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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喬軒 -【玩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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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17 00:09:1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喬軒 - 玩火

人家都說紅顏禍水,果真沒錯!
先是她漂亮的媽媽偷了他老爸的心,
讓他母親痛苦,再來是她一進他家門,
就令他的父母離異,而他老爸居然還要他好好待她,
甚至想將她的未來託付他!?
哼!想得美喔!他沒整得她哭爹叫娘就不錯了;
不過,他一直把恨意暗暗地藏在心底,
就等她長大,好報復她們母女倆毀了他家的深仇大恨!
只是,在她的天使面孔後,隱含了魔女的魅惑,
讓他不自覺的掉進愛恨矛盾的漩渦中,
他報復她、傷害她、打擊她、折磨她...
但這些最後都成了讓自己更加痛苦的根源,
他,就像一個玩弄著恨意之火的男人,最終仍是惹火上身,
引火焚燒了他自己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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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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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17 00:10:1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希望)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十五歲的楚夕顏敲了敲唐旭的房門。

房門開啟,前來應門的是一個二十二歲的大男孩。

男孩有一張極為俊美的容貌,在看見站在門前的小女孩之後,薄唇迅速地勾起笑痕。

“夕顏?什麼事?”

楚夕顏捧出一個小蛋糕,漾出笑靨。

“旭哥哥,生日快樂!”

他看著她手上有些拙劣的蛋糕,笑問:“你自己做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做得有點醜,但是很好吃,真的!”

深怕他拒吃,楚夕顏連忙背書保證,直到他伸手接過,才略略放下心。

“謝謝。”

“旭哥哥……”她考慮著該不該說。說了,他會有什麼反應呢?

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他又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告訴我?”

她深吸一口氣,在勇氣還沒消失前說道:“我喜歡你,旭哥哥!”

唐旭陡地一怔。“你說什麼?”

她漲紅了俏顏,靦腆他說:“我喜歡你,但不是喜歡哥哥的那種喜歡。”

唐旭笑了起來,那笑容中竟隱含著一絲冷酷。

“如果你想效法你母親迷惑我爸的方式迷惑我,我想,你是打錯如意算盤了。”

楚夕顏聞言,小臉刷地一白。“不!我沒有……”

看見她雪白的小臉,他的心竟閃過一縷細微的痛楚。

這不就是他想要的嗎?

他扮演了三年“哥哥”的角色,為的就是得到她的信任與愛慕,然後再狠狠地甩開她作為報復。傷害她是他最樂意做的事,為什麼他又會感覺到心痛?

他閉了閉眼睛,竭力甩開那荒唐的感覺,聲色俱厲地道:“唐家的幸福因你與你母親而破碎毀滅,你以為我還會喜歡你嗎?唐家的男人不會老是栽在楚家的女人手裏,你最好認清這一點。還有,你不是我妹妹,今後不許你再叫我哥哥!”

唐旭將蛋糕扔還給她,隨即關上房門。

許久許久,一顆顆豆大的眼淚從她的臉頰滑下。

原來,自始至終,她都是個不受歡迎的外來者呵!

楚夕顏失魂落魄地走下樓,她聽見客廳傳來激烈的爭吵。

她聽見自己的名字與媽媽的名字一再被提起,她知道,她又再一次成為導火線,引發了這次的爭執,住在唐家三年,這樣的情形己上演了不止百遍。

“我受夠了,你的心裏除了章皓月外,還有我的存在嗎?”蘇妍華哭喊著。

“我很累,你不要無理取鬧!”唐振東強忍著暈眩不適,不耐煩地吼。

“我沒有無理取鬧!在你的心裏,章皓月和楚夕顏勝過一切,我和旭兩人乾脆離開唐家,讓你與章皓月的魂雙宿雙飛好了!”

“你簡直是不可理喻!我……”唐振東的腳步一個踉蹌,突然昏了過去。

蘇妍華嚇得驚呼出聲:“振東?振東!天啊!旭,快下來啊!…

楚夕顏心中一窒,飛快地奔下樓,驚訝地看見唐振東倒在地上。

“唐叔叔!”她驚惶地想要衝過去,卻被蘇妍華斥退。

“走開!唐家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唐旭沖了過來,、看見不省人事的父親,立即撥電話叫救護車。

救護車很快地趕到,唐旭與蘇妍華也趕到醫院去,只留下楚夕顏孤零零地站在客廳裏……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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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17 00:10: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渴望)

熙來攘往的機場一隅,站著兩男一女,同樣出色的外型吸引了眾多的注目。

楚定遠含笑握了握好友的手。

“謝謝你還特地送我們到機場來,振東。”

楚定遠----名揚國際的風景畫家,同時也是“震東集團”總裁唐振東的好友。

“別這麼說。”唐振東勉強一笑。

“這次能回來辦畫展,多虧你出了不少力,如果不是你,畫展也不會這麼順利,真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你才好。而且,在你家叨擾這麼多天,我心中實在過意不去。”

唐振東搖了搖頭,笑道:“你將你的名畫《秋意》送給我,就已經是最好的禮物了。”

《秋意》是使楚定遠在畫壇上奠定不搖地位的“四季畫作”中的其中之一,黑市價格甚至高達美金三十萬,這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大禮。

“拙畫一幅,實在不成敬意。”

“那麼,這樣吧!”楚定遠的妻子章皓月含笑開口,“下回你到曼哈頓來,別忘了告訴我們,讓我們夫婦倆做東好好地招待你。”

“屆時一定登門拜訪。”

此時,機場內響起了登機廣播,楚定遠拉住妻子的手,對唐振東道:“我們該走了。”

他看著楚定遠,再看向他身旁的章皓月,笑容中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一路順風。”

目送著好友遠去,唐振東的目光黯淡了。

楚定遠是他大學時的室友,也是他最要好的朋友;而今,他倆都已成家,各自過著不同的生活。

他有一個賢慧的妻子,一個聰明的兒子,還有一個享譽全亞洲的知名企業,有著揮霍不完的金錢,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他都輕易地擁有了,為什麼他仍覺得不滿足?

是他太不知足了嗎?

他擁有了一切,但心中仍有著最深切的渴望。

他渴望著章皓月,那個灑脫又美麗的人兒。

他無法欺騙自己,他癡戀她已整整十五年了!

為了楚定遠辦畫展的事,他不遺餘力地貢獻出所有的心神,一方面是因為歉疚,一方面是為了能有多一點機會見到她。

楚定遠是他的好友,而章皓月則是楚定遠的妻子啊!

明知不該,他卻管不住自己的心。

而這份情,永遠只能埋在心裏,變成一個無法訴諸於口的秘密。

只是……好苦啊!

唐振東轉身正要離開機場,不料竟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振東!”

唐振東一轉身,就看見章皓月正在向他招手。

他愣住了。

“皓月?”

“振東,我還有件事忘了告訴你。”她笑道,“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多陪陪妍華吧!”

蘇妍華是唐振東的妻子,嫁給唐振東時,還同時將娘家的企業與唐氏合併了。

唐振東扯出一抹苦笑。

全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他與妻子之間毫無感情可言,他的心中只有章皓月,任何女人根本無法進駐他的心。

“皓月,你知道我很忙……”

章皓月搖搖頭。

“再忙也要花時間陪陪妻子與孩子,振東,這才是身為人夫、為人父的責任。啊!不能與你多說了,我該走了!”

章皓月快步地走向候機室,而那裏有等待著她的丈夫。

唐振東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自嘲的笑意加深了。

她回到屬於她的地方,而他呢?

哪里才是他棲息的地方?

*                *                *

上午七點四十分,唐振東拖著疲憊的身軀返回家中。

昨晚,唐振東將自己投入於處理不完的公事中,連一向敬謝不敏的應酬也親力親為。

因為,他不想回家。

章皓月已經隨著楚定遠返回美國,不再暫住於他家,對於那個仿佛是個空城的居處,又有什麼可讓他留戀的?

一進門,便看見妻子坐在客廳裏看新聞,惟一的兒子唐旭則在餐桌上吃早餐,準備上學去。

聽見開門聲,蘇妍華立即抬起頭來,看見是一夜未歸的丈夫後,冷冷地別開頭。

“爸。”尚在念大學的唐旭向父親打了聲招呼,道:“上午第二節有課,我上課去了。”

“路上小心。”

見兒子出門後,蘇妍華這才開口:“終於捨得回來了嗎?”

唐振東微蹙起眉。

一夜未曾合眼,加上章皓月的離去使他心情惡劣至極,此時此刻,他只想好好地休息,可他的妻子卻逼得他想發火。

但是,他知道自己愧對她。

結縭二十載,他與妻子卻是貌合神離,婚後第二年生了唐旭之後,他便與妻子分房,他們倆的婚姻建立在利益上,而他與她的感情,正如白紙一般,薄而不具分量。

“昨晚沒有回來,十分抱歉。”

他沮喪得甚至沒有想到要打通電話回家,他自知這是他的錯。

蘇妍華悽楚地笑道:“你真的覺得抱歉嗎?”

她知道丈夫的心裏沒有她,對於這樣的婚姻,她只覺得絕望。

唐振東沒有開口,氣氛難堪地沉默著。

“沒有章皓月的地方,你也不想待,是嗎?”

“妍華!”

聞言,他有一絲動怒了。

章皓月是他今生惟一的愛戀,也是惟一的致命傷。

她諷刺的語氣令他的心疼痛異常。

“我說對了嗎?如果你的心裏只有她,又何必在乎楚定遠?你有足夠的能力將她從楚定遠的手上奪過來,不是嗎?”

“你——”                           

她含淚繼續嘶吼道:“只要有章皓月,你就可以甩掉我,重新開始你的生活,這不就是你最想要的嗎?”

唐振東轉開頭,壓抑著滿腔的怒火咬牙低語。

“我現在不想與你談這些!”

“那麼,你什麼時候才願意跟我談?”她苦澀他說。

“妍華!”

“你已經逃避了十五年,還想逃避到什麼時候?”她嘲諷地笑笑。

“你簡直是無理取鬧!”他吼道。

“我無理取鬧?”

原來,她在他的眼中,是這麼一個不堪的女人!

她笑了起來,笑得心碎且絕望。

“唐振東,你反駁不了我,就只能用這句話來堵我的口嗎?”

唐振東盯著她,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空氣中充滿一觸即發的火藥味。

他們對峙著,只聞電視上的新聞主播用缺乏情緒的聲音播報著新聞。

在唐振東開口之前,臨時插播的一段新聞卻徹底震懾了他的心魂-----

……現在緊急插播一段新聞,昨天上午從國際機場起飛往紐約的羨航一七一號班機於今晨降落於  Newwark機場時,引擎爆炸起火,飛機沖出跑道撞毀,機上乘客死傷慘重,詳細傷亡名單有……

美航一七一號班機!

唐振東的心跳差點停止。

那是章皓月與楚定遠兩人搭乘的班機啊!

接著,螢幕上出現一大串死亡名單,唐振東失控地撲上前去,瘋狂地盯視著螢幕上的每個人名。

天啊!別出事!別出事……

他心中不祥的預感愈來愈深,最後,他在死亡名單的最下方發現了一個人名——

“楚定遠!”他抖出聲。

不!這不是真的!

定遠死了,皓月怎麼辦?

對了!皓月!死亡名單上沒有皓月的名字,那麼,她是生還者囉?

片刻後,螢幕上又出現重傷者的名單。

重傷者只有三人,其中一個正是章皓月!

唐振東踉蹌後退,幾乎要感謝起老天爺——

皓月生還了!她生還了!

……經過統計,總共有一百六十八人罹難,三名生還者現已緊急送往紐約州立醫院,本台記者將隨時掌握狀況追蹤報導……

紐約州立醫院!他要立刻趕到紐約州立醫院去!

唐振東抓起公事包與車鑰匙便沖了出去。

蘇妍華木然地看著丈夫扔下她沖出家門,她知道他必然是往機場而去,他急著到美國去探望他的心上人。

她頹然地倒在沙發上,她的心仿佛在這一刻化成灰,風一吹便會飄飛得無影無蹤。

她知道,終其一生,她都取代不了章皓月在他心中的地位了。

*                  *                      *

當章皓月睜開眼睛時,她看見擔憂且憔悴的唐振東。

“皓月,你還好嗎?”看見她身上插著大大小小的針管,他簡直心如刀割。

“定遠……呢?”

他知道她必然會問,但他不敢在此刻讓她受到刺激。

“先別擔心,你昏睡了好幾天,肚子一定餓了,先喝點熱牛奶。”

章皓月搖搖頭,伸出纖細的手堅決地拉住他的衣袖。

“他……還活著嗎?”她虛弱地問。

“皓月……”

“他……死了?”看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她已猜到答案,眼眶中迅速浮上水光。

唐振東別開了眼,不敢正視她的眼眸。

淚水立刻無聲地滑下她的雙頰。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失聲啜泣。

“皓月!”唐振東握住她的手,深怕她傷到自己,“冷靜一點!你的身體還這麼虛弱,不宜太過激動!”

“振東,帶我去見他!我要去見他!”她伸手逕自拔掉針管,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你不能下床……皓月!”

她腿軟地跌了下來,跌在他及時敞開的懷裏。

劇烈的翻動使得章皓月張口吐出血來。

“醫生!醫生!”唐振東狂喊,心跳差一點停止。

醫生與護士奔了進來,迅速地檢查她的狀況。

“她的肺部有積水現象。情況非常不樂觀,必須立刻開刀才行。”

“不……不要開刀……”章皓月抓著唐振東的手,懇求道:“振東,我要見他……拜託!”

他一咬牙,點了點頭。

“好,我帶你去。”

他抱起章皓月,醫生慌忙地制止道:“你不能這麼做!病人禁不起任何移動……”

“振東……”

她含淚的眸子。悽楚的低喚令他無法拒絕,他點點頭,不顧醫生的制止,抱著她直奔太平間。

在見到冰冷的丈夫之後,章皓月徹底崩潰了,她放聲痛哭,仿佛要哭盡此生的淚水。

“不要!不要離開我……定遠!”他說過要陪她一生一世的,怎麼可以說謊?

望著好友的遺體,唐振東也不禁熱淚盈眶。

章皓月覺得胸中一陣翻攪,喉頭一鹹,嘔出了鮮血。

唐振東扶住她,哽咽地道:“讓我抱你回病房吧!你一直在吐血,需要好好靜養……”

章皓月緊握著丈夫冰冷的手,說什麼也不肯放。“我知道我撐不了多久了,就讓我在這裏看著他吧!”

“不許你說喪氣話!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他心慌地吼道。

“振東……謝謝你來看我,我知道我不該向你要求什麼,但是,除了你,我不知道還能拜託誰……”她伸出另一手握住他的,“我走了,最不放心的就是我的女兒夕顏,她只有十二歲,我希望……你能帶她回去,替我照顧她……這是我最後的願望……”

“好,我答應你。”

他頻頻點頭,毫不猶豫地應允。

章皓月露出一抹微笑,溫柔的眼神中有著無盡的感謝。

她緩緩地閉上眼睛,握著他的手滑了下去。唐振東搖撼著她,一次比一次用力。

“皓月。皓月!不——”他發出如同負傷野獸般的吼叫,卻再也喚不醒他今生惟一的愛戀。

*                      *                      *

辦完了楚定遠夫婦的喪禮,唐振東依照章皓月生前的囑咐,將年方十二歲的楚夕顏帶回家。

十二歲大的楚夕顏長得與美麗的章皓月極為相似,黛眉杏眸,嬌嫩的粉紅色唇瓣,活脫脫是章皓月的再版。

只是,因為適逢喪親之痛,她身上還穿著服喪的黑色洋裝,更顯得她美麗的小臉多了一份蒼白與脆弱。

不期然地,妻子蘇妍華那帶著怨懟的聲音再度繚繞上心頭……

“收養了章皓月的女兒,是因為她是個孤兒,還是因為你的私心作祟?”她說。

唐振東疲憊地閉了閉眼睛。

他究竟是為了照顧楚夕顏,還是因為楚夕顏酷似他深愛的章皓月?

這個問題不斷地回蕩在他的腦中,且漸次大聲,連他自己也無法理清答案,但他終究無法欺騙自己——

也許,真是一種補償,移情作用吧?

他與章皓月相識得太晚,看著已羅敷有夫的她,受到楚定遠無微不至的呵護,他什麼也不能做。

他癡戀了她整整十五年啊!

而今,他今生惟一的愛戀已逝,那抹美麗的倩影早已化成了灰,可以供他追思緬懷的,只有這個如同章皓月的再版,留有二分之一章皓月血液的楚夕顏!

隨著章皓月的過世,仿佛也帶走了他某一部分的靈魂,而他好似有某個部分不再完整,他甚至曾想過要追隨心愛的人兒而去,但他不能。

他必須完成他對章皓月的承諾,撫養楚夕顏長大,看著她有一個幸福的歸宿,這樣。他才能不負所托地去見章皓月。

而且,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放不下的牽掛,那就是他的兒子,唐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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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盼望)

這不是楚夕顏第一次到中國,卻是第一次踏進父母的好友——唐振東的宅邸。

唐振東是“震東集團”的董事長,坐落在黃金地段的豪宅有著別人夢寐以求的寬敞舒適。

唐宅門前是一個綠意盎然,百花爭妍的庭院,而唐宅主屋則設計得極為典雅且不浮誇,屋內的地板全為深色原木,柔和的燈光洋溢著溫馨氣息。

牆上掛著父親楚定遠的名畫《秋意》,更襯出了整座宅邸的藝術氣息。

楚夕顏的視線最後落在茶幾上的一張照片。

照片裏的人是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大男孩。

一張稜角分明的俊臉酷似唐振東,劍眉星目,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灑脫不羈,卻十分吸引人。

“他是我的兒子,他叫唐旭,今年十九歲。”唐振東帶著笑意介紹道。

唐旭一直是他的驕做,雖有些叛逆,但是十分聰穎,不足弱冠的年齡已顯露出不凡的領袖氣質與出色的商業頭腦。

他深信唐旭必然會是個比他更為出色的企業家。

“唐旭………”

說不出是什麼原因,她對相片裏的男孩有著莫名的好感。

或許是獨生女的緣故,所以,她格外希望自己能有個弟弟或妹妹做伴,如今雖然不可能會有弟弟或妹妹了,但是,也許在她住在唐家的這段日子裏,能有個哥哥也說不定。

有哥哥應該是件很棒的事吧?好友卡洛琳總以自己有個寵溺她的哥哥而自豪,每每令她好生羨慕。

而今,她再也不必羨慕別人了,她可以偷偷地把唐旭當成是自己的哥哥。

“唐叔叔,他什麼時候會回來呢?”她好想快點見到他。

唐振東抬眼望了一眼時鐘,思忖了一下。

“他上課去了,晚飯後……大概七點半左右才會到家。”

現在才三點鐘,還要等四個半小時啊!

楚夕顏的小臉上閃過一抹失望。

“你喜歡唐旭嗎?”他含笑問道。

他深愛著章皓月。明知道那是一場沒有結果的愛戀,卻依然不悔。若他的遺憾能在楚夕顏與唐旭身上實現……

未嘗不是一種補償啊!

楚夕顏聞言,頓時紅了小臉,答不出話來。

雖然她只有十二歲,但長年住在美國那個開放的社會中,她知道“喜歡”是什麼意思。

儘管楚夕顏不回答,但看她的表情,唐振東也猜得出答案是什麼。

“唐旭給夕顏當哥哥好嗎?”他試探性地間。

楚夕顏驚訝地仰起小臉,幾乎不敢相信會有這麼好的事情。

“可……可以嗎?”

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叫唐旭“哥哥”嗎?

“如果你願意的話。”唐振東笑著回答。

“願意,當然願意。”

楚夕顏開心地朝唐振東撲過去,用她毫無保留的熱情抱住他。

“謝謝,謝謝你!唐叔叔!”

唐叔叔絕對不知道她多麼渴望能有一個哥哥,那對她而言,就仿佛多了一個親人、一個可以相互扶持的手足。

那也意味著她再也不會寂寞,不必一個人抱著玩具熊孤孤單單地玩耍了。

看見楚夕顏拋開喪親的悲傷,露出真誠的笑容,唐振東的心仿佛被陽光攻陷了一方角落,也不自覺的溫暖了起來。

蘇妍華從外面回來,看見的就是一副和樂融融的景象,看著許久不曾微笑的丈夫,對著一個小女孩露出在她面前未曾展露過的朗笑,她的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她該若無其事地笑著接納情敵的女兒,還是該與丈夫扯破臉,控訴他的薄幸,再將楚夕顏逐出她的視線呢?

許久許久,她對自己自嘲地一笑。

她做不到,無論是要她接納楚夕顏,還是要她與丈夫扯破臉,她兩樣都做不到啊!

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也不知道該拿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家裏的新成員。

唐振東抬起頭來,看見妻子呆立在門口,他急速收斂的表情令她緩緩斂去了笑容。

“你回來了?”

唐振東客套的寒暄幾乎不像是一個丈夫會對妻子說的話,這情形令她有些感傷。

“嗯……”她勉強一笑。

她自認不是一個寬宏大量的女人,她也知道唐振東從來沒有愛過她,在他的心裏,自始至終就只有章皓月一個人。

他們的婚姻原就是一個錯誤。

為了利益而結合的婚姻,沒有穩固的感情做基石,要如何維持得久長?

二十年前,她奉父母之命嫁給唐振東,為的是兩個家族企業的合併。

在他的眼裏,她不過是“蘇氏”的陪嫁品兼傳宗接代的工具而已。

他從未說過一句愛她,甚至從未試著瞭解過她的想法,他的心早已被章皓月占滿,根本沒有容納她的空間。

可是,她卻深愛著他啊!

明知道他不愛她,她卻仍然付出了她全部的感情。

她已是唐振東的妻子,來日方長,她總有機會能夠得到他的心,只要她能堅持下去!

她告訴自己——

嫁給他的頭三年,唐振東依然元視於她的付出,就連與她同房的次數也寥寥可數。

對他而言,她不像是他的妻子,倒像是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的房客。

她有些灰心,只好告訴自己——

唐振東根本不知道情為何物,況且,他又從未在外拈花惹草,使她這個妻子難堪,她又何必為此自苦?

但是,她錯了!

唐振東不是不懂情,也不是沒有熱情,只是他早已把心給了別的女人,那就是當時己有婚約的章皓月。

直到那一刻,蘇妍華總算認清事實的真相而徹底寒了心。

她與唐振東做了二十年的夫妻,還為他生了一個兒子,到了最後,她在他的心中卻仍然什麼也不是。

她的付出。她的忍耐,她的青春,以及她所失去的一切,換來的又是什麼?

她以為章皓月的去世多少會讓丈夫清醒,沒想到,他卻帶回了心上人的女兒,堅決地表示要收養她。

蘇妍華苦澀地笑了。

唐振東收養這女孩的原因,究竟是因為她是個孤兒,還是因為他私心地想要收藏一個與章皓月神似的女孩?

唐振東沒有察覺妻子的委屈與百轉千折的心思,他微笑地向妻子介紹道:“妍華,她就是我們家的新成員,楚夕顏。”他彎下腰同樣對楚夕顏介紹,“夕顏,她是唐阿姨。”

“唐阿姨!”

楚夕顏對她綻開微笑。

楚夕顏的笑容令她想起章皓月,那個奪走她丈夫的女人。

她別開了臉,沒有回應。

楚夕顏的笑容立即消失了,她敏銳地察覺到這個“唐阿姨”並不是很樂意見到她。

唐振東一怔,沒想到蘇妍華竟然會當著他的面讓楚夕顏難堪。

看見丈夫的表情,她再次苦澀地笑了。

“你期望什麼?難道要我虛情假意地表現出我的歡迎之意嗎?”她嘲諷他說。

她不能欺騙自己,事實上,她真的好恨好恨哪!

唐振東有一絲不悅了。

他彎下腰,對楚夕顏道:“你到二樓去,右手邊那問就是你的房間,去看看你喜不喜歡?”

楚夕顏遲疑地看了一眼蘇妍華,便柔順地上樓去了。

見楚夕顏上了樓,唐振東責備地道:“當著孩子的面,你怎麼能說這種話?夕顏初來乍到,一切人生地不熟,難免有些害怕,你說這些話之前,是不是該先想想她的感受?”

一股委屈襲上蘇妍華的心頭,她立刻紅了眼眶。

“你憑什麼責備我?你又何嘗為我想過?你帶著你心上人的女兒住進我們家,教我情何以堪?”她咄咄逼人地問著,“振東,如果楚夕顏不是章皓月的女兒,你還會不會收容她呢?”

“為什麼你一定要提到皓月呢?”他忍耐地問。

“這個名字刺痛你了嗎?”她尖酸他說。

“夠了!你簡直不可理喻。”他的耐心盡失。

她在他的心目中,只是個不可理喻的女人嗎?

蘇妍華悽楚地笑道:“我不可理喻?唐振東,不可理喻的是你!收養楚夕顏的理由你我心知肚明,說穿了,就只有二個原因----章皓月!因為她是章皓月的女兒,收養了她,就好像得到某一部分的章皓月,以慰你的相思之苦!”

“砰”的一聲,唐振東忍無可忍地一拳擊向牆壁。

“你說夠了沒有?”

看著丈夫怒不可遏的神情,蘇妍華忍了許久的淚終於滑落下來。

大廳的氣氛僵持著,好半晌,靜悄悄的沒有半絲聲息。

最後,蘇妍華終於崩潰地嚶泣出聲,奔上樓,砰然一聲將門關上。

唐振東頹然地在沙發上坐下,將臉埋進雙手中。

“唐叔叔……”

他立刻抬起頭來,看見楚夕顏不知何時已來到他身邊。

“夕顏?”他勉強一笑,“看過房間了嗎?喜不喜歡?”

其實,她根本沒有去看她的房間,她一直站在樓梯口聽著他們的談話。

“唐叔叔……我是不是不要回來比較好?”她怯懦地說。

“夕顏?”

她聽到了嗎?他覺得有一絲驚愕。

楚夕顏含淚望著他,問:“唐阿姨不喜歡我嗎?她是不是不要我住在這裏?”

“不,不是的。”他急忙安慰道。

看見她的淚顏,就仿佛看見章皓月含淚的表情,讓他心疼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別想大多,你安心在這裏住下來。”

“可是,唐阿姨——”

“別管她說了什麼,如果她不讓你住,那叔叔也不住了,我們一起去流浪街頭,”他刻意以輕鬆的語調淡化她的不安,“可是,那個時候我們會很窮,可能會窮到沒地方住、沒飯吃,說不定要去睡火車站,去垃圾桶找食物吃幄!”

唐振東的話逗笑了楚夕顏。

“我會賺錢養你,唐叔叔,不然,夕顏去乞討也可以!”她認真地說著。

唐振東縱聲大笑。

“我的天!”她居然當真了,“你實在太可愛了,夕顏。”

楚夕顏疑惑地揚起黛眉,不懂自己說了什麼好笑的事惹得唐叔叔大笑。

望著甜美的楚夕顏,唐振東對自己發誓——

他要給她所有的父愛,他要守護著她,直到她有了美滿的歸宿為止。

*                      *                  *

晚飯過後,唐旭回來了。

十九歲的唐旭有著一百八的身高,而本人比照片上的他更為好看,他的五官融合了唐振東與蘇妍華的優點,俊美出色得令人讚歎。

楚夕顏望著他,說不出是什麼原因,總覺得他仿佛是一尊遙不可及的神祉,而他們之間隔著的一小段距離,卻像浩瀚大海般難以飛渡。

“旭,你回來了?”

唐振東微笑地將身旁有些退縮的楚夕顏往前推,介紹道:“我跟你介紹,她是楚夕顏,以後就是你的妹妹了,要好好相處喔!”

唐旭低下頭,果然看見父親身旁躲著一個小人兒。

她有一張如玉雕似的無暇容顏,漆黑如星的大眼睛,長髮披肩,使得她看起來格外嬌小惹人憐愛。

他的心中仿佛受到一陣撞擊,對於眼前的小女孩,他竟奇異地感到熟悉。

唐旭彎下腰,露出溫和的笑意。

“我是唐旭,夕顏。”

他的笑容瞬間拉近了那道無形的距離,他不再是一個遙遠的神祗,而是一個可親的哥哥。

“旭哥哥。”

她連忙鼓起勇氣喊了他一聲,並小心觀察他有沒有不悅的表情。

有了唐阿姨的前車之鑒,她不敢以為所有的唐家人都願意接納她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新成員。

“啊!好可愛。”軟軟甜甜的聲音出乎他意料的悅耳動聽。“你幾歲了?”

“十……十二歲。”

楚夕顏安心地想:他沒有生氣那!

“她可真小!”唐旭笑著看向父親。

她足足小了他七歲呢!

“可不是嗎?小不點兒一個。”唐振東寵溺地揉揉她絲緞般的發絲,深有同感他說。

唐旭望著楚夕顏,想起母親曾經為了父親收養楚夕顏的事情而與父親起過爭執,而今楚夕顏已住進唐家,不知道母親見過楚夕顏了沒有?

“媽見過夕顏了嗎?”他問。

“見過了。”

想到妻子對楚夕顏的排斥,唐振東不自覺地蹙緊了眉峰。

看見父親的表情,不用往下問,他也知道大概發生了什麼事。

他知道父親與母親之間疏遠得像是陌生人,母親愛著父親,但父親卻愛著楚夕顏的母親——章皓月。

從小到大,父母為了章皓月,不知道起過多少次的爭執,而今,章皓月已逝,父親卻帶回楚夕顏,信誓旦旦地要收養她,母親所受到的打擊可想而知。

因為章皓月,唐家一直籠罩在不穩定的氣壓中;而隨著楚夕顏的出現,這個家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望著楚夕顏精緻美麗的小臉,唐旭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陰暗……

*                      *                  *

晚上十點鐘,蘇妍華的房門傳來輕叩聲。

是誰?

會是振東嗎?

想起下午的爭執,委屈的眼淚不由得再度滑出眼眶。

就算他想來道歉也沒有用,橫豎她是不會原諒他把章皓月的女兒帶回家裏來的事,也絕不答應收養楚夕顏。

“媽,是我。”唐旭又敲了敲門。

聽見兒子的聲音,蘇妍華這才擦了擦眼淚前去開門。

唐旭看見母親哭紅了雙眼,歎了一口氣。

“你還沒吃晚飯吧?我陪你下樓去,讓王嫂煮點東西給你吃,好嗎?”

“不用了,我不想吃。”

光氣都氣飽了,哪有胃口吃東西?

唐旭在母親身邊坐下,問:“還在氣爸?”

提起無情的丈夫,蘇妍華又是一陣傷心。

“他太過分了,我跟他做了二十年的夫妻,到頭來,他的心裏還是只有那個女人……”

蘇妍華的聲音哽在咽喉裏,暗啞而破碎,“我知道他愛章皓月,我也從沒想過要與她爭什麼,也不曾逼他在我和她之間做選擇,可是,我還是得不到他的心!而章皓月一輩子被兩個男人所深愛,連她死了都要帶走振東的心,破壞別人的家庭……”

聞言,唐旭沉默了。

“旭,我該怎麼辦?你一向和你爸親近,告訴我,媽應該要怎麼做才能挽回你爸爸的心?”

母親的慌亂令他不忍。

也許是因為母親是個與世無爭的富家千金,向來就是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偏偏卻在感情的路上栽了筋斗。

她不懂得如何勾心鬥角,不懂得玩手段來贏得男人的心,就某一方面來說,她是太過單純了。

唐旭握住母親的手。

“順從爸爸的意思去做吧!”

蘇妍華一怔,臉色倏地刷白…

“連你也這麼說?你是我的兒子耶!難道你也和你父親一樣,對楚夕顏著了魔了嗎?”

“你以為我會喜歡一個把我們家鬧得複雜不甯的小女孩?別開玩笑了。為了楚夕顏的事,你與爸爸已經鬧僵了,倘若我也因為這件事與爸爸鬧翻,你知道以爸爸的個性,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嗎?”

看見母親搖了搖頭,唐旭又道:“我們都很清楚爸有多麼深愛章皓月,如今她已過世,只留下惟一的女兒,爸爸定然會將所有的思念轉移到楚夕顏的身上,所以,他溺愛她、疼她,寵她也

就不足為奇。

“如今,你與爸爸正面衝突是一點用處也沒有的,他只會覺得你不可理喻。不瞭解他;選在這個時候和楚夕顏過不去,也只會惹得爸爸更生氣。更護著楚夕顏而已。”

聽完了唐旭的分析,蘇妍華才驚覺自己犯了一個什麼樣的錯誤!

她只顧著維持自尊,而不惜與丈夫針鋒相對,壓根兒就沒料到丈夫會有什麼樣的情緒反彈,也難怪他會大發雷霆,讓她下不了臺。

蘇妍華一下子慌了。

“那我該怎麼做?難道從今以後,我和振東就只能這麼冷戰下去嗎?”

“你和爸之間並不是無法挽回的,最快最好的方法,就是從楚夕顏身上去下功夫。你可以試著接近她,說得更明白一點,就是‘籠絡’她。”

蘇妍華望著兒子,不由得再度悲從中來。

“我做不到!我只要想到他是章皓月的女兒,我就無法忍受!我和你爸爸的婚姻,居然要依靠‘籠絡’情敵的女兒來維持,這樣的婚姻教我情何以堪啊!”

“媽,別哭……”

他摟住母親,不忍地安慰道。

從小.他便看過父母無數次的爭吵,濃重的火藥味。殘忍的彼此傷害,早已使他對婚姻徹底寒了心。

每次的爭執,母親總是受傷最重的人,因為,愛上一個不愛她的男人,便己註定了她必須承受如此的苦情,她付出了二十年的青春與感情,得到的只有淚水與絕望。

所以,他發誓他絕不重蹈母親的覆轍!

他寧願做個無情人,也不願做個有情郎。

他更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錯待他的人!

至於那個毀掉他家庭的楚夕顏——

他絕對不會原諒她的!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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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17 00:11:3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想望)

十年後。

夕陽西下,彩霞映山,向晚的微風輕拂,帶來初夏的一抹清涼。

遠遠地,楚夕顏看見了“家”。

不……嚴格說起來,那並不是“她的”家。

十二歲那年,雙親因為空難而撒手西歸,雙親的好友也就是現在的養父唐振東收養了她,給予她一個可供容身的地方。

而這一住,轉眼間已經過了十個年頭。

步人家門,穿過種滿花草的庭院,走進屋裏,在沙發上放下包包,為自己倒了一杯水。

下了課回到家,她已經很習慣一個人迎接一室的孤寂。

唐叔叔病逝後,唐阿姨移居日本,十年之間,偌大的唐家豪宅,只剩下她與唐旭兩人。

名義上,唐宅已過戶到唐旭名下,唐旭才是真正的主人;然而,她這個“客人”守著這屋子的時間竟比他那個正主兒還多。

她苦笑地搖了搖頭,拿起包包走上二樓,卻在樓梯口聽見了奇怪的聲響。

楚夕顏驚異地停下腳步。

會是誰?

唐旭嗎?

不,唐旭很少在淩晨一點鐘以前進門,管家王嫂做完了晚飯之後就會回家,此時此刻,除了她之外,根本不會有人在家。

那麼……是小偷?

這個想法令楚夕顏打了個寒顫,如果真是偷兒,她該怎麼辦?逃跑嗎?

不!她不逃!

她楚夕顏絕不做出落荒而逃的膽小事。

她深吸一口氣,稍稍安撫狂跳不已的心,輕手輕腳地循聲而去。

聲音是從唐旭的房間傳出的。

這個偷兒還真有能耐,知道唐旭才是這個家裏最有價值的人,他不但是“震東集團”的總裁,還是全省最有價值的黃金單身漢。

她走近唐旭的房間,正想從門縫中偷覷一眼歹徒的模樣,記住特徵之後,好回房打電話到警察局報案。

不料,她突然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不,那不是交談聲,而是壓抑的嚶嚀。

那是女人的聲音,嬌嗲酥軟、蝕骨媚人。

摹地,楚夕顏漲紅了俏顏。

她終於知道那是什麼聲音了。

那是打從蘇妍華搬離唐宅,唐振東過世之後,她在唐旭門外聽見過無數次的聲音。

楚夕顏正要難堪地避開,但,更快地,唐旭那略帶不悅與警告的聲音輕冷地響起。

“誰在外面?”

在如此尷尬的時刻,楚夕顏不想也不願介入,唐旭與她名義上雖是兄妹,但實則為兩條不會交集的平行線。

她必須離他遠遠的!

這一點,早在她十五歲那一年,便徹底奉為圭臬——她永遠也不會忘記七年前他曾給她的屈辱。

見久久無人應聲,唐旭低笑了一聲,帶著些許戲諺與惡意地開口。

“是你在外面吧!夕顏?與其躲在那裏偷看,不如直接進房觀賞真正的真槍實彈,你意下如何?”

血色頓時湧上楚夕顏白皙的雙頰,她怎麼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冷不防地,一隻有力的大手將她給硬扯人懷裏。

“呀!”

楚夕顏驚呼,抬起驚惶的水眸。

是唐旭!

他甚至狂放地只著一件寬大睡袍,胸口敞開,帶著一臉可惡的笑容,眼對眼地與她相望。

十年的歲月並沒有使他改變多少,一樣的劍眉。一樣略帶邪氣與銳利的鷹眸……

以及一張足以令全天下女人心醉愛慕的俊美容顏。

改變的,只有他那隨著年齡增長而磨練出的深沉與難以捉摸的脾性。

“放開我。”

她努力地不讓自己的聲音流露出大多失措,並試著掙紮出他的掌握。

唐旭沒有為難她,僅是挑了一下眉便鬆開手。

“對於你的窺視,你沒有什麼想解釋的嗎?”

唐旭狀似閒適地倚著門框,然而,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已浮現了溫怒。

“你該知道我沒有窺探你什麼。”

楚夕顏絕不承認這項罪行,更因為問心無愧,所以,她挺直了背脊,不在他冷冽的眼神中退縮。

“旭……你在與誰說話?”

酥軟且令人銷魂的嗓音自唐旭身後傳來。

那是一個美豔的女郎,健康的麥芽色肌膚緩慢而挑逗地磨蹭著僅著睡袍的唐旭。

女郎的媚眼對上楚夕顏的水漾杏眸,她眨了眨大眼,望向唐旭的神情帶著半開玩笑的薄嗔。

“旭,她是誰?你眾多的小甜心之一嗎?”

“她嗎?”唐旭有些薄情的唇勾起淺淺笑痕,他摟住婀娜的佳人回應。“她是我的妹妹。”

“親妹妹還是幹妹妹?”女郎笑問。

唐旭漂亮的星眸有意無意地掠過楚夕顏有些發白的小臉,唇邊的笑意更深了。

“當然是不會想人非非的那一種,不過,她也不是我的親妹妹,因為唐家就只有我這麼一個獨子,而她……不過是個借住在我家的食客兼房客罷了。”

楚夕顏羞憤交加地跑回自己的臥房,用力甩上門,仿佛這麼做就可以抵擋唐旭毫不容情的冷嘲熱諷。

她不屬於唐家,卻住在唐家,長在唐家。

對於唐旭而言,她不僅是造成他家庭不睦的禍端,更是個令人生厭的食客。

打從她住進唐家的第一天開始,唐旭就從心裏以鄙視且厭惡的眼光看她,儘管他在唐叔叔面前表現得多麼面面俱到,對她噓寒問暖,對她微笑,以哥哥兼保護者的身份自居,但那全都是假像。

在她的面前,他心裏永遠只有兩個字——憎、惡!

他早已認定她就是促使他家庭失和。父母離異的導火線,又怎麼可能會對她有絲毫的溫情與憐惜?

住了十多年的地方,終究不是她的家呵!

她該離開了,離開這個不屬於她的地方。

她已二十二歲,離大學畢業只剩一個多月的時間;她可以從現在開始物色新居,寄履歷表應徵工作。

她要證明一點——

她,楚夕顏,即使不靠唐家,也能以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

房門陡然響起敲門聲。

來者何人她再清楚不過,但是,此時此刻,她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他。

在她準備開口下逐客令之前,來者像是早已料到她的回答般,搶先一步開門而入。

“我已經敲過門了。”

面對楚夕顏生氣的表情,唐旭元辜地表示。

“我沒有請你進來。”

楚夕顏背過身去不看他的表情,極力維持理智。

在唐旭的面前,她絕不當一個哭鬧不休的弱女子,也拒絕對他示弱。

唐旭聞言揚聲大笑:“我不知道進入自己家的房間還需要經過你的特許呢!夕顏。”

是的,這是唐旭的地盤,她有什麼資格阻止他在他的領域中自由來去?

這原就不是她該留下的地方,可是……

屬於她的天地又在哪里呢?

過了整整十年寄人籬下的生活,呼吸的一直是別人家的空氣。

夠了,她是該走出這個不屬於她的地方,尋找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

“怎麼了?”唐旭勾起她的下巴,審視著她的神色。“你的臉色有些蒼自,是身體不舒服嗎?”

他顯然不認為自己就是那個始作傭者。

她漆黑的眸子望向他,看見他的俊臉就近在

咫尺,近得甚至可以呼吸到他那純屬於男性的陽剛氣味……

楚夕顏仿佛受驚的小鹿般別開小臉,用她形於外的冷靜掩飾狂跳的心。

她有些生氣,氣的是自己的在意。

十年的光陰讓她學會了冷淡,卻學不會無視于唐旭那致命的魅力。

她避若蛇蠍的態度惹怒了唐旭。

他伸手托住她的小臉,強迫她與他正面相對。

他冷笑道:“你怕我?記得七年前,你還親口說過喜歡我……”

望著她極力忍耐的表情,唐旭無來由地覺得火大。

“住口!”她急切地大喊。

為什麼他還要拿這件事來嘲弄她?

他可知道為了當年的那句話,她付出了多少代價?

他根本不知道當年她是懷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對他告白,而此刻,他竟敢殘忍地拿這件事來嘲笑她!他根本是存心不讓她好過,存心要她牢牢地記住自己說過的蠢話!

唐旭將她的羞憤與掙紮盡收眼底,在他的面前,她的心思沒有半點躲藏的餘地。

“不敢面對你當年說過的話嗎?”

唐旭撩起她垂在胸口的一絡發絲,放到唇邊輕吻,挑逗的眼眸帶著一絲露骨、惡意的笑。

“但是,你的告白我可記得一清二楚,並且永志不忘。”他吊兒郎當他說。

“不要再說了!”她失聲怒吼。

她如鏡般的心湖平靜不再,胸口急促的起伏洩漏了她的慌亂。

“那時是我太幼稚,太年幼無知,我根本不懂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她的驚惶讓唐旭益發有逗弄她的興致。

“哪句話?”

他逼近她的小臉,深沉的眼光落在她柔弱的唇上。

她忿忿地抿緊唇瓣恨恨他說:“我不會再說第二次!”

“是嗎?”

他突然笑了,帶著一抹情懶的性感。

語畢,他閃電般地俯下頭,吻住了那張倔強且不肯妥協的粉唇。

“不…”

她一開口,他便抓住機會讓靈舌探人她的口中。他的舌放肆地纏住她的,肆無忌憚地需索她口中的甜蜜。

楚夕顏怎麼也沒想到唐旭居然會這樣對她!

她憤怒地踢他、打他,但全被唐旭輕而易舉

地反制住,動彈不得。

她觸電般地顫抖起來。

他怎能這麼做?

他當她是什麼?

“放開我,唐旭……你不能這樣對我……”

她不要接續他與那美豔女郎未完成的事,成為他洩欲的工具!

唐旭抱高了她,熾熱的唇舌吞沒了她的唇。

這個高做的男人,甚至不肯彎下腰去遷就她!

楚夕顏再次深吸了一口氣,所有制止的言語全卡在喉間。

“為什麼不能?”他邪氣地笑著。

楚夕顏咬住下唇,告訴自己絕不會回應他,絕不要像他其他的女人一樣,對他臣服。

她強自壓抑的模樣惹得唐旭悶笑。

“為什麼強忍著?想要我就幹乾脆脆他說出來,告訴我你要我。”

“下流!”

她恨恨地硬擠出話來。

唐旭沉下臉,但很快地又露出冷笑。

“我下流?好!那就讓我看看你有多麼清高吧!”

他要逼得她主動向他求愛!

他蠻橫地抱起她丟上床,在她來不及翻身逃開之前,便覆上她曼妙的嬌軀。

“不要……”

楚夕顏的抗拒全被他的吻所吞沒。

她伸手抵住他的胸膛,想要借此隔開兩人過近的距離。

“你說過……我不會令你想人非非……”她不安他說。

“你真的相信?”唐旭低沉一笑,呢哺道:“原諒我當時撒了謊,我對你想做的,絕對不只是‘想人非非’而已,我想為你燃燒。”

楚夕顏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眸。

唐旭的黑眸中半是認真,半是戲諺,教她無法分辨他的真心究竟有幾分。

不……她不需要知道他的眸中有幾分認真,他為她而火熱根本不是因為情啊!

他想要佔有她也不是因為愛,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宣洩,而那對她而言卻是一種折磨,更是屈辱!

她轉開小臉,卻又教他扳了回來。

“看著我,我不想見你回避我的視線,我要你也為我瘋狂!”

“不要!求求你……”

故作堅強的面具在他吻住她的那一瞬間,全然冰消瓦解,淚霧迷蒙了她的視線,使她再也看不清一切。

她的淚撼動了唐旭!

他望著她惹人憐愛的淚顏,發現自己心中竟然有個隱密的角落悄悄崩塌,隨著她那會擰疼人心的啜泣而徹底潰了堤。

她的淚像烙鐵,一路的燒至他的心底,他發現自己竟無法罔顧她的啜泣而佔有她。

這個發現使他震怒,卻又無可奈何。

最後,他抓起絲被裹住了她,有些粗暴地緊摟她人懷。

“不許再哭了!”他命令道。

他從未在要一個女人的過程中感到如此的挫敗,多少女人爭相想要上他的床,而楚夕顏卻是有史以來第一個避他惟恐不及的女人!

淚閘一開,便一洩不可止。

楚夕顏自認她從來不是一個容易掉淚的人,十七歲之後,她更是不曾掉過一滴眼淚,不管遭遇什麼傷心或難過的事,她都習慣冷靜地去面對,但是,為什麼今天卻完全變了樣?

唐旭的命令對她完全起不了作用,她的眼淚仍像斷線的珍珠般掉個不停。

“你……放開我……”她哽咽著。

她只想躲起來好好地大哭一場,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她這副狼狽的樣子。

唐旭不顧她的抗拒,霸道地摟緊了她。

“要哭就在我懷裏哭,也只能在我懷裏哭!”

惹哭她的是他,欺負她的也是他,只有當她的心被傷得千瘡百孔之後,他才會提供他的胸膛作為她棲息之用。

這算什麼?

殘酷的溫柔嗎?

楚夕顏強迫自己忍住眼淚,只有這麼做,她才能不再需要他所提供的撫慰。

她強忍淚水的舉動全看在唐旭的眼裏,使他感到莫名的惱怒。

他生氣地放開她,室內有片刻的寂靜。

半晌,他冷冷地拋下一句——

“我給你十分鐘的時間打理自己,然後下樓來,十分鐘後,你若不下來,我會上來繼續剛才未完成的事。”

撂下狠話之後,唐旭立刻甩上房門,下樓離開了。

楚夕顏這才慢慢鬆懈緊繃的神經,她知道——她安全了!

緩緩起身走進浴室,她看見自己雙唇紅腫,頸間滿布粉紅色的印記。

“老天………”

她低伏在洗手臺上,簡直不敢相信眼睛所見。

為什麼唐旭要這樣對她?

當她說喜歡他的時候,他恥笑她的感情;在她花了許多年的時間平復當時的傷口之後,他卻蠻橫不講理地硬是要來招惹她。

那次的傷痛她至今記憶猶新,那錐心刺骨。一片真心被人毫不在乎地踐踏的痛楚她永遠不會忘記,那樣的痛,畢生一次就已足夠,她不要也不願再嘗第二次。

她要離開這裏!

今生今世,她再也不要見到唐旭了!

*                  *                  *  

十分鐘後,楚夕顏下了樓。

她不願接受他的威脅,但她別無選擇,她知道他是認真的。

他看見唐旭的車子停在門口,而他坐在駕駛座上。

他面元表情地盯了她半晌,丟下一句——

“上車。”

“要上哪兒去?”她防備地問。

有了剛才的前車之鑒,楚夕顏再也不敢掉以輕心。

唐旭的情緒全無脈絡可循,上一分鐘他想要佔有她,下一分鐘他龍心不悅,說不定就會將她丟到世界的盡頭掩埋起來。

她的防備惹得唐旭怒火高漲…

“吃飯!”

他的怒氣使楚夕顏驚跳了一下,這令唐旭不爽到了極點。

她當他是什麼?

看到她小心翼翼戒備他的模樣,他就覺得火大!

楚夕顏低著頭,似乎在衡量他的活究竟有幾分可靠性。

他眯起厲眸,冷到連火氣都不帶地諷刺了一句:“你還在回味剛剛的滋味嗎?”

“我沒有!”他怎麼可以這麼說?

“那就上車!”他也吼回去。

楚夕顏看了他半晌,確定他沒有不良企圖之後,才依言上車。

唐旭坐上駕駛座,轉過頭來看著緊靠著車門而坐的楚夕顏,冷不防一把怒火又冒了出來。

“我對你已經倒盡了胃口,你不必防我防成這樣。”

他從齒縫中迸出這幾句,顯然正極力壓抑著怒火。

但唐旭的這句話卻讓楚夕顏松了一口氣。

雖然與唐旭兩人獨處十分危險,但至少他的保證向來極具效力,他是“震東集團”的總裁,他所說的話一言九鼎。

沉默彌漫在他們之間,一直到走進餐廳,這樣僵冷的氣氛仍未獲得改善。

他們明明同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了十年,可是,他們之間甚至比許久不見的朋友還要陌生。

楚夕顏默默地低著頭,任憑冰冷的氛圍充斥在彼此之間。

兩人間會變成這樣,她不知道是准所造成的。

是他的疏離,還是……她原就不該踏人唐家?

侍者送上兩本精緻的萊單,唐旭點了一客牛排之後,抬起頭間:“你想點什麼?”

“隨便。”

她此時一點胃口也沒有,現在她迫切想做的,就是把她打算搬出去的事情告知唐旭。

唐旭狠狠地盯著她,不悅地“啪”一聲合上菜單,交給侍者。

“兩份牛排。”

他知道她不喜歡吃牛排,但他偏要背道而馳。

她有膽量惹他,他又何必在乎她喜歡吃什麼?

侍者退下後,楚夕顏平靜地抬起小臉,輕輕地開口道:“我決定一畢業就搬出去住,最近我會開始找房子。”

“搬出去住?”唐旭危險地挑起左眉,冷冷地道:“有什麼理由讓你非搬出去不可?”

“我已經大學畢業了,必須開始自食其力。當年唐叔叔不忍見我年幼孤單無依,所以才把我接到唐家來,而今,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年幼無依的楚夕顏了,我想,該是我搬出唐家,學習獨立的時候了。”

楚夕顏語畢,便聽見唐旭揚聲大笑,仿佛聽到了荒謬絕倫的可笑事一般。

“你想學獨立?我看是唐家過於優裕的環境使你產生自我膨脹的錯覺!”

唐旭毫不留情地貶損她,使楚夕顏也不由得動了肝火。

“你憑什麼說這種話?”

“你知道現在的米價嗎?你知道一間套房一個月的租金有多少嗎?還有,你知道單是你一個人一個月的用度是多少嗎?”

一連串的問題讓楚夕顏接不上半句,唐旭的問題,她沒有一題回答得出來。

最後,她總算擠出一句話。

“我會成為一個室內設計師,我可以養活我自己!”

唐旭冷笑了一下,“以你一個初出校門,默默無聞的設計師,一個月能賺多少錢?就算你踏進全省最知名的室內設計工作室,成為旗下的一員,一個新人的起薪了不起四五萬元。

“房租、水電、日常用度,以及雜七雜八的費用,加上你三不五時買件衣服。上個餐廳,你自己算算看,你還剩下多少可以花用!不知民間疾苦的千金小姐!”他末尾還譏諷地哼了一聲。

“我會儉約度日的,我相信我可以養活自己。”

楚夕顏已打定了主意要搬出唐家,即使日子過得苦些也無所謂。

不管怎麼樣,她都不想再欠唐家人情,還有……

她也不想再與唐旭有往來!

唐旭擰起劍眉,有些不耐煩了。

“你最好打消這個念頭,別給我惹麻煩!”

惹麻煩?

她說她要自立門戶,這樣叫做惹麻煩?!

她覺得他們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他根本一點溝通的誠意也沒有。

楚夕顏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與他起爭執,以唐旭的知名度,說不定還會因此被大肆渲染,上了明天的早報。

“我想先回去了!‘哥哥’。”

她這次是鐵了心要離開唐家,不管唐旭同不同意,只要她找到房子,一畢業她就立刻搬家。

楚夕顏當著他的面轉身就要走,氣得唐旭不顧眾人驚愕的眼光,攔腰一抱,使勁地將她扛上肩。

“啊!放開我!放開我……”

他怎麼可以這麼野蠻、這麼不講理?

“閉嘴!”

唐旭終於耐性全失,他現在只想將這個專門與他唱反調的“妹妹”按在腿上,結結實實地打她一頓屁股以示懲戒!

在眾目睽睽下,知名企業總裁唐旭,扛著一個柔弱美麗的女郎沖出餐廳,跳上保時捷後,揚長而去!

*                      *              *  

唐旭風馳電掣地將楚夕顏帶回家,他幾乎是粗暴地把她拉進客廳裏。

他將她丟進沙發中,打開吊燈,明亮的光線讓楚夕顏清楚地看見他被惹火的表情。

唐旭將車鑰匙扔到茶幾上,對著楚夕顏吼道:“咱們就在這裏把話說清楚!楚夕顏,你給我聽好——你休想離開唐家,在外頭賃屋而居!”

他不能忍受她想離開他的事實。

“我想住哪里是我的自由,我不是小孩子了,你沒有權利於涉我的決定!”

她毫不相讓地表明瞭自己的立場,根本不管她這麼說,會不會把唐旭氣得得內傷。

“我沒有權利?”唐旭冷哼,“你住在我們唐家整整十年,唐家給予你你所需要的一切,而你今天居然在跟我討論權利歸屬問題?

“楚夕顏,讓我告訴你,只要我不同意,不管你有多少藉口、多少理由,不管要動用什麼野蠻的辦法,我要你留下來,你就別想要走!如果你懷疑我的能力,大家走著瞧!”

唐旭下了最後通牒,也撂下狠話,他將不惜一切使出最專橫的威脅手段,果真使楚夕顏再也說不出半句要離開唐家的話。

她知道,唐旭只要敢說,就必然做得到,從小到大,她從不敢質疑唐旭的堅決。

“我不懂……十年前,你巴不得將我轟出唐家,你與唐阿姨都指責我是唐家的罪人,說我破壞了你們的幸福;而今,我已經有能力謀生,並且打算徹底走出唐家,為什麼……為什麼你卻要阻止我?”

她不相信唐旭只是為了“怕她惹麻煩”這種含混不清的理由,若說是要報復她,她還比較相信。

“很簡單,因為我改變心意了。”

“為什麼?總要有個改變心意的理由吧?”她不相信地追問。

唐旭才懶得回答她追根究底的無聊問題。

他斜睨著她,不疾不徐地反問:“那你又為什麼想搬出去?難不成你想和哪個男人同居?”

唐旭會說出這句話令楚夕顏始料未及,但錯愕旋即被憤怒所取代。

她這輩子只為他一個人動過情,在他殘忍地將她的真心踏碎之後,他以為她還敢對準動心嗎?

她瞪著他,怒極反笑。

“倘若真是這樣,又關你什麼事?”

唐旭失控地鉗住她尖尖的小下巴,轉眼間怒火全被引燃,冷靜的假面具被踏成碎片。

“我不准!”他暴吼道,“夕顏,說!那男人是誰?是你的同學嗎?”

她信口胡說的事他竟然信以為真?!他被激怒的模樣,不知怎地,競讓她有了報復的快感。

“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的!”

楚夕顏的聲音帶著無比的堅決。

唐旭震住了。

他究竟是怎麼了?

聽見楚夕顏要搬出唐家是為了與別的男人同居的話之後,他那引以為做的自製力竟全盤崩潰,失控地逼問她心上人的名字,表現得像是個逮到妻子不貞的丈夫!

該死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唐旭盯著楚夕顏,胸口因憤怒與震驚而劇烈地喘息。

楚夕顏抬高了小下巴,毫無所懼地與他對峙。

明亮的水眸寫著她堅定的信念,一張菱形的唇瓣抿成倔強,不屈服的弧度,令他又恨又憐。

此時,他倆隻相距寸許,近得甚至可以呼吸到她那特有的,如花果般甜甜的香味。

閉上雙眼,他還能清楚地在腦中勾勒出她玲瓏柔美的曲線……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的笑、她的怒。她的舉手投足,皆牽動了他的心。

直至今日,他才猛然醒悟——

他所渴望的不只是她的身體,他想佔有她的一切,她的靈魂、她小腦袋中所有的想法!

他愛上了她……

他居然愛上了她!

她是他名義上的妹妹,更是毀了他母親幸福的劊子手啊!而他竟然愛上了她!

唐旭無言地對自己冷笑。

他發過誓——絕不讓自己重蹈母親的覆轍,他寧願做個無情人,也不願做個有情郎!

不料,才短短十年,他便食了言,不僅重蹈了母親的覆轍,還愛上了一個避他惟恐不及的女人。

不!絕不!

如果愛上楚夕顏是宿命,那他絕不容許楚夕顏的心中沒有他,他要她回報他相等的愛情!

半晌,他的薄唇勾起一抹冷笑,帶著某種算計的意味。

楚夕顏心中的警鈴大作,催促著要她立刻逃開。

但她還來不及有所行動,唐旭的大子便扣住了她的腰肢,一把將她扯人懷中。

“從今以後,別讓我看見你身旁有別的男人。”

她驚惶地瞪大雙眼。

“唐旭,你……”

他這是什麼意思?

他的唇滑向她的耳畔,含住她的耳垂,引發了她另一波的戰慄。

她從來不知道她的耳朵竟然會怕癢,而唐旭居然輕而易舉地便尋著了她的弱點。

“不要……”她偏過頭,試著逃避他過分親呢的舉止。

卑鄙!

竟然用這種方法強迫她屈服!

他淺淺一笑,狂妄地宣告道:“從今以後,你再也逃不開我了,因為,我們這輩子註定牽扯不完。”

她將只能屬於他一個人所有!

楚夕顏震驚地看向他,試圖從他的眸中捕捉出一點蛛絲馬跡,但他的眼神太過複雜難解,令她讀不出他的心思與他心裏所打的主意。

但是,她卻能隱約地感受到——

她與唐旭的未來,怕是就如同他的那句魔咒般,再也牽扯不清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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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期望)

下課鐘響了,一波波的人潮從教室中湧出,偌大的校園裏充滿了愉悅的笑語。

楚夕顏緩慢地收拾好自己的物品,直到教室裏沒剩半個人影之後,才走了出去。

考完最後一堂藝術概論,只待成績公佈就可以等著畢業了,而她現在必須開始著手離開唐家的計畫。

唐旭當然沒有答應她可以離開唐家,離開他的視線範圍,甚至是嚴厲反對的;但她不以為自己必須聽命於他,對於唐家,她再也沒有絲毫留戀,她惟一想做的,就是離開唐旭,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楚夕顏剛走出教室,冷不防地肩膀被拍一下。

回過頭一看,原來是同修藝術概論的同學黎君輔。

他背牆而立,斜背著包包,對她扯開一抹朗笑,一副灑脫不羈的模樣。

“嗨!夕顏。”

楚夕顏有些意外。

“咦?你怎麼還沒走?”

聞言,黎君輔翻了一下白眼。

“拜託喔!如果不是我們之間沒什麼私人恩怨,我真的會以為你很討厭我,”哪有人一見面就趕人的?

“對不起,”楚夕顏抱歉地一笑,隨即又想到——“對了,你今天缺考藝術概論對不對,既然來了,為什麼不去考?”

“不是沒來考,而是趕不及。”

他舉起手讓她看他紮了繃帶的手臂,“不小心撞了車,結果硬是被肇事者送去醫院包紮,所以就沒趕上考試啦!”

撞了車還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真是服了他了!楚夕顏在心中暗忖。

“怎麼那麼不小心,還傷到哪里了?”她關切地問。

黎君輔看見她擔心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

“放心!我命大得很,因為我有戴安全帽,所以只受了一點擦傷,別一副我好像病人膏盲,藥石罔效,馬上就要駕鶴西歸的樣子,好不好?”

聽見他的自我調侃,楚夕顏簡直是啼笑皆非。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

什麼病人膏育、藥石罔效、駕鶴西歸的,黎君輔講話真是口沒遮攔。

“你去告訴教授,要求他讓你補考沒?”

“有啊!去找過他了,不過,我沒念,考了也不會過的。再說,教授也懶得重新命題,所以,他叫我三天內交給他一篇報告當作期末成績。”

他眉飛色舞地又道:“不是有一句話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嗎?我受了一點皮肉傷,卻撿回兩個學分,還是很劃算的。”

唉!敗給他了。楚夕顏只能搖頭表示歎息。

“沒事就好,你還是快回去休息吧!免得傷口惡化了。”

“其實,我來學校是要告訴你,前一陣子,你不是說想要開始找工作鳴?我留意到PRIM公司在征室內設計師,室內設計是你的本行,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PRIM?!”楚夕顏驚呼一聲。

那可是美國知名設計師弗雷明•李的在本地的工作室啊!

弗雷明•李年僅三十五歲,在他十年的設計師生涯中,最為人所熟知的設計作品就是美國紐約LK商業大樓、曼哈頓紀念藝術館、白宮大廳設計,以及許多知名企業的辦公大樓皆是出自他手,而且,最近他更接下聯合國安理會興建格瑞斯大樓的大case名震整個建築設計界。

但是,弗雷明是個行事作風任性妄為的男人,這也足以說明他旗下的設計師淘汰率偏高的原因——

他不允許旗下設計師與他的設計理念不合,卻又不能沒有自我風格,也不能不懂創新;設計作品不能讓顧客稍有微言,江郎才盡的設計師每每被他毫不留情地一腳踢開。

於是,每隔半年就會有一批不被弗雷明滿意的設計師被換掉,這也就是為什麼PRIM公司經常在征設計師的原因。

儘管淘汰率高得令人咋舌,但進入PRIM公司仍是所有設計師的夢想。能被弗雷明錄用者,就代表了其設計才華備受肯定,即使之後被弗雷明所淘汰,仍有許多設計公司願意重金禮聘。

“沒錯!這次弗雷明•李要的設計師名額只有三個人,但據我所知,光是想要擠進那三個名額的人就超過三百個,這三百個人當中,還包含了自日本,韓國,東南亞諸國慕名而來的設計師。

“夕顏,雖然錄取率低得近乎零,不過我認為去試試看也沒有損失;再說,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甚至有人說——只要進入PRIM,就好像捧了個金飯碗一樣,一輩子吃穿不愁了。”

楚夕顏雖然沒有想得這麼遠,不過,她現在為了搬出唐家自立門戶,的確是需要不少,“資金”,所以,若能得到PRIM公司的錄用,應該可以解決她不少問題。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一定會去試試看的。”楚夕顏笑著道謝。

黎君輔納悶地看著她,問:“很少看見你對什麼事情熱衷,怎麼這會兒轉性了?”

“沒聽過‘畢業即失業’這句活嗎?事關我的民生問題,不積極點怎麼行?”楚夕顏避重就輕地草草帶過。

黎君輔卻蹙起濃眉。

“我記得‘震東集團’的總裁唐旭是你哥哥,既然你有這麼優渥的背景,為什麼……”他察覺了自己的失言,立亥懊惱地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打探你的隱私——”

楚夕顏搖搖頭道:“唐旭是唐旭,我是我,我並不想倚賴他,只想找一份工作閂食其力。”

雖然楚夕顏只是輕描淡寫地帶過,黎君輔卻能感覺到她極力地想要與唐旭劃清界線的決心。

她是唐旭的妹妹,已過世的商界名人唐振東的養女,雖然生長于富裕的環境中,卻未因此而迷失了自我。

甚至,她寧願凡事自己來打點,也不願依附在唐家的羽翼下,做個什麼也不會的千金大小姐。

她就像無根的浮萍,無依無靠且孓然一身,但卻努力地站穩自己的腳步,不隨波逐流。

那一瞬間,她看似柔弱、實則堅強的模樣使得他不禁為之心動,他從未見過如她這般特別的女孩。

他望著她,覺得有一種嶄新的感覺在心中生根發芽,他想要盡其所能地保護她。

“君輔,你怎麼了?”

他突然的沉默令楚夕顏頗不習慣。

黎君輔向來是個靜不下來的男孩,打從認識他以來,她就不曾見他安靜超過三分鐘。

“沒有,沒事。”他揚起笑容,問:“這個消息對你應該有些幫助吧?”

“你幫了我很大的忙,真的!”她滿懷感激地道。

她迫切地需要這方面的資訊,問題是,她必須小心翼翼。神不知鬼不覺地瞞過唐旭的眼睛才行;不過,楚夕顏可不以為自己有這等本事,尤其是在唐旭最近盯她盯得很緊的情況下。

“如果你還需要這方面的資訊;我可以特別幫你留意。”

如此一來,他就有更多的時間可以與她見面了。

黎君輔在心中飛快地打著如意算盤,笑得頗有居心。

“那我就先謝謝你了。”楚夕顏笑道。

如果黎君輔肯幫忙,相信要逃過唐旭的法眼就不難了。

而且,這樣一來,找工作的事宜不僅可以事半功借,要提前搬出唐家也就不是問題了。

楚夕顏的笑容在眼角不經意地映入一個人影之後,瞬間消逝,再也笑不出來了。

天啊,是唐旭!

他的襯衫松了幾顆扣子,袖子也卷上了手肘,有些寡情的薄唇上叼了一根煙,看起來頗為閒適自得,但楚夕顏卻能感覺到他那掩藏在墨鏡後的雙眸有多麼冷冽懾人!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對了……他說過今天要她陪同他參加某位商界大老所辦的晚宴,可是……他可沒說要親自來接她呀!

黎君輔沒注意到楚夕顏變得蒼白的臉色,打趣地道:“我能不能不要口頭的感謝,跟你勒索一點實質上的報酬?”

黎君輔對她說了什麼,她一點也沒有聽進去,她如臨大敵地望著朝她惡意勾起唇角的唐旭,一抹不祥的預感襲上了心頭。

通常唐旭露出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時,也就代表他心裏有些不悅。

她知道唐旭一向不喜歡她身邊有過於親近的朋友,在他的心中,她屬於唐家!

而唐家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對於屬於他的一切,他的佔有欲強烈到教人不敢領教,而且——

不管這樣東西是否重要!

他要求屬於他的東西必須以他為中心而轉動,一旦她的注意力轉移了,她轉移的目標便將會見識到他最極端的手段。

所以,她總是小心翼翼地不讓他發現她所在乎的人事物,偏偏卻教他發現了她與黎君輔有說有笑的情景,光看他的神情她也知道——

他有意拿黎君輔開刀。

她已經受夠了唐旭蠻橫不講理的做法,無論如何,她都不想失去黎君輔這個朋友。

抬起頭來,她正想告訴他她必須先離開——

不料,在這個時候,他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俯下頭來在她的唇上偷了個香。

楚夕顏頓時瞪大了雙眸,震驚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我已經得到應得的報酬了,”黎君輔露出俊朗的笑容,道:“我會繼續替你注意有關設計方面的工作,我先走了,bye!”

楚夕顏膛目結舌地看著他瀟灑離去的身影,硬生生地咬住差點脫口而出的呻吟。

他怎麼可以這麼做?

雖然她知道黎君輔隨性又大而化之,他會突然吻她,或許是一時心血來潮,先前她也見過不少次他戲謔地吻其他女同學的情景,可是……

老天!為什麼他要選在唐旭碰巧來接她的時候?

唐旭看到了嗎?她不知道。

墨鏡遮住他那魔魅的眼,使她無法看見他的眼神,但她可不敢天真地以為剛才上演的那一幕,視力好到一點五的唐旭會視若無睹。

她不知道唐旭會有什麼反應,甚至提不起勇氣去猜測。

他先前說過他不希望看到她身旁有別的男人,沒想到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她就犯了他的忌諱。

但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如果迎接她的將是一場驚濤駭浪,她也不打算逃避!

凝重僵窒的氛圍彌漫在轎車狹小的空間中。

打從他開了車門要她上車之後,沉默便充斥在他們兩人之間。

陌生的情緒在唐旭的心裏蔓延,揉合了氣惱與說不出的妒恨,那分不清是怒是痛的感覺,在他向來冷靜得近乎殘酷的心頭翻滾,一遍遍地撕扯著他的心。

他不願承認她對他的影響力,不願承認她有左右他情緒的本事,更不願承認看著她與別的男人談笑時,他的心中競是醋火漫天!

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得泛白,心中那陌生而複雜的紛亂思緒教他氣憤又惱怒。

唐旭倏地將油門踩到底,以近乎瘋狂的速度賓士著。

車速是不要命的快,好幾次與其他車輛爭道,險象環生。

將近一百二的時速讓楚夕顏白了小臉,她驚惶地看向唐旭,只見他薄唇緊抿,神情陰沉得可怕!

她真的不懷疑唐旭這樣失控的舉措是在懲罰她——

因為,她與黎君輔的談笑……也許,還要算上黎君輔的吻。

拿他們兩人的命開玩笑,這就是他的報復嗎?

如果是,那他這麼做真的夠狠。

不知道經過了多久,車子猛地戛然而止,若非她身上系著安全帶,說不定真會撞上擋風玻璃。

她驚喘地望著唐旭,只見他正盯著她,少了墨鏡遮掩的瞳眸,隱含著狂風暴雨。

楚夕顏低呼一聲,本能地想要奪門而出,推著紋風不動的車門,徒勞無功地發現,他根本就用中央控制系統鎖住了四周的車門。

她驚惶得想逃的模樣觸怒了他!怒火驟起,唐旭一把將她扯迸懷裏,抬起她的小臉,狂怒地吻住她微張的粉唇。

“不……唔……”

唐旭牢牢地扣住她的後腦,放肆地吸吮、輕齧著她的唇瓣,仿佛借由這樣的佔有,可以徹底在她身上烙印專屬於他一個人的記號。

楚夕顏痛楚地蹙起黛眉,掙紮地想要抗拒他那緊得教人發疼的擁抱。

一絲血腥味滲進她的口中,一縷極細微的痛楚自她的舌尖傳來,他毫不憐惜地咬傷她作為懲罰。

好痛,好難受……

許久之後,唐旭終於放開了她,他滿意地看著她被他肆虐過而顯得更為晶燦嫣紅的誘人雙唇。

強自壓抑著脫序的心跳與急促的喘急,楚夕顏對他怒目而視。

“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已經拒絕過她的感情了,為什麼還要對她糾纏不休?

她楚夕顏可不是他那一票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眾多女人之一!

唐旭捏住她的小下巴,眯起銳利的鷹眸,失去冷靜地逼問:“他是誰,夕顏?”

他咬牙,方才的那一幕怎麼樣都無法令他釋懷。

“他就是你急著要搬出唐家的理由嗎?你的心上人就是他嗎?回答我!”

他想裝作不在意,但是,心頭隱隱抽疼的感覺教他無法忽略。

他不能忍受她另有所愛的事實。

既然愛上了她,就斷然不容許她的心中進駐除了他以外,任何一個男人的身影!

他抓得她好痛!

楚夕顏抗拒地掙紮著。

“好痛……放開我……”

“快回答我的問題!”他拒絕妥協。

“我為什麼要回答?那不關你的事——”她也氣急敗壞地回吼。

“快說!”他幾乎要勃然大怒了,‘“你若不肯回答,我會自己去查,等我查出他的底細,看我怎麼整他!”

沒有人可以奪走他的人,連想都別想。

楚夕顏倏地刷白了小臉。

她知道他是認真的!

她不想對他屈服,但為免傷及無辜,她不能不屈服啊!

她閉上眼睛,顫抖地回答:“他只是我的同學,我和他之間什麼關係也沒有。”

她一再地告訴自己,這不算是屈服,只能算是一種從權的撤退而已。

唐旭像是滿意了她的回答,手勁頓時轉松,他低下頭,無限憐惜地吻了一下她的唇。

“以後不許跟他來往。”

他簡單他說完,按下儀錶板上的一個按鈕,原先被鎖上的車門便又可以開啟了。

“下車,”他說。

她松了一口氣。

唐旭的危險性她從小便領教過了,與他單獨相處會令人無法自己地心慌意亂,所以,只要不與唐旭同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裏,要她用走的她都願意。

下了車,唐旭也朝她走了過來,出奇不意地握住她的手。

他的舉動惹得楚夕顏一陣呆愣,旋即失措地抽回手躲得老遠。

唐旭挑起眉,她的逃離令他有一絲不悅。

“過來!”

楚夕顏搖搖頭,說什麼也不願靠近。

“我們最好還是保持一點距離。”她道。

“為什麼?”

為什麼?他居然這麼間!楚夕顏有些生氣。

“我不是你的女友,那種舉動會遭人非議。”

“哈!”他嗤笑一聲,“牽個手就會遭人非議?”

他真正想做的可不是牽個手而已。

“不止牽手……還有,你以後不可以再有逾矩的動作。”

唐旭雙手環胸,神情有一絲不耐。

“誰說你有這個權利可以限制我?”

她愈來愈大膽了,是他太縱容所致嗎?

他向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誰敢多說什麼?

楚夕顏深吸一口氣,不斷地告訴自己,不氣。不氣,她若氣死了,就剛好中他的計……

“我希望你記得一件事——我是你的妹妹,不是你那群妖嬌美麗的女朋友。”

“我可沒有承認有你這個妹妹。”他冷冷地打斷她。

楚夕顏覺得自己被刺傷了。

是的,她早就知道她在他的眼裏什麼也不是,他從來沒有承認過她,全是她自己一廂情願。

“如果你不承認我是唐家的一分子,為什麼不讓我搬出唐家,自立門戶?”她賭氣地問。

他非要這麼欺淩她不可嗎?

上一代的恩怨,為什麼要以折磨她來償還?

如果真要說她欠了他什麼,那也只有她住進唐家而使得他的父母離異這件事,唐振東過世後,他大可將她趕出唐家,接母親回來供養,何必留她住在唐家,弄得兩個人都不愉快?

“你還想著要搬出唐家嗎?”他眯起眼眸。“我再說一次,這輩子你最好都不要有這個念頭。”

“為什麼?”

她不懂!為什麼他不乾脆告訴她他想要怎麼做?

唐旭勾起一抹極其迷人的微笑,大手一伸,明知故犯地將她摟進懷裏,帶著她往前走。

他低下頭對上她閃著疑問的大眼,悅耳帶笑的嗓音中帶著濃濃的歎息:“你永遠也不會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她因他的神情而怔愣住了。

他的聲音裏有著歎息與大多的無可奈何,甚至是有些寥落。

不可能!她一定是聽錯了。

一個什麼都有的人怎麼會有那樣的慨歎?

對!一定是她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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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希望)

唐旭拉著她走人一家精品店,精品店的招牌是一串法文,儼然是一家專門進口法國舶來品的高級名店。

在楚夕顏還來不及問唐旭帶她到這裏來的目的之前,一個嫵媚亮麗的女郎便夾帶著一陣香風飄了過來。

“旭,好久不見了!今天是什麼風把你這個大忙人給吹了過來?”嫵媚女郎含笑地在唐旭俊美的唇上輕啄一下。

唐旭微笑地回吻了一下。

“有事相托,珍。”

他將楚夕顏拉到她的面前,親呢的姿態仿佛在展示他最驕做的收藏。

“我要帶她參加晚宴,替我好好打理她。”

楚夕顏聞言不禁有一絲動怒。

這算什麼?

當她是見不得世面的鄉巴佬嗎?

她的服飾裝扮為什麼要他的女友為她張羅?

如果他真的嫌棄她,又何必堅持要帶她參加宴會?

還有——

她只要看見唐旭和珍兩人眉來眼去的模樣,就覺得十分礙眼!

他怎麼可以一手牽著她,又空出一隻手來擁抱他的老情人?

她生氣地欲抽回手,但他不許,並回以一記警告的目光。

珍以富含深意的眼眸看向楚夕顏,而後微微一笑。

“那有什麼問題?交給我了。”

她對楚夕顏做了個手勢。

“小姐,請往這邊走。”

來到穿衣鏡前,珍挑出一套黑色長禮服在楚夕顏身上比劃。

珍笑著請示在一旁觀看的唐旭,道:“小姐的皮膚白皙,最適合穿黑色衣服,旭,你覺得如何?”

那是一套christian    Dior的低胸連身禮服,剪裁簡單又不失性感。

“她不適合黑色。”

太冷豔,那不符合他所要的感覺。

“那麼……這件呢?”

她從善如流地挑了一件白色禮服,七重雪紡紗的設計點綴出如夢似幻的浪漫感覺。

“這是今年最流行的顏色。”

唐旭依舊搖頭。

珍一連挑出許多件淡色、粉嫩色系的禮服,唐旭總是蹙起眉表示不滿意。

最後,唐旭索性自己在精品店裏轉了一圈。挑出一件貝殼紫無袖真絲連身長裙。

這件禮服剪裁細緻且柔美,尤其是兩條細緻的絲帶交叉在頸後,裸露出一大片白皙無暇的香肩與雪背,引人無限遐思。

“就這一件,去換上。”

他將衣服交到楚夕顏手中,然後對珍說道:“幫我挑些適合她這身打扮的首飾配件。”

珍眨了眨吃驚的眼眸,隨即點點頭。

“好的,馬上來。”

唐旭看著動也不動的楚夕顏,挑起劍眉。

“怎麼?還不去換上?”

“唐旭,你真的是以打擊我的自尊為榮,是嗎?”她平靜地問。

為了要帶她參加晚宴,他特地費心地派專人打點她的行頭,或許他將此視之為理所當然,但

對她而言,卻是個羞辱。

“什麼?”他擰起眉。

“我知道今天是什麼樣的宴會,我的穿著我自會打點,絕不會給你丟臉的。”

“你的衣櫥裏有幾件像樣的衣服我一清二楚,不要在這種時候給我找麻煩!”他有點火大了。

他特意提早下班,帶她到精品店試裝,而她回報給他的是什麼?

她以為他是閑著沒事,喜歡把工作丟在一旁,成天陪著女人逛街購物嗎?

以往有哪個女人能像她一樣讓他全程陪到底?

沒見過哪個女人像她這般無理取鬧的,今天換作是別的女人,絕對會比她懂得感恩!

唐旭的話著實傷了她的自尊。

“多謝你的好意,我寧願不參加晚宴,也不想穿這套遮掩不了多少肌膚的東西。”

顯而易見地,唐旭是以挑剔且純粹男性的眼光去為她挑衣服,他選上的禮服精緻且質感不俗,能充分彰顯出女人嬌弱柔媚的特質;當然,這也暗喻著他極端的大男人心態。

唐旭眯起厲眸,扯出的笑容充滿威脅,挑逗。

“如果你不換!那就由我來替你換。”他的眸子掠過一抹大膽的欲望,絲毫不掩飾他的意圖。

淺淺懊惱的紅暈浮上楚夕顏的雙頰。

“刷”的一聲,她含怒地拉上更衣室的簾幕,不情願地接受了他的威脅。

片刻後,珍挑了幾組精緻且價值不菲的飾品,一一攤放在唐旭面前。

“這些全是我店裏最出色的貨品,就不知道對不對你的胃口?”珍媚笑著說。

唐旭的目光掃視過桌上璀璨的珠寶,最後,他的視線停留在一組紫水晶首飾上。

“就這組。”

“紫水晶?”珍意外地驚訝道:“我以為你比較喜歡送女人鑽飾呢!”

“她適合水晶。”

玲瓏剔透、光華內斂,那是她令他愛不釋手的特質,雖沒有鑽石的璀璨,卻要命地吸引他的目光。

唐旭的回答令珍揚高了柳眉。

“這位小姐對你很特別,是嗎?”

她笑著,像是抓到了唐旭的小辮子。

“何以見得?”

“認識你那麼久,何曾看過你親自為女伴挑禮服,選首飾?而且,還數度否決我的專業眼光,就連你的施小姐也沒有這樣的榮寵啊!”

這樣的挑剔,也惟有面對真正摯愛的女人才會表現出來。

“是嗎?”他淡淡一笑。

待她特別又如何?

她根本連最起碼的感受力都沒有,他對她的感情,連旁人都可以感覺到,偏偏她渾然不覺。

更衣室的簾幕拉啟,穿著合身真絲禮服的楚夕顏走了出來。

合身的絲料如同第二層皮膚般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線,貝殼紫更是襯托出她吹彈可破的細緻肌膚;兩條絲帶在她纖秀的頸後交叉,更顯得她的頸項柔弱得惹人心憐,卻又無暇得令人心動。

珍拿來唐旭親自挑選的水晶飾品組作為裝點,絲緞的柔美與水晶的剔透,搭配出典雅精緻的出色效果。

“旭的眼光真好,這件禮服比我想像中更適合呢!”

唐旭的眸子透過她身後另一個穿衣鏡的反射,梭巡著她細緻優美的雪背,迷人的星眸變得深沉了。

楚夕顏遇上了他熾熱的視線,忙慌亂地別開了臉,卻克制不住絆紅的雙頰與錯拍的心跳。

唐旭俯近她,伸手撩起她的一絡青絲,享受那如黑緞般的迷人觸感。

她的長髮仍與過去一樣令他怦然心動,只有她的發才會對他有如此致命的魁惑力,別的女人的長髮絲毫挑不起他的欲望。

楚夕顏可以感覺到彌漫在兩人之間的親密氛圍,直到他鬆開了她的發絲,任滑落的發如烏瀑般傾瀉在他眼前,那說不出口的魔障才被破解。

“綰起來。”他簡單他說。

珍立刻舉反對票。

“那多可惜!她的長髮這麼動人……”

唐旭勾起一抹笑痕,珍的反對動搖不了他的決心。

“把它綰起來。”他不由分說地道。

她的美麗只有他能看,絕不容許別的男人分享。

珍只得聳了聳肩。

他喜歡女伴綰起長髮的模樣,她又能說什麼?

珍依言綰起了楚夕顏的長髮,再簡單地為她上了紫色眼影與粉嫩色系的唇彩,井挑選了一雙相配的高跟鞋。

“OK!大功告成。”

她滿意地看著楚夕顏,笑問道:“滿意嗎?旭?”

“當然。”

他微微一笑,掏出一張白金卡遞給她,道:“想刷多少就刷吧!”

“你還是這麼大方。”

“我對有能力的人一向大方。”

“謝謝你的恭維。”

珍笑著結完賬,細心地將楚夕顏換下的衣裳放進精緻的提袋中,交給唐旭。

“祝你們玩得愉快!”

離開精品店,上了車,唐旭並不急著立刻出發,反而極有閒情逸致地逐一審視過楚夕顏那奪人心魂的容顏。

他伸手輕撫她細緻的粉頰,嫩若嬰兒的膚觸令他久久眷戀不去。

她深信唐旭十分滿意她的妝扮——那全是為了迎合他的品味,仿佛是為他而量身打造的一般。

參加他要她出席的宴會,打扮成他所喜歡的模樣……

他霸道地在她身上標上屬於他的個人色彩,楚夕顏始終不明白這麼做有什麼意義。

“為什麼要這麼做?”

陪他出席宴會的工作,向來有眾多女子爭破了頭地想要當他的女伴,她不明白為什麼這次非要她不可。

“我要讓社交圈知道你屬於唐家。”

過去,對於她這個妹妹存在的事實,他密而不宣,然而現在,他會這麼做,自有他的打算。

“我屬於唐家嗎?”她諷笑著反問。

可笑,她存在唐家整整十年,直至今日,他才肯對外承認。

這代表什麼?

她不會天真地以為唐旭只是單純地為她“正名”,他必然還有其他的打算。

認識唐旭這麼久的時間,她知道每當他有計劃的去做某件事時,不會只為了一個目的,通常是很多個。

而讓全社交界知道她“楚”夕顏屬於他“唐”家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如果無法有效地幫助他達成目的,他是不會浪費多餘的精力去做的。

他帶著怒意摟過她,在她額上用力地吻了一下。

“別再惹我生氣了,夕顏。”

楚夕顏將視線調向窗外,心中有著深深的無力感。

如果他繼續對她視若無睹、不聞不問,不管她願不願意,不在乎她有沒有感覺,這樣,他不就不必忍受她的脾氣,不是嗎?

偏偏他轉了個性子,宣告他倆之間再也牽扯不清,從那之後,他們就不斷地在摩擦中尋求粉飾太平的生活,委屈了自己,又折磨了彼此,何苦來哉?

如果他肯放她自由,一切是不是會比較好?

問題是——

他肯放人嗎?

*                      *                      *  

今晚的宴會稱得上是名流富商的大集合,主辦人是與唐氏素有往來的穀氏集團。

此宴會是為了慶祝穀氏集團龍頭,同時也是商界大老穀希華的六十大壽。

唐旭以往從未要求楚夕顏參加過類似的宴會,通常他帶在身邊的,不是能幹的貿易秘書,就是千嬌百媚的紅粉知己。

所以,在這樣冠蓋雲集的場合,出現了楚夕顏這樣一張生面孔,又是十大黃金單身漢名列榜首的唐旭的女伴,所引來的側目與竊竊私語也就可想而知了。

宴會主人谷希華見到唐旭光臨,忙不迭地迎上前來。

“唐旭,你來了!歡迎歡迎!”

他笑著拍拍唐旭的肩,仿佛是友好的忘年之父。

他的目光轉向一旁的楚夕顏,問道:“這位是……”

“舍妹,夕顏。”

他略過她的姓,只提她的名,不知這樣算不算承認了她是唐家人?

“啊!原來是唐小姐,久仰久仰,真是幸會!”穀希華的笑容十分熱絡。

久仰?從何仰起?

她向來不曾涉足過此類的社交圈,穀希華不愧是在商場上打滾的老狐狸,這等場面話說得一點也不會臉紅。

“我不姓唐,我姓楚,楚夕顏。”

她的笑容非常無辜,不著痕跡地洩了穀希華的氣。

楚夕顏剛說完,就發現唐旭放在她腰上的大手緊了緊。

她抬起頭,只見唐旭笑意不減地道:“夕顏是先父的義女,也是我唐家最受寵的公主。”

他朝她綻開迷人的笑,嚴然是個寵溺妹妹的好哥哥。

但只有楚夕顏知道,在那樣溫柔的神情下,掩藏著一副多麼冷硬無情的真面目。

“原來如此,那我可要好生接待了!如果有什麼需要,請務必告訴我。”穀希華立刻涎著笑臉道。

“你太客氣了,谷先生,”唐旭有禮地頷一下首。

谷希華別有深意地看了楚夕顏一眼。

“對了,他們……想必還沒見過面吧?”穀希華像是打啞謎似的看著楚夕顏說。

“不急,等會兒有的是時間,穀老,你去忙吧!”

與穀希華點了一下頭之後,唐旭便帶著楚夕顏走到一旁去,為她拿來一杯調酒。

“紅粉佳人。”他道,並揚起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希望這一點點的酒精濃度不會令你醉倒。”

楚夕顏接過酒杯,淡淡地間:“為什麼要帶我來?”

“帶你來見識一下‘穀氏’的末代風華,再過不久,‘穀氏’將會成為歷史名詞。”

“什麼意思?”

她不解地蹩起眉。

果然,他來這裏不光是為了祝壽而已,他來參加這個宴會是有其他目的的。

“有件要事我準備要開始執行,今天到這裏算是來餞別。”

“公事?與宴會有關嗎?”

應酬之餘,他競還不忘分心洽談公事,“震東集團”在唐旭手中,規模日益擴大,在他人主“震東集團”短短兩年之後,使得“震東集團”早已成為全亞洲舉足輕重的企業龍頭。

“不,無關,純粹是私人恩怨。”

他倚牆而立,啜飲著手中的起瓦士加冰,英挺魅人的模樣使得不少名媛千金紛紛朝他投以愛慕的眼光。

“是嗎?你從不做這種浪費時間的事,無意義的宴會,若不能使你從中獲利,你怎麼可能會撥冗參加?”

她的剖析令唐旭開懷一笑。

“懂得開始分析我了,是嗎?”

他慵懶地眯起黑眸,眼神竟讓她有種溫柔深情的錯覺。

“我們有很長的時間,足夠讓你慢慢瞭解我。”他別有深意他說。

溫柔深情……他怎麼可能會有那種神情?

他一向是冷冽無情的啊!

“我並不想瞭解你。”

“是嗎?”他揚眉,淡淡地一笑,“因為我曾經拒絕過你,所以,你就一直這樣封閉自己的感情?你似乎很習慣於欺騙自己。”

她心中某個脆弱的地方被刺痛了,很痛很痛。

楚夕顏緊握著酒杯,仿佛那是惟一可以支撐她的東西。

“請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拿這件事嘲弄我,好嗎?”她顫抖地低語。

為什麼他總是要殘忍地去挖她的傷口?

到底要她怎麼做,他才願意放過她?

“你真的愛過我嗎?”閒適的笑意消失了,唐旭陡地逼問著:“當年你能愛我,為什麼現在不堅持下去?”

“當時我根本不懂愛是什麼——”

她下意識地向後退去,仿佛這麼做可以保護脆弱的自己。

“又開始逃避了,是嗎?”

他握住她,不允許她逃避,而他的星眸則一瞬也不瞬地鎖住她。

“我不想聽你說那些推託之辭,而且,不許你躲我,也不許你回避我的問題,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

是的,她十分明白他要的是什麼。

他在勒索她的感情,甚至試圖從她口中得到她依然愛著他的承諾!

七年前,他將她的感情棄若敝履,如今卻又向她追討她的真心?

唐旭就是這樣一個專橫且偏執的男人,即使他並不愛她,也不允許她將感情轉移。

不!她什麼都不願說。

曾被他刺傷的傷口,仍不時隱隱作痛,她沒有辦法再承受第二次!

“唐大哥?啊!果然是你。”

嬌嫩的聲音介人他們僵窒的氣氛間,瞬間瓦解了緊繃的氣息。

唐旭回過頭,循聲望去,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女孩。

“維謙。”

女孩的身後還有一個俊秀男子,唐旭一頷首,打了個招呼,“維語,好久不見。”

“好一陣子沒見到你了,唐大哥。”穀維謙——穀希華的長子微笑著說。

穀維語笑著一手挽住哥哥,一手挽住唐旭。

“唐大哥,你怎麼跑到角落來呢?我們一起到那邊去,我介紹幾位元朋友讓你認識!”

“維語,”最後還是穀維謙拉住了妹妹,“唐大哥有伴呢!”

穀維語這才注意到始終沒有開口說話的楚夕顏。

漸漸地,穀維語燦爛的笑顏收斂了,漂亮的鳳眼顯露出些許敵意。

“唐大哥,她是誰?”穀維語不客氣地問。

唐大哥是她的,別的女人體想跟她搶!

“維語,不可以沒有禮貌!”

谷維謙斥責妹妹的無禮,隨即對楚夕顏自我介紹。

“我是穀維謙,她是我妹妹谷維語,今天的壽星正是家父。”

楚夕顏沒有與人結識的欲望,此時此刻,她只想從這個地方逃開。

唐旭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他不著痕跡地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同時阻絕了她想逃的意念。

“她是我最疼愛的妹妹,她叫夕顏。”唐旭介紹道。

“原來是夕顏姐姐!”

穀維語的敵意瞬間消逝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熱絡的甜笑。

“或許,我應該稱呼你一聲嫂子呢!”

嫂子?楚夕顏愕然。

“維語,不要胡說!”穀維謙漲紅了臉。

穀維語曖昧地看了穀維謙一眼,笑道:“哎呀!有什麼好避諱的?哥哥和姐姐的婚事是爸爸和唐大哥決定好的,再過不久,穀氏集團與震東集團合併的消息就會公開,到時候,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不是嗎?”

仿佛平地一聲雷,擊碎了楚夕顏的意識。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唐旭。

“這是真的嗎?”

唐旭深沉的眼眸對上了她的,有著令人不寒而慄的冷然。

他傾下身,在她耳畔低語。

“我想,你還不夠瞭解我,我是一個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男人。”

他要“穀氏”,他可以花時間,耍手段慢慢地蠶食鯨吞,但是他沒有耐性慢慢等,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擴張版圖,而與穀氏聯姻是鬆懈穀希華戒心的最好辦法,同時也是收效最快的手段。

楚夕顏的小臉刷地慘白了。

她搖搖頭,踉蹌後退,最後狼狽逃出觥籌交錯的晚宴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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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17 00:12:2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緊張)

八時許,陰霾的天空風起雲湧,接著,嘩啦嘩啦地降起雨來。

今天是楚夕顏到PRIM室內設計公司面試的日子,沒頭沒腦的一陣雨打亂了她從容的步調。

她開始第一百零一次痛恨自己忘記帶傘。

現在是八點十分,想折回家拿傘,井趕在九點鐘前抵達PRIM公司是不可能的,更糟糕的是,在八點五分就該抵達的市內公車卻遲遲不到。

不行,她必須另外想辦法。

至少,她不能再站在公車站牌旁邊淋雨,否則,裝在紙袋中的設計圖可能會淋濕。

想到這裏,她站到路邊開始尋找計程車。

說也奇怪,平時計程車滿街橫行,真到了下雨天,卻好像全部隱形不見了一樣,好不容易看見一輛,裏面卻早已載客。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雨愈下愈大,好不容易有一輛空車經過,楚夕顏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沖上前攔下,打開車門坐進去後,便報出PPIM公司的地址。

“司機先生,我趕時間。”

“侯地,模問題。(好的,沒問題。)”

山東腔的司機伯伯立刻加足了馬力往前沖,途中還超了不少車。

某一輛嘉年華轎車險險與計程車擦撞,氣得嘉年華的駕駛探出頭來吼道:“喂!這樣開車,你要不要命啊?渾賬!”

性格的司機伯伯一手扶著方向盤,空出一手,伸出中指比了一個“F”的手勢。

“格老子的!閃編曲。(去你的,閃邊去。)”

楚夕顏愣了一下,司機伯伯連忙笑道:“蝦刀你了,小階?(嚇到你了,小姐?)”

“沒……沒關係。”

她僵硬地微微一笑。

她出門總是搭公車,或是由唐家的司機接送,從不知道搭計程車也可以這麼刺激有趣。

司機伯伯以一級方程式賽車手的速度與架式賓士在街道上,最後“吱”的一聲,濺起一大片水花,在PRIM公司大樓前停下來。

“倒了,小階。(到了,小姐。)”

到了?楚夕顏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腕表。

八點五十五分,還來得及!

“謝謝你,司機伯伯。”、

她掏出錢包,遞給他一張一千元紙鈔。

“我趕時間,不用找了。”

“哪怎麼興?小階……喂,小階!(那怎麼行?)”

運將伯伯還來不及找錢給她,楚夕顏便已下了車,走得不見人影。

遠遠地看見正要關上門的電梯,楚夕顏不顧自己正足蹬兩寸半高跟鞋與穿著DKNY的窄裙,匆匆地跑了起來。

“啊!等一等……等一等!”

PRIM大樓有二十五層,要她等下一班電梯要等到幾時?

想到這裏,她恨不得能立刻平空生出一對翅膀飛過去。

她心急著要趕上電梯,卻不料窄裙限制了她的行動,加上穿不慣過高的高跟鞋,冷不防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人竟往前栽倒……

“啊!”

千鈞一髮之際,一雙及時趕到的臂膀扶住了她,免去了她的皮肉之痛,但她手中的設計圖卻散得滿地都是。

扶著她的男子關心地問:“你還好吧?”

那男子的輪廓很深,棕色的發與棕色的眼眸,看起來頗有幾分中西混血兒的感覺。

“謝謝……啊!電梯門要關上了。”

她一定得趕上那部電梯才行啊!

那男子聞言,馬上飛快地沖過去,及時按住0PEN鍵。

“好,趕上了。”他回頭對她一笑。

他先用昂貴的公事包卡住電梯門,再回過頭來幫她撿拾散了滿地的設計圖。

他看著她的計設圖,露出讚賞的笑容。

“你是來應徵設計師的嗎?”

他怎麼也無法想像,這麼優秀且具有大將之風的作品,竟然是出自一個如此柔弱美麗的小女人手中。

“嗯!”她有氣無力地應著,捧著有些弄髒的設計圖與他走進電梯中。“二十三樓,謝謝。”

出師不利,這次的面試大概沒有希望了。她心中難過地暗忖。

今天的面試她沒敢讓唐旭知道,但是,這是她惟一的機會,如果她不能被錄取,恐怕真的會被唐旭當作棋子嫁給穀維謙,成為降低谷氏戒心的工具。

不……她絕對不要一個建築在利益上的婚姻!

唐旭那噙著冷笑的嗓音仿佛再度在她耳邊迴響——

我是一個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男人!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唐旭要承認她是唐家人了!

用她與穀氏聯姻才是他的主要目的,他就是這麼一個如惡魔般冷血的男人,在報復她與黎君輔過於親昵之後,還能得到他想要的戰利品。

她不會讓他如願的!

絕不!

打量她的神色許久,那男子突然開口道:“小姐,你還好嗎?你的臉色看起來很糟。”

她望著電梯中的鏡子,果然看見自己的臉孔沒有絲毫血色。

電梯裏的冷氣透過濕濕的衣裳,傳來一陣寒思。

“我沒事。”

“不要勉強自己,如果不舒服,就別強撐。”

楚夕顏搖搖頭,努力地綻開一抹微笑。

“只是淋了點雨,不礙事的。”

“我看……你還是下回再來應徵吧!你看起來好像快要暈倒了。”他好心地建議著:“不管怎麼說,身體還是最重要的,    PRIM的工作機會很多,下個月公司還會征設計師,你下次再來也不遲。”

“不,這次的機會對我很重要!”

這關係著她的命運,還有她的未來,她怎麼能輕言放棄?

她幽幽地道:“如果無法被錄取,我就永無翻身之日了……”

望著他,她的眼中燃起一絲希望。

“請問……你是為弗雷明先生工作嗎?”

他點了點頭。

“那麼,弗雷明先生負責面試嗎?”

她的英文還算流利,就算面前坐的是弗雷明本人,溝通應該也不成問題。

他笑了笑。

“怎麼可能?他很忙,負責面試的事,大概是交給人事部課長吧!”

“那麼,你認識人事部課長嗎?他是個什麼樣的人?難纏嗎?嚴苛嗎?挑剔嗎?脾氣古怪嗎?”

多掌握一些線索,也許錄取的機率就會多一些吧?此時此刻,她也只能樂觀地這麼想了。

他苦笑地搖了搖頭。

說實活,他還真的不太瞭解。

“我很少見到課長。”

主任的話,他還勉強記得幾個,要他認得課長……似乎有點強人所難。

就在此時,二十三樓到了。

“加油,保持平常心,我相信你一定會順利錄取的。”他微笑著為她打氣。

“謝謝。對了,我叫楚夕顏,還沒請教你如何稱呼?”

“我姓李。”他避重就輕地回答。

楚夕顏?嗯!很好聽的名字。

“李先生,很高興認識你,希望以後有機會共事。”

不過,也許機會很渺茫。她暗忖。

“希望如此。”

電梯門緩緩關上,電梯裏的男子——弗雷明•李,露出一抹笑容。

“會再見的,夕顏。”他呢哺著。

*                      *                      *  

午後的大雨漸緩,天邊緩緩露出了亮麗的陽光。

結束面試的楚夕顏步出PRIM大樓,充滿朝氣的陽光恰巧與楚夕顏的心境成反比。

就近找了一問咖啡屋,她告訴自己必須吃點東西,以安撫飽受摧殘且正隱隱作痛的胃。

找了個座位坐下來,她點了一杯藍山咖啡與一客藍莓松餅。

PRIM公司的三個設計名額,足足有兩百八十個人前來應徵,將整個二十三樓擠得水洩不通。

當人事部課長皺起眉來打量著她半濕半幹的套裝與長髮時,她就知道自己給了他一個很深刻而且很糟糕的印象。

一個學設計的人如果連自己的外表都無法打理的話,又怎麼能讓人相信有打理建築的能力?

她的面試只花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課長就冷淡地丟給她一句——

“請等候公司的通知,”

她當然知道這句話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不期然地,她又想起唐旭的嘲弄——

你想學獨立?我看是唐家過於優渥的環境使你產生自我膨脹的錯覺……

當她以為她的羽翼已豐,正要展翅飛翔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飛行的能力。

這是一個多麼殘酷的事實!

唐旭的嘲弄是那麼殘忍,但她卻無法否認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如果唐旭知道她在面試就被刷下來的話,恐怕會嘲弄得她體無完膚吧?

楚夕顏食之無味地吃著藍莓松餅,喝完咖啡,結了賬之後,招了一輛計程車將自己送回唐家。

今天的面試勢必不可能被錄用了,失去了這個機會,她覺得好累,也好沮喪…

該怎麼辦呢?

她必須好好地休息一下,有了充足的體力之後,再思索今後的路該怎麼走…

她絕不能認輸,只要認輸,她的命運就只能永遠受唐旭的擺佈了。

踏進唐家大門,她一眼就看見唐旭坐在沙發裏,恭候她的大駕。

躲了他一個禮拜,再見到他時,心中的憤恨依舊無法平息,她怎麼也無法遺忘唐旭拿她當作棋於使用的屈辱。

戒備與戰鬥意識在一瞬間全回到腦海中。

不管多麼疲累,在唐旭的面前,她從不展示出自己的弱點。

“總算回來了。”唐旭冷冷地開口。

楚夕顏沒有說話,只是沉默以對。

“上哪去了?”

打從上個星期,她知道自己將被他當作維繫谷氏與唐氏兩大企業商業往來的工具之後,她就一直在躲他。

今天,如果不是他提早完成工作,回來守株侍兔,恐怕到這個月底之前,他都見不到她。

楚夕顏冷淡地開口:“出去走走。”

她不想知道他現在為什麼不在公司裏,而在家裏;她也不想知道他心中還有多少陰謀與伎倆。

如果在他拒絕過她的感情之後,她仍對他懷抱著一絲絲期待的話,如今也已全部灰飛煙滅。

望著她充滿戒心的神情,唐旭感到心頭一陣緊縮,聲調也不自覺地一冷。

“一個人?”

他不要從她甜蜜的小嘴中,聽見除了“唐旭”之外任何人的名字。

楚夕顏幾乎露出冷笑,幾乎!

他絕不允許她與其他的男人在一起,即使那只是一個朋友也不許。

更因為他的禁止,她的朋友幾乎是寥寥無幾。

這麼多年來,她早已習慣了自己一個人獨來獨往,他怎麼還會以為有人願意陪著她?

“當然是一個人,”她有些感傷地低語,“向來我就是一個人。”

沒有父母,沒有朋友,沒有家……

她不懂自己到底擁有些什麼,也不知道究竟什麼才是真正屬於她的。

直至今日,她才驚覺自己的生命竟是如此貧乏。

“夕顏。”他啞聲喚道。

她的脆弱震懾了唐旭!

他一直以為她很堅強,以為她早已習慣了一切,卻忽略了她就像一株百合,同樣需要細心的呵護與照料。

他遺忘了她也會哭。也會痛,也會有承受不起哀傷的時候。

直到她惟淬而傷痕累累,他才驀然發現自己的狠絕。

望著她消瘦且蒼白的小臉,他的心競難過。心疼得抽痛起來。

他的大手覆上了她的頰,向來冷凝的眼中浮現濃濃的關切。

“你生病了嗎?你的臉色很糟。”

才一個星期沒見到她,她怎麼就憔悴至此?

她別開臉,乏力地一笑。

“我很好,不勞費心。”

她承受不起他纖尊降貴的關心,在他決定要利用她來達成他的目標之後,他所有關切的舉動就變得虛假了。

他握住她單薄的雙肩,幾乎是勃然大怒了。

“你這個樣子叫做很好?你的臉色白得像鬼一樣!…

她就像一縷幽魂,飄飄蕩蕩的,仿佛風一

吹,隨時都會飄得元影無蹤。

“放開我好嗎?我想回房了。”

她的頭很痛,耳邊嗡嗡作響。

她真的很累很累,沒有多餘的力氣和他起爭執。

“該死的,你到底有沒有按時吃飯?”

他伸手環住她的腰,意外地發現她竟比上個星期還瘦,唐旭當場發火了。

“今天你早餐、午餐到底有沒有吃?”

“不要吼我……”

她的頭好痛!

他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往外走。

“走,跟我上醫院去!…

她以僅剩的微薄力量與他頑強地抗衡著。

“不,我不去。”

她只想好好睡一覺,為什麼他就是不肯放過她?

在一拉一扯之間,楚夕顏只覺一陣暈眩,眼前一暗,便軟弱地癱倒在唐旭及時張開的懷中。

“夕顏!”他失控且狂亂地喊道。

觸及她前額異樣的熱度,他才發現她正在發燒。

該死的,她到底病了多久?而他竟然沒有及早發現她的異狀!

唐旭立刻打橫抱起她,喊道:“王嫂!王嫂!”

唐旭的吼聲讓王嫂匆匆忙忙地跑了出來。

在王嫂的印象中,冷靜自持的唐旭從來沒有這麼失控過。

“少爺,發生什麼事了?”

“馬上打電話叫醫生!”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看見楚夕顏虛弱地被唐旭抱在懷裏,她立刻就明白了原因。

“好……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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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17 00:12:4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我愛你)

“感冒,發燒、血壓太低、輕微胃炎。”留著白色絡腮胡的老醫師洋洋灑灑他說出一串病因。

在為楚夕顏打了一針退燒針,又吊了一瓶點滴之後,她發燒的情況已經改善許多,雖然小臉仍有些蒼自,卻睡得較為平穩了。

“她需要好好地靜養,這陣子,她可能是大過煩憂,以致過度心力交瘁,使她整個免疫系統的抵抗力降低很多。”

望著沉睡的楚夕顏,唐旭的眼神變得黯然而複雜。

見唐旭始終不語,老醫師又問:“唐先生,這位小姐是你的妹妹嗎?”

沉默了一會兒,唐旭才答道:“不是。”

自始至終,他從未將她當成妹妹看待啊!

老醫師推推眼鏡。

“那麼,她是你的妻子?”

“不……”他握著楚夕顏乏力纖細的手,以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她是我最深愛的女人。”

“少爺!”一旁的王嫂聞言,不禁動容地喚道。

她在唐家當差將近二十年,看盡唐家的悲歡離合,也看著唐旭由一個小男孩,變成一個成熟冷漠的男人,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唐旭全盤托出自己的真心,不再逃避內心隱形的自己。

遠在日本的夫人,從前便常常感歎著她與丈夫淡漠的婚姻,使得兒子為了不讓自己步上她的後塵,而將真心全鎖在最隱密的角落,不許任何人探尋,也不許任何人觸碰。

而今,他已願意但承,也懂得以真心面對他愛戀了整整十年的人兒。

如果夫人知道,心中一定是非常欣慰吧!

老醫師望著唐旭認真的表情,也不禁為之動容。

“孩子,如果她是你真心喜愛的人,那你就應該多花點時間陪陪她、關心她在想些什麼,別成大忙著工作,丟下她不聞不問的。她之所以有低血壓、胃炎的毛病,和長期飲食不正常有關係,你一定不知道她還有輕微的憂鬱症吧?”

“夕顏……”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我給她開一些退燒藥和維他命,但是,她最需要的還是滋補的食物、正常且均衡的飲食。調養好體質,身子自然就會好得快。”

老醫師將聽診器收進醫療箱中,站了起來準備告辭。

“謝謝你。王嫂,讓司機送醫生回去。”

“好的,醫生,請往這邊走。”

老醫師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轉過身對唐旭說道:“對了,年輕人,如果你真心喜歡她,還是早點兒結婚吧!女孩子沒名沒分地跟著你,將來若是有了寶寶,總是女孩子比較吃虧。”

看著老醫師帶上門,唐旭暗啞地道:“……結婚嗎?”

夕顏願意嗎?

她一直在躲他。逃避他,每當他凝視著她那雙如黑水晶般的美麗雙眸時,他就仿佛看見了深深的戒備、不馴與倔強。

而這樣的眼神令他心折。也令他旁戀得不可自拔。

就是這樣的一雙眼睛讓他瘋狂,為了留住她,他甚至不惜一切地將她鎖在只有他的世界裏。

他不許她交朋友,只因他自私地想要她的世界以他為中心轉動。

他不許她在外賃屋而居,只因為他無法忍受她將走出他的生命,與他再無瓜葛的事實。

甚至,他不許她為了學習獨立而外出找工作,也是因為要她徹底地依附他而生存!

他是那麼深愛著她,卻因為害怕付出真心而一再逃避,刻意漠視她的存在,處處以傷害她為樂,仿佛這麼做,就能捍衛自己的真心而不因此受到傷害。

他約略記得十年前,她初到唐家的時候,臉上那抹甜美的笑靨。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唇邊的笑也不知在何時隱斂了。

在他的雙親離異,他父親過世之後,笑容便徹底地從她清靈如水的俏顏上消失。

她的戒備與他的尖銳變成他倆固定的相處模式,從他拒絕她的感情之後,便一直持續至今。

在他的面前,她只能用堅強捍衛自己,告訴自己不能在他面前示弱。

他並不想見她面對他時這般警戒的模樣,那樣的她只會加深他的心疼與憤怒。

唐旭的大手輕輕地,幾乎是珍惜憐愛地捧住她的小臉。

她的肌膚是那樣細緻,如搪瓷般無暇得令他怦然心動。

他抱過大多女人,多得記不清的女人,然而,始終只有她能令他動心,只有她才能滿足他心中最深刻的渴求。

他俯下頭,在她柔弱的紅唇上極盡愛憐地烙下一吻。

“對不起。”

這三個字包含了大多大多說不出口的歉意與感情。

“我愛你。”

而這三個字他早在十年前就該說了,而不是等到今天。

她沉睡的容顏是這麼安詳平靜,黛眉輕輕地舒展著,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能肆無忌憚地將她毫無戒備的容顏盡收眼底。

“我說過要把你送給穀氏當見面禮,我要你成為谷氏與唐氏之間的平衡點,利用這個婚姻達到我要併吞穀氏的目標,”他繼續在她耳畔低語著:“為了得到穀氏,我不得不把你送出去。我知道你恨我,但是,這件事已成定局,我絕不更改。”

他輕撫著她的臉頰,眷戀著她的體溫。

“夕顏,你屬於我,這輩子你只能屬於我一個人,就算拿整個穀氏來交換,我也絕不放手!給我一點時間,好讓我在你與穀維謙的婚禮前收購完穀氏百分之六十的股權之後,我就會放手,並且解除你與穀維謙的婚約,將你帶回我的身邊。”

*                      *                  *  

當楚夕顏緩緩睜開迷蒙的雙眸,第一眼就看見坐在床沿的唐旭。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她,低沉地間道:“好點了嗎?”

她迷惑地望著他。

他為什麼這麼問?

還有,她為什麼會躺在他的房裏?

想起這張床曾經有許多美豔的女郎在這裏與他翻雲覆雨,楚夕顏立即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出乎她意料地,她的身子竟癱軟如泥,怎麼也使不上力。

唐旭伸手將她扶坐起來,蹙起濃眉。

“別動,你的身體還很虛弱。”

“怎麼回事?”

“你不記得了嗎?你昏倒了,足足昏睡了兩天。”說著,他突然俯下頭,將他的額輕輕地貼住她的。

“你——”

她因他的動作而嚇了一跳。

唐旭微微一笑,滿意地道:“總算退燒了。”

他回身拿起茶幾旁的雞蓉玉米粥,舀了一湯匙放到她的唇邊,“吃點東西,免得胃又發炎了。”

楚夕顏瞪大水眸,一時之間無法接受唐旭這劇烈的轉變。

這一點也不像陰狠無情的唐旭啊!

他從來不曾在乎過她,為什麼在她生病的時候,竟會莫名地守在她的身邊?

“張開嘴。”他命令道。

她下意識地張開小嘴,唐旭將一匙粥送進她的口中。

“啊……好燙!”

她往後一縮,被燙得流出眼淚。

唐旭居然沒有把粥吹涼就塞到她嘴裏!

唐旭立刻將碗放到一邊,低下頭來,含住她的唇,探入自己的舌,以極親呢的方式接過她口中熱燙的食物。

“還疼嗎?”

他捧住她的小臉,審視著她的表情,為自己不慎傷了她而有些懊惱。

楚夕顏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只能愕然地望著他,心中的震驚無法用筆墨形容。

許久,她搖了搖頭,輕聲道:“我沒事了。”

他滿懷愛憐地用力將她壓人懷中。

“沒事就好。”

他松了一口氣。

她震驚地發現環抱她的大手竟微微地顫抖著,如同失而復得般緊抱著不肯鬆手。

“唐……旭……”

“你睡了兩天,我幾乎以為你再也不會睜開眼睛了。”

只要想到她蒼自虛弱的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他就心痛得幾乎要死去。

他放開她,捧住她的小臉,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那眸中的痛苦強烈得令她感同身受。

“我以為我會失去你,這種感覺別讓我再嘗到第二次,答應我,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輕忽了自己的健康。”

楚夕顏被動地點了點頭。

他鬆開緊蹙的眉峰,滿意地吻了一下她的唇。

楚夕顏別開小臉,不敢看向他的眼。

“別再這麼做了。”他扳過她的俏顏,緊繃地問:“為什麼?”

“你只是在捉弄我而已,你根本不是認真的。”她難堪地道。

他明明嘲笑她的感情,為了利益,甚至不顧她的意願將她丟給穀維謙,用來維繫唐,穀兩家的往來,為什麼他還要吻她?

唐旭眯起眼眸。

“到現在你還以為我是在捉弄你?”

他覺得自己兩天來的煎熬,擔心,全部白費了。

他沒想到她居然感覺不到他的真心!

“你說過——啊!”

楚夕顏還來不及說什麼,唐旭的吻便強勢地壓了下來,堵住了她的未竟之言。

他強硬地分開她的唇,深入她的口中,與她的舌瓣交纏。

他狂烈且帶著怒意的吻,的痛了她的唇,楚夕顏不自覺地蹙起黛眉,下意識地推拒著。

“不要……好痛……”她模糊地喊著。

唐旭狠不下心繼續傷害她,一咬牙,他鬆開了她,沉著臉端起粥,將粥吹涼後,再一匙一匙地送進她的口中。

氣氛可怕地沉默著,一直持續到楚夕顏進食完畢。

唐旭一點也沒有離開的意思,他就坐在她的床沿,無形的壓力壓迫著她。

“我……想睡了。”

與其面對他陰沉的表情,她不如閉上眼睛。

“睡了兩天,我就不信你還有睡意。”他冷冷地開口。

只要與他獨處,她就有用不完的理由與藉口!

唐旭從茶幾上拿起一封信,丟在她的面前。

楚夕顏的視線落在寄信的位址處,心就先涼了一半。

信件有被拆閱過的痕跡,不用想也知道誰會做這種事。

“這是PRIM公司的錄取通知,”他眯起淩厲的雙眸,冷哼:“看樣子,你背著我做了不少事。”

楚夕顏閉了閉眼睛,聽見心底響起警鐘。

她終究還是瞞不過唐旭,她背著他去應徵工作的事情仍被他發現了。

“顯然你的心中還是打著要搬出去住的念頭。

他抽過她手中的錄取信件,面無表情地將之撕碎。

“這個工作,我替你回絕了。”

碎紙屑隨手一扔,像雪花飛舞般落得滿地都是。

楚夕顏氣憤地看著滿地的碎紙,怒聲質問:“你怎麼能這麼做?你有什麼資格為我決定一切?”

那是她付出多少心力與努力才換來的代價,卻被他簡簡單單地撕碎踐踏在腳底下。

就像她那曾經被他棄如敝展的真心一樣。

“我說過你屬於我,我不喜歡你做的事情,你最好避而遠之。”

這人是土匪呀!沒人像他這般蠻橫不講理的!

楚夕顏幾乎被激怒了。

“我從來就不屬於你,甚至稱不上是唐家的一分子!因為我們雙方父母上一代的恩怨,所以你始終恨著我,但是,我有什麼錯?住到你唐家不是我願意的,唐叔叔與唐阿姨的離異雖然我多少得負些責任,這麼多年來,你還沒報復夠嗎?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肯放我走?”

唐旭惡狠狠地盯著她,低吼:“我報復你?父親過世後,我餓著你、凍著你了嗎?我給你優渥的生活,享受千金小姐般的待遇,出門有人接送,進門有人侍奉,你居然說這叫做報復?!”

“但你限制我的自由,干涉我的行動,把我鎖在唐家這座精緻的牢籠裏!唐旭,我寧可不要這樣的生活。”

唐旭猛然一拍茶幾,咬牙切齒。

“你再給我說一遍!”

楚夕顏無所畏懼地回視他的厲眸,堅決地道:“再說幾遍都是一樣的,我不要這樣的生活,我要搬出去!”

他猛地捏住她的下巴,沉重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臉上,讓她清楚地感覺到他的怒火。

“你休想!”他惡狠狠他說。

“唐旭,你沒有資格!”

他冷冷一笑,道:“我沒有資格?但我有本事!只要我想,我就能做得到!相不相信,如果我決定要把你鎖在唐家一輩子,與世隔絕,你甚至連唐家的大門也踏不出去!”

楚夕顏的小臉一白,驚詫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他所說的一切都是認真的,他就是這樣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男人!

“為什麼……”她的雙唇顫抖著,“這麼做,對你到底有什麼意義?”

“當然有意義!”

他邪惡俊美的唇勾起一抹笑痕,道:“你不是言之鑿鑿地指稱我在報復你嗎?報復你可以讓我得到快樂,這樣的理由夠不夠充分?”

天啊……唐旭到底是個多麼可怕的男人?

“另外,你別忘了你與穀維謙還有婚約,現在婚禮已經在籌備了,一旦你搬出唐家,我相信到了婚禮當天,你一定不會出現,那新郎不是太可憐了嗎?你不想傷害他吧?”

看到楚夕顏失去血色的雙唇,他的眼眸一黯,但他很快地穩住自己的情緒,壓抑住所有的心疼與不舍。

“別再想著離開唐家,如果再有下一回,我絕不會這麼輕易了事。”

語畢,他彎下腰在她的額上輕輕一吻。

“把茶幾上的藥吃了,好好休息,如果想要什麼,王嫂就在隔壁。”

唐旭退出臥房,關上房門。

他倚著精緻的雕花木門,重重地閉了閉眼睛。

傷害她是他最不願意做的事,但是,除此之外,他已經不知道還有什麼方法可以留住她了。

隱隱約約地,他似乎聽到房中傳來啜泣聲。

唐旭握緊了拳頭,直到關節緊得泛白……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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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17 00:12:5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愛)

“你說什麼?”穀希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見的消息。

不……不可能的!

他苦心經營了一輩子的“穀氏集團”,竟然突然面臨即將被收購的窘境?!

穀希華揪著經理的領子,追問道:“怎麼……怎麼會有這種事?什麼時候發生的?”

“最近一個星期。”

穀希華臉色灰敗地頹然跌坐在沙發上。

七天……才短短七天,他的穀氏企業竟然落到這步田地!

“董事長……”經理擔心地叫著。

“告訴我,現在的情形如何?”穀希華強抑下慌亂問道。

“現在情況很糟,好像有人存心要併吞‘穀氏’。”

“現在我們手上的股權還有多少?”

“還有百分之四十。…

百分之四十!

穀希華的眼睛一亮,那還有希望挽回呵!

“去調一筆款子,我要將散股全數買回!”

只要能買回百分之十一,湊到百分之五十一,危機就可以暫緩了。

“可是……那根本辦不到啊!”

穀希華火大了,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於,吼道:“什麼叫辦不到?”

“谷氏的資金全被凍結了,目前根本調不出任何款子。”

穀希華暴跳如雷。

“那就向銀行貸款啊!無論如何,一定要籌出錢來!”

“董事長,我試過了!可是,所有的銀行。信用合作社,合作金庫,全部拒絕讓我們借貸。”

怎麼會有這種事?!

“沒有其他方法可以調到錢嗎?”他不相信!

“董事長……就算調到了也沒有用啊!對方已經收購了所有的散股,掌握了百分之六十的股權,就等著接收穀氏了。不僅如此,我們承包的所有工程全部都被解了約,子公司也幾乎被並購,我們……我們根本沒有退路了。”

穀希華聞言,如遭晴天霹靂,他幾乎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是誰?究竟是誰要弄垮穀氏?

他該怎麼辦?

面對一連串的變故,逼得他走投無路。求助無門。

“董事長,”秘書傳來內線電話,“震東集團總裁唐旭先生來訪。”

“唐旭?!”穀希華仿佛看見一線曙光。

對了,他可以先向唐旭調頭寸,就憑唐氏與穀氏兩家的交情,唐旭絕不會袖手旁觀的。

“快,快請唐先生進來!”

大門開啟,身著正式西裝的唐旭走了進來。

“旭,你來得正好,谷伯伯有事找你。請坐!”

唐旭依言坐了下來,秘書小姐立即送上兩杯咖啡。

“是這樣的,你應該聽說了穀氏的情況……”

董事長辦公室內明明有空調,但穀希華仍不停地掏出手帕擦汗。

唐旭優雅地燃起一根煙。

“嗯!是有聽說,你們的股份被收購了百分之六十,子公司被並購,資金也全面被凍結了,是不是?”

穀希華很沒面子地點頭承認。

“旭,現在我必須趕緊買回部分股權才能暫緩危機,我不知道對方是用什麼方法向銀行施壓的,總之,我根本借不到半毛錢。”

唐旭吐出一縷煙霧,淡淡地道:“對方是個不小的企業,他們威脅要抽走所有的儲金與投資,逼得銀行不得不凍結資金。”

“可惡!原來如此。”難怪他會借不到錢!“旭,我急需一大筆款子,能不能……能不能麻煩你……”

“谷伯伯是要向我調錢?”唐旭挑起眉。

“是的,因為我實在想不出辦法了。”

穀希華尷尬地低著頭。

不管怎麼說,開口向一個晚輩借錢——而且還是個他曾經瞧不起的小子,這種事的確令他抬不起頭來。

他滿懷希望地看著唐旭,問:“就憑唐,穀兩家就要締結姻親,你絕不會不肯伸出援手,對吧?”

唐旭揚起唇角,語氣仍是淡淡的,沒什麼起伏。

“真是抱歉,我愛莫能助。”

“為,為什麼?”他傻眼了。

唐旭噙著笑意望著他,徐緩地道:“因為要穀氏倒的人……就是我。”

穀希華震驚地站了起來。

“是你?!”

他過濾了許多可疑的人,就是沒有想到他!

“沒錯,所以,我絕對不會給你任何援助的,更不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要告你!”

唐旭有恃無恐地微微一笑。

“還想做困獸之鬥?好,三天內,你就會親眼目睹穀氏被拆解販售的模樣!”

聞言,穀希華只得暫時壓抑下怒火,忍氣吞聲地看著唐旭。

“為什麼要這麼做?”

“如果我記得沒錯,穀氏是以藝術品買賣起家的,對吧?”

透過煙霧,他冷冷地盯著穀希華。

“十年前,有一名畫家叫楚定遠,你應該不陌生吧?”

看見穀希華瞬間慘白的臉,他繼續說道:“你首先以低廉的價格大肆收購他的畫,接著命人在楚氏夫婦返美的飛機引擎上動手腳,因為,只要楚定遠一死,他生前的畫作便會跟著水漲船高,讓你大大地海撈了一筆。”

“不。不可能……”

唐旭怎麼可能會知道?那件空難事故連警方也查不出絲毫頭緒啊!

“你以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嗎?”唐旭冷笑道:“想不想知道為什麼我會追究那起事故?是因為在我父親的告別式中,我聽見你打算與震東集團內部的高層人員密商井吞震東集團的陰謀!你以為我是一個二十二歲的年輕人就好欺負嗎?自那時候開始,我就發誓一定要找到你的弱點,然後並購穀氏,最後讓你身敗名裂!”

“你別忘了,你的妹妹即將嫁人穀家,你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她受連累吧?”

唐旭將煙蒂丟在昂貴的地毯上踩熄,好笑地道:“你不會以為那婚約是真的吧?那只是要降低你的戒心而已。夕顏是楚定遠的女兒,也是我的女人,她是屬於我的;再者,我想,她也不願意嫁給殺害她父母的兇手的兒子。”

穀希華仿佛被掏空般地跪坐到地上,痛苦地低吼出聲:“不——”

*                      *                      *  

穀氏集團垮臺,正式由震東集團所並購。

楚夕顏從報紙上得知穀希華正是害死她父母的兇手,這消息讓她顯得有些震驚與激動。

她睜大水眸望向唐旭,驚問:“你早就知道我父母的死因不是意外?”

原來他並非無情地拿她來做利益交換的工具,他真正想做的是為她復仇啊!

唐旭淡淡一笑,抽走她手中的報紙。

“別管那些了,吃藥。”

此刻,楚夕顏縱有再多的疑問,也只好先把藥吃了。

吃完了藥,他扶她躺下。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穀氏也已垮臺,再去追究根底於事元補,你還是先養好身體再說。”

“唐旭……”她忍不住紅了眼眶,“我真的好抱歉……”

她誤會了他那麼久,她覺得好愧疚。

“我讓穀氏垮臺,並不是為了要得到你的眼淚,夕顏。”

他俯身吻去她的淚。

“謝謝你為我做了那麼多。”

她拉低他的身子,充滿歉意地摟住他。

“夕顏……”

他的眼眸變深了,欲火被懷中柔嫩的嬌軀挑起。

他深深地吻她、瘋狂地吻她。

老天!他等這一天等得太久太久了,幾乎讓他以為希望就要落空了。

“唐旭……”

她突然倒抽了一口氣,因為她發覺他褪掉了她的衣裳。

她顫抖地抓住他的手,紅著臉制止。

“不可以……你不能這樣……”

他的眸子熾熱如火,嗓音低柔且充滿誘惑。

“別拒絕我,夕顏……”他重新吻住她。

“唐旭!”她驚喘,“我還在生病,你不怕被我傳染嗎?”

“如果你有本事傳染給我,難道我還怕接收嗎?”

他熾熱的唇舌再一次吞沒了她的。

他熾熱的星眸對上她驚惶的雙眼。

“噓!別怕,放心地把你自己交給我。”

“知道嗎?我一直在等你重新愛上我,等得我都有些不耐煩了。”

他半是愛憐,半是淩虐地挑撥著她,深沉的眼沒有一刻離開她。

“結果,到了最後,我等到的是你的恨與你的逃避,你能想像我有什麼感覺嗎?”

“當初……是你拒絕我的!”

她不斷地喘息及戰慄,在無路可逃的情況下,只能無助地任他予取予求。

“你嘲笑我的感情,對我的真心不屑一顧…”

說著說著,那埋藏在心中最深刻的痛,再度排山倒海地朝她席捲而來,使她不自覺地淚眼迷蒙。

“如今,你又怎麼能夠指責我?傷我最重的人,不就是你嗎?”

“夕顏……”他歎息地親吻著她,“別哭。”

她多麼害怕他只是想玩弄她的感情,得逞之後轉身就走,毫不戀棧,到了最後,還是只有她獨自承受孤獨寂寞。

所以,儘管仍愛著他,她也不願意說出口,就怕換來相同的傷痛。

“十年前,報復你的心情強過一切,所以,我踐踏你的真心,毫不留情……”唐旭微微地苦笑了,“我媽愛上了不愛她的爸爸,維持了二十年痛苦的婚姻;從那個時候開始,我發誓我絕對不付出真心,因為,我怕付出之後,會像我母親一樣,換來一身的傷痛,所以,我丟棄了你的心。”

他執起她的小手,放到自己的臉頰旁。

“丟棄你的心的結果,也讓我自己痛苦了七年。我不知道在我拒絕你之後,你是否依然愛我,所以,我更不敢貿然付出我的感情,因為我怕得不到你的回應,也怕你已愛上別人,以致,我只有用最蠻橫的方式把你留在我的身邊,不准你交朋友、不准你離開我……”唐旭低啞地輕歎,“我以為這麼做能夠留住你的心,結果,反而逼得你更加恨我,我們之間的距離愈來愈遙遠了。”

“唐旭……”她感動得語不成聲。

“只有把你寸步不離地留在我身邊,我才能安心,才覺得你不會離我太遠……”他摟緊了她,“不要再逃避我了,夕顏,我不要失去你呵!”

他的話讓她想起一首“長幹行”——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也許,他愛上她的時間比他所能想像的更為長久,從他們相見的第一眼開始,命運之輪便已開始轉動了。

他們是來不及擁有那段“兩小元猜”的童年,而這也將成為他永遠的遺憾,但是,至少他們留住了真心,還有那永不褪色的感情。

十年,是一段漫長的時光,因為他,他們失去了十年的光陰,人生沒有多少個十年,他不要再虛擲歲月,只想擁有她。

楚夕顏顫抖地撫上他痛苦的俊容,由他的眉,到他的鼻,最後,她的手指落在他俊美的唇上。

她知道,她沒有辦法責怪他,更無法去恨一個這樣愛她的男人。

他張口含住了她的指尖,饑渴地吸吮著。

她將自己埋人他的懷中,傾聽他失序的心跳。

驀地,她想起他曾帶著寥落的神情說過一句話——

你永遠也不會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當時,她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直到今日,她終於明白他想要的是什麼,那就是她的感情呵!

十年了……這麼漫長的時間,他們總算等到了彼此,就如同兩個被分開的半圓,終於圓滿地契合,再無缺憾……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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