚴雨萱嚇了一跳，她迅速反應過來，仿佛找到救星似的趕緊接聽。

　　“喂！”她焦急地喊道。

　　“喂，我是蕭宇，你是嚴雨萱嗎？”

　　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嚴雨萱驀然怔了一下，沒有想到居然是蕭宇打來的，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沒有聽見對方的回答，蕭宇不禁語氣急躁地問她：

　　“喂，喂，你有沒有聽到我的聲音？”

　　半晌，她連忙回應說：  

　　“有，我有聽到。”語氣顯得有些脆弱，失去往常面對蕭宇的那種強悍。

　　感覺她聲音怪怪的，似乎有點哽咽，快要哭了似的，他不禁問：

　　“你怎麼了？人在哪里？”

　　“我在辦公室裏，停電了。”終於有一個人可以聽她傾吐，嚴雨萱不禁委屈地說：

　　“只有我一個人在辦公室，不知道為什麼停電了……好黑，樓梯間臨時照明設備根本不會亮，我自己又沒有手電筒又沒有蠟燭。”

　　感覺嚴雨萱的聲音非常慌亂，蕭宇聽完，不禁安撫她說：

　　“我過去找你，你等我一下。”

　　聽見蕭宇溫柔的聲音，嚴雨萱的眼睛忽然濕了起來，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沒等到她的回應，蕭宇不禁急了起來，連忙問：

　　“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你等我，我馬上過去找你。”

　　“嗯。”嚴雨萱忍住哭泣的衝動，趕緊對他說：“我有聽到，我……等你過來。”

　　他們掛斷電話之後，嚴雨萱心情變得比較平靜，黑暗中雖然感到有些孤單，但想到有人會趕來，她也就不再那麼害怕。

　　然而過了一陣子，卻始終不見蕭宇的人影，嚴雨萱內心不禁漸漸慌亂起來。

　　不會吧？蕭宇應該不會只是隨口應付她，卻沒有打算要過來的意思？這麼一想，嚴雨萱不禁更加焦躁。如果是這樣，該怎麼辦？她要不要摸黑走下去？她的辦公室可是在十六樓，樓梯間這麼暗，她怎麼下去？

　　她正感到無計可施的時候，蕭宇拿著照明的手電筒，從樓梯一階一階走上來。

　　“雨萱，你在哪里？”

　　聽見蕭宇喚她的聲音，嚴雨萱還有些不相信，直到看到手電筒發出的微量光源，她不禁急急忙忙地走過去，冷不防踢到一個硬物。

　　嚴雨萱痛得擰眉，直摸著自己左腿的膝蓋。

　　蕭宇找尋一陣，終於看到嚴雨萱，他不禁急忙走上前。

　　透過手電筒的光源，嚴雨萱抬眼和他相視對望，發現他的表情是這麼焦急，她感到有些錯愕，忽然也有些感動。

　　她沒想到此時此刻還有人會關心她，而且那個人居然就是蕭宇。她怔怔地瞅著他，委屈地說：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望著她眼眶泛著淚光，蕭宇笑了笑反問：

　　“我在你心中是這麼壞的人？”

　　她不該錯怪他的，她只是太慌亂了。嚴雨萱猛搖頭，眼淚要然滑了下來。

　　蕭宇愣住，想起她一個人待在黑暗的辦公室心情一定很慌亂。他眼底露出溫柔的眼神，望著她泛著淚光的雙眸。

　　沒想到自己居然在他面前露出這麼脆弱的模樣，嚴雨萱瞅著他，表情有些失措，急忙擦掉頰上的淚痕，頑強地說：

　　“我只是太慌張了，你不必安慰我。”

　　蕭宇淡淡地笑了，真是沒見過像她這麼好強的女人。

　　最後，他們沿著一節一節黑暗的樓梯走下去的時候，嚴雨萱想起上次相親她曾把手機的號碼留給蕭宇的秘書。不過，她不明白蕭宇怎麼會突然打電話給她。望著他走在前而的身影，嚴雨萱不禁問：

　　“你怎麼會突然打電話給我？”

　　其實，蕭宇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突然想起她，忍不住衝動地打了電話。他想了一下，隨便編了一個藉口，以輕鬆的口吻說：  “肚子餓了，想約你去吃宵夜。”

　　嚴雨萱瞅他一眼，語氣驕傲地說：

　　“你又知道我會答應？”

　　他回頭覷嚴雨萱一眼，取笑說：

　　“我原來就打算聽你在電話裏臭矃我一頓，沒想到你居然會向我求救。”

　　個性向來獨立的她聽到蕭宇這麼說，不禁頑強地反駁：

　　“我才沒有向你求救。”

　　知道她個性好強，蕭宇笑了笑沒說什麼，繼續往下走。

　　他們是從十六樓的辦公室往下走，走到第八樓的時候，平常很少運動的她不禁有點喘不過氣。

　　想到蕭宇剛才爬了十六層的樓梯上來接她，過去自己對他的態度總是那麼不客氣，嚴雨萱的心裏不禁有點愧疚。

　　她一直以為蕭宇個性很惡劣，對待女人的態度很差，又沒禮貌，沒水準什麼的，然而卻沒想到個性火爆的他有這麼體貼的一面。

　　望著蕭宇的身影，嚴雨萱衝動地說：

　　“等一下到一樓，我……我請你吃宵夜吧。”

　　聽見她居然要請他吃宵夜。蕭宇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凝睇著她，忍不住取笑說：

　　“這麼晚和我去吃宵夜，你‘男友’不會介意嗎？”

　　明白他指的是李伊民，嚴雨萱沒有回答，睨著他反問：

　　“知道我男友會介意，你幹嘛還打電話約我吃宵夜？”

　　蕭宇眼底浮現笑意，凝視著她迷人的眼睛，揶揄她：

　　“既然你已經有男友，為什麼不打電話向他求救，卻還要我英雄救美呢？”

　　聽他的口氣，似乎早就發現李伊民不是她的男朋友。嚴雨萱瞟他一眼，瞠罵：

　　“哼，你是英雄嗎？”

　　“你如果是美女，我當然就是英雄。”蕭宇淡淡地笑說。

　　蕭宇溫柔的眼神直瞅著她，她感到有些不自在，驀地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蕭宇用手指輕抬起她的下巴，直勾勾地凝視著她瑩亮的眼眸，他們就這樣相視對望，半晌，兩個人忽然都笑了起來。

　　然後，在昏暗的階梯上，他靠近她，似乎想吻她——

　　嚴雨萱愣了一下，慌亂地撇開臉，蕭宇不禁有些失望，一隻手放進西裝褲的口袋，覷著她。

　　她警戒地瞟他一眼，然後說：

　　“我只說要請你吃宵夜，別以為我就對你產生什麼好感，你最好還是和我保持一定的距離。”

　　“又要保持距離？”蕭宇挑起一邊濃眉，沒好氣地說。

　　嚴雨萱瞄著他，心裏想誰叫他老是喜歡擾亂她的心思！她向後退了一步，語氣認真地說：

　　“對呀，你最好別靠我太近。”

　　蕭宇看她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嘴角露出微笑，沒說什麼，轉過身繼續走下樓。

　　*************

　　蕭宇開著車在市區繞了一陣，始終找不到深夜仍然營業的餐廳，最後決定帶嚴雨萱去一家他常去的PUB。

　　酒保阿潘和蕭宇似乎很熟，一看到蕭宇和嚴雨萱坐在吧台前的高腳椅，阿潘隨即對蕭宇說：

　　“老樣子？”

　　“嗯。”蕭宇點了點頭。

　　阿潘隨即倒了一杯威士卡  on  rock，然後他望著嚴雨萱，笑了笑問：

　　“小姐呢，要喝什麼？”

　　嚴雨萱猶豫了一下，決定喝可樂娜。她酒量不好，還是喝酒精濃度比較低的啤酒。

　　望著蕭宇輕鬆自在的模樣，嚴雨萱好奇地問：

　　“你經常來這裏？”

　　蕭宇還沒有回答，阿潘把可樂娜遞給嚴雨萱，替他回答：

　　“他大學的時候就在這裏打工了，他調酒的技術比我還好呢。”

　　嚴雨萱露出有點不相信的表情，她一直覺得蕭宇是紈

蔡仲子

第六章

　　夏季早晨的陽光輕悄地透過白色窗簾射人五星級飯店的房內。嚴雨萱微微睜開惺忪的雙眼，望著周遭華麗卻顯得陌生的景物，她露出有些納悶的表情。

　　發覺躺在身邊的蕭宇，昨夜兩人激情的畫面忽然湧入她的腦海，嚴雨萱眼底不禁露出慌亂的神情。

　　她焦急地要坐起身，卻被沉睡中的蕭宇親密地摟在懷中，他修長的左腿還橫跨在她的身上，嚴雨萱無法動彈，只能怔怔地覷著他帥氣的側臉。

　　想起昨夜，他下巴青色的胡渣性感地磨蹭她細緻柔滑的肌膚，他的雙手和唇舌靈活地在她身體的性感帶上親密挑逗，惹得她完全喪失理智，如此渴望著他……

　　想到這裏，嚴雨萱臉頰不禁羞紅。怎麼會這樣？她和蕭宇明明沒有喝多少酒，兩人之間卻猛地竄起這麼狂野的激情。

　　看著他寧靜沉睡，嘴角帶著一抹滿足微笑的模樣，嚴雨萱心裏感到有些茫然。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理性的女人，對待感情也從不抱持隨便的心態，就算心裏再怎麼空虛寂寞，也不會胡亂找一個人尋求慰藉。

　　難道她愛上他了？嚴雨萱第一次遇到像蕭宇這樣的男人，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而蕭宇他到底又是怎麼想的？猛然記起阿潘說蕭宇是一個專情的男人，昨夜他忽然生氣，接著又忽然狂野地吻了她……該不會蕭宇太過思念那個深愛的女人，想要從她身上找尋慰藉？

　　他對她這麼狂野又這麼溫柔，難道只是把她當作那個女人的替代品嗎？

　　想到這裏，嚴雨萱忽地閉上眼睛，感覺心底有個角落非常痛苦。

　　她向來不善處理感情的問題，這一次，怎麼會讓自己遇上這麼複雜的情感漩渦中？

　　望著蕭宇，嚴雨萱為種種不確定、不明白的情況感到既焦慮又慌亂。她輕推開他，望著他渾然不知繼續沉睡的臉龐，她匆促穿戴好昨夜散落一地的衣物，穿起淺白色的高跟鞋，悄悄離開這間高級飯店。

　　早晨耀眼的陽光刺痛嚴雨萱的眼睛，她幾乎要睜不開自己的雙眼。她想起昨夜的快樂竟然是如此短暫，心底卻忽地添上一絲莫名的哀愁。

　　就算是和張子寧相識相愛了五年，她也從來沒有這麼深刻的感覺，為什麼？那個她認識才短短兩個月的男人，卻帶給她這麼深濃的情感。

　　嚴雨萱不禁覺得，她這次怎麼好像徹底迷失了她的心。

　　*************  

　　嚴雨萱從飯店回到住處的公寓，發現喬薇拎著一個大皮箱站在門前，正猛按著她家的電鈴。

　　嚴雨萱一臉疑惑地望著喬薇怒氣衝衝的背影。

　　半晌，喬薇猛然回過頭，發現嚴雨萱就站在她後面，不禁露出訝異的表情。

　　“怎麼了？”嚴雨萱瞥一眼她拎著的皮箱，不解地問。

　　“離家出走。”她沒好氣地說：“今天早上和我爸大吵一架。”

　　不等嚴雨萱問她為什麼吵架，喬薇自顧自地生氣說：

　　“還不是最近同事們想到西藏拍一支紀錄片，我爸堅決反對我去，還說除非我嫁人，否則絕對不准我再出國。我吵不過他，只好氣得離家。”

　　沒注意到嚴雨萱心情十分低落，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喬薇沒好氣地繼續說：

　　“雨萱，你說我爸這樣過不過分？都已經二十一世紀了，他觀念居然還那麼保守、那麼專制，什麼女人家不要隨便拋頭露臉，什麼自助旅行很危險，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還擔心我在外面被騙……”

　　講到一半，喬薇忽然注意到嚴雨萱身上微皺的套裝，感覺她好像是穿著昨天上班的衣服，一整夜沒有回家似的，喬薇不禁疑惑地愈講愈小聲，最後安靜下來。

　　嚴雨萱一直無法專心聽喬薇說起離家出走的事，她的情緒仍然陷人昨夜盲目和蕭宇發生關係的狀態，心神恍惚，眼底透著一種茫然。

　　喬薇心思細膩，她注意到嚴雨萱頸項的肌膚上有一兩個紫紅色的吻痕，睨著她問：

　　“發生什麼事了？”

　　感覺到喬薇的注視，嚴雨萱低垂雙眼，想起以前在她面前不知說了多少蕭宇的壞話，現在該如何對她啟口昨夜發生的事？

　　“別問我，我自己也不清楚。”

　　斜瞅著嚴雨萱慌亂失措的表情，喬薇不禁感到事態嚴重，因為她幾乎沒看過理性、堅強又獨立的嚴雨萱有過不安的時候。

　　嚴雨萱默默拿起今天早上信箱裏的報紙，然後拿出鑰匙打開門進到屋裏去。

　　喬薇跟在她身後，心裏猜測：難道是和陌生男子發生一夜情？

　　嗯，不可能吧。喬薇隨即這麼想。畢竟嚴雨萱對待感情向來十分理智，甚至到了有點理性過頭的地步，怎麼可能隨便和陌生人發生一夜情？

　　“你吃了早餐沒有？”嚴雨萱回頭問她。

　　喬薇搖了搖頭，望著嚴雨萱臉上平靜卻顯得有些恍惚的神情，不禁問：  

　　“你昨晚一夜都沒回來喔？”

　　嚴雨萱看著自己一身皺巴巴的衣服，點了頭算是承認，然後說：

　　“我先去沖個澡，你肚子餓的話，可以烤吐司，冰箱裏有果汁，你也可以煮壺咖啡來喝。”

　　喬薇笑了笑，望著她說：

　　“我又不是沒來過你這裏，你去洗澡吧，我來準備早餐。”

　　趁著嚴雨萱在浴室沖澡，喬薇煮了一壺曼特寧咖啡，烤好吐司，坐在餐桌旁，一邊翻報紙，心裏不禁又猜想：還是和舊情人張子甯感情死灰復燃？

　　不可能吧？上次還聽說張子寧已經和別的女人訂婚了呀。喬薇想來想去，始終沒有頭緒。

　　隔了一會兒，嚴雨萱淋完浴走出來，拉了一張椅子在喬薇旁邊坐了下來，忽然問她：

　　“你離家出走，接著打算怎麼辦？”

　　望著嚴雨萱失魂落魄，卻還得關心她離家出走的事，喬薇連忙不在意地揮了揮手，急切地說：

　　“先別管我的事了，你好好說清楚昨天發生什麼事了？”

　　嚴雨萱怔怔地瞪著杯子裏的黑咖啡。她剛才淋浴的時候又把和蕭宇發生關係前前後後的情景想了一遍，然而心底卻還是茫然得厲害，腦中總是不經意地浮現蕭宇的身影，恍恍惚惚，難以忘懷。

　　她驀地歎了一口氣，起身拉開冰箱拿起鮮牛奶，然後倒在咖啡杯裏，啜了一口，只是搖頭，不願說話。

　　“和陌生男人發生一夜情？”喬薇焦躁地問。

　　嚴雨萱睨她一眼，猛搖頭。

　　“不是？”喬薇露出狐疑的表情，接著又猜：“那麼是和張子寧囉？”

　　被喬薇逼問，嚴雨萱忽地擰眉，語氣認真地說：

　　“也不是。我……事情發生的有點突然，讓我心情沉澱幾天，再仔細告訴你。”

　　她愈是不肯說，喬薇心裏愈是好奇。想起嚴雨萱最近提起的男人也沒幾個，喬薇忍不住又猜：

　　“那麼該不會是李伊民？你不是說過他對你似乎很有好感？”

　　“不是。我說了我現在還不想談這件事。”嚴而直眼底露出煩躁的表情，瞅著她沒好氣地說。

　　見她一副心事重重卻又不肯吐露的模樣，喬薇擔心地追問：

　　“你應該不會被人‘欺負’了吧？”喬薇忍不住就往最壞的情況猜測，擔心嚴雨萱是不是昨晚遭受“性侵害”。

　　嚴雨萱猛搖頭，急忙辯解說：

　　“當然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愈問愈離譜！”

　　喬薇這才安心下來。既然嚴雨萱現在不想談，她繼續逼問也沒用。喬薇只好沉默地喝她的咖啡，翻閱今早最新的報紙。

　　然後，喬薇突然看見一個新聞寫著，電子業界的富豪商人張景傑離婚，其妻打官司索取上億元的贍養費。她望著報紙上提到宋芷雲這位富豪之妻，忽然露出一種“好像在哪里聽過她的名字”的表情。

　　“咦？”想了一下，喬薇猛然想起來，不禁說：“啊，我知道她是誰了！”

　　嚴雨萱露出不解的表情睇著她。

　　“我曾聽我媽提起，蕭宇三年前和一個叫來游雲的女人戀愛，可惜宋芷雲的父親經商失敗欠了大筆債務，蕭宇的雙親和祖父母都反對他們結婚，後來宋芷雲為了替父親還債，嫁給半導體電子業界的富商張景傑。”

　　講到這裏，喬薇停頓一下，瞅嚴雨萱一眼，繼續說：

　　“你看，現在這個宋芷雲正在和她先生打官司離婚呢。”

　　嚴雨萱瞪大雙眼，呆愣地望著報紙。宋芷雲？她就是蕭宇深愛的女人，那麼蕭宇知道這項新聞一定欣喜若狂了。嚴雨萱想到這裏，眼底驀地閃現黯然神傷的表情，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斜瞅著嚴雨萱嘴角悽楚的笑容，她美麗的眼睛充滿濃重的悲傷之情，喬薇敏感地察覺出一些端倪，然而心裏卻想，嚴雨萱對蕭宇的評價向來很差，昨晚她應該不是和蕭宇在一起吧？

　　想到這裏，喬薇輕聲問：  

　　“難道昨夜那個男人是蕭宇？”

　　嚴雨萱怔然凝瞅著她，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望著嚴雨萱欲言又止的表情，喬薇不禁露出震驚的表情。

　　“啊？”喬薇吃驚得嘴巴張成一個誇張的O字型，無法相信地說：“你上次相親回來，不是還說厭惡蕭宇到了極點？怎麼會是他？”

　　“我也不知道。”

　　“真的是他？！”喬薇無法置信地望著不知所措的嚴雨萱。

　　嚴雨萱不知該從何說起，歎了一口氣，忽然沉重地說：

　　“喬薇，怎麼辦？我好像愛上他了。”

　　**************

　　八月炎熱的季節，嚴雨萱所屬的公司在中午召開例行性的業務部會議。

　　望著總經理在台前報告上一季業務部的工作成績，嚴雨萱卻始終無法好好專心，總經理的聲音從左耳聽進去，隨即又從右耳飄了出來。

　　想起將近有一個月沒見到蕭宇，嚴雨萱心情沒來由的低落。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是這麼情緒化的人，這幾天腦中想的念的都是他。

　　附帶一提，喬薇離家出走之後，目前仍然住在嚴雨萱公寓裏，每次看到嚴雨萱一副若有所思、為情所困的模樣，喬薇總是笑著揶揄她說：

　　“終於遇上天敵了。”

　　按照喬薇的說法，她從來沒見過嚴雨萱這麼煩惱，以往嚴雨萱談戀愛不是漫不經心，要不就是過度理性的模樣，甚至經常為了工作拋下男友。喬薇總覺得嚴雨萱沒有遇上生命中的“天敵”———一個專門克住她的戀人。

　　沒想到這次嚴雨萱好像突然被用劈中似的，陷人一種無法自拔的感情中。而且，那個深深影響她的男人竟然會是蕭宇呢。

　　喬薇在訝異的同時，不禁為嚴雨萱感到高興，還一直拼命鼓勵她主動打電話給蕭宇。

　　但是，嚴雨萱卻不這麼想。如果蕭宇在乎她、喜歡她、甚至愛上她的話，怎麼會這麼多天都沒有主動聯絡她呢？

　　也許，那一夜對蕭宇來說根本沒有什麼，激情過了他就忘了。又或許，知道宋芷雲即將離婚之後，蕭宇的心思只系掛在宋芷雲一個人身上，所以才會一直沒有他的訊息。

　　想到這裏，嚴雨萱眼底飄過一抹黯然的色彩。

　　就連總經理正在台前誇獎嚴雨萱上一季的工作表現，她也好像沒有聽見似的。

　　“嚴雨萱？”

　　“啊？”聽見總經理叫她，她連忙回過神來，望著他。

　　總經理笑了笑說：

　　“你怎麼好像沒聽到我說的話？公司方面已經決定下個月起升你為業務部協理。”

　　嚴雨萱一臉驚訝，半晌才連忙說：

　　“噢，這實在大突然了，我沒想到……”

　　“咦，你這麼說是不願意升任協理嗎？”總經理不禁納悶地望著她。

　　“不，我很高興，我當然願意。”嚴雨萱笑了笑說。

　　於是，其他在座的同事們紛紛過來向嚴雨萱說聲恭喜。只有愛琳娜聽了，斜瞟了她一眼，假意地笑了笑，沒說什麼。

　　最後，總經理在會議中突然提到愛琳娜負責蕭氏汽車的廣告，不管在行銷方向或是廣告內容物上，都被客戶頻頻抱怨不夠用心，不夠瞭解市場。

　　愛琳娜聽到自己被批評，開始不高興起來，連忙向總經理辯解說：

　　“總經理，我想負責這個case的同事們已經盡最大的努力，大家都非常用心地想要滿足客戶的期望，但是蕭氏汽車對我們卻一直非常挑剔，這點總經理您也不是不知道，您這樣說我覺得非常不公平。”

　　總經理笑了笑，語氣平和地解釋：

　　“我只是提出客戶的抱怨，希望業務部的同仁一起討論，一起想法子改進。”

　　改進！聽見這兩個字，愛琳娜不禁怒火中燒，她這麼努力這麼用心，卻受到這樣不公平的侮辱。而嚴雨萱這個女人卻受到總經理的誇獎，甚至還因此升職成為協理，愛琳娜感到忿忿不平。

　　愛琳娜斜睨嚴雨萱一眼，忽然諷刺地說：

　　“好呀，既然這樣，和蕭氏汽車關係密切的‘嚴協理’，是不是早就有很好的對策呢？這個case我不接了，就讓她處理改進吧。”

　　有關愛琳娜和總經理之間的對話，嚴雨萱根本沒有注意聽，她腦中浮現的只有蕭宇的身影，心思也只系在蕭宇一個人身上。

　　然而同事們聽到愛琳娜的諷刺，目光紛紛朝嚴雨萱的方向投射過來，突然感受到大家奇異的眼光，嚴雨萱還一臉茫然的模樣。

　　“哼，嚴協理不是和蕭氏汽車的總經理相親過嗎？他們之間的關係匪淺，我想這個case由她接手，對方應該不會這麼挑剔了吧。”愛琳娜嘲諷地望著她。

　　嚴雨萱表情一僵，蹙起眉宇，不明白愛琳娜這麼說到底用意何在？

　　總經理聽見，語氣平和地說：

　　“嚴雨萱目前手上已經有好幾支廣告正在同時進行，再加一個汽車客戶，恐怕工作太重無法負荷，愛琳娜你工作能力很強，我想不管客戶怎麼挑剔，你一定有辦法可以解決的。”最後還不忘誇獎愛琳娜的工作表現。

　　既然總經理公開誇讚她，愛琳娜怒火平息，嫵媚地笑了笑，看著總經理說：

　　“嗯，總經理你把事情交代給我負責，我一定會把它做到最好。”

　　嚴雨萱還以為事情應該就此平息，沒想到會議結束之後，她卻被愛琳娜突然攔了下來。

　　嚴雨萱望著愛琳娜惺惺作態的模樣，不明白她想要幹什麼。

　　“有事嗎？”嚴雨萱語氣溫和地問。

　　愛琳娜望著嚴雨萱一臉驕傲的模樣，心裏就有氣。她斜瞟了嚴雨萱一眼，假意地笑著說：

　　“咦，你應該己經聽說了吧？”

　　“什麼？”嚴雨萱抬頭看她，語氣有些警戒地問。

　　“宋芷雲要離婚了呀，而且聽說正在打贍養費的官司，你就算沒看報紙，也已經聽說了吧？”

　　瞅著愛琳娜一臉得意的模樣，嚴雨萱露出不解的表情，冷冷地說：

　　“這件事我並不清楚，而且和我一點也沒有關係。”

　　“咦，原來蕭宇什麼也沒對你說呀。”愛琳娜瞟她一眼，冷笑道：“看來，你想要路身成為商界名流的貴婦恐怕是落空了喔。據我聽來的消息，蕭宇還出錢幫宋芷雲請了國內一流的律師呢，你應該也知道蕭宇一直很迷戀她吧。”

　　不知道愛琳娜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嚴雨萱陷入沉思，眼底不自覺流露出失落的神情。

　　望著她半信半疑的模樣，愛琳娜露出得意的表情，驕傲地說：

　　“你一定正在猜想我怎麼會知道吧，我和宋宋芷雲是大學同學，很早以前就知道她和蕭宇相戀的事了。”

　　嚴雨萱望她一眼，自嘲地笑了笑，沒說什麼。

　　望著她沉默不語的表情，愛琳娜不禁嘲弄地說：

　　“也難怪你會失望了，他們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對，根本沒有你從中介入的份。看來，你之前根本就是被蕭宇玩弄了嘛。”

　　嚴雨萱心裏很難過，表面上還要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她面無表情地望著她。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我不會在乎的。”

　　說完，嚴雨萱本來要走開，沒想到總經理朝她們兩個走了過來，面色凝重地說：

　　“我剛接到蕭宇的電話，上個星期他的祖母因病去世，下星期三蕭家舉辦一場慈善義賣晚會，宴會中將會拍賣蕭宇祖母生前收藏的名畫。古董與珠寶，我們公司也獲邀了，愛琳娜，這是你負責的客戶，你那晚可以出席嗎？”

　　愛琳娜露出苦惱的神色，想了一下說：

　　“不行呀，下星期三晚上我必須出席一場化妝品的發表會。”

　　然後她瞟了嚴雨萱一眼，心裏想既然抽不開身，乾脆把出席義賣晚會的事推給嚴雨萱去，於是就說：

　　“這樣吧，雨萱和蕭宇怎麼說也算有點交情，下星期三的晚會就由她代表我們公司出席吧。”

　　“雨萱，你有空嗎？”總經理問。

　　嚴雨萱腦中仍然想著蕭宇祖母怎麼會突然過世的事情，聽到總經理問她，她沒有仔細思考就說：

　　“嗯，下星期三我有空。”

　　“好，就由你代表我們公司出席吧。”總經理說。

　　“咦？出席？”嚴雨萱一頭霧水。

　　“對呀，蕭家舉辦的義賣晚會呀。”總經理笑了笑。

　　說完，總經理還有其他重要的事就走開了，而愛琳娜望著嚴雨萱驚慌的表情，故意嘲笑她說：

　　“如果當天你看到蕭宇和宋芷雲親密的畫面，可別太傷心喔。”說完，愛琳娜趾高氣揚地轉身走開。

　　望著愛琳娜得意離去的背影，嚴雨萱後悔沒考慮清楚就答應總經理出席義賣晚會。萬一見到蕭宇和宋芷雲親昵的模樣，她該如何自處？想到這裏，她的心情不禁低沉下來。

蔡仲子

第七章

　　蕭家在自己一棟位於郊區的別墅舉辦義賣晚會，許多政商名流穿著華麗的深色禮服紛紛蒞臨現場，參與今晚隆重的義賣會。

　　嚴雨萱身穿一襲剪裁大方的黑色絲質禮服代表公司出席，而喬薇的父母也在獲邀的名單中，不過她今晚是專門陪伴嚴雨萱一起參加這場華麗而隆重的宴會。

　　望著嚴雨萱一臉緊張的模樣，喬薇想起她的個性老是喜歡杞人憂天，不禁笑著安撫她說：

　　“喂，你先別往壞處想。試著放輕鬆，保持微笑，你看起來好緊張喔。”

　　嚴雨萱看她一眼，嘴角試著露出微笑，表情還是顯得有些慌張。

　　這場義賣晚會是由蕭宇的母親舉辦，她和蕭宇的父親見到嚴雨萱和喬薇時，兩個人不禁客氣地走了過來。然後，四個人短暫寒暄幾句，蕭宇的雙親隨即又熱絡地忙著去招呼其他賓客。

　　喬薇環顧大廳，始終沒有看到蕭宇的人影，她露出疑惑的表情望著嚴雨萱說：

　　“奇怪，怎麼沒見到蕭宇？”

　　話才說完，終於發現蕭宇正站在一幅山水名畫的前方，喬薇興奮地要告訴嚴雨萱時、卻赫然瞥見宋芷雲站在蕭宇的身旁。

　　望著喬薇神色有異的模樣，嚴雨萱疑惑地回過頭探看，驀然看到蕭宇的身影，她眼底不自覺露出微笑，接著卻瞥見站在他身邊的女人，她臉上的笑意一凝，眼底飄過落寞的神色。

　　她就是宋芷雲吧？嚴雨萱心想，她和報上照片的女子一模一樣。而且，本人比照片看起來更顯得明豔動人，舉手投足之間流露難掩的風采。

　　蕭宇對宋芷雲解釋祖母當初買下這幅畫的原因，忽然感覺有人投射過來凝視的目光，他不禁側過臉，目光越過好幾名賓客，終於發現人群中的嚴雨萱。

　　瞅見嚴雨萱的身影，蕭宇不自覺停下話來，想起上個月祖母忽然陷入病危，接著悄然病逝，那一陣子他不是在醫院就是在公司，而上個禮拜他忙著安排祖母的後事，根本無法抽身去見她。

　　想起那一夜他們纏綿的畫面，蕭宇難掩深情的目光直勾勾地瞅著嚴雨萱。

　　嚴雨萱和他相視片刻，眼角瞄見宋芷雲纖細的手指親密地拉著蕭宇的手臂，她驀地回過頭，對喬薇說：

　　“我們回去吧。”

　　望著嚴雨萱眼底的脆弱，喬薇急忙拉著她說：

　　“你和他面對面講幾句話，問個清楚，不能就這樣走掉啦。”

　　“這種事怎麼講得清楚？”嚴雨萱一點勇氣都沒有，她望著喬薇接著又說：“你自己眼睛也看到了，他和宋芷雲這麼熱絡，我……”

　　嚴雨萱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蕭宇既然深愛著宋芷雲，那夜他們發生關係，他一定只是把她當作宋芷雲的替代品。想到這裏，她只想趕快離開這裏，獨自舔舐心裏的傷口。

　　第一次看到嚴雨萱這麼沒有自信，居然什麼也沒說就要走掉，喬薇急忙跟過去，要攔住她。

　　眼看嚴雨萱的身影忽然在人群間消失，蕭宇顯得有些心慌。怎麼她又不見了？

　　想要追過去詢問她那夜纏綿後隔日早晨為什麼不告而別？這時，宋芷雲輕扯著蕭宇的手臂一下，疑惑地抬眼詢問他說：

　　“你怎麼話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

　　蕭宇看了宋芷雲一眼，想要繼續說，然而還是忍不住焦急地往人群中張望，始終沒見到嚴雨萱的身影，他忽然對宋芷雲說：  “對不起，我看到一位熟識的朋友，我去和她打聲招呼。”

　　說完，蕭宇心急地越過許多賓客，熱切地找尋嚴雨萱的身影。

　　“雨宣！”眼見嚴雨萱和喬薇正要離開，蕭宇不禁出聲叫住她們。

　　聽見熟悉的聲音，嚴雨萱怔了半晌，鎮定心緒之後，回首望著蕭宇。

　　蕭宇那深情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她不放，嚴雨萱腦海浮現那夜他熾熱眼神凝視著她赤裸的模樣……她不禁慌亂地退了一步。

　　感覺他們之間的情感濃烈，似乎有千言萬語急待述說，喬薇識相地要悄悄離開。這時，宋芷雲卻走了過來，親密地微扯著蕭宇的手臂，抬眼望著他問：

　　“蕭宇，幫我們介紹一下吧，她們是……”

　　宋芷雲白皙纖細的手指擱在蕭宇深色西裝衣袖上形成一種鮮明的對比，嚴雨萱瞟著他們親密的模樣，不禁告誡自己再怎麼難過也不可以當眾出糗。

　　她試著鎮定自己的情緒，嘴角露出淺笑，從皮包掏出名片遞給宋芷雲，然後簡短介紹自己。

　　宋芷雲臉上也出現得體的微笑，和嚴雨營寒暄幾句。

　　喬薇在一旁聽著嚴雨萱和宋芷雲禮貌的對話，心裏覺得宋芷雲似乎已經把嚴雨萱當作情敵似的，舉手投足之間難掩對蕭宇的愛意，似乎頻頻暗示嚴雨萱要知難而退。

　　望著嚴雨萱冰冷而疏離的眼眸，她嘴角流露一種訓練有素的微笑，喬薇明瞭嚴雨萱根本無意和宋芷雲爭奪蕭宇，她反而露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冷淡地對待他們。

　　哎呀！早晚這種好強的個性會誤了她的幸福！喬薇身為嚴雨萱的好友，不禁暗自替她焦急  起來。

　　嚴雨萱望著蕭宇，表情認真地說：

　　“聽說你和祖母的感情很好，希望你能節哀  順變。”

　　聽著她禮貌卻十分疏離的聲音，蕭宇的眼底閃現不解的神情，她該不會又想從他身邊逃開了吧？

　　果然，蕭宇這麼猜想的同時，隨即聽到嚴雨萱說：

　　“我還有事，不好意思先離開一步。”

　　不等蕭宇制止，喬薇就先直率地笑說：

　　“雨萱，我們別急著走呀，我對左邊擺設的這個宋代瓷器非常感興趣。這樣吧，既然雨萱無心欣賞，宋小姐，你陪我一起欣賞吧。”

　　喬薇以有禮貌卻又不失強硬的作風，親切地拉著宋芷雲過去觀看。

　　喬薇到底在搞什麼？望著她們的背影，嚴雨雨萱的表情有些錯愕。然後她望了蕭宇一眼，不願再多說什麼，轉身就想離開。

　　蕭宇隨即追了上去，有些激動地拉著她的手臂，不肯讓她離開。

　　“你拉著我幹嘛？”嚴雨萱擰眉問他，急著想掙脫。

　　“我有話要對你說。”蕭宇語氣不禁急了起來，硬是不肯放開。

　　他們在大廳裏拉拉扯扯難免惹人注意，嚴雨萱蹙眉瞪著他，輕聲卻顯得不高興地說：

　　“你別拉著我，大家都在看了，你要說什麼你說吧。”

　　蕭宇這才放開她，然而話還沒出口，嚴雨萱卻轉身急步走出大廳，來到別墅前面的庭院，蕭宇趕緊追了上去。

　　“你那天早上為什麼沒說一聲就走掉？”他質問她。

　　嚴雨萱沒有回答，逕自向外走。隔了一段距離，不等蕭宇拉住她，她忽然停下腳步，看一眼四周安靜的庭院，回過頭冷靜地望著蕭宇，語氣嚴肅地說：  “我們還是一次把話講清楚，免得以後牽扯不清。”

　　什麼牽扯不清？蕭宇猛地沉下臉，凝視著她。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嚴雨萱眼底飄過一閃即逝的哀傷神情，她盯著自己的高跟鞋，半晌，抬眼瞅著蕭宇，語氣冷淡地說：

　　“那一晚，我太寂寞了，隨便哪一個男人來找我，都有可能和他發生關係。我們個性一點也不合，兩個人只是一場男歡女愛，你就別想太多。”

　　蕭宇聽了頓時感到心灰意冷，眼底不禁浮現嘲弄的笑容，盯著她。

　　“我沒想到你這麼隨便，你真的認為哪個男人都好？”他掩飾心裏難過，語氣帶著嘲諷地問。

　　嚴雨萱撇開視線，瞪著黑暗空氣中的某個方向，嘴角浮現一抹悽楚的微笑。

　　凝視著她沉默不語的表情，蕭宇猛地扯著她的手臂，逼問她：

　　“你說呀，你為什麼不看著我說？”

　　嚴雨萱狠狠瞪他一眼，急著要甩開他的手。

　　“我話都說清楚了，你到底還要我說什麼？”

　　蕭宇凝視著她美麗的眼睛，心裏始終有個角落無法相信她說的話，他低下頭想要吻她，一旦碰觸到她的雙唇，得到她熱情的反應，他就能確定她說的是謊言。

　　“蕭宇？”

　　聽見有人叫他，蕭宇不自覺回頭，望著出聲叫他的宋芷雲——

　　望了宋芷雲一眼，嚴雨萱驀地拉開蕭宇的手，退開一步，急忙轉身離去。

　　蕭宇恍然回過身，望著嚴雨萱逐漸消失的身影，正要追上去，卻又被宋芷雲叫住。

　　眼看嚴雨萱已失去蹤跡，蕭宇也只能無可奈何地瞪著黑暗的庭院。

　　**************

　　喬薇從蕭家的義賣晚會回到嚴雨萱的公寓，發覺客廳暗暗的，她心裏正在疑惑嚴雨萱到哪去了，一打開電燈，赫然看見她蜷曲著身子躺在沙發上。

　　“怎麼不開燈？”喬薇瞄著她滿臉淚痕的模樣，有些心疼地問。

　　嚴雨萱沒說話。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情緒化了，從蕭家義賣晚會回來，眼淚就不自覺地猛掉下來，她想阻止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望著嚴雨萱一副強忍哭泣的模樣，喬薇不用問也知道她和蕭宇的戀情不樂觀，不禁輕撫她的頭說：

　　“想哭就哭吧，別再逞強了。”

　　沒想到自己這麼脆弱，嚴雨萱靠在喬薇的肩上，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隔了一會兒，終於發洩夠了，嚴雨萱看著喬薇，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回事。”

　　“唉，你對別人客氣就算了，還跟我客氣幹嘛。”喬薇抽出幾張面紙遞給她。看她比較冷靜之後，不禁問；“你和蕭宇有沒有說清楚了？”

　　“我和他已經沒什麼好說的，情況這麼明顯，他愛的是宋芷雲。”嚴雨萱難過地說。

　　看著著她哀傷的表情，喬薇忍不住追問：

　　“你親口聽到蕭宇說他愛的是宋芷雲嗎？”

　　“這種事情還要問，多丟臉呀。”望著他們親密的模樣已經夠傷心了，嚴雨萱可不想在蕭宇面前連自尊也失去。

　　看她總是一副好強的模樣，喬薇實在一點辦法也沒有，無奈地說：

　　“難道你就這樣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幸福溜走？”

　　嚴雨萱露出煩惱的表情。她向來最討厭處理感情的問題，以往談戀愛總是小心翼翼的，從沒像這次糊裏糊塗就愛上一個人。

　　“如果是工作，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去完成。一旦遇上的是愛情，我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光是想到他和宋芷雲的關係，就已經難過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看你是怕受傷吧？”喬薇瞅著她，忽然說：“工作努力總是會有回報，愛情就算再怎麼努力，到頭來也有可能受傷，所以你才會放棄得這麼快。”

　　喬薇說的話還真是一針見血！嚴雨萱望她一眼，老實承認說：

　　“我知道我很膽小又沒用。”

　　“問題是，放棄蕭宇之後，你真的就可以這樣忘掉他嗎？”喬薇瞭解嚴雨萱的個性有時候很死心眼，哪有可能這麼坦然大方地釋懷。

　　嚴雨萱也不是不瞭解自己的個性，然而她瞅著喬薇，語氣固執地說：

　　“我會努力忘掉他的。”

　　聽她這麼說，喬薇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歎了一口氣，沒再勸她。

　　*************

　　星期天的早上，喬薇剛起床，正在浴室洗臉刷牙的時候，嚴雨萱忽然沖了進來，蹲在馬桶前面吐了起來。

　　喬薇滿嘴牙膏，手上的牙刷停在半空中，驚訝地側過臉望著嚴雨萱。

　　嚴雨萱吐完之後，抽出面紙擦了擦嘴，虛弱無力地跌坐上浴室的地板。

　　喬薇吐掉嘴裏的牙膏，漱口之後，望著嚴雨萱有些蒼白的臉龐問：

　　“你怎麼了，昨天吃壞肚子了嗎？”

　　嚴雨萱蹙起眉宇，昨天並沒有吃什麼特別的東西呀。她搖了搖頭說：

　　“也不知道為什麼，最近老是一早起床就覺得反胃，想吐可是卻又吐不出東西。”

　　喬薇把洗面乳塗在臉上，聽見嚴雨萱這麼說，猛然轉過頭瞪著她，一臉震驚的表情。

　　“不會吧？”

　　嚴雨萱一頭霧水地覷著她，不解地問：

　　“為什麼不會，我覺得大概是我的胃又出問題了吧。”

　　喬薇非常嚴肅地看著她，著急地追問：

　　“你這個月生理期來了沒？”

　　不明白喬薇為什麼這麼問，嚴雨萱搖了搖頭。半晌，忽然意會過來，蹙起眉宇，猛然瞪著喬薇，慌亂地叫說：  “應該不會吧！”

　　喬薇露出事態嚴重的表情，臉上的洗面乳都沒有沖乾淨，就看著嚴雨萱說：  

　　“這要問你自己呀，那件事發生之後，早就過了一兩個月了吧，按照常識……”

　　“好了，你不要說了，你愈說我愈不安。”嚴雨萱一臉煩惱地覷著喬薇。

　　想起那一夜，她和蕭宇衝動之下發生關係，並沒有避孕。上個禮拜才說要忘掉蕭宇，萬一真的懷孕，她該怎麼辦？

　　嚴雨萱沮喪地望著喬薇。難道她最近情緒不  穩，老是動不動就想哭，也是因為懷孕的關係嗎？

　　喬薇把臉上的洗面乳沖乾淨之後，看著嚴雨萱慌亂的表情說：

　　“在這裏乾著急也沒有用，明天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就知道結果了。”

　　想一想也只有去檢查才知道。嚴雨萱聽了站起身，一臉煩惱的模樣。

　　之後，她們吃早餐的時候，不自覺又聊起這個話題。首先是喬薇問她說：  

　　“萬一真的懷孕，你有什麼打算？”

　　嚴雨萱微偏著頭沉思半晌，她不想墮胎，但是也不想讓孩子沒有父親呵護，想來想去，就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瞅著她臉上憂鬱的表情，喬薇想起她個性總是這麼好強，遇到事情很可能選擇獨自承擔後果，不禁提醒她說：

　　“萬一懷孕，你一定要告訴蕭宇，絕對不能瞞著他獨自承受。”

　　蕭宇要是發現她懷孕了，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她可不想因為懷孕這樣的突發狀況，把肚子少的小孩當作一種手段，硬是去破壞蕭宇和宋芷雲的感情。

　　瞭解嚴雨萱的個性，喬薇不禁語氣強硬地說：

　　“你別顧慮他們的感情，你先考慮自己這邊的狀況。總之，不管做了什麼決定，都要先和蕭宇商量清楚。”

　　明白喬薇這樣的心思是為了她著想，嚴雨萱沉默地點頭。然而，一想到蕭宇可能的反應，她還是忍不住又煩惱起來。

　　**************

　　夏日的午後，嚴雨萱向公司請了兩個小時的假，準備去醫院檢查身體。然而一走出辦公大樓，卻迎面遇上宋芷雲。

　　嚴雨萱的表情有些意外，宋芷雲卻笑了笑對她說：

　　“這麼巧，我正好要去找你。有空嗎？可不可以陪我聊聊？”

　　望著她似乎有話要說的模樣，嚴雨萱露出疑惑的表情，半晌，點了頭答應。

　　她們散步在街道旁的紅磚人行道，宋芷雲始終沉默不語，嚴雨萱自己也有心事，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不禁有些沉悶。

　　在枝葉繁茂的行道樹下選了一張長椅坐下，宋芷雲忽然歎了一口氣，望著嚴雨萱說：

　　“蕭宇曾對你提起我的事嗎？”

　　嚴雨萱瞅著她溫柔婉約的模樣，想起有關宋芷雲的事，她都是聽別人說的，蕭宇一個字也不曾提起。嚴雨萱搖了搖頭，不解地說：

　　“沒有。我不懂你為什麼這麼問？”

　　宋芷雲嘴角露出淺淺的微笑，看著嚴雨萱有些不安的表情，然後說：

　　“蕭字卻對我提到了你，想知道他怎麼說的嗎？”

　　嚴雨萱臉上的表情倏忽變得緊繃，不知道蕭宇在宋芷雲的面前是怎麼說起她的。

　　“你愛蕭宇嗎？”宋芷雲忽然問。

　　聽宋芷雲的口氣，好像已經猜到她愛蕭宇，嚴雨萱眼底飄過不安的神色。總覺得她和宋芷云云看似平靜地並肩坐在一起，然而宋芷雲卻對她有一種說不出的敵意。

　　女人的直覺有時候是很准的。嚴雨萱凝視著宋芷雲，明明心情十分低落，還是很冷靜地回答：

　　“你如果只是擔心我會破壞你和蕭宇的感情，我可以告訴你，我無意介人你和他的感情。”

　　說完，嚴雨萱忽然想起萬一真的懷孕，還能這麼灑脫對宋芷雲保證絕對不會破壞她和蕭宇的感情嗎？

　　至少她可以保證就算決定生下小孩，她也不會以小孩為要脅束縛蕭宇。這點她還有自信可以做到。嚴雨萱暗自這麼決定。

　　望著嚴雨萱若有所思的表情，宋芷雲眼底浮現微笑，不禁說：

　　“你別緊張，我當然相信蕭宇對我的感情，我們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只是我曾聽蕭宇提起你和他相親過，不是嗎？還聽說蕭宇的祖父一直對你很有好感，所以特地來詢問你一聲，想要瞭解你對蕭宇的感覺罷了。”

　　沒想到在宋芷雲的面前，蕭宇居然這麼輕描淡寫地提起她。算了吧，一切都當成過往雲煙。嚴雨萱垂下睫毛，嘴角露出苦澀的笑容。半晌，她望著宋芷雲姣好的臉龐，客氣地說：

　　“那麼，你已經知道我的感覺了，應該沒有別的事情了吧。其實，我還有重要的事情沒有處理。”

　　宋芷雲看著她，語氣有些感歎地說：  

　　“當年我雖然嫁給張景傑，我的心卻一直愛著蕭宇，蕭宇也沒有放下這段感情，我們因此受了很多折磨，現在也該是得到幸福的時候了。”

　　宋芷雲的口吻似乎在向她炫耀似的，嚴雨雨萱聽著只有自嘲地笑了笑。

　　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既然蕭宇和宋芷雲相愛，她也只能獨自難過，根本沒有什麼好說的。

　　見嚴雨萱沉默不語的表情，宋芷雲看了一眼手錶，笑了笑說：  

　　“不好意思，耽誤你這麼多時間。”

　　嚴雨萱客氣地搖了搖頭。

　　宋芷雲笑了笑站起身，還不忘對嚴雨萱說：

　　“希望嚴小姐在不久的將來也可以找到心儀的物件，像我們一樣幸福。”

　　凝視著宋芷雲離去的背影，她最後那句話卻讓嚴雨萱心情變得更沉重。歎了一口氣，嚴雨萱站起身，決定一切還是先到醫院檢查之後再說。

　　**************

　　下午，嚴雨萱到醫院去看昨天檢查的結果，當醫生以一種專業的口吻宣佈她懷孕，她不禁露出受到驚嚇的表情，臉色顯得十分蒼白，半晌說不出話來。

　　醫生望著嚴雨萱神色有異的模樣，直覺猜測她有可能是未婚懷孕，本來還想向她道聲恭喜，硬是把話吞了回去。

　　她想起昨天晚上自己還樂觀地對喬薇說：

　　“就算懷孕，我也有能力獨立撫養小孩。”然而，聽到醫生向她證實之後，她卻還是慌亂到大腦一片空白，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她真的有自信、有能力獨力扶養小孩嗎？還是她該選擇墮胎呢？茫然地聽著醫生告訴她懷孕種種應該注意的事項之後，嚴雨萱恍惚地走出醫院。

　　瞪著醫院外面灰暗即將下雨的天空，嚴雨萱不自覺地流下眼淚。

　　還敢說自己是自信、獨立又堅強的女人？她慌亂失措到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在街上胡亂走來走去，腦中始終一片紛亂，陷人無法思考的狀態。

　　忽然手機響了起來，嚴雨萱在皮包裏掏了半天，慌張地接起電話，聽見秘書的聲音傳了過來時，她猛然想起下午還得參加一場會議。不過，現在的她哪有心情顧慮工作，她隨便編了一個藉口推掉了。

　　掛斷電話，天空忽然打了一個閃雷，豆大的雨點驀地從天際傾泄而下，轉眼間淋濕了黑色的柏油路。嚴雨萱回過神來，急忙找個地方避雨，忽然發現自己已在不知覺間走到公司大樓的附近。

　　明明不想進公司，卻還是不自覺走了回來。嚴雨萱只好低著頭走進公司大樓避雨。不小心迎面撞上一個人，她趕緊說了聲抱歉，抬頭一看，卻驚訝地發現那個人是李伊民。

　　李伊民剛去辦公室找嚴雨萱，聽了秘書說她臨時有事沒進辦公室，沒想到一下樓卻正好看見她。瞅見她眼眶微紅的模樣，他不禁關心地問：  “你怎麼了？”

　　嚴雨萱垂下睫毛，刻意避開他緊盯著的視線。她現在還沒有心理準備和任何人談起懷孕的事，她也不想讓李伊民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沒事。”她簡短地說：“我急著要開會，沒時間和你聊天。”扯了謊，想從他身邊逃開。

　　“我有事找你。”李伊民連忙拉住她。

　　“可是我……”嚴雨萱不禁慌了起來，看著他疑惑的眼神，急著想走。

　　望著她一副慌亂失措的模樣，李伊民不禁關心地說：

　　“你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要不要說出來，一個人悶著，心底會很難受的。”

　　嚴雨萱抬眼望著他溫柔的眼睛，忍不住想如果孩子的父親是他，她就不需要承受這麼多難過的事了。

　　“有心事找個人傾吐，心情會好很多的。”李伊民望著她溫柔地微笑，然後又說：“走吧，我請你喝杯咖啡，你再慢慢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咖啡？嚴雨萱忽然想起自從發現自己有可  能懷孕時，就已經戒掉咖啡了。

　　或許早在那時候，她已決定把孩子生下來。

　　望著她發愣的樣子，李伊民不禁問：  

　　“怎麼？該不會連我的好意你也打算拒絕吧？”

　　回過神來，嚴雨萱嘴角露出無奈的微笑，然後說：

　　“好吧，能找個人聊聊也好。”

　　話說完，他們決定到隔幾條街的咖啡店。屋外依然下著傾盆大雨，李伊民撐起傘和嚴雨萱一起走在雨中。

　　好像知道她心情不好，一路上李伊民對她說了好兒個網路盛傳的笑話，嚴雨萱淡淡笑著，心裏卻一直想著懷孕的事，始終聽得不專心。

　　經過一個路口，他們停下來等綠燈，李伊民看著她沒有反應的表情，故意裝作很傷心的模樣，對她說：

　　“我說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嗎？你聽了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呀。”

　　嚴雨萱瞟他一眼，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真糟糕，被你發現我沒專心聽。”

　　李伊民瞅著她笑了，沒說什麼。

　　這時，蕭宇正好陪同宋芷雲從律師的辦公大樓走出來，他們停在路口前準備要過斑馬線走去停車的地方，卻正巧望見李伊民和嚴雨萱站在路口的另一端。

　　望著他們並肩而立、有說有笑的模樣，蕭宇的眼神要然變得十分嚴厲，隔著路口的斑馬線，不客氣地瞪著他們。

　　他忽然想起嚴雨萱曾說：隨便哪一個男人來找我，都有可阻和他發生關係。我們個性一點也不合，兩個人只是一場男歡女愛。

　　他一直以為嚴雨萱說的並不是真心話，然而親眼見到她和李伊民熟稔的模樣，他如果還不相信也只是在欺騙自己罷了！

　　就算是這樣，他又該如何忘了她？蕭宇眉宇緊皺，直勾勾地瞅著嚴雨萱不肯放。

　　宋立雲疑惑地斜瞄著他，順著他的目光，忽然看見對街的嚴雨萱和李伊民。

　　嚴雨萱這時也看到他們了，隔著傾盆而下的白色雨霧，隔著川流不息的車輛，她呆愣地望著蕭宇和宋芷雲並肩站在對街的模樣……

　　她腦中忽然閃現蕭宇熾熱的眼神直勾勾地瞅著她、他嘴角那抹滿足的笑容、他們赤裸糾結的狂熱軀體……那一夜突然像一張張歷歷在目的幻燈片，狠狠刺著她的心發疼。嚴雨萱難過地倒抽一口氣，不願意再看到他，她不禁閉上眼睛。

　　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交通號志變成綠燈，她反射性往前踏了一兩步。這時，路口卻有一輛闖黃燈的轎車正加速沖了過來——

　　嚴雨萱眼角瞥見，卻已經閃躲不及。

　　“啊！”

　　最後，只聽見一連串急切的尖叫聲與緊急煞車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了過來，嚴雨萱毫無知覺的倒在地上。

蔡仲子

第八章

　　眼見嚴雨萱被一輛轎車撞倒在地，蕭宇不自覺扔掉手中的雨傘，心急如焚地沖過斑馬線，瞪著躺在地上的嚴雨萱，激動地抱住她。

　　蕭宇眼底閃現狂暴的神色，抬頭望著站在一旁嚇呆的李伊民，焦急地說：

　　“趕快去叫救護車！”

　　李伊民回過神來，連忙掏出手機撥電話。

　　這時，宋芷雲也趕緊從對街跑了過來，望著蕭宇一臉激動的模樣，也忍不住焦急地問：

　　“叫救護車了沒？”

　　李伊民連忙點頭說：

　　“有，我剛打了電話。”

　　蕭宇瞅著嚴雨萱蒼白的臉龐，她額頭傷口冒出血絲被雨水沖淡開來，她緊閉著雙眼，沒有清醒的跡象。他十分擔心她的安危，不禁慌亂地緊摟著她纖細的身軀。

　　後來，救護車終於趕到了，蕭宇坐上救護車一路護送嚴雨萱到醫院的急診室，李伊民和宋芷雲隨後也跟了過來。

　　他們三個人神情緊張地在醫院急診室外等候。

　　隔了一會兒，有位醫生從急診室裏走出來，蕭宇和李伊民不禁著急地圍了上去。

　　那位醫師沉穩地對他們說：

　　“仔細檢查之後，我們發現這位小姐除了額頭上有一點輕傷，可能就是有輕微的腦震盪，身體狀況大致良好，只是……”醫生停頓了一秒，然後問：“你們兩位哪一位是她的丈夫？”

　　蕭宇和李伊民互相覷了一眼，搖了搖頭說：

　　“我們兩個都不是。”

　　“呃……”

　　“怎麼了？”蕭宇望著醫師欲言又止的模樣，焦急地追問。

　　醫師笑了笑。

　　“別緊張，只是我們發現這位小姐懷了身孕，目前並沒有大礙。不過她似乎平常過度勞累，飲食又不正常，有點營養不良，最好住院觀察兩天，請你們其中一位到櫃檯幫她辦一下住院手續。”

　　“懷孕？”蕭宇露出震驚的表情，望著醫生不禁追問：“確定她真的懷孕？”

　　醫生望著蕭宇驚訝的表情，簡短地解釋說：  

　　“嗯，病歷表上也寫得很清楚，這位小姐今天下午曾到過醫院看婦產科。幸好，這場意外並沒有奪走她腹中的生命。”話說完，醫師笑了笑隨即離開。

　　難怪嚴雨萱今天看起來一直心神不寧的，原來是懷孕了。李伊民微皺著眉頭，有點無法相信，陷入沉思。

　　宋芷雲望著李伊民發愣的模樣，笑了笑說：

　　“看你一臉驚訝的樣子，嚴雨萱一定是懷了你的孩子喔，恭喜你了！”

　　蕭宇斜睨他一眼，沒有想到嚴雨萱和李伊民的感情竟然進展如此迅速，甚至還懷了他的孩子。難道對嚴雨萱來說，他們那夜的激情只是一場男歡女愛，過了就算了嗎？

　　話說回來，也許嚴雨萱懷的是他的孩子也不一定。蕭宇想到這裏，瞅了李伊民一眼，暗想李伊民知道嚴雨萱和他的關係嗎？

　　李伊民還來不及澄清，這時，有位護士過來通知他們說嚴雨萱清醒了。於是他們三個人趕緊進人病房內。

　　嚴雨萱睜開雙眼，對於自己為什麼在這裏還感到有些茫然。半晌，忽然想起那輛黑色的轎車朝她衝撞過來，她似乎被撞暈了過去，好險傷得不重，只是額頭左側的傷口有些痛。

　　正這麼想的同時，她猛地摸著自己平坦的腹部——天啊，她該不會流產了吧？她不禁慌亂地四處張望。

　　看見李伊民、蕭宇和宋芷雲一起走進病房內，嚴雨萱的神情顯得有些焦急，想問肚裏胎兒的安危，話到嘴邊卻問不出口。

　　宋芷雲似乎知道她的擔心，笑了笑說：

　　“胎兒很安全，別擔心了。倒是醫生說你懷了身孕，我們三個人驚訝地一直說不出話來，昨天怎麼沒聽你提起，忘了該對你和李伊民先生道聲恭喜呢。”

　　望著宋芷雲和蕭宇並肩而立的身影，嚴雨萱沒有勇氣宣佈孩子的父親不是李伊民，而是蕭宇。嚴雨萱望著李伊民，眼底飄過一絲哀愁的神色，不知道該怎麼辦。

　　原本想澄清他和嚴雨萱只是普通朋友，然而看著她似乎有難言之隱，不願意他澄清的模樣，李伊民沒有承認也不否認，心想私底下再向嚴雨萱問個清楚。

　　望著他們兩個一副默認的樣子，蕭宇眼神銳利地緊盯著嚴雨宜不放，直率地問：

　　“你確定懷了他的孩子？”

　　遇上他嚴厲的盯視，嚴雨萱撇開目光，直瞅著李伊民，不肯說話。

　　望著嚴雨萱欲言又止的模樣，宋芷雲忽然輕扯蕭宇的手臂，說：

　　“你怎麼問得這麼直接？害他們尷尬地說不出話來。既然嚴小姐身體沒有大礙，我們還是別待在這裏妨礙他們。”

　　“這樣好了，你們還是先回去休息吧，雨萱由我來照顧就可以了。”李伊民望著他們，客氣地說。

　　“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這麼多麻煩。”嚴雨萱語帶歉意，對他們說道。

　　“我們先回去吧，別在這裏打擾他們了。”宋芷雲聽了，不禁笑了笑對蕭宇說。

　　蕭宇冷峻地看著嚴雨萱，眼底驀地浮現嘲弄的神色，一聲也不吭，轉身和宋芷雲一起離開。

　　望著蕭宇和宋芷雲離去的背影，嚴雨萱心裏覺得很難受，一直質問自己為什麼不坦率地告訴蕭宇，為什麼她得獨自承受這樣的結果？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愛他，然而他愛的卻不是她……

　　想到這裏，嚴雨萱的眼淚撲蔌蔌地滴落下來，哽咽得無法自己。

　　望著嚴雨萱悲傷的表情，李伊民忽然會意過來，不禁歎了一口氣。不用問，他大概猜到她懷了誰的孩子。

　　************

　　九月來臨，宋芷雲和蕭宇在一家高級餐廳用餐，他們在享用完主餐之後，兩個人沉默不語，陷入各自的沉思中。

　　覷著蕭宇煩躁點煙的表情，宋芷雲望著餐廳玻璃窗外，腦海忽然浮現蕭宇緊摟著嚴雨萱的畫面。當時發現嚴雨萱被車撞倒在地，他那麼驚慌地沖到對街，激動抱住她……

　　自從發現嚴雨萱懷孕之後，蕭宇這幾天總是若有所思的，宋芷雲不禁懷疑，蕭宇是不是愛上她了？

　　望著蕭宇蹙起眉頭抽煙的表情，宋芷雲想起昨天和她的前夫張景傑達成和解，正式簽辦了離婚手續，恢復單身的生活，原來以為蕭宇會為她高興，沒想到他的反應卻顯得有些冷淡。

　　她結婚三年也不算短的時間，這期間蕭宇如果愛上別的女人應該是很自然的事。只是，她對他的心意從來沒有變過，她一直愛著他，即使迫於無奈嫁給張景傑，她的心仍系在他的身上。

　　更何況嚴雨萱已經懷了李伊民的孩子，也許他們早已有了結婚的打算。

　　想到這裏，宋芷雲忽然問蕭宇：

　　“你想，嚴雨萱會和李伊民結婚嗎？”

　　蕭宇愣了一下，忽然將手裏的煙在煙灰缸裏用力地撚熄，然後抬眼冷漠地望著她，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說：

　　“我怎麼會知道。”

　　話說完，卻正好看見李伊民摟著一個陌生女子走進餐廳裏，蕭宇不禁挑起濃眉有些訝異地覷著他們。

　　眼見李伊民和那個女子隔了他們三、四桌坐了下來，蕭宇露出納悶的神色。

　　宋芷雲瞅了他們一眼，心裏也同樣感到疑惑。

　　蕭宇啜了一口咖啡，心裏想也許他們只是普通朋友，和異性用餐是很自然的事，似乎不必這樣大驚小怪的。

　　然而，李伊民和他身邊的女子除了有說有笑，還有一些十分親密的舉動，感覺他們似乎正值熱戀期的模樣。

　　望著他們親密的舉動，想起懷孕的嚴雨萱，蕭宇不禁蹙著濃眉，突然衝動地走到李伊民的面前。

　　宋芷雲來不及阻止他，擔心蕭宇太過衝動，著急地跟了過去。

　　李伊民抬眼望見他們，露出訝異的神色，他大概太專注和身邊的女子Amy說話，沒看到他們也在這間餐廳裏。

　　李伊民納悶地瞅著蕭宇臉色緊繃的樣子，微笑說：

　　“真是巧，你們也來這裏用餐。”

　　“介意我坐下來嗎？”蕭宇忽然問。

　　“不介意，請坐。”

　　“是你的朋友？”Amy望著蕭宇來勢洶洶的樣子，疑惑地問。

　　“嗯，是朋友。”李伊民瞅著她笑了笑。

　　宋芷雲瞥了一眼蕭宇面色凝重的模樣，望著李伊民笑著問：

　　“這位是？”

　　“噢，我女朋友。”李伊民態度很自然地回答。

　　Amy聽了，瞅著李伊民，眼底不禁露出甜蜜的神色。

　　然而李伊民不回答還好，回答之後，蕭宇的臉色更難看。他不客氣地盯著李伊民質問：

　　“嚴雨萱呢？她不是懷了你的孩子，你打算怎麼辦？”

　　沒有想到蕭宇會這麼直截了當地問，宋芷雲連忙插話說：

　　“蕭宇，這是他們的事，我們外人管不著的。”

　　Amy挑眉望著李伊民，冷冷地問：

　　“誰是嚴雨宣？你不是說你沒有女朋友？”不等李伊民解釋，她猛地站起身，橫瞪李伊民一眼，甩頭就走出去。

　　李伊民錯愕地望著她的背影，著急地想要追上去解釋，卻被蕭宇硬是拉坐下來。

　　“你解釋清楚再走。”蕭宇冷酷地說。

　　李伊民急著要去追回Amy，卻硬是被蕭宇阻止，他不禁生氣起來，冷冷望著他說：

　　“這件事你為什麼不當面問嚴雨萱？我和雨萱只是普通朋友，真是的！”說完，他沒好氣地丟下餐巾，憤怒地走出這間餐廳。

　　蕭宇望著他怒氣衝衝的背影，心裏充滿疑惑。

　　宋芷雲望著他，嘴角忽然泛起苦笑。

　　“這麼明顯。”

　　“什麼？”蕭宇納悶地望著她問。

　　“你的心根本不在我這裏。”宋芷雲凝視著他，忽然說：“你愛她，不是嗎？”不等蕭宇回答，她忽然一個人走出餐廳。

　　蕭宇呆愣地望著窗外，半晌，默默地點起一根煙，獨自抽了起來。

　　**************

　　九月，空氣中夏季的感覺漸漸淡了，嚴雨萱單手托著腮，凝視著辦公室窗外黑暗的街道。

　　上個月，想起蕭宇，她幾乎天天以淚洗面，現在她已經能夠好好振作精神，甚至開始計畫未來的事情，準備當個單親的未婚媽媽。

　　她心裏已經打算在耶誕節結束之後離職，到時懷孕大概五個月，小腹可能會有些微凸，不過，她還可以向同事們解釋是因為貪吃發胖。之後，可就無法繼續隱瞞下去。

　　最近她也開始努力閱讀一些懷孕的訊息。在醫生告誡之下，她非常注重均衡飲食和維持正常的生活作息。

　　戒喝咖啡和含酒精的飲料，拒絕吸二手煙，多吃青菜與蔬果。每天至少吃一顆蘋果——除了可以補充鐵質和維生素，聽說生下的小孩皮膚會非常白皙。絕不熬夜——夜晚十一點以前睡覺……

　　一旦決定生下小孩，嚴雨萱是可以把懷孕這種事情當成工作一般認真。最近她正在計畫安排生產完三年內的生活，工作這麼多年，她有一定的存款，短時間內不工作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想到這裏，嚴雨萱瞄了一眼牆上的鐘，發現已經九點了，她收拾桌上的資料，決定下班回家。

　　和仍在公司加班的同事打聲招呼，她按了電梯下樓。

　　走進只有她一個人的電梯裏，嚴雨萱心裏還是忍不住感到寂寞起來。沒錯，她的個性很獨立也很堅強，面對未來她努力保持一顆樂觀的心。可是獨自一人的時候，心裏還是有一個特別脆弱的角落，莫名思念起深愛的人。

　　不過，她已經不再像上個月一般情緒化，她儘量不讓自己想起蕭宇，就不會動不動想哭。老實說，她從來就不是愛哭的人。她忍不住自嘲地想．應該已經把十年份的眼淚都集中在一個月內哭光了吧。

　　又或許是因為她漸漸感覺到自己並非獨自一個人，有個胎兒正在她腹中成長呢。

　　想到這裏，她落寞的眼底不禁露出一抹幸福的神采。

　　走出電梯之後，她卻意外地迎面遇上蕭宇。嚴雨萱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詫異地瞪著他。

　　“下班了？”蕭宇以一種輕鬆的語氣睨著她問。

　　也許蕭宇只是來找其他的同事，畢竟他是公司的客戶，她沒有必要驚訝。嚴雨萱淡淡地點了頭，隨即準備離去。

　　蕭字卻是特地在這裏等她下班的，見她要走，不禁叫住她說：

　　“我有事要和你談。”

　　“我和你沒有什麼好談的。”嚴雨萱回頭瞅著他，語氣冷漠地說。

　　“是嗎？”蕭宇眼底浮現嘲弄的神色覷著她，忽然問：“你是不是打算和李伊民結婚？”

　　到現在蕭宇依然認為她懷了李伊民的孩子。嚴雨萱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容。既然她要獨自扶養肚子裏的小孩，就這樣將錯就錯吧，她已經不打算告訴蕭宇實情了。

　　然而，她當然也沒有和李伊民結婚的意思。她看著蕭宇，淡然地說：

　　“你幹嘛這麼關心我的婚姻大事？”

　　蕭宇瞅著她一臉冷淡的表情，忽然語氣嚴厲地說：  “我當然關心，畢竟你也可能懷了我的孩子，不是嗎？”

　　嚴雨萱愣了一下，避開他銳利、緊盯著自己不放的視線，低垂著頭，露出煩惱的表情。

　　“為什麼瞞著我？”他忽然質問她。

　　“什麼？”嚴雨萱微微蹙眉，不知道他到底想問什麼。

　　“我那天在餐廳看到李伊民很親密地摟著一個女人，而他堅決否認你懷了他的孩子。”

　　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拆穿了。嚴雨萱抬眼望著蕭宇，無奈地承認說：

　　“沒錯，我和李伊民只是普通朋友。”

　　蕭宇直勾勾地瞅著她美麗卻有些疲累的模樣，語氣認真地說：

　　“我有權知道你懷了誰的孩子。”

　　嚴雨萱難免擔心告訴他之後會擾亂彼此的生活。到時生下孩子，萬一他想和她爭奪孩子的監護權，問題將會變得十分棘手；然而如果要隱瞞他，她一時又沒有想到很好的藉口。

　　看著嚴雨萱陷入沉思的表情，蕭宇忽然不耐煩地從口袋掏出一根煙，正要用打火機點上，嚴雨萱瞥見了，連忙搶走他叼在嘴邊的煙，阻止他說：

　　“別在我面前抽煙，你忘了我是孕婦？”說完，把煙遞還給他。蕭宇凝視著她晶亮的眼眸，沉默地把煙放回口袋，忽然問：  “你打算把小孩生下來？”

　　“嗯。”嚴雨萱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點了點頭。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懷了  誰的孩子？除非……”他話說到一半，突然止住。

　　嚴雨萱抬眼瞅著他，不解地問：

　　“除非什麼？”

　　蕭宇眼神銳利地盯著她，說：

　　“我有預感，你懷了我的孩子，對吧？”

　　嚴雨萱咬了咬下唇，心裏想瞞也瞞不住了，  望著他黑亮的瞳眸，無奈地點了點頭。

　　望著她默認的表情，蕭宇的心情顯得有些複雜。有些驚訝，也有些興奮，更有些不知所措。他想抽根煙鎮定心緒，正要掏煙，覷她一眼一眼之後又把煙放了回去。

　　他們相視對望，沉默半晌，卻驀地聽到愛琳娜站在他們背後，笑著說：

　　“還真巧，你們兩個怎麼會在這裏？”

　　嚴雨萱訝異地回頭望著愛琳娜，不知道她什麼時候站到他們後面的，她聽到他們的對話了嗎？

　　愛琳娜剛出電梯就聽到他們的對話了，至少蕭宇那句：“我有預感，你懷了我的孩子，對吧？”她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她眼神銳利地瞅著嚴雨萱慌張的模樣，嘴角露出虛偽的微笑。

　　“看來我打擾你們了，你們繼續談呀，別理會我。”說完，揮了揮手離開。

　　嚴雨萱望著她的背影，眼底不禁露出擔心的表情。萬一愛琳娜知道了，愛琳娜一定會在公司亂傳她的閒話。

　　蕭宇根本不想理會愛琳娜這個人，他所有注意力都在嚴雨萱身上。他瞅著她，忽然說：

　　“我想我們應該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

　　“我們結婚吧！”

　　愕然凝視著蕭字嚴肅卻不失帥氣的側臉，嚴雨萱露出無法置信的神情。

　　老實說，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向她求婚，然而卻是在這種完全荒謬的情況下。

　　他們坐在蕭宇的車內，一上車蕭宇就突然向她求婚。嚴雨萱瞪著窗外黑暗的街道，語氣無奈地說：

　　“實在太荒謬了。”

　　說完，她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容。看他一眼，幽幽地說：

　　“這還是生平第一次有人向我求婚，不過，沒想到卻是這樣的情景。”

　　“你想要鮮花和鑽戒，我可以補送。”蕭宇凝視著她，十分實際地說。

　　嚴雨萱搖了搖頭。

　　“這和鮮花、鑽戒沒有關係，和我的心情有關。”

　　“你不開心？”

　　嚴雨萱緊蹙眉宇，表情難過地說：

　　“我怎麼可能開心？”她望著蕭宇，語氣沉重。“你不知道我發現懷孕的時候有多慌亂，你是男人根本不會瞭解。”

　　“所以我才向你求婚呀。”蕭宇看著她，嚴肅地說：“你到底答不答應？”

　　瞪著蕭宇，嚴雨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和他溝通。他們怎麼可能為了孩子結婚？更何況他還愛著宋芷雲。

　　嚴雨萱眼底露出嘲弄的神情，覷著他說：

　　“我老實承認懷了你的孩子，不是要你娶我。我只是想和你把事情理清，沒想到你這個人還真有責任感。”

　　“你現在知道了。”

　　“我話還沒說完。”嚴雨萱望著他，揶揄說：“而且沒想到你人居然這麼保守，這麼頑固。”

　　“頑固的人是你吧，懷孕了也不說一聲。”蕭宇嘴角微揚，斜睨著她。

　　“我不想破壞你和宋芷雲的感情。”嚴雨萱瞅著他，心裏有些難過，但是表情卻異常平靜地說：“你不是終於等到她離婚了嗎？別顧慮我懷孕的事了，我一個人也一樣可以扶養小孩。”

　　蕭宇手握著方向盤，凝視著前方，忽然說：

　　“你一直不肯告訴我，就是因為宋芷雲？”

　　嚴雨萱望著他的側臉，幽幽地：

　　“我是為了你們好。”這句話雖然有點庸俗，不過卻也是事實。

　　蕭宇眼底浮現笑意，驀地凝視著她說：

　　“我想你是在嫉妒她吧。”

　　嚴雨萱怔了一下，半晌，她孤傲地橫瞪著蕭宇，哼了一聲。

　　“你少自作多情了。”

　　蕭宇笑了笑，忽然直勾勾地盯著她美麗的眼睛不放。

　　嚴雨萱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沒好氣地說：

　　“你幹嘛盯著我不放？”

　　她撇開臉望向窗外，隨即聽到他有些沉重地說：

　　“如果你是因為顧慮宋芷雲，我老實告訴你，我和她不可能再在一起的。”

　　“是嗎？”嚴雨萱露出詫異的表情，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你們不是深愛著對方？”

　　蕭宇眼底浮現嘲弄的神情，無奈地說：

　　“故事太長，一時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是因為她知道我懷了你的孩子嗎？”嚴雨萱偏過頭凝視著他，不禁擔心地問。

　　“不是。”蕭宇瞅著她，連忙否認。接著忽然又說：“你曾非常渴望一個東西，渴望到連心都疼的地步嗎？”

　　嚴雨萱偏頭想了一下，搖了搖頭。然而蕭宇則以認真的眼神望著她，一副想看進她靈魂的模樣。

　　“你一定有。”他非常篤定。“只是你居然不知道你會這麼渴望。”

　　“好吧，你告訴我那是什麼東西。我到底渴望什麼？”

　　蕭宇嘴角露出慣常嘲諷的笑容。

　　“這只有你自己會知道。”

　　老實說，她曾經非常渴望蕭宇是愛她的，然而一方面她又理智地認為那是不可能的，於是，她早已習慣壓抑她渴望的部分。

　　嚴雨萱黯然悶想的同時，忽然聽見蕭宇說：

　　“我曾經發誓就算失去一切，也要和宋芷雲在一起。即使她已經嫁給張景傑，我仍然渴望和她在一起。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們之間所有的阻礙全部消失之後，我卻猛然發現，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我，現在的我並不愛她，只是心裏一直無法釋懷當年失去愛情的感覺。你能瞭解我說的話嗎？”

　　凝視著蕭宇，嚴雨萱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她可以理解感情逝去的傷痛，執著一段不可能有結果的愛情，然而她不明白為什麼當所有的阻礙消失之後，卻又不愛對方了。

　　是因為人是善變的嗎？望著蕭宇，嚴雨萱感歎地說：

　　“這世界上也許不存在永遠的愛情吧。”

　　可是我卻愛上你了，是你讓我突然醒悟過來的。蕭宇凝瞅著她，心裏驀然想到，卻聽見嚴雨萱無奈地說：

　　“好吧，就算你已經不愛宋芷雲，但是也不代表我們非得結婚不可。”

　　對嚴雨萱吐露了內心最私密的部分，沒想到她聽完卻說出這樣的話。蕭宇蹙眉睨著她，語氣急切地說：

　　“為什麼你這麼頑固？”

　　“我說過了頑固的人是你，不是我。我們根本不相愛，更何況現在早就不流行奉子成婚。”

　　“管不了這麼多了，你一定得嫁給我。”蕭宇語氣不禁變得十分決斷。

　　嚴雨萱怒瞪他一眼，沒好氣地說：

　　“為什麼我非嫁給你不可？你未免也太霸道了吧。”說完，她覺得兩個人根本無法溝通，拉開車門想要下車。

　　蕭宇卻忽然按住她的手阻止她下車，嚴雨萱回過頭要罵他，他卻不顧一切重重地吻了她的唇，狂野地咬噬她的唇瓣，趁她驚訝的當下，舌尖靈活地鑽進她的口中，不住挑逗……

　　嚴雨萱腦中驟然茫然昏亂成一片，她反射性地想推開他厚重的胸膛，輕推兩下，卻不自覺陶醉在他狂熾的吻中，眼底忽然露出迷蒙的神色，無法控制地輕咬他的唇瓣……

　　隔了一會兒，蕭宇不舍地離開她的唇，眼神狂熱地盯著她茫然的雙眸，粗糙的手指留戀地輕撫她細嫩的唇瓣，然後以低沉嗓音勸誘她說：

　　“嫁給我。”

　　嚴雨萱覺得自己根本無法思考，望著他，聲音有些虛弱地說：

　　“等一下……”

　　“等什麼？”蕭宇眼底忽然浮現笑意，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奇怪的答案。

　　瞅著他眼底的笑容，嚴雨萱不禁也感到好笑起來。真是糟糕，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此刻大腦好像停止運轉，居然空白一片。

　　“不回答就是好的意思。”他說，然後又想吻她了。

　　嚴雨萱沒有避開，只是蕭宇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打斷他們。

　　“喂！”蕭宇有些不耐煩地接起電話。

　　飄飄忽忽地聽著蕭宇講電話的聲音，嚴雨萱試著鎮定自己的心緒。她望著黑夜的街道，心裏不斷想自己到底是中了什麼邪，怎麼完全失去理智，差一點就要糊裏糊塗地答應他的求婚。

　　“什麼？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蕭字語氣非常嚴肅地問。

　　望著他眉宇緊皺，一副事態嚴重的模樣，嚴雨萱不禁露出疑惑的神色。

　　蕭宇掛斷電話，二話不說踩了油門，嚇了嚴雨萱一跳。

　　覷著他神色緊張的模樣，嚴雨萱不禁問：

　　“怎麼了？”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開車，而且車速還這麼快。

　　蕭宇轉過頭，望著她，語氣沉重地說：

　　“宋芷雲自殺了。”

蔡仲子

第九章

　　開車到了醫院，蕭宇迅速把車停好，焦急地沖向急診室，嚴雨萱跟不上他的步伐，只好在後面遠遠望著蕭宇的身影。

　　蕭宇突然想起嚴雨萱，不禁急忙煞住腳步，停下來等她。

　　等到嚴雨萱跟上來之後，他們兩個連忙慌慌張張地進到急診室裏，還來不及向櫃檯小姐詢問宋芷雲的情況，就突然有個男子走上前來，瞪著蕭宇說：

　　“我答應和她離婚是為了成全你們，結果你居然拋下她，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蕭宇神情凝重地望著他，沒有回答。

　　見蕭宇沉默不語，張景傑驟然狠狠一拳打在蕭宇的臉上。

　　嚴雨萱驚訝地望著張景傑，還來不及反應，霎時間他們兩個男人已經糾纏扭打在一起，場面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嚴雨萱受到驚嚇，瞪大雙眼呆站在一旁，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拉開他們。

　　走廊上有幾名路過的男醫生看到了，緊急拉開他們，控制場面之後，其中一個醫生嚴厲地說：

　　“別忘了這裏是醫院，你們再鬧就請你們到醫院外面。”

　　張景傑被架開之後，情緒仍顯得有些激動，狠狠瞪著蕭宇。

　　蕭宇被他打得流鼻血，以手捂著鼻子，望著醫生問：

　　“請問宋芷雲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你們先不要激動，宋小姐吞了過多的安眠藥，幸好經過我們及時搶救，洗胃之後，她目前已經沒有大得。”

　　“你們哪一位是她的家人？”

　　醫生望著他們，接著又說：  

　　“拜託你們其中一個去幫她辦一下住院手續。”

　　張景傑聽了，隨即沉默地走向櫃檯。

　　由於這時宋芷雲尚未清醒過來，蕭宇和嚴雨萱只好坐在病房外面焦急地等候。

　　覷著他臉上的血跡，嚴雨萱掏出手帕給他，他捂著自己的鼻子，臉上出現懊惱的神情。

　　“剛才打你的那個男人是宋芷雲的前夫？”嚴雨萱猜測地問蕭宇。

　　蕭宇沉默地點了點頭，露出難過的表情，忽然說：

　　“我沒想到她會有輕生的念頭。”

　　再想麼愛得刻骨銘心，嚴雨萱心想自己絕對不會選擇輕生的。對於宋芷雲這麼激烈的做法，她不予置評，心裏只有同情。

　　嚴雨萱心情沉重地覷著蕭宇，不知道他正在想些什麼，他似乎非常自責的樣子。剛才在車上對她輕柔軟語求婚的那個蕭宇，如今仿佛是一場夢境，忽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也許蕭宇是一時衝動才會對她說出那些話，冷靜之後，他一定感到後悔。

　　也或許他是出於責任才會承諾要娶她。不管理由是什麼，嚴雨萱覺得根本不該把他剛才說的話當真。

　　隔了一會兒，有位護士從病房走出來，對坐在椅子上的蕭宇說：

　　“請問你是蕭先生嗎？”

　　蕭宇點了點頭。

　　護士接著又說：  

　　“病人醒過來了，希望能見你。”

　　蕭宇二話不說，連忙站起身，走進病房裏。

　　嚴雨萱跟在蕭宇的身後，然而她走到病房門口時，卻忽然瞥見宋芷雲緊摟著蕭宇，臉龐靠在他的懷裏傷心哭泣的模樣。

　　嚴雨萱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才反應過來，驀地退開一步，卻差點撞上站在她身後的張景傑。

　　張景傑站在嚴雨萱的背後凝視著蕭宇和宋芷雲，表情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哀淒。

　　嚴雨萱望著他憂傷的眼睛，感到他的雙眼仿佛是一面透明的鏡子，她在其中看到的仿佛就是她自己，不禁對張景傑產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受。

　　嚴雨萱體會到，在宋芷雲和蕭宇的感情世界裏，她和張景傑都是多餘的人物，何苦勉強自己去介入他們的世界呢？

　　嚴雨萱苦澀地對張景傑微微一笑，低下頭，沉默地離開醫院。

　　離開醫院之後，九月晴朗的黑色夜空，驀地飄起微涼的秋風。嚴雨萱坐在計程車裏的時候，感到很想流淚，卻發現自己已經流不出一滴眼淚了。

　　**************

　　宋芷雲的情緒比較穩定之後，蕭宇放開她的�h那，腦海浮現嚴雨萱的身影，猛然回過頭卻只見張景傑，已經不見嚴雨萱的蹤影。

　　蕭宇納悶地問張景傑：

　　“她呢？”

　　“走了。”

　　張景傑面無表情地回答，說完發現蕭宇露出心慌的表情，忍不住質問他說：

　　“你就是為了剛才那個女人拋下芷雲的嗎？”

　　“張景傑！這不關你的事，你不必過問！”宋芷雲看著他，語氣十分嚴厲。

　　“不關我的事？”

　　張景傑走近病床，望著宋芷雲語氣強硬地問：“既然不關我的事，你吞安眠藥自殺之前為什麼先打電話給我？”

　　宋芷雲眼底噙著淚水，怔怔地瞅著張景傑，她也不明白當時腦海竟然浮現的是張景傑的身影，她應該打電話向蕭宇求救才對，不知道為什麼卻撥給張景傑。

　　她曾經恨過張景傑，怪他三年前堅持幫她償還父債，硬是娶了已經愛上蕭宇的她。

　　然而仔細一想，他們婚姻之所以不和諧不美滿，錯不在張景傑一個人身上，雖然他外遇出軌使他們的婚姻再也維繫不下去，然而沒有愛情的婚姻，對他來說一定也是很大的折磨吧。

　　難道在自殺前，她忽然頓悟自己對張景傑總是有點感情，她虧欠他太多了？宋芷雲凝視著他，不禁靜默無語。

　　望著宋芷雲臉上悲傷的神情，張景傑忽然激動地拉起蕭宇的衣領，不客氣地對他說：

　　“都是你傷透她的心，她才會逼不得已打電話給我。你給我好好聽著——我不准你拋下她！”

　　蕭宇瞅著他眼底狂暴的神色，表情冷漠，硬是拉開他的手，語氣冷靜，直截了當地說：

　　“嚴雨萱懷了我的孩子，我們近期之內就會結婚。”

　　蕭宇敢愛敢恨，沒有一件事可以阻擾他對嚴雨萱的感情，就算宋芷雲因此自殺，蕭宇也只能對她說聲Sorry，不會更改他的決定。

　　聽著蕭宇語氣篤定的聲音，宋芷雲眼底露出淒然的神情，她顯得有些茫然失措，呆望著空氣中某個點。

　　她早知道蕭宇愛的人是嚴雨萱，她心裏應該沒有任何訝異才是。三年來他對她的感情已經漸漸淡了，她該老實承認，不能繼續逃避下去。

　　張景傑望著宋芷雲一臉心碎的表情，忽然憤怒地逼視著蕭宇說：

　　“我同意離婚，就是為了成全你和芷雲，你怎麼能拋下她？”

　　宋芷雲聽到張景傑的叫囂，回過神來，望著他，忽然說：

　　“我們離婚不關蕭宇的事，你忘了嗎？是因為你外遇出軌，我們才決定離婚的。”

　　張景傑瞅著宋芷雲，難過地問：

　　“到頭來，你還是沒有原諒我嗎？”

　　宋芷雲眼淚忽然滑落下來，她瞅著張景傑，語氣驀然沉重地說：

　　“我們離婚是因為我們根本不相愛，我對你只感到愧疚，你不需要我的原諒。”

　　明明知道宋芷雲從來沒有愛過他，聽到她再一次承認，張景傑依然感到心痛。

　　她不明白嗎？他始終是愛她的。

　　如果不是為了成全他們，他說什麼也不可能同意離婚。想到這裏，張景傑望著蕭宇，忽然說：

　　“無論如何我一定會讓芷雲幸福，你說什麼也不能拋下她。”

　　說完之後，張景傑瞅了宋芷雲一眼，離開醫院。

　　宋芷雲錯愕地望著張景傑離去的背影，然後對蕭宇說：

　　“你千萬別理會他說的話，他總是這樣，完全不顧別人的想法，霸道地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蕭宇笑了笑。

　　“這點他倒是和我很像。”

　　“不，你雖然態度直率，可是你的心比他細，總是處處為人著想的。”

　　宋芷雲望著他說。

　　蕭宇忽然露出自責的表情，瞅著宋芷雲。

　　“如果我真的處處為人著想，你就不會自殺了。”

　　宋芷雲愧疚地望著他，難堪地說：

　　“我知道我做錯了，感情的事不能勉強。”

　　接著，她忽然幽幽地說：

　　“在我離婚最脆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你一直待在我身邊，幫了我很多忙，一直給我安慰，不知不覺我把所有的感情都寄託在你身上，卻完全沒有顧慮到你的想法，我……”

　　看著宋芷雲不斷的自責，蕭宇不禁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忍不住自嘲地說：

　　“我哪有你說的這麼好，你忘了是我辜負你的感情。”

　　“唉，要談辜負的話，三年前我嫁給張景傑不是就先辜負你的感情了嗎？”宋芷雲眼底浮現微笑，開玩笑地覷著他說。

　　蕭宇嘴角忍不住露出笑容，半晌，語氣忽然嚴肅地說：

　　“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好好愛自己，絕不可以再有輕生的念頭。”

　　宋芷雲聽了，眼眶微濕，凝視著他說：

　　“你和嚴雨萱一定要幸福喔。”

　　蕭宇點了點頭，笑著說：

　　“我很高興能得到你的祝福。”

　　宋芷雲聽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最後不禁滑落下來。不過，她不是因為難過，而是她終於學會放開這段感情，很痛，心底也還是有些不舍，可是這次她終於學會將感情放手。

　　**************

　　早晨十點，嚴雨萱拎著公事包和客戶開完會，從會議室走出來時，行銷部門的主管禮貌性地送她去搭電梯。電梯關上之前，那名主管忽然露出暖昧的笑容，看著嚴雨萱說：

　　“聽說你懷孕了，結婚的時候別忘了寄喜帖給我，先恭喜你一聲。”

　　嚴雨萱不禁感到錯愕，還來不及詢問他是聽誰說的，電梯門已經先合上了。

　　離開客戶的辦公大樓，嚴雨萱在回公司的路上，心裏感到非常納悶。她並沒有公開懷孕的事，怎麼連客戶也知道了呢？

　　那名主管甚至還露出詭異的笑容，提到結婚、寄喜帖這麼離譜的事情。

　　腦海驀地浮現蕭宇對她求婚的畫面，嚴雨萱眼底露出自嘲的神情。蕭宇之所以提出結婚，還不是因為顧慮她腹中胎兒的關係，她絕對不可能答應。

　　然後，嚴雨萱一回到所屬的廣告公司，赫然發現同事們看著她的眼神非常怪異，三五成群圍在一起嘰嘰喳喳，一副品頭論足的模樣，卻聽不出他們正在說些什麼。

　　總之，氣氛非常怪異，直覺好像正在談論她似的。

　　嚴雨萱只能假裝不動聲色地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半晌，林菁莉沒有敲門徑自推門進來，望著嚴雨萱，一臉興奮地說：

　　“聽說你要結婚了，別忘了我是你們的媒人之一喔。”

　　嚴雨萱疑惑地望著她，連忙解釋說。

　　“沒有，我沒有要結婚，你是聽誰說的？”

　　“哎喲，公司早就傳開了，就連總經理也知道了呀。”

　　林菁莉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嚴雨萱露出詫異的表情，瞪著她。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同事們就是在談她結婚的事嗎？未免太離譜了吧！

　　望著嚴雨萱一臉驚訝的表情，林菁莉疑惑地說：

　　“奇怪，你不可能不知道呀，你不是已經懷了蕭宇的孩子，近期內就要結婚了嗎？我剛才已經向總經理證實了呀！”

　　“你是說總經理也這麼說？！”嚴雨萱挑眉詫異地望著她。“這怎麼可能？”

　　想了一下，嚴雨萱記起那天和蕭宇的談話似乎被愛琳娜聽見了，難道是愛琳娜在公司胡亂散播謠言？

　　“我猜這一定是愛琳娜散播的謠言。”嚴雨萱露出嚴肅的表情說：“你們千萬不要相信她說的話。”

　　“愛琳娜確實散播了不利於你的謠言，不過根本沒有人相信。”林菁莉笑了笑說：“她居然說你為了要和蕭宇結婚不惜懷了他的孩子，還害蕭宇的女朋友為情自殺呢。太離譜了，我們根本不會相信呀。”

　　嚴雨萱聽了不禁松一口氣。不過，她沒有要和蕭宇結婚，這個消息到底是誰說出來的？

　　嚴雨萱露出疑惑的表情，自言自語地說：

　　“既然不是愛琳娜傳開的，到底是誰傳說我要和蕭宇結婚呢？”

　　“咦？這就奇怪了。”林菁莉瞅著她一臉納悶的表情，問到：“聽說蕭宇已經向你求婚，而且也徵求他祖父本人的同意，是蕭老先生親自對總經理說的。蕭老先生很高興你懷了蕭宇的孩子，而且還要你們近期之內早點結婚呢。”

　　“啊？”嚴雨萱瞧著她，無法置信地說：“太離譜了吧？”

　　蕭宇雖然向她求婚，但是她根本就沒有答應。而且宋芷雲突然為了他自殺，嚴雨萱以為蕭宇已經打消這個念頭了，沒想到他居然執意要娶她。

　　太過分了！

　　蕭宇到處散播謠言說他們將會結婚，根本就是想利用輿論逼她就範呀！她絕對不會因此屈服的。

　　嚴雨萱想到這裏，望著林菁莉，語氣嚴肅地澄清說：

　　“我不會跟蕭宇結婚，是蕭宇和蕭老先生他們搞錯了。”

　　“你是說你沒有懷了蕭宇的孩子？”林菁莉一頭霧水地望著她問。

　　嚴雨萱不想說謊否認，可是也不想老實承認，她不禁露出為難的表情。心裏想，她已經沒有辦法繼續待在這家公司了，無法等到耶誕節，她得馬上提出辭呈。

　　望著嚴雨萱沉思的表情，林菁莉不禁一臉好奇。

　　“到底誰說的才是真的呀？”

　　她問。

　　嚴雨萱看著她，忽然說：

　　“現在先別問我，明天你就會知道答案。”

　　因為，她已經決定明天不會來公司了。

　　看著嚴雨萱不想多說的表情，林菁莉自討沒趣，只好走出她的辦公室。

　　*************

　　瞪著窗外藍色的天空，嚴雨萱坐在電腦前面，露出一臉煩惱的模樣。半晌，她呆望著只寫了兩行的離職信，突然，她的秘書敲門進來說：

　　“協理，有位張先生找您。”

　　“張先生？”嚴雨萱正感到疑惑，側過頭看到張景傑走了進來。

　　張景傑微蹙著濃眉，一臉嚴肅地望著她。

　　“可以打擾你一點時間嗎？”

　　“有事嗎？”嚴雨萱不解地問。

　　張景傑清了清喉嚨，望著她，語氣認真地說：

　　“請你離開蕭宇。”

　　嚴雨萱擰眉斜睨著他，似乎不太懂他的意思。

　　看著她狐疑的表情，張景傑從公事包掏出一本支票簿，右手拿出鋼筆，低著頭說：

　　“說個價錢吧，要多少你才願意離開蕭宇？”

　　嚴雨萱聽了不禁失笑，無法置信地望著他，吃驚地說不出話來。

　　沒聽到嚴雨萱的回答，張景傑抬眼覷著她，語氣認真地說：

　　“你說吧，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我都會答  應。”

　　他的行為根本就是在侮辱她。嚴雨萱聽了不禁露出無法忍受的表情，語氣嚴厲地說：

　　“首先，我要澄清一點，我並沒有和蕭宇在一起，又怎麼談得上離不離開呢？其次，就算我和蕭宇在一起，那也不幹你的事。”

　　“你騙誰呢？”張景傑嘴角忽然露出冷笑，盯著她說：

　　“我已經知道你懷了蕭宇的孩子，而且蕭宇已經打算和你結婚。”

　　“可是，我並沒有打算嫁給他。”

　　“我管不了這麼多，總之你的存在已經威脅了蕭宇宋芷雲的感情。”張景傑皺起濃眉，不客氣地說道。

　　“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嚴雨萱忍不住感到無辜。“這些事情也不是我願意讓它發生的。”

　　“你懷蕭宇的孩子，貪圖的還不是蕭家的錢。”

　　他冷冷瞥她一眼。“你說個數字吧，說多少我付多少。”

　　嚴雨萱瞪大雙眼望著他，無法相信他真的說出這些話。

　　“我說多少你付多少？”

　　“沒錯。拿了錢之後，你要墮胎也可以，你想出國定居，永遠不回臺灣也行。總之，兩種選擇隨便你挑。”

　　嚴雨萱聽了怒不可遏，她再也無法忍受張景傑所說的任何一句話。他仗著財勢就可以任意操縱她的決定，隨便踐踏她的自尊嗎？

　　她猛然站起身，怒氣衝衝地對張景傑說：

　　“請你出去，我沒有必要受到你這樣的侮辱！”

　　望著嚴雨萱充滿怒火的雙眼，張景傑還以為她只不過是在裝腔作勢，他語氣冷酷地說：

　　“三千萬？”

　　嚴雨萱挑高眉，怒瞪著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嫌少的話，就三千五百萬。”為了宋芷雲的幸福，就算多花一點錢張景傑也願意。

　　嚴雨萱不想理會他，憤怒地走到門口，突然猛力地打開門，旋身冷漠地瞪著他說：

　　“請你出去！”

　　“不夠？”

　　張景傑挑眉睨著嚴雨萱，冷然地說：“你的胃口還真大。”

　　“我叫你出去。”說了半晌，卻不見他有反應，嚴雨萱終於受不了，忽然生氣地說：“你不走，我走！”

　　見嚴雨萱甩頭要走，張景傑猛然拉住她的手臂，硬是不肯讓她離開。嚴雨萱回頭怒瞪他一眼，強力掙扎起來，只是張景傑的態度也十分強硬，兩個人猛烈拉扯一陣。

　　嚴雨萱用力推了他的胸膛一把，張景傑突然鬆開手，嚴雨萱冷不防腳一滑，狼狽地踉蹌幾步，跌撞向那張黑色的辦公桌——

　　她感到自己的肚子重重地撞向尖硬的桌角  時，一陣巨痛忽然兇猛地襲來，嚴雨萱的心底忽然起了不好的預感，溫熱的液體沿著她大腿的內側往下流，她眼瞼不安地眨了眨，卻不敢低頭往下看。

　　望著嚴雨萱抱著腹部十分疼痛的模樣，張景傑不禁感到錯愕，他雙眼睜大瞪著她，赫然發現血液沿著她的腿際滴流下來，他慌亂失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蕭宇手裏捧著一束鮮紅的玫瑰花，臉上帶著迷人的微笑站在嚴雨萱辦公室門口，正準備要向她求婚。

　　嚴雨萱額際冒出冷汗，痛得身體忽然輕顫，抬眼恍恍惚惚瞅見蕭宇模糊的臉孔，她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眼底映著那豔麗玫瑰花的鮮紅色在她的視線裏無限擴散開來……

　　她臉上閃現一抹脆弱的神色，驀地痛暈了過去。

　　這一幕仿佛像電影的膠捲刻意放慢了動作，蕭宇錯愕地瞪著暈跌在地的嚴雨萱，半晌，他猛地反應過來，驟然沖上前抱住她。

　　卻見她一動也不動，蕭宇回頭瞪著茫然失措的張景傑。

　　“你對她做了什麼事？”

　　“我……”

　　張景傑回過神，走上前探看。

　　蕭宇眼底宛如佈滿狂風暴雨一般，他突然起身猛力揍了張景傑一拳。

　　這時，秘書走進來，望見嚴雨萱暈倒在地的模樣，忍不住驚叫起來。

　　“啊，怎麼會這樣？”

　　蕭宇忽然抱住嚴雨萱，望著六神無主的秘書，喊叫：

　　“快叫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