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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張庭月 -【英雄豪傑(戀物語之寵物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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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庭月 - 英雄豪傑(戀物語之寵物篇)

因爲她養了一隻貓名叫豪傑,
所以她命名隔壁的警犬爲英雄。
至於英雄的主人,
卻完全不具備這個名字的優點。
他粗魯暴戾,兇狠惡劣,
集所有黑暗、負面的特徵於一身,
但是,當她注意到他眼底深藏的溫柔時,
愛情已經雋鏤進了她的人生……
這個女人,完完全全就是貓的化身,
狡黠、敏感,動輒張牙舞爪卻又楚楚可憐。
不能怪他丟了心失了魂,
只不過男人的心事有時候比女人更加莫測高深。
誰知摯友和另一個錯誤下的女人又攙進來攪混,
天啊,他的婚禮什麽時候才可以“改邪歸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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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昨天 00:07 |只看該作者


  當小編編關照出來要寫序文的時候,我是不知道別的人啦,但就是我自己是在很意外以後就開始很感動的!

  真是不容易啊,要寫成這麼一篇文章,老實說,我真的很想抓住街上每一個我看得到的人大聲地告訴他們,真的是很不容易的!

  因為,承蒙編輯社各位美麗姐姐的關照,我們這次終於有機會共聚一堂來參加這場{戀物語}的集體婚禮,實在是範圍不大,內容不多,限制不小的一場艱苦跋涉。

  戀物語耶,戀、物、語噢!是有關戀--愛情、愛戀、戀情;物--寵物、植物、飾物;語--話語、傳奇、小說的“限制級”創作耶,就算我才高八斗,出口成章,那也是一件很累人的活兒。

  不過好在經過了千山萬水的文字搏鬥之後,小妹,我終於從文字堆裏爬了出來(咦,有點像鬼噢?!)

  更邀天之幸地被批准和其他名家共同參加這場婚禮--好幸福噢!

  不管怎麼說,寫作真是一件讓人感到快樂又疲憊的工作,現在的我只希望各位看倌看的時候多少給點面子,不要把我罵得大厲害。另外嘛--我真的忍不住了,編編,我必須要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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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昨天 00: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一片紅紅黃黃的葉子悄悄從樹梢上飄落下來,悠哉悠哉,帶著和生長它的那棵樹的訣別,是憂傷呵,但是絢麗。就好像這個秋天給人的感覺,雖然淡,可是哀傷的旋律就這麼一直一直在耳邊迴旋著--

  一陣風過,夏成成縮了縮身子,夾緊了手中的書,步子卻依然沉緩。今天難得放學放得早了,說起來應該感謝麻醉課教授那場秋天以來最大的感冒,所以最後一課大家才能從他乾澀枯燥的課上解放出來。

  只不過,早又如何--她無聊地把腳下的石子踢得好遠,心裏有絲嘲弄,這個家她其實是不願意早回去的。沒有溫暖、沒有尊重、更別談像她這種年紀應該得到的寵溺。諷刺、刻薄!沒事找事的辱駡倒是一天三頓比照著進食的頻率每天上演。

  夏成成聳聳肩,腳下使力,想像著自己是貝克漢姆,把小石子用力踢了出去。石子直接吻上了街對面停著的車,發出“當”的一聲肢體慘呼後,彈了一下,跌在地上。

  受傷的是一輛黑色的法拉利,體積很大,它就停在夏成成家隔壁的一棟樓前,幾乎佔據了整個大門的空間。怎麼?那間被稱為“鬼屋”的房子也終於有人搬來住了嗎?,於是好奇地繞了過去,才繞到鐵門前,甚至還未站定,突然眼前一閃,有樣東西撲了過來。原來那門是虛掩著的,而突如其來的影子把門撞開了一大條縫,夏成成本能地驚恐後退,張著嘴還未出聲,就已被撲倒在地,手臂更是被一股大力踩著。

  那東西就在夏成成的頭頂,頭顱龐大、身軀巨碩,是--條狗!它吐著血紅的舌頭,齜著白森森的牙齒,瞪著兇狠的眼神,居高臨下、虎視眈眈地看著她。

  夏成成腦中一片空白,嚇得幾乎連呼吸都遺忘了。-會兒以後,她聽見有人在說:“對不起,我不應該上課開小差,嘲笑解剖課的老師是個禿頂,我發誓我沒有考試時候作弊,那是阿華幹的,是她砸掉了福馬林的瓶子,不是我--啦--救命啊--”又一會兒以後,她才羞愧地發現說話的人正是她自己。

  “滾開,混蛋!”一聲低沉的詛咒聲響後,夏成成感覺手臂陡然一輕,頭頂的龐然大物,發出一聲低低的嗚鳴,離開了她,退進了門內。她驚魂甫定,踉蹌著站起,就看到那狗隔著鐵門,那人就站在屋子前的臺階上,是一個年輕的男子。背負著手,高大的身形,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他的臉色很陰沉,眉頭緊皺著,眼底燃著怒意。然後,他移動了腳步,只不過是走過來而已,卻頓時形成一種讓人深感壓抑的氣勢來,緊緊地攀著鐵門,雖然問她的話一定不會承認,但是這一刹那她是真的忘了要逃跑。

  “滾過來!”男人開口了,夏成成又嚇了一跳,然後發現他是在叫那條狗。方才襲擊她的那條狗在主人的面前停下來,她這才注意到那條狗受了傷,它的腿上有個傷口,所以走得有點跛,每走一步,那傷口就裂開一點,血便汩汩地流出,它依舊耷拉著腦袋,仿佛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害怕父母的責駡。而那男人--

  夏成成吃驚地瞪大眼睛,簡直難以相信,他竟砰的一腳,毫不留情地朝那狗踢去。狗狗登時被他踢得飛了出去,撞到了院子裏的花壇後重重地落在了地上。一時間,它顫著身子,垂著頭想爬起來,可試了幾次都失敗了,嘴裏只能“嗚嗚”地叫個不停。

  那男人似乎還沒有要放過它的意思,邁著步子繼續怒視著朝它走去。

  “不要--”夏成成發出一聲驚叫,推開門,想也沒想地跑了進去:“你有沒有搞錯啊,它受傷了--”她攔在他們中間,等那男人看清楚是夏成成的時候,他的眼底有了分驚詫。

  “我若不教訓它,它以後還會亂咬人!"他的嗓音很低沉,冷得絲毫不帶溫度。

  “就算這樣,就算是這樣,也不可這樣打,不對,是這樣踢它啊!你跟一條狗有什麼仇咧?”夏成成握緊拳頭,大聲地說著,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可以讓那只狗逃過此劫。它的傷口仍在流血,那分慘狀讓她的心隱隱作痛,哪里還記得起它襲擊自己時的情景。

  那個男人再次看了夏成成一眼,轉過頭去,狠狠瞪了瞪那條仍躺在那兒的狗,一聲不響地往屋裏走去,絲毫沒有主人的愛護之意。而方才還兇神惡煞一樣的狗狗,此刻口裏不住地“嗚嗚”叫著,頭低低地耷拉著,眼神戒備地看著夏成成。

  夏成成的眼眶有些濕潤,那狗仍沒爬起來,一定傷得不輕。但它是有思想的,而且極通人性!她幾乎馬上就可以肯定這點。因為在它烏黑的眼底,分明寫著智慧。

  夏成成對它笑了笑,試著走過去,但是它立刻齜出了它的牙齒,懷著敵意地瞪著夏成成。夏成成停下腳步,半蹲著身子。它真的很大、也很高,夏成成只要稍稍蹲下一點,就可以與它平視。

  調勻呼吸,夏成成儘量用輕輕的、溫柔的聲音它溝通,雖然不知道它是否能聽懂,不過在這個時候她只能當它是聽得懂的。“你好!姐姐住在隔壁噢,你們是新搬來的吧--對不起,姐姐不是有意要害你被主人打的,抱歉--但我沒有惡意的,只想看看你的傷。”它的眼光似乎放柔了,夏成成高興地把手中的書舉到它眼前,讓它看一下:“你瞧!姐姐是醫科大學四年級的學生,雖然還沒畢業,可處理這樣的傷沒問題的,放心吧--”

  夏成成不知道它是看懂了書,還是聽懂了話,總之,它的眼神柔和起來。於是她便走到它的面前,蹲了下來,仔細地審視著它的傷口。它流了很多血,傷口很深,像是被刀子劃開的,而且就在它的大腿上。夏成成掏出手帕,小心地替它包住。

  “姐姐得回家拿藥箱,傷口要消毒,你要等著我噢,兩分鐘就回來。”夏成成邊說邊沖了出去,急衝衝地沖回家裏。

  因為今天的突發狀況,讓夏成成的時間安排出了錯,那個父親後來娶的,她被迫叫她“阿姨”的女人還沒有出門,此刻正坐在客廳裏一邊看電視一邊讓李媽給她梳頭發。然而一見到夏成成,她立刻變了臉色,尖著嗓子叫道:“一身的泥土,又不知去哪里野了,賤骨頭,死沒樣子,還念什麼大學。”

  夏成成懶得理她,徑直沖上樓,反正這樣的挑畔已經習慣了,就當補藥吃好了,無所謂。她心裏掛念著那條狗,急衝衝地沖進房間。一進房間,床上就有東西朝她跳來,她本能地接住,“豪傑--你想嚇死我?”

  豪傑是夏成成養的貓,到這個月正好半歲大。夏成成笑了笑,把它抱在懷裏,它便“喵嗚”一聲開始磨蹭起夏成成的下巴來。

  拿了藥箱,抱著豪傑,夏成成又飛一般地沖了出去,身後那女人的聲音尖得刺耳:“發什麼神經!撞見鬼啦?野丫頭,賤丫頭!”

  等夏成成再回到那只狗的身邊時,懷裏的貓卻嚇得死死地緊抓著夏成成,“喵嗚、喵嗚”地叫個不停。而那只狗此時倒沒了敵意,正好奇地打量著她們。

  夏成成放下藥箱,拉著衣襟前的爪子笑道:“虧你還叫作豪傑,來,別害怕,做出大丈夫的豪傑樣子給它過過眼,來啦,乖--它不會傷害你的啦,來啦,交個朋友,下來啊--我向你保證哦!”貓咪懷疑地轉過頭,用圓圓的眼睛歪著頭注視著那個龐然大物,後者也好奇地打量著它。接著那只狗狗慢慢踱著步走了過來,沖著夏成成懷裏的小東西發出“汪汪”的幾聲輕叫,仿佛是動物之間的默契,懷裏的小東西馬上跳了出來,而且一跳就跳到了那狗的面前,於是一狗一貓開始相互打量著。

  不去理會動物們的交流,夏成成打開藥箱,又把方才包紮的那條手帕解了下來,然後輕輕地為它消毒、上藥,並且重新用紗布包好。“不痛哦,不痛哦!姐姐給你呼呼!”夏成成一面為狗狗包紮著傷口,一邊口中不斷為狗狗打氣,“我們狗狗最堅強了,不痛哦!”而等她弄好抬起頭時,意外地發現它正專注地看著夏成成,那眼裏盈盈然地充塞著淚光。

  它是有感情的!她愣住了,那雙眼睛似有著千言萬語要向她訴說,或是想向她道謝。

  “嗚嗚”聲自它的喉嚨深處不住地響著,夏成成輕輕地撫著它的身子,理著它的毛。它的背部撞到了花壇,

  那裏腫起了一個包,還好並沒有傷到骨頭,而且它渾身肌肉結實、強健。伸出手,她拉著它的前腿,輕聲地鼓舞著它。

  “來!站起來看一下--”

  它很合作,撐了起來,一拐一拐地走了幾步。她拍拍它的頭,學著醫生的樣子,笑道:“很好,你太棒了,傷口不礙事的,過幾天就好了!要注意儘量多休息哦!”

  它伸著頭,觸到了她的手,便輕輕地舔了一下,她知道它是接受自己了,正高興的時候豪傑跳進了她的懷裏,那條狗則是在她們的身側坐了下來,研究似的看著她們。她則是歪著頭,心裏有說不出對這通人性的狗狗的喜愛。

  “嗨!自我介紹一下吧!姐姐姓夏噢,名字是成成--不過不是深沉的沉哦,是成功的成。還有--”夏成成指了指小貓:“它叫豪傑呢,雪白雪白的,很好認,不錯吧!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嘿嘿,我這個問題好像問得笨了,你怎麼回答我呢?嘿嘿!不過這樣啦,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這種看傻瓜一樣的眼光看我,怎麼說我也剛剛給你看過病耶,你可不可以給我一點點面子?”

  它當然不會拒絕夏成成,於是夏成成傻笑了兩聲,仔細看著這只狗。它的毛色是普通狼犬的那種咖啡色夾雜著黑色,可不知為什麼夏成成就是覺得它很不一樣,尤其是臉,如果是人的話,他應該屬於內斂、深沉、冷靜的那類型人--不過也可能是自己有點發神經也不一定。

  “你真的沒有名字嗎?”夏成成再問,回答的是一聲低低的叫聲--“汪。”

  “沒有噢?真的噢?”夏成成自說白話地皺了皺眉,又想了想,“好吧!我為你取一個吧;好嗎?”回答夏成成的還是那聲--“汪汪”不知道是不是拒絕,不過不去管它,夏成成很認真地講:“嗯!這樣吧!你就叫‘英雄’吧!和我的貓咪連起來就是‘英雄豪傑’,怎麼樣,很帥吧?”

  它顯然不會說不好,懷裏的豪傑看來也很高興,“噌”的一下跳到了狗狗身上,那狗轉頭看了它一會,沒有反對地回過頭,於是大家看起來就是皆大歡喜的局面。

  夏成成也很高興,但天色已很晚了,於是夏成成站了起來。

  “時間差不多了,姐姐要走了哦!我們明天見--”朝它揮揮手,夏成成抱起了豪傑向門口走去,英雄也跟

  著站起,很親膩地靠著她,直到把她們送到門口才停住腳步,坐直著身子看著夏成成。

  “再見嘍!”夏成成再次朝它揮了揮手,才加快步子朝家門走客廳裏燈很亮,李媽正在收拾著餐桌,夏成成很高興自己又錯過了硝煙彌漫的晚餐。她的父親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聽到夏成成的聲音,他只抬了抬頭,皺著眉頭,嘴唇動了動,而後又搖了搖頭,繼續埋首在報紙裏。

  這就是她的父親--冷漠、淡然。

  至於她的後母--她穿著一件紅花藍底的露背長裙,正從樓上一擺一擺地扭著腰走了下來,手裏提著手袋,今天顯然要比平日晚了一些,但是某種規律還是不肯打破的。看到夏成成,她不悅地翻著眼睛,尖聲道:“死丫頭,又去哪里野了,瞧你髒得活像剛從糞坑裏出來,臭哄哄的真是倒楣。”

  她的辱駡一向都是毫不留情的,從夏成成身旁經過時,她還特意地捂著鼻子i但老實說,有時夏成成真的很懷疑自己和她到底誰比較臭,畢竟一個拿香水當洗澡水用的女人,她怎麼可能嗅得出正常人的氣味?

  不過幸好!她很快就要出了門,聽著她尖著嗓子叫著司機的聲音,夏成成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當車子呼嘯著駛出大門時,夏父才從報紙裏抬起頭,不耐煩道:“你能不能少惹她生氣,她這也是為你好,一個女孩子一天到晚地呆在外面,成何體統。”

  “是、是!”夏成成狗腿地點點頭,一點也不想爭執這個問題。開什麼玩笑,那個女人不在的地方就是天堂,為什麼在天堂還要討論這種永遠沒有正確答案的問題?何況--為她好?噢,拜託吧!就算是演戲也不用這麼肉麻的對話。

  懷裏的豪傑“喵嗚”地叫了聲,夏父又皺了皺眉。幸虧這時李媽端著碗走了過來,“小姐,廚房裏還有些菜!”

  “好的!”夏成成把手裏的藥箱放在窗臺底下,往廚房走去。

  廚房裏剩下的菜已不多,而且都已冷了,李媽依照慣例仍細心地熱好每一道菜,然後再細細地把飯炒了一下,用一個託盤裝著交到夏成成的手裏,隨後輕輕道:“快吃吧,冷了對腸胃不好!”

  夏成成點點頭,才慢絲慢條地走出廚房。別人對她不好沒關係,只要李媽在就絕不能虧待了她,說起來自己沒有一口咬定這個世界是黑暗的,李媽對此實在是功不可沒。

  豪傑一路奔跳著跟著夏成成,沖進她的房間,這正是它肚子餓了的表現。中午夏成成是在學校裏吃的,所以它只能用餅乾對付,這個屋子裏就算是李媽也實在沒有空解決它的溫飽,因為比貓更加麻煩的人不巧正是家裏的女主人,而為了它的生存夏成成已作出了最大的努力。

  才把託盤放到了書桌上,豪傑便跳上了桌上,瞪圓著眼睛“喵嗚,喵嗚”地看著夏成成,夏成成笑了笑,心痛地摸了摸它的頭:“餓壞了吧!吃吧--”它這才開始狼吞虎嚥起來。

  豪傑一邊吃著一邊還時不時地從碗中抬起頭,用它淡灰色的眼睛看著夏成成,它是細心的,在那眼底裏夏成成幾乎可以看到那分濃濃的親情,溫暖著她--

  是的!動物是如此的聰慧,幾乎不亞於人類。尤其是隔壁的小狗--英雄!

  第二天一下課,夏成成便急急地沖回家,拿出藥箱,往隔壁跑去,自然仍不免受到了點小小的侮辱,但和往常一樣,很快夏成成便把那些不愉快拋到了腦後。

  豪傑看起來很高興看見英雄,一見到它便興奮地跳到了那健壯的背上,緊攀著爪下的大頭顱,甚而似乎很享受這種高度。英雄也很高興,搖著尾巴,用熱烈的眼神看著夏成成。

  它的腿看起來好了很多,已經能站起來走路了,而且也不再流血,夏成成想替它換藥,可鐵門緊鎖著。

  “嗯--你們那個變態阿伯的主人不在啊?門都鎖了--”夏成成有些失望,蹲在門口,輕撫著英雄的頭。它舔了舔她的手,一瘸一拐地踱著步,在門前晃了一圈。然後走到正中間,突然直立了起來,這樣的高度幾乎超出了夏成成的身高,但夏成成還未明白它想幹什麼時,門啪的一聲竟被它扭開了,夏成成震驚地瞪著它好久,才走進去用力的抱住了它,驚呼:“嘩--英雄,你真的好聰明!你怎麼會那麼的聰明?”

  它動也不動地任由夏成成抱著,這一刻,夏成成幾乎能斷定,從未有人這樣抱過它,所以它看起來尷尬又僵硬。夏成成放開它,稍稍退後了兩步看著它的傷處,而英雄看到夏成成翻藥箱的動作,也自動地躺了下來。

  換完藥,它又站起來,走到夏成成面前,把頭伸進夏成成的懷中,夏成成一愣,它便在夏成成的懷裏磨蹭著。。。它是想要她抱它耶!在它的眼神裏分明是這麼寫著的,夏成成於是張開手臂擁住它。它“嗚嗚”地發出輕囈,不住用它粗糙的舌頭舔著夏成成的後頸。

  輕輕地拍著它的頭,夏成成時不時地往大門口張望著,心裏卻有些怪怪的擔心和害怕,那個變態阿伯如此兇悍,假如看到她這樣擅自闖進他家,不知道會不會生氣。假如只是呆呆地、默默地生氣的話,基本上她也就沒有什麼意見了,但是萬一他遷怒英雄的話--想的此,夏成成不安地站了起來,走到門外,重新鎖上。

  英雄隔著欄桿不解地看著夏成成,夏成成蹲下身子,與它平視。“還是這樣比較好,知道嗎?你的主人好凶--要不要考慮一下過來我這裏,像他這樣的主人早早拋棄掉比較好吧?他對你們一定不是很好,哎!可憐的英雄!”

  夏成成把手伸進去,撫摸著它碩大的頭顱,它坐了下來,直著身子,似在專心地聽夏成成講話,而它背上的豪傑卻“喵”地急叫一聲,差點被它摔了下來,慌亂抓住它的毛攀登而上,爬到了它的頭頂。

  夏成成笑著看著它們,如此有趣的一對貓狗,它們看起來竟然如此的友善、互愛,如果說不是緣分的話迅真是不可思議。突然,豪傑驚慌地跳了起來,“當”地撞到了鐵欄桿,摔倒在地,然後又連滾帶爬地爬進了夏成成的懷裏,這讓夏成成愣了愣,實在不明白它為何如此的驚慌。

  “嘩--”一陣汽車喇叭聲在夏成成身後響起,“哇--”夏成成險些魂飛魄散,迅速地轉過身子,果然,那輛欠扁、欠揍、欠騷擾的豪華汽車就在她的身後,車裏的男人一如以往地正陰沉著臉,用他那冰冷的眼神不帶溫度地看著夏成成。

  記得是秋天來的,夏成成本能瑟縮了一下,抬頭看看天嘴唇動了動,但最終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來。倒車、入庫,然後步下車,他徑直開了門,走進屋裏。用冷冷的眼神盯著英雄,夏成成感覺心往下沉去,幾乎以為他又要踢英雄了,好在他沒有,只是低沉著聲音冷冷道:“滾進去!"他如此的兇悍、可怕,想來英雄也是怕他的,它此時拉下了腦袋,拖著尾巴跟在他的身後,往裏邊走去。

  “英雄--”夏成成拉著鐵欄桿,焦急地張望著,直至它消失在門後,她才垂頭喪氣地離開。

  這一夜,夏成成幾乎做了一整夜的夢,夢見英雄傷痕累累,夢見那個男人正怒氣衝天地踢打它--這讓她驚恐萬分,早上一醒便去了次隔壁,但門緊鎖著,門口沒有英雄的影子,昨天那輛車也開走了。

  怎麼樣了?怎麼樣了?夏成成開始後悔自己給英雄起的名字,“英雄氣短”,千萬不要一語成讖啊。這以後,一連幾天夏成成都沒有看到他們的影子。他們去了哪里?會不會那天一怒之下,他把英雄給殺了?畢竟,秋天來了,冬天也不遠了,正是要進補的時候了。

  夏成成就這麼胡思亂想著過了一天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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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假日,又是假日。

  夏成成躺在床上,呆呆看著天花板。什麼假日啊,自母親死的那天開始,她的生命裏就不存在什麼假日了。家裏根本過不下去,因為那裏根本沒有自己的位置,甚至沒有母親的位置,父親在母親生前就和現在這個女人糾纏不清了,母親一寓開,他就迫不及待地把她迎進家門,最可憐的還是母親,在那個家裏,她連放個靈位或是照片的地方都沒有。

  人情淡如水又薄如紙!總歸一句話,還是貓咪狗狗比較可愛。

  想到這裏,夏成成一躍而起,說不定英雄今天就回來了呢!她飛快地穿衣梳洗,連早餐也省了,逕自往隔壁跑去。果然,才走到鐵門口,那幢宅子的大門就開了,飛奔出來的,正是英雄。

  “喵!”懷裏的豪傑跳了起來,狂奔著向它沖去。在中途遇著後,英雄蹲下了身子,它便一躍而上,跳了上去。

  夏成成感覺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看著它們繼續向自己沖來,隔著鐵欄親密地磨著她的手,然後它低下頭,讓身上的豪傑滑了下來,接著又像上次那樣為她開了門。

  夏成成站在門口還在猶豫著,它便急急地繞到她的身後,用它那巨大的頭顱推著她的後腰,夏成成忍不住輕笑出聲,被如此人性的它逗得格格直笑。在大門前的臺階上停了下來是因為不知道這樣的舉動屬不屬於私闖民宅,會不會坐牢。試想一下,如果她說是他的狗邀請自己進去喝茶的,不知道法官大人會不會相信。

  英雄把門開得大大的,豪傑就站在門口看著夏成成,“喵喵”地叫著。

  夏成成在那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坐在門口,所謂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一世清名可不好隨便掉了。於是她在臺階上坐了下來,拍拍英雄的頭,笑道:“我還是不進去了,這裏不是蠻好的嗎?”“嗚!”它低吼一聲,注視著夏成成。

  “來啊!”夏成成拍拍身邊的臺階,英雄畢竟很有靈性,立刻就明白她的意思,跳了上來,坐在了她的身邊。

  夏成成仰著頭,迎著陽光,看著身邊的狗狗。坐著的英雄幾乎要比她還要高了,只見它的身影散發著光輝,就好像守著她一個護衛,高大而且強悍。而豪傑,它對什麼事都是好奇的,從屋裏繞出來,又沿著屋子,細細地研究著其他地方,四處張望了好長時間,才跑了過來,但是此刻英雄躺在夏成成的右側,它身子很龐大,幾乎緊挨著夏成成,豪傑打量了它一會,竟筆直地走向英雄,在它的肚子底下躺了下來。

  天哪!夏成成一時間不知道笑好還是哭好,它們原來是把她當成了溫暖又柔軟的靠墊了啊,但是看在它們相處是如此的和諧、溫馨、安寧的分上夏成成決定原諒它們。

  這一天,一人一貓一狗三個一直靜靜地坐在臺階旁,相偎在一起。就連午餐,都是夏成成從家裏的廚房裏端出來,到臺階上和它們一起享用的。

  那個時節,天氣有點涼又不是太涼,風有點大又不是太大,人有點倦又不是太倦,總之,天是藍藍的,陽光是金金的,青春的顏色也因而絢爛了起來…不知過了多久,陽光從她們的身上移走了。

  “當--”一聲巨響,震醒了夏成成,那是開大門的聲音,夏成成反射性地跳了起來。門口停著那輛黑色的法拉利,車主人已下了車,筆直地朝她們走來。他的臉色很不好,犀利的眼神死死鎖定著夏成成。

  “我是無辜的!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無辜!”因為自己先怯懦了,所以夏成成顫抖著,傻傻地站在那兒,腦中又是一片空白。他身上散發的一種強烈的暴虐氣息,不但她感覺到了,豪傑也是,此刻它正元助地抖著身子,緊挨著她的腿,竟沒力氣跳上來,躲進她的懷抱。

  “你,你這是,什麼,什麼豪傑啊!?”顯然沒有用酌主人養不出勇敢的貓,面對主人驚慌失措下完全沒有方向感的斥責,貓咪連“喵鳴”的聲音也發不出來了。

  那階男人挑挑眉毛:“我從來沒有說我是什麼豪傑!”

  咦,這是什麼對話?夏成成愣住。相對于貓咪主人的慌亂,英雄就顯現出值得讚美的冷靜了,它依舊筆直地坐在那,靜靜地注視著它的主人。

  那男人走到了夏成成面前,他很高,夏成成被動地仰著頭,愣了好久,才慌亂地低呼:“我,不,是,不是,在說你,豪傑--對不起,我--我--”

  “我想我這不是公園,任你隨來隨去。”他冷冷地道,“就算你要罵我地痞,也是一樣!”他盯了夏成成好一會,才把頭轉向腳邊的英雄,夏成成幾乎能感到它的身子被他眼光射到時發出一陣顫慄,它是如此的-怕他“今晚不許進屋睡,也不許吃晚飯!”他簡短地命令,隨後徑直向門內走去。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夏成成才大呼一口氣,感到心臟回到了原處。

  “對不起,又連累你了!”夏成成抱歉萬分,往鐵門走去。英雄搖著尾巴,一路把夏成成送出門,才用力把鐵門闔上。

  這一夜,夏成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心裏記掛著英雄。不知道它餓不餓,深秋了,外面風很大,不知道冷不冷。懷裏的豪傑看來也睡得不那麼安穩,不住翻著身子。

  夏成成掀開被子翻身下了床,想了想,還是走了出去。豪傑也馬上跳了起來,熱心地跟著她。她走到廚房弄了點吃的,便往隔壁奔去。腳邊的那個小東西比她跑得還快,當夏成成奔到鐵門邊時,它早就爬到了英雄的背上,靜靜地站在門口等待著夏成成。

  門口仍舊停著那輛車,如此昂貴的車,他甚至都不入庫,不怕被人偷走嗎?夏成成用力地踢了踢那車,以示對它主人的強烈不滿。

  “嗨--英雄,你一定餓壞了吧!來--”夏成成把吃的東西從鐵欄桿的縫隙裏傳了進去,端在它面前:“吃吧!”

  “嗚--”英雄用力地舔了一下夏成成的手,卻仍是靜靜地站在一旁,似乎正在猶豫。

  “怎麼了?”夏成成不解地看了看它,它回頭注視了一會屋內,然後又注視了夏成成一下,才低下頭,安靜地吃了起來。

  夏成成愛憐地撫著它,低低地和它交流著。

  “你們是不是很怕他,我也是耶,不過說起來你們還真可憐,我們家的瘋婆子對我再不好,但是她也不會對我又打又踢,比起你們,我還是幸運好多--”

  “啪!”屋裏的門開了,射出了一線光,剛才還義憤填膺的夏成成再次驚跳了起來,想不到英雄也是,而豪傑更是體現了心比天高膽比鼠小的夏家本質,它馬上從鐵欄裏鑽了出來,逃也似的跳入夏成成的懷裏,尋求蔽護。

  男人很快出現在門口,堵住了那裏的光,夏成成看不清他的臉色,但他渾身上下散發的那股強悍氣息,她敢肯定他正在發怒。而且他的手中竟還提著根粗粗的鞭子,讓夏成成本能的感到恐懼。

  “過來!”那男人沉著聲音,雖然不是很響亮,可還是讓緊挨著鐵門的英雄乖乖地、慢慢地踱著步走過去。

  “英雄--”夏成成顫著聲音,想叫住它,下意識地為它捏著汗。

  它在那個男人面前停了下來,低垂著頭,竟不敢去看他。

  而讓夏成成最不敢相信的是,在她還未明白他要幹什麼時,他竟然提起了手中的鞭子,就聽見英雄發出一聲痛叫,鞭子在它身上很快地留下了一道血痕。卷走的皮鞭帶著抽落的毛在夜色裏飛舞著,他一鞭一鞭毫不留情地朝著英雄狠抽著,英雄顫著身子匍伏在地,不停的嗚咽著。

  “不要打!不要!”夏成成尖叫起來,緊抓著鐵門,又用力的搖著它,讓它發出巨大的“哄,哄”聲:“別打它,別打它--”她不停地叫,淚水順著她的臉頰不停地流著。

  他會打死它的!這個念頭在她的腦中不住地閃著。

  “英雄--”夏成成拼命地嘶叫,拼命地拉動著那門,眼看著鞭子又一次抽上英雄的身軀,英雄已被抽得癱在了地上,連嗚咽聲也叫不出來了,身子猛烈地顫著。

  “英雄--”猛然醒悟過來的夏成成把手伸到大門的欄桿裏面,從內部扭開門鎖。而出乎她意料的,她竟然很輕鬆地就做到了。想來大約是那個變態男太相信狗的作用了,晚上連鐵門都不用鎖嚴。

  夏成成狂奔著向英雄撲去,截住了那根在半空中的鞭子。

  “不要--別打它,你會打死它的--”夏成成撲倒在地,連滾帶爬地拽住那男人的衣服下擺:“別打它了,是我不對,我不該擅闖你的家,不該亂找它玩,不該胡亂地給它吃東西,不該惹你生氣,是我不對,求你別打它,求你--”

  那男人仍怒火高漲,一把推開夏成成,鞭子繼續朝英雄揮去。

  “它亂吃別人東西,總有一天會被毒死,與其這樣還不如先打死它。”

  他真是要打死英雄嗎?會的!那眼底冷得讓人心寒,夏成成無法抑制地恐懼起來。

  “不!”再次的撲在他身上,夏成成半跪在他的腳旁,仰著頭,不停地叫著:“不要打,我怎麼會毒死它呢,我不會的、不會的!對不起,我錯了,是我的錯,你放了它吧!下次再也不會了,求你放了它吧!我不敢了,再也不敢給它吃東西了,求求你--我不敢了!”

  夏成成哭得泣不成聲,不知道哪一句說服了他,他終於停了下來,低下頭,不解地注視著她,愣了好一會,才伸出手捏住夏成成的下巴,用大拇指輕輕地拭去她的眼淚。

  夏成成摒住呼吸,這一刻,她以為自己在他的眼底看到的是溫柔,但是似乎又不是。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的眼光好似被她吸住了那樣,緊緊地纏繞著她的。

  “好不好?放了它吧!”夏成成的聲音硬咽著,輕了好多,他震動了一下,接著像似觸電般,驚跳了起來,逃也似的向屋子裏奔去。

  夏成成沒有理會他的神情、舉動,也沒有時間去理會他。英雄的傷必須處理,她顫著手撫摸著它的頭,它的身子幾乎慘不忍睹。很快的,夏成成從家裏取來藥箱,這一刻,她是如此地慶倖自己是學醫的,外科是她的主修課程。

  好在英雄的傷都是皮肉傷,並沒有傷到筋骨、更沒有上次那刀傷嚴重。可這樣的傷卻是最殘忍,也是最痛苦的,這一夜,夏成成一直都守在它身邊,沒有回家,在它不停地慘叫聲中,她流著淚,撫著它惟一沒有傷痕的頭,讓它盡可能減輕痛楚。

  在接下來的一連幾天,夏成成都偷偷摸摸地來看英雄,小心地給它換藥,同時又儘量避免讓它的主人看到,以免意外的事件一樁接著一樁,也是因為這樣,英雄的傷才能好得很快。然而漸漸地,夏成成也發現了,要知道它主人在不在,其實根本不是件難事,因為那人幾乎從不把車開進停車庫。他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有人會偷他的車,那輛名貴的“法拉利”只要不在門口,通常就代表那個可怕的變態男並不在家。

  但是奇怪的是,英雄似乎也經常要出門“辦事”,隔天差五地不在家,每次出去慢者五六天才回來,快的話也要一天半天。

  那真是一戶奇怪的人家,沒有傭人、沒有看門人、更沒有客人,主人也只有他一個。更令人不解的是,英雄每次“出門”回來,總是帶著大大小小的傷痕,這讓夏成成不得不懷疑他們到底出去做什麼?

  做壞事,還是--

  就在夏成成的不斷臆測當中,時間不知不覺過得飛快,家裏的氣氛日趨緊張起來。父親和那女人開始從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變成了一天到晚吵架,雖然無意關心他們之間的事,但是有時也聽得到傭人們私底下的議論,好像那女人在外面有了男人!

  呵呵,報應,報應來嘍!夏成成在心底冷笑著,真是快意啊。對於母親的死,她不怨天不怨地,但是她知道那都是因為父親。沒有父親的變心、沒有父親的背叛、沒有父親的嫌棄,母親怎麼可能會淹死在後花園那個游泳池裏?母親--可憐的母親,是她的死解脫了父親。關於這一點,她永遠也不會忘記!


  今天是難得的好天氣,夏成成抱著豪傑悄悄地步下樓。出乎意料,沙發裏坐著父親,他看起來很沮喪,正在那默默地抽著煙。

  夏成成無意與他談話,繞過他,往門口走去。

  “成成--”父親叫住了夏成成,那聲音沙啞、帶著些微的顫動。夏成成停下腳步,旋轉身子,面對著他。豪傑從夏成成懷裏跳了出來,往門口奔去,夏成成知道它是去隔壁了。

  “有事嗎?父親廠夏成成靜靜地詢問他,他看起來很不好,眼睛裏佈滿血絲,神情也十分的疲累,茶幾上放著已經空了的酒瓶,想是一夜未睡吧。

  “成成!你過得好不好?”夏成成一愣,父親幾時關心起她的生活了?見女兒沉默著,夏父重重地歎了口氣,繼續默默地抽著煙,許久才喃喃地道。

  “人生如果能夠重來,那該有多好,窮有什麼可怕?錢對一個活得不開心的人來說,又有什麼意義,為什麼當初要作這樣的選擇?這一生我一直都在贏別人,卻輸給了自己,多可笑!”他的眼光沒有焦點地注視著窗外,那神情看來如此的淒慘、蒼涼。

  夏成成愣愣地注視著他,一時間,竟有點可憐起他來了。良久,他才回過神。

  “成成,你恨父親嗎?”夏成成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但是隨即又覺得自己是應該狠狠點頭才對。難道在這一刻,她忘記了母親是怎麼死的了嗎?她疑惑起來。而她的動作讓夏父的眼底染上一分訝異。

  “為什麼?我做了那麼多對不起你們母女的事--你一點也不恨我嗎?”

  夏成成想了想:“您想聽什麼樣的答案?如果說我不恨您,也許是真的有點牽強,但是我畢竟也是姓夏,我的血管裏流著的是您的血,所以我無法用‘恨’這個字眼。”她說得很平靜,事實也正是如此。父親還想說些什麼,可樓梯口傳來皮鞋聲,打斷了他。夏成成迅速地側轉身子,往門口奔去。懶得見到這個女人,尖銳的聲音自身後傳來:“跑什麼跑,見到鬼了--野丫頭,賤骨頭,真是見到鬼了!”

  夏成成冷笑一聲,那女人原來也知道自己是鬼啊,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麼老是喜歡用這兩個詞來罵她,一點創意也沒有。父親很快也走了出來,他看來很惱怒,遠遠的,夏成成就見到他的車子自車庫中沖出,駛離大門。那女人一扭一扭地追了出來,依舊不停地尖叫著:“死鬼,怎麼和那賤丫頭一個樣,去死吧!有種出去了就別回來。”

  她就在門口歇斯底里地尖叫著,毫不在意左鄰右舍會不會聽到,直到父親的車消失,她才繼續她那個誇張的臀部運動一扭一扭地轉回屋裏。

  嗚--嗚--”幾聲低低的嗚咽聲叫醒了夏成成,夏成成扭轉身子(亂碼。。。省略一行半。。。)

  “瞧!看到了吧!這個就叫作狂犬症,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不要變成那樣哦。不過呢,這是屬於比較輕的,她頂多罵罵了事,比起你們家的那位狀況嚴重的,真是要好得多了。”夏成成拍拍它的頭,它是最好的聽眾,和它說話時也總會耐心地注視著你的眼睛,細細地靜聽著。

  然而,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十有八九,就在她們正聊得快樂的當兒,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命運是呈這樣荒謬的形武展現在她眼前的,她那沒有多少感情的父親竟出事了--父親真的聽了那女人的話:永遠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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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父親出了車禍--早上談話竟是三年來她們父女間惟一的,也是最後一次的交談。父親--他一生都是在贏別人,這次真的輸給了自己。

  他死了!一連幾天;夏成成都難以從這個噩夢裏解脫出來。恨他?這一刻,她感覺自己真的連一絲恨意都沒有,也許正如上次所說的,她的血液裏流著他的血,那個“恨”宇在父女之間根本不可能存在。不管他怎樣對不起她們母女,但自己終究姓著“夏”啊!

  諷刺的是,就是她這個姓夏的,卻在父親死的第七天被趕出了那個依舊掛著“夏宅”門匾的地方。

  那日夏成成的頭很痛,所以請了半天假,早早回來打算睡上一覺,父親的事一直都在困繞著她,一如三年前,母親死時的情景,疲累、鬱悶充塞著她的心。似乎感染到她的不快,豪傑也整天躺在床上,動也懶得動,就連一向熱衷到隔壁也一連幾天都沒有心情去。

  夏成成在客廳裏停了下,因為那個女人就坐在沙發裏,吸著煙,穿著她一直都酷愛的紅色旗袍。臉上化著濃濃的妝,神情悠閒、愉悅。是的!母親的死解脫了父親,而這次父親的死解脫了她。夏成成斜睨了她一眼,沒有理會她,靜靜地往樓梯走去。

  “站住!”她尖著嗓子,叫住了夏成成。夏成成以為她又要罵自己了,可是沒有,這一次,她的臉上竟露出了一絲笑容,這樣的笑絕對比她的辱駡還要尖酸、刻薄。

  “早上律師來過了,你的父親並沒有留下一分錢。”父親當然不會留下什麼,往日,父親只對這個女人寵愛有加,所以把所有的產業都過繼到了她的名下。這一刻,夏成成才瞭解,她的父親是如此的傻,這個女人根本就是在騙他,一直都在欺騙著他。

  “是嗎?”夏成成淡淡地道,對錢的事並不十分的在意,腦中突然想起那天父親的話:窮有什麼可怕?活得不快樂,錢再多也沒有意義。

  “所以!”她奸笑著蹲下身子,夏成成這才注意她的腳下放了一個小型的旅行袋,那是夏成成的!她把那個袋子“砰”地扔在夏成成的腳邊:“你也該離開我的地方了!”什麼時候這個地方成了她的了?夏成成眯起眼睛怔了怔,這個女人笑得如此開心,在夏家過了三年,她好像從未如此笑過。真不知道自己那屍骨未寒的父親見到此時的她,會作何感想。

  夏成成默默地拎起那袋子,繼續往樓上走去,她怔了怔,隨後又用那尖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叫著:“幹什麼去?你沒聽到我的話嗎?李媽--趕她走--”

  夏成成沒有理會她,靜靜地上了樓,抱起在床上“喵喵”直叫的豪傑。折下樓時,李媽就站在樓梯口,一面抹著眼淚一面看著夏成成,“小姐,哎,小姐!”然後她趁著幫小主人提旅行袋的時候小心地把一卷東西賽到了夏成成的手裏。

  唉!這個屋子要說還有什麼可以留戀的話,也就只有李媽了!可是夏成成卻不敢對李媽的照顧表現出感激的樣子,因為從此以後這裏就不再是她的家了,但李媽卻需要這分工作。


  門在夏成成的身後發出一聲巨響,這提醒了她,從今天開始她就是個無父、無母、無家的孤兒了。要去哪里呢,茫茫人海,自己可以去哪里?這個家雖然不曾給過自己溫暖,可那畢竟還是一個家啊!如今--夏成成看著出門是李媽最後塞給她的那一卷紙幣,她該怎麼辦呢?豪傑從夏成成的懷裏鑽出,同情的輕舔著她的下巴。她低下頭,給了它一個苦笑。

  “豪傑,從今後我們要流浪街頭了,你害怕嗎?”

  “喵!”豪傑愣愣地注視著夏成成,仿佛在考慮夏成成這個問題,許久,它卻“噌”地跳了下來,拐了個彎,拐進了隔壁。

  英雄可能也聽到了夏成成的聲音,飛快地從大門裏奔了出來,夏成成的眼眶一下子濕潤了。這個世界也許只有它們是真的關心著她的。

  夏成成疲累地拉著鐵欄,靠著鐵門,坐到了地上,英雄走了過來,輕輕地舔著夏成成靠在門邊的臉,她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在流淚。父親出殯那天夏成成都未曾哭過,想不到見到了它卻止不住了。

  “英雄,知道嗎?父親死了,我被趕出來了,那個女人~我現在好累,好想睡~覺~”夏成成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

  “嗚--嗚--”英雄不斷地磨蹭著夏成成的頭,想讓她把頭抬起來,它的神情焦急萬分。“喵、喵”豪傑更是不停地走到門鎖那裏,看看那鎖,再走到英雄的面前叫著又看著它。它是要讓它開門嗎?

  夏成成的頭疼得厲害,實在沒有更多的力氣斥責豪傑,而英雄則是歪著頭想了好一陣,才跳似(亂碼。。。省略半行。。。)夏成成吃力地站起身,並沒有想很多,跟著它走了進去。英雄高興極了,熱心地為夏成成開了屋子的大門,於是她便踏了進去。屋裏的結構基本上和夏家很相似,裝修得也很好,就是擺設過於的簡單化。整個樓下的客廳沒有任何的雜物,連個櫃子或是裝飾用的壁櫥也沒有。空蕩蕩的,只在正中放了一圈沙發。沙發前放了一個大型的茶幾。

  夏成成便在這惟二的傢俱裏坐了下來,沙發的質地非常好,體積也很大,英雄在夏成成的腳邊伏了下來,豪傑就在它的懷裏,但歪著腦袋想了一下,英雄卻又跳了起來,步進樓下左側的一間屋子裏,出來時嘴裏竟叼了一條小小的棉被,夏成成吃驚地看著它,再次為它那種人性的舉動震撼著。

  它把棉被放在了她的腿上,默默地注視著她。

  “你要讓我躺一下嗎?天哪!原來你一直都能聽懂我的話啊?”夏成成吃驚極了,順著它的意思,躺到了沙發上,那沙發實在是太舒服了,寬大、柔軟,也許是真的累了,幾乎馬上,頭痛欲裂的她就睡著了。

  夏成成這一睡竟然睡到了天黑,屋裏的燈一下子亮起來的時候,一個陰影籠罩住了她。而這時,她才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那人就站在沙發邊,陰冷著臉,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她。

  那人--那人--

  她像觸電般的驚跳了起來,英雄已經坐直了身子,不安地回頭看看夏成成’,又看看那個男人。

  “我--我--”夏成成驚恐萬分,瞪大著眼睛,死死地抱著懷裏那個尋求保護的“豪傑”,他的眼神如此的冷酷,一如上次發瘋般暴打英雄時的令人心寒,這讓她再次驚跳了起來:“你--別打它,是我自己進來的,和它無關,你別打它,我--我--”夏成成亂七八糟地低叫著,慌亂地從地上拎起那個旅行袋,連滾帶爬地朝門口逃去。

  "我馬上走,馬上離開這裏,你千萬千萬別遷怒它--”

  一口氣的沖出鐵門看到那裏停著他的車,她才剛剛松了一口氣。但隨即便站立不穩,趴在他車上直喘氣,喘了好一會兒,夏成成才無助地看著漆黑的夜色,天已這麼黑了,肌腸轆轆的自己還有懷裏的豪傑,應該到哪里去。

  夏成成靠住了門邊的石柱,蹲了下來,坐到了地上,頭抵著柱子,默默地發著呆。夜風很大、很冷,她解開衣服,把懷裏那個簌簌發抖的小東西緊緊蓋住。眼睛不由自主地朝那間燈光明亮的屋子看去。

  英雄不知道會不會被遷怒,如此暴戾的男人,怪不得沒有親人。她馬上就長長地歎了口氣,她自己不是也沒有親人嗎?樓下的燈很快滅了,想來是去睡了吧?夏成成松了口氣,屋裏很安靜,英雄應該逃過此劫了。

  她正這麼想著,大門開了,那個寵然大物出現在她的視線裏,然後它便一下子沖到了她的面前,“嗚嗚”地叫著。“哦--英雄,他沒有為難你吧?哦--擔心死我了,太好了--”在這一刹那,夏成成幾乎已經忘記了自己是一無所有的,只是單純地為著英雄沒有受到傷害而高興著。

  “喵喵!”懷裏的小東西也高興地和它打著招呼。一陣風吹過,夏成成瑟縮了一下,不安地看看那幢屋子。

  “英雄,我看你還是進去吧!萬一被他看到,他又生氣那就不好了--”它看著夏成成,低吼了幾聲,動也不動,“放心吧!我就坐在這裏,一有事就叫你們,好不好,別為我擔心,去吧!"它還是沒有動,只是歪著頭,看了夏成成好久,再轉頭看了看那屋子,這才側轉身子,慢悠悠地走了。

  “喵--”豪傑大聲地叫著,夏成成一把捂住它的嘴,低聲道:“豪傑,你也不想連累英雄的對不對?我們就在這裏坐一晚,明日再想辦法吧!”

  “喵--”豪傑又叫了一聲,可聲音輕了很多,夏成成知道它聽懂了自己的話。

  唉!夏成成長歎一聲,再次把頭抵著腦後的石柱。閉上眼,感覺睡意正從自己的腳底襲了上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夏成成被身上亂跳的豪傑弄醒,它正歇斯底里地叫著,驚恐地用爪子抓著夏成成,看得出它是竭力想把夏成成弄醒。看到夏成成睜開眼,它便“喵喵”地叫著。

  “怎麼了?”夏成成抬起頭,這才注意,那個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出來,正眯著一雙冰冷的眼眸看著她。夏成成怔了怔,感到了寒意。

  “你為什麼在這裏?”突然間從那個男人的嘴裏吐出這麼一句話,非但夏成成弄不懂他的意思,就是說話的本人也覺得自己有點發瘋,“該死!”他低咒道。

  “啊?”夏成成就這麼愣愣地瞪視著他,他的身影看起來有些模糊,這讓她醒悟到自己是又在不爭氣地流淚了。但當他的眼光掃向英雄時,她驚跳了起來,慌張道:“你別怪罪它--是我要坐在你家門口的,不是它--你別打它--我,我--”好想狠狠地哭、大聲地哭,真的,好想哭,但是天生的倔強讓夏成成無論如何也不想當著他的面再一次哭出來,她儘量擺出不委屈的樣子:“我馬上就走--馬上!”

  她抓起地上的袋子,慌亂地往前沖去,但是出乎意料地,他一把抓住了她。手勁之大,捏得夏成成的手臂幾乎快要斷掉。

  也許他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所以他的手轉到夏成成的下巴,逼著她仰著頭看著他:“解釋一下,你這是在幹什麼?”他的眼神射向她手裏的旅行袋,“你想到哪里去?”

  此時,英雄繞了過來,焦急地在他們的腳邊轉著圈子,不住地低吼著。

  “滾進去!”他沉著聲音,命令著,很快腳邊的那個龐然大物便悻悻地,夾著尾巴步人屋內,邊走邊不放心地回著頭。

  “說話!”他的眼神逼視著夏成成,犀利得令人害怕。

  夏成成的頭暈眩著,眼前一陣陣地發黑:“你放開我,我想我可能要暈了!”她說的是實話,學醫的自己沒有理由不知道什麼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她對這種跡象太瞭解了。

  他震了一下,閃電般的鬆開了手,而夏成成一離開那股力道,便軟軟地往下溜去,真的失去了意識。

  雖然也不想,但是她的確是暈了!


  好在貧血不是什麼大病,所以很快,夏成成從一片黑暗當中醒了過來,英雄就在她的頭頂關心地看著她,豪傑也難得乖乖地坐在旁邊,看起來它們是想要叫醒夏成成,見她睜開了眼,便開心地跳了起來。

  夏成成愣愣地環顧四周,這才發覺自己又到了那個男人的家裏,而身下的就是那張客廳裏的沙發。那個男人--夏成成一驚,翻身坐起,他就坐在夏成成的對面,注視著夏成成。

  “不必慌張,是我讓你進來的,和它無關!”他的臉上掛著一絲笑意,當然這是指如果牽動一下嘴角就是笑的話。但是那絲笑意讓他的眼底不再冰冷,這也讓她怔怔地回視著他,幾乎忘了要害怕。

  “你叫什麼名字?”

  “夏成成!”她被動地回答:“成功的成--”他掏出一根煙,點上,吸了口,把身子靠在沙發背上,微眯著眼睛。

  “你是夏木峰的女兒,隔壁的?”夏成成點點頭,夏木峰就是夏成成父親的名字,已經呈過去式了的名字。

  “他死了嗎?好像前幾天的事吧?”夏成成再次點點頭,豪傑跳進了她的懷裏,這個動作讓她稍微緩解了一點哀傷的情緒,她輕輕地撫著它。

  “你父親死了,你好像並不怎麼傷心--上次我打那個混蛋,你卻哭成這樣。”煙霧繚繞間看不清楚他的眼睛,他的聲音裏也聽不出他的情緒。

  “它有名字!”夏成成扯開話題,低著頭輕聲道:“它叫英雄,所以你別混蛋、混蛋地叫。他怔了怔,隨即像是有所了悟:“有沒有吃過飯?”

  夏成成微愣了愣,但她的肚子真的是餓慘了,如果再不解決肯定又要暈了。於是她只能尷尬地點點頭,大約他也沒有想到她真的會點頭,這讓她的臉更紅了,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但他還是站了起來,走進廚房,折出來時,他的手上拿了一碗速食面。

  夏成成等著他的下一個動作,但他把東西放在茶幾上後就坐回沙發裏。夏成成只能自己走到桌前,把那包面給泡了。

  桌上的速食面正在等待著被泡開,他在抽著煙,英雄豪傑乖乖地蹲在她的腳邊仰頭看著她。一時間,整間屋子的氣氛似乎有點奇怪。

  “咳!”夏成成咳了一聲,然而得不到一點反應,於是她又咳了一聲,“那個,我是說,你家有沒有其他的東西?餅乾也行--不然,你早上吃什麼的?”

  “幹嗎?”這次終於不負所望,那個幾乎以為已經神遊了的傢伙發出了聲音,雖然還是很奇怪的語氣。

  “你的家裏什麼也沒有,難道你不給英雄吃飯的嗎?”夏成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要這麼生氣,但是一想到英雄可能遭遇過的饑餓,又覺得實在難以容忍。可惜,英雄首先嗚嗚地叫了起來,仿佛在求她不要說了。

  他站了起來,幾步就走到夏成成面前,捏住了她下巴。他似乎很喜歡這麼做,逼著她不得不看他那雙銳利的眼睛。

  “把它寵壞了,如何再跟著我辦事?”

  “辦事?辦什麼事?就是讓它一天到晚地受傷是嗎,你簡直不把它當人嘛!”她的怒氣升了上來。

  “它本來就不是人?”他哧笑,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個白癡。沒想到自己的第一句話就出醜了,夏成成連忙安分守己繼續做她的落魄女。

  他又坐回了沙發,抽著煙白眼皮底下看著尷尬的她。度日如年啊,度日如年,在夏成成的感覺當中,速食面大約泡了有五六年這麼久。當終於可以吃的時候,“喵--”首先發出聲音的竟然是豪傑。

  夏成成看了看它,又看了看英雄,最後看了看又像開始神游四海的男主人,最後跳了起來,跑到他的廚房裏,他家的結構和夏家的基本相似,所以她熟門熟路拿了兩個碗,把那碗面分成三份。

  “不管怎樣,你總得讓它吃飽吧!來!英雄--”夏成成招呼著英雄,此時豪傑早就跳上了茶幾,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英雄看著夏成成,又看了看沙發裏的男人,隨後垂下頭,洩氣地縮在了牆角。夏成成一愣,知道它很怕他,所以只好放棄了,端起自己的那碗吃了起來。

  夏成成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裏,但就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過了大約五分鐘,他滅了煙蒂,逕自站了起來往門外走去。

  “嗯!你要出去嗎?但是已經那麼晚了--”夏成成連忙放下手裏的面碗,叫住了他。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不耐煩地轉過身來,“我什麼時候出去關你什麼事?”

  “那個--”面對他不友善的口氣,她又為自己打了打氣,才繞到他面前囁嚅道:“我想--你要不要請一個工人。”

  她仰起頭抬著臉,熱切地注視著他:“你瞧!你連一個為你煮飯,為你洗衣服,為你開門,為你打掃屋子,為你喂狗,為你--都沒有,你不覺得你需要一個工人嗎?”

  他高深莫測地看了夏成成一會,才道:“如果你要住這,你可以明說,不必拐彎抹角的。”

  夏成成一愣,不明白他這話到底是友善的,還是懷著敵意的。好在很快他又開口了:“好吧!我想我的確需要一個工人,不過--你行嗎?”

  “當然可以!”夏成成驚呼一聲,幾乎高興得跳起來,“我什麼都行!”

  他看了夏成成一眼,側轉身子繼續往外走去,然而走了一會,又折了回來,掏出皮夾,從裏面拿了一疊錢扔在桌上。

  “明天晚上我回來吃飯,到時候我會檢驗一下你的手藝,看看夠不夠格。”他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夏成成愣住了,直到他的車子駛離,她才發出一聲驚呼。

  “知道嗎?英雄,其實他一點都不壞耶。啊!太好了,我們可以天天和你們在一起了。”夏成成興奮地抱住已跑過來的英雄與它頭上的豪傑。而她的興奮感染了它們,尤其是豪傑,它又竄了起來,在室內歡樂地奔跳著,追逐著。英雄則是舔著夏成成的手,他很冷靜,夏成成蹲下身子,學著那男人的樣子,抬高它的下巴。它的眼底竟盈盈然地充塞著淚水。

  “英雄--你不歡迎我住這嗎?”夏成成一愣。它嗚的一聲沖進了她的懷抱,夏成成不及防備,一下子被它撲倒在地上。歡笑中,豪傑也奔了過來,和她們擁在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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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二天,夏成成又請了半天假,早早回到了他家作準備。

  他的屋子很大,也很乾淨,也許是不常住的原因。而且他好像也不是個喜歡亂扔東西的人,他的客廳絕對乾淨,他的房間也沒有任何亂七八糟的東西,當然,除了被子沒有疊以外,其他房間更是整齊得不可思議。床上有一層薄薄的灰塵,顯然這裏自他搬進來就沒人住過了。樓下有兩間房間,並排的,一間和樓上的客房一樣未動過。另一間就是英雄的房間了。和所有房間一樣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擺設,這裏更少了一張床,木質地板上胡亂地扔了兩條薄薄的棉被,而其中一條就是昨日它叼出來讓夏成成蓋的那條。

  這天下午,夏成成把這個屋裏所有的被子都拆下來洗了一番,包括英雄的那兩條。然後再把這個屋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徹頭徹尾地清掃了一番。

  等夏成成把一切都弄好後,已經接近傍晚了,於是夏成成又急速地去買菜做飯。在廚房裏張羅開來。英雄它們也熱心和夏成成擠在一起,尤其英雄,它也許是從未看到人炒過菜,或是做過飯,瞪著烏黑的眼睛,好奇地看著夏成成。而夏成成當然也會慰勞它的,每炒完一個菜總讓它嘗一下。

  等夏成成把所有事做好後,腕上的表指到了七點。他還沒有回來,夏成成張望著大門口,解下圍裙。不會不回來了吧?夏成成猜測著,心中卻為這個可能性感到輕鬆。

  “那麼豪傑,我們先去洗澡吧?”

  “喵--”豪傑有些不情願,夏成成想也許是它的肚子餓了。夏成成抱起它,把它帶進樓上的大浴室裏,這裏每間房間都有浴室,就連英雄住的那間都有,只是小一點而己。

  英雄一路跟著夏成成上樓,好奇地站在門口,看著夏成成為豪傑洗澡。

  “等會也幫你洗好不好?”她溫柔地望著英雄,而英雄也非常愉快地回答了她。

  但沒想到的是,所謂的愉快並沒有持續到半個小時以後。英雄對水的反抗變成了幫它洗澡的最大難題,它的身體很龐大,本來已經佔據了整個浴缸的空間,花灑沖下來的水有一半都噴濺到了地上,夏成成的身上尤其被濺得濕透,而它不停地扭動更是導致了洗澡大業的不斷受阻。好不容易洗完了,夏成成還來不及緩過一口氣來就發現她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她忘記把自己的吹風機拿過來了。而沒有吹風機的話,英雄就實在是“落魄英雄”當之無愧的代言人。看著滿室的狼藉和渾身滴著水仍舊不斷扭動的英雄,夏成成歎了一口氣,“你乖乖地呆在這裏,只要一下下就好了,好不好?”她輕輕按著英雄的頭點了兩點,然後好脾氣地同狗狗商量,“做人要言而有信,做狗也是一樣的哦,不可以出爾反爾。”看著沒有拒絕的英雄,夏成成終於放心的回過頭去。

  誰知道就在她轉過頭去的一刹那,英雄驀地發出“嗚嗚”一聲喊,開始上演“勝利大逃亡”,轉眼已經跑出了浴室,帶著滿身的水滴和一路的狼藉向樓下竄逃而去。

  “英雄!”夏成成大叫一聲,連忙跟了下去,更加倒楣的卻是在客廳追逐英雄的時候一腳勾到茶幾的腳,整個人被拽倒在地上,而後,茶幾顫顫巍巍搖了兩下,“當”一聲倒在夏成成的身上。至於茶幾上的一套茶具則在同時宣告壽終正寢。

  這一下,慌亂竄逃中的英雄才發現事情不妙之處,然而身為一隻狗,除了返回摔倒的夏成成身邊不斷“汪汪”以外,它並沒有更加好的辦法。

  戲劇性的是,隨著一陣汽車的叫囂聲自大門口傳來,接著便是開大門的聲音,夏成成一邊慘哼著,一邊努力想把那茶幾扶起來,但是那個茶幾實在太重了,再然後,那男人進屋了。

  瞪了客廳中渾身濕透並且還在滴水的英雄,又看看摔倒在地上的茶幾,他的濃眉擰了起來。最後他的眼光掃到了茶幾下面的夏成成,眉頭皺得更深了:“你這樣,是想讓我給你高分嗎?”

  夏成成漲紅了臉,不需要多看她也知道自己有多糟糕。她的那條裙子此時正濕漉漉地黏在身上,下擺還滴答滴答地往下滴著水。而客廳--男人一伸手,似乎完全不費吹灰之力,那壓倒在夏成成身上的茶幾就被扶了起來。一等到身上的壓力消失,夏成成就跳了起來,緋紅著臉一瘸一拐地奔進樓下那間惟一的客房裏。她曾想過,要是她住這的話應該就是住那間房,所以她自動就把自己的衣服都放在了那間房裏。

  換完衣服,忐忑不安地開了門,門口站著英雄,正用熱烈的眼神看著她。夏成成努力對它擠出一個笑容:“沒事,沒事的--大約吧--”但是弄成這樣,她的心中可沒有這麼樂觀,大約是沒有什麼希望了,她悲哀地想著,自己大約從今天晚上開始就要露宿街頭了。

  那個男人正坐在沙發裏抽著煙,神情很是嚴肅,看到夏成成出來,他斜睨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我已做好了飯,我想--你可以試一下,再作決定。”夏成成顫抖著說道,努力不去想自己痛得發抖得手肘。“不用了,我吃過了!”他的聲音很淡然,夏成成的心一下子往下沉去,吃過了?那就是沒希望了,他要趕自己走了嗎?你試一下,好不好?試了再決定,或者(亂碼。。。省略一行半。。。)夏成成慌亂地撲到在他的沙發邊,絕望地喊著:“還是--這樣,還是不行嗎?還是,還是要趕我走嗎?你,可不可以,先去看一看,一眼就好,一眼--”眼淚忍不出從眼眶中傾瀉出來,手好痛,真的好痛啊,“只要一眼--”他一愣,低下頭默默地注視著夏成成。那眼光有絲不解、有絲溫柔、甚至帶著一絲憐惜,他的手再次捏住了她的下巴,用大拇指拭去她的眼淚。

  看著他,夏成成開始哽咽,下意識低低地道:“不要不要我!”她低泣,就像被眼淚帶出來了虛弱,“我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求求你,不要不要我!”

  “誰說不要你了?”他想也沒想地脫口而出,但馬上又觸電般跳了起來:“見鬼的--”一邊逃也似的向樓上奔去。

  面對出乎意料的答案,夏成成怔了怔,看著他消失的背影,一時間竟忘了要站起來。英雄湊了過來,用仍舊濕漉漉的頭磨蹭著她的手臂,她低下頭,淚珠還掛在面上:“英雄,他到底是要我還是不要我啊?”

  它歪著頭看著夏成成,似乎也不大明白它主人陰晴不定的脾氣。管他!反正他也沒說不要自己!所以至少她還可以暫時住這裏的。

  為這個想法讓夏成成頓時開心起來,豪傑更開心了,因為它終於可以開始吃飯了--


  夏成成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因為自第二天一早他就不見了人影,偌大的屋子一連七天都只有夏成成和英雄、豪傑三個,所以自然也不用擔心有人會趕她走。

  老實說,夏成成還真為他慶倖有人在他的家裏,否則滅雄不餓死才怪。這個不負責的男人,竟一點都不在意他的狗狗會不會被餓死,也許他不擔心是因為家裏有她吧?那麼--自己就更不必擔心他會趕自己走了吧,夏成成如此猜測著。

  天氣逐漸轉冷了,夏成成把壁爐裏的火生旺了,讓整個屋子暖烘烘的。用過晚飯,她便一如往常地半躺在沙發裏,懶懶地翻動著手中的麻醉學。英雄和豪傑就圍在沙發邊的地毯上,坐的坐,躺的躺,充分享受著室內的溫暖。

  安靜又和諧的氛圍很容易讓人四肢百骸一起罷工,所以很快睡意就襲卷了夏成成,手中的書垂了下來。可能砸到了英雄,它飛快抬起頭,警戒地看了看四周,看到是書它便叼了起來,放回夏成成的身上。夏成成懶懶地笑了笑,摸摸它的頭。

  “對不起哦--吵醒你了!”

  “嗚--”它輕鳴一聲,繼續矮了身子,伏回地毯上,而夏成成的手便有一下沒一下地理著它的毛。

  “嗶嗶--”門外傳來汽車的喇叭聲,夏成成迷迷糊糊不想起身,推了推地毯上的英雄,它已坐了起來,也許是知道它的主人回來了,所以正安靜地注視著夏成成。

  “你去開門--”它很快地走了出去,接著便是開門聲,關門聲,再折回屋時,見夏成成仍躺著,它便低嗚起來並用舌頭舔夏成成的手,示意她快點坐起來。夏成成拂開它的頭,睜開眼正準備起來。客廳的大門開了,有人走了進來。隨即便有東西朝她飛來,她本能一縮頭然後才看清楚是件黑色的風衣,衣袋裏不知放了什麼東西,砸在她的臉上生疼生疼。

  “哎呀!”夏成成撐起身子,捂住臉:“哪個冒失鬼!”

  門口站著兩個男人,一個就是屋子的主人,還有一個夏成成從未見過。顯然沙發背擋住了他們的視線,看到陡然出現的夏成成,兩個人似乎都愣住了。

  “嘩!高拓,那是什麼?”原來他叫高拓,住他家那麼多天,夏成成竟還不知道他的名字。此時他正陰沉著臉,嘴裏低低地詛咒了幾聲,像是十分懊惱方才的失神或是--見到夏成成。

  坐在對面的沙發裏,他冷冷地注視著夏成成。這讓夏成成心虛地低下頭掀開身上的毛毯,有些不知所措。畢竟這是他的家,她這樣躺在客廳裏實在是有點不禮貌,何況他還有客人。

  他的那位客人卻表現得非常友善,而且在夏成成看來,他實在是長得太帥了一些。高高的個子,麥牙色的健康膚色,方方正正的臉,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尤其是那雙眼睛,晶亮得有點過分,而此時這雙過分晶亮的眼睛正滿含笑意地盯著她。

  “美麗的小姐,非常高興見到您!”他朝她一鞠躬,紳士地伸出一隻手,夏成成輕笑起來。半遊戲半作弄地把手放人他的手掌裏,沒想到他真的送到嘴邊,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地一吻。

  “啊!”沒有想到他真的會向她行吻手禮,夏成成一下子紅了臉,半天才笑道:“你真有意思,從英國來的嗎?”她抽回手,看著已在自己身邊坐下的男人。

  “當然不是!我可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來吧!我們認識一下,我叫蕭和,你呢?”

  “追韓信的那個蕭和嗎?”夏成成笑著問,美麗的東西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對他亦是如此。

  他揚了揚眉,想了想才道:“可能那是我的前世吧!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可能!我叫夏成成。”夏成成看著他微笑地說。

  “夏成成?好名字,和你一樣美麗。”他可真會哄女孩子開心,短短的幾分鐘,他己說了兩次了。

  夏成成疑惑起來,自己真的美嗎?不過不管他。。。眼角不經意瞥見對面的人影,她一怔,高拓正鐵青著臉看著他們,手指裏夾著根煙,怒意分明寫在眼底。夏成成不由自主收起笑容,訕訕站起身:“你們吃過飯了嗎?要不要我去熱一下?”

  高拓斜睨了夏成成一眼,沒有回答,那面無表情的臉、琢磨不定的性情,無不讓她膽戰心驚。夏成成想,害怕的不止她自己,英雄也是,此時它早已乖乖地躲進房間,看來自己也是進房比較好,免得一不小心波及他的怒火。

  “不再聊一會嗎?”蕭和說。

  “不了!我去睡了。”她有些無奈,其實她非常喜歡和這個帥到不行的男人聊天,只是自己寄人籬下,實在不敢輕捋虎鬚。歎了口氣,夏成成走進房間。英雄已躺下,但一看到她便動了動身子,讓出了個位置給她。

  因為英雄的房間裏沒有床,夏成成又沒有能力將樓上的床搬下來,何況天冷了下來,所以只好讓它和自己住在一塊。被窩裏很暖和,豪傑早已鼾聲連連,英雄翻了個身,趴著,把下巴擱在夏成成的手臂上,眨著烏黑的眼睛,看著她。

  夏成成無聊地把那本麻醉學扔到一邊,撫著它的頭。

  “知道嗎?你那個主人,高拓啊!實在是太難相處了,整天冰冷著臉,讓人弄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還有啊!他方才扔我的那一下,真的很痛耶,他也不道歉。你瞧!”夏成成撥開拂在臉頰上的長髮,指著臉。“肯定腫起來了,不過算了!誰叫我寄人籬下呢?最可憐的你,跟了這麼個主人,一定很痛苦吧!”

  “嗚!”它蹭了蹭夏成成的手臂,滑下身子,她也隨即鑽進被子裏:“睡吧!明天醒來可能他又出門了,那樣我們就可以繼續開心地生活。”她樂觀地想著!

  是的!第二天早晨,他果然很早就出去了,客廳裏卻意外地坐著昨晚的那個蕭和。他正在看報紙,茶幾上放著一杯咖啡。看到驚訝的夏成成,他笑起來:“早!成成。”

  “早!”夏成成在他對面的沙發裏坐了下來:“你昨夜睡在這裏的?”

  “是啊!有問題嗎?”他端起咖啡喝了口,饒有趣味地注視著夏成成。

  “你?”夏成成瞪大眼睛,突然想到高拓,這兩個人,不會是--同性戀吧?瞧!高拓已經三十(亂碼。。。省略半行。。。)而且又是如此漂亮的男人。夏成成狐疑地打量著他,老實講,他真的漂亮得不可思議,尤其是那雙眼睛,那是女人才會有的桃花眼--會勾魂的。

  “你--要住多久?”

  “我嗎?兩個月吧!”他繼續翻看著報紙,悠閒地喝著咖啡,米色的套頭西裝,黑色的襯衣,打著條銀灰色的絲質領帶,非常有品味的顏色搭配。他端咖啡的手指修長、細膩,要不是他的膚色有些黑,那哪是一雙男人該有的手啊?

  “他讓你住這的嗎?”夏成成用梳子梳著頭,故作漫不經心地問。

  “是啊!”

  “陪他嗎?”夏成成再問。

  “是啊!”

  天哪!天哪!真的是了!夏成成一驚,梳子掉在了地上。他從報紙裏抬起頭,看了看驚慌失措的她,然後一彎腰把梳子撿了起來,遞給了她,那雙大眼睛,烏黑、亮麗,像一湖清潭,讓人迷醉。夏成成慌忙接過,跳了起來,逃也似的奔進廚房。

  高拓喜歡他一點也不為過,他確實有著那股致命的吸引力。怪不得昨夜他們聊天他會如此不開心,怪不得高拓看人的眼神總是冰冷,怪不得--總之,以前那一切一切的怪異,此時總算是有了結論。

  端出早餐,英雄還沒有起來,不知何時它也開始變得懶惰了,整日跟著豪傑睡到肚子餓才會不情願地爬起來。當然,那也只是高拓不在的時候。

  “嘩!好香!”收了報紙,蕭和走了過來,眼底滿是笑意:“有我的份嗎?”他禮貌地坐在桌子的另一端,接過夏成成遞來的早餐,然後優雅地從桌上的紙巾筒中抽了張紙巾,仔細地墊在盤子底下。然後才慢悠悠地開始享用。

  天哪,天哪!哪里有這麼優雅溫文的男人?

  那分舉動無疑又肯定了夏成成的猜測。而且,當他走動時,他的身上似乎有意無意地飄著清清淡淡卻又別致典雅的香味。

  牆上鐘聲陡然響起,夏成成跳了起來,八點鐘!看來這個漂亮的“男人”今天要害她遲到了。

  沖進房間,夏成成捧起書,和往常一樣,英雄從被窩裏探出頭,她沖著它大叫:“懶傢伙!起床了--我走了,早餐在廚房裏,別忘了吃哦!”

  夏成成奔出房間,帶上門的時候,蕭和己吃完了他的早餐,此時正坐在沙發裏:“你去上學嗎?要不要我送你?”開什麼玩笑?

  “不用!”夏成成大嚇著後退兩步,搖搖頭,飛快地奔了出去。

  然後這一整天她都在想高拓與蕭和的事,為此她還特意從圖書館借了本《心理學》。或許裏邊會有同性戀心理的記載吧!至少她是這樣想的。

  下課後她便急急地趕回家,急切想研究一下那本心理學,出乎意料地看見門口停著高拓的車。真是破天荒,他竟在家。而且又是那麼早,難道又是為了蕭和?英雄跑了出來,欣喜地迎接著她,夏成成拍拍它的頭,狐疑地探視著屋內。

  “高拓回來了嗎?他們在幹嘛?”

  他們正坐在沙發裏聊天,夏成成目瞪口呆地發現。但是,高拓也會聊天?她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們,不由自主瑟縮了一下,渾身的雞皮疙瘩一起起來在跳著踢踏舞,兩個大男人坐著聊天?有點匪夷所思。

  “啊!美麗的成成,過來!”蕭和招呼著夏成成,但她沒有動,思索著要不要坐過去。這時高拓的眼光掃到了她,她側過身,下意識抱緊手中的書躲開他。

  “過來!”他的口氣可是毫不客氣的,是啊!他是主人嘛!於是夏成成只能乖乖地坐了過去,坐在他的另一側。

  “哎呀!高拓,你可別嚇著我們美麗的成成。成成!坐到這裏來!"蕭和笑著道,不知為什麼,夏成成就是覺得他的口氣陰陽怪氣的,搖搖頭,夏成成想想還是坐在高拓的身邊比較好;不管怎麼樣,至少高拓表面還維持著正常的男性化。

  “為什麼不說話,成成,別怕他,,若他敢欺負你,蕭哥哥為你撐腰。”

  天哪!天哪!“蕭哥哥”?!這種稱呼他也能想得出來,夏成成忍不住輕笑出聲,斜睨坐在一旁的高拓一眼,他的臉很陰沉,於是,她便訕訕地收住了笑。

  “我這裏不是戲院,打情罵俏,請你們滾出去。”嘩!又發火了,好酸的味道。夏成成抿住唇,偷笑地看向蕭和,卻發現他的笑意更深,滿不在意道:“嘩!吃醋了!高拓,好大的醋意哦!”

  “見鬼了!”高拓豁地站起身,詛咒著沖上樓,房門在他身後發出一聲巨響,充分地顯示著他正在發怒。

  “你惹怒他了!”夏成成低喃,蕭和聳聳肩,滿不在乎地把身子靠在沙發裏。

  “這樣很好啊!省得他一天到晚把我當成他的犯人。”

  “那表示他在意你啊!”

  “哦!謝了!被他在意還不如讓他殺了痛快。”他從衣兜裏掏了根煙,點上,默默地吸。煙霧迷漫中的他倒看來有幾分男人味,夏成成移了移身子,坐到了他身旁,那股淡淡的古龍水味聞起來還蠻不錯的。

  “你身上好香!”夏成成閉上眼,深吸了口氣。他一震,瞪大眼睛看著夏成成:“香?不會吧!這是用來形容女人的字眼,用在我身上好像不妥吧?”

  “是嗎?”夏成成笑著,故意眨動一下眼睛,這讓他又是-震,“你不止香,而且,太漂亮了,瞧你那勾魂的眼睛,嘩!你真的比女人還要美麗。”

  “美麗?我嗎?是帥吧?”他移進身子,研究著夏成成:“你是不是愛上我了?不要害我哦,高拓會扒我的皮的。”

  看他一副沮喪的神情,夏成成笑道:“放心!我才不會愛上你,而且,就算愛上你,高拓也只會扒我的皮而已!”

  蕭和把手撐在膝蓋上,一直看著夏成成笑,良久他才道:“你好像非常討厭高拓,他對你很凶嗎?你可以離開這裏啊!”

  糟了!夏成成一怔,他是這裏的女主人啊!雖然他不是女的,可既然和高拓住一起,他應該有理由趕自己走的,她怎麼那麼大?!讓高拓同意自己住這,已經是非常的勉強了,可別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得罪這個他了。

  夏成成收住笑,轉了轉眼,輕聲道:“我和你開玩笑的,你別介意啁!哦--我去做飯了。”

  “等等!”他一把拉住正欲離開的夏成成,站起身,他沉思地注視著夏成成:“我一直搞不清楚你們,高拓對你真的很凶嗎?”

  “沒有沒有!”夏成成惶恐地搖手,生怕他誤會。“我只是他請來的工人,你可千萬別誤會啊!”

  “哦!”他放開夏成成,坐回沙發裏,似乎還有什麼不明白,狐疑地看了看她。

  危險了,危險了。夏成成警告自己,逃也似的奔進廚房,還是做自己分內的事吧!免得攪進他們的情感糾紛裏。

  今天是夏成成在他家的第十天,也是高拓第一次在家吃飯,飯桌上多了兩人,卻少於英雄它們。高拓在,它們是絕不敢上桌的,所以夏成成只好為它和豪傑在廚房裏另辟天地。

  高拓一向都是沉默的,這會兒也不例外,而蕭和似乎更沉默,時不時抬頭看看夏成成,這種氣氛讓她莫名緊張,尤其是鄰座的高拓,他似乎無時無刻不在發怒,那兇悍的氣息緊緊圍繞著她。而當蕭和的目光轉向她時,他更是恨不得吃了她似的。

  看來他是真的愛死蕭和了!

  匆匆扒完飯,夏成成想自己最好還是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於是連忙躲進客廳的沙發裏,開了電視,想緩和一下尷尬的氣氛。

  好奇怪的氣氛!不會是他們正在鬧彆扭吧?

  “想什麼呢?”蕭和坐在了夏成成的身邊,挨得很緊,她嚇了一跳,慌忙移開身子。他不會想害她吧?不過很有可能,因為許多愛情小說上面都有這樣的情節設計,慘了、慘了,高拓那個笨蛋已經在遠處用殺人的眼光盯著她了。

  “沒想什麼,看電視而已。”她訥訥道。

  “嘩!哭哭泣泣的言情片,果然女孩子都喜歡看。”

  “你也喜歡嗎?”夏成成下意識地問他,卻看見高拓正離開餐桌,走了過來。他的眼睛死盯著她,那股暴戾的氣息,讓她本能地想逃。他在他們對面坐了下來,燃了一根煙,默默地抽著。他的煙癮似乎很大,尤其是他不痛快的時候,雖然如此易怒的他好像也從來沒有開心的時候。

  “高拓!學學人家,多溫柔!”蕭和突然指著電視說,夏成成一怔,回過頭,登時羞紅了臉,電視裏正上演接吻的鏡頭。這個蕭和也太不要臉了吧,這樣的事竟也拿出來說,何況還在自己這個外人面前。

  “閉嘴!”幸好高拓還知道羞恥兩字怎麼寫。

  “瞧瞧瞧!又凶了不是?怪不得成成要和我私奔呢!”哪有,哪有?夏成成大吃一驚,飛快地看了他一眼,他正惡作劇地朝她擠著眼睛。不要吧?鬧彆扭也不能殃及池魚啊!

  “是嗎?”高拓低低的聲音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可以!走啊!”

  “沒有沒有!”夏成成嚇呆了,這種玩笑開不得,離開這裏她是真的無處可去了。

  高拓不再理睬他們,站起身,往樓梯走去。夏成成連忙追上去抓住他的胳膊,幾乎急出了眼淚:“你別聽他胡說,我真的沒有!你別誤會啊--”

  他飛快地看了夏成成一眼,沒有說什麼,她焦灼地看著他:“求求你,相信我!”他震動了一下,愣愣地注視著她,她不知道他在自己的眼睛裏看到了什麼,總之,一如上一次,他的眼神像被她吸引住了,久久不曾移開。

  “我沒有趕你走。”一如上次,他被動地說。那聲音低而柔,夏成成松了口氣,也鬆開了手。

  蕭和正笑顏逐開地看著他們,那笑容絕對可惡到了極點,夏成成轉頭瞪他一眼,高拓已走上樓。目送著他的背影,夏成成卻突然疑惑起來,自己以前被人趕出家門的時候都不曾皺一下眉,為什麼如今--他只是個陌生人啊!自己竟如此的喜歡住在他的家裏,這個她沒理由住進來的地方,為什麼竟然會讓她這樣的不舍離開。為什麼?

  “想什麼?”蕭和湊了過來。

  夏成成再次怒瞪他一眼,站起身,不快地說:“以後,別拿我開玩笑,會害死人的。”

  這一夜夏成成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好不容易才人睡。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推開了她的房門,然後身邊的英雄豁地跳了起來,沖了出去,房門隔了好久又輕輕被帶上。接著似乎又有人在說話,她翻了個身,拉高被子,拒絕在不容易得到的睡眠中被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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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二天醒來夏成成才知道,昨夜並不是做夢,英雄真的離開了,不只它,屋裏的那兩個大男人也沒了蹤影。他們又去幹什麼了?夏成成愣愣地注視著豪傑,它“喵喵”直叫,似乎也在問她這個問題。

  夏成成轉動著眼,打量著這個偌大的屋子,想像著那位神秘的主人:高拓!

  他到底是幹什麼的?屋裏沒有任何可以顯示他身份的蛛絲馬跡,連電話也從未曾響過一下,他到底是做什麼的?

  五天!

  已經是第五天了,他們到底去了哪里,英雄不知怎樣了?不知是否受傷?天知道!從她有記憶時,她就不曾如此發瘋地想著誰,那個不正常的家造就了她淡然的性格。就好比父親!在她的生命裏他只是一個見了麵點點頭的過客,他從不關心夏成成,更不在意這個家,正因為這樣,所以她的母親!那個由眼淚做成的淒涼女人,她的眼裏只有父親的去向,當剩下的只有被冷落後的無盡痛楚的時候,她選擇了--死!

  夏成成吸了口氣,搖了搖頭。這不是快樂的記憶,在很久以前就應該被忘記了。她抱緊手中的書,加快了步子,只想儘快趕回家。

  遠遠地她就看到那輛巨大的黑色法拉利車停在門口,這讓她發出一聲歡呼,狂奔著沖進屋子。推開玻璃門,高拓就坐在沙發裏,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姿勢看上去有點奇怪,但是夏成成的心裏卻被另一個問題牽扯著:“英雄呢?”她疑惑地張望著,往常聽到自己的聲音,它都會沖出來迎接她的,今天,怎麼連豪傑都不見了影子。

  “喵!”樓下的房門開了,豪傑沖了出來,它沖得很急,撞到了夏成成的腳。她連忙彎下腰把它抱起:“怎麼了?豪傑?”

  “喵喵!”它不停地叫著,那聲音有著難言的慘楚、焦慮,眼底竟充塞著淚水。夏成成一怔,下意識裏,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了上來。而當沖進房間,看到房裏的一切時,她昏眩得幾乎支撐不住。

  英雄!它就躺在地上,抖動著的身子,它的腿上、頭上、身體上幾乎無一處不在流血,血早已把它浸得失了本身的顏色。要不是它的心臟還在跳動,她幾乎無法確信它還活著。

  “英雄!”夏成成踉蹌著撲在它身邊,亂了方寸。英雄仍舊醒著,它吃力地支著頭,舔著她的手,像是在安慰,又像在告訴她它還可以撐。它的眼睛仍舊是亮晶晶的,閃著堅定。這讓她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站起身,拿來藥箱,開始處理它的傷口,那些傷口經過清洗可以分辯是鋒利的匕首造成的,好在沒有她想像的深,失血過多才是主要問題。此刻,她比任何時候都慶倖自己是學醫的。

  處理完傷口,她又端了盆溫水,耐心地替它擦乾淨身體,她想這樣它可以睡得安穩些。為了安全起見,她甚至替它吊上了消毒點滴。

  “英雄,明天就不痛了,忍著點。”夏成成便咽著,心痛地撫著它的頭。它轉動了一下頭顱,伸出舌頭,舔著夏成成的手。

  “喵!“豪傑跳到了她的身上,想來它也是害怕碰到英雄的傷口,所以都不敢上床。夏成成把它放在床尾,站起身--必須有人對這件事作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高拓仍坐在客廳的沙發裏,看著夏成成沖出來怒瞪著他,在他面前面對著他,她第一次以另一種心情代替了害怕。

  “你到底是做什麼的?為什麼每一次出去總讓它受傷,為什麼?”她很激動,站在他面前,幾乎是在喊。但他仍然沒有回答,抬起頭,只是靜靜地看了她一眼。

  “你說啊!為什麼?為什麼?它也是血肉之軀,有血有肉有靈魂,是活生生的生命,受了傷也會痛的!它是你養的,難道對它你沒有感情嗎?你的心是用什麼做的?為什麼?”

  “對不起!”他仰著頭,默默地注視著她,他的臉色很蒼白,神情疲累不堪,眼底滿是血絲。

  “你--”夏成成愣愣地看著他,這樣的他毫無生氣,竟讓她的心隱隱抽痛了。

  他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低而輕:“我很抱歉!成成!”

  “你不必對我抱歉,受傷的是英雄,流血的是它,痛苦的是它,你應該對它說,而不是我。”夏成成指了指房間,心裏仍舊氣憤難平。冷哼一聲,她扯轉身子,往廚房走去。

  “成成!”他叫住了她,那聲音燃燒著痛楚,她一怔,轉身看著他,他已從沙發裏站了起來,面對著她,嘴唇啟動著,但聲音實在太輕,只怕是他自己也沒聽清他在說什麼。

  “你說什麼?”夏成成皺了皺眉,走到他面前,仰著頭疑惑地看著他。然後,然後,就在然後,一具龐大的,結實的男性軀體就這麼壓倒在了她纖弱的身上。

  “啊--”


  “你不愛惜別人,還情有可原,怎麼連自己你都如此的不愛惜。”夏成成坐在他的床頭,瞪著他的風衣,那上面濕漉漉的,剛才讓她狠狠吃了一驚的正是那上面讓她粘了滿手的--血!

  “你也受傷了!為什麼不先說呢?”不知不覺抽噎起來,感覺心被揪痛了。解下風衣的同時,從口袋中掉下來的證件讓她瞭解了他一切。原來他的員警,怪不得每次都會傷得如此重。夏成成沉默地望著他的傷口,他的傷口很深、很長,從他的肩膀處直劃人腰間。

  “應該去醫院的廣她一面忙碌地替他消毒、止血、上麻藥,一面忍不住向絕對聽不見的他輕泣地抱怨。因為自己實在不具備舉重運動員的天賦,所以除了把他的身體從自己的身上搬開,夏成成沒有更多的力氣扶他上樓,甚而躺到床上。但是話說回來,這樣的他還是儘量保持不動的好。她讓他背靠著沙發,頭枕在沙發靠背上,僅僅只是這些動作已經讓她倍感吃力了。

  “你忍一下,等我縫合好了,再想辦法送你上床休息。”夏成成輕聲地自己說給自己聽。沒有想到原來以為已經差不多要到鬼門關的他“嗯”了一聲,醒了過來;

  “你醒了?!太好了,我送你去醫院!”夏成成大喜,手中卻依舊仔細地替他把傷口縫合住,雖然還不是正規的醫生,但對這種傷她倒還能熟練地應付。

  “不,不要去那裏!”也許是疼痛的原因,他說得有些像耍脾氣,就好像一個學齡前的兒童嘟囔著不肯上醫院的樣子。當然他的脾氣本來就不是很好,何況此時意識也開始渙散。

  “那麼,我們上樓好不好?你可以嗎?”弄好一切後,她只有輕拍他的手,他微微地睜開眼睛,有些吃力,但還是站了起來。於是,夏成成便扶著他,把他扶上樓,讓他平躺在床上。

  “不要走!”他喘息著,拉住正欲離開的她,他的手很燙,有些發抖。

  “我沒有走!”折回床頭,夏成成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俯下身子,用手輕輕地撫著他的額頭。他也在害怕啊,原來,他也會害怕啊!

  “陪著我--好嗎?”

  “好!睡吧!我不走,陪著你!睡吧!”夏成成輕柔地說,用手指輕輕地把他的眼睛瞌上,他需要休息,只有睡眠才更有效的治療他眼底燃燒著的痛楚。麻醉劑的藥力要過了,傷口的疼痛是難免的。

  疲累很快征服了他,但她依舊沒有立即離開,俯下身子,仔細地端詳著他的睡容。他有著寬寬的額,粗濃的眉毛緊皺在一起。堅硬的嘴唇也緊抿著。他睡得並不安穩,時不時發出冷哼,傷口正在折磨著他。夏成成輕歎一聲,把他的手放進被子裏,這才輕聲地離開。

  弄了點吃的,夏成成走進樓下的房間,英雄在開門的那刹那警惕地抬起頭,見是她便發出一聲嗚咽。

  “怎麼樣了?還痛嗎?”夏成成檢查了一下英雄的點滴後,把吃的東西放在床上。豪傑從被窩裏鑽了出來,喵喵地叫喚著,開始食用。

  食物被切成一塊塊的,然後再用叉子送入英雄的口中。它看來是餓壞了,雖然受了傷,卻仍吃得很起勁。

  “慢慢吃!慢慢吃!”它吃了很多,吃完後,又把頭擱在她的手臂上,眨著眼睛看著她。

  “吃飽了?那就睡覺!”夏成成笑著用力撫了下它的頭,再把那巨大的頭顱從自己的手臂上移開,移到床頭。豪傑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把身子擠到它的懷中,它睡覺一直都有這種擁在一起的習慣,夏成成笑了笑收起盤子走了出去,心中不知道為什麼卻突然想起了樓上的那個傷患。他為什麼不先告訴她他也受傷了呢?就算他不愛去醫院,也沒有必要硬撐著等她回來吧,她搖搖頭,真是不懂他!

  這一晚,夏成成整整一夜未曾合眼,第一次感覺自己變得重要甚至偉大了。英雄需要自己,高拓也需要自己。每一次,他痛醒時都會急切地搜尋她,急切得甚至帶著害怕:“不要離開,不要走--成成!成成!成成!”他不停地叫著她的名字,一直到聽到她的聲音後,又昏昏沉沉睡去,然後再痛醒,再睡去。就這樣輾轉反側了一夜,直到天亮才稍稍安靜了些。

  相對,英雄卻看起來很好,當夏成成做完早餐端進房間時,它已經可以站起來了,她高興地解了點滴支架。只是它的主人,真是有點不樂觀。

  “成成--”樓上又傳來一聲輕微的呼喚,帶著焦急。幾乎震痛了夏成成的每一根神經,連忙把早餐放在床頭,她兩步並作一步急急地沖上樓。

  “成成!成成--”和昨夜一樣,他並沒有醒,只是在枕上翻轉,額頭冷汗涔涔。

  “高拓!”她急忙撲過去,蹲在他的床邊,緊抓住他的手,“我就在這裏!別害怕!”

  他很快安靜了下來,輕囈一聲,繼續睡去。此時的他如此脆弱,如此令人憐惜。可憐的高拓!不自禁地,她的心又在痛了。


  這天,夏成成請了一天假,其實就算她去上課也不會有什麼心思的,何況她真的還有很多事要做。

  高拓的體溫很高,全身燃燒般的發燙。她很清楚,這是外傷最不樂觀的症狀--傷口發炎了。像他這種傷,如果在醫院,那是要進隔離病房的,更何況如今是在毫無醫療設備的家裏。

  夏成成猶豫著,是不是應該馬上把他送進醫院。

  “成成!我想喝水。”他虛弱地叫著她。她一震,慌忙倒了杯水給他,他支起身子,就著她的手咕嘟咕嘟地喝著,喝得很急。喝完後,他又虛弱地躺回床上。

  “高拓,你必須去醫院,我送你去!”

  “不!我不去那,休想叫我去那。”他緊抓住她的手,壞脾氣地在枕上搖著頭,此刻的他表現得孩子氣十足。“只是有點痛而已。”他堅持。

  “好吧!”夏成成無奈地站起身,他以為她又要走了,眼底升起慌張。“不要走!”

  拂開他的手,她笑了笑:“我只是下去弄點吃的,你昨天到現在都沒有吃過東西了,不餓嗎?”

  他點點頭,猶豫著放開她。於是,夏成成便飛快地奔下樓,折回來時,他正試著坐起來,看來試了幾次都失敗了,他的眼底燃著懊喪與憤怒。

  夏成成慌忙把託盤放在床頭,轉而扶住他的頸項,抬高他的身子,拿了個靠背墊在他身後。

  “這樣舒服多了,對不對?”她溫和地道,拿起託盤裏的牛奶,遞給他,“來吧!你需要補充熱能。”

  他沒有接過,斜睨了她一眼,眼底的最深處依然帶著那分慣有的暴戾。

  “我的手不能動。”他說。好吧!那就喂他吧,反正喂狗、喂貓,她是熟得很,雖然喂一個大男人是生平第一次。但是一向都被認為是高材生的夏成成,連校長都誇她聰明,她又怕什麼。

  結果和英雄一樣,他也吃了很多,幾乎出乎她的意料。書本上不是說病人一般都沒有什麼胃口的嗎,看來有必要改一下了。

  “要不要再睡一下?”夏成成問,他的眼睛看來很晶亮,也許是剛吃飽的原因,所以眼底的疲勞被蓋去了。

  果然,他搖了搖頭。

  重新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繃帶早上已經換過了,藥也換過了,試了試傷口周圍的體溫,夏成成沉思了一下。“好吧!我們等到晚上再說,如果傷口仍在發炎,那就必須去醫院。”

  “你陪我去?”

  “--好吧!”夏成成妥協了。

  “好!”他點點頭,把頭靠在枕上,注視著她。

  “你昨天為什麼不先告訴我你也受傷了?”夏成成看著他,“硬撐著不痛嗎?”

  他彆扭地轉過臉去,不吭聲。原來以為他就是不想回答了,正要放棄的時候卻聽見他低低地道:“知道你擔心--英雄!”

  這個人--夏成成結舌,難道她只擔心英雄嗎?

  “嗯,那,好吧!”夏成成決定改變話題,連忙從衣兜裏掏出一本小冊子,那是用來記賬的。她邊翻邊對他說:“反正你睡不著,我就來向你彙報一下開支,瞧!要不是受傷,你還難得有空。”

  “這是什麼?”他回過頭來,看了看小冊子,怔了下問她。

  “這是帳本啊!喏!你上次給我的錢,一共兩千塊,我在你家住了--算上今天正好兩個星期。我買油、買

  米、買食物總共花去六百元。還有,你的床單、沙發罩、窗簾有些地方都破了,所以我都換了新的--”夏成成指了指他身底的床單,沒理會他吃驚的眼神,繼續道:“總之,昨天為止,我已花完了所有的錢--”

  她在帳本上用筆劃了一條線,表示第一次收支到此為止,然後另外開了一頁,“今天早上你又給了我兩千塊錢,我買藥、買--”

  “等等!”他打斷了夏成成,狐疑地道:“我今天早上給過你錢?”

  夏成成抿抿嘴,有點不好意思:“是我自己拿的,在你皮夾裏。你們都受傷了,我總得拿錢去買藥吧!還有冰箱裏吃的東西也快沒了。所以--”她沖著他臉紅紅地笑起來,畢竟擅自從他衣袋裏拿錢,總是不那麼體面,即使自己是有理由的--因為他睡著了。

  見他沉默著,於是,夏成成又繼續道:“你放心,我不會亂用錢的,兩千塊我保證幫你維持到月底。如果有多餘的,我會還給你。當然!現在我住在你家,吃你的,用你的,但我都會記下來,等我畢了業,找到工作就還給你。”

  夏成成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清自己的話,在他專注的眼神裏,有著懷疑、驚奇。

  “你母親為什麼要趕你走,你是如此的聰慧善良。”他說。

  夏成成有半分鐘的怔忡,隨即又甩甩頭,笑容依舊掛在她的嘴邊:“說對了一半,聰慧善良我承認,不過我母親沒有趕我走,她早死了。趕我走的是一個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人?”他皺了皺眉,似乎不很明白這個稱呼指的是誰。

  夏成成也不想談到她,所以馬上介面道:“哦!今早買藥花去五百元,去便利店又花去二百。”她邊說邊記,記完便站起身,把衣兜裏的錢一股腦通通掏到床上,再一張張開始整理,“應該還剩下一千三,對了,過一會我去買菜,你想吃什麼?”

  “隨便!你母親是怎麼死的?”

  “--嘩!‘隨便,這東西最難買了,具體一點吧!”故意扯開話題,夏成成把錢一張一張疊好,小心地放進口袋裏,坐回床沿,用手支著頭,笑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他想了想,又搖了搖頭:“算了,我真的不知道想吃什麼,你決定吧!”他抓起夏成成的手,審視著:“明天請個傭人回來,好嗎?”

  “你要辭退我?我做得不好嗎?”夏成成一怔,著急地看著他。

  “不!你的手不應該做那些事,你,不該有如此的一雙手。”他輕輕地撫著她手心裏的繭,那些繭是她天天握手術刀所磨出來的。

  “放心,我才沒那麼嬌貴。過一個月就要考試了,課程比校忙,一上課就拿手術刀,不磨出繭才怪呢--知道嗎?你不凶的時候,和你聊天是件很有意思的事,而且你也很善良。”

  “我嗎?”他注視著她,眼裏有著笑意,這樣的聊天可以幫助他忘卻痛楚。

  “是啊!不然你就不會收留我了,不是嗎?就像我當初收留豪傑一樣啊!”夏成成用手肘搖動著自己的頭,很高興今天竟和他聊了那麼長時間。原來這個神秘的男人其實也很普通嘛!

  他又不說話了,垂下眼簾,沉思著。

  “好吧!現在你該休息了,來吧!乖乖的~”夏成成站起身,抽去他身後的靠墊,把他小心地放平在床上。

  “你當我是小孩子嗎?”他瞪著她,不很滿意她的語氣。

  “聽醫生的話!”她也瞪著他,早就忘卻自己曾經是如何怕他,也許是傷痛磨去了他的犀利、冷淡,此刻的他確實沒什麼地方令人畏懼。見他不情願意地閉上眼睛,夏成成悄悄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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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高拓的傷口在兩個星期後基本癒合。這幾天,他像變了一個人,尤其是對待英雄的態度。也許是心情好的緣故吧,他居然允許它走進他的房間,更離譜的是,連用餐他都堅持要夏成成和它們留在他的房中。

  對於他的這種三百六十度大轉彎,夏成成是不懂的,自然英雄和豪傑更不會懂。不過她也沒心思去弄懂,因為這種氛圍真的非常好,好得讓她感動。

  高拓的床邊鋪了張圓形的地毯,英雄懶懶地躺在上面,它的懷中睡著夏成成的那只可愛的貓。已經一連好幾夜了,它都不曾下樓睡。

  而夏成成--由於高拓的傷,所以只要她不下樓,她也將就著躺在那張地毯上,毯子很厚、很軟,是她花了六百元新買來的。然後她又從樓下的房間搬來棉被,像古時候的丫環那樣--這個念頭讓她自己都笑了很久。

  那天晚飯過後,她又拿了那本帳本坐在他的床邊,打算回報兩千塊的去處。英雄沒事的時候總是懶懶地躺著,這會兒也不例外,而豪傑卻頑皮得很,竄來竄去,一會抓抓她的頭髮,一會又去咬英雄的耳朵。

  “豪傑,別胡鬧!”夏成成斥責它,邊翻開冊子,高拓身上縫合的線還未拆除,所以這幾天,除了偶爾扶著他走動走動外,大多時間,他都這麼半躺在床上。此刻,他正在看報紙。

  “這次的兩千塊,你知不知花得我多辛苦,死了我多少腦細胞。”邊統計著賬目,邊忍不住訴苦,“還好!總算維持到了昨天,正好兩個星期呢!”

  “那傢伙居然出院了,還替人打了場官司,哼!”他翻著報紙,自言自語。

  “誰啊?”夏成成湊過去,這一版的頭條就用黑體宇寫著--“蕭大律師戰無不勝”,“好大的口氣,誰啊?”

  “蕭和!”他淡淡地道,把報紙翻了個身。

  “蕭和?你的那個蕭和?”夏成成一怔,這才想起,蕭和那天和他們是一塊出去的,怎麼這幾天都不見他的人。

  “什麼叫做你的蕭和?什麼意思?”他從報紙裏抬起頭,看著她,痛楚不時折磨著他的意志,所以他的眼神中那分慣有的犀利早回來了,只是少了幾分冰冷。

  “就是蕭和嘛!”裝什麼傻,夏成成笑了笑,“原來他是律師啊!好神氣。”

  “關你什麼事!”瞧!壞脾氣又來了不是。

  “當然不關我的事!好吧I我們談錢!夠實際吧。兩個星期我上了三次便利店,總共花去八百元,其中最主要的是買那張地毯,這算是額外的開支。去了菜場二次,到昨天為止正好用去五百元,哦!可能有些零錢,就不算了!加上第一天用去的七百元,正好兩千塊。”夏成成在那一頁上像上次一樣劃了一條線,然後另翻了一頁。

  “今天是第三個兩幹塊的開始,早上我去菜場用了一百多塊,去便利店--”

  “你又拿我的錢了?”他淡淡地道,有了上次的經歷,所以這次並不顯得吃驚,當然,這也就讓夏成成更理直氣壯。

  “是啊!不過你皮夾裏沒有多少現金了,我就用了你的提款卡。”她在那頁上仔細地記載下今天所花去的錢。

  “你用我的提款卡?”他挪開報紙,震驚地看著她。

  受傷以來,她看多了他的表情,痛楚、恐懼、焦慮在他那張曾被夏成成一度認為面無表情的臉上強烈地表現出來,這幾天的他是活生生的、充滿感性的,甚而有的時候讓她不知不覺地感動起采。

  “對啊!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不過……”她轉了轉眼睛,把身子往前坐了坐,拉近了點距離:“我查過你的餘額,你有好多錢哦!我提了七百元,因為你的皮夾裏還有一千三百元。”

  “你--知道我的密碼?”

  咬牙切齒!夏成成想他大概是被自己嚇住了,死盯著她的表情還有那眼神活像見到了鬼。

  “我猜的嘛!不過你也太大意了吧,居然用生日做密碼。”

  “你知道我的生日?”還在震驚當中。

  “對啊!你的那件風衣我已洗掉了,衣兜裏的東西都在那個抽屜裏,那張卡我也放你的皮夾裏了,還有你的手槍--”她摸了摸臉蛋,“原來那天就是被它砸到的,痛死了。”

  “你不害怕嗎?”

  “害怕?怕什麼?”夏成成把錢放進衣袋,再用一個小小的錢包把床上的硬幣一個一個裝進去,“槍嗎?。有什麼可怕的,你是員警嘛,有那東西理所當然啊!”

  “我是員警你都知道?”

  這次輪到夏成成吃驚了,他問的問題簡直是一個比一個蠢。

  “你沒事吧?皮夾裏裝著你的身份證、警官證,何況,你的褲子也是我幫你脫下來的,上面還掛著手拷耶,你忘了嗎?”

  夏成成俯下身子審視著他的臉,是不是傷口發炎把他的腦子也給燒壞了,員警若也有如此笨的,社會治安靠誰啊?

  下一刻,她的手臂陡然被他抓住,一股大力令她不由自主栽到他的身上。

  “你--”她大吃一驚,正想掙扎著站起,他的手臂己繞到了夏成成的腰後像鐵鉗般的固定住了她。

  這是夏成成第一次和一個男人貼得如此近,除了驚慌,竟然還有更多的好奇。他的體溫很高,心臟跳得急速又沉重,每一次震動都像一個大鐵捶般敲打著她的,那溫熱的呼吸噴到她的臉上,帶著令人悸動的誘惑。總之,他的氣息;力道、強壯的體魄無一不在大聲地告訴她,他是個男人。而他的眼神--當接觸的刹那,她就感覺被深深地鎖住了,深沉、專注、執著,他們彼此對望著,幾乎忘卻了所有。久久,久久--

  “鈴--”門鈴聲陡然響起,夏成成驚跳了起來,按住胸口,狂猛地喘息著,意識仍舊沉浸在那恰似幾百個世紀的對視裏。

  他看起來也十分懊喪,用力地捶了下床,便壞脾氣地大叫:“哪個王八蛋!深更半夜來敲門!去開門,英雄!”

  “才八點而己!還沒到深更半夜--”夏成成喃喃地糾正。

  英雄早就不在房中了,他們也不知道它是何時走了,總之客廳裏的玻璃門已經開了,傳來蕭和的聲音。

  “啊!英雄!還有你,美麗的貓小姐,晚上好!”

  夏成成一怔,慌忙走到門口,打開那被英雄開了屍半的門,蕭和正從樓梯上快步地走了上來。

  “你的蕭和來了。”她轉頭對著床上的高拓說,他的眉皺了皺正要說什麼,蕭和已看到了他們。

  “啊!美麗的小成成,你在幹嘛?”

  微微欠了欠身讓他走進來,他依舊很帥,而且他的心情似乎永遠都那麼好,笑容令他更光彩照人。夏成成笑了笑,沒有回答他。看到床上的高拓,他揚了揚手。

  “怎麼樣,沒事了吧?”

  “哼!”高拓的臉陰沉了下來,沒有理會他,只是對著她,淡淡道:“你先出去!”

  她一怔,隨即垂下頭,轉了個身帶上門往外走去。自己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因為她的心正被一種不知名的情感一路地往下壓著,這讓她感到鬱悶、失落。

  樓梯上,遇到了英雄它們正一路嬉戲著要往上走,想是要去高拓的房間吧!這幾日它們一直都在那裏,但

  是今夜看來要捲舖蓋了。

  夏成成歎了口氣,沖著英雄撇了撇嘴,無精打采地走下樓梯。沒有理會它們正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然後動物們轉了個身,跟在她的身後。也許是感覺到低落的氣氛,所以它們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真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腦中糊裏糊塗的,像有幾千幾萬個結在困擾著自己,夏成成就這麼呆愣愣地坐在客廳的沙發裏,也不知過了多久。

  “成成--”是蕭和的聲音。她抬起頭,他就站在二樓的樓梯口,肩上甩了條大毛巾,不難看出他原本是要去洗澡的。大約是她的不開心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皺皺眉,步下樓。

  “怎麼了?成成!”

  “不關你的事。”夏成成偏過頭,僵硬著頸項,心裏竟莫名奇妙地討厭起他來了。

  “哦?”笑意在他跟底閃出,他把手環在胸前,用另一隻手摸著光光的下巴,“不關我的事?那是不是關高拓的事?哦!我知道了,高拓一定欺侮你了,對不對?成成別生氣,蕭哥哥幫你出氣,怎麼樣?”

  他伸出手,拍了拍夏成成的肩。她一揮手,用力地甩開他,心裏竟有種被猜中心事的局促,這讓她彆扭極了。

  “說夠了沒有?說夠了請你走開。”夏成成冷冷地道,狠狠地朝他翻了翻眼,便頭也不回朝臥室走去。

  然而走進房間她才想起,被子都在高拓的房間裏,於是,她不得不折了出去。高拓仍舊半躺在床上,此時正在抽煙。看到她,他便迅速地按滅煙頭。她沒有理他,徑直走到床邊,彎下腰,俐落地把地毯上的被子整個卷了起來。

  “你幹什麼?”他狐疑地問。

  “沒幹什麼,拿被子。”

  夏成成斜睨了他一眼,往門口走去。她的語氣聽來如此的氣憤,但他不知道她的氣些什麼,事實上連她自己都不明白。

  於是,一連好幾天,一個家都在那種莫名奇妙的鬱悶氣氛裏度過。想來生氣可以讓一個人失去本性,夏成成也不例外。就如,她常常故意把飯燒糊,讓他們難以下嚥;又常常在蕭和出去的時候,早早鎖住門,讓他回來時在外頭叫上老半天;甚至借著換藥的機會出門。

  “成成!”終於有一天,蕭和憋不住了,那天,他們一如往常,吃完了晚飯--雖然飯沒有燒糊卻都是一些他們平常最不愛吃的萊。

  英雄趴在地上,沒精打采的,夏成成的舉動顯然也波及到了無辜。高拓的傷早拆了線,這幾天已恢復得差不多了,此時他正坐在沙發裏看報紙。而蕭和就坐在他對面,正用哀傷的眼看著她。

  “成成!你到底怎麼了?生氣也不能生那麼長時間,不開心說出來嘛!我們想辦法解決,求求你,別在折磨我們了。”他說得可憐兮兮,可眼底卻依舊帶著一絲可惡的笑意。那漂亮的眼睛晶亮晶亮地注視著她,一面伸出友善的手似乎想要撫摸她的頭髮。

  “不要碰我!你這個變態!”夏成成一甩頭,身體往後一縮,然後索性高高揚起下巴,從沙發上拿起那本研究了好幾個星期的《心理學》,逕自往自己的房間走。

  “啊!”蕭和誇張地大叫一聲,往沙發裏一仰,震驚地看著她:“你在罵我嗎?我耶?”

  “哼!"夏成成再次冷哼一聲:“就是你!”

  這時候高拓從報紙裏抬起頭,也疑惑地注視著她。一種沒有道理可言的憤怒讓夏成成一瞪眼,大聲道:“還有你!可惡的同性戀!噁心、噁心、噁心!”叫完,她才陡然驚覺,這不是自己要說的啊!揭人隱私,一向都不是她所欣賞的做法,更何況,對一個於自己有恩的人,他收留了自己不是嗎?同性戀!或許對一個身在其中的人是最不願聽到的字眼了。一如喝醉酒的人總愛向全世界聲稱他沒醉。她張大了嘴巴,一時間自己也呆愣住了,只能呆呆地站著看著他們。

  “啊!高拓,你是同性戀嗎?”蕭和又誇張地驚叫了起來,不可思議地盯著高拓。

  夏成成一怔,不明白他為什麼也會如此吃驚。可是下一刻,她發現高拓己緩緩地站起來了,正用殺人的眼光盯著自己。

  “快逃啊!”她很後悔自己竟然把這句話喊了出來。

  因為還沒等夏成成有所舉動,高拓已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捏得她生疼,“你在說誰?”

  “沒、沒,沒說誰啊!”好漢不吃眼前虧。。。他掃了眼夏成成手裏的書,眼底閃出一絲怪異。手松了松,卻仍鉗制著她:“你的腦袋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當她是白癡啊,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是白癡也不會給真實答案的耶,她慌忙搖著頭,沒想到蕭和的聲音又可惡的響起。

  “我知道了!小成成--”他轉到夏成成面前,和高拓一左一右地把她夾在中間,第一次,她吃驚地感覺到自己竟生得如此的矮。但是,一米六五的個頭算矮嗎?可現在,事實就擺在她面前,不容她有絲毫的不確信。

  “你在吃醋!”

  夏成成震驚地看著蕭和;“胡說八道!你還吃錯藥呢!”

  蕭和也震驚地看她,瞪著他那漂亮的眼睛,仔細又仔細地看著她,仔細得像是要看清她的臉上是否有斑點或是胎記這類東西。

  “成成!”隨後他又戲劇性地收住笑,哀傷道:“你真沒眼光,高拓有什麼好?瞧!我的條件不知比他好上多少倍,成成!重新考慮,好不好?要知道愛上高拓是一件很蠢的事耶!”

  “你胡說什麼,誰愛上他了?”夏成成用力地掙扎著,卻無法從高拓的手中逃開,這讓她局促萬分。腳底下,英雄已站了起來,正看好戲般地看著人類的鬧劇。

  “啊!你沒愛上他,那--你就是在勾引我們高拓!嘩!自古美人鄉就是英雄塚。高拓,你完了!”他說完搖搖頭,哀聲歎氣地步上樓。

  屋裏的氣氛頓時曖昧起來,夏成成尷尬地用力掙扎,他的眼神如此的怪異,怪異得讓她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什麼長錯了--比如說腦袋長歪了等等。

  鈴-謝天謝地!門鈴聲適時的響起解救了她,她差點為之雙掌合什拜天地,而他也終於鬆開了手。

  “我去開門!”急急說完便一溜煙跑了出去,遠遠看見停在門口的車,英雄早已在那觀望了。

  “嗨!”夏成成開了門,奇怪的是那人卻遲遲不下車,或把車開進來,“喂!”她轉到車門前,敲著車窗,車裏坐著個男人,一動不動地握著方向盤,眼睛自始至終瞪大眼看著正前方。

  “喂!”夏成成再次用力地敲著車窗,他依舊沒反應,於是,她只能自己去拉車門,誰知道車門竟被她輕易拉開了,同時,那個怪異的男人也順著打開的車門,倒了下來,倒在了她的身上。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英雄已經陡然竄了出去,飛快地消失在夜色裏。豪傑正驚恐地“喵!喵!”直叫。

  她這才發現那個男人僵硬又冰冷,一如解剖課上用的死屍。而事實上,他確實死了--

  “高拓,高拓--”遠處警鈴叫囂著,夜色很快熱鬧了起來。

  由於夏成成是第一個發現死者的,所以她成了警方首先徵詢的證人。詢問她的是一個非常年輕漂亮的女警官,要不是她的眼睛裏有著過分的犀利冰冷,而且盤問的語氣僵硬、帶著敵意,夏成成幾乎要喜歡她了。

  “你叫什麼名字?”她職業化地盯著夏成成。“夏成成!”“住哪里?”

  “這裏!”夏成成指了指身後的大宅,然後注意到她皺了皺眉。

  “怎麼發現死者的?”

  “是這樣!”於是,夏成成把剛才的經歷重複了一遍。注意到法醫開始檢驗屍體的時候,出於職業本能,她伸長脖子張望向門口。

  “你幹什麼?專心一點!”女警官的聲音陡然兇悍地響起,嚇了她一跳。而聽見她被吼的首先反應是蹲在她腳下的英雄大聲地吼叫出來--“汪汪!”

  “滾遠一點!警隊白養了你這畜生!”她沖著英雄大吼。夏成成完全不明白她何以如此發怒:“你無緣無故罵它幹嗎?”瞪了她一眼,隨後朝英雄揮揮手:“我們走,別理她。”

  “站住!我還未問完呢!”她一把抓住她,很用力,而且她的手勁很大,以前高拓抓她的時候都沒像這次令她的手腕疼痛難忍,夏成成痛呼出聲。

  “你幹什麼?你抓痛我了!高拓!高拓!”夏成成大叫起來,英雄站了起來,齜著牙,怒瞪著女警官,卻遲遲不敢上來幫她。

  正和法醫在一起研究的高拓聽到夏成成的聲音,馬上站了起來,皺著眉向她們走來。

  “你幹什麼?”他沉著聲音,一用力,夏成成便被他拉進了懷裏。

  “我在問話!你沒看見嗎?”

  “問完了嗎?如果沒有,就到此為止吧!”高拓的聲音很冷,那分冷意就連被他溫暖的體溫包圍著的夏成成也感覺到了。

  當他攬著夏成成轉頭走人的時候,那女人的聲音憤怒、尖銳地自身後響起:“王八蛋!重案組的事你也敢管!陳匡是死在你的家門口的,如果風SIR有什麼意外,我絕不放過你!”

  高拓沒有理她,逕自把夏成成送到屋裏,才道:“在這呆著,別出來!”

  這一夜,就在混亂中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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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接下來的日於是忙碌的,因為畢業考迫在眉睫,高拓很忙,整天早出晚歸。夏成成知道他是在查那位員警被殺的事,雖然她也很想知道進展,可無奈心有餘卻力不足。何況,儘管高拓每夜都回來,卻是深更半夜,就算她醒著,也難以忍心打擾他。因為他看來很疲倦,但不知為什麼,他再也不帶英雄出門了,這多多少少讓她有點疑惑。

  蕭和卻一反常態總是呆在家裏,幾乎足不出戶,當夏成成問起他時,他總是笑嘻嘻地,沒個正經地道:“我好害怕他喲!這幾天,他很忙,如果惹怒他,我就沒好日子過了。”他一面說一面還神秘兮兮地朝著她扮個鬼臉。夏成成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以前對他們的猜疑,翻了翻眼沒好氣地道:“誰叫你一副娘娘腔,想不讓人往那兒猜都是不可能的--”

  “是,阿!是啊!我需要保護,小成成,我好怕哦!”

  他借機鑽進她的懷裏,好在夏成成反應快,飛快地閃到一邊,不悅地說:“神經病!變態!不跟你說了,我要復習。”

  蕭和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和他聊天永遠是種樂趣,何況他還生就一副如此帥氣的面孔。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並不為過嘛!

  考試的那天,他一大早就把夏成成送到學校。在同學們驚豔的眼光中,夏成成突然萌發出一個念頭--如果蕭和是自己的男朋友,那該羨慕死多少人啊!一定很威風!

  那念頭就這麼在她的腦中繞啊繞啊,直到考試結束,依舊滯留在那裏。她興沖沖地第一個沖出教室,蕭和說過考完試來接她的。

  但是在校門口卻沒有看到蕭和的車,意外地停了輛黑色的法拉利。在這個擠滿車的停車場上,老實說,這輛車並不太顯眼,可她卻一眼就看到了它,尤其是車旁靠著那個高大挺拔,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

  “高拓!”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竟然如此快樂,驀地發出一聲歡呼奔了過去。在這一刻,什麼蕭和,什麼考試,早就被她拋到了九宵雲外去了。他點點頭,淡淡地轉身上了車,然後伸長手替她開了車門,等她鑽了進去,車子便穩穩地啟動了。

  “你來接我的嗎?”她欣喜地問。

  “順路。”他回答得很淡然,笑容在夏成成的眼底隱了隱,但隨即又閃現了出來。

  “你的車好棒,好漂亮--對了,那件案子有結果了嗎?”

  他飛快地看了夏成成一眼,緊抿著嘴,沒有回答,神色看起來有絲不悅。她識趣地閉上嘴,也許,他並不喜歡別人關心那件事,好吧!自己可以問蕭和,他會告訴她的。她直到這個時候才想起自己和蕭和的約定。

  “蕭和在家嗎?”夏成成連忙問。

  “關你什麼事?”他沉著聲音道,如果剛才他只是一絲絲的不悅,那麼現在就是絕對的不悅了,怒意盈滿他的眼底,對於一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男人,夏成成實在有點吃不消。

  “好吧!不關我的事--還說自己沒那傾向,分明就是嘛--”她嘀咕著。

  “你在說什麼?”碰到了紅燈,他停了下來,轉頭看著她。

  “沒!沒有啊!”一驚,迅速地捂住嘴,轉動著眼珠子。禍從口出!小心啊!夏成成提醒著自己。訕訕地搖下車窗,有輛車和他們並排停著,她不經意地掃了眼那車,頓時呆住了。那是父親的車,當然車子裏不可能再坐著自己的父親了。但是那個女人,看到她的身旁還有個男人,夏成成說不出自己的心裏是什麼滋味,那男人看起來比她年輕好多,頂多二十五六歲的光景,他們看來很親熱。

  車子很快滑動了,它跑到了前面,隔著玻璃,夏成成能看到他們疊在一起的頭。父親!夏成成把頭靠在椅背上,心底湧上一股酸楚。報應啊,報應啊!當年,母親屍骨未寒,父親也不是做著這樣背叛的事?感情!這東西原來是如此的脆弱。

  車子停在家門口,解了安全帶,夏成成下了車,遠遠地仍能看到,原本是夏家的那個門口,兩個相依偎的人步下車子,緊擁著走了進去。

  “不進去嗎?”高拓淡淡問道。英雄已為她們開了門,蕭和就站在玻璃門口,大聲笑著說,“哪!成成,給它穿上西裝,英雄幾乎可以成為一名紳士。”

  聽到這話,夏成成才不自在地笑了起來。

  第二天早餐過後,他們依舊坐在客廳裏,沒有出去,也沒有上樓。

  “成成!”蕭和叫住了她,“恭喜你,考完試了!對了,今天天氣那麼好,有什麼打算嗎?”

  “沒有耶!”

  “這樣啊,不如我們出去玩吧!”

  “好啊!”當然好,這樣的提議相信沒人會說不好的。可是,當她轉頭看到坐在對面正陰著臉抽著煙的高拓的時候,她不敢肯定了。老實說,此時她真的很懷念他受傷時的那段日子,至少那時候他不會動不動就發怒。

  所以嘛,如果他不喜歡蕭和,為什麼每次自己與蕭和談得正酣的時候,他都會變臉。夏成成撇撇嘴,把苦澀的感覺往心底壓下去。

  “高拓,你也去好嗎?”她提議。

  “他沒有空的!”他故意在她耳邊嘀咕,那溫熱的呼吸噴到了她的耳後,頓時有如螞蟻鑽進了她的耳朵。

  “嘻!”夏成成縮著頭,輕笑出聲。

  蕭和跟著大笑起來:“啊!成成,原來你怕癢啊!”

  “是啊是啊!那又如何?”她笑著從他身旁逃開,他卻惡作劇地伸出手,追上她,接著便用手指伸到她的耳後,輕輕揉著。

  “啊!”夏成成尖叫著,就地一滾,滾到了沙發上,其實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竟如此怕癢。蕭和蹲了下來,笑著繼續捉弄她。她不停地翻滾著,笑得流出了眼淚,最後被逼急了,伸出手,抓到了他的手臂,本能地一用力,把他也拉了下了沙發。他終於停了手,仰躺著。她乘機一翻身,爬到了他的身上,按住他的手臂,防他故計重施。

  這樣的近距離讓她再次失神於他的俊朗,不由自主地,她用手肘撐著,愣愣地注視著他。

  “蕭和,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吧?你真的很漂亮,很漂亮。”

  “是帥!”他眨著晶亮的眼睛,糾正:“你喜歡嗎?”

  夏成成托著頭,認真地想了想,才道:“喜歡!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不是那種喜歡,”他輕聲道:“是一種特別的,很特別的喜歡--你是嗎?”用手把她垂下來的頭髮拂到耳後,他的眼睛裏閃著難得的認真。

  “你們倒有閒情雅致!”高拓的聲音冷冷地加入了他們,夏成成跳了起來,他的臉黑得可怕。

  “我、我、我--”她局促極了,不明白自己是因為蕭和突如其來的認真還是眼前這個男人莫名其妙的生氣,但這個都不該怪她吧,為什麼她要表現得像做了壞事。但這時高拓已經轉身,大踏步往門口走去。

  “他又生氣了!”蕭和聳聳肩,懶懶地站了起來,拉起呆立在那的她,“走吧!”

  “他好像很少有不生氣的時候!”夏成成低喃道,蕭和笑著搖頭。

  “我們,到哪里去?”坐進他的車裏的時候,她幾乎無法忍受那分排山倒海的怒意,但是他到底在氣些什麼?蕭和跟著她坐在車後座。很顯然,高拓的壞心情絲毫沒有影響到蕭和,他依然用他那談笑風生的方武,把車內的鬱悶壓了下去。

  “當然是出去吃飯了,對了,中午想吃什麼?成成,狗肉?還是貓肉?”夏成成一怔,舉手敲了敲他的頭:“吃你個頭,小心吃了拉肚子。”

  “你說把英雄煮了,能吃幾天?”他摸著光禿禿的下巴,考慮著。

  “你胡說什麼?”她大吃一驚,想到英雄的深沉內斂。怎麼也難以把狗肉與它聯繫在一起。

  高拓的手提電話響了,反光鏡中的他自始至終都陰冷著臉,“喂?”就連聲音也冷得可怕。

  “有事嗎?”他的眼皮抬了抬,犀利的眼神自反光鏡中射出,擊向夏成成,她下意識地垂下頭,心臟不安地“砰砰”亂跳著。

  “好的!那就羅中酒店吧!”他收了線,方向盤一轉,車子迅速向右拐去。

  是那位美麗的程警官嗎?”蕭和說。

  程警官?夏成成一怔,不會是上次那個兇悍的女警官吧!羅中酒店?那又是什麼地方,她不知道。他們就這麼一路鬱悶地向那個方向前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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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十分鐘後,他們到達了目的地。那原來是一家高級酒店,根據夏成成的目測,最起碼也在四星級以上。

  服務生把他們領到靠窗的一張桌子前,程若可小姐正在那裏等著他們。天哪!她今天真是美得不可思議,鵝黃的絲質長裙,把她高挑完美的身體襯托得高貴、典雅。精心化妝過的臉,像是畫中走出的仙子,美得簡直是誘惑人。

  “你好!很高興見到你!”蕭和禮貌地為夏成成拉開椅子,見她坐下後,又把菜單遞給了她。

  “蕭律師!原來是你,難得你也有空。”看見和高拓同來的蕭和以及夏成成,程若可顯然也有一絲奇怪。

  相對于其他人的自然,夏成成總覺著自己和這裏沒有辦法相稱。雖然她也是生長在富貴之家,但從小就和父親不親,加上後來又來了父親一直認為“帶得出場”的那個女人,所以對於這樣的地方她並不比剛進大觀園的劉姥姥好多少。當她翻開菜單,呆瞪著上面全篇英文的菜譜時,她發誓她聽見了自己大腦的呻吟。

  幸好,裝傻她還是會的,尤其是不懂裝懂。而且,她還非常瞭解高拓,果然,沒一會,他就沉不住氣了,一把奪過她手中的菜單,低咕著:“真麻煩!”

  終於點完菜,服務員卻又上來了:“小姐,您的牛扒要幾分熟?”他禮貌地問夏成成。

  天哪!要幾分熟?夏成成頓時茫然,她又沒吃過那東西,怎麼知道這牛扒還是不完全燒熟的呢?不過現代,人非要茹毛飲血會不會太奇怪了一點?

  “蕭和!你喜歡吃幾分熟的?”夏成成微笑著問蕭和,心底不由暗暗叫苦,這種陌生的場合,今天一定要丟人了。

  “七分!謝謝!”蕭和朝服務生客氣地說。

  “好的!那我也要七分。”

  “蕭律師,看來你的口味和你的人一樣都那麼吸引女孩子。”程若可端起杯子,輕輕地啜了口。看著她的樣子,夏成成敢打賭,她一定沒有喝到。

  “是嗎?你也是啊!”蕭和把身子靠進椅子裏,伸長著手,用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杯盤。高拓依舊保持著慣有的沉默,但不知為什麼,夏成成注意到,他看程若可的眼神絕對是認真的。話說回來,那個程若可真的很漂亮!何況今天本來就是(亂碼。。。省略半行。。。)夏成成不知道,更不知道心底隱隱然泛著的失意代表什麼意思。

  “對不起,失陪一下!“程若可優雅地站起身,慢悠悠離了座。夏成成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她,直到她消失在轉彎處。遠處角落裏用餐的兩個人吸引住了她。女的夏成成不認識,那男的卻是前天與她後母在一起的那個年輕人,她怔怔地注視著他們,他們看來如此的親熱。原來,那位氣焰高漲的後母也在遭受著背叛。哼!多好笑啊,感情原來就是這麼一回事。

  “成成!你在看什麼?”蕭和輕輕問道。

  “沒什麼?”她連忙搖搖頭,眼底卻繼續地注意著他們。那男人站了起來,往程若可走進去的那條回廊走去。機不可失!夏成成慌忙站起身,學著程若可的樣子,朝兩位男士點點頭,“對不起!失陪一下。”

  有那必要嗎?說得有點肉麻,至少這讓夏成成自己感覺有點肉麻。洗手間裏,程若可正在補妝,而看到她,程若可顯然不悅極了。

  “你瞭解高sir嗎?”她的口氣絕對不友善。

  ‘什麼?”夏成成一心想著那個與後母又牽扯。的男人,所以沒心思與她說話。

  “高Sir的身份背景,你瞭解嗎?這麼胡亂地住在他家裏,你有什麼目的?”

  “目的?沒有啊!”夏成成不想談這些,急急地往外走去。

  “等等!如果你以為勾引高sir,就可以讓他臣服於你,那就大錯特錯!他們這些人都是沒有心的,現在對你好,只是玩弄你而已--”是嗎?好的,謝謝你!”夏成成根本沒有聽進去她在說什麼,逕自走了出去。正巧,那個男人就在她的前面,正要往大廳走去。

  “先生!”夏成成大聲叫住了他:“啊,對不起!我好像認錯了,先生你是不是姓何?”

  他轉過身,一臉的莫名奇妙:“你好!鄙姓嚴,我想你認錯了,小姐。”

  他很有禮貌,這樣的場合,每個人都在極力裝作高貴。是啊!西裝、領帶就是文明,像夏成成一身普通的

  牛仔服在這,就是如此的不諧調。

  “對不起!”

  望著他的背影,夏成成的心底樂開了花,哼!白癡!讓我為你導演一場好戲。她走到吧台前,那裏有個電話,於是很快便撥了一個號。電話立刻就有人接了。

  “喂!”是李媽的聲音,夏成成刻意提尖了嗓子。

  “夏太太在不在?”

  “請你等一下!”電話被擱到了一旁,很快又有人提了起來,果然是那個女人。

  “誰啊?”聲音還是尖銳的可怕。

  “夏太太嗎?我是幾天前和你打麻將的余太太啊,你忘了嗎?哦--沒關係,告訴你啊,我正在羅中酒店裏,你的那位嚴先生也在,他身邊有個小姐,好漂亮的!你要不要來看一下?!”

  “什麼?”她尖著嗓子,驚呼起來,“啊--”

  “哎喲!不和你說了,再見。”夏成成匆匆地掛了電話。三年的相處,她知道她一定會來。換了誰都會來的,不是嗎?她掩住口,極力忍住想笑的衝動。

  身邊有人擦過,夾雜著淡淡的香水味,是程若可!夏成成一怔,她會不會聽到--

  餐桌上,侍者已為他們端上食物,蕭和左手拿起叉子,右手拿著刀,慢悠悠地把牛扒輕輕地切成一塊塊,然後把刀擱在盤子上,用叉子一塊塊送人口中。原來吃西餐就是那個樣子啊。

  “為什麼不吃?不餓嗎?要不要幫你?”

  幫她?幫什麼?夏成成搖搖頭,學著他的樣子吃了起來,她又不是白癡,這樣的吃法太簡單了,而且食物的味道也不錯。重要的是--不用她出錢。蕭和拿起酒杯喝了口酒,她立刻跟進,也拿起杯子淺淺喝上一口。雖然她喝的不是酒,而是橙汁,那是高拓幫她點的。

  “成成!你是我看到的第一個自己切牛排吃的女孩子!”

  夏成成一怔,怎麼?吃這東西也要人幫忙的嗎?女孩子不應該切這東西嗎?她的眼光轉向程若可,果然,高拓正在幫她切。

  “我喜歡自己弄!”聲音好像有點變調,夏成成懷疑自己感冒了,要不然就是支氣管對牛扒有點不太適應,她在心底暗暗詛咒著。

  “你的力氣還蠻大的!我以為女孩子沒那麼大手勁可以切開它。”

  “這個嗎?太小兒科了,解剖課上,教授讓我們一刀劃開死人的胸膛,比這可難好多了!”她咧開嘴笑,真是過癮啊!

  “咳!”一桌人瞪目結舌地看著她,蕭和更是被一口酒嗆住了,開始不停咳嗽起來。

  夏成成笑著拿起刀故意在他面前一劃,這個舉動又讓他大聲地咳了起來。

  “成成!我們在吃飯,你能不能--”

  “對不起!失陪一下!”程若可站起身,又失陪?不是剛去過嗎?夏成成從未來醫生的角度認為她有點腸道疾病或者其他什麼的,她壞心眼地想著。

  “瞧!程小姐都被你嚇跑了!”

  “不會吧!她是員警耶,哪有這麼膽小。”

  夏成成不以為然地端起杯子,眼光瞟向對面的桌子,他們看來也是剛來,所以她不必擔心那位夏太太會來不及趕到。

  程若可很快又回到座位上,但她晃動著叉子,似乎沒什麼胃口。

  “為什麼不吃?”沉默的高拓終於開口說話了,他的臉色依舊不那麼好看。不過語氣倒有幾分柔和,他什麼時候這麼體貼人了?夏成成心底一酸,沒來由地感到不痛快。

  “沒胃口!”程若可低低地說,她的聲音很性感,和高拓一樣,帶著沙啞。

  “是嗎?要不要換個地方?”

  愣愣地注視著手中的叉子,夏成成感覺自己的腸道似乎也不好起來,蕭和在說什麼,她沒聽清,高拓的聲音卻又在輕輕地響起。

  “點些別的吧!”他拿起菜單,翻看著。

  啪!夏成成手中的刀落在盤子裏,發出好大的聲音。高拓白菜單中抬起頭,斜睨了她一眼,他的眼光如此的冷淡,帶著深深的責備。

  “怎麼了?成成?”蕭和替她放好刀叉,她縮縮頸項,感到那股寒意到了心裏。搖搖頭,她訕訕地拿起叉子。這裏不屬於她,就好像高拓也不屬於她,在這裏她有壓力,在高拓身邊,她也有壓力。所以啊,他們都不是她的。

  蕭和對夏成成殷勤備致,每上一道菜,他都會用禮貌地夾給夏成成。高拓也做著同樣的事--對程若可。

  這頓豪華的美餐似乎越來越難以下嚥了。

  這時主角終於登場,夏成成的後母從外面走了進來,她一驚,慌忙垂下頭。好在那個女人並沒有注意到她,她從她的身邊經過,徑直走向對面的那張桌子。

  “啪!”一個皮包擲到了那位嚴先生的頭上,被莫名奇妙地砸到後,火冒三丈的男人“噌”地站了起來,正要發怒,單一看到後頭的人,他整張臉都僵住了。和他在一起的女伴慌忙站起身,驚恐道:“怎麼了?沒事吧!你什麼人?”

  “我?”後母的聲音實在是太尖太響,頓時大廳裏所有人的眼光一起轉向了他們,侍者一看情形不對,急忙跑去報告經理,有的甚至請來了保安。

  後母的脾氣很不好,夏成成非常瞭解,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叫她來。甩完包,她便用力地踢打起了那位呆站著、還未回神的嚴先生。如此野蠻的舉動,讓那位先生感到很不體面,尤其那麼多體面人正在觀望著,他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你幹什麼?瘋婆子,誰認得你啊!”原來面子比錢重要,夏成成忍不住哼一聲,笑著看那位嚴先生一把推開後母,後母登時被推得踉蹌好幾步,才不支摔倒在地,就在她的腳邊。

  夏夫人已被氣瘋了,但那男人已結完賬,攬著同來的女人往外走去,於是她便跌跌撞撞地站起,嘶叫著又沖了出去。真實難堪的鬧劇?

  夏成成冷哼著回過頭,程若可正用她美麗的眼睛,洞悉一切地看著她。

  “好不好看?”她不懷好意地笑著。

  “什麼?”夏成成拿起叉子,繼續裝傻。

  “你導演的戲啊!不好看嗎?余太太!”原來她真的聽見了,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犯法嗎?”夏成成冷冷笑著,不經意地瞟到高拓,笑意凝結在她的唇邊。

  “她是誰?你認識嗎?”蕭和問。

  “不認識!好玩唄!”高拓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他站起身,用力地把餐巾甩到桌上。於是,大家紛紛站起,這一頓夏成成平生僅有的大餐,就這樣在不快中結束了。

  走出酒店,高拓從停車場裏開來車子。蕭和已伸手招了輛計程車,坐進車裏,他揚著眉對夏成成說:“我去海洋公園把摩托車開來,你再考慮一下,真的不坐我的車嗎?”

  “當然不坐!沒興趣,走吧!”

  夏成成朝他笑著揮揮手,愉快地看著高拓的車來了,於是她笑著奔了過去,開了前車門,正準備坐進去,程若可已先一步鑽了進去。她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夏成成得意得笑了笑,用她那盛氣淩人的聲音對她說:“你坐後面去。”

  “我為什麼要坐後面,這是我的位子!”夏成成拉著車門,怒道。

  “你的位子,我有沒有聽錯?高SIR?”她把頭轉向高拓。高拓震動了一下,抬起眼,注視著夏成成,那個眼神讓她瑟縮了,她不喜歡這樣的眼神!更不喜歡他冷冷的聲音,這樣的高拓讓她陌生。

  “滾開!如果你不想坐我的車子,盡可以去招計程車。這裏沒人歡迎你,別在這耍千金小姐脾氣,我不是你父親,別對我有錯覺!”

  那一席話簡直有如一盆冰水,淋透了她全身。夏成成的心迅速地往下沉去,被難堪、失意壓到了谷地。縮回手,她踉蹌著後退幾步,幾乎不敢相信高拓會說這樣的話。猛吸一口氣,她轉身向前走去。淚水在她的眼底打著轉,高拓的車子自她的身邊經過,停了下來,但是她沒有理他,強忍著奪眶而出的眼淚,繼續地往前走去。他大聲地詛咒了一句,便沖了出去,駛進奔流的車海裏。

  夏成成的視線模糊了,她知道自己在哭!為這個不爭的事實--是的!自己不是千金小姐,沒有權利要求什麼。父親!連親生父親都可以對她不聞不問,一個不相干的人,自然更不會對她怎樣!那麼她是怎麼了?難道真的對他有錯覺嗎?抬起眼,她呆望著己消失的車子,心底湧上一陣疑惑。

  三個小時後,足以讓任何人哭幹最後一滴眼淚。當傷心過了、失望過了、疑惑過了、心痛也過了,太陽從地平線上消失了,於是黑夜來了。夏成成瑟縮了一下,看著這條望不到盡頭的公路,害怕不由在心底嫋嫋升起。

  “羅中酒店”在市區,而高拓的家是在郊區,這樣的路程真的可以媲美長征了。她喘息著,不停地加快步子,高拓的那席話早就被她拋到了腦後,她的心狂跳著,時不時地張望著,不爭氣的希望能看到高拓的車開來。

  高拓沒有來解救她,不過,老天還是非常垂憐她的。當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敲響後,灰姑娘終於安全到了家

  抓住鐵門的刹那,疲勞像觸電般擊中了她,她蹲在地上,久久站不起身子,此刻她的心中充塞著劫後餘生的激動。

  英雄從屋裏沖了出來,淚水再次模糊了她的雙眼,在這個世上愛她的、關心她的其實真的只有它們啊!而自己--這些天,沉溺于對高拓的“錯覺”中,竟然一再冷落了它們。

  “英雄,豪傑--”夏成成哭了,帶著對自己深深的責備。

  “嗚!嗚!”英雄不停地磨蹭著夏成成的臉,作著無聲的安慰,豪傑己跳進她的懷中,用舌頭輕輕舔著她的淚痕。她就在這鐵門邊坐了好久,才支撐著站起,往屋裏走去。

  大廳裏點著燈,高拓坐在沙發裏默默地抽著煙,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面前的煙灰缸裏塞滿了煙頭。聽到她的聲音,他抬了抬眼,緊閉著唇,沒說什麼。

  怎麼?她還指望他對自己說什麼嗎?對自己的狼狽表示歉疚?對自己的長途跋涉表示心痛?別傻了,夏成成!你只不過是他請的一個工人而已,說不定他正沉浸在那位高貴的程小姐無限美麗中呢。夏成成!你什麼也不是呵,你有什麼權利要求他。

  夏成成咬住唇,默默地走進房間,在她關上房門的時候,蕭和的聲音自外面傳了進來。

  “嗨!高拓,這麼晚還沒睡啊?成成呢?睡了嗎?怎麼了?”室內沉默了好一會,才傳出高拓的聲音,依舊那麼冷:“上頭讓我保護你兩個月,所以我希望在我執行任務期間,請你不要擅自離開。”

  “放心!我不會給你造成麻煩的,我又不是小孩子。”蕭和的聲音帶著滿不在乎:“好了!我去睡了!”客廳裏又沉默了下來。

  “哦!對了!”蕭和說:“如果你喜歡成成,你應該多關心她,她是個好女孩,別傷害她--你知不知道她除了你根本沒有別的依靠?甚至她身上連錢也沒有!”

  “什麼?”沙啞的聲音有了一絲顫抖。

  “否則你以為她為什麼要靠雙腿走五個小時才回來?”

  “她是--我不知道她身上沒有--該死!”蕭和!為這些話,她真的很感動,可是!高拓怎麼會喜歡她呢?

  “你喝酒了?”高拓咳了一聲清清嗓子道。

  “是啊!高拓,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如果世界上有兩個成成,那該有多好!好好珍惜?”

  背抵著門,她把頭向後仰著,為什麼她不會愛上蕭和,如果她愛的人是他的話,相信自己就沒有如此難堪了。

  腰間的門把轉動了,門在下一刻被大力地打開,她頓時便被那股大力彈了出去,撲到了床邊。床角碰到了她的頭,顧不得痛,她狼狽地站起身。床頭有個小型的旅行袋,是上次被後母趕走時帶出來的,她一把抓起它,打開櫃子,開始整理衣服。

  “成成!你幹什麼?”高拓抓住她的手,眼底染著焦慮自責。

  她吸了口氣,甩開他:“你放心,我不會帶走你任何東西的!”

  “不!成成,我道歉,我不應該對你說這些話,對不起!我收回!”他急急地道。

  收回?說過的話也能收回嗎?高拓!你也把自己想得太偉大了。一股沒來由的怒氣在她心底滋升,他一點也不知道他的那席話點燃了深埋在她心底最深處的自卑。

  “其實你並沒有說錯什麼!我不是千金小姐,一直以來都不是,我的生活永遠都是寄人籬下的,自由、快樂對我來說已經是奢侈了。我沒有權利要求什麼,而且你也不是我父親,我的父親已經死了!”夏成成猛吸一口氣,淚水像決了堤,沖洩而下。這一生,她從未感覺自己是如此的可憐。

  高拓的眼裏湧起心痛,他是在可憐她嗎?一個無父、無母、無家的孤兒,換了誰都會心疼的。

  “成成!原諒我!”她搖搖頭,擦去眼淚:“我要走了,謝謝你收留了我那麼長時間,你的錢我會儘快還你!”拎起旅行袋,她把床上的豪傑抱在懷中,垂下頭,往門口走去。

  “等等!”他飛快地沖到門邊,鎖住門:“不許走!”

  “不許走?”她一愣,隨即冷哼道:“高拓!我想就算是我對你有錯覺,也是你一手造成的,你不覺得你好矛盾嗎?好了!”她仰起頭,平息了一下氣息:“請你讓開!如果你不想再一次給我造成錯覺的話!”

  他沒有動,眼睛死死地盯住她,那裏燒灼著痛楚,突然他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一用力,她便不由自主地撞進他的懷裏。

  “你幹什麼?”她怒吼,本能地掙扎。他的手臂粗壯、有力,緊緊地扣著她的腰,讓她的身體緊貼著他的。

  “我說!不許走!”他瞪著眼睛,一字一字地說,眼裏閃著慣有的暴戾。在他懷中,她像一隻困獸,扭動著身軀,喘息著。難堪、失意、憤怒充塞著她,她開始尖叫:“放開我,你這個神秘又野蠻的怪物,你有權利命令我嗎?你有理由叫我不許走嗎?你有嗎?有嗎?”

  “我有!”他沙啞著聲音吼完,便迅速又用力地捕捉住她的唇,用他那溫熱、男性的唇深深地吻她。夏成成悸動了,登時忘了所有,眼前那張放大了的臉,和她一樣有著震驚、迷惑。這是她的初吻,卻蜻蜓點水般很快結束了,快得讓她沒機會回味絲毫甜蜜。他的氣息遊到了她的耳後,她的頭則被他深深地按在懷中。

  “成成!讓我告訴你。你沒有錯覺,是我--你知道,你是如此的美麗迷人,從一開始你就深深的吸引著我,我害怕、逃避、退縮,卻又矛盾地渴望著你。看到你和蕭和在一起談得如此投機,天知道,我都快發瘋了。成成!我愛你。”

  愛她?!夏成成震動了,他的心臟跳得快而有力,那分沉重感讓她迷迷糊糊地有如置身在夢中。這樣的告白有幾分可信?她閉著眼睛,睡意襲擊著她,在他溫暖的氣息、寬厚的懷抱中,她想她是快睡著了。

  聽不到夏成成的聲音,他又緊張、焦慮地說:“我知道我沒有資格愛你,更沒有資格擁有你,你說得對,我野蠻又神秘,我的背景、我的一切都處在另一個你無法體會的黑色世界裏,我不勉強你,你可能選擇--”

  他陡然放開她,伸長手,頹喪地打開門。一離開他的臂彎,她就不由自主地往下溜去,他吃了一驚,慌忙扶住她:“怎麼了?”

  夏成成甩甩頭,驚醒了過來,抓緊旅行袋昏昏沉沉地往外走去。但在她走出門的刹那,他再次把她拖進了他的懷中。痛楚、矛盾佈滿他的眼底。

  “我可以選擇,你說的!男子漢大丈夫怎能說話不算數。”她仰著頭,但是一抹微笑在眼底點燃,她知道她已不可能再走了,這個霸道的男人,他用他的方武成功地留下了她,在他懷中,她是如此安然、滿足。

  “我不要做男子漢,不要做大丈夫,不要你走!”他猛烈地搖著頭,焦急地喘息著。

  她笑著攬住他的頸,把頭埋在他的肩窩裏,發出一聲歎息:“你明知道的,對不對?我哪來的力氣再走,你

  讓我走了十萬八千里。我現在連站著都好吃力,你這個可惡的男人,讓我好好地懲罰你--”她用力在他脖子上狠狠地咬出個牙印,感受到他渾身顫慄,她才輕笑一聲,“好了,再罰你把我抱上床。”

  他顫慄著,緊緊地擁抱著她,她知道他歉疚了、心疼了、自責了。這一切的一切讓她開心、滿意。他彎下腰,抱起了她,而她--在他強而有力的臂彎裏,幾乎馬上沉沉地睡去。

  高拓的愛猶如一場春雨,喚醒了夏成成所有沉睡的感情。愛情!這個美麗的名字,在她心底發了芽後,便一發不可收拾地蔓延開來。她興奮、快樂,沉浸在他每一個深情、專注的眼神中,在他溫暖的懷抱裏,她感到充實、幸福,他的愛深刻、具體,她能從他每次的呼吸、心跳裏聽到、感覺到。生命像焰火一般燃燒著,她幾乎每天都可以看到它絢麗的色彩。


  夜深人靜,她仰躺在沙發裏,地板上躺著英雄豪傑,夏成成的手有意無意地撥弄著它們。高拓還沒有回來,蕭和也出去了,屋裏很靜,靜得只能聽到壁爐裏發出的“啪”聲。

  高拓依舊很忙,整日早出晚歸,她知道那件案子有眉目了,可是好像不怎麼樂觀,因為高拓總是時不時地陷進沉思、矛盾裏。有一天,她曾無意聽到他與蕭和談論起。

  “他沒有理由殺那個員警,如果是因為風Sir,那就更沒有理由了,我想你弄錯了吧!”蕭和說。

  “我也希望不是!”高拓重重地歎了口氣:“但他們都失蹤了,‘明珠號’被炸後,連老大也不見了,多奇怪。”

  “你義父不是金盆洗手了嗎?而且,他把你送人警隊,我想他是真的不想在黑道裏混了,所以--你大可以不必操心這件事,何況,你是緝毒組的,這件案子你還是放手吧!瞧!他把內圍解散,這多多少少省了你好多麻煩。”

  “哼!”高拓冷笑一聲:“內圍解散,火焰堂成了保鏢公司,而我竟當了員警,多麼可笑的安排,他把我們都當成玩物了--”

  她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豪傑從她的懷中溜出,看到她,他們停止了談話。這場莫名奇妙的對話很快就被她遺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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