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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席 -【雙子星戀曲(鬼驚一族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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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席 - 雙子星戀曲(鬼驚一族之三)

這女人是怎麼回事?才出見面就說要帶他走?
怎麼?他長了一副需要人解救的模樣嗎?
搞清楚,他可是情報世界中的頭頭,人稱毒王的他,需要她一個柔弱女子來保護?
她難道不怕他隨便一個出手,就把她給毒死了嗎?
這男人是怎麼回事?
一副天使般的純真模樣,怎麼可以來這種龍蛇雜處的危險地方呢?
她一定要解救他脫離這黑暗的地方!啊可是,現在是怎麼回事?
她竟不由自主地化身為色狼,朝他撲了過去--
難道她才是他最需要小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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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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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這裏是臺北唯一的一家雙子星酒吧。

音樂、醇酒、小萊,氣氛原本優雅而融洽的環境裏,突然掀起一陣不搭軋的喧騰。

“好耶、好耶!”

原來有個胖男人脫了外衣和長褲,蹬著不知打哪弄來的高跟鞋,在場中央揮舞襯衫、跳起豔舞來。

他粗胖的手指滑過毛茸茸的大腿,肥胖的臉露出性感的表情,怎麼看怎麼逗。

“耶,拼下去、拼下去!”酒吧的另一端又升起一番鼓噪。

原來有個瘦竹竿也跳起了脫衣舞,衣服一件件脫下來,動作既性感又誘人。

而在臺面下,有些熱門消息正伺機傳遞著。

“伊拉克的生化武器……”

“伊斯蘭教最新動態……”

“美軍最新武器的秘密……”

“中國的軍事計畫……”

沒錯!雙子星酒吧不只是酒吧店還是世界頂尖的情報站!

雙子星酒吧的勢力範圍囊括全世界,從內亂最多的國家到最平靜的國家;從最落後的國家到最先進的國家……沒有任何國家有幸逃過那雙無遠弗屆的“眼”。

在雙子星酒吧內來來往往的,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情報。

而雙子星酒吧的管理、經營者,是個看起來親切和善、有著一張娃娃臉的男人——

耿鈺。

他有一雙晶亮帶笑的眼、秀氣的眉;高挺的鼻,怎麼看,都有說不出的魅力;薄而性感的唇,像蘊藏著千言萬語;他的身材偏瘦、偏高,看起來弱不禁風,渾身卻散發一股難以形容的魄力——三十歲的他,是男人嫉妒、女人傾倒的目標。

而他最大的興趣是調酒,所以只要他在吧台逗留,必然會為酒吧增加不少生意。

就算有通天本領,也無法從這英俊的外表、親和的態度、無懈可擊的娃娃臉上,看出他其實是個判斷力精准的情報頭頭。

他的身價雖不是世上數一數二,卻也早已超越世界首富,而必要的時候,他還可以殺人不見血。

“鈺,那兩個人得罪你啦?你這次是不是劑量放重了?”窩在吧台問話的是鬼驚一族的人。這種好戲,除了耿鈺外,誰有本事使它上演?

在道上混的都知道,耿鈺是個“毒王”,畢生最大的成就,是研發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毒物。眼前那兩個舉止異常的男人,分明就是中了他的毒。

“他們活該。”

耿鈺冷哼一句,繼續調他的酒,“那個胖子,把我當同性戀;那個瘦子,是國際偵查局的人。”

有幸見識他的厲害,是他們的榮幸。

“你現在又在調什麼?”

“忘魂酒。讓他們忘記這間酒吧,和近十年間的事。”耿鈺回答。

除了使毒外,他還是個玩弄記憶的高手。

“用彈指神功比較省事吧。”外行人才以為耿鈺使毒需要借助外物,其實他根本是彈彈指,就能讓人死得不明不白。

“我不屑!”

尤其是那個胖子。

“打算留活口?”

“又沒人付費,殺人幹嘛?他們還沒真正惹火我。”處理屍體才真是給自己找麻煩。耿鈺向來不做太費力的事。

服務生把調好的酒端過去,往那兩個人頭上一潑,兩個男人立刻停止惹火誘人的動作,雙眼空洞的付了錢,穿好衣服後逕自離去。

起哄的人群這才散去…

雙子星——迷星座的人研究它、觀察星象的人認識它、搞建築的人激賞它……但是耿鈺的雙子星酒吧,如非必要,閒雜人等還是不要去比較好。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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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鐘蓮是世上最精明能幹的女人——至少她自己這麼認為。

比方成為國際偵查局的幹員、比方屢獲線索、比方屢破奇案,又比方……找到鬼驚一族的巢穴之一。

鬼驚一族是世上最神秘的組織,成員數是個謎、活動範圍是個謎、大本營是個謎,行動模式更是個謎,唯一的線索是一一他們姓耿。

天知道全世界姓耿的人家有幾百萬戶,如果要認真算,她妹妹鐘荷嫁的耿昂,搞不好也有嫌疑!

而鬼驚一族裏,有三大建功厥偉的頭頭——北極星、雙子星、天狼星,都是行事俐落的狠角色,就連世上頂尖的殺手及警政單位,都無隙可趁。

這些都是鐘蓮花了很長的時間在世界各地奔走,才獲得的資料,只是都太表面浮泛,無法有更深人的線索。

不過最近她在無意中得到了一條可貴的線索——關於雙子星酒吧。

會開始注意這間酒吧,是因為她的堂哥。

與她同部門的堂哥,一個月前去雙子星酒吧明察暗訪,回來後卻變了個人,兩眼呆滯、動作遲鈍、腦部機能完全停頓。家人邀集了全國成就卓著的各科醫生會診,卻完全找不出病因。

“沒有外傷,也沒有內傷。”

“查不到中毒跡象。”

“腦神經很正常。”

“以心理層面來看,遭遇重大刺激,有可能使一個人變得呆滯。”

話雖如此,卻沒人想得出他會遭遇什麼重大刺激——夫妻和睦、兒女健康懂事、長官器重、同事之間也沒有摩擦。

幸好療養五天后,他全身機能終於能恢復了正常運作,但他卻失去了近十年的記憶,好像記憶被偷走或剪掉一樣,因而失去當偵查員的資格。

各大精神科、心理科醫生再次會診,連外國最著名的催眠醫師都找來了,卻還是找不出原因。

唯一的線索是當天留在白板上,對他行蹤的交代和雙子星酒吧的所在位置。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

“是不是被不乾淨的東西纏上了?”怪力亂神的解釋也出來了。

“問題肯定出在雙子星酒吧。”

這是一開始就存在的猜測,但並沒有進一步的提議。

“先按兵不動,畢竟這次的情況太離奇。”局長做出有始以來最保守的指示。

這種結果令鐘蓮非常憤慨。堂哥一向對她十分照顧,除了在工作上替她掩護外,她任務上所學會的技巧與經驗,全拜堂哥所傳授,如今他遭遇這種不測,她怎能坐視!?

於是鐘蓮決定暗中在那家酒吧外埋伏,非查出個蛛絲馬跡不可。

這已經是她展開行動的第三天。

“那些歐美人,居然會在這麼隱密的酒吧進出!?沒問題才叫有鬼!”這三天來,她發現進出的都是些行動很小心的各色人種。

“前面那個是美國地下組織的情報分子,後面那個是蘇聯的……咦?阿根廷的、巴西的、印度的……難不成這裏是情報大本營?”鐘蓮為這個發現訝異不已。

她好歹是偵查局的人,在國際警界混久了,自然認得某些了不得的人物,只是前兩夜沒認出來,這回總算讓她想起來了。

“哇塞!到底是何方神聖,可以把這些頂尖的情報分子弄到手?”

她好奇極了,卻不敢貿然進入,生怕自己像堂哥一樣,莫名其妙地喪失了近十年的記憶。

“可是如果就這樣放手,這段時間的監視不就白搭了?堂哥也就白犧牲了!”鐘蓮怎麼想都不甘心。

“一定要想個十全十美的法子。”

她又在雙子星酒吧前監視了一整夜,發現除了某些熟面孔外,其他都是生面孔胚有些年輕人來來往往。

而這其中,最熟的面孔,是每天淩晨才走出來的那個人。

天哪!怎麼有人可以長得那麼好看、身材可以那麼好?任何表情都比女人出色,動作比女人優雅……呃,女人,指的當然是她自己,就算她再修練十年,也沒有他一半的氣質。

那個人東看西看、右看左看,都像個心靈純淨的有為青年,怎麼會在這危險的地方出人?難不成是誤人歧途?

鐘蓮的俠義心腸徹底發作,她一古腦兒地沖上前,拉住那個有為青年。

“快離開這裏,在這裏出沒的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鐘蓮急呼呼的說,好像他是她的什麼親人。

別看這些情報人員,如果沒有三兩三,是無法在詭譎多變的國際警界存活的。

“你是……”耿鈺裝出一臉無知,看著這名年輕、莽撞的女人。

他其實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國際偵查員,她是所有惡徒都要懼怕三分的角色。

當她舉起手的時候,他全身戒備,但當她暖暖的手拉住他的時候,他心中一震,驚訝極了。

他當然知道酒吧外有人埋伏,只是沒想到這女人非但不怕他的毒,還敢與他肌膚相觸——他施毒的天賦,連朋友、家人都不敢領教。

“不要再來這種地方,這裏不是你能來的……”鐘蓮熱血沸騰。

這麼端正純潔的有為青年,根本是人家的俎上肉,她身為人民的保姆,怎能眼睜睜讓這種情況發生?

“如果你沒地方可去,就跟我走,我可以保護你。”鐘蓮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著他的手就走,“還可以幫你找工作、租房子。”

好熱忱的人。耿鈺心中流過一股暖流,但立即又冰凍了那股暖意——她不知道他是毒王,才敢主動拉他;如果知道了,也會和別人一樣退避三舍吧!

他就來看看她的熱忱是怎麼回事——

“跟我在一起,你會中毒的,因為我全身都是毒。”他的唇角扯出一抹冷酷的弧度,等著看她甩開手,離他遠遠的。

“你中毒了?哪里?哪里中毒?我帶你去看醫生。”鐘蓮更急了,她晚了一步嗎?這個有為青年被那些可怕的人控制了?“別怕,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中毒了,他一定很痛苦,鐘蓮張開手臂抱著他。

耿鈺全身震了震,明顯地感覺到心上的千年積雪在融化。

不,他不能輕易撤下防備。他吃力的掙脫那股暖流,卻在心裏種下了眷戀。

“別擔心,現代醫術昌明,一定有法子解開你身上的毒。”鐘蓮拍拍他的背。

不管是沖著他是有為青年,還是他很好抱這點……他很好抱!?鐘蓮突然發現自己居然抱著他,趕緊彈跳開來。

老天,她做了什麼蠢事?怎麼情不自禁地往人家身上抱?天,他會不會誤認她是色情狂或花癡?

她果然跳開了,剛生出一股眷戀的耿鈺,臉上恢復了冷酷的弧度。

“你不要誤會,我沒有企圖,也不是色情狂,更不是花癡……我……”鐘蓮愈說愈慌張,雙手也愈擺愈快。

看她慌成那樣,錯愕了一秒的他,幾乎啞然失笑。

他想認識這麼有趣的她!雖然早知道她是國際偵查局的幹員,但他想對她有更深的認識。

耿鈺不動聲色地搓動指尖,釋出一些粉末。

鐘蓮有瞬間閃神,接下來,一張嘴開始滔滔不絕。

“我不是色情狂,也不是花癡,只是不知道為何,突然想擁抱你……我不是常常抱人家,不,我沒有抱過人,你真的不要把我當作色情狂。”

鐘蓮說得很認真,耿鈺聽得很想笑。這算是母愛過剩嗎?第一次碰到這種人,他都不知該如何面對了。

“還有啦,你不能繼續在這裏出入,那些人都是極端危險的國際情報分子,幾時會發生什麼事,沒有人預料得到,我堂哥就是在這裏失去了十年的記憶……相信我,我是國際偵查局的人,講白一點就是警務人員,絕對不騙你……如果有什麼困難,我們一定會幫你……”

雖然想建議她猜猜自己能不能活到旭日東昇,耿鈺仍忍不住想繼續聽下去,看她幾時才會提到她自己。

他施的這種毒,會讓對方把所有在意的事全部抖出來。

而眼下,她好像在意他,勝於她自己。

咦?奇怪,為什麼嘴巴停不了?就在鐘蓮意識到自己幹嘛沒事講個不停時,更扯的事發生了——

“我叫鐘蓮,臺北人,家裏有雙親和一個嫁給北極星集團總裁的妹妹。二十五年前生于景美,五歲的時候搬到永和,七歲進入永和小學就讀,中學讀的是中和國中,每次小考都作弊,後來靠同學的幫助考上北一中,高二轉考員警專科學校,畢業後被分派在國際偵查局,目前是‘鬼驚一族追查小組’的組員……

老天,她幹嘛把這些私人歷史生訴陌生人。還講得巨細靡遺!?

快,快,快住嘴,再繼續下去,她的形象就全泡湯了!她拼命的這麼告訴自己,只是不知為何,她的嘴還是講個不停。

“早上常因睡過頭.沒車吃早點,到警署後因為遲到,老是被組長念.並處罰勞動服務,中午吃了便當後,開始睡得不省人事,重要會議沒開到,被同事取笑,下班後就來這裏埋伏,晚餐也沒空吃……”

為什麼她會哇啦哇啦的把這些沒人知道的糗事全抖出來了?老天,誰來把她的嘴封住,別讓她講出更丟臉的事!

耿鈺忍不住發噱。原來她是耿昂的老婆的姐姐,讀書時都在作弊,因遲到被長官念……想不到她淨在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這麼有趣的人,要不要留在身邊?念頭才竄出,很快就被他否決掉了。

他們一個是警務人員,一個是毒王,雖然不是絕對的對立,卻也沒有友好到可以在街上打招呼……

還是罷了,毒王是註定永遠孤獨的!

耿鈺搓搓指尖,釋出另一種毒氣。

正哇啦哇啦說個不停的鐘蓮,在一陣不易察覺的任仲後,嘴巴如她所願的停住了。

“哈,幸好停止了。”但是她的慶倖,只維持了這句話,下一秒,她的腳突然自作主張地向後轉,筆直往前走。

老天,這又是怎麼啦?

她還沒問那個人叫什麼名字,也還沒問他要不要跟她走耶,她的腳要去哪里?

“慢走。”耿鈺微笑著朝那背影揮手,直到她轉出巷子。

那些毒,夠她走到兩條街外的十字路口。

鐘蓮筆直的往前走,心中嘔得要死。

那個人那麼迷人,她卻淨在他面前做些傻事!噢,氣死人!

可是,他非但沒有嘲笑她,還要她慢走耶!難道他對她也有好感?

奇怪?她怎麼愈走愈遠了?她還想跟他說說話、看看他耶,雙腳怎麼一點都不聽使喚?

救命啊!誰來讓她的腳聽她的指揮!?

自從局長不准他們進一步追查雙子星酒吧後,鬼驚一族追查小組的進度又回到原點,就算要行動,也無從行動起。

“沒道理我們只能坐困愁城。”組長發牢騷。

“像鬼驚一族這種神秘組織,根本不可能毫無防備的任人追查,現在好啦,好不容易找到個漏洞,卻怎樣也動不得。”天知道他們努力了幾年,才找到一個線索。

“問題是現在只能從頭開始。”大家都莫可奈何。

“我們還是快想出個法子,好跟上進度吧。”

“最近歐盟某國的總書記突然暴斃,很像鬼驚一族一貫的手法……”

同事們討論得沸沸揚揚,鐘蓮只是支著頭,在座位上發呆。

她整天都不太敢講話,怕像清晨一樣,哇啦哇啦的把一堆不該說的話全抖出來——所謂不該說的,當然是指她暗中在雙手裏酒吧門外埋伏的事。

唉,應該是那男人太帥的關係,否則她不會如此失常。

那男人雖然遠遠看來年輕又孩子氣,一接近卻有份難以言喻的魅力,是任何成熟男人也比不上的。

唉,那麼賞心悅目的男人,如果能多看幾眼,不知有多好。只可惜她太失常,忘了問他的名字,也忘了救他出火坑。

對了,不知他在那麼危險的地方出人,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不行,她得盡速把他給救出來才行。

“喂,鐘蓮,你怎麼都沒發言?是不是又暗中想著什麼輕舉妄動的點子?”組長問。

他們對鐘蓮太瞭解了,她總是毫無預警地做出驚世駭俗的事——像是突擊毒梟的巢窟、追捕國際通緝犯、暗自跟監殺人不眨眼的殺手等等。

希望她不是又在想些什麼嚇死人的事。

“哪……哪有?”鐘蓮嚇一跳。天啊,組長怎麼一猜就中?

“最好是沒有,你在展開任何行動前,麻、煩、先、報、備。”組長認為強調後面那幾個字很重要,他可不要又失去一個組員。

“哦,我知道了。”鐘蓮心虛的答應。

“組長,千萬別相信。”同事大力吐糟,“上次她擅自去追捕國際縱火犯時,也是一口答應;再上次的四二五事件,她就是這種表情;再上上次……”

鐘蓮可謂前科累累。

“哎喲!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她哪里是故意的呢?只是每次碰見難得的機會,就順勢而為了嘛!誰知道會變成那樣。

“是是是,只要在你身上裝視訊系統,就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了。”

同事撇著嘴譏諷。

“乾脆把我關起來,哪里都不用去,不是更省麻煩?”鐘蓮嗤哼。

“是啊,是啊,如果可以的話。”鐘蓮看起來呆頭呆腦的,卻屢破奇案,怎不令人眼紅?

“好了,你們別吵。”

組長趕緊出聲制止。鐘蓮其實沒什麼問題,只是太熱心公益、急公好義了一點。

“照我看,我們手上還有些案件,不如先從近來甚囂塵上的‘黑色交易’開始調查。”另一個組員建議。

除了揪出鬼驚一族外,還有黑色交易、波斯灣、埃及法老王等重大案件……等著他們去調查。

“也好,鐘蓮和阿茂留在國內收集情報;你們四個到東南亞去探探虛實;其他人跟我到西西里島去看看。”組長分配職務。

“是。”

所有人一接獲指令,便俐落的收拾東西,執行任務去。

“阿茂,這樣一來,就只剩我們兩個在國內了。”鐘蓮對她的拍檔說。

阿茂是個優秀的於員,資歷比鐘蓮多三年,氣質跟堂哥相近,她一向把他當哥哥看待。

“別擔心,我們一定也會有成績的。”阿茂露齒一笑,自信滿滿,“情報這種東西,只要找對人、找對地方,就能手到擒來。”

“我知道…”

情報這兩個字,又讓鐘蓮想到雙子星酒吧,想起那個誤入火窟的俊美男子。

阿茂見她神色有異,心中一涼。“難不成你的腦袋瓜裏,真的裝了什麼怪念頭?”

“哪有什麼怪念頭?”鐘蓮心虛地跳起來,“我只是……只是碰到一個很帥的男人……”唉呀,這麼說會不會很不害臊?

“很帥?你該不會是動心了吧?”阿茂笑笑。

“不知道耶,我一見到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動心的徵兆是這樣嗎?

“那肯定是了。”阿茂笑得更大聲。“要不要談談他啊?”

“他啊?我猜他一定是誤入火窟了,否則不會在雙子星酒吧出入……啊!”驚覺自己透露天大的機密,鐘蓮趕緊捂起嘴。

“哦……真的被他們料中了,你擅自行動。”阿茂一臉“捉到小辮子了,小心死得很難看”的表情。

“我……我當然要比別人積極!事關我堂哥耶,起碼也要替他把那十年的記憶要回來。”這理由夠力吧。

“說的是有道理啦,可是這有違長官的指示。”她沒出事便罷,若出事,就很難向長官交代了。

“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就沒人會知道。”言下之意,是要阿茂替她保密。

“能不出事是最好。”否則,他就變成共犯了。

“不會、不會。”鐘蓮連忙搖搖手。

“繼續說你那個他呀。”

“他呀,很帥哦!不笑就很帥了,笑起來一定更不得了。雖然我在他面前頻頻出糗,但他一點都不以為意呢!”鐘蓮陶醉其中。

“他為什麼在雙子星酒吧出入呢?”阿茂比較在意的是這件事。

“不知道耶,我忘了問。不過我的目標是救他離開那個危險的地方。”鐘蓮信誓旦旦。

“危險的地方?你已經確定那地方危險了?”對他們來說,雙子星酒吧只界定為神秘而已。還沒有實際案件證明它危險。

“如果有一堆頂尖情報分子出沒,還不叫危險的話,我就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了。”鐘蓮撇撇嘴。

“頂尖情報分子?”阿茂嚇了一跳。

“大概是個情報站吧,所有首屈一指的情報分子,只要我們叫得出名字的,都在那裏出現過。”

鐘蓮說。

阿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可是天大的收穫。

“我今天晚上要潛進去,把那個男人救出來。”一說到那個男人,什麼情報分子、十年的記憶,全都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應該先探一探虛實才對吧!”阿茂苦笑。墜入情網的人,果然不理智。

鐘蓮一臉沉醉,沒聽見阿茂的話。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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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夜幕低垂,萬籟俱寂,只有酒吧、夜總會跟便利商店還醒著。刻意妝扮過的鐘蓮,在酒吧外埋伏了一陣,跟在一群與她年齡相仿的漂亮女人身後——會阻止她靠近這裏的人都出外去了,此刻的她比任何時候更堅定。

“進去後可不能亂闖。”其中一名女人交代著,“你該不會也想來這裏泡個外國男友吧?”她壓低聲音。

“泡外國男友?”難不成這是她們在這裏出入的目的?太危險了吧!“這裏可能是全世界最危險的地方……”鐘蓮還沒說完,她們就一起進了酒吧。

“根據我們的調查,這裏是最多外國人出入的地方……”

“而且還有一個帥得不得了的酒保。”另一個女人插嘴。

兩個女人暖昧的相視而笑。

“我們的活動範圍只有那一帶,不可以亂跑。”塗著寇丹的手往前劃出一個圓弧,指向左方。

鐘蓮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見那邊有兩座撞球臺。一個大圓形桌、一台自動的咖啡販賣機,和一個自助式吧台。

“為什麼不可以亂跑?”不許人亂跑,還經營酒吧?鐘蓮好奇極了。

“因為會被詛咒。這裏被下了毒咒,要是亂跑就會不自覺跳起脫衣舞、鋼管舞,甚至找人一夜情,上次才有一個表演吞槍……”女人說得煞有其事。

“這樣你們還敢來?”鐘蓮並不相信詛咒這種事,那些應該是經營者安排的即興表演吧!

“為了下半輩子的幸福,冒這點險是值得的。”她們相視而笑,“你可別跟我們搶。”

“放心。”鐘蓮扯出一個勉強的微笑,暗中替她們捏把冷汗。聊著聊著,一行人已經走到她們的活動區。

“化粧室在哪兒?”鐘蓮想藉故到處看看。

“往前走就是了,別忘了,不要太接近別的區域。”女人再三叮嚀。“好。”嘴裏雖然這麼回答,鐘蓮仍邊走邊不怕死的四處張望。雙子星酒吧跟一般高級酒吧無異,燈光美、氣氛佳、服務生帥、醇酒、美女……呃,這裏的美女不是公關,而是身手俐落、足跡踏遍全世界的女情報員——為了活命,她硬是記下了不少臉孔。

她專注地觀察著這裏的環境,雖說是一般的酒吧,但感覺敏銳的人,還是很容易察覺它的氣氛充滿防備、疏離,和隨時會爆發危險的張力。

除了左手邊的撞球臺外,右手邊有幾個人好像在賭十點半的樣子,鐘蓮好奇的湊過去。

“我贏了,黑色交易是我的。”一名賭客興奮的喊。

“哈,我贏了波斯灣跟罌粟。”另一名賭客也無比高興。

“黑色交易?波斯灣?罌粟?”不正是偵查局所追查的情報嗎?鐘蓮驚訝得眼珠子快掉下來了。

那些攸關數以萬計人生死的情報,可以拿來這樣賭?

“把雙手舉高。”

一個零度以下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鐘蓮馬上全身僵直——柄最新型的手槍正抵著她的太陽穴。

“我……”鐘蓮顫抖著把手舉高,心臟因而漏跳了兩拍,連牙齒都在打顫。

天啊!她真的走到死路來了,而且是在沒有攜帶任何武器的情況下——身為偵查局的幹員,沒有比這更丟臉的死法了!“偵查局的渣碎!”幾個不懷好意的聲音像刀子刮過空氣。

“那條命我要了。”另一個更冷的聲音像箭一樣刺過來。

鐘蓮狠狠打個寒顫,現在就算求媽祖保佑都沒用了。

“憑什麼?”言下之意,還有別人要她這條命。

“憑她逮捕了大毛,還害他死在聯合國監獄!”對方說得義憤填膺。

“大毛?他做了那麼多喪盡天良的事……”鐘蓮心中一涼,她沒想到會有這種情況,否則就先喬裝了。

說話的那個人叫小毛,他的拜把兄弟大毛,在一次緝毒行動中落網,送到監獄後,沒多久就死於非命。

“閉嘴!”砰!小毛毫不客氣的往鐘蓮身上開槍,驚呼聲立時起此彼落。“你做什麼!?”另一個人奪下小毛手上的槍,“不怕得罪耿鈺!?”警告的聲音紛紛湧向小毛。

子彈穿過鐘蓮的胸口,她應聲而倒,殷紅的血從胸腔不斷湧出來,冷汗也涔涔地自額上冒出。

以前只對人開槍,想不到她自己也有中槍的一天。原來中槍就是這種麻痹感,她大概會死在這裏吧?只可惜還沒救出那位誤入火窟的男子……她的生命一點一點地被抽走,意識漸漸飄離。”

“我才不怕,他沒理由袒護她……”

“這裏畢竟是他的地盤……”

“他的地盤又怎樣!?”小毛舉槍指著周遭的人,誰敢再多說一句,他就宰了誰!

“是不怎麼樣。”這個冷冷的聲音傳來時,空氣好像瞬間凍結了。小毛的槍依然舉著,卻無法移動分毫;其他人的動作也為之靜止,他們心中不約而同掠過一個糟字一一他們都中了耿鈺的毒,不知這毒有沒有得解?

耿鈺神色篤定、從容得不像正處於兇殺現場。他眯眼掃視現場一周,銳利的眼神最後停在小毛的臉上。

“我好像沒允許任何人在這裏動刀動槍。”耿鈺冷冷的說。地上躺的倒楣鬼是誰?

耿鈺一看,是早上那個母愛過剩的女人!

重傷的鐘蓮艱難地睜眼看他,發現他不管怎麼看都很迷人,尤其眼前的他,正散發出令人無法漠視的氣勢……

“你……”快離開這裏。她用盡所有力氣,想叫他快走,卻沒力氣說出口。

耿鈺看見她勉力掙扎想說什麼,立即蹲下身來,二話不說的抱起她,往他私人的辦公室走去。

“你快離開……這裏……太危險……了……”她的指尖拉住他的衣服,急切的叮嚀。

“別說話。”自己命在旦夕,卻仍念念不忘他的安危!耿鈺感覺到她是真的關心自己,心中有什麼在隱隱激蕩。

毒王耿鈺找到活體實驗了,那個可憐的女人,下場恐怕會比死更慘。所有人幸文樂禍的這麼想。

當毒性過去,大家能正常活動時,才發現了一件悲慘的事一一肇事者小毛一直舉著槍,一動也不動,熱心的人拍拍他,他卻直直倒下,不知何時已經暴斃。

每個人心上一凜,不約而同地倒抽一口氣。

耿鈺這個人,千萬得罪不得!

毒能害人,亦能救人,耿鈺相當明白這個道理。

行進間,他悄悄釋出粉末,以麻痹傷口帶給鐘蓮的痛楚。

“我會……會保佑你……”無論意識多麼混淆,鐘蓮仍強撐著說出這句話。

她心裏只掛記著他能否逃出去,解開他身上的毒,好好生活在陽光下。耿鈺摟著她,把止血粉末灑在修不忍睹的傷口上。他八成是瘋了,才讓別人這麼靠近自己——她若要在他性命,此時正是絕佳機會——雖然明知如此,他仍無法棄她於不顧。

“要讓自己……過好日子……”鐘蓮艱難的吐出最後幾個字,終於失去意識。

“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我可是個殺人不見血的毒王,你不在意自己的安危,卻來掛心我?”他低低訕笑,“這世上‘敢’來關心我的,你大概是唯—一個。”

他不明白救了她對自己有什麼好處,卻敵不過心底那股莫名的騷動——這女人怎能如此輕易地撩動他那顆冷寂的心?

從小,他因為常在無意中毒死人跟小動物,以致父母視他如怪物,狠心將他丟棄,直到他被鬼驚一族的人拾獲。

在生長過程中,即使是鬼驚一族的人,也不敢接近他,孤獨是他唯一的朋友、生命的全部,可是眼前這個女人,卻輕易地在那孤寂的荒漠,注入暖流……

“你真是個怪胎。”

小心地撥開她破爛的衣服,眼前映人的是一片血肉模糊,嗆鼻的血腥味,激起他的憤怒,讓他想將那個罪魁禍首千刀萬剮——即使明知他早已去見閻王!

子彈的位置離心臟太近,耿鈺異常小心的挖出彈頭、替傷口消毒,還用利刃割除傷口上的爛肉,劇烈的疼痛使她發出痛苦的呻吟。

“嗚……嗚……”她咬著牙,雙眼艱難的撐開一條縫,一手使勁捉住他的衣服,全身顫抖得近乎痙攣。

“忍著點。’他隨手捉來一顆止痛藥丸,塞人她口中,“吞下去。”

口內太幹,藥根本吞不下去,鐘蓮自然而然的用舌尖把藥推出來。

“吞下去。”耿鈺啞聲命令,還把手指伸入她口中,逼她吞藥。

“嗚……”鐘蓮可憐兮兮的看著他,非常勉強的把藥丸吞下,卻又因藥太苦而忍不住吐了出來。

嘔吐加上槍傷,簡直是雪上加霜,鐘蓮被折騰得痛苦不堪。“別亂動!”耿鈺擰眉悶吼。隨手取來桌上的烈酒,猛往鐘蓮嘴裏灌。

“咳咳……咳咳……”入喉的烈酒像利刃割劇她的咽喉,疼出她兩泡眼淚。

這個人怎麼這麼狠!?

“吞下去!”耿鈺再次命令,重新取來藥丸往她嘴裏塞,又把酒往她嘴裏倒。

吞個藥有這麼難嗎?可惡,她最好別惹他心煩。

“不要,咳咳……”烈酒加苦藥,簡直要她的命。

怎麼這人長得這麼良善,心腸卻這麼冷硬?

“該死!”耿鈺沒耐性再跟她耗,仰頭喝一口酒,手掌掰開她的唇,把滿嘴的酒往她嘴裏送。

鐘蓮別無選擇,只好勉強吞下藥跟酒,在痛苦不堪之餘,麻痹的舌尖本能地尋找其他美好的味覺。

她找到一樣軟軟、暖暖、甜甜的東西,像可口的糖果,驅走了口中的苦味和舌尖的麻痹,更讓人忘了身上所有痛苦,她忍不住忘情吸吮,全身隨之漫起一陣幸福感。

她的舌尖纏上來時,耿鈺的腦中轟然作響,陣陣暖流頓時迤邐開來,像在荒涼的心田灑下一束陽光,瞬間萬物蘇醒。

他忍不住更深人地吮吻那小巧舌尖,沉迷地想探索更多,直到殺手的本能發出一陣警訊!

他驚煌地抽身離開令人忘卻一切的熱吻,同時警覺地釋出迷魂藥。老天,如果有人要置他於死地,方才早就得手了!

不行,她太危險,留她活口,對他只會是莫大的威脅!他舉起手,想一舉擊斃毫無反抗之力的危險分子。

蓄滿殺傷力的大手在半空中嘎然停住——他下不了手!

“就算如此,也不能放你變成一顆不定時炸彈,隨時威脅我。”他腦中轉著各種念頭。

他將傷口上的爛肉剔除,再敷上最好的藥膏,用繃帶把傷口纏好的同時,他也想到了好方法。

“既然不能讓你威脅我,唯一的方法,就是把你變成我的。”這是隱藏那顆“想要她”的私心,又能達到目的的好藉口。

他釋出兩種奇特的毒,一種刷去她的記憶,一種控制她的思想……

不,那太殘酷,她會變得跟傀儡沒兩樣……他心上掠過這個想法,趕緊停止釋放第二種毒。

不控制思想,只刷去記憶根本沒意義,她照樣可能落入敵人手中,或被人買通來對付你!他的腦海中有另一道嚴苛的聲音響起。

與其控制一個人的思想,還不如一刀殺了她……那又是你千萬個不願意的,既然不想殺她,那又何必控制她的思想。令她活得像行屍走肉?

她的死活根本不關你的事,你該顧慮的是自身的安危!

有本事你就殺了她,不然,就讓她保有自己的意念!

人類一旦有自己的想法,就會做出反叛、出賣的行為!

你是想要她的,你不會想要一個沒有靈魂的傀儡,你留下她,是為了擁有她的暖意和溫柔。

沒錯,他從一開始就想要她,事情演變成這種情況,不正是最佳安排?他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大手輕輕摩擦那熟睡的臉,他知道打從遇見她開始,孤寂的心就產生了變化。

雖然是前所未有的情況,敏銳的直覺卻沒有對他提出警訊。

也許這並沒什麼不好。

他想抽身離開,卻發現她的手,仍緊緊拉著他的衣服。

他留住了她的人,她系住了他的心,到底結果會如何,連握有世界最龐大情報的耿鈺,也沒有答案。

小毛的屍體被抬回來時,首領狂人大為震怒大毛才死在獄中而已,怎麼連小毛也死了,誰下的毒手?”雖然大小毛不是什麼起眼的角色,但在這弱肉強食的社會,聲勢能壯大就壯大,別人才不敢動到頭上來。

再說,他狂人是什麼角色?能闖出今天的名號,可不是省油的燈!如今死了兩個手下,若坐視不管,豈不任人把他的顏面丟在地上踩?

“從雙子星酒吧抬回來的,據說是小毛在裏頭槍殺一個女人。”

“我問小毛是誰殺的。”

雙子星酒吧?這個名詞立即把狂人的氣焰削弱了幾分。小毛最好別是得罪雙子星這號沒人敢惹的人物。

“是……是雙子星。

“雙子星!?”狂人終於為之一顫。

這個名字,光是聽,就讓人渾身僵硬,有種被下毒的錯覺。“據說小毛是為了替大毛報仇,才會得罪雙子星,他槍殺的那個女人,就是當初送大毛進監獄的國際偵查員。”

“所以那個女人被小毛殺了?”如果以小毛一條小命,換一名國際偵查員的命,那就大大的划算了。

狂人不願坦承是他不敢惹雙子星。

“被雙子星帶走了,生死不詳。”

“被雙子星帶走,會有什麼下場?”除了死之外,就是變成實驗品,這是眾人皆知的。

“就算沒死,也不可能是個活人。”

“沒錯。既然如此,我們就沒必要再去跟雙子星糾扯不清。”這種結果勉強算是雙贏。

如非必要,誰也不想與雙子星發生衝突,因為勝算微乎其微。

鐘蓮並沒有承受太多痛苦,睡夢中,她一直感覺到有人無微不至的照顧她。

那令她感覺到心安。

但,他是誰呢?有時她會睜著眼,看著那道忙來忙去的身影。

“要喝點水嗎?”好像獲得某種感應,那個人轉過身來,輕輕的問。

她點點頭。

他的聲音很好聽,長得又帥,他是誰?她又發生了什麼事?這裏不像醫院,是什麼地方呢?她的腦袋裏一片模糊,什麼都不真切。

她想動一動,卻覺得身子像裏了石膏,無比僵硬笨重。

“別亂動,你受傷了。”那個人說。

“你是誰?”她迷惑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還有,她是怎麼受傷的?她努力想了一下,卻半點頭緒都沒有。

“我是耿鈺。”那男人回答。

“耿鈺。”她複誦一遍,腦海裏還是一片空白。

“別想了,休息。”

這好像一聲魔咒,話聲一落,鐘蓮就沉入夢鄉。

目前還不宜讓她想太多,因為他還沒開始對她建立關於自己的記憶。

現在的她,已經失去了關於國際偵查員的記憶,完全和特地來酒吧看他的平凡女人沒兩樣。

他想要她,要她的全部,要她心裏、眼裏都只有他。

她的傷離復原還有一段漫長的時間,這段期間他會慢慢的告訴她,他是她的愛人、情人、唯一喜歡的人。

只是,隨著時間過去,他才發現這項改造工程,似乎沒那麼簡單。

“你說我很喜歡你,是真的嗎?”當她精神好的時候,會這樣問。

耿鈺瞪瞪她。怎麼她這麼難搞定?

“那你也很喜歡我嗎?”她相信他的話,因為他對她很好,她也覺得自己很喜歡他。

耿鈺又瞪瞪她。這問題不值得思考。

“那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什麼?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忘了那麼多事和我家住哪里?”他都不說話,她又不知該找什麼話題,只好猛問個不停。

他說的她都信,也覺得自己愈來愈喜歡他,但沒話說很無聊耶,他可不可以多說說話?他們以前就是這樣的嗎?

“你喜歡我,你家住這裏,其他的不知道。”耿鈺回答。

她問的這些他都不在意,因為他根本不在乎對她說謊,也才不管她信不信。

“哪有不知道的事?你講講人家以前是怎樣的人嘛!”鐘蓮撒嬌。

“別惹我心煩。”耿鈺不耐煩的低語。

他只想有個肯接近他,肯把暖意給他的人,並不想有這些吵雜的聲音和煩人的問題。

“哦。”鐘蓮立即噤聲,她無論如何都不想惹他生氣。

“自己動一動,別只是躺著。”替她換好藥,他說。

“我什麼時侯才能下床?”她邊聽話的動動身子,邊說,“等我好了後,我要做一堆東西給你吃。”她想對他好,就像他對她好一樣。

耿鈺嫌她煩的心在瞬間融化了,暖流蜿蜒過心頭,留下甜甜的香味。

“別說話。”他低語,俯身在她的唇畔輕啄一下。

“嘻,會癢。”像觸電一樣。

她輕笑一聲,他又心動地輕啄一下,再一下,最後兩唇終於膠著在一起。

她跟別人不一樣。過去那些蓄意接近他的女人,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她卻有種暖度,令他戀戀不捨。

鐘蓮不知如何形容此時的感覺,心裏、身子底有一股暖流,不斷地蔓延,讓她相信,自己一定非常喜歡他。

一吻既罷,耿鈺緩緩放開她,心裏卻只想把她抓得更緊。

“我覺得好幸福,我們以前一定很相愛。”她靠在他的胸前,心裏好甜蜜。

“從現在開始很相愛,不好嗎?”他的眼底有陰影。

她的過去是屬於別人的,也許有個人和她很相愛……這個念頭讓他很不舒服。

“當然好。”鐘蓮開心的摟著他,“我一定要快想起你喜歡什麼。”

“別太費心,只要是出自你的手,我都很喜歡。”他對她的心意很感動。

只要她今後屬於他,他可以不在乎她過去屬於誰。

“這可是你說的吆。”鐘蓮甜甜的笑開來。

耿鈺又輕啄她一下,這種毫無防備、出自其心的笑,對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經驗。

如果知道他是個恐怖的毒王,隨時可以取人性命,她還會這樣對他笑嗎?還會想做東西給他吃嗎?

腦海中浮現她先前想帶他去醫院解毒的反應,那是她沒聽清楚吧?如果她知道真相,恐怕會逃得更遠……

不,他不會讓這種情形發生,現在她是他的,他不會讓她有逃開的可能。

他捧起她的臉,印上一個深深的吻,以一種掠奪的決心。

“休息一下吧‘’

才聽見耿鈺的低語,睡意就劇烈向她襲擊。

每次在睡與醒的瞬間,她難免懷疑他是周公轉世,專門控制瞌睡蟲,但她卻總是來不及問,就沉人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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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這天,鐘蓮早起得連她自己都意外。

一直以來,她總是夜晚被耿鈺哄著入睡,清晨被他好聽的嗓音輕聲喚醒的。可以說,只要她睜開眼,他就會在她身邊。這次獨自醒來,她竟感到這屋子空曠得可怕。

“難得這麼早起,我要給他一點驚喜。”望了天花板半響後,她決定不被孤單吞噬。

找點事來做吧。耿鈺對她這麼照顧,她早就想替他做點事。

“做什麼好呢?灑掃澆花?這大概不夠使他感動……做份愛心早餐吧。”她喜滋滋的幻想他聞見滿屋飯萊香的表情。

但前提是,她必須先下床。

她使盡全力,想從床上爬起來,卻只惹得傷口驟然發疼。

她到底傷得多重?為什麼會這麼痛?

她咬得牙關都痛了,那陣剮骨般的疼還沒過去,後來,連手指、腳尖,都顫抖個不停,最後,她只能咬牙,動彈不得地縮在角落。

耿鈺為什麼還不回來?就算他無法分擔她的痛楚,起碼看到他,她會很安心。

“耿鈺……”汗珠從額上滴下來,濕濡了床上的被單,她痛得下意識地咬住棉被。

好痛……好痛……

她會不會就這樣疼痛而死?這個念頭突然躍上腦海。

“不……”她不願這樣就死去,她還要看到耿鈺,還要和他很相愛、很相愛……她要活下來,每天為他做早餐,還要為他做很多事……

“耿鈺……”她激動得想到門口去等著見他。

她吃力下了床,費盡千辛萬苦地站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到門邊。

可是還沒走到門邊,她再度雙腳發軟的倒在地上。

“耿鈺……”她好想見他,哪怕只是一面也好,別讓她連最後一面也見不著。

她好累、好想睡,卻不敢讓眼皮垂下來,怕就此長睡不醒。

耿鈺,怎麼還不回來?

她全身都沒力氣了,大腦動不了,連心臟都好像要睡著似的,視線也漸漸變得模糊……

喀嚓!

隱約中,一個細微的開門聲振奮了她的槽神。

耿鈺回來了!

她心生雀躍,打起精神來傾耳凝聽他的腳步聲。只可惜她什麼都沒聽到。

那個開門聲,只怕是她的幻覺。

她失望得癱回地上,方才強打起精神,令她元氣大傷。

耿鈺再不回來,就要看不到她了。這個念頭令她難過得想哭。

喀嚓!

她又產生幻聽了。

這回,除了幻聽外,似乎還聞到他特有的氣息……

“鐘蓮?”

老天,這回的幻聽更嚴重了。鐘蓮想驅走這騙人的幻覺,只可惜除了細聲呻吟外,半點力氣都沒有。

“你怎麼倒在這裏?”

耿鈺擔心得連忙跑過去。

他是真的回來了!不是她的幻覺。

“你不乖乖躺在床上,下床來做什麼?”他怒吼,氣她不在她該在的位置。

“你回來了!”鐘蓮為他的怒吼大吃一驚,但心中更強烈的是狂喜——他終於回來了。

水霧瞬間沖進了她的眼眶,唇角卻艱難地扯出笑容來。現在就算要她死去,也無怨無悔了,但她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活下來,活著愛他,也被他所愛。

“什麼叫做我回來了?你為什麼下床?想到哪里去!?”他氣她妄自行動。

他臉色陰鬱的將她抱到床上。

傷還沒好,她迫不及待的想去哪里?這個想法令他不悅。

“今天醒得早,想為你做早餐,可是傷口突然痛起來……”他吼得那麼大聲,震得她全身難受。

“真的是想為我做早餐?”他問,神情稍稍緩和。

“可是我才動一下,傷口就痛起來……”她討厭自己這麼沒用。

看見他,傷口好像真的不那麼痛了,他果然是她的止痛藥。

“把這顆藥吞下去。”他從床頭取來止痛藥丸。

她的傷勢雖然已經好很多,疼痛卻不能避免,藥還是要按時吃。

“我想去外邊等你,卻怎樣都走不動……吃藥就會好得比較快,對不對?”鐘蓮聽話的吃下那顆苦得不能再苦的藥。

原來她是為了等他!耿鈺心中那塊壓痛他的大石這才放下,但心頭還是有根刺哽住。

“好了,睡一下,恢復體力。”指尖悄悄釋出粉末。

“我不要睡。”她拉著他,“睡著就看不見你。”她怕沉入黑暗中,再也醒不來。

耿鈺停止了所有細微動作,大手任她緊緊拉著。

“我不要睡……”她苦苦央求,“陪我好不好?不要讓我睡著。”

“你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何必這樣苦撐?他輕撫她的瀏海,才發現她瀏海是濕的。

頭髮濕成這樣,她剛才一定經歷了極大的痛楚……他的心隱隱作痛。

“以後我回來之前,就算醒了,也別亂動。”歎口氣,他邊交代,邊取來一旁的浴巾,擦拭她的頭髮跟身子。

“我還要多久才會好?我想替你做點事。”“看見他高興的表情”變成她美麗的夢想了。

“乖乖的,就是你所能做的最好的事了。”只要她不離開他,就是最大的貢獻了。

“怎樣才叫乖呢?替你做事,不算乖嗎?”鐘蓮迷惑的問。

“先把傷養好,就是乖。”他哄著,“想睡就睡吧。”

“我才不要睡,你……可以抱我一下下嗎?”她怯怯的要求。

雖然止痛藥讓傷口不那麼痛了,但她想要一點擁抱,想有個胸懷撒嬌。

“像小孩子似的。”他叨念一句,把她移到懷中來,“這樣可以吧?”

無論如何,這都是很新奇的經驗,讓他的心一點一點的柔軟。

“嗯。”她滿足的露出笑容,“這樣,我就算死了,也不會有遺憾。”

依偎著的是他的身體;嗅聞著的是他的氣息;耳邊聆聽的是他的心跳,就算從此長睡不醒,也會有好夢。

“我不會讓你死的。”她的話令他心驚。是誰給她這種念頭的?

“剛剛,我以為自己會痛死,會等不到你回來,但我拼命撐,總算等到了。”她松了一口氣,整個人放鬆下來,“現在,就算是死了,我也覺得很幸福。”

她伸出手,勾著他的頸子,艱難的在他微俯下來的唇,印上深深的一吻。

耿鈺的身體震了震,一股熾熱的暖流流過心底,仿佛要將他融化。

“別說假話,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死的。”他加深了那個吻。

鬼驚一族是世界的主宰,無所不能,身為其中一員,他當然也是。

“能夠愛你,我覺得自己很幸福。”鐘蓮發出夢囈般的低語,好安心。

鐘蓮沉入深深的睡夢中,夢中餘留他的體溫和氣息,幸福縈回不去。

耿鈺在她額際印下一吻,她是這世上,唯一愛他的人。

愛是什麼感覺,他並沒有答案,只知道心裏的漣漪在蔓延,孤寂的心正因她而改變。

既然她愛他,就該全然屬於他,就該把全部都給他!

他想奪走她的全部,在她的心上、身上都烙上他的記號!

為了使傷快點好,鐘蓮積極地配合耿鈺的乖小孩策略——認真吃飯、按時吃藥、按時換藥,果然不到一個禮拜,她就可以在耿鈺的攙扶下離開床,也有力氣走路了。

“我們去公園走走好不好?”雖然耿鈺的庭院很大,但她難免會想去更寬廣的地方。

“別去。”他的臉部線條立時僵硬。

她的要求觸及他心中最大的禁忌,他怕她跑出他的城堡從此不回頭。

“我會很小心,不再讓自己發生車禍。”她不知他的臉色為何會突然變那麼難看。

耿鈺說她的傷是因為車禍的關係,她深信不疑。

“你的體力還沒那麼好。”他的語氣有著隱隱的不悅。

“我會很小心、很小心的,更何況有你陪我。”鐘蓮央求。

對面大大的公園裏,有花香、濃蔭、鳥語、流水,她怎麼可能待在這小小的庭院。

“我說別去就是別去!”他沒耐性的吼起來。

“我就偏要去!”說著,她倔強地掉頭就走。

他不想去就直說,用不著害她也不能去!她要平安的去,平安的回來,證明沒有他,她也可以行動得很安全。

“不准去!”他氣急敗壞的把她扯進屋裏,“進屋去。”

“慢一點,我跟不上,手好痛……”鐘蓮發出疼痛的呻吟。

“進來!”他粗魯的把她摔進沙發裏。

“鄭重警告你,沒有我的允許,你哪里都不准去。”他把她壓在沙發上,困在雙臂之間。

“我只是要去公園……”鐘蓮無辜的說。

他最近情緒很不穩定,好奇怪。

“不准去!”他悶吼。她康復得愈快,他愈不安,生怕某一天自己回來後,再也找不到她。

“哪有這樣的?我要回家,你讓我回家。”他想把她關在這裏嗎?鐘蓮感覺到一絲危險氣息。

“你愛不愛我?”他陰鬱地抵著她的鼻尖問。

“愛……”鐘蓮心窒地倒抽一口氣。

他的內心絕對不如表面那麼平靜,她驚駭得連呼吸都不敢。

“那就別說你要回家。”他的眼神冷得足以凍傷人。

“我……我想打電話報平安。”現在的感覺很不對勁,她只想回家。

耿鈺瞪著她,怒火在眼底翻湧。

“我……”鐘蓮心空地往後退,卻在下一秒鐘被咬住了唇。好痛!

耿鈺怒氣騰騰地咬破她的唇,立時血腥味彌漫兩人口間。

“去打呀,看你怎麼說話。”他離開她,殘忍的看著殷紅的血從她的下唇淌出來。

“你怎麼可以這樣!?”鐘蓮的嘴唇又痛又麻,“我要回家,我家才沒人不准我出門,才沒人會弄傷我。”

他害她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她氣呼呼的想離開沙發,卻被他按回原處。

“我不准!你是我的,不准你離開這裏,更不准你回家!”她提到了他最害怕的事,他怕她走出這扇門,就徹底從他的生命中消失。

“我就是要回家,你沒有權利阻止我。”不知哪來的勇氣,她想揮開他的手,傷口卻不給她這個機會。

稍動一下,傷口就痛,她只能很沒用的癱軟下來。

“看來,你對自己的所有權屬於誰,沒有真切的認知。”他狠狠的逼近她,眼中有隱忍多時的火焰在跳動。

他一直在等她,等她傷勢復原,等她更喜歡他,但眼前的情勢,顯然已經不容他再等下去了。

“呃……”那身危險氣勢驚嚇到鐘蓮,她下意識的往後蹬,卻發現再也無路可退。

接著就看見他大手一伸,扯下了她的衣服。

“你要做什麼!?”她失聲驚叫。

“讓你知道你是誰的!”他的口氣堅決,把扯下來的衣物往後甩,又繼續進攻。

“住手!不要碰我。”鐘蓮驚恐萬分的發現自己竟已一絲不掛。

“我不碰你,誰碰你?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休想碰你。”

他分開她那雙掙扎不休的腿,解開自己的長褲,把怒挺的亢奮擠入她窄緊的小穴。

“嗚……我恨你……”鐘蓮嗚咽著,全身因疼痛而麻痹。

不知哪來的力氣,鐘蓮突然一腳踢開他,倉惶地離開沙發,逃到角落去。

“想逃去哪里?”他只碰到她的肩。

“逃不掉,就死。”她咬牙宣示,偏身躲開他的手,就用力往牆上撞去。

“你做什麼!?”耿鈺一個箭步,及時把她拉回來。

“難道你寧可死也不願跟我在一起?”他的眼冷冷的眯起。

可惡,他費盡一切心思想擁有她,怎麼會變成這種下場?

“沒錯,寧死也不!”她噙著淚朝他吼,卻覺得心痛。

這個回答也刺傷了她自己。其實,就算忘了過去某些片段,但這些時日下來,她也已經愛上了他。可是她不接受他如此殘忍的對待!

“很好,寧死也不。”他俊臉一凜,大手殘忍地捏住她的脖子,“我可以幫你實現願望。”他很氣,氣她的回答。

這不是他要的,他要她愛他、離不開他。

“動手吧。”鐘蓮視死如歸地仰起頭,迷蒙的熱淚使他的俊臉變得模糊,但這樣也好,她不要他猙獰的表情變成她最後的印象。

“我不會讓你死的。”他突然吻住那堅決的唇,她卻咬了他一口。

“那就放我走!”她無比堅決,也無比心痛。

他是她愛的人,但同時也是殘酷傷害她的人……

“我想掐死你!”

他沒有掐死她,只是釋出毒粉使她陪入昏睡。

“可惡,怎樣你才肯乖乖的?”他抱起軟綿綿的她,心裏又氣又恨。“從來沒有人敢這樣惹我,只有你,可惡的你!”

把她抱上床,才發現她肩上的傷口又撕裂了。無暇的肌膚上,全是紅色、紫色的指印;白皙的大腿上,殷殷血跡怵目驚心……他整顆心都擰了。

原來在他又氣又恨之時,她受了這麼大的傷害。

“讓我們重新開始,不要再互相傷害。”他沉痛地貼著她毫無知覺的臉龐,吮吻那半幹的淚痕。

指尖悄悄釋出粉末,再度抹去她所有記憶。

等她醒來,她的生命會是一片空白,整個人、整顆心只屬於他。

阿茂在找鐘蓮,找得焦頭爛額。

“她到底到哪里去了?怎麼連通電話也沒有?”

這半個月來,他找到她家、她的親朋好友、她常去的地方,卻怎樣也沒看到她的蹤影。手機一開始是無人接聽倒後來,竟變成沒有回應的狀態!

他不敢向組長說明這種狀況,只好挖空心思找藉口搪塞。

但紙畢竟包不住火,鐘蓮再不快現身,恐怕要被列為失蹤人口,而對國際偵查員而言,失蹤人口形同叛逃,將受到全面的通緝!

最後那天鐘蓮說要去探雙子星酒吧,救出她的意中人,難道會是在雙子星酒吧遭遇不測?阿茂很不願意這樣想。

這半個月來。他暗中注意雙子墾酒吧,果然看見不少頂尖情報分子,卻遲遲沒見到鐘蓮出人,連她所說的那位意中人,也沒見到蹤影,讓他不知是否該展開下一步行動。

“也許我該進去看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阿茂決定到裏面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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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鐘蓮在耿鈺無微不至的照顧下,三天后就醒了。

“我是誰?”她茫然的問:“你又是誰?”

半睡半醒之間,她依稀看見這個英俊的男人忙進忙出,一會兒喂她吃藥、替她換繃帶,有時候又對著她笑。

他很吸引人。只要醒著,她的視線就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你是鐘蓮,我是你最愛的人,千萬別再忘了這件事。”他微笑著,把大手貼在她的頰側。

她朝那溫熱的手心偎了偎。

她忘了自己是誰,忘了她的家人、出生地、過去,只知道自己叫鐘蓮,深深地愛著溫柔的耿鈺,想生生世世跟著他。

“我也是你最愛的人嗎?”她輕輕地問。

“你是我最想要的人。”他理所當然的回答,這是肺腑之言。“真好。”這個答案與她心中的愛相呼應。

她全心全意的向著他,對他笑、和他說話,只聽他的話。只跟他在一起……他們之間,變成一種安全、安定、令人滿意的關係。鐘蓮的傷一好,耿鈺就帶著她出外購物,她像孩子般開心,穿著吊牌還沒拆的新衣,在街上奔跑。

“快點,耿鈺,前面還有精品屋。”她跑在前頭大喊。

這一切對她來說,很新鮮又似曾相識,心中當然覺得怪,但只要能跟耿鈺在一起,她一點也不在意,至於過去,也不想去追究。

“走慢點。”耿鈺笑著追上,拉住她的手,把她勾到懷中來。他喜歡這樣的狀態,他們只管無憂無愁地談戀愛,什麼也不用理會,更沒有分手、背叛的問題。

“呵呵。”鐘蓮嬌笑,她喜歡被他勾著、摟著、抱著。

“你看,前面有個漂亮的公園。”公園裏托紫嫣紅的花草好像在對她招手,鐘蓮興奮地掙脫耿鈺的手臂,加快腳步往前跑。

“小心點。”耿鈺笑著搖搖頭,看她像花蝴蝶般朝公園奔去。他喜歡看她開心,那令他也同樣感到愉快。

與她在一起,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與充實,也發現自己更放不開她。

鐘蓮開心的跑在前頭,突然聽見前方巷子裏有人在大喊搶劫,她毫不考慮的改變方向,疾沖而去。

“鐘蓮!”耿鈺不放心的跟去。

只見鐘蓮越過大喊搶劫的阿婆,身手非常矯健的追逐著搶匪。“別跑!”

搶匪跳過消防栓,她跟著跳過去;搶匪躍過矮牆,她跟著跨上去;搶匪跑進人群,她一步也沒有放鬆。

街上行人紛紛駐足欣賞這戲劇化的追逐場面。

“看你跑到哪里去!”在追了三條街後,她以極乾淨俐落的手法,把搶匪壓在地上,伸手到腰後去取……

她突然有些失神了。

她的手想伸到後面去拿什麼?怎麼會有這種習慣動作?為什麼見了搶匪就追,卻一點都不害怕?為什麼可以跑得這麼快?又為什麼能扭住一個大男人?難道她以前……這麼強悍?

鐘蓮吃驚極了,隨之而來的是對無知過往的驚慌。

“耿鈺……”她倉惶的尋找他,希望他不會害怕這麼強悍的她,更不會討厭把他拋下的她。

在搜尋半晌後,她看見被害者帶著員警跑過來,卻遲遲沒見到耿鈺,她心裏開始難受起來。

“小姐,你很英勇,謝謝你替我們捉到搶匪,不知你在哪里服務,是否受過專業訓練?”員警邊向鐘蓮道謝,邊將搶匪銬上手銬,還不忘激賞的問。

受過專業訓練?鐘蓮搖搖頭,不知如何回答。

“小姐,謝謝你,這筆錢是要用來付我老公的醫藥費的,你救了我們全家,謝謝你!”阿婆也再三道謝。

“別客氣。”做了好事,被人感激,她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耿鈺去哪里了?難道他一個人走掉,再也不理她了?她開始胡思亂想,難過得眼淚快掉下來了。

正當她愈想愈沮喪時,一個聲音同過耳畔。

“鐘蓮。”

鐘蓮循著聲音望去,在街道對面騎樓的咖啡座裏找到耿鈺。

耿鈺並沒有比鐘蓮晚到多久,她手擒惡賊的英姿和熟練技巧落入眼裏,讓他的心情無端緊張複雜。

他對她下的毒失效了嗎?她會不會恢復記憶,從此一去不回?

不,不可能,他下毒從來沒有失敗過!

他強接捺住心中的激動,默默地觀察她,結果令他大松一口氣,她的反應說明他的毒並沒有失效。

“耿鈺!”鐘蓮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朝他拔腿奔去,不管街上車水馬龍,汽車喇叭聲兇惡地震天價響。

“小心!”耿鈺沒想到她會這麼不要命,緊張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耿鈺!”鐘蓮撲進他的懷裏,早已淚流滿腮,“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我以為我惹你討厭了……”她死命的抱住他,就怕他突然不見。

“噓……”耿鈺輕拍她的背,心中欣慰她還是“他的鐘蓮”。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跑去追賊,我真的不知道……”鐘蓮急忙解釋,卻哽咽不成句。

“我知道,我知道。”耿鈺輕聲安慰,他比她更清楚她原來的樣子。

“如果有一天我變得很可怕,變成無法控制的怪物,你一定要阻止我,不要讓我傷害你……”她好怕,怕他不要她,更怕自己脫序的行為會傷害到他。

“我不會讓你變成那樣的。”他小心呵護。

這個想太多的傻女孩,以為他是那麼容易被擺平的嗎?

“真的嗎?”鐘蓮眨著淚眼問,“打勾勾。”她稚氣地伸出小指頭。

耿鈺低頭在那微翹的小拇指上輕啄一下,“說定了。”

鐘蓮的小臉瞬間紅了起來,這裏是公共場所耶……

“你也不可以棄我而去哦,打勾勾。”鐘蓮說完,反悔似的把小指頭藏到背後。

他如果又親她的小指頭,一定會讓人覺得很奇怪。

“傻女孩。”耿鈺揉揉她的發,毫無預警地把她拉到懷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吻住了她。

他當然知道她害羞,但他就是要全世界都看見——她是他的人,不要命的就來碰碰看!

鐘蓮的心漏跳了一拍半,暈眩得幾乎站不住腳,心裏直掛意著“好多人在看、好多人在看”,卻一點也沒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伸出雙手攀住他,與他激情擁吻。

直到雙方喘不過氣來,他們才放開彼此,鐘蓮又羞得手足無措。

耿鈺把窘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她按進懷裏,孤寂空洞的心因她的存在而鮮活充實起來。

自從再次對鐘蓮下毒,刷去了她所有的記憶,耿鈺的心和生活就隨之安定下來。

今天是和天狼星耿約好見面的日子,他特地到雙子星酒吧等他大駕光臨。

沒看到耿,他倒看見酒吧裏來了個新面孔……不,對酒吧而言是新面孔,在道上混的人卻都知道,那個人在國際警界和鐘蓮一樣,都是個角色。

所幸那名國際偵查員行事還算低調,並沒有像先前幾個那樣輕舉妄動,耿鈺不覺得有對他下毒的必要。

“我叫做阿茂,想找一個人,她叫做鐘蓮……”

那男人到吧台來這樣問時,耿鈺迷死人的笑容僵了一下,險些就對他出手。

“找到了嗎?”耿鈺強按下心中的激動,露出陽光般無害的表情。

“還沒。二十天前,我們約在這裏見面,不知你是否見過她?”男人邊形容鐘蓮的模樣,邊暗暗觀察耿鈺的表情。

眼前這個男人和鐘蓮所描述的男子,有九成相近,阿茂直接就把鐘蓮的失蹤和他聯想在一起。

“這裏出入的人這麼多,而且時間又過去那麼久了,我實在記不得。”耿鈺誠懇的回答。

“那……我下次再來。”阿茂問不到線索,帶著憂慮的神色轉身離開。

“看你這麼擔心,你一定很愛她……”耿鈺心中不期然冒起深深的困意。

這個男人這麼擔心鐘蓮,應該不只是她的同事,說不定他瞭解鐘蓮的一切,甚至還佔有過她的心……一想到這裏,他就怒氣衝天。

阿茂露出苦笑,落拓的離開酒吧。

耿鈺看著男人的背影,心中那股莫名怒氣不斷翻攪。

“把店顧好,我走了。”他告訴另一位酒保,信步走出酒吧,把和耿約好的事,拋到九霄雲外。

可惡,他的心從來沒有這麼憤怒過,該死的,那男人最好不是她的戀人!

耿鈺沖回住處時,一個婦人睡眼惺松地迎出來——這個婦人叫展姨,為了給鐘蓮較好的生活品質,他破天荒的請了管家。

展姨是鐘蓮挑的,是個仁慈的婦人,五十開外,有原住民的膚色和樂天的個性,鐘蓮說喜歡她的笑容,他便把她留下來。

“小姐呢?”他不等她回答,就逕自沖進房間,直到婦人開口,才停下腳步。

“先生,小姐在後面的花園裏,她說先生不在,她睡不著,要到後花園去……”展姨被耿鈺的臉色嚇得結結巴巴。

展姨還沒說完,耿鈺就怒氣衝衝地沖進後花園。

“鐘蓮!”

他大吼一聲,花圃裏的鐘蓮回過頭來,驚得臉色發白。

“耿鈺,你回來了。”來不及把手中的毛線跟棒針擱下,她便沖到他面前。

他在生氣?

“過來!”耿鈺一把將她扯到面前來,“你在這裏做什麼?”該不會在等情夫吧?

“我在……”鐘蓮把手中的毛線遞到他面前。

事實上,她在後花園的主要目的,是守著一朵快開的曇花,打毛線倒是其次。

“在等人,對不對!?”他一手揮開她遞到眼前的毛線球,把她扯到面前,“我一不在,你就私會情夫,對不對?”

佔有欲愈強,疑心就愈重,讓他冷靜的理智和思考能力完全無法發揮作用。

“你在說什麼啊?”鐘蓮生氣的嚷,他不但胡言亂語,還握得她手好痛。她使力想掙脫,卻被他握得更緊。

“我說什麼?你心裏有數!”耿鈺吼,把她甩向花園的矮籬。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鐘蓮在矮籬前煞住了撲出去的身子。

“不等情夫,那你半夜不睡覺在這裏做什麼!?”他強橫地扯過她,要她承認自己的罪行,“還有,你之前是不是把你的心給過別的男人!?”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會有別的男人?我怎麼會在等情夫?你不可以這樣冤枉我!”見兇神惡煞般的耿鈺頻頻欺近,鐘蓮警覺地往後退,雙手自動握拳,身體也不自覺地形成防禦姿態。“我只是在等曇花開!”

這是他們第一次吵架,她還沒學會應付,只知道心好痛。

“還在狡辯!”耿鈺一腳踩爛那株該死的花,“你是我的,該對我誠實、聽我的話,不該再有別人!”

“你怎麼可以!”鐘蓮又驚又氣,“花好不容易要開了!“’

鐘蓮推開他,追悼他腳下變成爛泥的花苞。

“該死的,還在惺惺作態!”耿鈺毫不客氣的伸手想揪住她,卻被她逃了開去。

“我沒有惺惺作態!”鐘蓮吼,像被激怒的母雞,“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離開這裏。”

雖然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怎樣也比留在這裏強。

她的話像一顆炸彈轟進他心裏,唯恐失去她的恐慌,深深攫住他,“該死的,你想去哪里!?”

勃然大怒的耿鈺,迅速伸手想捉她,卻被她躲開,再伸手擒去,她展開反擊。

鐘蓮的動作很俐落準確,好像她曾經受過專業訓練,出手的力道不輸一般男人,她自己很驚訝,但並沒有停手的打算。

她愛他沒錯,但她不想縱容他傷害自己。

“可惡!”耿鈺知道鐘蓮能成為國際偵查員,肯定不是泛泛之輩,卻沒想到她比想像中還要強,自己必須用七成的實力才能和她抗衡。

“讓我走。”鐘蓮負傷累累,身上無數傷口正流出血來,心口上只剩一絲網躲的氣力。

“休想!”這個請求讓耿鈺像被烈火燙到,迅速捏住她的脖子,結束這場打鬥,“休想,你聽清楚了嗎!?”他咬著牙悶吼。

“那你殺了我。”她仰起頭,閉上眼,但求一死。

雖然記憶失去了,那份深愛的感覺還是在,她不忍心看到他更殘忍的一面。

“既然你要死,就成全你!”耿鈺加大手勁,到最後關頭,她總會求饒的,沒有人不怕死!

“動手吧。”她視死如歸。

好熟悉的樣子、好熟悉的話!耿鈺神色一凜,倒抽一口氣。

上次,他也是這樣捏住她的脖子,而她也是這樣回答…

為什麼事情又演變成這種情況?為什麼所有的事,變成了一種該死的迴圈?

不,他一定要想法子改變這種情況。

“如果不相信我,就殺了我。”他的懷疑,比任何傷害傷她更深,而他猙獰扭曲的表情,比任何事更讓她痛苦。

“沒那麼容易。”他氣憤的甩開鉗制她的手。

霎時,她像消氣的氣球般,滑到地上。

在找出實情之前,他不讓她有逃脫的機會,即使是逃到地獄去。

指尖釋出粉未,要她誠實的招供罪行。

“讓我死……”奄奄一息中,她聽見自己的嘴,在未得大腦允許的情況下,說出心裏的話,“求你讓我死,不要再讓我看見你的殘酷和無情……讓我帶著你的溫柔死去,好在黃泉路上有絲暖意……”

她做不來呼天搶地,只想在心中保留一點他的好。

聞言,耿鈺訝然。

“讓我死,如果猜忌會使你好過,就讓我死去,別活在不被你相信的陰影中……”她愈說心愈痛,想把嘴閉起來,卻怎樣也停不住,“我想死,死了就不用在你的殘酷下,思念過去的溫柔……”她覺得好冷,生命力隨著一股寒意流失,也許她就快如願以償了。

耿鈺完全無法動彈。他所用的毒,是最初見到她時用的那種,會讓人把最在乎、最私密的話說出來,而她現在說的是什麼?

那根本不是他預料會聽到的!耿鈺開始感到一股做錯事的焦躁。

如果她沒有和別的男人廝混、沒有做錯事,那……錯的豈不是他?

“如果我死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要讓自己變成……惡魔……”這種將死的感覺好熟悉,她是不是曾經死過很多次?

“不!”他驚煌的大吼,“我不准你死,活過來!”

使勁地搖著那漸漸冰涼的身子,他終於徹底承認自己的錯誤。

“活過來、活過來、活過來!”耿鈺拼命地急救,她卻仍奄奄一息。

難道她真的想一死了之?他心上籠罩著層層陰影。

“該死的,給我活回來,我不准你死,聽到沒有?不准你死!”他拼命的搖晃她,“你沒錯,錯的是我,活過來!”

“先生……先把小姐抱回房裏吧……”一旁的管家展姨膽怯的提議。

外面吵得這麼大聲,她怎麼可能沒聽到,只是太害怕了,一直不敢出來阻止,現在就快鬧出人命了,她再不出來,就怕那個好心的小姐會死於非命。

聞言,耿鈺迅速地把鐘蓮抱進房裏。

“快去拿熱水和酒精!”他從一隻錦盒裏取出一顆金黃色藥丸,塞人嘴裏嚼碎,再哺入鐘蓮口中。

那是他獨家提煉的救命仙丹,就算那個人已無一絲氣息,照樣能救活。

“活過來,我不許你死,聽到沒有!”他抱緊她,覺得漸漸死去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先生,水跟酒精來了。”展姨小心的把熱水跟酒精遞到耿鈺面前。

目睹方才那種狀況,展姨見到耿鈺就怕。如果有機會,她想救鐘蓮離開這裏,因為耿鈺實在太恐怖了。

耿鈺把鐘蓮放在床上,映人眼簾的血跡和傷口化作利劍,刺入他的心坎。

他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這樣傷害她!?

展姨見到鐘蓮身上的傷,心中的念頭更強烈——她絕對要帶善良的鐘蓮離開這個惡魔,就算丟了工作也無所謂。

“出去!”耿鈺悶吼。

“呃……”展姨這才回過神來,“是。”

展姨正想退下,去計畫拯救鐘蓮事宜,耿鈺又把她喝住。

“等一下。”耿鈺的神色痛苦不堪,“她都在家裏做什麼?”

“在……在打毛線衣,她說……冬天快到了,要替先生打一件別處找不到的毛線衣,可是卻都打不好……”展姨嚇得連話都在抖。

“沒有出去?”

“沒有,小姐從來沒有自己一個人出去過。”展姨長眼睛沒見過這麼乖的女孩子,還常喟歎如果她是她女兒就好了。

“也沒人來找她?”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沒有。”展姨無比肯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認識別人?“她今天會在後花園,是為了等一朵花開……”

“好了,你出去。”耿鈺對展姨揮揮手。

心中的疑慮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對自己的苛責。

不管他再怎麼為自己脫罪,事實已經不容狡辯。

他錯了,再次錯得離譜,再次讓心中的猜忌跟多疑,傷害了他所愛的人!該死,他真的該死!

他對她太在乎,卻又太不信任;太想守住她,卻又太不坦率……眼眶沖進了熱淚,刺痛他的眼。

“活回來,讓我們重新開始,讓我們做對神仙愛侶,永遠沒有傷害和猜忌。”他含淚輕吻她的傷痕,每吻一下,心就痛一下。

等她的情況穩定下來,他要再次刷去她的記憶,從頭開始——重新設定彼此的關係,讓他們之間只有歡笑,沒有淚水;只有快樂,沒有苦難和折磨。

“我們一定會有很好的未來,相信我。”耿鈺摟緊昏睡的鐘蓮,但願心意能夠傳遞給她。

他發誓要更愛她、更疼她,竭盡所能地彌補自己的過錯,讓幸福真正降臨。

懷中的鐘蓮體溫慢慢回復,他心中也漸漸放心不少。

“嘟……”手機在這寧靜的午夜響起,顯得特別刺耳,為了不吵醒鐘蓮,他趕緊接通。

“耿鈺。”

聽到這聲音,耿鈺才想起大事——這是耿的聲音,他說好要給他情報的。

“我馬上過去。”

耿鈺把鐘蓮安置好,隨即往外走。

外頭是夜與日交界之際,黎明前的黑暗,廚房裏頭,展姨已經著手開始一天的工作。

“如果小姐有什麼不對勁,馬上聯絡我。”他向展姨交代一句。

“好。”展姨點頭稱是,心裏想的卻是:才不要助紂為虐,你一出去,我就要救小姐走,這麼好的小姐可不能任你糟蹋。

於是,耿鈺前腳一出去,展姨後腳就帶著鐘蓮走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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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鐘蓮居然不見了!

那名婦人,居然帶著鐘蓮走了!

該死的,他請她是來和鐘蓮作伴、替他看著她的,而她居然帶著鐘蓮走了!

一處理好耿和店裏的事,耿鈺匆匆回來,看到的竟是空無一人的宅子。原本該躺在床上的鐘蓮,連個影子也沒有,而該替他看著鐘蓮的婦人,也不知去向。

交代行蹤的,只有床頭上的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不懂珍惜女人的男人,不值得愛!這麼善良的小姐,不該配你這種沒人性的禽獸。

人我帶走了,不必找,找到也不還你。

“該死的!她居然帶走鐘蓮!”耿鈺首次嘗到“飼老鼠咬布袋”的滋味。

“可惡,她到底要把她帶到哪里去!?”耿鈺氣急敗壞的在屋內亂闖亂撞,把所有東西摔個稀巴爛。

“可惡,敢跟我作對,就要有相當的覺悟!”他咬牙切齒的發誓。

屋子裏少了鐘蓮,空洞得令人無所適從。

“我非用最快的速度把她找回來不可。”

於是,他撥出一堆號碼,動員他的情報網跟行動網,要他們找到婦人跟鐘蓮,並且馬上捉到他面前來。

他不信婦人能把鐘蓮藏多久!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過去,阿茂還是沒找到鐘蓮,但組長和組員們,已經相繼回來了。

阿茂呈上了薄薄的報告,替鐘蓮的行蹤撒了謊一一但願組長和局長不會去查。

“鐘蓮到歐洲去了?為什麼?”組長納悶的問。

“最後一次見到她時,她說找到鬼驚一族的最新線索。”阿茂撒起謊,臉不紅、氣不喘。

“歐洲有最新線索,為什麼不通知我們?”他們這趟就是去歐洲,只是空手而歸。

阿茂聳聳肩,表示不明白她的想法。

“去多久了?”

“半個月。”從他到雙子星酒吧找不到人起算,一直到今天,足足有半個月了。

在雙子星酒吧找不到鐘蓮,令阿茂有些訝異,但仔細想想,似乎又不用太驚異——如果那些人要把她藏起來,豈會讓他輕易找到?

事實證明,鐘蓮沒錯,在那酒吧裏流連的,都是當代頂尖的情報分子。但那些活躍的情報分子,在酒吧裏倒是循規蹈矩,好像有什麼無形的力量約束著他們。

這世上有這種能力的,恐怕只有鬼驚一族!阿茂在當時就有這種直覺,所以告訴自己,不能輕舉妄動。

那麼,如果鐘蓮真的到過雙子星酒吧,還被識破身份……老天,他簡直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事!

他可以感覺到,那個酒保就是鐘蓮暗戀、要救出火窟的人,但他在雙子星酒吧是什麼身份?只是個單純的酒保嗎?

不,從別人對他的態度可以看出,他在酒吧裏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那鐘蓮沖著他而去,豈不羊入虎口?

鐘蓮的失蹤如果真的跟雙子星酒吧有關的話,那麼,那名酒保一定脫不了關係。

若真是如此,鐘蓮的處境豈不比想像中更危險?

阿茂不敢向組長說出這個推論結果,畢竟一切還沒有確切證據,他只能暗中監視那酒保的舉動,看有沒有任何蛛絲馬跡。

後來他又去了雙子墾酒吧,見過那名酒保幾次。前幾次他對他並不友善,而最近幾次,他似乎變得很落拓。

“鐘蓮有沒有說幾時回來?”組長的問題把阿茂的思緒拉回。

阿茂再次聳聳肩,“她那人做事,哪說得准?”他忍不住要感激地說風便是雨的行事風格,這令他不至於被懷疑。

“打手機問她去。”組長下令。

於是同事撥了鐘蓮的手機。

“沒人接。”

結果與之前無異,令阿茂松了口氣。

“她該不會被歐洲的帥哥迷走了吧?”女同事淨說風涼話。

“難不成她會出了什麼事?”組長比較有同事愛。

阿茂心中一驚,“她那麼機伶,應該不會吧!況且我還特別叮嚀她,別輕舉妄動。”如果這麼說組長還不相信的話,他就要開始冒冷汗了。

“這種叮嚀如果有用的話,她就不叫鐘蓮了。”女同事譏消,怪只怪鐘蓮素行不良。

“你只會說風涼話。”阿茂趕緊想法子轉換話題,“倒是說說你這趟的豐功偉業呀。”

“我當然有豐功偉業啦,我的報告交出來,是這麼厚厚一大本耶。”

終於結束那個話題了。阿茂暗暗鬆口氣。

他替鐘蓮爭取到時間了,希望她早點跟他聯絡,或者他早點找到她。

但願她沒事,老天保佑!

展姨當天其實走得驚險,若不是剛好有同鄉好友一早要出發返鄉,讓她和鐘蓮搭便車,她們不知會落得如何下場。

為了拯救無辜善良的女子,展姨決定充當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在確定耿鈺的車離開後,就火速把鐘蓮包一包,讓朋友載往她的故鄉——多納。

多納在南臺灣的茂林鄉內,翻過幾個風光明媚的山頭,盡頭寫著多納溫泉的地方就是了。

車子開了好幾個鐘頭,開得愈久,展姨就愈放心——離得這麼遠,看耿鈺怎麼找上門!

鐘蓮傷得很重,車子下了高速公路後又翻山越嶺,路況時好時壞,嚴重時顛簸得要令人幾乎要嘔出胃裏的東西,但她卻都沒有醒,好像根本不打算醒似的。

展姨一路很擔心,就怕鐘蓮有個閃失,讓她從想救她的人,變成害死她的人,她一定會一輩子良心不安。

幸好到達目的地後,有熱心的族人上來幫忙,也確定她還活著,她才真正放下心來。

“她是誰呀?”族人紛紛好奇的上來探問。

“是我幫傭家的小姐,她被男主人虐待,我看不過去,所以把她帶回來。”展姨據實回答。

“這些都是那男人的傑作嗎?真可憐,你帶她離開是對的。”族裏的老醫生替鐘蓮檢查、擦藥時,眼眶盈滿熱淚。

“那個男人好像不是泛泛之輩,我很怕他會找來,對族人不利。”展姨說出她的憂慮。

“只要他不找到她,就沒有理由對我們做什麼。”老醫生說:“你放心,我們會把她藏好,絕不讓她和陌生人見面。”

“嗯,對,我會告訴所有人,全族大小都會保護你們的。”醫生的助手拍胸脯保證。

“那就好。”展姨的心放下一半,“那她到底是怎樣了?一路從臺北坐車下來,都沒有醒。”

“她傷得很重,不過你放心,命已經保住了,我再開幾貼藥讓她服下,相信她很快就會活蹦亂跳。”醫生充滿自信。

“那就拜託你了。”

展姨把鐘蓮安置在自己家裏,派年輕的孩子輪流照顧。

接下來的幾天,展姨心中忐忑,生怕耿鈺神通廣大的找上門來。

幸好一直沒有可疑人物接近他們,也就漸漸松緩下來。

而鐘蓮在老醫師細心的療養之下,一個禮拜後,終於醒過來了。

“這是哪里?”這是鐘蓮睜開眼後說出的第一句。

眼前的一切都陌生得不真實,要不是身子稍動一下就痛不可抑,她會以為自己只是做了一場長長的惡夢,夢醒後,她還是一樣幸福滿足,耿鈺還是一樣溫柔,後院的曇花,還是會順利開放……

“阿姨醒了!嬤嬤,那個漂亮阿姨醒了。”

鐘蓮看見兩個皮膚黝黑的小孩,較大的那個邊嚷著、邊跑出去,較小的那個,露出白白的牙齒朝她笑。

這裏是天堂嗎?她如願的死去了嗎?不,她知道這裏不是天堂,這裏只是某個原住民的部落。

她怎麼會到這裏來?是耿鈺把她丟來這裏的?他不要她,也不讓她死,就把她丟來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愈想愈可悲。

“小姐,你醒啦?身體覺得怎樣?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喝水?”沖著她連珠炮般問個沒完的,是管家展姨。

看到熟人,鐘蓮的心放了下來。

“耿鈺呢?”問起他,她的心有些期待、有些害怕。

“小姐,你就別再想那個可怕的男人了,那個人比惡魔還殘酷……”展姨數落一堆耿鈺的不是。

“不是他把我丟在這裏的?”鐘蓮從她的話中,猜到這件事。

“是我把你帶來的,這裏很安全,大家都是好人,小姐就安心的住下來……去,去倒些水來給小姐唱。”展姨吆喝那兩個孩子。

“好。”小孩子興高采烈的跳出去。

鐘蓮與展姨默默相對,誰也不知該說什麼。

鐘蓮心中一陣茫然,這世界對她而言太陌生,不知該何去何從。若回耿鈺那裏,她害怕又遭到同樣殘酷的對待;若不回去,她也不知該怎麼辦。

不,她不該這麼軟弱,她不是這麼軟弱的人。心中有個聲音升起,告訴她,她能做很多事,不見得要依賴誰才行,只是她自己還不知道。

展姨則深知她愛耿鈺,不肯恨他,就算想勸她忘了他,也不知從何勸起。

“小姐,你就先在這裏住下來吧,什麼都不要想了。”最後展姨只能這麼說。

只要住得夠久,就可以把傷害地的人忘掉,在這山明水秀的村落長居一世,也沒什麼不好。

“謝謝你,展姨。”鐘蓮接受了這個提議,雖然對耿鈺念念不忘,但在治好心中的傷口前,這是最好的決定。

“你就像我女兒一樣,別跟我生份。”展姨很開心,看見剛才那兩個小孩正小心的端著一杯茶進來,連忙吆喝,“來,叫聲小姐,以後要聽候小姐的差遣。”

“展姨別這麼說,叫我阿蓮就好。”鐘蓮忙說,“我現在已經不是什麼小姐了。”

“好,就聽小姐的話,叫阿蓮,你們兩個,還不向阿蓮阿姨做自我介紹。”展姨發號施令。

“阿蓮阿姨,我叫做阿朋。”較大的孩子怯怯的把水端給鐘蓮,才低垂下頭自我介紹,雙眼不時偷偷看她。這個阿姨好漂亮哦!

鐘蓮接過茶來喝一口,茶有股苦味,令她皺起了眉心。

“那是醫生精心調配的藥茶,對身體復原很有幫助。”展姨解釋。

鐘蓮又憋住氣,喝了一大口。

“阿蓮阿姨,我叫做阿友,他是我哥哥,你在睡覺時,白天都是他在看,晚上則是我在看哦。”較小的孩子逮到機會就滔滔不絕。

“好了啦,你講太多了。”阿朋拉拉阿友。

“謝謝你們照顧我。”鐘蓮感激的說。

“這兩個孩子是我的孫子,還挺乖的,小姐如果有什麼需要,就差遣他們去做,不用客氣。”展姨說。

“謝謝,謝謝你們。”鐘蓮不住的道謝。

雖然耿鈺不在身邊,她還是覺得人間處處有溫情,有展姨在,真是太好了。鐘蓮滿懷感激。

雙子星酒吧裏,人聲鼎沸,情報沸騰。

耿鈺邊工作邊尋思,想找問題出在哪里。

時間一直流逝,日子一直過去,而鐘蓮依然音訊全無,就好像整個人從空氣中蒸發了似的。

“她到底被送到哪里去了?”幾個星期過去了,他已經沒有力氣再生氣,心上籠罩的,只有沉沉的擔憂。

他是個情報頭頭,找人這種事對他來說,簡直易如反掌,但他卻遲遲找不到自己要的那個女人,這是多大的諷刺啊!

房間裏的床頭櫃上依然攤放著展姨留下的那張字條。

不懂珍惜女人的男人,不值得愛!這麼善良的小姐,不該配你這種沒人性的禽獸。

字跡雖已略顯陳舊,那些字卻像刻在那裏似的,一筆一劃都責備著他。

那上頭的每個字都沒錯,他是個禽獸,還是個不值得愛的禽獸。婦人帶著鐘蓮離開是對的,至少可以避免他哪天又發狂傷害她。

這三十個年頭來,他從來沒有失控過,更逞論像發狂的禽獸般對待一個女人,但一切卻都發生了,而且還是發生在他最在乎的人身上。

他怎能這麼冷酷無情?那該死的猜忌、該死的多疑、該死的自以為是!

他的心好痛,痛到想對自己下毒,銷去這些推心刺骨的記憶。

然而,把鐘蓮忘掉,卻是他怎樣都做不到的,就像自己無論如何都下不了手殺掉她。

她的傷不知怎樣了,她哭了嗎?恨他嗎?當初沒來得及在走她痛苦的記憶,那會不會使她永遠不想回到他身邊?

他從來沒有這麼懊悔自責過,當初該奪走她的記憶,當初該……

刷掉她的記憶,就真的什麼都沒發生過了嗎?他心上忽然閃進這個念頭,令他惶然心驚。

不,這只是製造一次又一次的傷害迴圈,事情永遠沒有解決。

他不該一再的故技重施,以為這樣就可以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以為這樣就可以假裝自己沒犯錯、以為這樣就可以不用道歉,不用求得她的原諒……

是的,這一切的“以為”,讓一切變得比回到原點更不堪!

想他耿鈺聰明一世,怎麼會愚蠢到這地步!?他懊惱極了!

回來,鐘蓮,只要你回來,我發誓絕不再對你施毒、絕不再傷害你、絕不再……

他必須動用更大的力量去尋找鐘蓮,他一定要早日找到她。

“有沒有人要買‘黑泥’?”

酒吧裏的話題和往常一樣。

耿鈺把遠揚的思緒拉回來,繼續以又帥又酷的姿勢邊甩他的調酒杯,邊注意酒吧內的動靜。

最近他的眼光總是不經意地望向門口,企盼看見鐘蓮推門進來。

鐘蓮沒出現,另一個人倒是出現了。

阿茂推門進來,筆直地朝他走來。

這不是他第一次這麼直接,事實上,這幾天他常到他面前來,以近乎逼問的態度問過幾次鐘蓮的下落。

第一次,耿鈺自問態度並不好,因為他懷疑是阿茂窩藏了鐘蓮跟婦人,但為了圓“沒見過鐘蓮”的謊,他沒有直接發作,只是恨恨的暗中瞪他幾眼。

阿茂可以說是整件事的導火線,如果他不在那天出現,如果曇花不在那天開,他與鐘蓮就不會發生衝突,更不會大打出手……

雖然他現在知道那是他的多疑和佔有欲作祟,但要釋然談何容易。

第二次他來問鐘蓮的下落,耿鈺終於忍不住心裏的妒火對他下毒,阿茂老實的招出他的嗜好、工作、任務、暗戀物件,還有與鐘蓮的關係。

結果顯示,雖然他是來找鐘蓮的,但鐘蓮在他心中的分量,遠不如暗戀的對象。他對阿茂的敵意,根本沒理由。

“今天喝什麼?”耿鈺問,以一種酒保見到熟客該有的口吻。

阿茂還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可見他也沒找到鐘蓮。

“建議你喝‘憂鬱王子’,伏特加融合薑汁汽水、檸檬皮,再加上輕淡苦澀的萊姆,很適合現在的你。”耿鈺像敬業的酒保,和客人閒聊。

“你的樣子,也很適合這杯酒。”阿茂露出苦笑回答。

如果他這樣算優鬱的話,那他的樣子比他憂鬱一百倍。

耿鈺頓了頓,嘴角扯出一個淡淡的孤度,開始調那杯“憂鬱王子”。

“你該不會也在找什麼,找不到吧?”阿茂膽大心細的問。如果要和耿鈺接近的話,就不能讓他產生戒心。

耿鈺微微一怔,微笑著把調好的酒端到他面前。

“你這是提倡愛屋及烏嗎?承蒙你照顧了。”他當然不可能承認,只好推說阿茂失戀,就把周道的人全都當作失戀者來同情。

阿茂啞然,他果然不簡單。

“真希望你知道鐘蓮在哪里。”他低歎,出其不意的丟出一個陷阱。

“唉,我也這麼希望。”這句話未經大腦就溜出耿鈺的嘴,但他隨即機價地補上一句,“這樣就可以應付你的逼問了。”

“我還以為你真的知道鐘蓮的下落呢。”阿茂露出失望的表情。

還以為他一時不查,踏進了陷阱,誰知還是失算了。

“抱歉,讓你失望了。”耿鈺的表情有點嘲弄。

“唉。”阿茂歎口氣,介面說:“倒是你,又沒有人失蹤,怎麼一副比我還慘的樣子?”

耿鈺並不是那種邋遢的人,外型也沒什麼改變,只是很明顯的瘦下來而已。

“我這是愛屋及烏,替你覺得煩憂。”耿鈺又把話題推到他身上。

想跟他玩諜對諜?他得再練幾個十年。

“為什麼你不知道鐘蓮的下落呢?”阿茂假裝自言自語,再次丟出一個陷阱。

“為什麼你認為我知道鐘蓮是誰,並且知道她在哪里?”耿鈺輕描淡寫的問,謹慎的要他自己露餡。

“因為我最後一次見到她時,她說要來找你。”阿茂回答。這種程度的答案,應該夠了。

“哦?這裏大部分的女人都是來找我的。”這意思是——迷戀他的女人,比天上的星星還多。

“這點我相信。”光看那些女人不斷把眼光投向這裏,他就知道了。

“真傷腦筋,你竟然把自己的女朋友看丟了。”雖然明知阿氏跟鐘蓮不是那種關係,卻仍以此誘他露出狐狸尾巴。

阿茂沒有辯白,只是露出一抹苦笑。再不找到鐘蓮,後果真的不堪設想,可是耿鈺這麼機伶,要從他這裏得到線索的機會並不大。

看來,只好暗中托地方警政單位和線民幫忙。當然,把耿鈺當作第一可能線索,仍是不變的原則。

有別的客人來了,耿鈺忙著去打招呼,放阿茂繼續喝那杯“憂鬱王子”。

看來阿茂找鐘蓮找得很急,如果想得到鐘蓮,他的動作得比阿茂更快才行。耿鈺當下決定,派出更大的組織網,上天下海去把鐘蓮翻出來。

他無論如何都要找到鐘蓮,因為她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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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阿茂身為資深的警務人員,必然有他的線民,他發出大量消息,要人注意鐘蓮的行蹤,也要人留意耿鈺。

大張旗鼓的把消息發佈出去果然是對的,不久後就有消息進來。

“我見過你在找的那個女人。”

這個情報不用錢,是警務單位給的,他只是發佈了鐘蓮的相片而已,“大約四個月前,她在東區替我們追捕到一名搶匪。”

“後來呢?”阿茂大喜過望,急著問。

“不知道,我們忙著帶槍匪回來錄口供,沒注意到她。”警方的線索也只有這些。

東區?阿茂把範圍縮小。

“我見過,”這個情報就有點小費了,“她穿裙子追一個男人,英勇得不得了……後來員警來了,那個男人好像是個賊的樣子。”

“她當時跟誰在一起?”阿茂急著問,知道自己找到重要線索了。

“我想想……”線民最重要的資產之一,就是過目不忘的本事,“跟一個長得有點稚氣,比明星還帥的男人,在那邊的露天咖啡座擁吻。”他們的行止太引人側目,想不注意都難。

“有點稚氣,比明星還帥的男人……”阿茂低喃,腦海中唯一浮出的影子,就是耿鈺。

“他們當時談了些什麼?”他追著問。

“那女的好像失憶,還是嗑了什麼藥,突然就哭著說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跑去追賊……”說來也巧,他當時正好坐在離他們不遠處。

“後來呢?”失憶?鐘蓮怎麼可能失憶?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曾經跟耿鈺在一起。

“他們一起走了。”線民理所當然的回答。喝完咖啡當然就走,不然幹嘛?

“走了?去哪里?”

“長官,你當時又沒叫我跟蹤她。”

“我是說,你看見他們搭了什麼車離開嗎?有沒有記下車牌號碼?”阿茂連忙解釋。

“那個男的開了一輛白色法拉利。”線民給了他一個車牌號碼。

他必須更加速找到鐘蓮!阿茂火速前這個線索追下去,查到那輛車果然登記在耿鈺名下,又找到登記地址,但那個地址早就成了空屋。

而他派去跟蹤耿鈺的人所傳來的消息,是耿鈺已經半個月沒有走出雙子星酒吧。

“怎麼回事?”半個月不離開酒吧一步,這其中必有吊詭。

“在那之前,他和不少人碰過頭,像要展開什麼行動似的。”

該不會是他要對鐘蓮展開什麼行動吧?阿茂的心頓時涼掉半截。

於是,阿茂再次到雙子裏酒吧去找耿鈺,只是連續找了一個禮拜,別說耿鈺的人,連個影子都沒看見。

結果是——耿鈺神秘失蹤了!阿茂心中更不安。

“請問耿鈺到哪里去了?”覺得事不宜遲,阿茂趕緊間另一位酒保。

“不知道,他從來不交代行蹤的,請問有什麼事嗎?”酒保問。他也是鬼驚一族的人。

“請問他什麼時候回來?”阿茂不放棄的追問。

“不知道。”酒保搖搖頭。

“請問他……”阿茂正想再問下去,卻聽見前方發生爭執。

剛開始只有兩個人,後來另一端又有一組人馬吵起架來,最後每個人都捉到人就打,場面一發不可收拾。

“全部住手!”酒保朝場中央擲出一杯酒,酒杯應聲而碎。

不管是他喊出的聲音,還是酒杯破碎的聲音,都不足以壓制這滿場混亂,但所有人卻不約而同的停下動作,望著那灘酒漬,表情漸漸升起恐懼。

整個酒吧靜默了三秒鐘,一股難以言喻的顫抖從指尖開始蔓延至全身。

就好像被人用力捏住了心臟!阿茂咬著牙,忍住那從未有過的痛苦。

難以形容的痛楚隨著血液蔓延開來,人人雙手抱胸,無比痛苦地倒在地上打滾。

“雙子星交代過,任何人在這裏造反,都不會有好下場,不管他在或不在。”酒保的聲音並不大,卻足以嚇破眾人的膽。

雙子星?這裏果然是雙於星的巢穴。這麼說,他們全中了他的毒?好厲害的雙子星!阿茂總算領教到雙子星的厲害了。

如果他在就好了,他就可以一睹他的廬山真面目。阿茂開始聯想,耿鈺有沒有可能就是雙子星?

但是他的心痛得太厲害,已經無法思考,只能跟所有人一樣,倒在地上打滾。

毒性直到天亮才過去,痛苦呻吟的所有人爬起來,拍拍衣服,若無其事的走出酒吧。

阿茂也是其中之一,他對能再次見到太陽,有無限的慶倖和感慨。

這幾個月對耿鈺來說,是世上最難熬的日子——不停地期待、不停地落空,好像要把人磨得心灰意冷才甘心。

他不是沒想過要忘掉鐘蓮,問題是,愈這麼想,她的影子就在腦海中愈鮮明,到最後,他連去酒吧都沒心沒神,連毒藥都會調錯。

他不能沒有她!他終於發現這個事實,更恨不得能立刻飛奔到她身邊去。

但,她在哪里?她是他有生以來最想念,卻又找不到的人。

在沒有道理的毫無線索下,他的情報網改弦易轍,開始調查展姨的身份背景,結果令人意外——原來她是山裏的原住民,鐘蓮極有可能就是被她帶回原住民部落。

“我要去找。”耿鈺得到這個消息,幾乎喜極而泣,恨不得立刻飛奔到她身邊,緊緊將她擁進懷裏。

“那個原住民部落位於南部的深山裏,開車要六至八個小時,目前還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她人就在那裏。”他的手下據實報告。

“六至八個小時?那的確很久。”他已經等不及了。不管她是不是在那裏,只要有線索,他就要去找,“耿現在人在哪里?”他火速撥出一組號碼。

“耿目前不在……”手機傳來類似答錄機的聲音。

“耿!”耿鈺朝電話吼:“出來,別裝死。”裝死是他的絕招,即使用土把他埋了,他還是有辦法爬出來。

“有何指教?這麼大小聲,酬勞要加倍。”果然,耿的聲音蹦了出來。

“這件事很急,我非借用你的直升機不可。”

“我說過了,酬勞兩倍,不,三倍。”耿趁機揩油。

“成交。”耿鈺一點也不想跟他囉嗦下去。

“幾時要?”

“現在。”

“可以。

於是,耿鈺駕著耿的直升機出發,六至八個小時車程的距離,他要在兩個小時內搞定。

鐘蓮的身子在醫生細心的調養下,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硬朗起來,身上那些醜陋的傷痕,也漸漸消失不見。

“現在,只剩一些毒素尚未祛盡。”醫生說。

“毒素?”鐘蓮有些驚訝,她被下過毒?

“是什麼毒,我還沒弄清楚,不過漫漫調養,把毒素祛盡,你的身體就會更健康。”她所中的是很罕見的毒,不是幾味草藥就能解的。

“我不知道自己幾時被下毒……”鐘蓮很納悶。她跟誰結了這麼大的仇恨?

“這毒素停留在你體內很久了,可能在你失憶之前。”

“哦?”也許耿鈺知道誰跟她有仇。

有著怎樣的過去,她不是沒問過,只是耿鈺一再說那不重要,她怕他煩,也就打住,不再追問。

現在沒跟他在一起,那就更找不到她的過去了。

雖然有時會為突然宜出的驚人能力感到惶恐,但做為一個沒有過去的人,她心中並無不安,這也許和沒人拿她當怪物看有關。

“你只要好好的在這裏生活下去,身子一定會更健康。”

“好。”想太多並沒有用,鐘蓮不想去煩惱那些沒有答案的事。

身子一康復,鐘蓮便跟著部落裏的婦人學編藤。

雖然她從沒碰過這類的手藝,但很快就學會了,現在她已經能夠自己編出一張草席。

多納是個鐘靈毓秀的好地方,山環水抱、天清氣爽,鐘蓮跟著大夥兒在瀑布、峽谷間跑來跑去,冬天的太陽雖不毒辣,紫外線仍把她的膚色染得銅亮。

雖然這裏的生活無優又快樂,但她仍會不由自主地在夜闌人靜時,想起耿鈺,想起他的好和他的壞,想得熱淚盈眶,想得恨不得能飛奔到他身邊去。

儘管展姨對她很好,但在她心中,耿鈺才是她唯一的親人跟依靠,不管他曾如何傷害她,她仍一心只以他為念。

她是愛他的,但他呢?他愛她嗎?

他會不會來找她?如果她回去找他,會不會又受到傷害?

身上的傷雖然消失得半點不剩,卻仍刺痛著她的心。他陰晴不定又冷酷殘暴,自己為什麼仍這麼堅定地愛著他?

鐘蓮手上編著藤,腦海裏不斷湧起她與耿鈺的往事。

“阿蓮阿姨、阿連阿姨,我們去泡溫泉。”活潑的阿友遠遠的跑過來,拉起她的手就走。

多納是個溫泉鄉,天然溫泉讓這裏的人個個肌膚柔滑細嫩。

“好,等我做好這個。”鐘蓮今天的功課,是編個淺籃子。

“走啦走啦,阿姨。”阿友吵著拉她到天然浴池去。

鐘蓮任他拉著,沒耐性的小孩拉得齜牙咧嘴。

“阿蓮,你就跟阿友去吧,你已經做一天了。”教她編藤的展姨說。

“不行,我今天起碼要把籃子的編法練熱,否則幾時才能學到這麼漂亮的嬰兒搖籃?”展姨編的提籃既精緻又細緻,她好想學。

也許,她與耿鈺會有小孩……看到搖籃的第一眼,她就有這個想法,她想要生個像他的小孩,一起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

“阿姨、阿姨、阿姨!”阿友仍纏著鐘蓮不放。

“阿友幾時對泡溫泉這麼熱衷啦?”展姨笑著問。

從小泡到大,從沒見他這麼積極過。

“因為海哥說,只要我拉蓮姨去泡溫泉,他下次就帶我出去玩。”阿友天真的回答。

多納是清林最深山的村落,與外界的接觸甚少,對小孩子來說,“出去玩”是極大的誘惑。

展姨馬上就了然于胸——阿海是部落裏的有為青年,原來他中意鐘蓮。

“阿蓮,你就去吧,編藤這種事急不得,你放心,我一定會把所有絕活教給你的。”展姨說。

鐘蓮是個好女孩,她希望她能在多納落地生根,別再想那個惡魔般的可怕男人。

鐘蓮看了看展姨,又看著阿友,然後放下手中的月桃藤。

“好吧,為了讓你出去玩,就跟你去泡溫泉吧。”鐘蓮起身,任由阿友拉著她前往溫泉區。

她並不是有心要讓人誤解,只是不好推辭別人的善意,向她示好的有為青年很多,對她照顧有加的更不在少數,只是她的心,已經沒有容納別人的空間。

換好泳衣、披好裕巾,走到人潮洶湧的溫泉池,阿海已經等在那裏。

看到鐘蓮,阿海立即又驚又喜地勾著阿友,打鬧起來,“好小子,你真的把阿蓮阿姨請來了。”

“下次要記得帶我出去玩哦。”阿友也很高興的跟他打鬧成一片。

“你們真是的。”鐘蓮輕笑一聲,讓身而過。

阿海對阿友咬耳根,阿友聽得咯咯咯直笑。

“阿蓮阿姨,海哥問你,當他的女朋友好不好?”阿友朝鐘蓮的背影喊完,又指著阿海,笑得開懷。

鐘蓮回過頭去,看見阿海渾身不自在地站在那裏等她答復。

“我們先當普通朋友吧?”鐘蓮回眸一笑。

她給每個來表白的人這個答案,沒有拒絕他們,也沒有給他們希望。

“好。”阿海以為自己是有希望的,點頭稱好,拔腿追上去。

泡溫泉實在是嚴冬裏最好的享受,把冬天的酷寒都逼走了。

由於近年來政府做了很好的規劃,多納溫泉搖身變成觀光勝地,湧進不少民眾,即使在這種非假日也熙來攘往,所幸溫泉池有多處,即使遊客不少,卻也還不到摩肩接踵的地步。

“快點,我們來玩。”阿友朝阿蓮和阿海潑水,把溫泉池當海水浴場玩。

“死囝仔,燙你、燙你、燙死你!”阿海又和阿友玩成一團了。

鐘蓮靠在崖壁上,朝他們微笑,耳邊聽著一旁的人們談論著關於過年的話題。

“你們家的孩子都會回來吧?”

“爸爸說今年過年要帶全家出去玩。”

“我除夕夜就要回家吃團圓飯嘍。”

年關近了,到處都在談論著這個重要話題。

鐘蓮有點憂傷,這個話題讓她想回家,想回到有耿鈺的地方……年關愈近,話題愈熾,這個想望,就令她更難熬。

“我有點頭暈,先上去了。”鐘蓮藉故離開。那些話題令她幾乎窒息。

“阿蓮阿姨,我跟你一起上去。”阿友在後頭追著,追不到幾步,就聽見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夾雜著陣陣尖叫和風沙狂卷。

“發生什麼事了?”一股熱血直沖腦門,鐘蓮加快步伐。

“阿蓮阿姨,不要上去,上面有危險。”阿友從沒見過這種事,在後頭擔心的邊追邊喊。

“是直升機。”一個極端危險的畫面躍進鐘蓮腦海,她趕忙沖上去,大喊:“抱著頭、身體往下蹲,快散開,找掩護。”她迅速地指揮遊客尋找掩護。

阿友躲在臺階下,看著那架直升機。在這種地方,強行闖入的直升機,簡直就像摧毀城市的酷斯拉;而鐘蓮,則是全力拯救世界的英雄,阿友崇拜極了。

人們散開了,鐘蓮像維護正義的英雄,勇敢的迎向直升機。

揚起的風沙令鐘蓮幾乎站不住腳,她心中卻一點都不害怕,滿心只想著要教訓那個無禮的人。

直升機降落了,鐘蓮看見了駕駛者,心臟頓時漏跳一拍,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是耿鈺!鐘蓮的腦中瞬間一片空白。

“鐘蓮。”

在她回過神來之前,耿鈺已經把她擁進懷裏。

那是她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聲音,更是渴望多時的手臂和擁抱。

“帶我……”她想出聲求他帶她走,想告訴他,她只想跟他在一起,但痛苦的記憶湧進腦海,幾乎窒息的一刻、猙獰殘忍的面孔……

鐘蓮用盡全力推開他,仿佛見到鬼似地退後一步、再一步、再一步……然後突然轉身進開去。

好痛,她的心、她仿佛被掐住的脖子都好痛,痛得要爆炸了。

“阿蓮阿姨,阿蓮阿姨……”阿友想追上去,卻又很害怕,只好趕緊跑去找展姨,“嬤嬤、嬤嬤,阿蓮阿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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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鐘蓮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深切想念、盼望的人,同時讓自己感到這麼害怕。

她想告訴自己,她不怕、根本就不用逃,但她的腳卻一點都不聽指揮,只想快點逃離。

“鐘蓮!”

耿鈺緊追其後。她逃得愈快,他的心就愈疼。

他大可一個箭步就把她攔住,但他極力克制自己,不想再傷害她或嚇壞她。

她真的很怕他,他真的傷她很重。耿鈺對這件事的體認愈來愈真實。

“不要再追來。”

鐘蓮邊跑邊回頭看,神色畏懼。

“跟我回去,鐘蓮,回到我們的地方。”耿鈺大喊,同時看見她打了個寒顫。

老天,他傷她這麼深,他該怎麼辦?

故技重施,對她下毒,讓一切再重演?不,他發過警,絕不再對她使毒,也絕不再傷害她,可是她這麼痛苦……

“我不要!”鐘蓮失聲大喊,跑得更快,“不要再追來了,求求你。”她害怕極了。

“再給我一次機會,鐘蓮,讓我好好的彌補你。”他衷心的請求。

“走開不要再追來,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光是見到他,就讓她痛苦成這樣,她不敢想像要如何再跟他一起生活。

可是她的心怎麼辦?她是這麼想見他、想愛他……

不,她反悔了,她不想見他、不想愛他,不想再面對那恐怖的記憶。

“不要、不要、不要!”鐘蓮終於再也跑不動,跪蹲在地上,全身縮在一起。

“怎麼了?鐘蓮,怎麼了?”

耿鈺連忙扶著她。

“走開,只要你走開,我就會好,你走開……”鐘蓮顫抖的吼,臉上血色全無。

“我怎麼能走開!我不能放你這樣過日子!”

該死的,該死的他,瞧瞧他把最愛的人,弄成什麼樣子!

“你要做什麼?走開,快走開!”

鐘蓮想推開他、趕走他,他卻執意不放,她只好張口在他手上大咬一口。

耿鈺受痛,手一松,就讓鐘蓮跳了開去。

鐘蓮一跳出來,就對他採取防禦姿態。

“不要再過來。”她的手在抖、身子在抖、聲音也在抖,無比狼狽。

她覺得他再不消失,她極可能因過度害怕而死去。

“我要帶你一起走。”

雖然他每動一下,鐘蓮的精神就更緊繃、防禦就更嚴密,但那一點也沒有難倒他,他迅速地制住了她。

他只是捉住她的手而已,鐘蓮卻覺得自己的脖子再次被捏住,惡夢般的記憶,迅速盤據她的腦海。

為什麼?

為什麼她怎樣也逃不開這個惡魔!?

這或許是另一場惡夢,也或許……

她這回真的會死去。

她視死如歸地閉上眼,期待惡夢快點過去,或在惡夢來臨之前,死去。

也許她真的是死了,否則她不會覺得自己回到過去……當時,他就是這麼溫柔的吻她,就是用這麼強壯的手臂擁抱她,讓她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讓她覺得即使失去一切也無所謂……

一吻既罷,耿鈺擁她在懷中,得到她的回應,忐忑的心放下了,喜悅無法形容——她還是愛他的,她還是愛他的!

“我要帶你走。”耿鈺再次闡述這個決定。

“啊?”鐘蓮的心又狠狠地抖顫了一下,心臟又開始急遽地跳動。

原來,剛才不是死了,而是他吻她,而她忘情回應…

老天!

她步入了他可惡的陷阱了!

“你剛剛答應了。”他神色莫測。

最好她別再堅持要留下來!

“我沒有答應你任何事!”鐘蓮退出三大步,她又呼吸困難而且全身灼灼生疼。

“該死,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他咬牙朝她逼近,雖然決定不再對她大小聲,他還是忍不住。

他怎麼可能在知道她的心意後,還把她留在自己看不到、碰不到的地方?

“不要動!”

鐘蓮情急的喊:“你再過來,我就從這裏跳下去。”她的身後是一個深不可測的峽谷,任何人跌下去只會粉身碎骨。她堅定地往後退一步,表明說到做到。

他的陰晴不定太令她害怕——雖然他現在這麼溫柔,可是難保他幾時又會變成惡魔,她不要過那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了。

耿鈺的臉色瞬間沉下來。

她的意思是——寧死也不願跟他在一起?

他的身體明顯地震了震。為什麼?事情為什麼又變成這樣?難道又落人了同樣的迴圈?

“你說的不是真的。”他無比沉痛。難道他所犯的錯誤,永遠沒有彌補的機會?

他當然可以釋出毒粉,讓她按照他的話做任何事,但這樣一點意義都沒有。

“當然是真的!”鐘蓮無比堅定的說:“你敢再前進一步,我就跳下去。”

她承認她愛他,但她更怕他,為了不讓愛變成恨,她寧可一死,讓心中只有對他的愛,而沒有恨。

“為什麼?我只是想彌補對你造成的傷害,只是……”難道他又錯了?到底錯在哪里?

“我相信你,但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放了我吧……”

“有事我們好好溝通,不要站在那麼危險的地方。”現在,他只要她離開那危險的地方,其他都不重要。

“不要動!”

鐘蓮又往後退出一步。

“你不會死,你不會想死的,因為你愛我,也因為我愛你。”他不動聲色地挪動雙腳,想趁她不注意時把她拉離那危險的地方。

“就是因為太愛你,所以我才要死。”鐘蓮沒有再給耿鈺機會,縱身便往峽谷跳。

老天!她不是說來恫嚇他的,她真的往下跳了!耿鈺覺得自己的心臟快停了。

“鐘蓮!”耿鈺迅捷地縱身,在千鈞一髮之際,拖住鐘蓮。

他們雙雙倒在地上,耿鈺用身體護住鐘蓮,滾離那個危險的地方。

“放開、放開我!”鐘蓮奮力掙扎,她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發痛。

“不放!這輩子都不放!”耿鈺更用力箍緊她,心痛得像快死掉一樣,“你怎麼可以說跳就跳?你跳下去,我怎麼辦?對你的那些虧欠怎麼還?我不准你死,你要活下來讓我愛、讓我疼。”

“放開……放開我……”

鐘蓮的心臟突地一陣痙攣,死命地縮緊、縮緊,手用腳也因恐懼而急遽顫抖。

她太恐懼,太怕他了,他再不離開,她真的會因極度恐懼而身亡。

“怎麼了?你怎麼了?鐘蓮?”

他小心的檢視她,只見她像遭到淩虐的小女孩,蒼白著臉,無助的顫抖。

“痛……好痛……”

她拼命地把自己縮起來,希望能縮到最小最小,小到不被惡魔發現。

耿鈺驀然心驚,兩滴男兒淚就那樣毫無預警地掉了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哽咽的不斷重複那三個字。

他怎麼能傷她這麼深?他要怎樣才能彌補自己所犯的錯誤?他要怎樣,才能治癒她心上的傷口?

“不要掐住我……不要……”

鐘蓮仍痛苦的哀鳴著。身子好痛,痛得快昏死過去。

她思念他、思念過去的美好,卻沒想到現實的他所帶來的,是永無止境的惡夢。

“噓,不痛、不痛……”耿鈺痛心疾首,只能輕撫她的身子。

沒想到一向無所不能的自己,在面對她的痛楚時,居然無能為力。

該死的是他,該跳下懸崖的是他,該下地獄的是他!耿鈺無比自責。

“嗚……”

鐘蓮嗚咽,心中有說不出的苦楚。

身上的痛楚使她分不清現在是什麼時候、人在何處和身邊是誰了,她只能不停地哭泣,期盼可以因此減輕痛苦。

“我怎麼能讓你這樣過日子?我要帶你走,我要治癒你身上、心上所有的痛苦。”他脫下風衣,把她蓋住,不讓人看見軟弱哭泣的她。

鐘蓮已經無力思考或拒絕,只能被他摟著,一步一步往前走。

“站住!”走沒幾步,展姨便領著子弟兵前來救人,阿海和阿友也在其中。

“果然是你。”耿鈺見到展姨,有說不出的憤怒,“看在你把鐘蓮照顧得不錯的份上,這筆賬就算了。讓開。”

“不准帶她走。”雖然知道他是惡魔,展姨卻鼓足勇氣,毫不畏懼的擋在他面前。

她想伸手拉鐘蓮過來,耿鈺一個讓身,讓她的手落了空。

“快讓開,否則我不客氣了。”他寒著臉,耐心非常有限。

“阿蓮,別跟這種人走,快過來。”展姨大喊。

“展姨”

鐘蓮聽見展姨的聲音,發出貓叫般的呼喚,頭也從風衣裏鑽出來,“我好痛……”

耿鈺不安地更摟緊鐘蓮,不知道如果她再開口說要留下,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所幸鐘蓮並沒有足夠的氣力,表達自己的主張。

“你對她做了什麼?你這個惡魔!”展姨想欺身上去修理耿鈺,卻被他一個比冰還冷的眼神擊敗。

“把阿蓮還給我們!”阿海拿著掃把,站出來大喊。

“對,把阿蓮阿姨放開。”阿友也依樣畫葫蘆的擋在耿鈺面前。

“她是我的,我要帶她走,相信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耿鈺吐出的話,無比冷峻。

“阿蓮阿姨是我們的!”阿友不服氣的大喊,舉起掃把就沖上來。

耿鈺沒有動手,阿友在距離他一步遠的地方,像被點了什麼穴般定住,其他人在還來不及反應前,也中了毒。

耿鈺和鐘蓮從那些人面前走過,他們除了面露驚懼之色外,完全無法動彈。

沒多久,直升機再次升空,揚起漫天狂沙飛舞。

因過度疲憊而睡著的鐘蓮被安置在副駕駛座,一路載回臺北。

他找回她了,終於找回她了。

這次,他絕不再讓她從他身邊溜走。

耿鈺一刻也不肯休息地端詳著睡夢中的鐘蓮。

在替她換衣服的時候,他發現她變健康了,皮膚曬成古銅色,身於骨也硬朗了,溫泉使她的皮膚變得又柔又嫩,南臺灣的氣候,使她更美豔幾分。

她身上的傷痕只剩下淡淡的疤,儘管如此,仍在那細嫩的肌膚上,留下醜陋的痕跡。

“對不起……”他用指尖心疼地描繪那些線條,無比內疚地俯首吮吻。

那是他昏了頭所留下的產物,當初不明白,現在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殘忍狠毒!他不能再逃避自己的過錯,不能再無視自己的自私、殘酷和多疑。

他一直是錯的,只為了擁有她,就讓自己失控成該死的惡魔,再三把過錯推到她身上、再三殘害她,其實真正的不可原諒的是他!

“嗚……”

鐘蓮睡的並不安穩,她不斷地發出哀鳴、不斷地掙扎著,耿鈺心疼極了,他摟著她、擁著她,小心的呵護著。”

“乖,乖,不怕。”

他心上有強大的無力感,恨自己不能替她阻擋惡夢跟痛

鐘蓮星眸半開,朦朦朧朧的看他一眼,朝他偎了偎,又淺淺的睡去。

耿鈺輕輕的搖著她,不斷地說著充滿歉意的話。

他發現她是他心上的一塊肉,只有她在身邊,他的心才會安定、踏實,她有任何損傷、痛苦,都令他痛不欲生。

“快點、快點好起來。”他低喃,輕撫著她細緻的肌膚,”讓我們重新開始。”

他告訴自己,這次一定要極盡所能的保護她、呵疼她,讓她過好日子。

在狠狠昏睡了一天一夜後,鐘蓮終於醒過來。

“你醒了?”眼睛還沒睜開,就感覺到額上有個暖暖的吻。

心裏正升上一股幸福感,但一想起那個聲音,她又嚇得驚喘不已,連忙滾開。

她卷在被窩裏,心驚膽跳的挪開更遠,雙眼充滿戒備的看著他。

“你別想再碰我一根寒毛。”她厲聲警告。

耿鈺的俊臉,覆上一抹受傷神色,他緩緩地挪到床沿來,趴在床上,看她畏懼的又縮退幾分。

“你……你希望我們用什麼方式相處?”他覺得自己走到窮途末路了。如果不徵詢她,他恐怕只會做錯更多事。

名滿天下的雙子星,居然這麼低聲下氣!?道上的人聽見他這句話,只怕會捧著肚子笑到滿地打滾,但為了鐘蓮,他不在乎。

“不要過來。”鐘蓮的神色充滿戒懼。

她也不知道要怎麼相處,只希望他不要靠她大近,讓她害怕、讓她的身子隱隱生疼。

“我並不打算過去。”他撇著無辜的唇角,“我很想跟你在一起,難道你不想嗎?”他知道答案的,只是想聽到她親口承認。

“別想騙我,我不會再受騙了。”鐘蓮記取教訓,“這裏是哪里?我要回展姨那裏。”這是新的房子、新的擺設,她沒見過。

“這是我另外買的房子,以前的那間不住了。”因為有痛苦的記憶,“不喜歡嗎?我特地選了你喜歡的色調。”

說是這麼說,但佈置時他發現,他全然不知道她喜歡什麼、討厭什麼,說穿了,他口口聲聲說愛她,卻從沒有用心去注意過她的喜惡。

“我喜歡的不是粉紅色。”粉紅色噁心死了。他果然又在騙她。

“那你喜歡什麼?”他還是猜錯了。

“我喜歡水藍色。”跟他說這些做什麼?”我要回展姨那裏。”

“我把屋子全部換成水藍色好不好?”他捺住性子,忽略她那傷人的請求。

“我要回展姨那裏。”

他的好性子令她心慌、不安。

“你一點都不想跟我在一起嗎?”他問,口吻略帶失望。

鐘蓮往後縮了一下,“不想。”不管她如何告訴自己要勇敢、要堅強,他仍然讓她無比害怕。

“我發過重誓,絕對不再傷害你。你相信嗎?”他祈望的眼神。

“不信。”

她堅定的回答。

“你是對的,因為連我自己也不相信。”他苦笑,“我從來沒為一個人那麼傷神、困頓過……你不知道這三個月來,我是怎麼過的。”

他翻身,下床穿衣服。

鐘蓮全身繃得比石膏像還緊,毫不鬆懈的盯著他。

“當然,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麼過的。”她更不知道,說這話時,他心裏有多痛。

他從衣櫥裏拿出一套她之前最常穿的洋裝,“我猜這是你最喜歡的衣服,穿上它,我們吃飯、散步去。”

鐘蓮搖搖頭。

“那不是我最喜歡的,那些都不是我喜歡的。”粉色系、太柔調的衣服,她都不喜歡。

耿鈺無言以對,挑這些衣服的是他,他以為她喜歡,不,他根本沒徵詢過她的意見。

“你是因為我喜歡、我買的,所以才勉強自己穿它?”他這才知道,她曾經用如何溫柔的心意寵溺他。

鐘蓮瞪他一眼,別過頭。她發現自己現在仍願意為取悅他而委屈自己,真是笨到家了。

“你曾經雙手把一顆真心捧到我面前,對不對?”想起過去種種,他才知道自己多麼愚昧。

鐘蓮低頭不語。

往事只會提醒她曾經多麼愚蠢,只會提醒地,自己仍愛著這個可惡的惡魔。

不,她不愛了,不想再愛他了!

只是這麼想的同時,她的心怎麼漸漸痛了起來?

“是不是?”

他來到她面前輕輕逼問。

當然不是!她怎麼可能對他承認這種事?怎麼可能承認自己的愚蠢?鐘蓮不回答,把頭甩向另一邊。

“你曾經很愛我,非常、非常愛。”

她一直是很愛他的,不管他刷去她幾次記憶,她仍把他當做唯一的愛人!他到現在才恍然大悟。

“沒有、才沒有!”鐘蓮大喊。他給她好大的壓迫感。

她沒有愛他,以前沒有,現在沒有,未來也不會有!

“有,你有,只是你不承認。”他有一千種方法可以使她承認……不,他發過誓,不再對她使毒,不再做她不喜歡的事。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已經不愛你了。”鐘蓮大吼。

奇怪,她的心怎麼這麼痛?她的眼眶怎麼會熱起來?不,她真的不愛他了,就算現在做不到,只要給她時間,她一定會把他忘得一乾二淨。

“你做不到!”

他不准她不愛他,“你是愛我的、你是愛我的、你是愛我的!”他搖著她的肩膀,要她說愛他,唯有如此,他才不會心痛而死。

“不愛、不愛、我不愛你!”鐘蓮吼著,抗拒他的逼迫,“放開,你放開我!”她的身子又痛起來了,但她的心更痛。她怕他,但又不能不愛他,她該怎麼辦?

眼淚像泉水奔騰而下,她想忍,卻怎樣也忍不住識好把頭埋進卷著她的被單裏。

“你是愛我的,不然不會哭、不會痛苦,你是愛我的。”他輕撫她的發跟她的肩。

這三個月來,他不好過,但她好過嗎?看樣子,她比他更不好過。

“不要碰我!”鐘蓮驚喘著,跳開他的觸碰範圍,“我是愛你沒錯,我仍然很愛你,但是,我更怕你,我更怕你啊!求你不要再抓著我不放了,求你放了我。”

她想過平靜的日子,雖然沒有愛,卻也不會有這些掙扎與糾纏,她想過無波無浪的日子,安安穩穩的活下去。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耿鈺沒有依言放開她,反而用寬闊的胸懷擁緊了她。

他聽到了,她仍愛他,他也愛她,那麼,他們就該為愛而努力。

“不要,不要碰我……不要……”鐘蓮覺得腦門一陣麻痹,身子又疼痛了起來。

“鐘蓮……”耿任看見她的臉上失去血色,身子開始顫抖,一顆心擰成一團。

“放開我……走開……”她拼命的推他、捶他、撞他,但他不為所動。

難道她連求生的權利都沒有嗎?一股絕望緊緊籠罩、逼迫著她,她張口朝他的肩膀咬下,緊緊咬著不放。

“嘶——”

耿鈺狠狠倒抽一口氣,忍住把她甩開的衝動。

如果這樣能使她好過一點,他樂於承受。

“別怕,冷靜下來。”他死命的抱緊她,不管會不會被她咬下一口皮肉來。

“嗚……”她討厭他,討厭他不放開他、討厭他讓她掉眼淚、討厭他讓她愈來愈想相信他!

“不痛、不痛……一定會過去的。”他的肩膀當然痛,但比起她心上、身上的痛楚,這算得了什麼?

“嗚嗚……”

聽著他溫柔的聲音、感覺到他散發出來的安全感,儘管她的身子仍痛著,卻愈來愈不想離開他。怎麼辦?難道她要讓自己再做一次惡夢?

他幾乎要被她咬下一塊肉來了,為什麼還不怕痛?難道他不知道這會使她心疼,不知道該怎麼辦嗎?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太自私、太獨斷,一點都沒有為你著想,對不起,造成你這麼大的痛苦,對不起……”如果可以,他寧可自己承受她的痛苦。

“嗚……”

鐘蓮放開了他,再也不忍心讓他疼。

嗚,他為什麼要講這種話?他不知道這會使她心軟,使她離不開他嗎?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他在她的耳畔低語,“再給我一次疼你、愛你、寵你的機會。”

她很想說好,她的心早就答應了,可是她的手、腳、身子,卻仍顫抖得那麼厲害。

耿鈺試探性的俯首輕觸她的唇,嘗到微微的血腥味,也感覺到她的抗拒和閃躲,他克制了吻她的欲望。

握起她的手,發現那雙手抖得不像話,這才知道自己不能操之過急。

“沒關係,慢慢來。”他心疼地抬起那蔥白的指尖到唇邊親吻,“我會努力找出安全距離,讓你不怕我。”

鐘蓮不敢相信他會這麼說,不,她根本不確定現在的真實性,這搞不好只是場一廂情願的夢,根本不可能成真。

耿鈺放開她,往後退開一步,“這裏可以嗎?”他問。

鐘蓮抬眼看他,滿臉不敢置信。他真的願意為她找出安全距離?雖然她心中感動,她的身子卻仍畏懼地縮了縮。

耿鈺心中了然,又退出一步。

“這裏呢?可以讓你不那麼害怕嗎?”

鐘蓮看著他,臉上仍有畏懼之色。

於是耿鈺又往後退了一步,這才看見鐘蓮的表情放鬆下來。

“我不要!這麼遠,根本拉不到你。”耿鈺跳起來抱怨,三大步的距離,感覺像天涯海角,“這樣。”他任性的站到她身邊。

鐘蓮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好不好,拜託你。”他握住她的手,千拜託萬拜託,這是聯鈺最低聲下氣的表現了。

鐘蓮顫抖著,想把手縮回來,卻又不想縮回來。

他跟記憶中自我、獨裁的印象完全不同,讓她被軟化。

“就這樣了。”他開心極了,十位數的美金進賬,都沒讓他這麼高興。

鐘蓮永遠記得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真心的笑容,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

他以後是不是會常對她笑,常讓她知道他的情緒?

心中的不肯定令她攢起眉心,否定那個念頭。她還沒忘記他陰晴不定到何種程度。

原本逐漸平靜的心情,又開始不安。

“怎麼了?你不高興嗎?”他擔憂的問,怕她突然消失似地,緊拉著她的手。

鐘蓮看著他,猶豫著該不該把想法說出來。

“把你的感覺告訴我,我絕對不生氣。”耿鈺信誓旦旦。

鐘蓮不相信的看他一眼,看見他的表情愈來愈受傷,漸漸於心不忍。

“你不會一直對我笑,你很快又會生氣……”

鐘蓮愈講愈害怕,最後終於敵不過心裏的恐懼,用力抽回手,跑到房間的另一角,驚恐的看著他。

耿鈺痛苦的閉起眼來,她說的是事實,他至今仍沒有把握能好好控制自己。

這可怎麼辦才好?他一點也不想失去她。

他一言不發地走出房間。

鐘蓮緊繃的身子明顯的放鬆下來,但心上卻有說不出的失落跟難受。

當他又走進來時,她雖然有如驚弓之鳥,心上卻同時有幾分雀躍。

他把一個精美的小瓶子交到鐘蓮手中。

“如果我再對你生氣,或意圖傷害你,你就打開這個瓶子,不用客氣。”他嚴肅的神情就像把命交到她手裏。

那是個裝有毒氣的瓶子,只要吸入一點,就會使人痛苦不堪。如果她對他施用,那麼,雙子星就會從世上消失。

“是什麼?”

他的神情令鐘蓮緊張。

“會要我命的東西。”他回答。

“我不要。”

她惶恐地把瓶子交回他手上。

好可怕,她才不要任何會要他命的東西。

“你一定要保管好,我把我的命交給你了。”他的神情有如破釜沉舟。

“不要,我為什麼要保管會讓你送命的東西?我不要!”鐘蓮表現罕見的執拗。

她不要他送命,這兩個字令她慌張、不知所措。

“聽我說,真的如你所言,我也許這一刻對你笑,下一刻說不定就會反目,因此我要給你這個瓶子,唯有這樣,你才不會被失控的我所傷害。”

他知道,如果再失控傷害她,自己就會永遠失去她,那是他怎樣都不希望發生的事……

讓她控制她,是保證自己不失舍不失去她的唯一方法。

“我不要。”鐘蓮更嚴峻的拒絕。

她寧可他傷害自己,也不願他有死去的可能。

“你一定要接受這個提議,這是為你好,也是為我好。”耿鈺誠懇的勸說。

為他好,她可以接受,可是……

“你會死……”

“只要你不打開,我就沒有危險,你可以把它當作保命符。”

耿鈺再次把瓶子交到她手中,“為了我們兩個,你一定要保管這只瓶子。”

“只要不開就不會死?”

鐘蓮不放心的問。

“嗯。隨身把它帶著。”

耿鈺合起她的手指,要她收好。

鐘蓮收下了瓶子,但她決定,無論如何都不打開瓶子。為了不失控傷害她,他把命交給她,用生命來證明他的承諾……她的心開始試著相信他,試著不再那麼怕他。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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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那天之後,日于變得完全不同。

耿鈺把房間和別墅全換成鐘蓮喜歡的水藍色,就連吃飯,也都會先問過鐘蓮的意見,逛街買衣服時,更是完全尊重她。他知道自己是愛她的,只有她開心,他才能感覺到生命的意義,所以他想寵她,想每分每秒都見到她的笑容。

而他發現,只有他對她笑,她才會跟著露出差赧的微笑,他實在愛死她那嬌怯模樣。

他現在已經能很自然的寵她、疼她,而不用擔心會失控發脾氣,因為她是他的生活重心,她占去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鐘蓮雖然還是很怕耿鈺,但已經沒之前那麼怕了,因為他常對她笑,只要目光相對,他就會對她露出笑容,讓她不知該當還是窘,自然忘了害怕。

他言而有信的對她很好,不只是三天、五天,不只是早上、下午或晚上,更不只是幾秒鐘,而是一直很疼她,像便利商店全年無休一樣,好到令她受寵若驚,讓她愈來愈想跟著他、守著他、愛著他。

她聽話的把那個小瓶於帶在身邊,因為耿鈺每天都會耳提面命地交代以及檢查。

他們出入各大精品店、百貨公司、飯店、餐廳,所不同的是,他們更常去名勝、風景區、遊樂區,讓她的日子一下子變得豐富又精彩。

每天都很忙,但每天都很快樂。

今晚,他們投宿于高山地區的飯店,依偎在露天陽臺上,仰望天上仿佛伸手可擷的滿天星辰,俯視山下流鑽般的燈火,心中的靜謐和滿足,非三言兩語能形容。

“我們這樣四處亂跑,你的工作怎麼辦?”他們已經有大半個月沒有回臺北了,鐘蓮實在不敢相信,他們能一直過著這種閑雲野鶴的生活。

“別擔心,我的財富夠我們這樣過一輩子。”耿鈺吻吻她的發,要她別想太多。

他對他們愈來愈親密的關係,感到無比滿足,如果能一直這麼持續下去,什麼都不要也沒關係,但事實並非如此,道上已經有人得到鐘蓮沒死的消息,他得更小心才行。

“我問你哦,”鐘蓮小心翼翼的問:“以前的我,是怎樣的人?”她喜歡他們如此親密,但更親密的接觸,仍會使她驚慌失措。

“以前的你不重要,重點是你喜不喜歡現在的生活?”他不會把記憶還給她,讓她有離開自己的可能,她還是活在當下比較好。

“喜歡。”那還用說嗎?只要跟他在一起,什麼生活她都喜歡。“那就好啦,人要活在當下。”耿鈺揉揉她的發。

“還有一個問題,我是怎麼失去記憶的?我以前的職業是什麼?我的家人在哪里?部落裏的醫生說我中過毒,你知道是誰對我下毒嗎?”

“哇,這麼多問題,你要我先回答哪一個?你幾時中過毒?”耿鈺很機伶的反應著,暗中替自己捏把冷汗。她怎麼會突然想起這些問題?“你不知道我中過毒嗎?”鐘蓮覺得很奇怪。“不知道,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就已經失憶了,我也無從得知你的狀況。”說不知道,就可以一推千萬裏,否則他真不知羹說多少圓不了的謊。

“哇,你也真勇敢,敢跟一個失憶的人談戀愛,說不定我是某個黑幫老大的女兒,外頭正有一堆黑道分子在找我呢!”鐘蓮想像力豐富地發展出一套情節。

“呵,你想太多了。”他輕點她可愛的鼻尖,“快過年了,你想念你的家人嗎?”耿鈺露出微笑,自知這是個危險問題。

“不知道,他們好像沒有那麼重要,我對他們可能也不重要吧,否則怎麼都沒人來找我?”想來也真奇怪,“不過這樣也好,如果他們來找我,我卻不認得的話,一定很糗。”她也不可能跟不認識的人走。

她的話讓耿鈺心驚膽跳,他的心裏不斷疊起糟字,所幸她自己解決了心中的疑惑。

“我可以相信你嗎?相信你說的是真的,相信你會一直對我這麼好?”她心中仍有不安,關於記憶、關於中毒,“如果我有一天恢復了記憶,你會不會不要我?”

“我只怕你不要我。”雖然明知除非他的解藥,否則她的毒無人能解,記憶也無法恢復,但他就是無法安於眼前的美好。

好像有什麼要發生似的,他惴惴難安。

“我的家人只有你,我才不會不要你。”鐘蓮急著聲明。

“別再說這個了,美景當前,難道你不希望我好好的吻吻你?分享親密的彼此?”耿鈺猛啃她的頸窩。

“咯咯。”鐘蓮嬌笑,“不可以搔我癢。”

她當然希望能與他有更親密、情人般的接觸,但她還是很害怕,所幸耿鈺並不急,他總是小心的探索她的需要與安全界限,從不大意逾越。

他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她覺得自己愈來愈愛他。

他親密的吻她,她也親密的愛撫他,像一對恩愛繾綣的愛侶。希望他們今夜可以順利地結為一體。心裏雖這麼想,她的手卻自作主張地將他擱在大腿上的手拎開。

看來,他們的親密之路,還很漫長。

阿茂得到鐘蓮的最新情報時,簡直欣喜欲狂。

“在哪里?你在哪里看見她?什麼時候?”他仍持續要線民注意鐘蓮的消息,也讓人注意耿鈺的動向。

最新消息指出,有人看見耿鈺跟鐘蓮在一起。

“昨天,在微風廣場,跟耿鈺在一起。”

“後來呢?他們到哪里去了?”阿茂焦急的問。他們果然在一起。

時間拖得太久,組長、組員們都已經起疑,她如果再不現身解釋,就算他有心掩護,也掩護不了。

“開著一輛紅色跑車走了。”

“到哪里去了?”

“萬芳後山的別墅區。”

“給我地址。”

於是阿茂得到了耿鈺新別墅的地址,只是,他守株待兔了幾天,連個鬼影子都沒看見。

“我在士林官邪見過他們……”

“碰見他們在陽明山……”

“在北投溫泉區碰見過他們……”

阿茂覺得自己在這場追逐戰中,忙得焦頭爛額卻沒有收穫。

“替我留意他們的下落,有消息馬上聯絡我。”他對線民和所有可用資源交代。

耿鈺的機伶他不是第一次見識,問題是,鐘蓮為什麼不和他聯絡?這幾個月她去了哪里?

他心中的疑團如雪球意濃愈大,恐怕只有找到鐘蓮才能解開。

除了阿茂外,還有一組人馬在找耿鈺和鐘蓮——以為鐘蓮會死于耿鈺之手,不必替小毛報仇的狂人。

“老大,那個害死大毛跟小毛的女人非但沒死,還很愉快的到處旅行。”

“什麼?竟然有人成為雙子星的實驗品還能活著?”狂人吃驚極了,“在哪里?人在哪里?”

“跟雙子星在一起。”

“什麼!?該死的雙子星!”狂人震怒,“殺了小毛那筆賬,非找他算不可!他們現在人在哪里?”

在狂人的邏輯裏,如果耿鈺殺了鐘蓮,那就一筆勾銷,但既然鐘蓮仍活得好好的,那大毛、小毛的賬,就非算到他們頭上不可。

“昨天在中部的山上,今天正往南走。”

“走,去堵他們。”

“是……是!”膽怯而遲疑的回答,畢竟雙子星太恐怖了。

於是,狂人帶領手下追去找耿鈺。

耿鈺和鐘蓮在森林遊樂區漫步,傍晚的氣溫剛好,景色很美,正是散步的好時間。

“想要什麼過年禮物?”耿鈺笑著問,望著她的側臉無限溫柔。

“你先說。”鐘蓮淘氣的反問,小臉笑得很甜。

“我呀……”耿鈺頑皮的眨眨眼,“想要你。”

“呵呵,我偏不給。”鐘蓮扮個鬼臉。

“你的鬼臉愈來愈難看了,以後千萬別生個只會扮鬼臉的小孩。”最近,耿鈺突然很想有個像她又像他的小孩。

他喜歡跟她在一起,就算膩二十四小時也無所謂,他想要有個家庭,與她永遠廝守。

“我就偏要,怎樣?更何況,我不一定要替你生小孩。”她當然不是真心的,只是喜歡看他叉腰生氣、碎碎念,那讓她感覺很真實。

“你不替我生小孩,管誰生?”耿鈺叉腰佯怒,“我的人是你的、我的心是你的,我的車子、房子、財產都是你的,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這個沒良心的女人。

“有,有很多不滿!”鐘蓮也學他叉腰、嘟嘴。

“有什麼不滿,你說呀。”

“不滿就是不滿,沒什麼好說的。”

“這什麼答案呀!”不是找他麻煩嗎?

“就是答案!”

耿鈺氣得吹鬍子瞪眼,啼笑皆非。

看他無言以對,鐘蓮很樂,跑著跳著往前走去,絲毫沒發現危險已經逼近。

太開心的鐘蓮完全沒往意到有個小東西滾到她身邊,所以當那東西爆炸開時,她完全來不及反應。

“小心!”耿鈺機警地勾她臥倒,滾出爆炸範圍。

那小東西的威力著實驚人,被波及的小木屋起火燃燒,火勢大有不可收拾之勢。

“怎麼回事?裏面有沒有人?”鐘蓮驚魂肯定,連忙爬起來,要衝進裏頭去救人。

“沒人。”耿鈺拉住她。根據他的判斷,眼前這排小木屋都沒有住客,如果有人,早就沖出來了。

“是什麼人丟的汽油彈?”汽油味太濃,一聞就知道。

“應該是仇家。”耿鈺小心觀察附近的動靜,“小心!”他跳起來,把正想一探究竟的鐘蓮推往一旁的矮樹叢,三顆子彈從他們方才的位置掠過。

鐘蓮沒有被嚇得哭天搶地,相反的,注意力和某些她不明白的東西整飭起來,體內充滿一股蓄勢待發的能量,好像這種情況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即使她一點記憶都沒有。

“有沒有怎樣?”耿鈺擔心的問,緊盯前方的雙眼,全然不敢放鬆。

“沒長眼的惡賊,弄破了我漂亮的衣服。”這話出口時,鐘蓮嚇一大跳。

老天,她怎麼會說出這種粗野的話?她該不會真是某黑幫大哥的太妹女兒吧?

沒有時間多想,衝鋒槍便答答答地把子彈往他們的位置送,他們忙著閃躲。

“敵暗我明,我們一定要想個法子。”連敵人是誰、陣容如何都不知道,以靜制動是目前唯一的方法。

“嗯,先提高警覺。”鐘蓮點頭稱是,右手下意識的往左腰探,好像那裏有什麼……意識到自己這動作時,她一頭霧水。

“你沒有武器。”耿鈺喃喃自語,放心不下的是她。

他這個使毒高手是不必使用武器的,但鐘蓮不一樣,他不知道她會遭遇到什麼危險。

“那些三腳貓要傷到我,還早得很。”這句話進出來時,鐘蓮又被自己嚇了一跳,好像她根本沒把那些衝鋒槍看在眼裏一樣。

她是沒那麼怕啦,但也沒有視死如歸到不把槍看在眼裏。

“看出幾個人沒有?”

“大概七個。”只是直覺,沒有根據,她希望耿鈺不要信。

“差不多。”耿鈺點點頭。

啥米?其的給她猜中了?

“三把衝鋒槍、兩把烏茲、兩把手AK47。”耿鈺低喃,“來的是狂人那幫人。”他雖然不玩武器,但鬼驚社區的兵器塔,僅夠他具備應有的知識。

“你怎麼知道?”他根本沒看到人。

“你也應該知道的。”以武器來判斷敵人,是最基本的本事。

“我為什麼會知道?”鐘蓮納悶的問。

來不及得到答案,一串子彈便朝兩人飛來,他們趕緊移動位置,尋找掩護。

知道敵人是誰,事情就好辦了。耿鈺心中有了打算。

“狂人,想不到你還在搞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耿鈺扯著嗓子訕笑。

“跟你這個毒王比起來,這種勾當簡直是小巫見大巫。”狂人朗聲說:“雙子星,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只有乖乖受死一途。”又是一連串的射擊。

毒王?雙子星?鐘蓮聽到了這兩個名詞,來不及多想,又趕緊躲子彈。

“好說,鹿死誰手還不知道。”耿鈺有他一貫的自信,這種陣仗對鬼驚一族來說,根本連屁都不是。

“雙子星,話別說得太滿,我已經在這裏布下天羅地網,諒你插翅也難飛!”狂人狠狠的放話恫嚇,“你跟那個女人害死我手下的這筆帳,今天就要算清楚。”

她害死他的手下!?鐘蓮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

“好啊,我最喜歡算賬了,而且是連利息一起算,但是你變成縮頭烏龜,怎麼算呢?”耿鈺笑著

他的算賬方法很簡單,朝他們的位置投遞毒彈,方圓半公里內無人能生還,就算飛毛腿也跑不掉。如今沒這麼做,是顧慮到鐘蓮。

他知道如何躲過自己施放的毒物,但鐘蓮不知道。

“雙子星,你要活命只有一個方法——殺了那個女人!”狂人突發驚人之語,也不管此時是不是出言威脅的時機。

鐘蓮怔住,全身發冷。他要耿鈺殺了她?鐘蓮心驚地看著耿鈺,卻見他獨自繞到後面去了。

“反正她是你的活體實驗,死跟活都一樣。”狂人又大放厥詞。

活體實驗?鐘蓮驚得無法動彈半分,那是什麼意思?難道跟她體內的毒有關?

正當她驚措不安之際,幾個人悄悄朝她靠近,她來不及反應,就這麼落入敵人手裏。

而在同時——,

“死活都一樣?”耿鈺的手不知何時,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掐著狂人的脖子。

狂人嚇得幾乎屁滾尿流,但看見對面手下挾持了鐘蓮,頓時又變得從容了。

“一個抵一命值得。”狂人穩操勝券的獰笑。

“鐘蓮?”轉頭看見鐘蓮落入敵人之手,耿鈺僵住了。

“怎麼樣?”狂人有說不出的得意,“你要放手,還是替她收屍?”

“這真是世上最爛的把戲了。”耿鈺輕啐。他當然有把握鏟平這些人渣,但卻沒把握完好的救出鐘蓮……只要跟鐘蓮扯上關係,他就顧慮特別多。

“不用顧慮我。”鐘蓮說。她根本沒空去感覺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危險,心中盤旋的,全是關於活體實驗這件事。

“他不可能不顧慮你。”狂人連忙提醒,就怕耿鈺真的不管鐘蓮,讓自己丟了籌碼。

耿鈺暗中歎口氣。狂人說中了!

“這不重要,我希望在我死去之前,弄懂你們剛才說的活體實驗那件事。”她並非無法脫困,只是想解開心中的疑惑。

如果真有其事,耿鈺一定不會告訴她,還不如把握這難得的機會,讓狂人說出事實。

可是……雖然她想知道事實,卻更想相信耿鈺,如果事實對耿鈺不利,她該怎麼辦?

耿鈺憂心的看了鐘蓮一眼,看見她對真相充滿企盼。

好吧,如果那是她想知道的,如果他們之間的甜蜜時光只能這麼短暫……

“你不懂?哦,我知道了,你失去了記憶,那是雙子星的老把戲一一奪走他人的記憶。”狂人只能口沫橫飛的說到這裏,因為臉色鐵青的耿鈺突然使力,快把他掐死了。

“放手,不然我斃了她!”拿槍指著鐘蓮的嘍羅連聲威脅。

耿鈺這才恨恨地放輕力道。“你答非所問,我問的是活體實驗的事。”鐘蓮說。耿鈺奪走她的記憶?騙人!挑撥離間也不能用這麼拙劣的藉口——這世上哪有人能奪走他人的記憶?又不是神!”連這你也不懂,他是鼎鼎大名的雙子星耶,世界第一毒王,專門研究毒物,你居然不知道!?”狂人幾乎要取笑她了。這世上哪有人能奪走別人的記憶?拿我當三歲小孩騙哦?”

耿鈺心上的大石終於落下,“我聽到的恐怕是另一件事。”而那件事令他欣喜欲狂。“什麼事?”鐘蓮很好奇。

“你自稱是毒王夫人,我喜歡‘夫人’這兩個字。”他咬著她的耳朵,“我們會有一群毒王子、毒公主。”

“才怪!”鐘蓮跳起一步,笑著跑開。

“我聽到了,你要說話算話。”他在她的背後笑著喊。

“不算,都不算,你聽錯了。”她才不讓他稱心如意呢!

“喂,做人要說話算……”耿鈺的聲音愈來愈遲疑,因為他見到迎面走來的人,一個不宜讓鐘蓮碰見的人——阿茂。

“鐘蓮!?”阿茂充滿驚喜的看著滿臉笑意的鐘蓮。

一波才平,一波又起。耿鈺心中比被一千支衝鋒槍指著太陽穴還忐忑。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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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12-25 0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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