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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郭」字!
這個「郭」字的寫法,衛斯理再熟悉也沒有,就是郭大偵探,小郭的簽名式!
當他們在洞口遇上蝙蝠的災變時,下了礦井的人,竟然是小郭!
既然那個「郭」字,明明白白指出了這一點,可是衛斯理和白素,還是不由自主搖
了搖頭,表示難以相信。
小郭在離開他們住所之後,怎麼可能和他們一起到達此處。
他們前來的時候,絕無跟蹤者,衛斯理絕對可以肯定這一點——要是他連這點都不
能肯定,早就在冒險生活中被淘汰了,那容他混到現在!
可是現在,小郭和他們幾乎同時到達,在他們的進入礦洞之後,小郭跟了進來——
那時,由於才進入一個陌生的,全然不知會發生甚麼危機的環境,又絕想不到會有人在
身後亦步亦趨,所以小郭只要小心些,也就很容易不動聲色地跟在後面。
接著,便是衛斯理吃力地絞起升降籠——可惡的小郭,竟然躲在一邊,不出來相助
。
等到衛、白二人上了車,駛出礦洞去,小郭一直趁機行動,進入了升降籠,直下礦
井二百七十二公尺的深處——這些情形,都不難推測。
成為謎團的是:其一,是甚麼原因導致蝙蝠群出現災變?其二,小郭是怎麼來的?
第三個,也是最令人大惑不解的是:在這件事上,小郭全然沒有必要這樣探險,就算他
受人相託,值得拿命去換嗎?
下降到礦井,深處超過三百公尺,其兇險的程度,和走進食人蟻的覓食區域,也相
差無幾了!
是甚麼原因驅使小郭去進行這樣的冒險行為?
白素顯然也有著同樣的疑惑,所以兩人都有超過一分鐘的沉默。
四、對付神秘漆器
白素先打破沉默:「至少,他在下降到三七二公尺的深度之後,還是平安無事!」
衛斯理點頭:「那當然,他在離開升降籠的時候,還能把煤屑弄平,再寫上一個『
郭』字。」
再接下來,或是現在,正有甚麼事發生,那就不知道了。
衛斯理真想對著礦井,大聲叫:「小郭,你在搗甚麼鬼?」
不過,他當然不會那樣做,宏亮的聲音在礦井中引起的來回聲波震盪,可以令得礦
井崩塌,新的尚且不免,何況這個礦,不知荒廢了多少年,所有的支柱井架,都是怕已
經朽腐了!
發現了已經下了礦井的是小郭,雖然事情意外之至,但是衛斯理和白素,還是很佩
服他的勇氣。衛斯理握住了白素的手,兩人一起跨進了升降籠,籠子搖晃了一下,衛斯
理一手握住了籠中的下降控制盤,伸手出去,鬆開了支架上的搖柄,籠子就發出聲響,
向下落去。
才落下了不到二十公尺,就看到了向橫伸延開去的坑道,空氣倒還正常,可是黑暗
得異乎尋常,電筒光芒,射不出多遠。
下降到了一百公尺處,他們至少已經經過了五層坑道。
每當經過一層坑道時,衛斯理總會停上一會,聽聽動靜,而除了滴水聲之外,也甚
麼聲音都聽到。
再向下降,看到的坑道,有一些,已經崩塌,落下來的石塊,堵塞住了坑道。
每次,衛斯理深入煤礦一他有多次下煤礦的經驗一,總是十分感嘆。由於煤礦深入
地下,幾乎甚麼樣的怪事,都可能發生——還記得「眼睛」這個故事嗎?史前來到地球
的外星妖孽,就深藏在煤層之中!
就以煤礦本身作為故事題材的話,寫一百個故事也寫不完。但這個故事不是寫煤礦
,看題目就可以知道,寫的是陰間。所以,衛斯理這次下煤礦,只不過是深入地底,經
過煤礦而已。
升降籠越向下落,氣氛也越是陰森,升降籠搖晃時所發出的「吱唧」聲,聽來也很
驚心。衛斯理不禁大是佩服小郭的勇氣,因為這時,他和白素在一起,兀自覺得有點心
頭發凜,猜想小郭獨自下去的情形!
不過細心一想,小郭是聰明人,他在籠底留下了「郭」字,自然是通知衛斯理和白
素,他下礦井了,希望在上面有人接應。而衛斯理和白素,也接著下來,上面沒有了人
,這一點,只怕是小郭想不到的了!
已經証明,人深入海底或是地底,生理會受環境的影響,特別容易胡思亂想,嚴重
的,甚至生出幻象,以為那是真的事。
衛斯理自然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是越向下去,思潮起伏,也難以避免。他想起
了小郭,就脫口說了一句:「小郭是聰明人……也很勇敢……唉,他硬是不肯說出他的
委託人是誰,似乎也可以原諒,看,他竟然可以為了他的委託人冒這樣的險……」
幾乎在任何的情形之下,白素都比衛斯理鎮定得多,此際自不例外,白素把手放在
衛斯理的手背之上,這樣,可以使衛斯理鎮定些。
衛斯理天馬行空式的思緒,忽然一下子又轉了向,他望向白素。這時,一直往礦井
下降,也穿過厚厚的煤層,在電筒光芒的照耀下,煤層閃耀著漆黑閃亮的光,那是質量
極其上乘的無煙煤,這種煤,是由於地球表面,在億萬年之前,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時,把大批森林埋向地下,在高壓下形成的,每一塊煤,都可以告訴人這種變動是如何
日月無光,生命成群毀滅,多麼可怕!
在那種異樣光芒的照耀下,白素的臉色,看來格外蒼白,衛斯理看了她一會,移開
視線,又落在一大片很是平滑的煤層上,他陡然震動了一下。
白素這時道:「別胡思亂想,下面不知道有甚麼危機,需要我們全力應付……」
白素提醒衛斯理集中精神,可是已經慢了半步。衛斯理的視線,一接觸到了那平滑
的煤層,他就想起在李宣宣的臥室之中,那個漆黑的,表面光滑無比的六面方形物體來
,他在一震之後,失聲道:「我明白了,在李宣宣房中的那東西,是……一塊煤塊……
」
那當然不是一塊真正的煤塊,真的一塊那麼大的煤塊,重量至少超過一千斤,那是
用脫胎漆器製造出來的一件工藝品,製成一塊大煤塊的模樣。
白素並沒有反應,她不想在這種環境之下去推波助瀾,增強衛斯理的幻想。
衛斯理吸了一口氣:「你和她相熟,她有沒有向你說起過那東西是煤塊?」
白素回答得簡單:「沒有!」
衛斯理還在追問:「她有說那是甚麼?」
白素沉聲道:「她說過,那是一件工藝品,她喜歡它的造型,線條分明,外形簡單
,一看就可以知道那是甚麼東西!」
衛斯理聽得白素這樣說,不禁叫了起來:「一看就知道那是甚麼東西?」
他叫得大聲,在礦井口,引起了一陣「嗡嗡」的回聲,白素伸指在他的口唇邊輕按
了一下:「你別往複雜的方面去想,那就是一個方形體,再簡單不過,一看就明白。如
果你向複雜的方向去想,自然難以明白!」
衛斯理聽了之後,一時之間也說不出話來——豈止是那個方形體,世上的任何物,
任何事,幾乎都可以作如是觀。衛斯理笑了一下:「你能這樣想,我能接受你的想法,
但只怕祖天開不會這樣想——王大同死了,祖天開的行為可能脫韁,嗯……陳長青也不
會肯,他用X光透視沒有結果,一定會有進一步的行動,這漆器要遭殃……」
白素笑而不語,因為她也早已想到了這一點。
王大同死了,李宣宣下落不明,許願寶鏡不知所蹤,種種謎團,無法解開,那件漆
器,成了李宣宣留下來的唯一的東西,祖天開悲憤之餘,滿是恨意,陳長青的好奇心發
作,如萬蟻攢心,這兩個人,如何肯放過那件看來如此神秘的漆器。
衛斯理可以說料事如神,祖天開和陳長青,果然不肯放過那件外形,來歷都很是神
秘的六面方形漆器。
敘述故事的法門之一,是任何故事,都不能平鋪直敘,一條線說下去,必須多方面
鋪排,要有起伏,有跌宕。一到了會出現悶場的時候,就要另闢蹊徑。
像衛斯理和白素,在升降籠之中,要下降到二百七十二公尺的深處,過程單調沉悶
,總不能老是說衛斯理在那時胡思亂想些甚麼,所以,倒不如看看祖天開和陳長青,準
備如何對付那神秘漆器的好!
而敘述故事的法門之二是,轉過去說故事的另一些發展,這些發展,必須大是有趣
,能吸引人,不然,看故事的,就不再看下去了!
祖天開先離去,陳長青賴在衛斯理住所不肯走。陳長青的想法是,整件事神秘莫測
,在探索的過程之中,衛斯理必然視他為當然助手——他的這種想法不錯,當衛斯理和
白素,在礦洞之中,想到要通知甚麼人的時候,就都想到了陳長青,和他聯絡,衛斯理
曾打電話回自己住所——希望陳長青接聽,但陳長青這時已離去了。
陳長青在衛斯理夫婦上樓時,看來像是若無其事地在喝酒,但是實際上,卻正在全
神貫注,耳聽八方,眼觀四路,留意衛斯理的行動。
他和衛斯理熟,知道衛斯理的行事方式。
關於這一點,小郭的能力,尤在陳長青之上,因為小郭認識衛斯理更久——小郭認
識衛斯理,甚至還在白素之前,自然更熟知衛斯理的行事方式。
任何人,都必然有一套習慣成自然的行事方式,自己可能不覺察,但如果他人有心
去了解,就很容易琢磨出來,掌握了一個人的行事手法,要對付這個人,自然容易得多
了——千萬別以為這一番話是題外話,那和這個故事,很有些關係的。
陳長青呷著酒,其實酒是甚麼味道,他根本不知道,因為他在留意衛斯理的行動,
他從腳步聲,聽到衛、白兩人進了書房。
剛才,白素逐客的理由,是她「要休息了」,所以陳長青預期兩人在書房中不會逗
留太久,至少,白素應該很快離開,到臥室去。
可是,陳長青等了十五分鐘,還是聽不到兩人從書房到臥房的動靜,陳長青這才陡
然省悟:兩人已從書房離開了屋子。
他直跳了起來,伸手向自己的頭上,重重拍打了一下,直衝上樓,舉腳向書房的門
上,重重地連踢了三腳,發出震天似的巨響——反正老蔡一睡下去,是天塌下來,也不
會醒的。
他一面踢,一面罵:「他媽的,衛斯理,還是朋友不是,甚麼玩意兒?」
陳長青雖然略遲些才發覺衛白二人的「金蟬脫殼」之計,但是他可以肯定,衛白二
人確然已經離去,他已經沒有必要再留下來了。
所以,他也離開,從那條斜路上來回走了一陣,心中越想越是氣憤,忽然想起:找
祖天開去!
他那時,想到要找祖天開,倒還沒有打那神秘漆器的主意,只是想起祖天開和衛斯
理之間,曾有十分曖昧的「眉來眼去」——衛斯理不好對付,他自信對付一個老人家,
綽綽有餘,所以想把祖天開和衛斯理之間的秘密,發掘出來。
他也知道,祖天開在哀傷王大同之逝的時候,正需要有人和他訴說衷情,肯定可以
和他一拍即合。
而且,在白天,陳長青也確然曾和祖天開合作過,那是在王家大宅,各人離去之後
,陳長青用最快的時間,回家取了小型X光機,又回到王家大宅之後的事。
陳長青的小型X光儀,是十分先進的科學儀器,有螢光屏相連。
這種小型的X光儀,透視到的物體內部的情形,立即可以在螢屏上看得到,情形一
如飛機場檢查行李的設備,但是袖珍得多。
祖天開聽陳長青說他帶來的玩意兒,可以看到人的五臟六腑,嚇得吐了吐舌頭,沒
敢說甚麼,就帶陳長青,進了李宣宣的臥室。
陳長青佈置好了之後,向在一旁的祖天開道:「開叔,你看看……」
他按下了掣,對準了那神祕漆器,可是螢屏上卻只是一片灰濛,甚麼也沒有。
祖天開看得莫名其妙,陳長青卻驚疑莫名,他一看就看出,那情形,並不是表示漆
器的內部,空無一物,而是表示X光,不能透視這神祕漆器!
這神祕漆器的內部,有著抗X光層!
厚度超過五公分的鉛層,可以起到這種作用,特殊配方的合金層,也可以抗X光,
那並不是甚麼驚人的現象,問題是:這神祕漆器,為甚麼要有防X光設備?
陳長青首先想到的是,它的內部,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把那神祕漆器的六面,都用儀器照射,結果都一樣,令他更疑惑的是,漆器很輕
,不像有金屬抗X光裝置,那又是一種甚麼物質在抵抗X光的透視作用呢?
陳長青當時就有想把那神祕漆器剖開來的衝動!
這個結果令得陳長青十分沮喪,他托著下頷,盯著那漆器看,心中轉著如何對付它
的念頭,而就在這時候,有僕人叫祖天開去聽電話。
王家大宅的屋子雖然大,可是祖天開所發出的那一下慘叫聲,卻在屋子的每一個角
落都可以聽得到。
陳長青聽到了祖天開的慘叫聲,奔出去,看到祖天開手上還握著電話,老淚縱橫,
身子發顫,發出一下又一下的號叫,情形極其悲壯,像是一頭跌進了絕望的陷阱中的猛
獸。
陳長青在祖天開的手中接過了電話來,想知道發生了甚麼事——那是醫院打來,通
知說王大同已然逝世的,醫院方面,早已掛上了電話。
陳長青向祖天開連問了十次八遍,祖天開才算是「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
叫:「大同死了!」
陳長青很受震動,但是程度不如祖天開之甚。他立時想到,王大同死了,李宣宣更
成了關鍵人物,非把她找出來不可!
李宣宣到哪裡去了,沒有人知道,最有可能知道的人,就是白素,所以他立即決定
到衛斯理家去。他才一挪動腳步,祖天開就一把抓住了他,像是一個迷了路的小孩子,
惶急之極:「叫我怎麼辦?叫我怎麼辦?」
陳長青跳起來,用力拍著祖天開的背部(因為祖天開的身子高):「找衛斯理去!
」
他為了投祖天開之所好,又補充了一句:「那妖精是駕衛斯理車子走的!」
祖天開被噩耗弄得一點主意也沒有,就和陳長青一起到了衛斯理家中。
他們最先到達,隨後出現的是黃堂和小郭——這便是衛斯理和白素在回家後見到的
情形。
在那段時期中,祖天開對陳長青的印象很好,所以陳長青有把握,自己再去找他的
話,正在無助之極的祖天開,一定會歡迎,他可以在祖天開那裡,得到更多的祕密。
他停止了在斜路上的團團轉,上了車,疾駛至王家大宅,在鐵閘外,用力按喇叭,
聲音足可傳出一公里之外。
他故意如此,以引祖天開注意,果然,不到五分鐘,就看到祖天開滿面怒容,挾著
萬馬奔騰之勢,衝了出來,一面大聲罵著髒話。
陳長青連忙下車,隔老遠,就可以聞到自祖天開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蓬酒味。
隨著祖天開的接近,鐵閘打了開來,陳長青居然不知危險,向祖天開迎了上去,直
到他看到祖天開的雙眼,血一樣紅,充滿了兇光之際,他才知道情形不妙,轉身想逃,
哪裡還來得及?
陳長青也算是曾練過功夫的人,可是這時,祖天開一雙蒲扇也似的大手伸出,抓住
了陳長青的肩頭。陳長青覺得肩頭上如同加了兩柄鐵鉗,一陣創痛,雙腳已然離地,被
祖天開像是抓小雞一樣,抓了起來。
陳長青想抬腳去踢祖天開的身子,可是祖天開一抓住了他,五指已緊扣住他在肩上
的幾個大穴,陳長青全身如綿,軟得像一灘濕泥,如何還能抬腳踢人?
陳長青後來把這段經歷,說給白素和衛斯理聽,衛白兩人聽得駭然——他們在武術
上有過人的造詣,自然聽得出當時情形的兇險,兩人齊聲道:「你可知你一隻腳已經踏
進了鬼門關?」
陳長青咋舌:「那麼嚴重?」
衛斯理道:「就是那麼嚴重,他要是用一隻手把你抓起來,另一隻手在你喉間一捏
,你就見閻王去了!」
白素補充:「那時他喝了酒,你又激怒了他,他太生氣了,所以用兩隻手一齊來抓
你,那是你的運氣,我估計他會用頭來撞你胸口!」
衛斯理道:「這一撞,陳長青小命也必然報銷!」
陳長青大為嘆服:「真是如此,他雙手抓住了我,一低頭,就要用頭來撞我,幸好
我有急智,才救了自己。」
陳長青倒不是自誇,在這樣的情形下,要發揮急智,確然不簡單。
陳長青陡然叫了一句話——也真還只有這句話,才能阻止情緒上已接近瘋狂的祖天
開的兇猛攻擊。
祖天開本來已準備一頭撞出,這一撞,陳長青的肋骨,至少有一半斷裂,插入胸腔
,當然性命難保。
陳長青在那千鈞一髮之際,叫的是:「我能找到那妖精!」
祖天開一聽得「找到妖精」,這才陡然抬起頭來,用血紅的眼睛,盯著陳長青看,
陳長青一則由於肩在劇痛,二則由於害怕,滿臉都是豆大的汗珠。
但這時,祖天開總算看清了被他抓住的是甚麼人,雙手一沉,把他放了下來,還埋
怨陳長青:「是你啊,鬧甚麼鬼?要是一把捏死了你,弄死了自家娃兒,這怎麼說?」
陳長青心想你自己像瘋虎一樣衝出來,一照面就出手,怎麼還怪人?
不過陳長青還沒有說甚麼——他也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祖天開又已伸手按住了他
的肩頭:「那妖精呢?看我不把她大卸八塊!」
「大卸八塊」是說,把人的身體,肢解成為八個部份,那是最血淋淋的兇殺,陳長
青明知這個可能性不大,但是若是李宣宣此際出現,神經受刺激過度的祖天開,也有可
能行兇……所以他們不免打了一個寒戰。
祖天開問他要「妖精」,他如何變得出來,只好信口雌黃,先說了一句:「哪黑漆
漆的東西有古怪——」
說了一句之後,他靈機一觸,心想那漆器確然必有古怪,何不趁此際祖天開情緒衝
動,李宣宣又不在,先把它剖開來看看!
陳長青行事不計後果,想做就做,他順口接了下去:「把那東西弄開來,就能知妖
精的下落!」
祖天開竟然立刻相信,一頓足:「正是,我早就該想到,那東西邪門得很,棺材不
像棺材,把它弄開來看!」
他一面說,一把扯住了陳長青,也不跟陳長青上車,拉著陳長青便走。
五、索命報仇來了!
陳長青想掙也掙不脫,被他拉得足不點地,到了巨宅的門口,已是喘氣喘得胸口生
疼。
他想叫祖天開停一停,可是祖天開又把他拉了進屋子,抱上了樓梯,直到了李宣宣
的臥室之中,才鬆開了手,陳長青雙手撐在地上,一時之間起不了身,但是他還是抬起
頭來,問:「有沒有鋸子?」
祖天開飛起一腳,踢在那漆器之上。這一腳的力道相當大,把漆器踢得滾出去,滾
到了牆邊,他怒吼一聲:「用甚麼鋸子,我有力,一刀把它劈了開來!」
陳長青連聲道:「好!好!」
祖天開像一陣勁風一樣,捲了出去,陳長青這才慢慢站了起來,伸手在後腰上重重
敲打了幾下,來到了那漆器之前,手按在漆器之上,喃喃自語:「不管你裡面有甚麼,
立刻就可以知道了!」
他在自言自語,只聽得一陣光啷啷的金屬碰撞聲,自身後傳了過來。他回頭一看,
只見祖天開提著一柄刀,正大踏步走了過來。
一時之間,陳長青瞪大了眼,不知自己是在現實生活之中,還是正在看甚麼古裝電
影!
因為提在祖天開手中的刀,不是一柄普通的刀,實是一柄厚背薄刃的大環金刀!
這種沉重的大環金刀,曾是古代很有效的殺傷武器,可是如今,大抵只能在舞台上
和電影中才能看得到了,突然出現在現實生活之中,難免令人愕然。
而祖天開一刀在手,意態極豪,不但雙眼通紅,連一張滿是皺紋的臉上,也漲得通
紅。他大踏步進了房間,一聲大喝,振臂拔刀出鞘。
那種大環金刀,最特別的地方,是它的刀背上,穿有九個金環,刀背一抖動,就會
發出響亮的金屬碰擊聲。那九個金環的作用,只是一種華麗的裝飾,也可以在用力的時
候,增加威勢。
正由於刀背上有環,所以這種力的鞘也特別,鞘只是一半,套住刀刃,讓刀背露在
外面,所以刀出鞘的動作,單手便可完成,手臂揮動,刀鞘揮脫,眼前精光奪目,如同
揮出一道閃電,陳長青由衷地喝采:「好刀!」
祖天開橫刀而立,陳長青對於古代兵刃,頗有認識,只見那刀刃背上鑲著金,固然
璀璨耀眼,但是比起刀刃的那一層青森森的寒光來,卻也被比了下去,那種鋒刃,代表
了死亡,叫人一看到,就想到這種光芒一閃,生命就會喪失!
祖天開大是興奮:「這柄刀,伴著我南征北討,刀下專誅大奸大惡,看它今日再收
妖伏魔!」
說著,只見他扭腰轉身,揚刀直劈向那漆器——那一招,多半叫作「獨劈華山」,
勁道極足,刀身帶起一陣勁風,「嗖」地一聲響,刀刃劈進了那漆器,一刀直劈到底,
將那漆器,齊齊整整,自中間對剖了開來!
這一切,只不過是兩秒鐘之內的事,可是看得陳長青心曠神怡,又大喝了一聲:「
好刀法!」
祖天開抽刀後退,刀尖還在地上象牙色的地毯上,拖出了一條長長的口子。
那漆器被劈開了之後,當中多了一道縫,並未分兩半倒下,陳長青走過去,輕輕一
堆,就將它分了開來。
兩人一起定睛看去,第一眼,兩人都發出了「咦」地一聲。
因為那漆器的內部結構,極其奇特,一層一層,竟有七層之多,每一層之間的空間
,距離大約是十多公分,祖天開一刀奏功,把最內心的一層也剖了開來,那一層,等於
是一個只有二十公分見方的漆盒,內中也是空空如也,並沒有甚麼妖魔鬼怪,藏在其中
。而且,剛才祖天開一刀劈下去時,也未曾見到有甚麼一股黑氣,一團妖霧冒出來。
陳長青心中打了一個突,心知這漆器雖然古怪,但是和妖魔無關,也無法在其中採
到李宣宣的秘密,更不會是李宣宣從陰間帶來的冥器,自己可以說是闖了一個不大不小
的禍,幸而揮刀的是祖天開,老人家也沒有甚麼可以忌憚的了!
陳長青這樣想著,已經打定了退堂鼓,想要溜之大吉了,因為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
,女主人要是忽然回來,那可是尷尬之至了。
陳長青剛在設想,如何才能設詞告辭,卻見祖天開的神色大異。只見他盯著最內的
一層,雙睛怒凸,似要奪眶而出,而神情怪異莫名,滿是皺紋的臉上,不但不再發紅,
而是變成了死灰色,而且,在皺紋之中,許多汗珠正在擠出來,情景可怕之極。
那種情形,應該是人在看到了恐怖絕倫的東西之後才有的反應。
可是,這時,祖天開盯著在看的東西,陳長青也完全看得到,那只不過是一個奇怪
的漆器的內部,全然沒有恐怖之處。
陳長青剛想問,只聽得嗆啷一聲,祖天開手一鬆,那柄大環金刀,跌到了地上。
祖天開剛才揮動金刀,何等威風凜凜,簡直如同天兵天將一樣,可是這時,說他是
個活人,他倒有一半像是不知被埋了多久才掘出來的死人!
陳長青一時之間,實在不知發生了甚麼事。他望了望那漆器,又望了望祖天開,再
去看那漆器,仍然看不出有甚麼特別之處。
他明知必然有甚麼事發生了,可是卻完全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那令得他不知所措
。他想伸手去推祖天開,可是祖天開已先揚起手,發著抖,指向那漆器的最內層,喉間
則發出了一陣古怪的聲音。
陳長青還怕自己是沒有看清楚,把頭伸過去,盯著看,他感到祖天開在急速喘氣,
大口氣大口氣地噴在他的後頸之上。
可是陳長青仍然甚麼也沒有看到——應該說,他看到了一些情形,但那絕不足以令
人害怕。他所看到的是,在漆器最內層的空間中,有一面上,有一個凹痕,呈不是很規
則的圓形,有一個角狀的伸出,看起來,和整個漆器內外都平滑如鏡,不是很調和,除
此之外,也絕沒有甚麼特別之處。
但是,祖天開發抖的手指,卻正指在那凹痕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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