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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簡櫻 ]【最佳男主角五部曲之四 怒漢勇出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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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0 23:29:3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楔子&簡介】
第一次在醫院見到他時就深深被吸引,
為了想再見一面她考進了和他相同的學校,
拿著學生證去還他可他卻沒印象,
儘管心中有著強烈的失落感但她仍不放棄,
不但親自為他做便當還特地去研究食譜,
在他的死黨設計下她三加他們的帛琉之旅,
藉此自己也和他有了更深層的瞭解,
然而後來在他查案的行動中卻因她的出現,
不但傷及無辜還迫使其任務失敗,
而他竟將所有的過錯歸咎於她□□
他,瀟灑、英挺、霸道卻又愛說三字經,
可偏偏是學妹們心目中的偶像,
而她這位患心臟病又纖柔得可憐的女子,
竟也是對他仰慕得不得了,
他憑著自己的帥性對她的好意若即若離
直到察覺自已的生活中少不了她時,
可她卻在此時要和另一個他前往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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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快快!準備氧氣罩!注意血壓!」

救護車的聲音呼嘯而來,刺耳的警鈴聲令六月下午後的感覺更為悶熱,匆匆忙忙被推進醫院擔架推車上的傷者渾身沾滿了血跡,他猶如死屍般的躺著,肥大的臉又青又腫。

紀芷丞的雙眼不由自主地隨著傷者移動,醫護人員正在為他做緊急心臟按摩,看樣子他傷的很嚴重,不一定會醒過來。

這不是警匪槍戰片中才會有的血腥場面嗎?想不到在現實生活裡還真有人會傷成這樣。

她難受地蹩攏了秀氣的眉宇,眼底是一片震撼與茫然。

「我的老天,小姐,別看那個,你會受不了的。」正在幫她排隊掛號的高姨回頭警告她。

芷丞困難的吞了口口水,輕輕地點頭應承高姨,高姨很滿意地繼續排她的隊,邊排邊抱怨著,雖說是市內極負盛名的醫院,不過這隊伍也實在太長了。開醫院還真好賺耶!

「你們聽好,他媽的別讓他死掉,他是這個案子的重要證人!一陣陣暴怒狂吼想龍捲風般的橫掃進來,寬敞的掛號大廳全籠罩在來人的低氣壓下,沒人敢吭上一吭。

在候診椅裡的芷丞被狂暴的聲音吸引了,她微微抬眼,接著很快的發現自己必須要借由仰望才能完全看到那個人的臉。

哇!好高!包裹在黑色直筒牛仔褲裡的是一雙令人嫉妒眼睛一亮的長腿。但是沒什麼數字概念的她,實在目測不出那名男子的身高,只知道他起碼比高姨的兒子高馭還高上一個頭,高馭大哥是一百八十公分,那麼這個人不就有一百八十五公分以上了嗎?

一頭凌亂的黑髮下是張稜角分明,充滿陽剛味的古銅色的臉龐,堅毅的嘴角是具有侵略性的那是一張很男人的唇,而他厚實寬闊的胸膛讓人忍不住想靠一靠,粗曠性感的男性氣息像熱浪一樣的教人心動。

他敞著襯衫領口,挑著一道駭人的濃眉,額前過眼的劉海在滴水珠,下巴殘留著熬夜的胡渣,強悍壯碩的他,神情又剽悍有不耐煩,炯炯發亮的眼神像要吃人般,為他添了幾分不馴的野性。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男子,那麼危險有那麼具有吸引力,讓人忍不住頻頻對他注視。

不過,也或許是她見的人太少了吧!否則為什麼偌大的掛號處只有她一個人

對他的豪邁氣魄投以激賞的眼光,其餘人則多半是能躲則躲的害怕的神情?

「怒,稍安勿躁,吳登揚只是中了三發子彈而已,他死不了。」怒漢的同伴靠過去安慰他了,芷丞很細心的留意到了,這兩個人還有那麼幾分相象,都有著同樣的臉型和同樣的濃眉厲眼。

「大哥,這次若不能將這姓吳的小子繩之於法,小祝就死的太冤枉了。」嚴怒一拳擊在花崗石砌成的堅固壁面上,以便恨聲地說。

「我懂你的心情。」嚴喜拍拍他老弟的肩膀,掛起一抹緩和氣氛的微笑。「我知道你向來把小祝當親大哥一樣,他的死對你打擊很大,可是你對他這麼好,小心我這個親大哥可是會吃醋的哦!」

「大哥,你在亂說什麼啊?」嚴怒皺起眉峰對他只個和他個性迥異的兄長很沒轍。

「怒,別太嚴肅,放輕鬆點。」嚴喜笑了笑,遞給他老弟屬下剛買來的罐裝咖啡。

「你每次隨我們查起案子來就不眠不休的,比我們還賣命,你這個樣子若被老媽看到,她鐵定殺了我你知道她向來不讚成你走這行。」

「這行我是干定了,誰都不能阻止我。」嚴怒不耐煩地撇撇嘴。

「喂,老弟,你今年才要升高三,未免太早立定志向了吧!」嚴喜撞撞他手臂。「老媽眼巴巴的期望你考個有氣質的大學,讀個有氣質的科系,別跟他老公和她大兒子一樣,整天打打殺殺的。」

嚴怒的眉習慣性的跳了起來。「什麼打打殺殺?那是黑道的行徑,警察的任務是主持正義,保護善良市民。難道你跟老爸不是為了把這個當成自己的責任才去干警察的嗎?」

「怒,你要知道,孤掌難鳴啊!」嚴喜語重心長地說,誰都知道現在警界一團亂,比黑道還亂。

他知道怒自小跟著他和父親在警界裡穿梭,看多了他們出任務的狀況,也就對正義公理懷有無比的抱負,一心想追隨父兄的腳步,可是他們的老媽——嚴家的女主人卻對二兒子也要去當警察感冒極了,她可不願一天到晚提著心臟為三個大男人擔心。

「不談那些煩人的問題了。」嚴怒爬梳頭髮。「大哥,你認為 B組追得到陳昆池那只老狐狸嗎?」

「既然他的綽號是老狐狸,就不是那麼容易追得到」,嚴喜沉吟了一會,「不過據小剛才的回報,陳昆池已經中了兩槍,想要逃遠很難……」

芷丞入迷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看來那個叫 「怒」的年輕男子是個很有正義感的人,他還真是人如其名,一臉的怒相。

而被「怒」稱為大哥的那今人就悠閒多了,他配戴著槍和征件,不知道是隸屬哪個單位的譬政人員……

一陣混亂的鳴笛聲打亂了芷丞的思考和目光,擔架推車再度被推了進來,橫躺著的男人血跡斑斑,灰敗泛青的臉色比前一名傷者更嚴重數倍,雙手無力地垂著,如蠟人一般,動也不動。

一陣暈眩朝芷丞襲來,她揪緊領口,想吐的感覺倏然湧上心門。

「組長,陳昆池舉槍自盡!」一名精瘦的男人急匆匆地跟著推車進來.立即朝站在角落的嚴喜報告。

「媽的!」嚴怒憤然握緊拳頭,他就知道陳昆池沒有面對法律制裁的勇氣,這個孬種。

「呀!有人昏倒了。」掛號處起了一陣騷動。

「小姐!」一聲尖銳的聲音響起。

嚴怒皺皺眉宇,一個大步走過去,一眼就看到個小小的身影軟趴趴地倒在冰冷光潔的花崗巖上,她就像只被獵人射中的獵物般無助。

「怎麼回事?」他彎身抱起那柔軟無骨的身軀,怪了,明明就是個少女,可是身子怎麼像個小孩一樣單薄。

「快!快送她去找醫生,我家小姐有心臟病哪!」高姨急得快瘋了,如果小姐有個三長兩短那可怎麼辦才好,先生人又不在國內…… 」

「心臟病?」

嚴怒看了一眼懷中的少女,她蒼白的面孔血色盡失,毫不況豫地,他快步朝急珍室走去。


寧靜微涼的夏日傍晚,夕陽輕輕暖暖的照在碎花窗簾上,米白色的方型玻璃窗敞開著,由裡往外望去.窗外是一片綠茵青翠的草皮,繁花綠葫交錯,扶疏的花木和迎風的木棉樹葉正在享受黃昏夕照。

這是一同很有品味的房間,優雅、華麗又氣派的裝潢,室內寬敞的空同足夠兼具臥房、書房與起居室的功用,令人眼睛陡然一亮。

數幅十八世紀歐陸名師的古老油畫作品掛在仿古的牆上,描金天花板透露著典雅、宮廷格調的貴重家具系出名門,燈飾與花瓶的擺設充滿了高貴的書卷氣,而錚亮銅把手的門更是道出了屋子主人要求完美的性格,裊裊香氣充斥其間,吐露著婉約的少女氣息。

房裡的大書桌旁此刻正坐著兩個人。那少女正努力的在K書中,她白白細細的手不停地動著,纖細的手指握筆在練習英文單詞,兩排又濃又密的長睫毛像小窗簾似地,一張尖尖悄悄的心型臉蛋精緻分明。

她面龐白皙,青黛宜眉,瞳眸明亮,嘴唇好薄好薄,烏黑如絲的長髮中分著垂在肩上,雪白潔淨的頸項令人想一親芳澤——。

瘦質婷婷的她,看起來純純的、靜靜的、雅雅地,眉目如畫,清秀得就像一幅仕女圖,也宛如琉璃般細緻,有一種我見猶憐的韻致。

這樣動人的女孩是很難抗拒的,像現在就是,她旁邊的年輕男子正無法自主地被她給吸引著,眸光一直沒有離開她臉上。

「高大哥,這句的文法我不懂。」芷丞把厚厚的參考書推到高馭面前,手中的紅筆點到她不懂之處。

高馭驀然回神,一陣臊熱爬上他的耳根子,希望芷丞沒發現他剛剛直盯著她看的失態。

「這句嗎?好,我看看。」高馭趕緊靠過去,把眼光端端正正地放在參考書上,命令自己把心收回來。

不知道為了什麼,芷丞開始變得用功了起來,過去她對課業一直是散漫的,甚至只求六十分可以過關就好,而大家也都因為她自小的體質纖弱不忍對她有太多要求。

她喜歡塗塗畫畫、喜歡拉小提琴。喜歡看古今中外的小說、喜歡詩詞歌賦,就是不喜歡坐下來好好的背教科書。

可是自從上個月的某一天開始,她突然像變了個人。

她開心地笑了。按了桌旁的金色小鈴,對著通話裝置說話,「徐師傅,我是芷丞,麻煩您幫我準備兩人份的點心,謝謝。」

看著她以一貫輕柔的語氣吩咐廚房準備點心之後,高馭極其自然地牽起她的小手,兩人一同到沙發坐下。

一坐下她就歉然地一笑,好抱歉好抱歉地看著高馭。「高大哥,我一定耽誤了你不少時間,方姊姊不會生你的氣吧?」

「不,不會,她也很忙。」提到方茵,他就不自然了起來。

方茵是高馭系上的同班同學,很亮眼的一個女孩,是她主動來追求他的,為了掩飾他對芷丞那份特殊的感情以及讓他母親放心,他無可無不可他接受了。

他與方茵之間一直是淡淡的,他帶她來過紀宅一次,那次是因為紀家的男主人紀淇泰生日,他帶方茵來,無非是為了讓紀淇泰知道他對芷丞只是單純的兄妹情誼罷了,沒想到芷丞從此之後就認定了方茵是他的親密女友,這實在令高馭有點懊惱。

「那就好。」芷丞揚起睫毛,放心了。「高大哥,等我考完了,你再帶方姊姊來家裡玩好嗎?我要好好招待她,感謝她那麼大方把你借給我。」

「恩一一這個——再說吧!」高馭敷衍地說。

以方茵精明的個性,如果她再來一次,難保她不會看出他對芷丞的感情。這份感情他不希望芷丞知道,他只想單純地守著她就夠了,縱然自己對她有一份熱烈的渴望,也會放在心底,如果要追求芷丞,那也必然是等到他步入社會,憑自己打出一片天下之後,屆時他不會放開她,他要她成為他的妻子。

叩門聲響起,女傭送來了點心。

「哇!巧克力醬香蕉塔!」芷丞高興地歡呼一聲「徐師傅真是太瞭解我了。」

徐師傅曾是法國大飯店的主廚,到紀家已有五年多,他做的點心向來爽口又不膩,深得每個人的心。

「高大哥,你不介意我看電視吧?」她笑容可掬地問。

「當然不介意。」高馭體貼地把遙控器遞給她。

打開頻道,芷丞毫不猶豫地轉到新聞台,她一邊吃著巧克力醬香蕉塔,眼睛專注地盯著螢幕。

高馭眉心皺了起來。奇怪,芷丞喜歡看新聞的嗎?他怎麼不知道?他記得她對那些社會寫實新聞沒有興趣了,看電視一定選唯美的影片和動人的日本劇看,怎麼現在卻……

芷丞正衷心地期盼能再見到自己想見的那個人。

自從兩個禮拜前她無意中在新聞裡驚鴻一瞥「怒」的影子後,她就養成了有空就看新聞的習慣,期待能再次看到偵破的案件當中能有他的出現。

在M醫院掛號處昏倒的那次,他知道是「怒」抱她到診察室的,原因無他,他把自己的學生證粗心地掉在她身上了。

那張從「聖柏亞」發出的學生證上清楚地寫著他的名字——嚴怒。

從背後的戳印來看,他即將升上三年級,換言之如果想在校園中認識他,那麼她就必須在今年順利進入「聖柏亞」。

可是老天!「聖柏亞」對她來說真是個嚴厲的考驗,自己的功課向來不怎麼樣,要她的成績在短短一個月之內變好除非有奇跡。

芷丞從來沒有對什麼有過太深的渴望,但這一次,她真的希望奇跡能降臨在自己身上,她想認識嚴怒,想瞭解那樣膘悍粗獷的人,想與他說說話,想感受握住他大手的感覺。

想起來芷丞都會臉紅,連怎麼跟嚴怒接觸她都想好了,她要去找他,把學生證還給他,並且落落大方地謝謝他在M醫院的幫忙,如果他方便的話,她想請他吃個便飯,就在家裡吃,請徐師傅做一桌他喜歡的菜,帶他參觀她的家,讓他知道她的成長環境…

警方日前在大竹查獲一宗販毒案,主嫌分別是二十四歲的吳姓男子與十八歲的劉姓少年,全案正在深入調查中,請看本台的深入報導。

芷丞的眼睛驀地一亮,是怒!
 

螢幕裡的他正站在普車旁邊,那天被他稱為大哥的男子正在接受記者的訪問,他則一身不馴的牛仔裝,神情不耐地眺望著遠方,眼中傳達的訊息很明顯地是希望這群無聊的記者趕快滾開。

她笑咪咪地望著螢幕裡的他,這太像他會有的表情了,雖然彼此未曾說過話,她卻感覺自己好像已經很瞭解他了。

「芷丞,你怎麼了?」盯著她,高馭實在不解她那突如其來的欣喜從何而來。

「沒什麼。」她笑著搖頭,但一片嫣紅卻染上了她面頰。

芷丞到底有什麼事瞞著他?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的高馭更疑惑了。


潔淨清爽的大廳內,一名年約四十的婦人正在閱報,她雖步入了中年,但仍然在秀麗的臉蛋上化著淡而又不失禮的妝,身著鵝黃及膝旗袍,挽著低轡,耳垂上是保守的碧綠玉耳環。

此時她背脊自然地挺直著,雙膝、雙腳都併攏,坐姿優美,流露出自信優雅的儀態,渾身散發著高貴的氣質。

門鈴乍然響起時,她蹙了蹙眉心。

「三姊,開門。」她輕輕揚聲,聲音不大不小,纖細又有韻味。

兩分鐘後,見沒有人答聲,她緩緩將報紙擱在茶几上,站起身,收小腹,臀部收緊,腳尖朝前,筆直地前玄關大門的方向走去。

婦人的步履從容和緩,眼光平視著前方,雙手自然地垂在兩側,隨著腳步輕輕擺動,一派貴婦風範。

門扉一開,立即同時沖進來兩張疲累已極的臉。

「媽,搞什麼鬼?開個門開那麼久?」嚴怒手撐著牆,連鞋帶都沒鬆綁就不耐煩地脫掉沾了泥的球鞋。

「這怎麼能怪我?」嚴怒的母親一一樓家芳一臉無辜。地望著兒子。「那幾個傭人又不知道去哪裡偷懶了,改天我會叫老爺好好訓訓他們。」

嚴怒皺著眉頭看他母親,不曉得是第幾千次、幾萬次開口糾正了。「媽,我們家沒有傭人。」他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

「而且老爸也不叫‘老爺’。」嚴喜把手搭在弟弟的肩膀上,隨後似笑非笑地補上一句。

「別說那些了,快進來吧!」樓家芳罔若未聞前面的話,繼而招呼著兩個兒子。「你們一定很累了吧?我讓三姊燉了些冰糖燕窩,那燕窩是你們在大陸開紡織廠的大舅舅寄來的,很昂貴。」

嚴喜與嚴怒交換了一個眼神,很無奈地隨著母親走進客廳,他們都知道母親家裡只有三個姊妹,所以他們根本沒有什麼在大陸開紡織廠的大舅舅。

「你們先去樓上沖個澡,換件乾淨衣服,我讓三姊把燕窩端出來。」樓家芳賢慧地說,她走往廚房的方向,一路輕柔地揚聲,「三姊,大少爺和二少爺回來了,快把燕窩給端出來。」

嚴氏兩兄弟很自動自發地分別拐進客廳左邊和右邊的房裡去。懶得再去跟母親說這是層六十坪的公寓,根本沒有樓上樓下的分別可言。

沖好澡之後,母子三人在餐廳坐下,兄弟倆望著那「大陸舅舅」寄來的「冰糖燕窩」,都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好不好吃?」樓家芳雙手拂好裙擺,輕輕地坐下。

「好吃。」嚴喜、嚴怒異口同聲地回答,對於在市場買的粉圓他們還能說些什麼?

「好吃就好。」樓家芳似安慰又似遺憾地吸了口氣。「可惜老爺今天要和王永慶吃飯談生意,沒有這口福了。」

「咳!」粉圓差點沒從嚴喜和嚴怒的口中噴出來,他們這老媽真是愈來愈離譜了。

嚴怒拿出生平最大的耐性看著他母親。「媽,爸晚上在警局裡為專案開會,不是跟什麼王永慶談生意。我們根本不認識人家,更何況我們家又不是做生意的,也沒什麼生意可談。」

「別說那些了。」輕描淡寫的,樓家芳又是一語帶過。「怒,待會你的鋼琴課就要開始了,我讓小張送你去上課。」

「小張是個什麼東西!」嚴怒忍不住咆哮。「媽,我根本沒學什麼見鬼的鋼琴!」

「好、好,不學就不學,我也不勉強你了。」樓家芳轉而面對大兒子,好脾氣地問道:「喜,上次你徐阿姨不是安排你和台灣汽車大王的獨生女劉於甄相親嗎?告訴媽,你喜不喜歡那女孩?」

「媽,劉於甄她爸爸只是在巷口開修車工廠而已。」嚴喜好心地提醒他母親。

「不喜歡沒關係。」樓家芳輕輕拍著大兒子的手,安慰著他。「你徐阿姨說全省鞋業大王的女兒對你也很有意思,別心急,改天媽再安排你們見面。」

嚴喜敷衍地點點頭,天知道那全省鞋業大王就是在某市場裡擦鞋的那個老王,他女兒則在隔壁攤子賣魷魚魚羹。

「怒呀,你明年要留學的學校,媽都幫你挑好了。」樓家芳瞬間變出一疊資料來,臉上微微地笑。「你選選,看是要哈佛還是牛津,媽覺得麻省理工和加大也不錯,如果你想上劍橋的話,媽也不會反對。」

「媽,我沒說過要留學,我要當警察。」嚴怒火大地喊。

「不想要這些學校呀……」樓家芳自顧自地把資料收起來,綻露一個笑容。

「沒關係,媽再托你在外交部工作的小姑丈幫你問問有什麼好學校,你們慢慢吃,媽先去打電話了。」樓家芳優雅地離座後,嚴喜調侃地朝弟弟眨眨眼睛。

「喂,我們小姑丈在外交部當守衛,他站崗都來不及了,恐怕沒那麼多時間幫你調查學校吧!」

「你閉嘴。」嚴怒緊抿著下唇。

嚴家的女主人有輕微的幻想症,她常幻想自己是豪門中的貴婦人,兩個兒子皆是上流社會中的紳士,她要求自己的生活完全以貴婦為標準,並以此為樂,樂此不疲。

醫生說她這種癥狀不是病,她只是在滿足現實生活中的不滿罷了,因為老公和兒子從事的都是高危險性的工作,她藉此來放鬆心情。

因此,她既沒有傷害人的能力,也不會妨礙到什麼人,不構成威脅,要他們這一家三個大男人別看得太嚴重,一笑置之就好。

嚴喜甚至有次語重心長地說,他們的母親之所以這樣,大概是潛意識裡在抗拒怒也想當警察的這件事吧!

「唉,老媽愈來愈可愛了。」嚴喜微笑。

「沒錯。」嚴怒掃了兄長一眼。「老媽確實很可愛,她很快就會安排你和全省鞋業大王的女兒見面,祝你好運。」

「你以為你逃得掉?」嚴喜笑吟吟地調侃道,「哈佛、牛津、麻省理工、加大,劍橋,哈,老媽大概以為你是牛頓或是愛迪生轉世來的……」

「她媽的!」嚴怒暴吼一聲,他生氣地走回自己房裡,用力甩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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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0 23:30: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媽的!」嚴怒低咒一聲,猛灌手中的礦泉水。

天氣真的很熱,今天起碼有三十七度,他不知道自己是見鬼地倒了什麼霉要來這裡活受罪,就算學生會那個膽小的女生被他給嚇走了,他也沒必要將功賦罪成這副德行吧!偏偏忍那傢伙卻認為他有此必要。

「他媽的豈有此理!」嚴怒火冒三丈地頻頻開炮。

三年級一開學他就嚇跑了原本在學生會打雜的事務員,因此會長江忍將征選新事務員的任務交給他,並指派殷邪協助他,但由現在的情況看來,殷邪好像才是那個樂在工作的人。

殷邪氣定神閒地坐在椅中,微微一笑看著自己那不耐煩的伙伴。「連使用成語也能夾帶三字經,怒,你說那三字箴言已出神入化了。」

嚴惡臭著臉,對殷邪的調侃很不悅,對他那身西裝筆挺更是火大。「你這個人很奇怪,大熱天穿什麼西裝?打什麼領帶?」

殷邪笑了笑,拿出征選事務員的報名表格,很顯然地、這位怒漢很嫉妒他在高溫下仍能一派從容瀟灑,他能理解嚴怒現在的心情。

「你不覺得被這麼多優雅的仕女包圍是件很愉快的事嗎?」殷邪喝了口面前的冰桔茶,斯文地將表格遞給他前面排隊第一號的女生。「謝謝,請詳細填寫這張表格,不懂的地方可以來問我。」

「優雅的仕女?」嚴怒掃了周圍那八百多個虎視耽耽的女生一眼。「媽的,你在說誰呀?」

那些女生如果可以稱作斯文,那世上就沒有惡女了。

無論是盯著邪或是盯著他,她們的眼睛都只流露出一個訊息——我要吃了你,我一定要吃了你!

「她們是很優雅。」。殷邪從不否認任何女子存在的價值。「你可以試著欣賞他們。她們一定也會很高興。」

嚴怒以不可理喻的煩躁瞇視著殷邪。「我幹麼要讓她們高興?」

讓女人高興,這是什麼任務?他嚴怒的任務是打擊犯罪,懲惡處兇,八竿子跟討女人歡心扯不上邊。

「只是比喻。」殷邪笑盈盈地回答,相處了兩年,他對嚴怒的個性太瞭解了,因而他認為這次怒肯聽從忍的指派來征選新事務員,已是怒最大的權限。

「什麼鬼比喻!」嚴怒下意識地撇撇唇,他爬梳著頭頂的亂髮,很不滿意伙伴那不負責任的說法。

這些女生為什麼那麼難搞定?邪又為什麼可以忍受得了待在這裡任人觀看?這些女生個個都一副發著狂潮的樣子,她們的眼光讓他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已經被支解光了。

「他媽的看什麼看!」

他如獅震吼,果然,女生們頓時安靜了不少,只可惜享受不到兩分鐘的寧靜,會場頓時又沸沸湯湯了起來。

「怒,幫我簽個名吧!」嬌呼一聲,一名女生從隊伍裡竄了出來,迅速地奔到嚴怒身邊,用極其仰慕的發亮眼神看著她。。「,

「不簽!」他用猙獰的濃眉把那名小女生逼回隊伍裡去。

女生真的很難理解,有人只不過看了他一眼就被嚇得口吐白沫兼魂飛魄散,有人卻死命地纏著他,從他一年級人學以來,每個禮拜收到的情書都要以百來計算,行情好的時候,或是有特殊節日的時候,比如情人節、聖誕節什麼的無聊節日,甚至會破千。

「好性格哦!」她們以一致崇拜的愛慕投向嚴怒胸前那因三顆扣子沒扣而露出的結實胸膛。

「哇!均勻的骨骼、修長的腿、高壯結實,這才叫男人嘛!」女生們緊盯著嚴怒在陽光映照下泛著誘人光彩的體魄。

「裡肌分明,沒有一絲費肉耶!」那貪戀的眼光裡夾帶著口水嘩啦啦的聲音傾洩而出。

「古銅色的肌膚,鑿刻般的英俊面容!天呀!為了和怒朝朝共暮暮,我一定要進入學生會。」

她們信誓旦旦地發誓著,渾然忘記入選者只有一名,而想要登記的人已經八百多名了,且名額還在持續增加當中。

這真的是一場比大學聯考還困難的競賽呀!如果被選中了,相信她從此就算在聖柏亞裡自稱獨孤求敗也沒人敢反對了。

「還要多久?」嚴怒的耐心已經告磬,被八百多個色心大發的女生盯住,那真不是人過的。

「第一百九十九名。」還出報名表,殷邪的態度一如開始般輕鬆愜意,絲毫沒有因愈來愈悶熱的溫度而顯得急躁。

「媽的,一百九十九個,這一百九十九個女生都該死!」嚴怒在殷邪椅子背後走來走去,開始抱怨起來。

「這些女生沒事跑來湊什麼熱鬧,難道她們不知道什麼叫做潔身自愛嗎?那個在學生會裡被我嚇跑的女生更該死,我有這麼可怕嗎?看到我就抽搐,媽的——就你吧!」

他在萬眾嘩然聲中,一把抓住正經過他面前的女生,龐大的騷動瞬間像傳染病似地開始蔓延開來。



對芷丞來說,這是個全然陌生的環境,她緊緊抓住棗紅色的裙擺,端坐在剛剛班導師分配給她的座位上,動也不敢動。

每個人都好活潑、好健談哦!相形之下,她簡直就像個剛從修道院裡被放出來的小修女,青澀木訥,別說主動找人搭訕了,她就是連半句話都不敢講。

沒想到她會那麼狗屎運地考進「聖柏亞」教會中學。ˍ

聖柏亞是北部地區人人擠砍頭想進入的名門學校,聽說這裡的高材生、資優生比路邊的野花還多,懷有各種絕技的更是大有人在,師資方面也都是佼佼之選。

總之,這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更有校外人人稱羨的「學生會五人組」存在。她能混過來,可以說是僥天之幸了。

「你就是紀芷丞對吧!」一個銀鈴般興奮的聲音伴隨著較快的腳步聲跑過來,緊接著晃在芷丞眼前的是一張圓圓的可愛臉龐,她笑嘻嘻地,有兩個甜蜜的酒渦,眸中的光芒則是友善的、坦率的、熱情的。

「是……是呀!」芷丞下意識地把裙擺握得更緊了,這女孩想幹麼?不會是她長得太美,一進來就得罪了什麼地下組織了吧?

「我就知道是你!」女孩笑咪咪地拍他一記。「我叫何欣曉,候補鐵三角之一,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芷丞如墜五裡霧中,雖然她爸爸是很有名沒錯,但是想不到這麼快就有人要來認親戚。

「對呀!一家人。」何欣曉爽朗地把椅子反過來,在芷丞面前坐下。「我們還有一位成員沒我到,他叫陳米華,男的,也是我們候補鐵三角的一分子。」

候補鐵三角這是什麼團體的名稱?芷丞莫名其妙地看著何欣曉,懷疑她是新社團的招攬人,正在積極的延攬社員。

看何欣曉因為認到她笑得那麼開心,憋了一會,芷丞終於忍不住問了,「對不起,請問,候補鐵三角是什麼東西?」

她想加入的是比較有文藝氣息的社團,比如新詩研究社或是校刊社,她知道自己身體太弱了。實在不適合再去打鐵,看來只好謝謝何欣曉的好意了。

但是聽到她的問句後,何欣曉比她還莫名其妙。「什麼東西?咦?就是我們呀!」何欣曉噴噴稱奇地看著芷丞,真是太奇怪了,這個紀芷丞難道不知道她自己是以什麼身份進入聖柏亞的嗎?

「我們?」芷丞指指何欣曉再指指自己,何欣曉這個答案有說跟沒說還不是都一樣,她還是不懂。

芷丞一臉的迷惑激起了何欣曉旺盛的同情心。「喲!可憐!你這樣太可憐了,我帶你去看好了。」

何欣曉不由分說地把芷丞從位子上拖走;以跑百米的速度將她帶到位於另一棟大樓的教務處公告欄去。

「你看!」何欣曉示意芷丞看公告欄裡那三張並列的彩色大頭照。

「我……我好累……」芷丞喘吁吁地抬頭,跑得那麼快,這個何欣曉她應該去當記者才對,如果自己能有她一半的腳程就好了。

她定了定神,望向何欣曉指的地方——

如果沒看到也就算了,可是一看之下,芷丞簡直不敢相信這麼丟臉的事會發生在她身上!

老天!她的人學照片端正地被貼在公告欄上,並且明白寫著她是今年新生成績最差強人意的第二名,因為有錄取者選擇其他學校,她才得以以候補資格入學。

這種學生聖相亞今年一共有三名,就是她、何欣曉,以及何欣曉剛剛提到的男生——陳米華。

她還好,差第三名零點五分,撈到了個第二,陳米華就倒霉了,他是那個末中之王,照片還被用金色特別框起來,以茲區別,想不成名都難。

「怎麼會這樣…」芷丞喃喃地站在公告欄下,如果同學知道她爸爸就是揚名國際的服裝設計師紀淇泰,一定會認為她是她媽媽跟別人偷生的吧!

「別太難過,這是聖柏亞的傳統啦!」何欣曉笑咪咪地,似乎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榜上有名有什麼好丟臉。「你看你看,我這張照片拍得很漂亮吧!」

「是很漂亮。」芷丞完全贊同這個部分。

漂亮是漂亮,但一點都不像何欣曉。

她開始懊惱了,為什麼她不也去照張跟本人差很遠的大頭照呢?起碼往後走在校園裡比較不會被認出來,何欣曉真是聰明有遠見哪!

「那是我特別找名攝影師掌鏡的,哈,我就知道有備無患,果然!派上用場了吧。」何欣曉喜孜孜地說。

芷丞看了她一眼,實在不曉得「有備無患」可以這樣用。

「走吧!我們去南大樓的甄選場地。」何欣曉快樂地宣佈。

「那是哪裡?」芷丞迷迷糊糊的被拖著走,哦!她好想回教室去喝口冰水,她會不會成為第一個在台灣還能渴死的人?

「不會吧!」何欣曉難以置信的表請馬上浮了上來。「你不會連今天要征選學生會事務員的大消息都不知道吧?」

「我…我知道。」芷丞期期艾艾地說,她真的不敢再說自己不知道了,那好像很可恥。

「那不就得了。」何欣曉歡天喜地地往前衝。「我們走吧!千萬別錯過了。」

芷丞訝異地看著南大樓這裡的景況,如果告訴她這裡剛發生過戰亂,她也會相信!

萬頭攢動的女生、聲勢浩大的女生,她從來沒見裡邊多女孩子聚集在一起,有的拿著條小手帕嚶嚶地自己哭,有的成群結隊地抱在一起哭成一團,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碎紙片和飲料罐,此時烈日當空,時間是正午十二點。

中午了耶!她們都不餓嗎,怎麼都不去吃飯?芷丞摸摸自己扁扁的肚子,她好餓哦!

「同學,借一步說話。」何欣曉圍堵到其中一名女生,人家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請問你們在哭什麼?」

女生委屈已極地看著何欣曉,抽抽噎噎地說「選到學生會事務員了啦,還是嚴怒親自選的,她怎麼那麼幸運,我看她八成是會妖法,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

「你——你還是活下去吧!」芷丞小小聲地冒出一句,這樣就要死未免大傻了,像她心臟那麼差,還不是活得好好地。

淚美人瞪了她一眼。「廢話,我當然知道我要活下去,用得著你教呀,多事!…咦?你是那個候補鐵三角吧?」淚美人眼睛倏地睜大,像發現了什麼寶藏似地。

「你叫紀芷丞對不對?哈哈哈,好好笑。你們快來看——」

人就是這樣,講起別人的八卦來就完全忘了自己的悲痛,淚美人眼淚也不掉了,瞬間就變得精神奕奕了起來。

何欣曉連忙把芷丞帶開,雖然她有完全不像自己的大頭照做掩護,但還是小心點為妙。

何欣曉以她矯健的腳力將芷丞帶開南大樓幾百公尺之後,她突然滿臉喜色地在兩個高大的男生背後煞住腳步。

「哇!」芷丞差點撲到那兩個男生身上,還好何欣曉眼明手快地把她抓回來。

她神神秘秘地對芷丞附耳過去。「我告訴你,前面那兩個人就是學生會的成員之一,短頭髮的那個是嚴怒,長頭髮的那個是殷邪,他們同時也是這次征選學生會事務員的主辦人物,怎麼樣,很炫吧!」

「很炫…」

霎時間上芷呆愣愣地望著那個短髮背影,巨大的聲音不停地在她腦海中洶湧著嚴怒——嚴怒——嚴怒!她覺得自己快昏倒了。’

「嚴怒!」她不由自主脫口而出。

兩名碩長的年輕男子一同轉過身來,何欣曉緊張得直扯芷丞的手臂,聲音變得又細又小,完全沒有先前大嗓門的風采。

「哇!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冒失呀?我只叫你看,又沒叫你喊,怎麼辦?怎麼辦?他們轉過來了!我要說些什麼才好……」何欣曉哇啦啦地念著。

「什麼事?」嚴怒瞪著面前那倆名瘦小的女生,想也知道她們是追怒一族的人,不是說過不簽名了嗎?還從南大樓追到這裡來,賤!

是他——剛毅膘悍、粗礦不羈、威猛懾人、氣勢萬鈞。

芷丞如夢似幻地仰著頸子看嚴怒,她緊張羞怯的小臉通紅,兩隻小拳頭分別緊緊握著在胸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洩漏了太多感情,她一臉的不安,一臉的意亂情迷,也一臉的「終於找到你了」。

她的模樣引起了殷邪的興趣,他溫和地對她微微一哄。「你找嚴怒嗎?」

這女孩不像追怒一族的人,她的眼神太純真,也太坦白,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薔薇,怒之於她,就像個突然重返的戀人似地。

芷丞睜大了眼睛,半句話也不吭。

何欣曉急了,連忙推推她。「快回答呀!殷…殷邪在跟你講話耶!」好迷人的男生,好飄逸的長髮,他比照片中更加俊美,比傳說中更加親切有禮,老天!怎麼真的會有這種人?

芷丞不知所抬地輕咬著不唇,突然像想到什麼似地,從裙子口袋裡拿出了那張學生證。

「這個還你。」她白皙的手臂舉到嚴怒面前,眸光躲生證也一定不是剛剛掉的。

「再見——」何欣曉癡迷地望著殷邪俊美的臉孔。

「等……等一下!」見他們要走了,芷丞鼓起勇氣攔住嚴怒的去路,她仰著小臉,拚命的告訴自己不能錯過這次機會,否則她一定會好遺憾、好遺憾、好遺憾!

「又有什麼事?」嚴怒不耐煩了起來。媽的!他想回去喝杯冰酸梅湯,這些女生怎麼那麼羅嗦,有話不一次講完,還分段!

「我…我叫紀芷丞。」說完,她臉一紅,非常扭捏不安。

「那又怎麼樣?」嚴怒不悅地俯首瞧著她,怪了。她叫什麼名字關他什麼事?她喜歡叫紀小貓、紀小狗也隨她高興。

何欣曉同情地看了芷丞一眼,可憐哦!這麼快就碰釘子了,聖柏亞校內早有明訓流傳,學生會的男生是追不得的,他們比煉獄裡的撒旦還難親近。

芷丞要自己忽略嚴怒那輕視的駭人眼光,可她心臟怦怦地跳動,喉嚨又於又澀。「一個月以前,你在M 醫院幫過我,我昏倒了,你抱我去找醫生,然後,我醒來時。發現你的學生證掉在我身上,所以——」

她困難地潤了湖嘴唇,不!不行!這大厚顏了,難道告訴他,自己是為了想認識他而來考聖柏亞的嗎?

「所以?」嚴怒哼了哼,這女孩提起了他不怎麼想提起的事,那天嫌犯陳昆池舉槍自盡,送醫後不治死亡案子懸著至今未破,而他視如親兄長的小祝因此白白犧牲了。

她傻傻地瞅著他。「所以我…我特地來謝謝你。」

完了,她心裡明明早準備有幾百種關於感恩的浪漫說辭,但現在卻糟糕地說出了最不浪漫的這一種,她不是計劃好要落落大方地邀他到自己家裡去吃飯的嗎?還要讓徐師傅做一桌他喜歡吃的菜,帶他參觀自己的家、自己的房間,然後他們就可以彼此瞭解,進一步交往——。

事到如今完全脫軌了,現在的地對自己全然沒有信心,她認為嚴怒根本不記得她。

「你謝完了?」他危險地側身低哼,他知道自己再不回學生會,那壺早上學妹貢獻來的冰酸梅湯一定會全部被惡那個傢伙給干光。

「嗯!」芷丞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回答,嚴怒看起來很生氣又很急,他是在氣她嗎?

「那好。」嚴怒急躁地邁開步伐,「邪,我們走。」

他要快點回去搶那壺酸梅湯!


九月夏末的氣候實在太熱了,幸好學生會裡有冷氣,否則真會沒人想做事,不過也正因為如此而沒人想去教室上課,全都賴在會裡不離開。

嚴怒和殷邪回到學生會的時候,除了江忍如常地在處理開學事宜之外,其餘兩名成員——章狂和伍惡都癱沙發裡睡死了,而那一大壺酸梅湯也正如嚴怒所預料般地涓滴不剩。

「他媽的!」嚴怒氣急敗壞地去提伍惡的衣領,把他從沙發裡拉起來,「起來!」

「幹麼呀?」伍惡好夢正甜,昨晚和朝陽高中的人打了一架,有點疲累,正好趁現在補補限。

「你憑什麼把我們的酸梅湯都喝掉?」他連一口都沒喝到,這傢伙居然喝了一壺,還好命地在這裡睡?

「我渴呀!」伍惡無賴地說。

「媽的,我也渴!」嚴怒瞪著他大吼,厚實的大掌報仇地罩住伍惡的頸部。

「兄弟,文明點,講點道理好不好?」伍惡連忙護住白己岌岌可危的脖子,

「你一早上不見人影,我怎麼知道你也想喝。」

「你會不知道我跟邪早上去選那見鬼的事務員?」嚴怒濃濃的火藥味攏聚在伍惡頭頂上方。

「大家說好十二點回來的嘛!你們沒回來,我當然就義不容辭把你們的份兒也給解決囉!怒哥你也不必太感謝我,只要你心裡有我就可以了,我真的一點都不介意代你消化那些冰涼可口的酸梅湯……」伍惡繼續耍他賤賤的嘴皮子。

嚴怒的眉心皺了起來,都是那個叫什麼紀芷丞的女生,如果不是她慢吞吞地又羅哩巴唆,他就能趕回來搶救那壺酸梅湯。

「你們別吵了,冰箱裡有海尼根,有一箱,喝到酒精中毒也沒人理你們。」章狂打了個哈大坐起來,懶洋洋地斜靠在沙發上說。

「他媽的不會早說。」嚴怒鬆開伍惡,一個大步往冰箱的方向走去。

伍惡起哄地跟上去。「怒哥,就讓我來服侍你吧!別拒絕我,這份榮耀將永遠照耀著黑虎幫,生生不息!阿門!」

章狂好笑地把詢問的眼光投向殷邪,他知道怒向來人如其名,平常脾氣就不好,但他今天顯然更火大,有什麼原因嗎?

殷邪搖頭微笑,他開啟電腦對江忍報告,「忍,新的事務員已經征選完畢,一切順利,她叫辛法紗,明天會來報到。」

江忍點點頭,「辛苦你們了,尤其是怒。」

不必到現場觀看,他就可以想像怒被百名色女包圍住的樣子,怒一定很不悅,也一定會擺臉色給她們看。

「一切順利嗎?」章狂撇撇唇,「我可不覺得。」

雖不若殷邪那般神通廣大,但依照經驗,他敏銳自覺到有事情發生了。

章狂正想過去抓殷邪來問個清楚,門板輕輕歌叩了兩下,他離門最近,連站都不用站起來,長手一伸就把門打開了。

「對不起,打擾了。」清脆明快的聲音響起,一個明眸皓齒的女孩走了進來,她笑容可掬地對五個大男孩頷首,「你們好,我是黃若傑,一年級入學的新生代表,我找會長」

伍惡立即垂涎地打量著她,哇!真不是假的;今年美女特別多,眼前這個就是個超級甜姊兒,眉毛濃而挺,眼珠深而黑,柔和中帶著一點執拗和自信。

「我是伍惡!」伍惡迫不及待地撲過去與她握手。「學妹,你真漂亮,以後沒事就常來走動走動知道嗎?」

「謝謝。」黃若傑微笑點頭,她眸光一溜,似乎已看到她的目標物了——那個敞著衣領在猛灌海尼根的風暴男子,不過他似乎一點都沒有要過來與她打招呼的意思。

過去她在女子國中就讀時就曾聽過嚴怒的成名,學校裡有好多女孩子都在晚歸時被他解救,他渾然天成的光芒,迫人的怒氣,刀雕斧砌般的性格線條,以及一雙黑得不可思議的眼,他的種種事跡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繼而成為她唯一衷心所仰慕的對象。

因此她來了,來到聖柏亞,挾著入學競試第一名的優異表現,她會將嚴怒擄獲,讓他永遠成為她的守護神。

「我是江忍,歡迎你加入聖柏亞。」江忍與她握手之後,簡單地介紹了其余成員,「副會長章狂。」

「副會長,請多指教。」黃若傑打量著章狂,知篤他就是聞名聖柏亞的囂張狂徒,特立獨行,一向做別人所不敢做的事。

章狂原封不動的坐著,隨便點了點頭當招呼,他對這種太漂亮的美女一向沒多大興趣。

「這位是殷邪。」江忍繼續為她介紹。

「我知道,殷學長是學生會的瀟灑軍師。」黃若傑泛起一抹欣賞的笑容,她喜歡聰明的人,而殷邪更是個中的佼佼者。

殷邪微微一笑,親切地對她說:「當入學代表很忙吧?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我們一定協助到底。」

「謝謝學長。」她眼中的欣賞更濃了,如果不是她已經心有所屬,她會把殷邪當成目標。

伍惡已經興奮地自我介紹過了,因此江忍將他跳過,直接帶黃若傑來到嚴怒面前。

「他是嚴怒。」江忍介紹著學生會最後一名成員。

「嚴學長,我是黃若傑。」她盈盈一笑,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來,要與嚴怒握手的意思很明顯。

「嗯!」嚴怒輕哼了一聲,潦草地與她握了握手。

媽的,搞得那麼隆重幹麼?他又不是什麼有頭有臉的人物,握手?簡直莫名其妙!

「嚴學長,我從以前就很欣賞你了,能跟你在同一所學校就讀,我覺得很榮幸。」黃若傑美麗的眸子毫不放鬆地盯著嚴怒。「我會加入射擊社,請你多多指導。」

她知道嚴怒是射擊社的社長,擁有神箭手的美名,為了近水樓台,她無論如何都要進入射擊社,最好是能當個副社長,這麼一來就可以跟嚴怒名正言順地聯絡了。

「嗯,」嚴怒又是一哼,似乎對這個女生要不要加人射擊社也沒多太感覺。想起來他就火大,那些女生會加入射擊社都是衝著他來而已,也沒見她們認真練習過,每個女生手腕都軟趴趴的,一點勁道都沒有,還射什麼射,不彈到她們自己就很不錯了。

怪了,他今天怎麼那麼倒霉,先是有個紀芷丞在路上糾纏他,現在又跑來個黃若傑要加入他的射擊社,媽的!他希望這些女生都安分點,少來惹他,他可沒那麼多耐性跟她們窮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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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0 23:32: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堅持五育均衡一直是聖柏亞的宗旨,非但一到三年級都有體育、音樂和美術課,每學期還會定期舉辦比賽,表揚成績優異的同學。因此每個班級一星期都有兩堂美術課。

此時,寬敞整潔的美術教室裡一片鬧烘烘的,因為這一節的任課老師還沒有到,因此聊天的聊天、看雜誌的看雜誌、吃零食的吃零合,就像在聯誼活動似地,一點嚴肅的氣氛都沒有。

「看到沒有?那個女生叫黃若傑,她是今年一年級的入學代表,功課好得不得了,可是我不怎麼喜歡她,看起來做做的。」何欣曉悄聲不屑地在芷丞耳邊說。

芷丞被動地點點頭。「我知道她,她是班代。」還好她有把幹部的名字和長相都背下來,否則現在又要被欣曉給挖苦了。

說來可恥,開學已經快一個禮拜了,全班她認識的人加起來卻不到十個,但那位黃若傑卻已經可以和班上同學談笑風生,真是厲害。

「你要小心點,聽說她也喜歡嚴怒,是你的強敵耶!」何欣曉以一副監護人的姿態對她耳提面命。

自從何欣曉知道芷丞是為了嚴怒才來聖怕亞之後,她就很夠義氣地表示要幫芷丞。

至於怎麼幫咧?其實目前還無所收穫,欣曉只是每天、每天不停地在芷丞耳邊告訴她嚴怒在校內有多受歡迎,這根本不叫幫,這叫打擊,欣曉連制造她與嚴怒偶遇的能力都沒有,她這位軍師呀,真是遠遠比不上人家殷邪喲!’

「她為什麼也喜歡嚴怒,」芷丞征了征,不由自主地把飄遠的眸光又轉回黃若傑身上。

哇,濃眉飛揚,灑脫的微笑,自信的臉散發出身為領導人的氣質,這女孩就像朵恣意綻放的紅玫瑰。

「拜託!小姐,全校喜歡嚴怒的人起碼超過百個,哪有什麼原因可言呀?」何欣曉頗不帶勁兒地掃了芷丞一眼。「還不就是盲目崇拜而已罷了。」

唉,會說別人,其實她也是個盲目崇拜者,只不過芷丞崇拜的是嚴怒,而令她意亂情迷、芳心悸動、一見鐘情的對象是殷邪,慘的是,她知道追邪一族的人不會比追怒一族的人少。

望著窗外花木扶疏的夏末景色,芷丞幽幽地歎了口氣。「欣曉,我——我不是盲目崇拜嚴怒,我是真的很喜歡他。」

自從在醫院裡第一眼見到嚴怒,她就被他給吸引住了。

當時,她根本不知道嚴怒是個那樣矯健的風雲人物,也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多女生跟自己一樣的喜歡嚴怒,她甚至還單純地以為只要進入聖柏亞,她與嚴怒就能有一段美麗的戀情。

但現在她已經知道那很難做到,她真是太會幻想了。

「不是盲目的崇拜?哎呀!每個女生也都那樣說。」何欣曉揚揚眉梢。芷丞的憂鬱一點都沒感染到她,她還是冷水照潑。「我告訴你,管他是不是盲目崇拜,勇敢的去追就對了,追到就是自己的……呀,老師來了,下課再聊。」

教室裡一庫騷動,一位頎長挺拔,戴著副斯文鏡框的男子走過來了,他直接站到講台上去,微笑地掃視著整個教室。

「你們好,我叫項守衡,是你們這個學期的美術老師。」

芷丞把眼光從窗外拉回來,她試著把注意力集中到講台上,打量著那位美術老師。

他有一張很有男人味道的臉龐,濃密的頭髮,寬額、劍眉,鼻樑很挺,簡單的白色襯衫和米色西裝褲,咖啡色的意大利薄底皮鞋,渾身散發著浙灑與自在的藝術家氣質。

「今天我們不設限題目,自由創作,把你們心目中想畫的東西畫出來,想表達什麼就畫什麼,抽像的、唯美的、立體的,什麼都可以。」項守衡微笑著說,

「這圖畫不必交出來,當然,如果有同學願意與大家分享他的作品,老師也不會反對。」

每個人都開始畫起來了,由於不必打成績,因此大伙落筆都很輕鬆,而項守衡偶爾指點但不羅嗦的態度更是教人激賞。

「芷丞,這老師好帥哦!」何欣曉對俊男是毫無免疫力的,看來她又迷上老師了。

「嗯。」芷丞應了一聲,炭筆專心的在畫紙上勾勒出幾道線條來,但畫了幾次都不成功,就是捕捉不到那種神韻。

「喂,你畫什麼?」何欣曉探頭過去,但芷丞卻迅速地把畫紙反畫,她什麼都沒看見。「用不著這麼神秘呀?」

芷丞輕輕皺攏眉頭,有點心慌意亂。「你畫你自己的好不好?不要偷看我,這樣我會畫不出來。」

何欣曉調侃地直笑。「我知道了,你八成是在畫你那朝也想、暮也想的怒哥哥,對不對?」

被何欣曉給猜中,芷丞小小的臉蛋刷地一聲紅了。「欣曉,你小聲一點。」如果被黃若傑給聽到就糟了,她那麼強,一定會來找自己單挑的。

「怕什麼?」何欣曉睫毛閃了閃,鬼鬼祟祟地挽住芷丞肩頭。「我告訴你,老師一直在看你哦!」

「你不要亂講。」芷丞又漲紅了臉。

「我是說真的,不信你自己看。」何欣曉笑意更濃了。「我覺得老師好像很欣賞你耶!他連黃若傑都不看,就看你一個人。」

「欣曉!」芷丞急了。

「好,不說了。」何欣曉笑咪咪地。「那你待會下課要請我吃香草冰淇淋。」

「好!」要她請龍蝦大餐都可以,只要欣曉別再口無遮攔就行了。

「陳米華也要。」欣曉得寸進尺地說。

「陳米華也要?為什麼?」芷丞睜大眼睛望著何欣曉,不是她小器不想請陳米華,而是他想不通這時候為什麼要扯上陳米華?

「廢話!」何欣曉拍她一記。「我們是候補鐵三角嘛!怎麼可以少了他呢?」

小心翼翼地拿著兩支隨時會融化的香草冰淇淋,芷丞只好把畫紙卷成筒狀夾在腋下,那模樣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說有多難看也有多難看。

欣曉實在大會為難人了,她非但指定要在教室吃,還指定要這種脆皮的高塔冰淇淋,太陽這麼大,今天又猛刮西北風的,等她拿回教室恐怕也融化了吧!

「小心…小心…」她不停地叮嚀著自己,唯恐一個不小心絆倒了會更滑稽,她已經是候補鐵三角之一了,千萬不能再被冠上什麼不倫不類的稱號,那真是生不如死。

但是,就在她從學生餐廳走出來,穿過了一半樹林的時候,她踢到了顆小石子,腳步踉蹌了一下,身體不由自主地住前栽,沒跌倒,冰淇淋也沒掉,但是夾在她腋下的那張畫紙卻飛了。

「老天!」芷丞連忙緊抓著兩支冰淇淋追上去,那張畫絕不能給別人看到,否則她的暗戀記事就曝光了。

她追著被風同起的畫,追到了樹林盡頭,驀然地,她停住了腳步,臉頰一片臊熱,那紅潤從她頰達一直蔓延到她的眼角眉梢。她覺得自己的呼吸停止了,血液也凝結住了,她只能怪怪地,不知所措地望著前方那個高大的人影。

嚴怒正拿著她的畫在研判她,他挑著眉毛。看不出他對這幅畫有什麼感想和評論。

似乎發現有人在看他,嚴怒粗率的抬起眼,接觸到一副嬌柔羞怯的表情和一雙盛著半憂半喜的眸子。

不知道怎麼搞地,這樣的一對眼眸讓他有點張口結舌,好像胸口被什麼物品猛烈地撞擊,看起來實在,她誘人而又膽怯。

「你的?」他揚揚手中的畫紙。

芷丞點點頭,臉更紅了,她畫的是他阿!

完了,她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一定很可笑,頭髮被風吹得亂七八糟,額上沁著小汗珠,手裡還緊抓著兩枝冰淇淋不放,像透了一個想要假扮淑女的貪吃鬼。

「靜物素描呀!」他隨口問著,決定拋掉那份莫名其妙的悸動。

她懊惱地站在那兒,抬起那長長的睫毛直望著他,不敢相信他會認不出來畫中的人是他。

靜物素描?老天,她畫得有那麼糟嗎?

「畫得不錯。」嚴怒胡亂說著,在考慮要怎麼把畫紙還給她。

「謝謝。」芷丞咬著下唇低低地回答,瞬間有點欲哭無淚的感覺,嚴怒的贊美太傷她的心了,他都認不出來畫的是誰了還稱讚她?他還真是個童子軍哪!

「我好熱。」說完,他粗魯地從她手中奪走一支冰淇淋,然後把畫紙塞到她手裡,一個大步走了。

目送著嚴怒急急走掉的背影,她先是松了口氣,隨後又有些失落,畢竟能跟他單獨相處是很難得的。

而原來,這樣火爆的魯男子也有細心的一面!

望著手中的畫紙,芷丞開始感謝起欣曉叫她來買冰淇淋了。


「小姐,雞排怎麼只吃了三分之一呢?是不是不合你的胃口?」紀宅的管家高姨邊將餐後甜點上桌,邊問她那胃口小的像螞蟻的小主人。

「不,這雞排很好吃。」芷丞困難地又吞下一口香酥雞排肉,眼見盤中還有一大半待吃,她突然覺得胸口一陣悶。

高姨滿意地點點頭,平時不怎麼有笑容的方臉上微微揚起一抹笑。「既然好吃,就請小姐全部吃完,否則先生可是全怪罪我們下人的哦!」

芷丞皺著眉頭。「高姨,這太多了,我實在吃不完,你跟我一起吃好不好?要不然叫高大哥也來吃……」

「小姐!」高姨的聲音嚴厲了起來。

「哦,好吧、好吧!你別生氣,我知道了,我會全部吃完它的。」芷丞投降了,只要高姨的臉色陰郁起來,她就知道自己必須乖乖聽話,否則這一幕一定會傳到爸爸的耳朵裡去。

這幾乎是每天在紀公館必定上演的戲碼,長型餐桌上往往都只有芷丞一個人在用餐,她的父親紀淇秦遊走世界各國難得回家,平時只有管家和傭人與她作伴,幸好高馭也住在這個家裡,否則她真要被這股窒人的氣息給悶死了。

「小姐,你身體不好,如果再不多吃些有營養的東西,以後想補就來不及了,你還要嫁人呢!」高姨語重心長地說。

「我知道你關心我,高姨。」芷丞低垂著頭,哽嚥了一下,一顆晶瑩的淚珠就滾到飯碗裡去了。

「哎呀小姐!你怎麼哭了?」高姨急忙抽出面紙幫她擦用。「我可不是在責備你呀!」

「我知道。」她吸了口氣,強忍著不再讓眼淚掉下來,那會嚇壞高姨的。

她完全知道高姨之所以這樣督促她是在盡當管家的責任罷了,她只是傷懷,為什麼這時候在自己身旁叮嚀著她的不是她的母親呢?

飯後,芷丞一個人持在房裡,高馭來了,他輕輕關上門,托盤裡是兩杯熱奶茶。

「聽我媽說,你吃飯時哭了,有沒有這回事?」他審視著她縮在沙發裡愁眉不展的小臉。

芷丞振作了一下,努力地擠出一個微笑來。「高姨一定不高興了,對不對?」她真怕她爸爸知道她在飯桌上哭泣的事。

「沒有的事。」高馭揉揉她頭髮,目光定定地停在她身上。「她關心你,叫我來看看你,還有,她不會把這件事情告訴你爸爸,你放心吧!」

「真的?」她的睫毛輕輕閃動了一下。她多怕,多怕她爸爸會嫌棄她的怯懦無用啊!她不要被趕出這個家。

「真的。」她的神情令高馭一震,出於本能地,他滿懷憐惜地挽住了芷丞瘦瘦小小的肩頭。

她才十六歲呀!上帝為什麼不給她一些純真美好?成人世界的丑陋對她來說還大殘酷,她值得所有最美好的事物!

「高大哥,你怎麼了?」芷丞感覺到他擁抱下所傳來的溫熱。這股熱力令她有點不安。這太親密了。

「芷丞,不要害怕,記住,我永遠都會保護你,沒有人能傷害你。」

開學的這陣熱潮過後,聖柏亞又恢復一貫高貴的學院氣質,九月末的校園是一片秋高氣爽,女生的棗紅色英國式制服更是顯得精神抖擻。

「芷丞!早!」何欣曉左手勾著陳米華,右手快樂地去勾芷丞的臂膀。

何欣曉跟陳米華已經成為班對了,他們經常一起相約到校,偶爾在門口碰到芷丞,三人也會徒步到學生餐廳去吃個早餐,有他們兩個作伴,芷丞的新校園生活似乎有趣多了。

「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何欣曉三八兮兮地在芷丞耳邊問。

「英……英文小考,我有看!」芷丞連忙把口袋裡的單字表拿出來。

身旁高高壯壯,有點傻大個兒感覺的陳米華爆出了一記笑聲。

「誰問你那個呀!」何欣曉白她一眼,這個芷丞也真是的,每次遇到考試都緊張得要命,反正緊張也沒用,考出來的成績還不是很爛,跟她一樣。

「那你在問什麼?」她真的很羨慕何欣曉每天都能這樣不知人間疾苦,像她就不行了,不但考試緊張,連上個體育課都會頭腦發脹,深怕在操場昏倒嚇壞了同學和老師,更怕學校通知家長。

「告訴你,今天是我跟華華認識滿一個月的日子,棒吧!」何欣曉得意地說,陳米華是她的初戀,這份感覺太美好了,她要好好地享受,並把它當作是一生最甜蜜的回憶。

「真的,」芷丞笑了,由衷地感染了他們的幸福。「那你們要怎麼慶祝?」唉,人家都已經成雙成對了,而自己卻還處在單戀的階段。

自從嚴怒幫她拾起畫紙至今,她有十幾天沒見到他了,而他的名字仍在一年級裡傳得是沸沸湯湯,似乎每個女生都對他很有意思,她班上的那個黃若傑更不用說了,天天假藉事務往學生會跑,無非就是為了嚴怒,這已是公開的秘密了。

「你們看,他們就是那個候補鐵三角耶!」一陣譏笑不居的聲音傳來。「還有臉在校園裡嘻嘻哈哈的,是我就快控個地洞躲起來,少出來丟人現眼。」

「就是嘛!」有人很快地加入嘲弄的行九「聽說其中有兩個還成了班對,哇!全班成績最爛的情侶,簡稱爛侶,哇哈哈!好好笑!」

「哎呀,你們別笑人家了,人家當選候補鐵三角又不是故意的,遺傳不好嘛!這能怪誰媽?哈。一家都是笨蛋的感覺不知道是怎麼樣哦?」那女生細聲細氣地說,「像我就無法體會那種感覺了,誰教我家都是智商超高的成員,唉,好遺憾哦!」

「真不容易呀,居然三個人都在同一班,這莫非是老天的旨意,要污染就污染一個班級就好了,省得來殃及我們,像我們這種好班哪能讓他們這種貨色進來,你們說對不對?」那聲音更挑釁也更肆無忌憚。

芷丞的小臉變蒼白了,她發現到何欣曉勾住她臂膀的手也變得僵硬,剛才的愉快倏然飛走了,她不知道這些同學為什麼要這樣傷害他們三個,他們的成績是不好沒錯,可是他們也沒礙著別人呀!

「他媽的你們說夠了沒有!」嚴怒瞪視著那群三姑六婆,這些女人是全天下最麻煩的動物,整天說長道短,互相攻擊,沒一刻得閒。

八卦女生們被嚴怒一吼,全識趣地作鳥獸散了。

「是嚴怒耶!」何欣曉推推芷丞的手臂,她用發亮的崇拜眼光仰視著前方解救他們的英雄。

「哦!」芷丞猛地一震,眉毛輕輕地閃動了一下,眼瞼就垂了下去,掩蓋了她那對烏黑的眸子。

她真是無地自容了!

剛才嚴怒一定都聽到那些女同學時他們這候補鐵三角的評語了,他會怎麼看她?肯定也會認為她是個笨蛋吧!像他那麼勇猛又那麼有才能的人是不會喜歡她的,如果要他選,他勢必選擇像黃若傑那種資優生。

「芷丞,給你個機會,快!你快去向嚴怒道謝,順便約他去吃早餐。」何欣曉連忙推波助湖地為好友制造機會。

「不行,他不會答應。」她深湛似水的眸子呆呆地望到很重的樣子

「我開玩笑的,你當然不能去跟嚴怒說你愛他,他不但會被你嚇跑,還會以為你是唐朝豪放女轉世的,不過呢,有肉體關係其實也不錯,起碼到時候你在他心目中就有點地位了。」

「欣曉!」芷丞真的服了欣曉的腦袋,這種理論也說得出來。

「嫌我說得露骨呀!」何欣曉向她靠近一點,壓低了聲音。「我告訴你,有人看到隔壁班的柯南珊和三年級那個很帥的網球高手上賓館,香艷吧!學長和學妹那!俊男美女的結合,大家都好羨慕。」

「羨慕?」芷丞皺起了眉宇。

她是不是落伍了?雖然身為國際知名設計師的獨生女兒,但是她卻絲毫與流行資訊扯不上邊,她一直被保護著,一直安分地做著溫室花朵,沒有自己的主見,沒有自己的想法,柔順、服從、乖巧、聽話是她的代名詞,如果她爸爸知道欣曉正在灌輸給自己這種觀念,他不氣瘋才怪。

「對呀!」何欣曉滿不在乎地笑了笑。「你以為只有成人才會有激情啊?雖然我們都未成年,可是也有愛和生理上的需要呀!不然你以為那些聳動的社會新聞都是編出來的嗎?」

芷丞揚起了眉毛,愕然的情緒捉住了她。

她真的很難想像有一天自己與一名男子有肉體關係是什麼情況?雖然報章雜渲染的很厲害。但她對這些事還是一無所知。

沒有母親的教導,高姨也不曾告訴過她,她爸爸就更別提了,她幾乎一年沒見過他了。

然而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在一個男人懷中的時候她該怎麼反應?該矜持?還是抗拒……唉,恐怕到時就由不得她細細思想了,書上不都是這麼寫的嗎?激情狂潮來臨時,什麼都抵擋不了,如果是和嚴怒,那麼——

「喂,芷丞,我嚇著你啦?」何欣曉輕輕捏了她手臂一下,笑瞇瞇地盯著她看。

「你臉都紅了邪!在想什麼?」

芷丞本能地摸摸自己臉頰,老天,真的好燙!自己想到哪裡去了?怎麼會把嚴怒跟男女情事聯想在一起,她是不是學壞了?

「我一一我在想等一下到學生會的時候要講什麼。’她期期艾艾地說。

「你還在想這個呀?」何欣曉一副昏倒的樣子,她投降地說:「好吧!看在你那麼緊張的份上,我們來練習我演嚴怒,你演你自己,開始吧!」

芷丞吞了口口水,覺得這提議有點天馬行空,可是看好友那副正經八百的樣子,她就是說不出反駁的話。

「快點呀!」何欣曉催她。

芷丞吸了口氣,臉頰開始燒紅了。「嚴……嚴怒我來看看你,你…你不介意吧?」天呀!自己真要用這個當開場白?感覺好拙!

「我當然不介意,我高興都來不及哩!」何欣曉握住芷丞的手,深情款款地看著她。「我等你等了好久了從早上等到現在,從日出等到日落,丞,你終於出現了。」

芷丞被何欣晚看得不知所措,她急急抽回自己的手。「我……我……」怎麼辦,她要講什麼?

「丞,我想請你看電影,可以嗎?」何欣曉又執起她的手,溫柔地撫弄著。

「可以。」芷丞被動地點點頭,被動地答應。

「看完電影,我請你吃飯,請不要拒絕,否則我會心痛。」何欣曉的手憐惜地捧住了芷丞的面頰。

「好」她更被動了,明知道嚴怒根本不可能這樣對她,她卻意亂情迷了。

「丞,閉上眼睛,我要吻你了。」何欣曉催眠似地聲音在芷丞耳邊響起,她真的閉上了眼睛,然而煞風景的是,有只厚實的手及時把她們倆給分開了。

「你們在干什麼?,」陳米華不悅地盯著自己的女朋友,她在於麼呀?光天化日之下挑逗芷丞?

「沒什麼,練習、練習嘛!」何欣曉笑嘻嘻地說,從剛才的測驗地已經知道了,芷丞真的很喜歡嚴怒,喜歡的程度恐怕連芷丞自己都估算不到吧。

「就算你要練習也應該跟我練才對呀!」女朋友講這種不負責任的話,陳米華更氣了。

「奇怪,你吃什麼味!我們又沒有怎麼樣。」何欣曉兇了回去。

陳米華暴跳如雷。「你們都快接吻了,還說沒怎麼樣?」

「本來就沒有呀!」何欣曉回答得理直氣壯。

鐘響了,芷丞連忙站起來。「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

雖然他們那根本不叫聊,叫吵,就湊和湊和吧,她還要趕去學生會呢!


寧靜的學生會裡,會長江忍正在接電話。他如常地保持著適中音量,和緩的聲音就像支悅耳的歌曲,非常動聽。

副會長章狂橫躺在兩兩張靠攏的椅子上,頭上蓋著報紙,不知這是真睡著了還是在裝睡

殷邪正在電腦前處理一些檔案,他姿態優雅,自信灑脫,他旁邊坐著的是孜孜不他正在學習中的學生會新事務員辛法紗。

伍惡一邊吃大亨堡一邊看報紙的娛樂版、一只丑丑的小棕狗在他腳邊繞來繞去,似乎想到討點什麼東西吃。

芷丞輕叩了門後,見到的就是這副景像,偌大的室內獨獨少了她想見的嚴怒。

殷邪第一個注意到她,他熱忱地站了起來。

「你來了,請坐。」殷邪為她把椅子拉開。

倏然地,伍惡停下了吃東西的動作,章狂也把報紙掀開來,江忍掛掉了電話,紗紗猛盯著她看,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芷丞身上。

「謝謝!」她不自在地坐下,這就是學生會呀!果然像外傳的那樣寬敞潔淨又舒適。

「好清秀的小學妹呀!」伍惡立即跑過去。「叫什麼名字?哪一班呀?邪是怎麼把到你的?」

「她叫紀芷丞,是怒的朋友。」殷邪笑了笑為大家介紹。

「怒?」那四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不可置信。

怒也會有女生的朋友?不可能吧!他不是除了紗紗以外,什麼女生都別想靠近他的嗎?連那個超級美女黃若傑都碰了無數次釘子。

「這位可愛的小學妹,你特地來找怒呀?」伍惡飽含興味地逗著芷丞,這朵含羞帶怯的小蓓蕾送給怒實在太可惜了,怒又不懂得憐香惜玉,還是讓自己來好好愛她吧!

芷丞本能地瑟縮了一下。「恩——請問他在不在?」對於伍惡的靠近。她渾身都僵硬了起來。

「他不在。」章狂懶洋洋的接口,「他到醫院去了。」

「醫院。」芷丞驚慌地跳了起來。「什麼醫院?」

他受傷了嗎?一定是的!他又隨著警隊去上天下海了,說不定他遭到埋伏,所以中彈了……

「M醫院。」章狂閒散地回答她。

下一秒,芷丞已經沖了出去。

「狂,你嚇著她了。」江忍搖頭微笑。

「無妨,患難見真情嘛!」章狂重新把報紙蓋回自己臉上。「不過,這女的好像對怒來真的。」

「想不到怒也有這一天。」伍惡津津樂道地說,實在聽不出來他是在幸災樂禍還是在為他的兄弟祝福。

「哇!她好像很喜歡怒……」紗紗羨慕地說,這女生真勇敢,像她就不行了,明明暗戀著某個人卻不敢表達,她要是能有紀芷丞一半的勇氣就好了。

「怒一定還不知道他自己有這種飛來艷福吧?」伍惡開始幻想起香辣激烈的鏡頭來了。

「他在這方面少根筋。」報紙下的章江說話了。

「放心吧!快柳暗花明了。」殷邪微笑結語。

夕陽染黃了窗子,窗外,晚霞映照著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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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0 23:33:5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醫院走廊冰冷的椅子上,嚴怒雙手交握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手術中」的紅燈一直亮著,而裡面躺著的那個人是他的手足、他的親大哥!

看多了因辦案受傷的警務人員,嚴怒原以為自己不會有感覺了,可是當受傷的那個人換成了自己的大哥時,他發現自己的心居然在強烈劇痛著,他不能失去他的大哥,不能!

「怒,別太擔心,組長會沒事的,那顆子彈偏了三分之一,組長一定會沒事。」與他大哥同一組的小陸安慰著他。

「他已經進去很久了。」他眉宇糾結著,恨不能代替大哥受傷。

「真的不通知局長和局長夫人?」小陸問。

「我不想讓他們擔心。」他爸爸正帶著他媽媽去南部參加同僚的喬遷之喜,如果他們知道了,一定會拼了命地趕回來。

「也對。」小陸拍拍他肩膀。「怒,打起精神來,我先回警局回報,晚點再過來,有情況回時Call我。」

「我知道。」嚴怒神色疲倦地回答。

小陸走了,長廊恢復一片死寂,他幾乎可以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是那麼的雜亂無章。

一陣急促的跑步聲由遠而近,氣喘吁吁的聲音令嚴怒抬起了頭。看到來人,他先是愕然了幾秒鐘,接著,粗濃的眉毛也跟著挑了起來。

「你來做什麼?」他幾乎是無禮地問。

芷丞完全想不起來放學前欣曉是怎麼跟自己練習的,她只知道嚴怒好像很生氣,而他的怒氣是因她而來。

「呃一一他們說——我是說殷邪他們說——說你在這裡。」她手忙腳亂地解釋著,臉上奔跑後的紅潮因室內充足的冷氣而褪了下來。

「那又怎麼樣?」他冷漠地、惱怒地問,幾乎是完全不理會她的解釋。

嚴慈咄咄逼人的氣息逼得芷丞張口結舌。「我……我以為你病了,所以……」她說不下去了,因為嚴怒已經別過頭去不再看她,他專注地凝視著手術中的紅燈,就像塊化石般坐在那兒,擔憂很明顯地寫在他臉上。

芷丞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像只膽怯的雛鳥般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嚴怒雖沒瞧她半眼,但也沒趕她走。

記得第一次見到嚴怒也是在這家醫院裡,當時他為嫌犯的命在旦夕而震怒,剛毅的模樣在她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想,手術室裡面的人,對嚴怒來說一定是個很重要的人吧!是他的親人?還是他的朋友呢?不管如何,她開始衷心地為手術中的人祈禱了起來,她希望裡頭的人快點好起來,以撫平嚴怒不展的愁眉。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帷幕玻璃外的天色漸漸暗沉,從窗子往外看去,鴿子灰的天色夾帶著最後的淺橘霞光,夜色即將覆蓋大地。

紅燈滅了,手術室的門開了,嚴喜被推了出來。

「醫生!」嚴怒驚跳了起來,芷丞連忙也跟著緊張地跳起來。

在那張病床上,嚴喜臉色蒼白。還有些微外傷,他戴著氧氣罩,打著點滴,胸膛扎滿了繃帶。

芷丞倒抽了口冷氣,原來受傷的人是嚴怒的大哥,難怪他會心急如焚。

「別緊張。」醫師拿掉口罩後,露出一記緩和人心的笑容。「手術很成功,病人沒有生命危險,如果沒有併發症的話,明天就會清醒,你們快去幫他辦理住院手續

嚴怒剛才那對毫無生氣的眸子忽然又亮了,他的嘴唇顫抖著。「沒有生命危險?」

「沒有。」醫生再度微笑。「嚴組長的生命力茂盛得很,他還要幫我們打擊罪犯的不是嗎?放心,他不會那麼容易死掉的。」

醫生走後,嚴怒忽然對芷丞露出了一個笑容,一個近乎孩子氣的笑容,他激動的握住她纖細的小手。「我大哥沒事了,他沒事了!」

「嗯!」芷丞也笑了,隨他的笑而笑。

嚴喜隨後被推入加護病房,他們連忙跟上去,嚴怒衝動得想進去,但卻被護理長Miss黃笑著阻止了。

「怒,你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們就行了,你大哥至少要明天才會醒,你在這裡非但沒有用處,還礙手礙腳哩!」

「可是……」那是他的手足呀!不守著大哥,他怎麼能安心呢?

「別可是了。」Miss 黃沒得商量地把他推出去。「你乖乖回去洗個澡、睡個好覺,我答應你,你大哥一醒來就馬上通知你,行了吧?」

「一定?」他知道Miss黃是為了他好,但是Miss黃不知道,就算他回了家也是睡不著,還不如讓他守在這裡。

「那當然,我又不是狂,什麼時候騙過人了?」

嚴怒妥協了。「好吧!我先回家,我明天再過來。」

「這才對嘛!」Miss黃笑咪咪地看著芷丞。「讓這麼可愛的女朋友陪你一個晚上也不太好吧!先送人家回家吧。」

「您別誤會,我我我、我不是他女朋友。」芷丞急得胡亂搖手,被這樣誤會,雖然她是很榮幸,可是她怕嚴怒會發火。

「別害羞,你們很相配呀!」Miss黃一副看媳婦的樣子,邊看邊感歎,「如果狂也快點找個女朋友就好了,找個人管管他,都快上大學了,別再這麼放浪形骸了。呀!不說了,我過去了,明天見啦!」

步出醫院之後,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華燈初上,霓虹在街頭閃耀,情侶紛紛上街了,這是熱鬧城市的景像。

「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嚴怒雙手插在褲袋裡問,奔來醫院時的那股急躁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爽。

「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芷丞忙著拒絕,她突然跑來給他添了一晚上麻煩已經很過意不去了,哪好意思再讓他送。

「你一個人回去不好。」他武斷地否決掉,他再怎麼不懂憐香惜玉,也知道單身女子晚上最好不要獨行。

「我……我可以叫我家人來接我。」她小聲地說。

嚴怒突然彎身扶住她雙肩,直視著她。「紀芷丞,我很可怕嗎?」這女生怎麼搞的,初時一直纏著他,現在又這麼怕他。

「不……不會呀!」芷丞垂下睫毛,突然間沮喪了,她怪自己的不夠大方,怪自己的小家子氣,這會嚴怒一定被她給惹毛了。

「但是你的表情告訴我,我很可怕。」嚴怒盯著芷丞看,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她的眼睛躲來躲去,就是不敢面對他。

「沒那回事。」她低下頭,紅著臉,老天,他的手還放在她的肩膀上哪!

「既然如此,就讓我送你回家。」

「謝謝。」她輕輕地吐出兩個字來,感覺那幸運之神似乎眷顧到她了。

兩人並肩而走,但是嚴怒的步伐大,芷丞的步伐小,她不時地要加快腳步跟上去,就這樣,走沒多久之後,她很滑稽地被絆倒了。

嚴怒及時拉住她的手。「小心!」

「對不起!」才在慶倖倖運之神降臨之際,沒想到自己就在嚴怒面前出丑了。

「女人實在太麻煩了,走好。」他嘀咕著,但牽著她的那只手卻沒再鬆開。

一路上,那份激甜的感覺就像青芒果的初戀滋味,直達芷丞心底,她希望這段路能再長一點,讓他們有更多交握十指的機會……

★★★

微風飄揚的下午第二節是芷丞每週上美術課的時間,由於老師又帥又好講話,因此這堂課已變成全班公認最受歡迎的課了。

「各位同學,今天我們做花卉的淡彩練習,老師會各別指導,各位可以開始了。」項守衡以他一貫愜意的語調說完,即輕鬆地走下台去指導學生。

「芷丞,我覺得老師真的爆帥耶!」這已是何欣曉第N決這麼說,只不過她每說一次就會換來陳米華一個大白眼。

「嗯,很帥。」芷丞心不在焉地應著,手邊開始調色。

「算了,不跟你講了,反正你的心也不在老師身上。」何欣曉沒趣地說,但沒過一下子她又精神奕奕地往芷丞身邊靠去。「不過我倒是真的覺得老師很注意你耶!好幾次都被我抓到老師在偷偷看你。那眼光哦,好像很欣賞你。」

芷丞柔柔地笑了笑。「怎麼可能?」嚴怒他大哥不知道醒了沒?他今天有來上課嗎?或者,他到醫院去照顧他大哥了……

「怎麼不可能?」見芷丞肯搭腔,何欣曉興致來了。「日本就多得是師生戀,那才刺激、才過癮。」

芷丞深覺不妥地看欣曉一眼。「不好吧!你不是已有陳米華了嗎?」

「拜託,小姐,我又不是在說我自己。」何欣曉告饒地撇撇唇。「紀小姐,我說的是你耶!」

「我?」芷丞揚起睫毛來,臉上掠過一抹驚惶,像只受驚的小動物。「我不想有什麼師生之戀。」

「我求你好不好?我只是比喻而已嘛!你現在又沒有,你怕什麼怕?」何欣曉投降了,像芷丞這麼單純的女孩子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你生氣啦?」芷丞不安地蠕動了一下身子,眉心輕輕蹙了蹙。「欣曉,你不要生我的氣,在班上我就只有你這個好朋友,如果你也不理我,我真的會好寂寞。」

「誰說我生氣了,我像生氣的樣子嗎?」何欣曉大剌剌地一笑,面對這樣一張懇求的小臉蛋,任誰都狠不下心來。

「那就好。」芷丞放心了,隨後地唇邊漾開一個很起人很誠摯的笑,拉住欣曉的手。

「答應我,我們永遠都要做好朋友。」

「放心吧!你甩不掉我的。」何欣曉頑皮地眨眨眼。

她們相視而笑,知道這份友情將是生命中最美好的禮物。

「兩位同學有什麼問題嗎?」項守衡在她們身邊停下了腳步。

「沒有!」何欣曉連忙把心思放回畫作上,這張可是要算成績的,不用點心不行,總不能因為美術而被當吧!到時公告欄又得再添她一筆豐功偉業了。

「紀同學,你的畫進步了。」項守衡的視線停留在芷丞的畫紙上,專注地欣賞她畫的淡粉紅香水百合。

「謝謝老師。」她臉紅了。

作畫進步是因為她每天請高馭撥出時間來教她,高馭是一等一的天才繪畫高手,而促使她奮發學畫的原動力則是嚴怒。

嚴怒認不出來畫他的那張作品讓芷丞沮喪了好久,也因為那樣,害她白白失去一次告白的好時機,因此她下定決心要把畫畫給學好,雖然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機會再讓嚴怒撿到自己的畫,但這樣起碼可以預防嚴怒不會再認不出來她畫得是什麼。對啦!就是守株待兔的意思,這是勤能補拙型的辦法。

「你加入社團了嗎?」項守衡索性在她旁邊的空椅子坐了下來。

「沒——沒有。」芷丞的臉微微紅了,老師靠她這麼近,她有點緊張。

聖柏亞的社團制是入學三個月後再決定就可以,學生可以遊走各社,實際參與,考慮自己的興趣。選擇合適的社團,因此,一年級的學生幾乎都還是在遊走階段。

「你很有繪畫天份,想加入美術研習社嗎?」項寧衡興致盎然地看著她問,她那柔美、純真又寧靜的臉龐令他無法將目光移開,自從第一次來上這一班的課時,他就被芷丞給吸引住了,雖然她才只有十六歲而已。

「美術社?」她有點愕然。

老實說,其實她也沒什麼繪畫天份,全都是每天抽時間練習出來的成果,所以才會進步那麼快。

原本剛開學時她想加入的是新詩研究社或校刊社,文藝氣息比較濃,但是後來她知道嚴怒是射擊社的社長之後,她就改變主意了,無論她身體負不負擔得起,她想加入射擊社。

據她所知,黃若傑已經野心勃勃地加入射擊社了,這麼一來,黃若傑每週至少有一次與嚴怒相處的機會,自己不能輸給黃若傑。

「我是美術研習社的指導老師,希望你可以加入這個社團,我們一起研究。」項守衡溫和地一笑。「當然,這是不勉強的,有意願的話,歡迎你來找老師報名。」說完,他也不多糾纏游說,轉而指導其餘同學去了。

何欣曉立即無聲無息地朝芷丞靠過去,一臉的興奮。「我就說嘛!老師對你特別有意思,看吧!還親自來招攬你入社,人家多有心哪!」

「欣曉!」她急急打斷何欣曉的口無遮攔,有幾個女同學已經在對她們行不友善的注目禮了,她知道那些都是項老師的擁護者。

她們身為候補鐵三角已經夠教人唾棄的了,如果自己再和項老師沾上邊,那她就真的完了,那不是她所期待的結局,更何況當前她最在意的人也不是老師,而是……

想到這裡,她總算微微笑了。

★★★

放學的鐘聲都還沒敲呢,學生會裡就已經五人齊聚,只少了一個紗紗,她要補考,因此今天會晚點到。

「我打賭紗紗待會的數學補考還是只會考四十九分。伍惡笑嘻嘻地說,他桌上有一大籃可愛學妹送的愛心草莓,他已經笑得合不攏嘴。

「忍昨天已經抽空教過她了。」章狂搭腔,一邊打開電腦連線看股市走向。

「就因為是忍教她,所以我才說她依然會考四十九分嘛!」伍惡悠哉游哉地丟了顆草莓進嘴裡,他很小器地一顆都不分給別人吃,他要獨享那些可愛學妹們對他的崇拜和愛慕。

「別忘了忍在聖柏亞獨占鱉頭已經兩年了,狀元親自開班授課,徒弟會差到哪裡去嗎?」香甜誘人,章狂的長手忍不住越過桌面奪了伍惡的一顆草莓吃。

「就怕有人意亂情迷哦!」伍惡邪惡地直歪笑。「從頭到尾只記得老師長什麼樣子,不記得公式長什麼樣子,忍,你真是好福氣,紗紗是咱們學生會之花耶!我可是相當愛慕她的喲l」

「你似乎更愛慕別人吧!」江忍從公文裡抬眼,喝了口花茶,不疾不徐地回答。

「哎呀,你在說什麼呀!這草莓可真好吃,你們大家要不要來一些呀?我請客,不要客氣,千萬不要客氣!」伍惡熱絡地招呼著。

他那欲蓋彌彰的樣子讓大伙心照不宣地笑了。

「怒,聽說你大哥昨晚已脫離危險期,早上醒過來了。」明明是關心得要命,章狂又故意問得不痛不癢。

「Miss黃告訴你的?」嚴怒難得笑了。

早上他去過醫院才來學校的,若不是他大哥堅持不讓他曠課,他真想留在那裡陪陪大哥,他知道住院他媽的真捨悶死人!

「那當然,Miss黃是我的大內密探,她對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她還說……」章狂挑挑眉,扭扭頸子。

「說什麼?」伍惡問得眉飛色舞,他知道通常這種斷句最香艷了。

章狂扯出一記笑意。「Miss黃說怒的女朋友很可愛、很漂亮、很善解人意,陪他等了一晚上。」

伍惡的眼睛發光了。「女朋友!哇,怒,看不出來,這麼快就把上個可以帶去守整晚的馬於啦!」

「媽的!你在胡說什麼?」嚴怒咒罵了一聲,臉居然有點紅。「那女的……那女的……」

他女不出個所以然來,是叩門聲幫他解了圍。

「是黃大美女呀!」伍惡笑嘻嘻地去開門,見到人兒後,嘴笑得更開了。「你今天還是這麼漂亮!」

「各位學長,打擾了。」黃若傑手裡挽著一本本聖柏亞傑出學生才有的記事本,手裡提著一個禮盒,泰然自若地走進學生會。

她自信滿滿地向每個人周到的打過招呼後,筆直地走到嚴惑面前。

「嚴學長,聽說你大哥受傷住院了,真的很遺憾。」她一臉的凝重,也一臉的喟歎。「這是點小補品,希望你大哥早日康復。」

她把精美包裝的大型禮盒送上,上面明顯地印著是進口自馬來西亞的頂級燕窩。不等嚴怒拒絕,黃若傑隨即嫣然一笑。「嚴學長,我還要去參加社團開會,不打擾你了,再見。」

她輕快地離開了,前後不到五分鐘,那份貴重的「小補品」就擱在嚴怒的桌子上。

「哦,嚴學長,聽說我們的大哥受傷住院了,哦,好遺憾哦!哦,這是點價值數萬元的小補品,哦,希望我們的大哥早日康復,哦,好來幫我們主持婚禮,哦!我愛死你了!」伍惡嗲聲嗲氣地說完,立即忍不住抱著肚子大笑。「媽呀!怒,那女的真絕。」

「無聊!」嚴怒罵了一聲,當然,他為的是黃若傑。「叫紗紗煮給你們吃。」他把禮盒隔空給丟到紗紗桌上去。

「佳人一片美意。」殷邪笑盈盈地說。

「這傢伙無福消受。」章狂接口。

「你們別岔開話題。」伍惡笑嘻嘻地把玩著長尺。「剛剛講到由偉大的Miss黃那裡傳回來的小道消息,怒帶著一名為他衣帶漸寬終不悔的溫柔女性在醫院裡徹夜守著,兩人卿卿我我,兩相依偎……」

他開始發揮長才加油添醋,但及時來到的叩門聲又打斷了他的興致。

「今天怎麼稀客這麼多呀?」伍惡興味盎然地跳下椅子去開門,門外的人兒又是令他眼前一亮。「喲!是昨天才來過的清秀小學妹嘛!」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芷丞看,迅速地把她拉進屋內。「來找怒哥哥呀!」他調侃著。

芷丞點點頭,「他……他在嗎?」這高大的男生令她有點膽怯。

「在!當然在!」伍惡笑咪咪地把芷丞推到嚴怒面前去。「怒哥哥已經等你好久了。」

「媽的,你少說兩句!」嚴怒咒罵一聲,可是不知道怎麼搞的,他今天突然有點兇不起來,似乎在這個小女生面前講髒話是件怪彆扭的事,地掩飾般的撥撥混亂的過眼劉海,粗著聲音問:「你來幹麼?」

該死!他昨天竟然見鬼地牽了她的手。

他好兇哦!

在嚴怒的怒目瞪視之下,芷丞深吸了一口氣,叫自己不要怕,他只是面惡而且,其實他的心地是很善良的……「我……我來找你一起……一起去看你……你大哥。」

她吁了口氣,好困難;可是她終於完整地講完了。

但是一陣狂笑、爆笑隨即溢自其餘四人口中。看他們笑得東倒西歪,芷丞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自己說錯了什麼嗎?

伍惡忍住笑意,走過去別有深意地拍拍嚴怒的肩膀。「唉,怒,你大哥這次的中彈,真是為你搭起了友誼的橋樑呀!可惜我就沒有那麼懂事的大哥,只有兩個不成才的弟弟。」

嚴怒撞了伍惡胸膛一記,叫他閉嘴。

「不說就不說,說說別的吧!」伍惡兩條手臂搭在嚴怒肩上,不懷好意的眼光在芷丞身上轉來轉去。「小學妹,要去看怒的大哥,有沒有帶什麼禮物呀?」

「有、我有!」芷丞急忙從禮品店的紙袋裡拿出一只棕色毛絨絨的東西來,有點靦腆地笑了笑。「這個!」

眾人的眼光從那只毛絨絨的棕色玩具狗瀏覽到紗紗桌上那盒名貴的燕窩上,接著再瀏覽回來。

一陣愕然之後,他們又開始狂笑特笑了起來,伍惡甚至笑出了眼淚,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怒……哇哈哈……你大哥……哇哈哈……大概是想吃燕窩配……配香肉吧……哇哈哈!」

「去你的!」嚴怒甩開伍惡的手臂,他一臉惱火,冷不防地拉起芷丞的手。「走吧!別理這群瘋子。」

他很快地把芷丞給帶走了,他們走後,學生會裡更是熱鬧,陸續又傳出幾陣笑聲。

「那兩個傢伙的身高差很多。」章狂哼了哼,他目測紀芷丞最多只有一五八公分,又瘦又小,又蒼白又柔弱。

章狂對女孩子的身高可是要求很嚴格的。是他的話嘛,就不會選那麼矮的女生,起碼要一六八以上的女生才可以配得上又己挺拔的傲人身材。

「身高不是問題啦!」伍惡笑得邪惡。「只要有愛就行了,心中有愛,一切不成障礙,哈,還押韻哩!」

「英雄難過美人關。」江忍徐徐一笑。

「他們很相配。」殷邪微笑著說,「怒暴躁粗心,芷丞的柔則可以讓他產生強烈的保護欲,以柔克剛,百煉鋼終將化為繞指柔。」

「講得太好啦!瀟灑軍師。」伍惡哈啦哈啦,重重地拍了股邪背部一下。

★★★

這是間單人病房,除了沒有閒雜人等出入,再加它位於十樓,空氣好,視野也很好,可以眺望窗外的草坪花園。

嚴怒一進門就把病房的乳黃色窗簾拉開,讓大片夕陽美景灑落進來,雲層裡還透著一點蒼藍色的天光,很美,病房裡有沉沉的花香,大批警界同事進來的花和水果擱在茶几上和光潔的地板上,更多的慰問品和牛奶積在櫃子裡,可以說這是一間很受歡迎的病房。

「瞧,我撈了不少東西。」嚴喜笑盈盈地說,胸膛的傷似乎對他沒什麼影響了,就如那位醫生所說的,他是個生命力極為旺盛的人,還要留下命來與罪惡對抗哩!

「我還沒通知爸媽。」嚴怒拉了張椅子在病床旁坐下。

「真是我的好弟弟!」嚴喜笑了,他知道他那位老媽神經兮兮的個性,兒子住院了,她不急得從南部飛回來才怪。

嚴怒輕輕哼了哼。「他們不會那麼認為。」瞞著這麼大件事,他等著挨罵吧。

嚴喜笑了笑,吃了一片剛剛護士小姐幫他削的蘋果,這才發現到門邊站著一個怯生生的小女生。

「咦!怒,你的朋友呀?」嚴喜愉快地看著那可愛白皙的女孩。「怎麼不幫我們介紹介紹。」

嚴怒又是哼了哼,像是有點不甘願地朝芷丞招招手。「過來。」

從進門就一直被冷落到現在的芷丞終於敢移動了,她帶著絲雀躍的心情朝病床走近,掛著扶柔柔的笑意。

「大哥,她是……」

「我知道了。」嚴喜笑著打斷了老弟的話,眼裡透著一抹欣賞。「你是紗紗對不對?」

紗紗?芷丞一陣呆愣。

「大哥!」嚴怒皺起了眉頭,這什麼跟什麼?

「紗紗,怒常常提起你。」嚴喜認為這回可幫到弟弟了。「他說你溫柔又善解人意,學生會的每個人都很喜歡你,還有,你做的菜好吃極了,就因為太好吃了,所以他回家都常常嫌我媽做的菜不好吃。你真是完全收取他的胃了。」

「大哥!你在胡說什麼?」嚴怒惱怒地瞪了他一眼。

「你別害臊。」嚴喜以長兄如父的語氣說:「像紗紗這麼好的女孩子,爸媽一定會非常滿意,紗紗,改天到我家坐坐,讓我爸媽好好看看你。」

芷丞完全不知道自己該答些什麼,如果她辯解自己並不是那個「紗紗」,那嚴怒他大哥一定會很尷尬,可是不說清楚也不對,自己明明就不是紗紗呀!

「紗紗,你不介意我也這樣叫你吧?!」嚴喜自顧扮演著長輩的角色,他快樂地說下去:「怒在感情方面是很不解風情的,可是你卻是第一個他願意主動開口提及的女孩子,可見你在他心目中真的很不一樣,怒脾氣是急了點,不過他也有細心的一面……」

輕巧的叩門聲打斷了嚴喜的長篇大論,黃若傑一身清雅的淡綠夏裝,手裡捧著一大束華美的白色香水百合進來了。

「嚴大哥、嚴學長……咦!紀芷丞?」她揚揚眉梢。「你怎麼也在這裡呢?」

「紀芷丞?」嚴喜一臉疑惑。「她不是紗紗嗎?」

芷丞慌亂地背起書包。「我先走了。」她瞧也不敢瞧嚴怒一眼,匆匆忙忙地奪門而出。

「怒,這怎麼回事啊?」嚴喜莫名其妙地看著那逃掉的小小身影。

「看你幹的好事!」嚴怒氣得一拳捶在床沿上,也不管那哇哇大叫又深覺自己非常無辜的可憐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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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發表於 2010-1-20 23:35:0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一到中午芷丞就手忙腳亂地從書包翻出她一大早爬起來做的便當,那是她咋晚向徐師傅學了好久之後所完成的成果。

昨天在病房裡得知嚴怒喜歡吃一位叫「紗紗」的女孩煮的菜之後,她就覺悟到自己該學做菜了,而且是迫在眉睫,非學會不可。

過去她對家事一竅不通,什麼都由高姨替她打點得好好的,完全不需要她動手,她也從沒想過自己該會些什麼普通女孩子該會的事,所以嚴怒他大哥的話對她來說,雖是沉重的一擊,但也激起她學好做菜的決心。

她不想輸給那個紗紗,縱使自己機會渺茫,她也要試試,嚴怒是她第一個喜歡上的男孩,她不可以輕易就放棄!

「若傑,你今天不跟我們一起吃飯嗎?」黃若傑那些在班上同為資優生的朋友熱情地揚聲問她。

「不了。」黃若傑翩然一笑,晃晃手中的飯盒,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上班同學都可以聽見。「我要送飯給嚴怒吃。」

昨天紀芷丞走後,嚴怒藉故離開病房去買飲料,閒聊之間,嚴怒他大哥把來龍去脈都跟她講了,當然也包括了他誤以為紀芷丞是辛法紗的事。

她常跑學生會,自然知道辛法紗是學生會的事務員,可是嚴怒喜歡吃辛法紗做的菜,那倒是她第一次聽到。

因此,她今天特地親手準備了便當要給嚴怒品嚐,讓他知道她的廚藝化縣一流的,絕不比那個傻不愣登的辛法紗差。

然而不知內情,聽到這陣晴天霹靂,在位於上好不容易找出便當來的芷丞差點又把便當從手中滑落。

黃若傑也要送便當給嚴怒!這……

「嚴怒耶!」那群資優生興奮得叫了起來,「若傑,你們已經那麼要好了呀?」

黃若傑如果能盒學生會其中一員配合一對,那將是她們資優生的無上光榮,從開學她們就一直期待。這天的來臨。

黃若傑聰明地笑而不答,將想象空間留給所有人,她踏著愉快的步伐往學生會去了。

「芷丞!你還在發什麼呆?」何欣曉緊張得拍她一記,「快去呀!別讓那傢伙捷足先登了。」

芷丞如夢初醒地提起便當,她匆匆忙忙地奪門而出,也迅速地跑往學生會。

★ ★★

「紗紗呀紗紗,你真是我們的神呀!」伍惡打開便當蓋,露出一臉崇拜、欣喜、狗腿兼而有之的表情。「哇,我最喜歡的春小卷、我最喜歡的涼拌蝦仁、我最喜歡的炒竹筍、我最喜歡的水煮牛肉!太棒了!」

每句之前必加個「我最喜歡」已是他的例行奉承公式,乍聽之下很有誠意,但聽久了就了無新意。

紗紗匆忙地抬頭笑了笑。「喜歡就好,你快吃吧!」

她下午要交國文作業,但她昨晚卻完全忘了這回事,所以只好利用午休時間拚命趕。

「來,喝口茶。」殷邪為她沖了杯冰綠茶,還加了蜂蜜。

「啊,謝謝。」她太感激了,五人之中也只有殷邪有這種體貼。

「要不要我幫忙,」殷邪靠了過去問。

「不必不必,你快去吃飯吧!我自己來就好。」紗紗連忙婉謝了殷邪的好意,開玩笑,殷邪的字那麼漂亮端正,跟她是完全不能相提並論,他若幫忙,定然穿幫。

「那我們就先吃了。」他給了她一記男人看了也會失魂的俊美笑容。「你辛苦了。」

紗紗被他給迷住了,愣了愣才回神,連忙胡亂搖手。「不會、不會!一點都不辛苦,應該的、應該的。」

於是六人小組的午餐時間開始了,才吃沒有兩分鐘,黃若傑就翩然來到,她非但為嚴怒帶來便當,還周到地為大家準備了一壺自製的菊花茶。

她得意地想,比賢慧嘛,她還會輸嗎?

「嚴學長,我替你送便當來了。」她笑盈盈地走到嚴怒面前,笑盈盈的把便當往他桌上一放,再笑盈盈地便當蓋打開,完全無視於嚴怒已經開始在吃紗紗做的便當。

嚴怒連吭都沒吭,倒是貪吃的伍惡馬上就被那一陣陣的飯菜香給吸引了過去。

「好豐富哦!」伍惡垂涎地看著菜色。「豆豉雞柳、生炒花枝、黑胡椒牛小排、紅燒牛腩,哇,這哪叫便當呀!這簡直叫大餐嘛!」

伍惡毫不保留地贊美令黃若傑揚起一抹自信的笑意。「嚴學長,這都是我親手做的,你嘗嘗看合不合胃口?我相信我的手藝絕不比辛學姊差。」

「那當然、那當然!」紗紗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學妹滿是敵意地提起,她連忙點頭,並且露出一副「我遠遠不如你的表情」來,以求對方消除敵意。

這太可怕了,她從來沒被人家這樣比便當的菜色過,這還是第一次呢!

「兩個便當還不是青菜蘿卜,半斤八兩罷了,有什麼特別之處?」章狂撇撇唇,綻出一記狂放的冷笑。

他雖是把紗紗也給損進去了,不過主要還是因為他看不順眼黃若傑的唐突。要欺負紗紗,那她是找錯地方了。

黃若傑也不生氣,仍舊笑盈盈地。「副會長真是幽默。」她深知多一個敵人不如多個朋友的道理,況且章狂整日與嚴怒在一起,她怎麼會傻得為自己樹立後患呢?

「親愛的黃學妹,這你就有所知不知了,狂他是向來比較挑啦!」伍惡挾了塊牛小排往嘴裡嘖嘖有聲地啃。「可是我就不同了,我是不挑的,就算你明天要送便當給我,我也不會介意啦!有這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你既然可以做一個便當,當然就可以做兩個便當,一個便當嫌太少,兩個便當恰恰好,太妙了……」

伍惡尚在念啊念的,一個人自得其樂得沒完沒了,一陣風似地,另一個身影闖了進來,還及時在門口煞住腳步。

「咦?清秀小學妹,你也來啦?」伍惡連忙喜新厭舊地丟下牛小排骨頭迎上去,笑咪咪地左右打量她。「你該不會也是來送便當的吧?」

「我……我是。」芷丞鼓起莫大勇氣回答伍惡的問題,她幾乎可以看見黃若傑隔空傳來的不屑眼光了。

「那太好了,你也過去。」伍惡依樣畫葫蘆把芷丞推到嚴怒面前去,興致勃勃地催促她。「快點展示菜色給我們看吧!」

他大概把這裡當成試吃中心了。

「嚴……嚴怒,這我做的。」芷丞慌張地說,昨天她那麼沒禮貌地離開病房,連聲再見都沒說,他一定很氣吧。

在嚴怒看不出表情的表情中,芷丞緊張萬分地把便當蓋打開了,裡頭是一個很簡單很簡單的蛋包飯,但卻是花了她一晚上的時間去學。又花了一早上工夫完成的心血。

「就這樣?」伍惡瞧了蛋包餃兩眼,一副「真沒看頭」的樣子,想像中應該有雞鴨魚肉、牛排、海鮮等等豐富的料理才對。

「嗯!」芷丞緊緊握著那個便當蓋,當然,她也看到了並排在嚴怒桌上的那兩個便當了,一看之下,她馬上就慚愧起來。

那兩個便當真是做得太好了,一看就是色香味俱全的樣子,而她做的便當實在太……太寒酸了。

「如果你不想吃,就……就不要吃沒關係。」她小小聲地說,開始動手蓋便當蓋,簡直要為那見不得人的蛋包飯羞愧地找個洞鑽。

「不不不,你的留下,我的才應該拿走!」紗紗立即迅速地撲過去,快手快腳地拿走自己做的便當,匆忙之間丟出一抹亂亂的笑容。「怒,既然她們都這麼有心,專程為你做便當,我看我的還是我自己吃好了,反正我今天也特別餓,突然想吃兩個便當,所以……」

「不許拿走,把便當都留下。」嚴怒開口了,他那具權威性的聲音令芷丞和紗紗都停止了動作,不敢造次將便當拿走。

於是,嚴怒開始吃便當了,他用一種很怪的順序吃著三個便當,說怪,其實也就是先來先吃的順序。

先吃一口紗紗的,再吃一口黃若傑的,最後吃一口芷丞的,然後再吃一口紗紗的,再吃一口黃若傑的,一口芷丞的……如此重複,直到三個便當都吃得精光為止。

三個女生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吃便當,一口接一口地,那些食物不知道部消化到哪裡去了。

紗紗吞了口口水,瞳孔都放大了。「突然之間好像也沒那麼餓了。我看,我還是吃一個便當就好了。」

黃若傑很滿意地看著自己精心制做的便當被嚴怒給吃光了,她知道今天佔上風的是自己,自己的菜色無論橫著看、倒著看都比其他兩個便當還要豐富,她們那種小家子氣的菜色哪能跟她相比呀?

芷丞的眉宇既不安又焦急地皺在一起,另一種心疼的感覺也油然而生。

為了不讓她們任何一個尷尬,他勉強吃了那麼多東西,待會一定要吃個消化片才行吧!

老天,她覺得自己今天又做了件蠢事。才學了一天而已,她的蛋包飯一定一點都不好吃,但嚴怒卻忍著把它給吃完了。

唉,她但願自己能對他有所補償,不然就太枉費他這樣捨命陪便當了。

★ ★★

兩個俊帥又高大的年輕男子,一踏進書城就是引人注目的焦點,尤其他們身著名校「聖柏亞」的深藍色秋季制服,更是憑添些許貴族氣質,就像他們鑲了道金邊似的。

書城裡,那市內極負盛名的「愛麗絲女子中學」的女學生們都無法自拔地追隨著他們兩個的身影,俊男當前,此時校規對她們已是過眼雲煙了。

「通常這碼子事,你不是都找忍來的嗎?」嚴怒順了一下劉海,順便瞪了一眼那群穿深紅色制服的花癡女生。

對於校外女生和校內女生的愛慕眼光,他都一視同仁,十分感冒。

「偶爾換換人也是不錯。」殷邪反剪著雙手,踱著悠閒的步伐一路逛進去,他今天的造型有點不同,長髮用黑帶子束了起來擱在腦後,這樣的他,更顯得有股亦正亦邪的致命魔力。

「你也知道我對這種靜態的休閒缺乏興趣。」他馬虎的測覽著書架上的諸多叢書。

今天學生會結束例行性會議之後,殷邪就馬上開口邀他來逛書店,他雖沒多大興趣,倒也不置可否地答應了,反正他今天也去不成醫院看他大哥。

早上也不知道是哪個多嘴的去傳話,他爸媽知道了大哥中彈住院的消息之後,下午就立即愛兒心切的飛回台北來了。

他知道他那位老媽現在人一定在醫院裡頭緊張兮兮的。他可不想去湊熱鬧兼聽教訓。

「書中自有顏如玉。」殷邪微微一笑回答。

「你信這個?」嚴怒還是很心不在焉。

「證據當前,不得不信。」殷邪停下腳步,微笑地看著前方那座大書櫃下的一個女孩。

那女孩正一本一本地把書抽出來翻看,很專心,也很投入,幾乎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她上方的書籍分類寫著「食譜類」。

嚴怒也看到芷丞了,順著殷邪目光看到的。

他濃眉挑了起來,沒想到這小女生這麼喜歡看書,一下課就跑到書店來窩著,還看得那麼入迷。

「芷丞!」殷邪率先出聲叫她。使美的臉上掛著一抹可親的笑意。

幾乎是沒什麼熟人,更沒有男生熟人的芷丞被那聲親切的叫喚嚇了一跳,書本也隨之掉在地上,她慌忙把書撿起來,小心翼翼地合好,再小心翼翼地放回書架上。

「是你們呀!」她趕緊露出一個笑容,視線不由自主地轉到嚴怒的肚皮中,中午吃那麼多,現在一定還很脹吧!

「買書?」殷邪盈盈一笑。

嚴怒瞇了瞇眼睛,眉毛挑起來了,他在股邪問話的-剎那間明白了,邪分明是故意帶他來這裡的,他料准了紀芷丞會為了想做出能媲美紗紗和黃若傑的菜而來書店鑽研奮鬥,因此才執意邀他來逛書店。只是他不明白,邪怎麼知道她會來這家書店而不是其他家?

算了,他沒必要弄懂,反正學生會的諸葛軍師做事永遠是神出鬼沒,不按牌理出牌,若要仔細去推敲,煩死的可能是自己而不是邪。

「對呀!買書。」芷丞低著頭,回答得訕訕然的,本能的臉紅了。

真糟,好不容易能幸運地在書店還到嚴怒,偏偏她看的不是什麼文學名著或是參考書之類的書籍。而是食譜這種……哇!她真的抬不起頭來了。

「女孩子還是早點回去很好。」嚴怒哼了哼,盯著她那明顯通紅的粉頰。

芷丞的頭垂得更低了,嚴怒一定以為她是個貪玩又愛遊盪的女孩了吧!他的聲音是多麼的不以為然啊!

他眼中是有輕蔑沒錯,可是只要她肯抬頭看他一眼。就會發現嚴怒那鑿刻般的英俊面容閃過的是對她的關心。

芷丞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而嚴怒則緊緊板著臉孔。

驀然地,他一個跨步超過了芷丞,長手一伸從書架迅速地抽出幾本食譜來,幾近粗魯無禮地塞進她懷裡。

芷丞愕然地看著懷中的食譜,這是——

「我喜歡吃這些菜。」嚴怒粗嘎不耐地說完,率先大步往收銀台走去。

★★★

三人步出書城之後,很顯然地要各自回家,但芷丞覺得自己今晚已經夠幸運的了,因為她書包裡有那幾本食譜——嚴怒所挑的食譜,因而讓她心裡一直熱烘烘的。這雖然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對她來說卻意義非凡,她似乎不再是朝一個永難實現的單戀軌道而走,起碼嚴怒已經知道有她這個人的存在了,這比起剛開學時他對她毫無印象的那個情況好多了。

「快七點了,大家一起吃個飯好嗎?」一步出書城,殷邪隨即從容地看了看腕表,接著自然地提議。

嚴怒挑起了眉毛,沒好氣地扭頭瞪段邪。

邪這傢伙在搞什麼鬼?他們是常常一起吃飯沒錯,但大多是在五人同行的情況之下。即使不是五個人一起吃,而是各別的吃,也絕不會有娘兒們加入,可是他現在居然邀請這膽小的女生跟他們一起吃飯?

「我知道附近有一間不錯的簡餐餐廳,步行只要五分鐘就到了。」殷邪唇際帶著毫無城府的談談笑容。「怒,你不是不想太快回家嗎?今晚有場政治盛會,我家正好也唱空城計。」他轉而面對芷丞,溫和地問道:「你呢,可以在外面吃飯嗎?」

芷丞先是睜大了眼,接著就被喜悅給淹沒了,「可以!」她幾乎是忙不迭地點頭。

「要吃就走吧!」嚴怒輕哼,這代表著他同意了這頓三人晚餐。

反正他確實不想那麼快回家,跟他們一起吃飯他相信也死不了人,了不起再被邪魔給陷害一次罷了。

於是在殷邪的主導下,他們步行來到這家名叫「布阿特」的簡餐餐廳。

「布阿特」的餐桌椅都非常別緻,法式紅格子桌布,米色絲絨帷幕做為兩三個座位間的間隔,蒙蒙燈光下顯得雅致,牆上一幅巨型的奧黛麗赫本海報更是眾人的焦點。

在嚴怒與芷丞都點好了餐點,而殷邪還在優雅地翻看研究Menu時,一名身材高挑,皮膚白皙,有幾分明星味道的明艷女子來到他們桌旁,她的視線落在殷邪身上,無視於旁人的存在。

「邪。」那女子嗓音清晰地開口了,精緻濃妝的面孔上是一片幹練。

「陸苓?」從Menu中徐緩抬眼,殷邪還是一貫的從容,似乎對有訪客的來到一點都不意外。他淡淡一笑,「你吃飯了嗎?一起吃吧!」

「我猜到你會到這裡來,你的行動電話怎麼不開機?」陸苓瞅著他,語氣中有難以察覺的不滿。

「我忘了。」殷邪微笑。「有事嗎?」

「今天是外交部的盛大宴會,你不去參加嗎?」陸苓表情極為容忍,但語氣卻是咄咄逼人。

「我似乎收到邀請函了。」殷邪仍是不以為意地說著,不過從他的語氣裡可以聽得出他將赴會的訊息。

陸苓寒冰般的俏臉總算稍稍放鬆了。「西裝我已準備好,車子也已經在外面等你了。」

殷邪笑了。「既然如此,不跟你走似乎說不過去。」他輕輕將Menu擱下,對席上的另外兩個人露出一抹歉然的表情。「怒、芷丞,我必須去參加宴會,先失陷了,你們慢慢用餐。

「你這傢伙……」嚴怒陰沉地賞了殷邪惱火的一眼。

★★★

他就知道殷邪不安好心,但沒想到他會這樣狡檜地設計自己,眼看著他帶著愉快的笑容與陸苓走了,自己卻只能在位子上恨得牙癢癢的。

「剛才那個女人是誰呀?好漂亮。」芷丞羨慕地說,何時她才能有那種嫵媚的風情呀?

「那無聊傢伙的秘書。」他沒好氣地回答。

「秘書呀!那她一定很能幹了。」芷丞嫣然一笑「想不到殷邪這麼年輕就有自己的秘書,他平常一定很忙,所以才會連秘書都請了……」

「媽的,不要再提那個見鬼的傢伙!」他突然很煩地低吼一聲。

一想到被邪給耍了就很不是滋味,明天不傳遍整個學生會才怪,尤其是惡那小子最會起哄了,一定會調侃他今天和紀芷丞單獨吃飯的事。

哈!天曉得他又怎麼知道自己今天會來和紀芷丞單獨吃飯?

芷丞結結實實地被嚴怒嚇了一大跳,她艱澀地吞了幾口口水,怯怯地看著嚴怒那不善又著火的黑眸。

「對……對不起。」她低垂著眼睫,為自己惹他生氣而懊悔不已,眼眶一紅,晶瑩的淚水順著滾落。

太沒用了,她怎麼就不能討他開心呢?好不容易可以和他相處,她偏偏笨得說些他不喜歡聽的話……

「媽的!我又不是罵你,你哭什麼哭!」嚴怒心煩意亂地說。

不可否認的,她掉眼淚的樣子楚楚可憐,確實很令人心動,她緋紅的臉頰和神傷無措的模樣更是弄亂了他的心,那股異樣的情緒讓他莫名其妙地抬起了手,莫名其妙地橫過桌面,莫名其妙地撫著她的臉頰,為她拭去了淚水。

「你……」芷丞眨了眨眼睛,她幾乎不敢相信嚴怒會對她這麼溫柔。

似乎是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嚴怒費盡力氣收了手,有點僵硬地凜著俊臉。「不要再哭了,你哭起來好丑。」

芷丞笑了,他就是不會講好聽的話。

「對不起,我不會再哭了。」她連忙保證。

「媽的,你道什麼歉?」嚴怒微微臊紅了臉,還故意揚起下顎來掩飾地的彆扭。

罵人的是他,損人的也是他,她這樣謙卑只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個怪物,還會讓他覺得心疼。

短暫的小風暴過後,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們之間那道距離似乎消除了不少,濃湯來的時候,芷丞還主動遞黑胡椒給嚴怒,而嚴怒雖然面部缺乏表情,卻也沒拒絕她的好意。

他們在「伴你一生」的優美薩克斯風中用完了餐點,附餐飲料送上來之時,芷丞覺得自己就像灰姑娘故事中的仙度瑞拉一樣幸運。

「第一次在醫院碰到你的時候,你們好像在查一件很大的案子。」她啜了口玫瑰花茶問。

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嚴怒在她腦海中根植的一個午後。

「那是一宗國際販毒案。」嚴怒直接回答,並沒有迴避她敏感的問題。

「那麼,第二個送進來的傷者是……」她猶記嚴怒在知道第二名傷者中傷之後的憤怒。

「他是主嫌。」談到那些人渣,嚴怒眉心馬上難看地蹙了起來。「如果他活著,警方就可以起訴他,可惜他死了,一切辛苦追查來的線索全都白費,警方必須重頭再來。」

「難怪你那麼生氣了。」芷丞總算有點瞭解嚴怒了,而嚴怒也跟她想像中一樣,是個有正義感又剛硬無比的人。

「不只我,那時幾乎整組的人都被嫌犯的死結重挫了士氣。」他自嘲地笑了笑,「反正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於是又重頭開始搜集線索,尋找線人。」

「你們也有線人的嗎?」她驚訝地問,原本她以為那是電視裡隨便演演的而已。

「當然有!」他自負地笑了。「警方線人之多,往往超乎民眾的想象。」

雖是如此,腦袋瓜子轉不過來,她還是感到十分困惑。「那麼,要怎麼找線人呢?為什麼會有人願意做?他們有沒有薪水?」

面對芷丞連串好奇寶寶式的問題,嚴想笑了,從來沒有女生問他這些問題,也從來沒有女生對這些事情感到興趣。

於是他不厭其煩地回答了她所有的問題,他每回答一個問題之後,她臉上那又驚訝又佩服的表情令他獲得了很大的滿足感。

就這樣,他談他每一次隨警隊去抓犯人的實際經過,她則從頭到尾一臉的崇拜,聽得津津有味。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等他們離開「布阿特」的時候,已經是夜晚十點多了。「我送你回家。」適才愉快的氣氛延續著,嚴怒很自然地一出餐廳就替她拿書包,「你裝什麼那麼重?」他皺皺眉問。這書包對他是構不成什麼重量,可是對個子小小的她來說,背個這麼重的書包無疑是很大的負擔。

「都是課本。」芷丞瞼紅了紅,其實是她太緊張了,每天都怕帶錯課本,因此把每本書都帶齊了。

「一年級的課這麼重呀?」他隨口說著。

還怪人家的書包重呢!其實三年級的課更重,只是嚴怒忘了他的書每天都堆在教室桌子底下的秘密夾層裡沒帶回家,所以他的書包才會那麼輕。

兩人在晚風中並肩走著,為了避免她像上次一樣跌倒,他牽著她的手走。

這一次她柔若無骨的小手給他的感觸更深了,小小的,就像隨時會融化在他身體裡一樣,而她身上少女的馨香也不時傳入他的鼻息之中,那股女性特有的溫柔久久不散。

芷丞的家不遠,他們散步不到三十分鐘就到了。

在她家門口,嚴怒把書包交還給她。

「謝謝你送我回來。」她小小聲地說。

芷丞知道自己的臉一定燒紅了,而人面對面站著,靠得這麼近,她胸口急速的心跳根本無法平息,對他心神蕩漾的情懷似乎更嚴重了。

「進去吧!」他用少有的柔和語氣催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他怎麼沒加個「媽的」?

這個夜晚就像是被魔杖點過似地,他從來沒有一次講那麼多話過,而且還是和一個與他稱不上熟的女生。

「那——再見!」說完,芷丞突然踮起了腳尖,輕輕在嚴怒頰上印了個淡如輕風的吻,沒敢再看他一眼,她匆匆地由自動門旁的小門跑過去了。

她很快地穿過花園,按鈴,僕人一臉驚訝地來開門後,她二話不說地奔進屋裡去,門板很快地關上了,一切的動作都顯得很慌忙,正表達出她心中的心慌意亂。

嚴怒在大門外望著芷丞小巧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內,那輕輕柔柔的吻。好似一記春風,無聲無息無預警地進駐他嚴峻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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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十月裡涼意不深,天高氣爽的午後、天際飄浮的白雲看起來是悠閒的,室內不時吹來幾許隨柔風而進的花柏和青草香,輕緩搖曳著的紅葉更添幾許秋日氣息。

「這芭樂又甜又脆、又有水份又不干,哇!紗紗,想不到你不只煮茶一流,就連選水果也是一流的高呀!」伍惡笑咪咪地攬了紗紗肩膀一下,美其名為哥兒們的示好,說穿了是乘機吃豆腐。

「沒有啦,沒有啦!你喜歡吃就好。」紗紗連忙躲開伍惡的魔掌,她雖然是在笑,可是誰也看得出來那是很害怕再被伍惡碰到的僵笑。

「唉!不知道怎麼搞的,突然想坐這裡。」章狂突然拿了把椅子,一屁股坐到伍惡和紗紗中間去。

「這裡很擠耶!狂,你回去坐好啦!坐這裡你會發育不良哦!」伍惡一臉好心地勸他的同伴,順便把一片蘋果丟進他同伴的嘴裡,給這個蓄意的破壞者一個甜頭吃,他非常懂得行賄是自古以往最有效的方法。

章狂動也不動地咀嚼那片蘋果,似乎頗為滿意蘋果的青脆。「今天也不知道怎麼搞的,突然很想發育不良。」

伍惡一臉邪惡地碰碰章狂結實的手臂,笑咪咪地說:「狂,你才十八歲那。很多地方都還可以長大,不要這樣自暴自棄嘛,不然你那個酷馬子以後會沒有幸福哦!為人家著想著想嘛!」

這種初級的黃色笑話很快的讓學生會裡唯一的女生紗紗臉紅了,她坐立不安了起來。

「我……我去坐對面好了。」紗紗連忙把自己的椅子拿起來,連人帶椅地跑到對面的殷邪旁邊坐了下來。

殷邪對女生最尊重了,他絕不會講什麼長不長大的問題來嚇她。

「紗紗,你回來坐沒關係,我會保護你。」伍惡一臉正義地跳出來。「你不必那麼怕狂這只囂張色魔嘛!說打架,他一定打不過我,開玩笑,我是黑虎幫的少幫主耶!惡棍一出,難與爭鋒?」

「不、不用了。」紗紗趕緊拒絕伍惡的好意,被他保護,她還不如乾脆把自己賣給花柳巷還安全一點。

「算了,你不要哥哥我保護你就算了,不要以為坐在邪的旁邊就很安全,告訴你,他呀,才是標準的登徒子!」伍惡撇撇唇,一臉好心沒好報的樣子。

紗紗皮笑肉不笑地「嘿嘿」干笑了兩聲,伍惡都這樣說,她還能說什麼?難不成再從殷邪旁邊躲到嚴怒旁邊去呀?

殷邪不以為意地喝了口茶,笑了笑。「昨天經過車棚,剛巧看到顏曉冽在附近,她似乎……」

「啊,今天天氣似乎不錯耶!」伍惡立即截掉股邪的話,還誇張地開始張望起窗外來了。「好像滿適合曬曬太陽的嘛!你們說對嗎?啊,我就知道你們會沒意見,這樣好了,待會吃完水果之後,大伙就到操場去曬曬太陽吧!」

哈哈,開玩笑,昨天吻了顏曉冽的事情怎麼可以讓大家知道,那他一代惡棍的聲望豈不被摧毀殆盡?

「這傢伙。」嚴怒咕噥一聲。

江忍輪流看了每個人一眼,露出一抹笑意。「這個月底有四天連假,大家在暑假之前,不是說好了這個連假要出國度假嗎?如何,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紗妙想都沒想就興奮地脫口而出,「歐洲!」

「歐洲?」伍惡深覺好笑地對著她笑。「紗紗小姐,只有四天耶;全部的時間都花在天上,那我們還有什麼搞頭?」

「你們就當我沒說好了。」她蚊子般地哼了聲。

「紗紗的提議很不錯。歐洲是個很有深度的地方。」江忍唇際帶著對紗紗鼓勵的笑。「只是這個假期太短了一些,歐洲之行且等暑假時我們再去。」

「我明白、我明白。」紗紗感激地看了江忍一眼,他真是她的神呀!解救的太好了。

「帛琉如何?」殷邪在白紙上簡單地畫了個地圖。「位於密克羅尼西亞最西端,由台灣直飛的三點五個小時,首都可洛市,溝通語言是英語,使用美金,免簽證,全島平均溫度三十度,十月正好是帛琉的雨季,千樣的風姿,值得一游。」

「這個正點!」伍惡興致來了。「聽說帛琉的女孩子個個都身材健美又擅長舞蹈,每逢禮拜天都有帛琉少女穿籐草裙在當地的會館前面跳舞,哇塞!你們就不知道那情況有多撩人。」

「他媽的你都知道?」嚴怒看不慣地反問。

「我想像呀!」伍惡愈來愈興奮。「想看看,在太陽下舞動的胴體,皮膚閃閃發亮,天呀!那有多令人感動。」

章狂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你那是蠢動,不是感動。」

大伙全笑了,吊琉之行就在一片笑聲中定了案,一行六人,預計十月底出著,那得天獨厚的珊瑚群礁和沒有污染的透明水域還真教人期待呀!



「欣曉,你月底真的要跟陳米華去墾丁玩呀?」芷丞小小聲地問,在學生餐廳裡耳目眾多,可不要被同班同學給聽到了。

「那當然,我們計劃好久了,這次非去不可。」何欣曉一臉甜蜜地說,一邊點了份煎蛋根培三明治。

「喂,你要不要?」

「我?」芷丞瞪大眼睛連忙搖手,人家好不容易去兩人旅行,自己怎麼好意思去湊熱鬧。「不要不要,你們自己去就好。」

何欣曉白她一眼,指指托盤裡香噴噴的三明治。「我是說這個啦!你緊張什麼?就算你想去,我還不想讓你跟咧!」

「喔,這個呀!」芷丞松了口氣,連忙笑了笑。「我在家裡吃過早餐了,給我一杯熱奶茶就好。」

「十月的墾丁應該還滿熱的,你說我要穿什麼比較好?」何欣曉托著下巴,甜孜孜地幻想。「牛仔褲?還是連身洋裝?」

芷丞很用心地想了一會才說:「連身洋裝好了,男生不是比較喜歡女生穿裙子嗎?」這是欣曉第一次和男生出遠門,朋友的建議一定很重要,她不能馬虎,一定要認真、慎重地回答問題。

「連身裙呀?!」何欣曉認同地猛點頭。「那要小碎花的連身格還是純白的連身裙?」

「呃……」芷丞先是好好打量了她好朋友一番,接著仔細地想了想。「你膚色很健康,小碎花的比較適合你。」

「真的?」何欣曉雀躍地問,「那要黃底粉菊碎花的連身裙,還是白底綠色碎花的連身裙?」

「黃……黃底粉菊碎花的好了。」芷丞覺得自己真是在自找麻煩,剛剛怎麼不乾脆說白色就好了?

「這樣呀?」何欣曉仍意猶未盡地問:「那要無袖的。短袖的、五分袖的還是長袖的黃底粉菊碎花連身裙?」

「這個——」芷丞毫無招架余地地用力想著,半晌之後,她有結論了。「五分袖的好了,天冷天熱都剛好。」

欣曉眼睛一亮,十分滿意。「好,就聽你的!芷丞,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呀!」

「哪裡,別這麼說。」這裡有冷氣耶!可是她卻緊張得直冒汗,不過她很高興欣曉的問題終於結束了。

就在芷丞慶幸自己解脫了之際,何欣晚突然又一本正經地看著她,苦惱地問:「那,芷丞,你說我要穿純布的質料好呢?還是絲綢的質料好?再不然我也有針織的和麻紗的。」

芷丞登時傻了眼,她以為黃底粉菊碎花的五分袖連身裙就是最終答案了,沒想到欣曉還能冒出另一個問題來,這教她怎麼答呀?

「兩位學妹,我可以坐下嗎?」殷邪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她們桌旁,他托盤裡只有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姿態閒適。

「當然可以!」何欣曉忙不迭地答應,現在她眼中只有瀟灑的殷邪、親切的殷邪、俊美的殷邪!

「謝謝。」殷邪優雅地拉開椅子坐下,對兩個女生微微一笑,絲毫不覺自己已在學生餐廳引起有多大的波動。「在談什麼?看你們好像談得很愉快的樣子。」

「我們在談旅行啦!」何欣曉搶著回答,「聽說墾丁公園很漂亮,所以我們想和朋友去玩。」她自覺很聰明地把陳米華給跳過去了。

「這麼巧?」殷邪啜了口咖啡,眸光不經意地瞥向芷丞。「最近學生會也計劃去旅行,地點是帛琉,十月二十五日上午八點起飛,七點以前在二樓Coffee shop集合。」

芷丞和何欣曉愣了愣,正奇怪殷邪幹麼講得那麼仔細之際,他突然從容地從書包裡拿出一個中型牛皮信封,不疾不徐地推到芷丞面前。

「這裡是機票、行程表以及代表聖柏亞的課外集訓證明。」他站起身,不發出一絲聲音的合上椅子,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芷丞,二十五號早上見,兩位請慢用,我先失陪了。」

殷邪挺拔的身影走出餐廳之後很久很久,那兩個女生都還一副如在夢中的表情。

「十月的帛琉不知道是什麼天氣?」芷丞突然開口了。「欣曉,你說我要穿什麼比較好?牛仔褲還是連身裙?白色的嗎?還是碎花的……」

她們這下有得折騰了。「

★★★

「媽的!那傢伙明明跟我約好六點在校門口見再一起來,他媽的!他居然自己先跑來了?」嚴怒忍不住再次惱火地咒罵。

「誰讓你相信他?」章狂挑了挑眉.像他就很聰明永遠不會去相信伍惡邪惡棍所講的鬼話,不過他自己今天的心情也不怎麼好就是。

自從園遊會之後,莫謙雅就像跟他槓上了似的,見到他就像見到幾世紀的仇人,縱然他自詡是囂張狂徒,也有把握降伏那很男人的傲女,但碰到情字……哈,這種情況不知幾時才能逆轉。

「媽的!」又是一聲咒罵傳來。

直到兩人都已經上了手扶梯,走到機場二樓的Coffee shop門口了,嚴怒還猶自火大的要命。

「她們都到了。」章狂拍拍嚴怒的肩膀,意思是「反正無濟於事,氣了白氣。」一走過去那間不大的Coffee shop他們就同時發現了不對之處,他們明明就是一行六個人.五男一女扣掉他們兩個男生.裡面應該是三男一女才對,那多出來的那個女生是——他們對看了一眼,兩人臉上那種擺明了「我不知道」的表請讓他們更添疑惑了。

「咦,你們來啦!」伍惡笑嘻嘻地招手,他坐沒坐相,一腳跨在椅子上,面前一大堆顯然是被他吃後才變得亂七八糟的食物。

嚴怒冷哼了一聲,不想理那個痞子,於是想都沒想就坐到伍惡的對面,也就是那個多出來的女生旁邊。

「你……你早。」

那一聲怯怯又略帶青澀的聲音在嚴怒耳旁響起時,他簡直比被五雷轟頂還要來的驚嚇。

「你是怎麼來的?」他不解地瞪視著芷丞,這次的旅行無論怎麼樣都不可能會有她才對。

芷丞被他的高溫嚇著了。「我……我搭無線電計程車來的,很……很安全。」他應該是擔心她的安全才會那麼生氣吧!

一陣忍無可忍的爆笑先是出自伍惡的口中,接著,每個人都難以強忍地笑了,就連紗紗也不例外。

「媽的,誰問你那個!」嚴怒不耐煩地咆哮聲逸出。

「登機時間快到了,大家準備到候機室吧!」

江忍開口結束掉Ciffee shop的這一幕烏龍,一行七人魚貫的在海關證照查驗、隨身行李安全檢查、候機、登機……這一切的程序都完美極了,也都平靜極了,一點錯誤都沒有。

「熱情的吊琉少女們,我來了!」一入機艙伍惡就快樂得像已經到了當地,而且懷裡還擁著個美女似地興奮。

完美、平靜、沒有錯誤——理論上應該要這樣。

可是,就在對號入座的時候,嚴怒發現不對勁了,而且是很不對勁!

「你坐這裡?」尾音提高,他不是很滿意地挑著眉著芷丞,她正一臉溫馴,安安分分地坐在他即將坐下的那個位子旁邊的位子上。

「我……我坐錯位子了嗎?」看他那臉不高興的樣子,她不確定地問。

「你沒錯,是我撞鬼了。」嚴怒沒好氣地答。

「真的?哪裡?在哪裡?」芷丞捂著唇,一臉驚慌。

她沒想到大白天的飛機上也會有鬼,這太可怕了,別人不是都遇到外星人的嗎?怎麼就他們那麼衰遇上了鬼?

看她那臉驚惶不定的樣子,嚴怒從早上被伍惡放鴿子後就一直緊板著的面孔也終於忍不住放鬆。露出難得的笑容。

他這才覺得自己有點不應該,紀芷丞會出現在這裡,必然是被他那些伙伴給設計的,她會與他同坐,那更是可以預料到的把戲。他把氣出在她身上太不公平了。於是他和緩地坐下,盡量不驚嚇到她,而她卻一直專注地看著他每個動作,那認真地眼光令他有點彆扭和害臊起來。他本能地迴避她純真坦率的眼光

「你也來旅行呀?」文不對題的一個問題,問完,他立即就懊惱了,媽的!他問這什麼話?她都已經擺明了跟他們一伙了嘛!

「對呀!」她絲毫沒有因他那可笑的問題而發笑,反而一臉嫣然。「我很高興能跟你們一起來旅行,謝謝你們邀請我。」

好美、好柔和的笑容,他怎麼從來沒有發現這個小女生有如此神奇的笑靨?

「不……不客氣。」說著說著,嚴怒竟然比她還客氣了。

於是飛機緩緩起飛了,繞行了跑道幾圈之後,在跑道的頂端轉了一個彎,開始疾馳上騰,機身一步步地提高,耳膜漸感震動,而地面則愈來愈小了。

飛機還沒真正升到高空,反正什麼事也不能做,嚴怒無聊地拿起機上的雜誌翻看,翻完一本用不到三十秒的時間,他發現這雜誌還真乏善可陳,專刊些女人才會感興趣的事情,什麼香水啦、皮件啦、紀念品啦……

「喂,你要不要看,」她把雜誌遞給旁邊的小女生,猜測她應該會比自己對這雜誌有興趣得多。

「我……我……」芷丞僵著臉,語不成句,臉色蒼白得嚇人,連稍稍轉頭接雜誌都不敢。

「你怎麼了?」嚴怒的眉毛擰了起來,如果不是有安全帶扣著,他恐怕真會驚跳起來。她連嘴唇都在輕輕顫抖。

「我……我怕。」芷丞的小手緊緊揪住自己的衣角,沒敢說出自己心臟不舒服的事,如果他們知道她有心臟病,一定不會讓她加入這次旅行的。

原來是怕坐飛機呀!她那副樣子,他還以為她怎麼了呢!

釋懷後,嚴怒笑了。「怕什麼。機上又不只你一個人,你怕飛機掉下去嗎?」

說完後,見她還是抖個不停,他乾脆握住她的小手,用自己的大掌把她的手密實的包住,對她笑了笑。

「這樣不怕了吧?」他給她一記安心的笑容。「我會保護你,如果飛機掉下去的話,我揹著你飛。」

雖然他的話開玩笑的成分居多,但芷丞卻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安心了。

他的手,正包裹在她的手外頭、結實有力的大掌是那麼溫暖,霎時間.她的心臟好象沒那麼不舒服了,而高空對她來說,也好像也沒有那麼恐懼了。

★★★

帛琉

帛琉是全世界七大透明度最高的海域之一,海水的清澈程度可以達到七十公尺深的海底,這麼一來,它的麗質天生就不難想像了。

潛水是在帛琉最棒的玩法,當然,除了潛水之外,無論是戲水、行舟、揚帆或者是沿著溫溫的海灘漫步都會令人感覺充滿了無限詩意,那椰林美道的小徑、湛藍的海洋,龐大的水母群以及珊瑚群,美得壯觀,也美得浪漫,在這裡隨處皆可感受到一股強烈的熱帶島嶼風情。

「太美了、太美了!這真是人玩的地方呀!」望著眼前藍綠的海水,純藍的天,風動中的椰林,伍惡連連贊歎,一副受不了海洋誘惑的樣子,猴急的他,已經率先下水了。

他們一在飯店 Check in 後就直奔蔚藍海灘,水上活動早已吸引了大批遊客,軟珊瑚區、巨蚌區都是遊客水上之旅的重點,這裡的水母是世界上唯一沒有毒的水母,因此游客不需要穿潛水裝就能輕易地跟水母接觸,而那些繽紛亮麗的熱帶魚更是百看不厭。

「帛琉是由兩百多個小島組成,現在已經是很熱門的度假勝地了。」殷邪微微一笑說,為了游泳方便,他長髮束起垂在腦後,風不經意的吹起他黑亮的發,自然又是遊客注目的另一焦點。

「太好了,我會游泳!」紗紗也被這令人驚艷的島嶼吸引住了,她真慶幸自己那位自命為風流大帥哥的攝影師老爸在她小時候就堅持一定要教會她游泳,否則她現在也只能望海水興歎。

嚴怒瞥她一眼。哼了哼。「真看不出來你會游泳。」

明明是想贊美她,可是嚴怒這傢伙就硬可以用藐視的口吻講出來,真敗給他了。

「我自己也想不到。」紗紗嫣然一笑,好脾氣地說,她已經很瞭解嚴怒的作風了,知道他不是在損她。

「那麼大家就在這裡解散。」江忍看了看表。「一個半小時之後一樣在這裡集合,再一起去用晚餐。」

他說完之後,大伙馬上就迫不及待地往水裡跳,急急與那美麗的海底樂園融為一體去了。

光耀奪目的沙灘上,只剩芷丞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站在那兒,她身穿湖水藍的連身保守泳裝,長髮編成兩條辮子,那樣子看起來就像只有十五歲。

「你站在那裡幹麼?下來呀!」嚴怒已經去游了一回,回來竟發現她還站在原地,他有點搞不清楚她是不是站著在做日光浴。

芷丞怯怯地,一副很難啟齒的樣子,有點窘地說:「我……我不會游泳。」

「不會游泳?」嚴怒挑了挑眉,眼光有點複雜的在她身上兜了一圈之後才說:「放心吧!就算你是不會游泳的旱鴨子,你腳邊有我們剛剛租來的浮潛用具,你還是可以下來。」

「我……我不敢。」除了洗澡之外,她生平沒碰過水,更何況眼前還是那麼一大片的陌生海水。

「淹不死你!」他有點粗嘎地說。

該死的!她不敢用浮潛用具,難道叫他抱她下水嗎?她的身材雖然平板得不怎麼樣,可是一身吹彈可破的細皮白肉,她終歸是個女人呀!

「你去玩吧,別管我了。」雖然海洋很美,但是芷丞實在無法克服心理障礙。

「媽的!」

他突然不悅地咒了一聲,輕鬆地划動幾下之後走上沙灘,他古銅色的發亮肌膚在驕陽下顯得優美動人,只著黑色泳褲的身體顯得野性而危險。

一看到嚴怒筆直地向自己走來,芷丞的心跳加快了,她整張臉蛋都緋紅了起來,只能站在那兒被動地看著他。

「走!」嚴怒盯著她,帶著命令的意味。

他拉著她往前走,沒幾步就靠近了海,她根本來不及抗拒,嚴怒輕輕一帶,就把她給帶進了海裡。

「我不要下水!」在他赤裸的懷中,芷丞急得大叫。

他穩穩地托著她,把她帶往更深處。「不用怕,我絕不會讓你喝水。」 嚴怒強而有力的保證就像一劑特效藥似地,芷丞發現自己在他的帶領之下,竟慢慢地克服了恐懼,她不再那麼排斥了,到最後,她甚至還覺得海水可愛了起來。

就這樣,她任由嚴怒帶著,在他的牽引之下,開始了她第一次的海底之旅!

★★★

到達帛琉的第一天,在結束了刺激的沙灘活動後,他們一同回到下榻的豪華飯店,她們兩個女生理所當然的住在一間,江忍與殷邪住在紗紗她們的左邊,嚴怒、章狂與伍惡則住在她們的右邊,克盡保護女生的職責。

於是各自回房洗澡,在七點的時候,捨棄飯店的餐廳,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跑到街上找當地美食。

「這家好!」伍惡極快地相中一家店面不大,但異常熱鬧的餐廳。「裡面人那麼多,這家鐵定好吃!」

對於吃,無論走到哪裡,他永遠都是一副識途老馬的樣子。

「看起來是不錯。」章狂點頭附和。

「那還等什麼呢?」江忍笑著,率先往裡頭走。

於是他們接受可愛老闆的推薦,點了當地人和遊客都很喜愛的水果蝙蝠湯,還叫了一桌子的生猛海鮮和烤乳豬。

「伙伴們,吃吧!吃個夠本!」伍惡很快樂地宣佈,開始吃得不亦樂乎。

這一頓飯讓每個人都吃得很盡興,水果蝙蝠湯味道鮮美得就像雞湯一樣,博得眾人一致好評,當然,這裡的海鮮那就更不用說了,新鮮得不得了。

「我們要回去了嗎?」結束了晚餐後,紗紗若有期待地問。

沙灘這樣美,月色這麼迷人,又沒有古板的老師和嘮叨的父母在身邊,如果能與心愛的人在海灘散步,那感覺一定水生難忘……

「當然不回去。」伍惡笑咪咪地接口。「各位。吃飽了就回飯店這太遜了,大老遠飛到這裡來,我們應該想想怎麼狂歡才對,現在請各位提議,您的任何瘋狂建議都將被喝采,愈瘋狂愈好……呃,這個嘛……」他眼睛一亮停在紗紗和芷丞身上。「大家一起去裸泳怎麼樣?」

嚴怒瞪他一眼。「你他媽的以為到了國外她們就不是女生啊?」

伍惡揚揚眉梢,邪惡地一笑。「人家忍都沒說話,怪了,你火什麼?」

這暗示太清楚了吧!,因而一連紅了三個人的臉,嚴怒、芷丞、和紗紗。

伍惡的下三爛提議當然沒有被采納,但是在繁星點點的時候,他們倒是帶三打啤酒跑到沙灘聊天去了。

在細白如粉的沙灘上,他們躺成一橫排,臥看天上繁星,濕鹹的海風徐徐吹拂,海浪靜靜地拍打,海水像是淺藍綠色的輕紗般柔柔的,沙灘上還有躲躲藏藏的沙蟹在游戲,風動的椰林沙沙作響著,星星就像會說話似的。

「好美。」芷丞由衷地感歎,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可以這樣無拘無束地躺在沙灘上,從小就被約束慣了,此刻的美好對她來說,就像是夢境一般。

「喝點啤酒。」嚴怒把拉環拉開,遞了一罐啤酒給她,他自己已經痛飲兩罐了。

「喝……喝酒?」芷丞愣了愣,接過嚴怒傳過來的冰涼啤酒,老天,真要喝嗎?她還沒喝過任何酒。

「喝吧!紀芷丞。」章狂放肆地笑了笑。「凡事都有第一次,今朝有酒今朝醉,唯有飲者留其名。」

「咦?」紗紗眨眨眼睛,很疑慮。「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昨夜星辰昨夜風嗎?」她記得是這樣的。

「拜託你們好不好,有沒有一點水準呀?」伍惡撇撇唇,很驕傲地說:「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莫待無花空折枝!」

嚴怒哼了哼,十分不以為然。「他媽的!你什麼都可以跟女人扯上關係。」

「要不然你講呀?」伍惡很無賴地挑釁著。「你會嗎?隨便講一句來聽聽著啊!看吧,你不會吧——」

「媽的誰不會!」嚴怒打斷他,惱火地打鼻子裡哼了一聲,脫口而出,「今朝有酒今如醉,在地願為連理技!」說得順口極了。

「好耶!」大伙一致鼓掌叫好,伍惡開始起哄了。「換人換人!輪流講一個,講不出來的人喝酒!」於是游戲開始了。

躺在嚴怒旁邊的殷邪微微一笑說:「今朝有酒今朝醉,柳暗花明又一村。」

「哇!不愧是我們學生會的王牌軍師風格!很像你會講的句子。」伍惡誇張地讀了殷邪一聲。「換忍了。」

殷邪是一列裡的最後一個,他接完了之後,游戲回到排在第一個的江忍身上。

「今朝有酒今朝醉,輕舟已過萬重山。」江忍不疾不徐地說。

江忍一說完,他旁邊的紗紗就迫不及待地接口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夜半鐘聲到客船!」

「一條舟,一艘船,哈!」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個「哈」字,不過誰也聽得出來伍惡的聲音裡有無盡的調侃之意。

「今朝有酒今朝醉,十年生死兩茫茫。」章狂一派懶洋洋的語氣,那有點失落的語氣像想起什麼似地。

「什麼十年生死兩茫茫,你嚇人呀!」伍惡露出自以為莫測高深的神情。「我說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清明時節雨紛紛呀!」

紗紗噗呼一笑。「你才嚇人哩!」

輪到芷丞,她含蓄地笑了笑,含蓄地說:「今朝有酒今朝醉,庭院深深深幾許。」

伍惡連連點頭,一副「好呀」的樣子。「嗯,女孩子就是女孩子,說的話這麼文雅,不同凡響哪!」

「紗紗也是女的,剛才也沒聽你稱讚她。」章狂很壞心提醒伍惡。

伍惡揚揚眉,把空啤酒罐往章狂身上丟去。「別想挑撥離間,不是我在蓋,我跟紗紗的感情好得不得了,那可不是你隨便就破壞得了的,懂嗎?章小子。」

「你才是髒小子!」章狂把啤酒罐丟了回去伍惡身上。「怒,該你了。」

嚴怒哼了哼。「今朝有酒今朝醉,此恨不關風與月。」

「這什麼跟什麼呀!」聽到這牛頭不對馬嘴的對句,大伙又爆笑成一團,伍惡抱著肚子猛笑,邊笑邊催促下一個人「邪!」

「今朝有酒今朝醉,大江東去浪淘盡。」殷邪徐徐而笑。

伍惡又在大為欣賞了。「呀!夠氣魄、夠磅礡、夠雄壯、夠……」

「夠狗腿。」章狂撇撇唇接口。

「接得好啊!」伍惡一拍大腿,頗有千里馬遇上伯樂之姿。

游戲很快地又回到江忍這頭了,他微一思索,已有句子。「今朝有酒今朝醉,恰似飛鴻踏雪泥。」

「今朝有酒今朝醉,少小離家老大回。」紗紗得意地接口,她的國文向來比英文好、不過她的英文又好像比體育好就是了。

這下可又給伍惡透到機會了。「你們看吧,不是我不誇紗紗,她這個什麼又是大、又是小、又是離家、又是回來的,一點詩情畫意都沒有,教我怎麼誇嘛!對不對呀,親愛的狂,輪到你了。」

章狂把玩著手中的空酒罐,漫不經心地說:「今朝有酒今朝醉,似曾相識燕歸來。」

「哇!老大,在影射自己呀?!」伍惡欠扁地吆喝一聲,這才笑咪咪地說:「有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曾經滄海難為水,哈哈很厲害吧!」

「哇,惡虎,在影射你自己呀?!」幾個大男生不約而同脫口而出,紗紗和芷丞則是一頭霧水。

他們又開始瘋狂地笑了起來,被調侃的主角伍惡正不甘示弱地拿著啤酒亂噴,噴得每個人臉上、身上都是濃濃的啤酒味。

「你以為我們會坐以待斃嗎?」章狂笑著開了罐啤酒,他爬起來,火速地朝伍惡噴回去。

月光與星子的映照下,潔淨而寧謐的沙灘上開始了一場男人們的啤酒大戰,當然,那兩個女生也無可避免地被卷入戰場當中,一群人嘻嘻哈哈地笑鬧著,在沙灘上旁若無人地追逐著,玩得興高采烈。

突然之間,就在剛剛他們同時調侃伍惡的同時;芷丞有一種想更瞭解嚴怒的強烈感受,不管是他的過去、他的家庭。或是他以前所發生過的每一件大大小小的事,她都想知道!

就像他們五個男生彼此瞭解彼此的許多事一般,她多希望自己也能與嚴怒有共同的記憶、共同的秘密、共同的一切和一切……多希望!

而她也知道自己將永遠不會忘記這個美好的夜晚和這個異國沙灘,因為這將是她與嚴怒的第一個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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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0 23:40:5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接下來的兩天裡,他們暢遊了帛琉各個有特色的地方,乘快艇游洛克群島、去有神話色彩的魔石村、租船出海夜釣,其中當然少不了伍惡念茲在茲的帛琉少女秧歌舞嘍!

今天是他們在帛琉的最後一天,下午將塔三點鐘的飛機返回台灣,因此每個人一大早就死命地留連在海水裡不肯起來。

章狂和伍惡浮潛去了,這兩個傢伙三天來最愛的就是浮潛,那些個瑰麗的軟珊瑚區他們似乎怎麼看都看不厭。殷邪早領有潛水執照,他是唯一能到深海潛水的人,加上一張俊美無比的臉孔,以及修長挺拔的身材,許多各國來的少女紛紛央求他當教練,他親切有禮,來者不拒,不厭其煩地一一教起那群貌美少女。

江忍與紗紗一起參加當地的水母湖探險隊去了,不到下午不會回來,剩下的就是嚴怒和芷丞了。

這幾天芷丞在嚴怒的邊罵邊教之下,游泳技巧居然小有進步,雖然她還不能游很遠,但在水比較淺的地方游幾圈已經不成問題了。

所以一早吃過飯店供應的美式早餐之後,她一個人興沖沖地換好泳衣來到沙灘,一下子躍入清澈的海水之中,想像著自己就是「藍色珊瑚礁」的女主角,開始在藍綠的美麗海裡游了起來。

晨曦是那麼的美,椰林搖曳又是那麼的浪漫,一望無際的天與海,柔軟的白沙灘,一切都美好極了,她不知不覺地愈游愈深,愈游愈遠……

★★★

媽的!就算Morning call他睡死了沒聽到,難道章狂和伍惡就不能善良地叫叫他嗎?叫一下會死呀!

他們那兩個沒義氣的小子,一早就跑得無影無蹤,讓他活生生地將大把美好時光全虛擲在枕頭上,待會找到他們,非痛扁他們一頓不可!

嚴怒忿忿地邊走邊罵,邊罵邊走,燒了一圈。飯店和狹長的白色沙灘上都沒有他要找的那六個討人厭的傢伙,而且居然連最膽小的芷丞也不在?

「他媽的!這是什麼世界?」他皺皺濃眉,毫不猶豫地躍入了海裡。

他敢打賭在海裡可以找到他們,最起碼狂和惡就一定在珊瑚群附近,他們那兩個變態,迷珊瑚群迷得想移民來帛琉住了,真是發神經,簡直就是異想天開嘛!他們都已經高三了,還移什麼民?莫名其妙……

突然間,一陣細小微弱的呼叫聲傳入了嚴怒耳中, 他凝神靜聽,憑著他天生的敏銳度和警覺性,他直覺到一定有人出事了。

「誰在那裡!」他大喊一聲,希望對方能聽到他的聲音,並且立刻迅速地游向發聲處。

沒多久他已經可以看見那名求救音了,對方只浮出一顆頭顱,身體在水裡掙扎著,似乎隨時會溺斃的樣子。

「別怕!」他又是一聲大喊。

海浪捲著他,他伸手一托,隨即抓住了求救者的胳膊,把對方送上了水面。

「是你?!」看到那顆小頭顱冒出水面之後,嚴怒的眉毛全兇惡地擰在一塊。

是芷丞,居然是紀芷丞!

當他看到被自己救起的人是芷丞的那一瞬間,一股說不出的怒氣突然莫名其妙地對他湧了過來。

「嚴……嚴怒……」芷丞心有余悸地打了個寒顫,就在幾分鐘之前。她幾乎以為自己會死掉。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惡狠狠地瞪著她,氣她的粗心,也氣她的不愛惜自己。她知不知道這裡的水有多深?這不懂事的蠢傢伙!

「我……我來游泳。」她小小聲地說,喉嚨像梗著個硬塊似的,她知道自己給他添了個大麻煩,因為她已經看到他的怒氣了,很大、很大的怒氣。

「笨蛋!你以為你的泳技很高明嗎?」他冷冷地。咄咄逼人地問,「你以為大海很有人情味嗎?你以為你自己的命夠硬嗎?還有,你以為別人有那麼多閒工夫好及時來救你嗎?」

一時之間,芷丞被問得啞口無言了。

他說的都是事實,她的泳技既不夠好,可以說的上是破;大海的無情,在過去早已吞掉無數人的性命;自己的命也實在不夠硬,因為她有隨時會發作的心臟病,而嚴怒也確實沒大多閒工夫來救她,因為他正生著她的氣呢!

「對不起。」她好抱歉好抱歉地說。

他盯著她;眼中的怒火持續增加。「你說對不起就可以了嗎?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大家的感受?萬一你有什麼事,我們要怎麼跟你的家人交代?沒有把你保護好,我們又要怎麼跟自己交代?這些你想過沒有?」

他就像一個義正辭嚴的法官一樣不留情面,她毫無答辯的基礎,他鋒利的言辭逼得她想跳海。

哦!別懷疑,雖然她已經在海裡了,可是她還是想跳海。

「我……我沒想過。」芷丞硬著頭皮回答。

「我就知道你沒想過。」她句尾剛落,嚴怒旋即接口。「像你這樣出生富裕的千金小姐,又怎麼能體會別人的心情?你最好明白,一朵溫室裡的小花永遠無法成長,就如同你一樣……」

「夠了!」她突然像是再也無法承受似地打斷了他的指責。「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該笨地游到這裡來,也不該那麼幸運地讓你救了我!」她吸吸鼻子,胸口發酸。「可是……可是我想告訴你,我雖然家境富裕,但是我一直在試著去瞭解人群、接近人群,我承認自己是朵溫室裡的小花,可是我……一直在努力地想成長,為什麼你要這樣說我?為什麼……」

淚珠湧進了芷丞的眼眶,順著臉頰,晶瑩的淚滾落到綠藍的海裡去了,她想到了自己那不健全的家庭。

她是溫室裡的花朵嗎?也不盡然是吧!然而嚴怒卻一點都不瞭解她可!他凝視著她。眼底是一片苦惱。

媽的!自己怎麼把她給弄哭了?明明就是關心她,為什麼自己不講點好聽的話,現在她哭了吧,哈,以後她一定不會再理他這個粗魯又無禮的野男子了。

「不要哭。」他粗聲地說,聲音裡雜夾著濃濃的懊悔。

「我……我沒有哭。」她咬著下唇,強忍著,可是那成串的淚水還是不斷地沒落下來,像一串串紛亂的珍珠。

「我叫你不要哭!」嚴怒狼狽地說,語氣有點命令,可是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卻讓他的聲音變得低嘎了。

他從來不曾靠一個女孩子靠得這麼近,近得就貼在自己胸前而已,她的身子是柔軟的,雖然不夠豐滿成熟,但是發育中的少女體態卻有著另一種瘋狂的吸引力。

嚴怒瞅著芷丞好一會,猝然間,他情不自禁等待著。他的手掌,在她的腰際收緊了,那是一種男性本能的反應。

但是,他的腦中卻在警鈴大作。他拚命地警告著自己,姓嚴的!你不能吻她,因為她還太小!你不能吻她,因為她甚至不是你的女朋友!你不能吻她,因為你他媽的不能乘人之危、趁火打劫!

可是他那灼熱的嘴唇卻一下子堵住了她的,在海浪一波推一波的緩緩潮聲中,濕鹹的海風吹著;他們為彼此烙下了一份愛的記號。

☆☆☆

才剛從帛琉度假回來沒多久,聖柏亞的期中考卻馬上就要到了,只剩不到三天可以準備,學生會裡是從早到晚的一片讀書聲。不過那片讀書聲都是紗紗發出來的就是,其余的人只是意思意思罷了,根本沒人在為考試做準備。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再怎麼用功都沒用啦!」伍惡天天把這句話掛在嘴裡,還奉為金科玉律,也只有他這種人才會把考試歸類在天災人禍上頭去。

章狂瞥他一眼,懶洋洋地說:「自己不想念就不要念,沒人逼你,你不要在那裡跳來跳去打擾紗紗念書。」

紗紗百忙之中抬起頭,感激地衝著章狂一笑,很快地又回到那些她怎麼解都是無解題的數學裡去了。

伍惡揚揚眉梢,理直氣壯地說:「拜託!我這哪叫打擾?有兩個人才奇怪咧,光天化日之下躲在帛琉的海水裡親吻,以為人家都不認識他們嗎?」

正在數學垂死邊緣掙扎的紗紗突然活過來了,她睜亮了雙眼,興奮地問:「誰?你看見誰了?一定是很有名的大明星對不對?」天才的她,很直覺地以為伍惡嘲諷的對象一定是公眾知名人物。

伍惡翻了個白眼。「對啦!我看到布魯斯威利和妮可基曼在接吻啦!」這小泥於有沒有神經呀?

「真的?」紗紗捂著嘴後,又是興奮又是懷疑,可是沒一下子,她突然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就是不對,所以才刺激呀!」伍惡促狹心大起,索性拿了把椅子到紗紗旁邊坐下,一臉認真地說:「你看,如果布魯斯威利跑到帛琉去,就只為了和他老婆,也就是黛咪摩兒接吻,那多乏味,在家裡吻一吻不就OK了嗎?可是和妮可基曼就不同了,別人的老婆耶,多刺激呀!這樣飛到帛琉去才值得嘛!你說對不對?」

「說的也是。」紗紗同意了,只是她覺得布魯斯威利和妮可基曼,這……唉,怎麼想都有點怪怪的,不太對勁的感覺。

「你也同意我了?」伍惡樂不可支。紗紗實在太好拐了,交女朋友就要交像紗紗這樣的,一定很容易可以「上」!

「惡棍,你好心點別耍紗紗了。」章狂懶洋洋的語調又傳了過來這頭。

「這叫耍嗎?」伍惡干笑兩聲。「我這是在為她解惑耶!她不明白,我講給她聽,孔子也不過如此罷了。」

「真是大言不慚哪!」章狂損他。

伍惡一個抱拳,笑嘻嘻地說:「過獎了!」

眼見他們兩個又要沒完沒了地斗起來,紗紗連忙站起來,把小錢包從書包裡拿了出來,一臉的「我突然想起了」的樣子。「呀——這個……我有點渴了,要去買點飲料,你們有沒有要喝什麼呀?可樂好不好?我就買可樂好了。」

自導自演地說完,紗紗很快地出門去了,可是沒一分鐘她的頭又探了進來。「是不是忘了什麼?」殷邪親切地問她。

「不是!」她眼光有點怪怪地飄向嚴怒。「怒,外面有個人找你,校外的,他說他姓高,有重要的事。」說完後,紗紗又一溜煙地走掉了。

嚴怒挑了挑眉毛,高?這是什麼東西?他沒有什麼姓高的朋友。

在他那些伙伴們的高度關切注視中,嚴怒走出學生會,他很快地看到在走廊上等著他的高大男子。

「什麼事?」他皺皺眉頭,這男的該不會是什麼三流雜誌派來挖新聞的吧,他是絕不會公開辦案線索的,更何況他也不是正式的警務人員,還沒有那個資格。

「你就是嚴怒?」高馭抬著下巴,危險地瞇起眼睛,這乳臭未乾的小子,就是他搶走了他的芷丞!

早上高馭沒課,興匆匆地到芷丞房裡去拿參考書,想幫她勾些期中考的重點,卻沒想到發現了芷丞偷偷出游的照片,那些照片一看就知道是在國外拍的,她私瞞著他們出國?這太不可思議了,而他們也竟然全不知情!

然後,他看到了那頁令他怒火中燒的照片,自黏相簿裡有一整頁都是她與面前這混小子的合照,芷丞細心地從雜誌上剪了些花草圖案做邊,還用一張淡粉紅色的紙寫了她自己的名字和「嚴怒」這兩個字,那濃濃的愛意毫無保留地表達出來了。

「我就是嚴怒。」嚴怒不耐煩地回答。

高馭恨恨地盯著他。「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接近紀芷丞。」

嚴怒挑了挑眉毛,面無表情地撇撇唇,發出一聲冷笑。「他媽的你是什麼東西?」恐嚇他?他嚴怒是被嚇大的嗎?

「你沒有必要知道我是誰,也沒有資格知道。」高馭哼了哼,他不在歡這個盛氣凌人的小子,非常不喜歡。

嚴怒淡淡地揚起嘴角,放肆地打量著他。「我不想知道你是誰,也不會聽你的話,你滾吧!」

「姓嚴的,如果你不聽我的話,你會害了她。」高馭太陽穴隱隱鼓動著,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或許你還不知道,芷丞自小就有嚴重的心臟病,她不能受刺激,戀愛對她來說,就是一種最危險的刺激,醫生說過,她有可能會難以承受戀愛帶來的興奮而病發,也有可能會因為戀愛失敗的挫折而病發,無論如何。到最後,戀愛帶給她的結果都是逃不掉的噩運。」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他瞇了味眼睛。腦中一閃而過第一次在醫院見到芷丞的情形,他似乎有點印象了,那天,她正是因為心臟病發而昏倒。

「你必須要相信我。」高馭那傲然的神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複雜的痛苦。「因為——我愛她。」是的,他愛她,但是他不會用戀愛去傷害芷丞,他只要芷丞永遠待在自己身邊,他會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任何戀愛所帶來的傷害。

「是嗎?」嚴怒掃了他一眼,轉身走進學生會。

「無論你愛或不愛她,她都會死掉!」

高馭的聲音妒怒交雜地在嚴怒身後響起,嚴怒沒有回頭,砰地一聲,甩上了學生會的門。

☆☆☆

期中考結束了,一片放鬆怠情的氣息又在聖柏亞校園裡無法無天的蔓延起,好像以為考完一個小小的考試就可以休息個三年五載似地。

「芷丞,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要告訴別人哦!」何欣曉自從跟陳米華去墾丁回來以後就神經兮兮的,每天笑得像傻瓜。

「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其實她也沒什麼別人好告訴,除了候補鐵三角與學生會的朋友之外,她根本就沒有其他朋友,別人都不屑與他們候補鐵三角扯上關係。

「我們做了。」何欣曉小小聲的,甜孜孜地宣佈。

「做了什麼?」她聽不懂,何欣曉又沒講完。

何欣曉瞪她一眼。「拜託你好不好,做了就是做了,還問!難道叫我講出來呀?」

芷丞秀氣的眉宇微蹙了蹙,欣曉在氣什麼呀?是她說要告訴自己的,講到一半又不說完,不說完就算了,還生氣?

「你真不懂?」何欣曉被她的好朋友給打敗了。「耳朵過來。」她雙手圍住唇,貼向芷丞耳朵。「我們做愛,夠清楚了吧?希望你不要笨得問我什麼叫做愛,我會建議你去看看錄影帶。」

這訊息太震撼了!芷丞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副魂不附體的樣子。

「你別嚇成那樣。」何欣曉拍拍芷丞臉頰,露出一個笑容。「其實這很正常呀,一對情人去旅行,如果什麼都沒發生,那不是很奇怪嗎。」

芷丞一陣臉紅,期期艾艾地說:「可是你們……你們……」

「才十六歲對不對?」何欣曉聳聳肩,一派無所謂,可是眼中卻又有無比的認真。「可是我愛他,他也愛我,那就夠了,更何況我們又不是從此就要私奔,從此就要變環、學壞,我們還是會好好地念書、好好地升學,反而是有了親密關係之後,我們的心都不再那麼浮躁了,還會想到本來的事,我們想讀同一所大學。我想讀外文系,他想讀企管系,我們一起規劃、一起討論,讀起書來也更起勁了。」

從驚訝到折服,何欣曉那席話深深衝擊著芷丞的心,不知道怎麼搞的,她突然羨慕起欣曉和陳米華來,他們能這樣一起走想走的路,是多麼難得又幸福的事呀!

從帛琉回來之後,大伙都忙著朝中考,她有一個禮拜沒見到嚴怒了,但是那次的海中之吻卻牢牢地刻在她心版上,每想起一次,她的心就會狂跳一次,好像嚴怒的唇還貼在她唇上似的火熱。

那是她的初吻,在她心目中寶貴的初吻,然而她卻不知道那次的吻對嚴怒來說究竟有沒有意義?如果他只是一時衝動,那麼她……唉!

「換你說了,你和你那位怒漢怎麼樣啦?」何欣曉笑嘻嘻地說,「去了一趟國外,沒人盯著,又是在那麼美、那麼浪漫的地方,你們一定有很大的進展吧?」

「沒……沒有啦!」她答得含糊,因為她實在不曉得該怎麼答。

「什麼?沒有?」何欣曉大表惋惜地歎了口氣。「不是我在恐嚇你,你可要加快腳步了,人家黃若傑對嚴怒可殷勤極了,天天往學生會跑。只差沒在那裡守夜而已,你喲!殷邪這麼幫你,你可不要輸給黃若傑嘍!否則我們候補鐵三角的面子就被你給敗光了。」

芷丞吞了口口水,輸給黃若傑真有那麼嚴重嗎?更何況,他們這候補鐵三角哪還有什麼面子可言?欣曉她呀!真是太看得起他們這組人馬了。

☆☆☆

雖然芷丞一再地告訴自己,不要一考完試就跑來學生會,那不是個淑女該有的行為,而且嚴怒很可能會不耐煩,甚至還會惹人反感。

可是,下午欣曉的那番話還是在她心中發了酵,黃若傑一直對嚴怒好像誓在必得,而她,好不容易與嚴怒才到了親吻階段,如果就這樣冷卻下來……

不!她不要再與嚴想回到原點。深吸了口氣,她轉動門把走了進去。

室內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寂靜,照理說這時候學生會裡應該會人很多才對呀!通常過了四點半就已經人聲沸騰了,現在都已經五點了,卻還悄然無聲。

「你在幹麼?」嚴怒把椅背滑出去一點點,看著來人,他挑起了眉毛。

是她。

粗嘎的聲音嚇了芷丞一大跳,撫著胸口,她剛剛還以為學生會裡一個人都沒有,原來嚴怒他在,只是他的頭被桌上那一大疊厚厚的書給遮住了,所以她沒看到。

「我……我……」芷丞緊張地擠吃一個侷促的笑容。「我來看看大家。」

「喔!」嚴怒椅子滑回了原點,振筆疾書的,不知道在寫些什麼。「他們都去殷邪姑姑開的咖啡廳了,在附近而且,叫‘銀色咖啡館’,你自己去找吧!」

看他好像很忙的樣子,芷丞不敢靠近他,只敢乖乖地停在原地,小心翼翼地問:「你呢?你怎麼沒跟他們一起去?」

「趕作業。」他頭也不抬地說。

芷丞又吸了口氣,不停要自己鎮定點,千萬別退縮。「你……你需不需要我幫忙?」他總算肯抬頭掃她一眼了,不過那一眼是卻之不恭的揚著眉毛,很不耐煩、很生疏,也很冷淡的一眼。

「我三年級,你一年級,你幫得上忙嗎?」

她詫異,並且手足無措了起來。

以前嚴怒雖然容易生氣,脾氣也不好,但他卻絕對不是冷漠,可是今天他明顯地改變了,非但冷漠,還近乎無禮。這是怎麼回事,他們不過是……不過是一個禮拜沒見而已不是嗎?

她還記得在中正機場的時候,他都還好好的,與她一路有說有笑的,連回程他們也坐在一起,為什麼他的態度驟然變了,對自己又生疏又敷衍。

「對不起,我要趕作業,麻煩你出去的時候把門反鎖,我不希望有任何人來打擾我,謝謝。」嚴怒冷冷地說完,視線不再與她交會,回到桌上的作業裡去了。

一陣酸楚、委屈和受侮的感覺湧了上來,芷丞情願他發脾氣、他咆哮,也不要他對她這麼冷漠,像是打發條小狗似地打發她!

「我……我做錯了什麼嗎?」她聲音顫抖,淚珠在睫毛上閃動,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芷丞那不解又苦惱的語氣讓嚴怒心裡一陣激盪,他想抱住她,用自己慣常低咒的語氣告訴她,她什麼都沒有做錯!但是,天人劇烈的交戰了兩秒鐘,他什麼也沒做,依然挺直了背脊坐在椅子上,連動都沒動。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他命令自己這樣回答她,然而她那柔軟唇瓣的影像卻不聽使喚他在他腦海裡一閃而過。

「如果我做錯了什麼,你可以告訴我,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一股熱浪沖進芷丞眼眶裡,她丟棄了自尊,臉色蒼白,神情是一片焦灼、她的心臟難受得縮緊,隱隱痛著。「嚴怒,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對我,我好難過,我真的好難過……」

媽的!她在哭嗎?他幾乎可以看見她晶瑩的淚珠了。

「紀芷丞,你希望我說什麼?說我喜歡你嗎?」嚴怒粗聲又不留余地地開口了。「如果你想當我的女朋友,那麼我現在告訴你,你不夠資格,我喜歡健康的女孩,像紗紗那樣健康的女孩,而你,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芷丞睜大了眼睛,耳朵裡像回音般迴盪著無數的聲音:你不夠資格!我喜歡健康的女孩!像紗紗那麼健康的女孩!健康的女孩、健康的女孩……

受傷的感覺瘋狂地淹沒了她,她轉過身子,飛快地沖了出去。

☆☆☆

除了聖誕舞會之外,十二月初的校慶運動會可說是最令聖柏亞學生期待的校內活動了,不只是因為聖柏亞的冬季運動服裝很帥氣,還因為這是個可以讓每個人一展身手的好機會,每個參賽的選手都想抱座獎盃上台現一現。

因此這天是熱鬧的、沸騰的,學生家屬和學生帶進來的朋友把整個校園擠得水洩不通,簡直就是萬頭攢動哪!

操場外圍是一個又一個排序整齊的班級,他們照規定在第一排第一個位子前插著班旗,現在進場隊伍都已經排好了,離大會開始只剩五分鐘,每個人都既興奮又熱絡地討論著待會即將開始的競賽項目。

「晴空萬里,今天真是個適合開運動會的好日子呀!」伍惡懶洋洋的感歎著,一般人也實在分不出來他這感歎到底是什麼意思。

學生會在操場上有自己單獨的一個區域,而且成員不必回自己班上參加活動,他們五人小組主要負責聯絡、統籌大會的工作,要參加比賽當然也是可以,但反正在這裡落得清閒,何樂而不為呢?

「紗紗今天參加了上午的接力賽,中午才會過來。」江忍邊翻看大會名單邊說。

「紗紗有跑呀!」伍惡又興奮了。

「你他媽的高興什麼?」嚴怒看不過去了,這傢伙又想乘機吃女生豆腐了,即使只是視覺效果也好。

「嘿嘿,我就是高興,怎麼樣?」伍惡賤賤地搭上嚴怒的肩,邪惡的眼光不停地在他臉上打轉。「好奇怪,這個月怎麼都沒有看到你那位水中的芷丞妹妹來咧?水中接吻的滋味不錯吧。啊!我只是隨便講講罷了,當我沒講,你不必理會我。言歸正傳,你們怎麼回事,吵架啦?」

「媽的!」嚴怒言簡意賅地咒了一聲,甩開了伍惡那條討厭的手臂。

伍惡干笑兩聲,開始精神抖擻地吃起涼面來,邊吃邊唏哩呼嚕地說:「我要快點准備好,吃得飽點,待會才看得夠精神,第一回就是最有看頭的女子四百公尺賽跑,各位、各位!有很多可愛的小學妹參加哦!」

於是在大會開幕式結束後,熱熱鬧鬧的比賽項目開始了,每個人無不卯足了勁。

「邪,一起來為學妹們加油吧!你這樣子帥呆了,她們一看到你,鐵定精神就來了。」

伍惡一馬當先地搶著去坐在前排的桌子上,他興奮地吶喊著,當然不忘呼朋引伴一番。

今天殷邪綁了條時髦的海盜巾在頭上。他深藍色的運動服拉鍊只拉了三分之二,頸子上掛了一條用黑帶子穿著的銅飾物,一個獅身人面,那亦正亦邪的模樣,確實能振奮少女們的芳心。他笑盈盈地踱過去,也躍上了桌子與伍惡並肩同坐。

「有特定的加油對象嗎?」殷邪微笑問。

伍惡驕傲地抬抬下巴。「開玩笑,每個學妹都是我特定的加油對象。」

殷邪微笑同意了。

「大會報告!一年級女子四百公尺選手請準備。」大會廣播響起,伍惡樂不可支。

「哈!終於輪到一年級女生跑了。」伍惡全神貫注地拿出老早就準備好的望遠鏡,雀躍得不得了。「邪,我告訴你,二、三年級的都沒有看頭了啦!你不必太認真看,反正去年就看過了,她們今年身材也沒那麼快變好啦!可是一年級就不同了,一年級是大大的有看頭啊……

看到章狂正一派洋洋地瞟向這邊,伍惡立即嘻哈兩聲,話鋒一轉,「呀,這個話說回來,咱們天地會的總舵主雖然身為二年級,但她硬是不同,去年三十二,今年三十四,局部迅速成長,日後也將大有可為,後勢看俏,把到她的男性絕對不會後悔……咦?芷丞妹妹也有跑嗎?四百公尺那!哇塞!她真行!」

伍惡那諂媚又自言自語的話卻像雷劈似地劈在嚴怒頭上,他咻地一聲沖過去。

「借我!」嚴怒二話不說就奪走伍惡手中的望遠鏡。

伍惡嘴都歪了,很不甘願。「什麼‘借我’?你那行為是‘拿來’吧。」。

嚴怒沒有心情理會伍惡的呱呱呱,他焦急地把望遠鏡對準司令台那端的起跑點,不妙地發現芷丞真的在選手行列裡頭,而且已在準備中了,等槍聲一鳴,她就要跑了。

老天!四百公尺!

他眉頭皺了起來,不行,他不能讓她跑,她有心臟病,她會死掉!

長腿躍過伍惡坐著的桌子,他要趕去阻止她。

「怒!」在一旁紋風不動的殷邪突然攫住了他手臂。「別阻止她,讓她試試看。」

「你他媽的懂什麼?她會死!」嚴怒火大地咆哮。

殷邪依然不放手,他沉穩地說。「比起死,她更不願意被你否認。」

嚴怒瞪著他。「你……」這傢伙是神嗎?殷邪到底是怎麼把他自己隱形起來偷窺他們的?

殷邪嘴角勾勒起微微一笑。「相信我,讓她參加賽跑,除了是為你而跑之外,也是芷丞考驗自己的好機會,否則她永遠不會知道她也可以有不同的嘗試。」

「你這傢伙……」

到最後,嚴怒還是妥協了,殷邪的話說服了他,饒是如此,他仍在心中泛起了濃濃的懊惱之意。

如果不是他,芷丞就不會玩命地參加這個比賽,誠實坦白不好嗎?明知道她的脆弱,為什麼自己還要選擇嘲諷她?萬一她有什麼事,那……不行!她不能有事,他從來都不曾對她告白過,她不能有事!

槍聲響起了。

「紀芷丞,加油!」伍惡不知道又從哪裡變出來一只擴音器,他大聲地為芷丞助陣著。

選手一一通過學生會區域了,四百公尺對任何一個正常的女生來說都不算什麼,可是芷丞卻已經臉色慘白了,但她仍奮力地在跑著,漸漸地,在跑完一半賽程的時候,她與其他人落差漸大,被遠遠地拋在了後頭。

「她很努力。」殷邪泛起了一抹鼓勵的笑容。

「這笨蛋!」嚴怒看不下去了,他一躍過桌,余怒未息,精健高大的身影旋即加入跑道,他要去阻止她,阻止她喪命!

就在嚴怒還來不及追上芷丞的同時,前方那抹白色的弱小身影已經軟軟地倒下了,倒在紅色橡膠跑道上,倒在一陣全場的嘩然沸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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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0 23:43:5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叩門聲後,高姨又是端著一大托盤的東西進來,芷丞已經記不清高姨這兩天來是第幾次這樣做了,高姨總是餵她吃一大堆食物。

「小姐,吃藥了。」高姨的托盤裡有一碗香味四溢的排骨粥.還有牛奶,一份八顆藥粒的藥,以及一瓶褐色藥水。

那些藥令芷丞打了個冷顫,她皺皺眉峰,本能地抗拒著那些藥。「高姨,才四點多……」

高姨硬生生地打斷她的話,有點不高興了。「小姐,你因為跑步昏倒在學校裡,關於這一點我已經很難跟紀先生交代了,如果你連藥都不肯按時吃,那麼,我只好通知紀先生回來了。」

芷丞恐懼地吸了口氣。

「我吃!我吃!」芷丞怕了,她不喜歡她爸爸看到她瘦弱的樣子,她不要因病弱而被遺棄。「高姨,我乖乖地吃藥,你千萬別告訴我爸爸,好嗎?我求求你!」

高姨滿意了,她把排骨粥端過去,露出一個笑容。「只要小姐聽話,好好地把醫生吩咐的藥吃完,我什麼都不會告訴先生。」

芷丞柔順地把粥給吃完了,皺著眉頭吞下了那些令她膽寒的藥粒,她總是懼怕藥粒的味道,那味道往往令她想嘔吐。

「這才聽話,來,躺下,別著涼了。」高姨又替她將被子蓋好,這才語重心長地說:「小姐,你別怪我,照顧你是我的責任,太太已經不在了,先生又長年在國外,你一個女孩子,年紀又還這麼小,我非要這樣處處當心不可,你明白嗎?」

芷丞一下子紅了眼眶,她點點頭,聲音有點哽嚥。「我明白,高姨,我知道你疼我,你是為了我好,對不起,讓你操心了。」她實在太任性了,醫生明白告誡過她,她不能做劇烈運動的。

「別說這些了,好好休息吧!」高姨拍拍她的手。「你不是一直想著要回學校去上課嗎?不養好身體怎麼能上課呢?睡一覺吧,我晚一點再叫你起來吃藥。」

高姨出去了,那藥裡有些許的安眠藥。這一覺她睡得極好,醒來時,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夕陽西沉,月色登場。

她稍微動了動,開了床頭一盞小燈,讓室內的色調暖起來,拂去冬日的寒意。壁鐘指著八點的時間,很準時的,叩門聲響起,芷丞笑了,高姨還真是的,把醫生的話奉為聖旨,每隔四小時就來餵她吃一次藥。

「請進來。」她調整了姿勢,把抱枕墊在背後坐了起來,實在睡太久了,她不想再躺著。「高姨,謝謝,麻煩你了……」

那靠近她的高大身影讓她住了口,那不是高姨,這人起碼比高姨高了兩個頭。

「嚴……嚴怒?」芷丞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嚴怒會跑來她家看她。

這不是夢吧?如果吃那種藥可以做這種美夢。那她情願吃藥吃一輩子!

「嗯。」嚴怒哼了哼,他沒找椅子,直接在她床沿坐下,他的身形和結實的體重使得床微微一動。

「你怎麼會來?」她又沒用地臉紅了,每次看到他,她都會習慣性的臉紅,現在當然更紅了,因為他就坐在她床上哪!

「不能嗎?」他很沖地問,想好好地看看她,看看她好不好,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只能用無禮代替關懷。

「不,不是!」她雖然又漲紅了臉,但卻坦率地低語,「你會來看我,我很高興。」這下子換嚴怒臊紅了,他來看她不是應該的、天經地義的事嗎?

她傻得為了他那些傷害她的話而跑,跑得不勝負荷而昏倒,他只不過是來看看她而已,她就高興成這樣。

「什麼時候回學校上課?」他不自在地問著,手裡把玩著一旁茶几上的茶杯,就是不敢與她眼光接觸。

這就是女生的茶杯嗎,哈,怎麼這麼小,小得離譜,喝幾口茶就沒有了,這樣也可以用來裝水嗎?

「快了!」芷丞連忙解釋,不想讓他認為自己的身體很差。「其實我沒事,只是醫生讓我多休息幾天,我真的沒事!」

「嗯。」嚴怒點點頭,還在把玩那只茶杯。「快點回來,我……我想吃你做的便當。」

她睜大了眼睛,聽清楚之後,她簡直不敢相信嚴怒會這樣子講。

「哦!是!是的!我一定會快點回學校,我……」

她語不成句,有股熱氣從自己胸口冒了出來,她這才知道為什麼有人會因為太高興而哭,那必然就是喜極而泣,跟她現在的心情一樣。

「傻瓜!」嚴怒粗聲地咒罵一聲,伸出了手,將她摟入懷中。「不准哭,你真是個愛哭鬼。」

芷丞將頭顱理在嚴怒懷中,汲取著他身上男子氣概極為濃重的味道,她竟有點暈眩了,「對不起,我……」

「不許你說對不起!」不知道怎麼搞的,一聽她說這句話,他火氣就很大;她根本從頭到尾就沒錯,卻從頭到尾一個勁兒地跟他對不起。

芷丞慌了。「你別生氣,我不說就是,不說就是……」她多怕這美麗的一刻被自己的拙言拙語給打破了。

「我沒生氣。」嚴怒哼了哼,將她瘦小的身子摟得更緊,他只能抱抱她,不能看她,不然他會想吻她!

芷丞稍稍離開了他懷抱一點點,又擔憂又小心翼翼地望著他。「你——你真的沒生我的氣?」

「媽的!」他挫敗地呻吟一聲。壓抑住情潮不看她的臉,她卻偏偏把她誘人的小臉在他面前晃呀晃的,這小呆瓜!

他大手托住了她後頸,吻住了他柔軟粉嫩的唇瓣,緩緩地,緩緩地與她唇舌交纏。

☆☆☆

芷丞終於在休養了五天之後回到學校上課,她神清氣爽又略帶羞容的模樣引得何欣曉頻頻向她深刺。

「你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何欣曉見芷丞愈是不招,她愈想知道。「哪有人生病生得像你這麼快樂的,到底發生什麼好事了?一定跟嚴怒有關係對不對?」

芷丞但笑不語,忙著抄這些天來沒抄到的筆記。

「你很不夠意思耶!」何欣曉噘起了唇。「虧你昏倒那天我還是第一個沖過去,你卻這麼忘恩負義,是不是跟嚴怒有關嘛?他那天也好緊張哦!一下子就把你抱起來,還一臉憂心如焚的樣子……好啦,我什麼都告訴你了,這下總該換你告訴我了吧!」

芷丞還是不說,無論何欣曉怎麼向她逼供,她堅持不說就是不說,這是屬於她和嚴怒之間的秘密,她要把那個甜蜜的吻好好收藏起來,只有他們兩個能分享,這是他們共同創造的第二個回憶,屬於唇上的回憶。

這一天她忙得很起勁,由於是周末,中午就放學了,所以她今天沒機會為嚴怒做便當,不過沒關係,她星期一就可以為他做便當了,屆時便可以見到他了,嚴怒……

「拜拜!」芷丞背起書包,笑盈盈地與何欣曉和陳米華再見,他們兩個還要去看電影呢,雖然欣曉邀請了她,可是自己不會那麼不識起地跟去做電燈泡。

踏著輕快的步子走下樓梯,走過中庭,她今天可要早點回去研究食譜,看看做什麼菜好,最好口味要重一點,嚴怒好像比較偏好辣味……咦——她止住了腳步。

遠遠地,她看見一個很熟悉的身影正靠在廊柱上,他肩膀搭著一件皮夾克,也沒帶書包,看樣子不知道在等什麼人,大概是在等他學生會的伙伴吧!

「午安!」她微微笑著走近他,很高興今天就能遇見他。「你在等什麼人嗎?是不是等江忍他們?你們下午有活動是吧?」她知道他們經常聚在一起,尤其是假日,學生會必有活動。」

嚴怒沒回答她的問題,左右張望了一下,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你可以走了?」

「對呀!」她甜甜地笑了笑。「教室幾乎都空了,周末是約會的好日子,大家都約會去了。」

「那我們也走吧!」說著,嚴怒牽起了芷丞柔軟的小手,再自然也不過地把她書包接過來背。

「我們……」芷丞愣了愣。「我們要走去哪裡?」她邊問邊傻傻地跟他走。

「約會!」他有點彆扭地哼了兩聲,頭也不回地牽著她走。

芷丞笑了,這就是他約女孩子的方式嗎。雖然不夠浪漫也不夠溫柔,可是,她喜歡。

「我們去動物園,好不好?」她笑意嫣然地仰頭望他。「我從來沒有去過動物園。」

「沒去過動物園?」嚴怒眉毛挑了起來、掃她一眼,「你怎麼這麼土?」

芷丞羞澀地笑了笑。「我很少出門。」

五個字道盡了她十六年來的寂寞生活,心臟病讓她哪裡都不能去,一陣憐惜的情緒攫住了嚴怒,他突然停下腳步,凝視著她,凝視了好久好久。

「怎麼了?」芷丞從睫毛底下悄悄地望著他,臉上帶著怯意和不安,她不知道自己剛剛那個要求是不是太過分了點,很多男生都沒興趣去動物園吧!

他緩緩搖了搖頭,然後,他輕輕地湊過去,輕輕地吻了吻她的唇,再輕輕地把她擁在胸前,手指撫摸著她的長髮。

過了許久之後,他才放開了她。

他把肩上的皮夾克套在她身上,攏得緊緊地。「我們去動物園,小心別著涼了。」

吻了一下芷丞可愛的鼻尖,嚴怒重新牽起了她的手,把她的手,在這十二月天裡,牽進了他的口袋之中。

☆☆☆

愛情的美好,在聖誕來臨之前一直環繞在芷丞的四周。

現在的她,天天中午都會與嚴怒一道吃便當,在晚上九點睡覺以前還會打一通電話給嚴怒道晚安。

嚴怒向來是不習慣束縛的,可是說也奇怪,自從芷丞養成了道晚安的習慣之後,就算他有什麼事要出去,也會等接到了她的電話才出門。

就這樣,平淡中見踏實的愛苗漸漸在他們心中滋長,芷丞的臉色也開始紅潤了,她那張被愛情燃亮的小臉多了一點點屬於女性的嫵媚,她也胖了一點,雖然胖得不多,才一公斤而已,可是那讓她看起來更健康了。

就在聖誕節來臨之前的一個禮拜。她與黃若傑被項守衡指定為學校中庭壁報的設計人,由於篇幅頗大,所以黃若傑很大方,也很公事公辦地邀請芷丞下課一同留下來討論。

「找家餐廳先吃個飯好嗎?」黃若傑笑了笑,動手收拾東西。「我想我們會討論很久,餓著肚子不大好。」

「嗯!」芷丞欣然同意了。

她們並肩走出校園,雖然黃若傑的態度一直是友善的,可是那股無形的壓迫感依然濃烈地存在,她身為校園才女的那份優越感不時地抬頭,令芷丞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聽說你和嚴怒在一起?」兩人走到大街之後,黃若傑看似閒話家常,語氣輕松地談起。

芷丞愣了愣,她當然知道黃若傑的目標一直是嚴怒,且信誓旦旦地揚言嚴怒最終必定屬於她,可是現在……

「我們……我們只是在一起研究功課而已。」芷丞回答得有點遲疑,也有點含糊。

她現在是與嚴怒在一起沒錯,嚴怒也向大伙擺明了自己是他女朋友,但是,她覺得這是很私人的事,沒必要跟旁人描述得太清楚。尤其黃若傑曾經愛慕著嚴怒,她怎麼婉轉,或許對黃若傑說都是種傷害,因此她才會一言帶過。

「研究功課嗎?」黃若傑淡淡一笑。「你成績不算好,嚴怒跟你一起研究功課一定很辛苦吧?」

芷丞傻眼了,這個黃若傑講話還真是直接呀!

「是有一點。」她小小聲地說,反正人家說的是事實,她也無從否認。

「是嗎?」黃若傑不著痕跡地扯開一記嘲弄的笑意,翩然推開一家簡餐店的玻璃門,姿態熟嫻地走了進去。「我們就在這裡吃吧。」

芷丞松了口氣,還好黃若傑沒再繼續冷嘲熱諷,不然她還真招架不住。

她連忙跟著進門,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嚴怒坐在靠門的那一桌裡,他跟一個二十六、七歲的男子在聊天,兩人似乎聊地很起勁也很投入。

芷丞一陣欣喜,正想出聲叫他,卻又意外地發現嚴怒他大哥嚴喜也在這家餐廳,但是嚴富沒與嚴怒坐在一塊,他與一女三男坐在靠近吧台的六人桌,同樣也是在聊天。

芷丞笑了,今天還真是巧耶!認識的人全齊聚一堂了,如果嚴怒待會沒事的話,她與黃若傑討論完畢還可以跟他一道走,說不定能去逛逛書局什麼的,這真是太好了。

「怒!」她笑盈盈地走過去,從後頭拍了嚴怒一下,聲音清脆、愉快,又悅耳。

「我和黃若傑一起來的,知道嗎?你哥也在那裡耶!」她笑容可掬地抬了指嚴喜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在查案,我看他們好嚴肅的樣子。」

嚴怒的眉峰難看地挑了起來,眼裡像是燃著兩簇怒火,他對面的男子也好不到哪裡去.那男子臉色乍變,顯得陰晴不定。

芷丞奇怪地看著他們兩個。「怎麼回……」

她還沒來得及說完,一陣槍聲鳴空而放,幾個西裝筆挺,原本在低聲交談的年輕男子翻了一張桌子,殺氣騰騰地亮出他們手裡的槍械來,餐廳立即一陣慌亂,驚聲尖叫四起,席上客人都被眼前突如其來的狀況給嚇瘋了。

「何顫,你最好別亂來!」嚴喜把槍瞄準那名顯然是領導者的人,唯恐他們失控地傷了餐廳裡頭無辜的人。

「你們警方有種,居然派人跟蹤我?」那名叫何顫的男子冷笑數聲。「你以為我何顫是那麼容易讓他們跟蹤的嗎?跟蹤我?呸!我會要你們付出代價!」說完,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槍法打落了幾盞燈和數扇窗子。霎時玻璃碎裂聲四起,客人的尖叫聲更尖銳了,人人都怕不長眼睛的流彈掃到自己。

扯開一記邪惡的笑,何顫顯然很滿意他自己破壞的成果。「聰明的話,叫你的人讓開,否則我不能確定我的子彈還想不想出來玩。」

「大家撤退!」嚴喜幾乎是毫不考慮就下達命令,在目前這種情況之下,一切以餐廳裡的人命為優先,考慮犯人逃了可以再追,但要是有人因為他的疏忽而傷亡,他會懊悔一輩子。

「夠聰明!」何顫鬼魅般地狂笑一聲,與他的手下退到了門口。「再見了。各位偉大的警官先生!」

就在何顫要退出餐廳的時候,他突然詭異地怪笑了一下,沒有人明白他這麼笑法是什麼意思。

「就讓我送你們警方一個小小的禮物吧!」

他身子已經完全隱沒在門板之外了,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他倏然舉槍對一名穿著制服的少女開了一槍,得逞後,他們經驗老道地逃逸了。

「叫救護車!」嚴怒與嚴喜幾乎是同時失控地大喝。

少女在槍聲結束後應聲而倒,她手臂上的血汩汩地流著,痛楚佈滿了她喪失血色的美麗臉龐。
嚴怒急速奔過去,將她顫抖不已地身子摟在懷中。

「別怕,他只打中了你的手臂,你不會有事!」他保證似的對她低語,然而那怵目驚心的血依舊流個不停。

芷丞用手蒙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尖叫出來,這不到五分鐘的變化就像個光怪陸離的噩夢似地。
「怒,黃若傑她……」

「你滾!」嚴怒的聲音抬高了,他額上的青筋在跳動,他眼中的怒火在驟增,他的臉色因激動而發紅,他甚至連看都不願多看她一眼。

血色從芷丞的唇上凍結了,她的手顫抖著,他叫她滾……她從來沒有看過嚴怒像這一刻這樣憤怒的臉色,他用冷漠的態度在責怪她,責怪她的壞事、她的魯莽、她的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救護車來了,嚴怒抱著黃若傑上救護車,他從她身邊走過去,高大的身影,步伐急促,就當沒她這個人存在。

芷丞的背脊挺直了,在這一瞬間,她突然感到惶悚而無地自容,在嚴怒心中,她知道自己的位置又回到了零,回到了最初的冰點。

☆☆☆

殷邪把一林剛煮好的咖啡遞給嚴怒,嚴怒已經站在窗子前面好一陣子了,窗外細雨紛飛,冬季的雨景,格外冷絕。

「不回去上課?」殷邪啜了口咖啡問。

「沒心情。」嚴怒眉峰蹙著,眼底是難解的陰郁。

殷邪看了他一眼,輕描淡寫地說。「黃若傑的傷勢已經穩定下來了,你不是為她在心煩吧。」把疑問句打上句號,這是殷邪的習慣之一。

「她很無辜。」嚴怒下巴繃得緊緊的,他從昨天就一直板著張臉,任何人的靠近都會讓他火大。

「芷丞何嘗不是。」殷邪微微一笑。

「你不必幫她講話。」嚴怒冷冷一哼。

「我為什麼要幫她講話。」殷邪再度微笑。「陳述事實是無所謂幫或不幫,因為事實不會因為任何人的幫腔而改變。」

「媽的!她無辜嗎?」嚴怒轉頭面對殷邪,怒意盎然。「如果不是她,那幫人會那麼囂張地逃走?如果不是她,我大哥這次會無功而返?如果不是她,黃若傑會受傷?你還敢說她無辜嗎?」

殷邪絲毫沒被嚴怒的火氣給駭住,他從容不迫地轉身,再添一杯咖啡。「如果你連她的心情都不能明白,那麼,愛上了你,她才真的無辜。」

「你這是什麼意思?」嚴怒陡然火氣又上升了。

他不認為自己怪錯了芷丞,昨天她所獨的嚴重錯誤大家都看見了,不幸中的大幸是只有黃若傑一個人受了傷,而且傷不致死,如果那些歹徒狠一點,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他們槍殺的對象,受傷的人有可能是他大哥、是他們那些伙伴、是他、是芷丞!

因此他無法原諒她的疏忽和大意,無法!

「當一個人心情愉悅地走進一間陌生的餐廳,然後意外地看到了她的男朋友。以及她男朋友的哥哥,那麼,一般人會怎麼做呢?」殷邪笑了笑。「照理來說,一般人應該部會毫無理由就裝著不認識自己的男朋友和男朋友的哥哥。然後自己吃自己的飯,對嗎?」

嚴怒的眉攢了起來,媽的!這傢伙在說反話,他最擅長就是說反話來刺激旁人。

「你同意我的說法了?」殷邪再喝了口咖啡,嘴角浮上似笑非笑。「看來我們取得共識了。」

嚴怒的俊臉蒙上層灰。「你到底想說什麼?別拐彎抹角行不行?」

「我說了什麼嗎?」殷邪慵懶的微笑,他的回答十分不經意。「我什麼都沒有說,對了。芷丞早上來過,她約你五點在你教室一樓的棕櫚樹下見面,她會一直等到你去。」

「我不會去。」他悶悶地撂下一句。

殷邪微微一笑。「我知道。」但他眼裡的訊息明明在說,他知道事情不會就此結束,必將有所轉機。

☆☆☆

五點十五分,芷丞頻頻看著手錶,雖然離約定的時間才過了十五分鐘,可是她已經看了幾十次時間了。」

嚴怒會來嗎?她知道殷邪一定會幫她轉告,可是,他會來嗎?

她今天約他出來,並不是奢望他會原諒自己,她只是想跟他道歉,想向他說聲對不起,想表達她心中那股好抱歉、好抱歉的情緒。

從紗紗那裡知道黃若傑的傷並沒有什麼大礙之後,芷丞松了口氣,可是嚴怒連接她的電話都不願意,這又教她難過極了,自此之後,連朋友也不是了嗎?

她知道自己錯了,犯了個大大的錯誤。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天,她只是看到他太高興,想跟他打個招呼而已,她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她真的很笨、很不懂事、很莽撞、很粗心。

嚴怒一定厭惡死她了,他不會要一個這麼不機靈的女孩當女朋友的,像黃若傑那樣懂得靜觀其變的冷靜女孩才適合他,而經過這一次,想必他與黃若傑之間會有所進展吧!
她——該是她退場的時候了。

雨絲開始變大了,從毛毛細雨變為結實的水珠,芷丞又看了看手錶,五點三十五分。

樹葉遮不了什麼雨,很快地,她渾身濕透了,雨水順著她的臉龐流到衣領裡,有點涼意,她打了個冷顫,本能地抬頭看了一眼嚴怒教室的位置,但是她失望了,

那裡沒有人,半個人都沒有,學生幾乎都放學了。

不管等多久,她都要繼續等下去,就算變成傾盆大雨她也要等,就當作她給自己的懲罰吧!誰讓她笨透了呢!

☆☆☆

這傻瓜還要在那裡等多久?她不知道這樣很容易感冒的嗎?笨蛋!

「怒,你下去看看她吧!她好可憐。」趴在窗台往下看,紗紗十分同情雨中那嬌小的身影,再這樣下去,芷丞今天非發燒不可。嚴重的話,還有可能轉為肺炎。

她知道昨天發生了一件令大家都感到很意外的事,簡單的說就是警方部署要抓黑道的大嫌犯,芷丞無意中壞了事,導致了黃若傑受傷。

可是,事情真的有那麼嚴重嗎?嚴重到好好的一對情人必須形同陌路?她不了解,真的不瞭解,還可以好好談的不是嗎?

早上芷丞來學生會的時候,只有她與殷邪在,看到芷丞那副落寞的樣子,她似乎可以體會到芷丞的心情,芷丞一定非常非常的自責吧!

發生了這件事之後,嚴怒明顯地把所有的錯怪在芷丞頭上,他不願意跟芷丞講話,他用冷漠又流離的姿態對待芷丞,在在都顯示了兩人的感情已經破裂,已經無法挽回了。

可是,如果說嚴怒真的想與芷丞分手的話,他大可以對她不聞不問,他根本不必理會她。

但事實顯然又不是如此,他五點鐘走過她的教室,從進來就一直站在他現在站的位置,他眼光落在窗外,看著一樓棕櫚樹下的那抹小小身影,他的眉心一直緊蹙著,也一直不發一言。

紗紗知道為什麼嚴怒會選擇來她的教室,因為只有這間教室與嚴怒的教室相反方向卻又可以完全看清楚一樓的動靜,因此他來了。

「怒,五點五十了耶。」紗紗歎了口氣,開始在充滿霧氣的玻璃窗畫圈圈。「我看你再不下去,她一定不會走的。」

「她喜歡等,就讓她等,不關我的事。」嚴怒不為所動地說。

紗紗揚起了眉毛,嚴怒的答案讓小迷糊一個的她也不禁有氣。「你太殘忍了!我以為你只是脾氣差了點而已,沒想到你是這種人,你就不能去安慰一下她嗎?看到她這樣,你心裡就好過嗎?」

「你不懂。」嚴怒悶悶地、煩躁地說,紗紗的話在他心底掠過一陣刺痛,很尖銳,也很鮮明。
從來不生氣的紗紗竟為了芷丞而動怒了。

「我懂!」紗紗的聲音高了起來。「我知道受傷的不是芷丞,但是她心裡的傷口絕對不會亞於黃若傑肩上的傷!」說完,她拿起書包走出了教室,留下嚴怒一個人待在那裡。

窗外。雨勢更大了,而天色也轉為暗沉,嚴怒看到芷丞拉緊了外套,一副不勝寒瑟的模樣。

都六點半了。她還要堅持等到什麼時候?

黑夜完全吞沒大地之標,嚴怒的腕錶上指著八點,算一算,芷丞已經等了他三個小時,也淋了三個小時的雨。

嚴怒分不清自己現在的心情,心裡既是怪她卻又心疼她,他知誰昨天的事不能完全歸罪於芷丞,可是他大哥好不容易追蹤了幾個月的嫌疑犯就這樣子逃了,那伙人是破陳顯地那件大案的主要綴索,更何況他們還囂張地槍傷了黃若傑,這並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忘記的事。

他閉了閉眼睛,視線還是停住在芷丞身上,夜已經深了,偌大的校園只剩值夜的守衛,若不這樣看著,把她的身影納入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他擔心她會有意外。

時間在僵持中飛逝,就在快九點的時候,有個男人靠近了芷丞,嚴怒一驚,以為是什麼登徒子闖進了校園,但他敏銳的視線很快地認出了那個男人。

他知道那名男子,他是教美術的老師,項守衡。

項守衡似乎很驚訝芷丞一個人在雨中,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為她披上,並扶住她雙肩,將虛弱的她扶出了嚴怒可見的範圍。

嚴怒皺著眉頭看芷丞被項守衡結帶走,那種心情是複雜,似乎為她不必再淋雨而松了口氣,卻又有勃然的怒氣。

他在氣什麼?這不正是他要的嗎?

☆☆☆

一大早在學生捨裡,紗紗一邊忙著整理待會要送去給各年級的學生旅游資料,一面偷偷在瞄著嚴怒,他看起來似乎很疲累的模樣,是昨晚沒睡好吧!不知道他昨天有沒有下去找芷丞,該不會就這樣讓芷丞一個人在雨裡等吧……

「紗紗,這裡釘反了。」江忍把那些被紗紗顛倒裝訂的頁數抽出來。微笑地遞到紗紗面前。

「啊!對不起!」紗紗又手忙腳亂重新整理,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偷偷觀察嚴怒的神情。

將心比心,她覺得嚴怒與芷丞若就這樣分手就太可惜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感情,不是該好好珍惜緣分的嗎?

而且嚴怒目從與芷丞在一起之後,大家都感覺到了,他似乎笑容變多了,不再老挑著眉毛、板著張臉,也懂得體貼女孩子,這是大家所樂見其成的,而現在

「怒,早餐!」伍惡笑嘻嘻地走進來,甩給嚴怒一袋小籠包。「昨晚沒睡好對不對?想著你的親親丞丞對不對?呀,就當我沒問,我要去上課了,這堂課太重要了,逃不得喲!忍,你走不走?要走呀,好,一起走吧!」

念了一大串之後,江忍與伍惡一起離開了,在學生會的成員裡,只有他們兩個同班。

「怒,你現在要吃早餐吧,我幫你沖杯茶。」紗紗為自己昨晚的大聲感到很不好意思,她怎麼會沒頭沒腦地對嚴怒冒出那些話來,自己真的很雞婆耶!多管閒事。

茶沖來了,嚴怒不發一言地開始吃小籠包,他知道紗紗在偷看他,她大概很想知道,也很關心昨晚的結果吧!

「我沒下去找她。」嚴怒不痛不癢地說了句,把小籠包往嘴裡丟。

「為什麼?!」紗紗聞言連忙衝到他身邊去,一臉的扼腕,沒心機的她呀,早已忘了該要掩飾自己在偷著嚴怒這回事了。

嚴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把空塑膠袋往後頭的垃圾桶一拋,站了起來。「我去上課了。」

在紗紗那股「我還沒聽夠」的詢問眼神中離開,他心情欠佳地回到自己班上。

這一天嚴怒沒再回去學生會,一個人在教室待到快六點才離開,他還要去醫院看看黃若傑,聽說黃若傑的父母對她這次受傷很不滿意,要求警方給予合理解釋,他必須去瞭解黃若傑本人對這件事的看法和態度,希望能對他大哥有所幫助。

走出教室之後,校園到處是一片溫馨的聖誕景像,五顏六色的裝飾品讓夜色燦爛了起來,歡樂的氣氛濃濃的,圍繞在整個校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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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0 23:47:45 |只看該作者
嚴怒步出聖柏亞氣派的大門,往右邊的行人道走去,他知道有人從他一出校門就在跟蹤他,對方的跟蹤技巧很爛,似乎也不怕被他發現。

穿過幾條馬路之後,那名跟蹤者仍在跟,他朝M醫院的方向走去,沒特別加快腳步,但因為腳長,所以步伐頗大,後頭那人跟得很辛苦,到後來已經開始用小跑步在跟他了。

嚴怒冷不防地煞住腳步,他猛然回頭,蹙著眉心,傲然的姿態對上芷丞那時又怯又懼的眼睛。
怎麼?她現在這麼怕他嗎?

「你跟夠了吧!」他用凌厲的眼神瞪視著她,陰驚的模樣,就像惡夜的撒旦。

芷丞吞了口口水,倒退了一小步。「我……我只是想跟你說幾句話。」她聲音小如蚊蚋。

「你想說什麼?」嚴怒冷嗤一聲。「你很抱歉?你不是故意的?」

奇怪?自己的語調怎麼愈來愈刻薄、愈來愈冰冷、愈來愈不像話,就像個喝醋過多的丈夫似地?

他在氣什麼?他自問著,匪夷所思的是,他現在竟然連自己也摸不透?!

不過嚴怨可以斷定,他現在所氣的,已經跟黃若傑的傷完全沒有關係了。那麼,他到底在生什麼氣?

「我……我確實很抱歉……」芷丞咬咬嘴唇,眼底有一絲慚愧;「我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都是我一手搞砸的,我真的……真的……」

「小心!」嚴怒忽然護住了她,兩人雙雙躍在地上。一陣槍聲響起,顯然是有人要襲擊他們。

「走!」嚴怒拉起芷丞的手,很快地朝人潮洶湧的馬路狂奔而去,他知道那必然是那幫人渣干的,他們不甘心被警方所追蹤,因而來還以顏色。

可惡!他們竟連芷丞也想下手!

不知道奔了多久之後,嚴怒終於停下疾奔的步伐,他確定那班人並沒有追上來,或許剛剛的槍聲只是要給他們一個警告吧!

芷丞臉色發白地蹲下身子,心有余悸地喘著氣。

「你沒事吧?」他皺起眉頭,該死!自己竟忘了她的病,跑得這麼快,她的心臟一定很難負荷。

她搖了搖頭,臉色卻更白了,「我沒事。」

嚴怒想扶起她,將她擁在懷裡輕撫,可是忽然之間,他腦中迴盪起一句話來——無論你愛或不愛她,她都會死掉!

他拳頭緊握,眼睛半瞇了起來。

如果自己的愛帶給她的是危險、是刺激、是死亡,那麼不如由他來開口說分手,藉這個事件來分手,如此,她受的傷害或許可以降至最低。

「你現在知道你自己有多脆弱了吧!」他咬咬唇,用嘲弄的語氣從齒縫迸出這句話來,天知道要他說出這句話有多不容易。

芷丞呆了呆,不相信似地抬眼看著她。

「聽好,像你這樣不堪一擊又嬌貴的女孩子不適合我。」他冷峻而清晰地說,

「如果今天跟我一起跑的人是黃若傑,她可以跟我跑多遠都沒問題,可是你,你不同,你會要我停下來等你、救你、保護你,你只會妨礙我,嚴重地妨礙我。」

「嚴怒……」芷丞呆住了、怔住了、傻住了,完全沒有想到他會對她說出這麼尖銳的話來。

「你自己回家吧!我還要去看黃若傑,希望你保重,我沒有太多時間負責你的安全。」嚴怒拚命地要自己別看她蒼白的模樣,他冷冰冰地說完之後,立即轉身離去。

他知道芷丞一定在注視他的背影,他不能回頭,只能很快地拿出大哥大撥號。

「惡,芷丞在‘晴屋精品店’前面,你讓在附近的屬下來保護她的安全,看到她進家門為止……我沒事……謝了,」

掛掉電話,嚴怒忽然覺得筋疲力竭,迎面而來涼颼颼的夜風吹在他身上,他但願這陣寒風能讓自己的腦袋清醒一點,或許心在清醒一點的時候反而會更痛,但他已經不在乎了。


【第九章】

芷丞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踱著步子,夜已經很深了,晚風也透著寒意,她知道自己該回家,也知道高姨會很擔心很擔心她,可是她不想回家,一點都不想,家對她的意義是那麼的模糊,模糊得讓她覺得在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人在乎自己的去向……

她走了一段長長的路,走遍每一條街道,視線所及的每家商店都是熱鬧的,百貨公司裡的櫥窗也都是時髦和繽紛的,夜色在不知不覺中向她游來,她已經好疲倦、好疲倦,可是她還是繼續走著,心不在焉地走著,神思恍惚地走著,走到她的兩條腿又酸又痛,她仍不想停下步伐。

時間緩慢地流逝過去,街燈輝煌,霓虹閃耀,玻璃櫥窗的反影上是她零亂的披肩長髮以及憔悴的臉龐。

凝視著櫥窗,這是她嗎?她慘白得像片紙,像片隨時會被風給吹走的紙。如果自己懂事的話,就該好好地回家去,不該再為任何人添麻煩,是的。她該回家,完全完好地回家,如果她不能控制自己的病況讓嚴怒喜歡她,那麼,她起碼可以讓負責照顧她的高姨不必提心吊膽吧!

於是芷丞回家了,往家的方向走,走回她該回去的地方,當她回到家門口的時候,已過了午夜十二點。

大門一開,高姨立即心焦地奔了出來。

「老天!小姐,你到底去哪裡了?」高姨又急又惱又關心。「你發燒了?你的手怎麼這麼冷?我的老天,今天只有十度呀!你怎麼連件大外套也不加。上次才在學校昏倒……」

「媽!夠了!」高馭不耐煩地打斷了他母親的話。「你沒看見芷丞已經又累又蒼白了嗎?有什麼話進去再說。」

高馭蹙著眉心將芷丞給抱起,在她愕然要開口之際,他先開口了,眼底是一片苦惱。「別拒絕我,我抱你是因為你看起來像隨時會倒下去,一到你房間我就放開,好嗎?」

高馭那滿懷關切的眼神令芷丞妥協了,這片胸膛多麼溫暖,像是個安全的港口,她累了、倦了,確實無力再多走一步。

高馭將她抱到了房裡,把抱枕塞在她身後,讓她半坐著,再用厚厚的被子將她小小的身子給蓋好,高姨立即端來了熱牛奶。

「小姐,你晚上一定什麼都還沒吃吧!快吃點東西,再吃顆退燒藥。」高姨憂心忡忡地看著她。「小姐,你倒是說說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連通電話也不打回來,你知道我多擔心你,現在外面壞人這麼多……」

「媽,你先去睡。」高馭再一次打斷他母親的叨念。「讓我跟芷丞談一談。」

高姨不讚同的神色盡顯臉上。「阿馭——」她知道兒子喜歡這位嬌貴的小姐,可是他們的身份不配呀!

高馭的眉頭皺了起來。「媽,你去睡吧!我只是跟她談一談,我保證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你可以放心。」

兒子的強勢,讓高姨無可奈何地退出房去了,將靜謐的空間留給了他們兩個人。

高馭盯著芷丞喝完那杯熱牛奶,再盯著她吃完退燒藥,這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複雜的一眼。

「那小子對你做了什麼?」除了愛情之外,沒有什麼能令一個無憂無慮的少女變得如此憔悴。芷丞又驚訝又愕然,高馭知道了些什麼?

「我見過嚴怒。」高馭幾近不屑地哼著,那粗獷的小子配不上芷丞,也不配保護芷丞。

芷丞更驚訝了,高馭居然見過嚴怒?她歎了口氣,沒想到高馭會這麼關心她,他真的把她當親妹妹一樣愛護著,剎那間,一陣感動的情緒抓住了她,她忽然覺得自己沒那麼孤單了。

她低垂著雙睫,眼睛注視著被單,低聲地開口了:「高大哥,你告訴我,男孩子是不是比較喜歡健康的女孩?就像方姐姐那樣健康的女孩?」

高馭眉心蹙了起來,姓嚴的小子對她說了什麼嗎?該死的!聽了他的話之後,嚴怒開始嫌棄她了?

這樣也好,如此一來,芷丞就是他的了,再也沒有人可以與他爭芷丞了。

「胡說!」高馭一下子捉住了她的手,緊緊地握在自己手裡。「我不准你胡思亂想。你是最完美的,芷丞,沒有一個女孩子比得上你!」

「高……高大哥……」芷丞愣住了,她有些驚悸,她從來沒有看過高馭這個樣子。

「芷丞,你不必理會別人說什麼,我要你知道,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孩。」 他像是再也無法壓抑情潮似地將她擁進了懷裡,熱切地、深情地喊,「我愛你!芷丞,我愛你、我愛你!

她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她一直將高馭當成自己的大哥一樣,他竟然愛著她?可是,他不是有女朋友嗎?怎麼會……老天!她完全理不清頭緒了。

她用力地掙脫了高馭的懷抱,一下子把自己給藏到被子裡去,她不喜歡高馭的懷抱,一點都不喜歡,他的懷抱讓她覺得緊張、恐懼與不安。

「芷丞……」高馭失神地看著她那如驚弓之鳥的動作。

「對不起,高大哥,我想睡了。」芷丞的聲音由被子底下悶悶地傳出、「麻煩你幫我關上門。」

然後她靜靜地蜷縮在被子裡,動也不敢動,連半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接著,她聽到高馭濃濃的歎息聲,聽到他離開床沿的聲音,聽到他幫她關了燈的聲音,聽到他離開房間的聲音,四周恢復一片寂靜,只剩剛下起的小雨滴滴地敲著窗欞。

她把被子拉了下來,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甜蜜的帛琉之行、回國後嚴怒的疏離、運動會的長跑,餐廳的意外、黃若傑的受傷、嚴怒的殘酷、高馭的示愛……這一切不過是短短兩個月之內的事。

她的頭似乎燒得更厲害,而腦中那一團紊亂也更理不清了。

☆☆☆

咖啡香四溢的學生會裡,幾個校刊社的女孩子正纏著殷邪做訪問,紗紗好脾氣地幫她們準備點心,好脾氣地一並被捉進去做訪問。

「學姐,你這樣不累嗎?」小學妹揚揚眉梢。「又要上課又要做這些雜事,學姐,你好可憐。」

紗紗連忙搖頭澄清。「不會、不會,一點都不累。」開玩笑,什麼叫累?只要每天能看到她心目中的神,累死她也甘心。

「學姐,聽說你每天都要幫全校女生和校外女生傳上百封的信給學生會的學長們,是不是真的?」小學妹又問了個問題。

「嗯!」紗紗含蓄地微笑。「現在的人都很喜歡寫信。」

「學姐,那你在這裡工作那麼久了,有沒有喜歡上哪一位學長?一定有吧!沒有的話,你不可能做這麼久。」小學妹以專業的記者姿態盯著她,一臉的「你不要騙我哦」。

「這個……嘿嘿……哈哈……嗯嗯……」紗紗支吾其辭著,她們怎麼可以問這種問題嘛!太露骨了。

「各位學妹,我突然想到餐廳裡去吃午餐,你們要不要一起去呢?」殷邪微笑著問。

「要!當然要!」女孩子們立即興奮地尖叫。

「那我們走吧!」殷邪起身,從他的角度剛好可見紗紗那松了口氣的可愛臉龐,他再度微微一笑。

於是她們眾星拱月般地簇擁著殷邪離開,霎時間學生會又安靜了下來,紗紗看了看表,都快十二點了,想必其他人也該回來吃飯嘍!

才在這麼想呢,嚴怒就第一個回來了。

「怒!」她快樂地打招呼,托江忍指導的福,她這次考試考得不錯,因此心情很好。

「嗯。」嚴怒草率地點點頭,把課本往自己桌上一丟,坐了下來,準備好好吃頓飯,早上也沒吃,他餓死了。

視線才一接觸到桌面的便當盒,他便呆住了,心臟猛然一拍,這不是紗紗平常慣用的便當盒,難道是……

他已經好幾天不見芷丞了,據惡的屬下回報,芷丞那天就像個遊魂似地走遍了大街小巷,才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疲累回家。

他的心,為此抽搐了好久。

她太傻氣了,也太不會照顧自己了,那麼冷的天氣裡,她不知道那很容易生病的嗎?明知道自己身體不好,卻這樣不愛惜自己……

「紗紗,有什麼人來過嗎?」他瞪著便當盒問。

「有呀!」紗紗心無城府地一笑,問到這個,她就太感謝邪了,還好他幫她解圍,不然那些學妹可能會問到她死為止。

嚴怒猛然一震,聲音啞啞的、干干的。「什麼人來過?」

紗紗一邊沖茶、一邊笑容可掬地說:「就是那些校刊社的學妹嘛!她們纏著邪去餐廳了,哦,對了,我今天做了你最喜歡吃的威小卷哦!」

他眉心蹙了起來。「這便當是你做的?」

「是呀!」紗紗倒了杯剛沖好的熱茶放到嚴怒桌上。「有什麼不對嗎?」

他頓了頓,「便當盒……」

「哦!這個呀!」紗紗驕傲地笑了。「新的便當盒很漂亮吧!哈哈,我昨天去超市買的,現在在特價喲!我一次買了十一個,我爸、我媽、我哥、我姐、我自己、你們五個啦,另外還有家倩的買這麼多再另外打折……呀,狂,你回來啦,快點來吃飯吧!」她又快樂地去招呼章狂了。

嚴怒死命地瞪著那個便當盒,感覺像是被自己給耍了,媽的!他在期待什麼?

☆☆☆

叩了叩門之後,嚴怒筆直地走進了病房。

「學長!」黃若傑欣喜地放下手中的書,自從她受傷之後,嚴怒幾乎天天都來看她,這次真是因禍得福了。

「今天感覺怎麼樣?」嚴怒拉了把椅子在她旁邊坐下,把紗紗準備的水果擱在茶几上。

紗紗認為探病不帶點東西不像話,因此她每天都會幫他準備點東西,花啦、水果啦、魚湯啦、雞精等等。

「謝謝學長的關心,我好多了。」黃若傑溫柔地一笑,一個病人還能這樣溫柔,想必很動人吧!她要嚴怒漸漸喜歡上她、然後把紀芷丞那個小白癡給甩了。

他看了她一眼。「我聽說了,你已經說服你父母取消對警方的控訴。」

「是呀!」黃若傑點點頭,一臉的通情達理。「我這次會受傷都是意外,誰都不想變成這樣,我知道警方已經很盡力了,況且那也不是他們的錯,有什麼理由告他們呢?」

「謝謝你。」他由衷地說。

「不要這麼見外,學長。」她盯著他,眼裡閃著奇異的光芒,用著充滿感情的聲音說:「我一直很喜歡學長,這次能幫上忙,我很榮幸。」

嚴怒鎖起了眉頭,這個黃若傑。她該不會是……

「學長,請你跟我交往。」她清晰地、自信滿滿地直視著嚴怒,那眼神似乎在告訴他,他終於也成為她的俘虜了。

嚴怒一臉的僵硬。「黃若傑,我想你誤會了,我不可能跟你交往。」

他居然拒絕她?黃若傑臉色微微一變,不自然地笑著。「你在說什麼?學長,你不喜歡我嗎?」

「你很好,但是我已經有女朋友了。」直到今天中午他才懊惱地發現,原來他還是那麼在乎芷丞,超乎他能想象他在乎。

「女朋友?」黃若傑挑起了秀眉,她希望嚴怒給她的答案不是肯定的。「學長說的是紀芷丞?」

「是她。」他給她一個簡單的回答。

黃若傑下巴一揚,一陣嫉妒的火對她延燒了過來,「她那麼蠢,她只會壞事,她憑什麼當學長的女朋友?我會受傷都是她害的,犯人會逃走也都是她造成的,學長忘記了嗎?」

「我沒忘。」嚴怒淡淡地說。

「那你……」黃若傑的臉色難看極了,原本自己以為她已經佔優勢了,且據她在學校的眼線告訴她,嚴怒最近也確實對紀芷丞不理不睬的,看樣子他們像是形同陌路了,難道他們私下還有來往嗎?

她危險地瞇起了眼,右手緊緊絞往被單一角。

不!她絕不把嚴怒讓給紀芷丞,即使嚴怒不喜歡她,她也不會讓紀芷丞得到嚴怒,大不了一拍兩散,誰也別贏誰!

☆☆☆

看到嚴怒一臉緊繃地從病房走出來,章狂揚起嘴角又放肆又調侃地一笑,他大概猜得到是怎麼回事。

「黃大才女向你示愛?」他遞了根煙給嚴怒,一副了然的樣子,兩個大男生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在醫院的長廊裡抽起煙來了。

雖然這裡是醫院,但是章狂通常直接把這地方歸類於他家的地盤,因此,他老大高興抽多少煙就抽多少煙,沒人動得了他。

呢,不過若是那個Miss黃來了就不同,他情願自動自發捻熄香煙也懶得聽那善良的老女人叨念。

嚴怒掃了他一眼,輕哼兩聲。「你今天被邪附身了嗎?」

章狂忍住笑意。「我沒他那種看透人心的本領,因為我現在還猜不出你究竟想要怎麼解決紀芷丞。」

嚴怒不悅地挑起濃眉。「媽的,你什麼時候也學伍惡那傢伙多管閒事了起來?」

「別忘了,是你委託我多管閒事的。」章狂從書包裡抽出一份病歷來。「你要的東西。」

「整我呀?」嚴怒瞪著他,這傢伙明知道他看不懂病歷表上那些蝌蚪文字。

章狂揚揚眉梢,用拇指與會指彈彈病歷表。「我沒要你看,只是向你證明我把病歷弄到手了。」

「媽的,講重點!」他幾乎快被章狂給惹毛了。

他的怒火沒燒到章狂,章狂依舊一派懶洋洋的姿態,不痛也不癢。「你不必太緊張,紀芷丞得的是心臟病,不是癌症,她甚至可以痊癒,只是,她本人願不願意接受手術的治療。」

嚴怒皺起了眉頭。「你沒看錯嗎?你確定她的心臟病有藥醫?」如果是這樣,那她為何不接受手術?

章狂很不爽地瞇起了眼睛,嚴怒這種問法簡直污辱他,他對自己在這方面的自信可是第一等級的。

「她確實可以治療,但是她不願意。」章狂勾勒起一抹笑意。「不要問我為什麼,如果我是邪的話,或許可以回答你這個問題。」

章狂勾住嚴怒的肩膀,像只偷懶的美洲豹。「走吧!伙伴,把女人擱在一邊,別忘了忍還在樓下等我們哩!」

☆☆☆

捧著一束菊色太陽花,芷丞吸了口氣,再吸了口吸,等她做好了萬全的心理準備,正要舉起手來要敲門的時候,拿著點滴的護士先她一步轉開了門把,這麼一來,她只好順勢跟著護士小姐入內了。

「又要打點滴嗎,」黃若傑會上書本,看到點滴包,她本能地皺起了眉宇,可是當她看見跟在護士後頭的人之後,她的眉毛不皺反挑了。「你來幹麼?」

芷丞咬咬唇,慚愧地垂下眼瞼,聲音小得不能再小。「對不起,都是我害你受傷的。」黃若傑受傷後,她曾好幾次想來當面表達她的歉意,可是每次都被擋在門外,黃若傑指明了不想見她。

「哼!你知道就好,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倒霉的在這裡,你知道被子彈打中是什麼滋味嗎?我希望你也嘗嘗看!」黃若傑瞪著她,眼裡不是恨,而是嫉妒。

這既不聰明又奇貌不朽的黃毛丫頭憑什麼得到嚴怒的青睞?嚴怒居然為了紀芷丞這根朽木而要放棄她這朵名門之花.這算什麼?從小到大,她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了?

「我真的很抱歉!」在黃若傑的指控下,芷丞的頭垂得更低了,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她真的希望受傷的是自己,那麼,要她吃多少顆子彈都沒關係,天知道她情願死在流彈之下也不願變成現在這種情況。

護士小姐似乎對這種情形見慣不怪,她很嫻熟地替黃若傑將針頭注射進去之後,笑笑地退了出去。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黃若傑冷冷地掃了她一眼。「把你的花帶走,這裡不需要花,還有,記住,是你害我受傷的!」

芷丞咬了咬下唇,那槍傷一定很痛很痛吧!所以黃若傑才會這麼恨她。

默默地抱著花,芷丞轉動了門把,準備要離開,黃若傑是病人,是無辜的受害者,她不能刺激病人……

「站住。」黃若傑冷不防地開口。

芷丞欣喜地轉過頭去,以為黃若傑肯跟她說話了。

「紀芷丞,有件事,我覺得應該告訴你。」黃若傑微微一笑,眼裡透著一絲得意、一絲挑釁,與一絲不懷好意。

「什麼事?」她幾乎是虔誠地問,難道——黃若傑願意原諒她了嗎?

黃若傑含笑地盯著芷丞。「剛才嚴學長來看我,他幾乎天天都來,每次都帶好多我喜歡吃的東西,哦,對了,這不是重點,他喜歡來看我已經不是什麼新聞了,重點是,」她悠然自若地輕笑了一聲。「我向他告白了。」

芷丞總算聽懂黃若傑話裡的意思了,她輕輕攏了攏眉,黃若傑不是要原諒她,而是在向她示威。

「你……向他告白了……」芷丞愣愣地重複,黃若傑向嚴怒告白了,這訊息就像一陣閃雷劈進了她的心底。

「沒錯。」黃若傑一笑。「我向他表白了,而他,當然他也接受我了。」

哈,這游戲太好玩了,她要嚴怒紀芷丞永遠沒有再度交集的一天!

芷丞的身子晃了晃,淚水一下子沖進了她眼眶。

不,她不該哭,這是可預見的結果不是嗎?嚴怒早對她說過,他喜歡的是像黃若傑這樣的女孩,一個健健康康的女孩,她不必他停下來等她、救她、保護她,她可以跟著他一起跑,跑多遠都不是問題……

很快地抹去淚水,挺起背脊,她勇敢地朝黃若傑擠出一個笑容來。「我祝福你們!」說完,她踉蹌地離開了這間令人傷心的病房。

☆☆☆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喲,」伍惡懶洋洋地晃過學生會裡來,自言自語地念念有辭。

紗紗看了一眼外頭下著的傾盆大雨,表情怪怪地。「是……是呀!」這要教她怎麼回答?

「紗紗,看你的樣子,你現在很想喝熱巧克力牛奶對不對?」伍惡靠過去,斜著眼搭紗紗的肩膀問。

紗紗摸摸自己的臉。「有嗎?」

「有啦!」伍惡拍了她一記,「你的心事都寫在臉上了,在這個無情的世界上,只有我瞭解你。」

「好吧!我去買。」紗紗投降地說,反正早投降跟晚投降的結果都一樣,都是要投降就對了。

「這樣才對嘛!」伍惡大為欣賞地拍拍她臉蛋,視線瞟向一旁的嚴怒。「有需求就去做,不要壓抑,一不要像某人一樣壓抑,那不太好的。」

「我沒有壓抑呀!」紗紗分辨著。

伍惡笑嘻嘻地。「小愛麗絲,我又不是說你。」

紗紗揉揉自己那無辜的臉頰。「可是你拍的是我呀!」伍惡今天是怎麼回事呀?伍惡鄭重地看著紗紗,一臉莊嚴地說;「我拍你,那只是一種緣分,毋需理由,好將紅爐一點雪,化作人間照夜燈。」

紗紗仰著小臉,非常疑惑地看著他,只差沒去拭他的溫度而已。「惡,我覺得你今天好奇怪。」

伍惡忽地伸手把紗紗頭髮弄亂,皺皺眉頭。「拜託,我跟你講那麼深的禪學,你不要跟我講那麼白話的話好不好,多沒氣質。」

「氣質——」紗紗敗給他了。「好吧!我沒氣質,我去買熱巧克力牛奶,還有沒有人也要牛奶。」

殷邪從容地關上電腦,微微一笑。「雨大,紗紗,我陪你去吧!我正好也要到餐廳。」

伍惡嘖嘖兩聲,轉到殷邪旁邊去。「邪,你真的已經很帥、很吸引人了,再這麼體貼的話,我們都沒得混了。」

「過獎。」殷邪笑著拿起傘,準備與紗紗一道出門。

嚴怒突然沒頭沒腦地站起來,抓起椅背的夾克。「我也去。」

正在翻建築年鑒的江忍與正在聽股市行情的章狂交換了個視線,殷邪與他旁邊的紗紗對著一眼,

伍惡則古裡古怪地盯著嚴怒看。

「幹麼!我不能去餐廳嗎?」

嚴怒挑挑眉,率先走出門檻,紗紗急忙追出去,殷邪給剩下三個伙伴一個要他們放心的微笑,也隨之步出學生會。

「怒,你不撐支雨傘嗎?」紗紗困難地追著前方那個高大的身影,她臨出門前又多抓了把傘出來。

「不撐!」嚴怒頭也不回地說,他的步伐幾乎比紗紗快一倍。

「等等我啦!」紗紗開始用跑的了。「怒,你會淋濕。」

「那就淋濕吧!」

淋著雨,嚴怒繼續往樹林另一端的學生餐廳大步走,冷不防地,一個人影攔住了他的去路。

「又是你?」嚴想瞪著眼前這個與自己蓋不多高大的男子,那個自認為芷丞守護神的狂妄男人。

他記得芷丞在運動會昏倒的那次,他去看她時,剛好看到這名男子走出紀宅,他是紀宅管家之子,名叫高馭。

「嚴怒!你這個混球!」高馭滿眼血絲,他瘋了似地沖上前去揪住嚴怒的衣領。

「你這可惡的傢伙,你知不知道芷丞決定動手術了?她居然會決定動手術?都是你,這都是你的錯!都是你刺激她的!都是你!」

憤怒的狂吼中,高馭一拳揮向嚴怒右頰,使他踉蹌了一下,嚴怒冒火地瞪著高馭,用手背抹掉嘴角那道血痕,不甘示弱地也一拳揮向高馭左頰。

高馭撫住左頰爬起來,眼裡滿是怨恨,喉嚨嘶啞地喊:「如果芷丞死了,這都是你害的!」

嚴怒愈聽愈火大,愈聽愈不是滋味,這傢伙憑什麼來教訓他?

這下換嚴怒揪住高馭的衣領了,他濃眉可怕地糾結著,惡狠狠地瞪著高馭。「媽的!你這變態的傢伙,我不認為芷丞動手術有什麼不好,相反的,我正準備要說服她動手術。」

章狂說過芷丞有百分之八十治癒的機會,只要她願意接受手術的治療,只要她願意!「我變態?你說我變態,那你又懂什麼?」高馭掄緊拳頭,銳利的雙眼緊緊盯著嚴怒。「你知道芷丞的母親也是心臟病患者嗎?你知道她母親為了要討丈夫歡心去接受手術,然而手術卻失敗了嗎?你知道芷丞的父親為什麼會拋棄她母親在國外另給新歡嗎?就因為他不要一個一輩子靠藥物過活的病弱妻子!」

嚴怒呆住了,芷丞的母親……他閉了閉眼睛,握緊了拳頭,老天!這一切,他全然不知。

「你們在幹麼?!」追上來的紗紗驚愕無比,才沒幾分鐘,嚴怒居然就跟別人打起架來了。

「紗紗。」殷邪拉住她臂膀,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沖上去。靜觀其變就好。

「可是……」紗紗有點急。那兩個人像兩頭被激怒的野獸,都想撕了對方似地。

殷邪微微一笑。「讓他們談談。」

「談?」紗紗瞪大了眼睛,這叫哪門子的「談」法呀?不過既然殷邪這麼說了,自然有他的道理,她聰明不過他,當然只好聽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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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0 23:50:23 |只看該作者
「姓高的,說清楚一點。」嚴怒聲音幽冷而清晰,他要知道所有的真相。

「哈!你害怕了?知道我為什麼要阻止你愛她了?」高馭頓邊肌肉輕輕跳動,打鼻子裡哼出聲,冷笑著。「現在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已經傷害了她,這個事實永遠無法彌補,永遠無法,哈!」

「你他媽的說還是不說!」嚴怒豁出去他又賞了高馭一拳。

「哇!」紗紗忘形地張成了○型嘴、她一直以為學生會裡就數伍惡是會打架,沒想到嚴怒的拳腳功夫也不含糊。

雖然被揍,高馭反倒幾近病態地高興了起來,他扯開一記詭譎的笑,笑得很猖狂。「這個你也一定不知道,她沒有安全,芷丞她沒有安全感……」高馭自言自語地仰天念念有詞。

「從她懂事以來她就一直活在沒有安全感當中,她的父親長年遠離她,她害怕因為自己的病而被她的親生父親給拋棄,就像她母親的命運一樣,所以……她憎恨自己的身體,憎恨自己的不健康,那是她的深淵、她的罪惡,我發了誓要一輩子保護她,讓她不受到任何愛的傷害,我會保護她,她是我的!可是,哈!你卻闖進來破壞了一切,你該死地把芷丞從我身邊奪走,又殘忍的給她最深又最致命的打擊,你別想,別想搶走她,她是我的!我的!」高馭大吼一聲,渾身濕透,跌跌撞撞地奔出了樹林。

紗紗倒抽了口氣,這男人是個危險分子,太可怕了,她連忙打起傘奔到嚴怒旁邊,踮起腳尖為他遮雨。

「怒,回去吧!」此時此刻,她真不知道說什麼安慰的話才好,想必嚴怒正在懊惱自己對芷丞的絕決吧!

嚴怒不發一言走進雨中,他不是往餐廳的方向,而是往校門口的方向。

「怒不會有事吧?」望著嚴怒的背影,紗紗擔心地說。

「他不會有事。」殷邪露出一絲玩味的笑。「走吧!惡在等你買巧克力牛奶回去呢!」

「他這個貪吃鬼。」想到這個她就沒轍。

「確實。」殷邪微微一笑,他收起自己的傘與紗紗共撐一把,這雨勢,似乎是愈來愈小,想必不久就會放晴了。


【第十章】

一早,聖柏亞旁邊的花店就送了一大束白玫瑰到學生會裡來,那嬌艷欲滴的新鮮玫瑰,用目測法少說有上百朵之話,用精美的緞帶和玻璃紙扎著,引得眾人一陣情緒沸騰,昨天的低氣壓似乎一掃而空。

「哈,這花鐵定是送給紗紗的!」伍惡笑瞇瞇地代主人簽收了花,「紗紗,你真是命好呀,無端會中獎,花從天上來!」

紗紗羞得幾乎不敢去看那束花,是「他」送的嗎?「他」開竅啦?

伍惡興致勃勃地霸住花束不放。「白玫瑰的花語是‘我配得上你’,哇!太浪漫了、太有自信了!我來數數看究竟有幾朵咧……唉,這你們不懂啦,不同朵數又有不同意義,我猜準是一百零一朵,一零一次求婚嘛……咦?這花不是送給紗紗的呀!是送給咱們怒哥的耶!」

紗紗呆了呆,這花不是送給她的?見鬼了,那她害羞、高興個什麼勁兒?難怪江忍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人家他根本就沒做這種勾當嘛!自己想到哪裡去了?

全部的眼光由紗紗身上轉到了嚴怒身上,嚴怒被他們五個人,十隻眼睛看得有點毛。「媽的!看什麼看?把花扔掉。」又是那些無聊女生搞的把戲,他不認為自己有搭理的必要。

「大消息!是黃大才女送的哦!」伍惡抽出花海裡的一張淡粉紅色卡片,他已經興奮得快抽筋了。

「黃若傑呀?」紗紗一臉的欽佩和羨慕,同樣都是女生,黃若傑還比她小一歲呢,怎麼人家就有勇氣這樣告白?而她卻……不提也罷。

「沒有錯,就是那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黃若傑。」清了清喉嚨,伍惡未經卡片主人同意就怪聲怪調地開始念了起來。「嚴學長,住院期間,謝謝你多次的探望,我已恢復正常上學,以後還請你多多指教,學妹若傑敬上。哇塞!特別來跟怒哥你報告她的行蹤,這招高咧,怒哥,這花怎麼辦?」

嚴怒撇撇唇。「丟掉。」昨天沒找到芷丞,他心請已經很惡劣了,就算堆在他面前的是一百朵用金子打造的玫瑰花,他也沒興趣。

「太浪費了吧!」伍惡的手指輕輕撫過那些花瓣。「我看還是……」話未說完,會所裡突然一窩峰湧進來一堆女生。

「學長、學姐!」那些個一年級校刊社的女生個個美靨如花,非常熱情地喊。

「好、好,你們好,真是乖巧,來,一人一束玫瑰花,見者有份,不要客氣。」伍惡像個黨國大老似地開始寵起那些學妹們來了。

「白玫瑰耶!好漂亮哦!」那群女孩子又驚又喜。「真的可以拿嗎?這花看起來很昂貴耶!」

「為了你們,再昂貴都值得。」伍惡的甜言蜜語立即傾巢而出。

「討厭啦!伍學長,你就會講這種話讓我們開心。」

女孩子們撒撒嬌、領完玫瑰之後,馬上往殷邪那裡一面倒。「殷學長,上次訪問你,你給的資料太少了,我們打算給你整個版面,你再跟我們多聊一點好不好?」

殷邪微笑著。「非常樂意。」

校刊社的這些文藝少女們,她們全部都是殷邪迷,為了殷邪,她們什麼都做得出來。

「真是現實呀!」伍惡搖頭歎息,一副為自己抱屈的樣子。「枉費我對你們這麼好,你們的心裡卻只有邪一個人,太忘恩負義了……唉!這就讓我想起了芷丞小學妹的好,想當時她只要來這裡,都會順便帶點我愛吃的小零嘴,那份心意可昭天地、可鑒日月……」

「伍學長,以後你也沒那種機會了啦!」學妹們異口同聲,很煞風景地打斷了伍惡的懷想。

「為什麼不可能?」伍惡嗤了聲。「難道她會憑空消失呀?」

「你們不知道嗎?」學妹們困惑地揚揚眉梢,接著就驕傲了,嘿嘿,總算也有學生會不知道的事了吧!「那個候補鐵三角的紀芷丞休學了。」

嚴怒驚跳了起來。「媽的!你說什麼?」芷丞休學了?!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昨天高馭那傢伙才說她願意接受手術,今天就……

「是……是真的。」可愛的學妹全被嚇住了。

「該死!」嚴怒難以控制地重捶了桌面一下。

殷邪看了他一眼,從容地、和緩地說:「怒,據我所知,項守衡也同時申請留職停薪中。」

嚴怒挑起了眉,瞪著殷邪那一臉閒適。

媽的!邪這傢伙為什麼不改改他的壞習慣?每次知道什麼事都不會先說,非要等到最後關卡才肯說。

「我走了,幫我請假。」大眼瞪小眼完畢,嚴怒撇撇唇,對著殷邪丟下這句話,很快地離開了學生會。

☆☆☆

這是什麼情況?嚴怒瞇起了眼睛。

紀宅之前,芷丞正在跟項守衡道別,而高馭那傢伙則像尊門神似地守在她身後,一副監視的樣子。

他冒火地朝大門走去,高大的身影,渾厚的步伐,驚擾了那三個原本輕聲在交談的人。

「嚴怒……」芷丞揚起睫毛,怔住了。

「為什麼休學?」嚴怒瞪著她,一把將她拉入懷中,用燃燒著火焰般的眼光審視她。

「我……」老天,一陣眩暈的感覺隨之而來,嚴怒來找她?他怎麼可能會來找她呢?她眼裡已充斥著淚水。

「野蠻的傢伙!放開她!」高馭沖過去,他死命地拉住芷丞,把她拉出了嚴怒的懷抱,佔有地將她護在身後。「芷丞,你不要怕,我會保護你。」

芷丞焦急地看著嚴怒,又看看高馭,怎麼回事,兩個人火氣都這麼大,難不成他們想打架嗎?

「你憑什麼保護地?憑你的喪心病狂嗎?」嚴怒挑起了眉,如果把芷丞交給這姓高的變態狂,他就不姓嚴!

「你說我喪心病狂?」高馭眼睛直了,兇惡的眉毛全擰在一塊,他怒火沖冠地撲向嚴怒,緊緊握著拳頭,野蠻地對嚴怒的下巴揮了過去。

「媽的!」嚴怒也不是好惹的,他後腿一踢,把高馭高壯的身子甩了出去,再將他反制於身下,狠狠揍了高馭幾拳。

「嚴怒、高大哥,你們別打了!」嚴怒下巴的瘀青和高馭嘴角的鮮血都讓芷丞不忍。

嚴怒抬起眼來惱火地瞪了芷丞一眼。「你抬舉他了,他沒打,他只是在挨揍。」

揍夠了,嚴怒終於肯松手站起來,他一離開高馭的身子,芷丞就立即對高馭沖了過去。

她焦急地看著高馭那一臉的血跡,怎麼辦,高大哥被嚴怒打成這個樣子,待會高姨看到一定會心疼死,他是高姨的獨生子呀!

「你很關心他。」嚴怒譏消地揚起眉梢,她的舉動在他眼裡看來,無疑是不捨的表現。

他懂了,她對高馭也有情,如果沒有的話,那小子為什麼三番兩次到學校來找他麻煩?女人真是水性楊花的動物!

芷丞睜大眼睛,對嚴怒那尖刻的話百口莫辯。「嚴怒,他傷得很重……」

「你居然不否認?」他一把抓住她手腕,將她拉了起來,眼光不善地瞟向一旁的項守衡,粗聲地命令她說:「說,你是不是要跟這個男人走?」

她又驚又慌地抬起眼,嚴怒他誤會什麼了?

項守衡從容地走過去,一臉的沉穩。「嚴同學,她是要跟我走沒錯,請你放開她。」

「老師……」芷丞哀求地看著項守衡,明知道嚴怒脾氣沖,他就像座活火山似的,老師為什麼還故意刺激他呢?

「你這是在向他求救?」嚴怒寒著臉,他妒火中燒,表情陰沉,憤然地摔開她的手。

去她的眼淚、去她的休學!他媽的他再也不想看到芷丞那張臉了。

☆☆☆

一月的陽光透著些刺眼的感覺,明天就要去美國動手術了,再一次回到聖柏亞的校園之中,芷丞的心情是複雜的。

這一去,如果手術失敗的話,她將在美國定居,不再踏入這塊自己熟悉的土地,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她才能夠再度回來,再當聖柏亞的學生,再與欣曉膩在一塊,再……再看到她想看到的人。

不聽大腦使喚般地,她的腳步慢慢地踱到了學生會,深吸了口氣,空氣中的咖啡香和手制餅乾香是學生會的標推味道,她幾乎可以看見那個畫面,殷邪親切地在煮咖啡,紗紗把手制餅乾擺上桌,伍惡和嚴怒搶著吃,章狂懶洋洋地斜靠在椅背上、江忍則微笑的看著這一幕……

她曾在這裡擁有一段快樂時光,雖然嚴怒總是那麼粗魯又大聲,不夠體貼又不夠細心,但是只要看到他,她就會覺得心裡暖洋洋的,很心安,也很踏實,那是連在面對她父親時都沒有的感覺。

她近手情怯地站在門邊,門板半掩著,一陣愉快的笑聲從裡面傳了出來。

「你說什麼?Miss黃硬要把她侄子塞給你?」章狂挑挑眉,Miss黃什麼時候也當起紅娘來了?

「是呀!」黃若傑笑了笑。「Miss黃的侄子剛好住在我隔壁的病房,聽說是急性盲腸炎,我們原本互不相識,偶然間在醫院的咖啡廳裡遇到的,我正在看一本翻譯小說,他過來訪我喝咖啡,後來他就請Miss黃傳情書給我嘍!」

「哇!住院也能泡妞,厲害。」伍惡羨慕地接口,如果醫院裡的病人都像黃若傑這麼標致,叫他住死也甘願。

「那你們就穿著醫院的制服喝咖啡呀?」紗紗也是一臉自歎弗如的表情。

「嗯。」黃若傑笑了笑,露出編貝般的牙齒,她很高興能跟他們打成一片,這是個好的開始。「他還請我吃了一客新鮮草莓蛋糕,聽著孟德爾頌的小提琴協奏曲,我們聊了起來。」

殷邪微微一笑。「狂,伯父真是好雅興,醫院也設有如此完善的咖啡廳。」

「咦……狂,你老爸怎麼不乾脆在醫院開家PUB?」伍惡興致來了。「醫院的病人都病懨懨的,叫他們去PUB跳一跳、動一動,恢復活力,恢復年輕,多好呀!」

「我覺得應該開一家美容院。」紗紗非常、非常認真地思索著,「想想看,住在醫院。洗頭一定都很不方便,有時一住半年、一年,總要剪個髮型才好,不然就會很難看,還有,這麼一來,照顧病患的家屬也可以方便一點,不必花精神去洗頭,只要專心照顧病人就好了,一舉兩得!」

「開設音樂廳也不錯。」殷邪啜了口咖啡,似笑非笑地說,「優美的音樂可以沉澱心靈,洗淨住院的煩躁不安。」

「我倒覺得應該蓋個機場才對。」章狂扯扯嘴角,掃了那幾個天馬行空的傢伙一眼。

「住院住得累了,就把他們送出國去玩一玩,萬一醫不好,就直接送出國去給別的國家醫,家屬如果看護看得不耐煩了,也可以送出國去度個假再回來繼續看,這樣才不會倦怠。」

「對呀!這主意很不錯耶!」紗紗太佩服章狂的見解了,不愧是M醫院未來的接班人,如此有遠見。

「對個頭啦,這傢伙在耍你!」伍惡敲了紗紗一記。

又是一陣大笑從室內傳出來,芷丞靠在牆壁上,她閉了閉眼,一陣酸酸的感覺從她心底湧出來,原來黃若傑已經跟他們相處地那麼好了,這裡,似乎已經沒有自己進入的余地了。

吸了吸鼻子,她幽幽然地歎了口氣,黯然地離開了學生會,室內仍在談笑著,渾然不知有人來過。

☆☆☆

下午第一堂課的鐘響了,江忍、紗紗、章狂都回教室上課去了,與江忍同班的伍惡還在做垂死掙扎,他東摸摸、西摸摸的,就是不願意太早回教室,而空堂的殷邪又煮了壺咖啡,意態閒適地坐下來喝咖啡。

「嚴學長,你送我回教室好嗎,」黃若傑盈盈一笑問,團體相處之後,接下來的就是要制造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了。

嚴怒皺皺眉,坐在位子裡沒有動,他煩得要死,哪有心情送什麼送她,教室那麼近,她不會自己走回去嗎?

「送啦!又不是多遠,人家一出院就來看你了那,情深義重哪!」伍惡又在起哄了。「學長,我有件事要告訴你。」黃若傑不輕不重地又加了一句。

殷邪拿出德文原文書來,莫測高深地說:「怒,你就送學妹回教室吧!她確實有事要告訴你。」

嚴怒盯著殷邪,怪了,他又知道黃若傑想說什麼了?

他倏地站起來,悶不吭聲走了出去,黃若來欣喜地追了上去。

「學長,謝謝你送我,我真高興,這樣不會太麻煩你吧!」她微笑著與嚴怒並肩而走,這樣的畫面,想必明天又是大家談論的焦點,太好了。

「你有什麼事要告訴我?」他很直接地問,希望她真的有事要說,不然他會去揍剛才亂給他誤導情報的那個長髮傢伙。

「哦,這個呀!」黃若傑嫣然一笑,那雙明媚的大眼,結結實實送給嚴怒一記秋波。「當然是關於往後我們交往的方式嘍!」

「你在胡說什麼?」他挑起眉毛,這女生還沒對他死心嗎?

「我怎麼會是胡說?」黃若傑看著他,浮起一抹篤定的笑,很認真也很自信地說:「既然我們要交往。就要協調出一個最好的方式,這樣感情才會突飛猛進,不對嗎?」

「不對!」嚴怒停下步伐,斂去僅有的忍耐表情,換上一臉「少煩我」。「如果你要說的就是這個,那麼,恕不奉陪。」

「等等!」黃若傑拉住他手臂,好不容易到手的愛情,怎麼可以讓它飛了?「你都已經跟紀芷丞那個笨蛋分手了,理所當然要跟我交往。」

嚴怒看著她,他從未對她示好過,真不知道她的自信從何而來?「誰說我跟紀芷丞已經分手?」他又沒托夢給她,這女人!

「你們當然分手了,怎麼可能不分手?」黃若傑得意地微揚嘴角。「我告訴過紀芷丞,你已經接受我的感情了,和我一比,她一定會知難而退,不是嗎?」

「你告訴她?你憑哪一點告訴她?」嚴怒憤怒極了,聲音也跟著高了起來。媽的!這個自作主張的女人,他會被這女人給搞瘋!還有芷丞,她那單純的腦袋一定相信黃若傑的鬼話了。

「學長,難道你真的不喜歡我嗎?」她覺得自己受傷了,也覺得自己受到屈辱,原本她以為嚴怒只是不好意思甩了紀芷丞,由她代勞甩了紀芷丞之後,他們就可以放開胸懷,好好愛一場了,不是這樣的嗎?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喜歡你。」嚴怒死繃著一張臉。

「那是因為你害羞!」黃若傑退了一大步,口氣開始霸道起來,太過分了!他不喜歡她?他居然不喜歡她?她三番兩次、低聲下氣地給他機會,到頭來,他竟還是不喜歡她?

「不,那是因為我確實不喜歡你。」說完,他折回學生會的方向,將張牙舞爪的黃若傑遠遠地拋在身後。

☆☆☆

行李都整理上車了,芷丞環顧一眼這間住了十六年的房子,心中有股依依不捨的感情包圍著,因為她已決定不回來了,就算手術成功,她能夠恢復健康,她也將留在美國,開始自己的新生活,台灣的一切都將隨著飛機的起飛而淡忘,漸漸在她記憶裡褪色,然後消失。

「小姐,吃早餐了。」西式早餐上桌後,偌大的餐廳裡依舊只有一個小主人用餐。

「高姨,我會寫信給你的。」芷丞安慰著老管家,她知道高姨捨不得她,雖然高姨對她看管嚴厲,但高姨還是最疼她的人。

「小姐,你真不回來了嗎?」高姨眼眶都紅了,這個小姐就像是她的女兒一般。「是不是阿馭那個小子欺負你?你告訴我,我會好好管教他。」

「不是的,高姨。」芷丞溫柔地一笑。「高大哥對我很好,這次去美國,是我自己想換個新環境。」

「這樣呀……」如果是這樣,那麼她也不便再多說此什麼了,換個環境也好,說不定會對小姐地病情有幫助。

於是,這一頓早餐在感傷的氣氛中結束了,七點整,芷丞要起程去機場的時候,高馭一臉懊悔,一眼血絲地出現了。

「芷丞,你……你肯原諒我嗎?」他知道自己的衝動害慘了芷丞,他愛她,但她的愛情也被自己害得夭折了。

「別這樣,高大哥。」芷丞搖搖頭,她心中一點恨意都沒有,一切都是緣分,也都是宿命。「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的身體狀況本來就很差,你告訴嚴怒的只是事實罷了,如果你沒說,我也會親自告訴他,這對他來說才是公平的。」

「可是你這麼愛他,如果不是我告訴他那些混話……」他還是無法原諒自己。

芷丞眼中一片祥和,她微微笑著,好溫柔好溫柔地說:「其實,看到他現在過得好,我已經很滿足了,即使不是跟我在一起,有別的女生好好照顧他,我也覺得很快樂。」是的!就是這樣,有黃若傑陪在嚴怒身邊,這已是最好的安排。

把心中那份微微的酸楚甩開,她在胸前畫了個十字,閉上眼,虔誠地給予嚴怒最大的祝福,再見了,嚴怒,再見了!

☆☆☆

雖不是八月颱風季,但今天的雨勢強勁,頗有風災之勢。

伍惡賣力地邊抄江忍的作業邊哼唱著,「好大的風、好大的雨;我的愛在風雨裡飄蕩……飄蕩……飄蕩……」

「飄得也太遠了吧!」章狂掃他一眼。

紗紗擔憂地看著窗外。「怒今天還沒來耶!不知道有什麼事情。」她幫嚴怒準備的早餐都涼了。

說人人到,紗紗才剛講完,嚴怒就一身雨水地走進來,前額劉海還滴著水珠,不苟言笑,一臉的酷勁。

「哇!淋成這樣!」伍惡嘖嘖有聲。「小寶貝兒,沒有雨傘跟我講嘛!我買給你,何苦這樣折磨自己呢?」

紗紗連忙找出大毛巾給嚴怒。殷邪微笑著端來一杯熱茶。

「沒找到人?」殷邪似笑非笑。

嚴怒哼了哼,胡亂地擦著頭髮,他才不信殷邪知道他去哪裡。

「你去找誰?」伍惡馬上靠過去,他對這種小道消息最感興趣了。

「對呀、誰呀?」把嚴怒早餐送過來的紗紗也湊上去問,她跟伍惡快變成哼哈兩人組了。

「讓怒休息一下吧!」江忍好心地幫嚴怒制止了那兩個人太過好奇的寶貝行為。

殷邪從自己抽屜拿出一本護照和一張機票遞到嚴怒面前。「我想,你需要的東西都在這裡。」

「什麼意思?」他瞪著眼睛,粗聲地問,難道……

殷邪點點頭,「你猜到了?正是如此,芷丞搭今天早上十點的飛機飛往加州,她將在那裡接受心臟開刀的手術。」

嚴怒的眉挑高了。

「別懷疑,消息是加州醫院傳來給我老爸的。」章狂懶洋洋地接口,再不推他一把不可以嘍!怒是很容易上火的木頭,他太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了,好不容易有女孩子忍受得了他的暴躁,又對他這麼死心塌地的,若讓機會溜走了,他會後悔一輩子!

「怒,這次陪芷丞一起去加州的是項守衡。」江忍慢條斯理地加了一句。

紗紗睜亮眼睛看了那三個大男生一眼,奇怪了,他們怎麼都知道?

「呀,怒哥,該是你出台的時候到了。」伍惡興奮得摩拳擦掌。「去把芷丞妹妹給搶過來,深深地將她擁入懷中,火熱地吻她一下,告訴她,你是我的!你別想跟別人走!哦!」

章狂把車鑰匙丟了過去。「借你。」

紗紗瞠目結舌。「你……你……你要怒騎著機車上高速公路?」

「有什麼不可以?」章狂滿不在乎地說,這本來就是最快到機場的方法,有什麼不對?

嘿嘿,紗紗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當然這種行徑對囂張狂徒來說是沒有什麼不可以啦!

看了他們幾個一眼,嚴怒終於抓起護照、機票和車鑰匙。

「謝了!」他飛快地奔了出去。

「真的追得到人嗎?」紗紗還是認為嚴怒在半路就會被警察結逮到,然後開罰單。

「當然追得到。」伍惡很神氣地揚揚眉梢。「你們女生不要看不起我們男生好不好?」

「我沒那個意思……」紗紗不好意思了起來,不過沒一會兒她又一臉向往地說:「好想看看那種場面,哦!我想那一定很感人……」

「咦——」伍惡眼睛又發亮了。「我們也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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