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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簡櫻 ]【最佳男主角五部曲之五 邪魔登徒子】[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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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0 23:55:2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朝思暮想的救命恩人,
原來就是這令女性同胞瘋狂的—殷邪,
可是為啥在人前是風度翩翩的他,
老動不動就對她來個令人窒息的熱吻?
是黑幫老大獨生女的她身旁危機總是四伏,
從舊金山到聖淘沙不斷有人要騷擾她,
而他卻每每幫自己化解災難,
不想牽連無辜的他,所以忍痛提出分手,
他不只應允更將一頭長髮剪下給她,
要自己睹物思人,
不料—在他那有戀兄情結妹妹的畢業慶祝會上,
她被人給捉走,只因對方想成為她的丈夫,
可是這個男人是個同性戀啊!
雖然身在險境,但她卻沒一絲畏懼,
因為她知道殷邪會來救她的……


第一章

  飛機緩緩的降落了,隨著機身平穩的停下,機艙內的旅客也開始騷動了起來。

  飛機降落的地點是位於北美的舊金山國際機場,很多人會稱這裏為三藩市,雖然人口不多,卻被列為美國主要的城市之一,也是北加州的首府。

  就在機艙內的旅客都迫不及待起身拿自己的隨身行李時,一名長髮飄逸的東方籍男子卻還怡然自得的在閱讀手中的雜誌,他完全不受旁人影響,非但不見慌張局促之意,反而還有幾分優閒暇意的味道。

  那名男子相當年輕。最多不會超過二十歲,但或許是熱愛運動吧,他非但高瘦,而且結實,修長的雙腿使得座位與座位之間顯得有點狹隘,一身優雅的範倫鐵諾米色系筆挺西裝則令他精神奕奕,絲毫沒有因長途飛行而流露出疲累之色。

  「啊!」一名正在拿行李的少婦被後頭的人推了一下,她重心不穩,腳步旋即踉蹌,距離她有好幾步的空服員根本來不及施以援助。

  扶住那少婦薄弱肩膀的是一雙修長有力的手,幫她取下行李的也是同一雙手的主人,溫柔關切的聲音隨後在少婦耳畔響起,「你沒事吧?」
  
少婦驚魂未定,她倚靠在年輕男子厚實的懷中,定了定神,暗自慶幸剛才沒有滑跤,因為她已懷有三個月的身孕了。

  「我沒事,謝謝你。」她感激的說。

  男子微微一笑,將行李交到少婦手中。「沒事就好,這是你的行李。小心點走。」

  他絲毫沒有注意到,他那從容不迫的姿態,以及令人如沐春風的嗓音已引得艙內諸多少女頻頻翹首,甚至有一名白晢的韓國女孩已經雙頰嫣紅,眼裏淨足對他的愛慕之意。

  「你猜猜那男孩從哪裹來?」一旁明媚熱情又積極的歐陸少女嘰嘰喳喳的在猜測他的背景。

  「五官那麼出色,是混血兒吧!」臆測之聲不絕於耳。

  「好長的黑發……」神往中的少女忍不住一再回頭看他。

  年輕男子像是聽到了她們的對話似的,他輕輕頷首,做出禮貌的微笑,在機艙內的旅客剩下十分之一的時候,他才提起腳邊一隻小型旅行袋,踏著怡然自得的步伐離開。

  「再見,旅途愉快!」兩旁排開的美麗空姊們正微微躬身,臉上綻露著甜美笑容,不厭其煩的一一向旅客道別。

  機艙內所有的旅客都魚貫的走光了,適才的年輕男子突然頓住腳步,他唇緣勾勒著一抹似笑非笑,不偏不倚的站在那群明媚的空姐面前。

  「邪,這次打算在舊金山待多久?」

  「什麼時候回來?」

  「小心別惹得三藩市少女們風雲變色哦!」

  三句話同時脫口而出,不過出自于不同人的口中,一樣都是俏麗娟秀的空中小姐,以她們流露出的熟絡姿態來看,她們與年輕男子早已相識許久。

  「九月開學前我會回來。」男子噙著薄薄笑意,「我住在蒙哥特酒店八一一號房,需要我帶什麼禮物,直接打電話聯絡我,不需客氣。」

  那群圍著年輕男子的空姐綻齒而笑,個個撫媚生姿。

  「你才客氣呢!每次都買禮物送我們,害我們收得都不好意思了。」

  「小小禮物,何足掛齒?」生性浪漫的他對女子最為禮遇,「如果沒有你們體貼的服務,我想,這段漫長的飛行時間一定會非常枯燥。」

  這群剛才忙壞了的空姐均放鬆地笑了。

  「可惜多數人不會像你一樣體諒我們的工作,所以嘍,邪,好好的去玩,不過別忘了回來,不然我們會傷心哦!」

  「當然!」

  年輕男子一笑,步出機艙。

  ***

  走在舊金山國際機場二樓的出境大廳中,藤真砂衣子已經盡量叫自己緩步而行了。但是無可避免的,她身上那襲優雅傳統的紅色印花和服依然吸引了眾多金發洋人的側目眼光。

  她從容的去領自己的行李,從容的往機場大門走去,如果遇到那些個猛盯著自己看的痞子洋人,她還會輕鬆的露齒一笑,充分展現她大和民族的泱泱風範。

  而或許是她的服裝稀奇,也或許是她神秘的東方氣質出眾,更或許是北美的登徒子真的特別多,總之。這一路從大廳到門口,她已招攬了不少愛慕眼光及搭訕名片。

  只可惜她向來比較欣賞東方男子,洋人在她眼中一律是金發高鼻,她實在分不出來有什麼不同。

  因此那些美意與厚愛,砂衣子也只能敬謝不敏,如果此行有多餘時間,她寧願選擇好好欣賞這個城市,畢竟這是她第一次踏上美利堅合眾國的土地。

  說到舊金山,除了矽谷的科技及赫赫有名的金門大橋外,砂衣子對這裏可說是一無所知,勉強拼湊記憶中的印象,還可以加上個電影中常出現的漁人碼頭,而如果不是為了參加美由紀的訂婚典禮,說真的,她也不會大老遠跑到這裏來。

  渡邊美由紀是砂衣子在女子高校一年級的死黨,美由紀的父親意外升職,被調來舊金山總公司,因此美由紀也跟著轉學,隨家人來到舊金山。

  美由紀離開日本後,她們依然保持著密切的聯絡,方便的電話和頻繁的信件往來縮短了她們的距離,這份聚首短暫的友誼並沒有因時空的變遷而轉淡,反而因身處在異國之中,美由紀將砂衣子視為自己最親密的朋友。

  她這次不但威脅砂衣子一定要來參加訂婚典禮,還要砂衣子以日本最具代表性的傳統服飾出席。她在電話裏很驕傲的說,她要把她最要好的朋友介紹給她未婚夫認識!

  因此,砂衣子此刻才會穿著這身盛裝出現在機場裏,因為時間很緊湊,她待會兒就要直赴婚宴現場了。

  才一年多沒見,砂衣子實在沒想到美由紀居然那麼快就找到終身伴侶了,美由紀曾經是那麼羞怯與保守,是美式開放的作風影響了她吧!讓她變得開朗,變得崇尚自由,也變得勇於追求。

  雖然她們才十七歲而已,談婚姻似乎太早了點,但她們深深為美由紀感到高興。

  應該為他們祝福的不是嗎?在漫長的人生中,能找到與自己契合的另一半是很不容易的事,有人終其一生都無法尋到這份難得的緣,美由紀還如此年輕就能比別人早看清自己想要的,以及及時抓住幸福的彩翼,這些都值得喝采。

  走出出境大廳,匆匆的車輛、匆匆的人潮,這一切讓城市的步調顯得很緊張,接駁巴士、市內巴士及出租車招呼站都聚集了很多人。

  砂衣子踏著如儀的步伐朝出租車走去。突然,一個迎面而來的高大男子架住了她的手臂。她驚訝的蹙起了濃眉。這是幹什麼?拍電影?還是當街搶劫?她不相信美國的治安已經壞到這種地步。

  「請你放手!」她冷冷的以英語對那名男子說。

  「藤真砂衣子小姐?」戴墨鏡的高大男子脫口而出的反倒是標準的日語

  砂衣子一愣,這是什麼?他鄉遇故知嗎?

  她挑起眉,縱使「靜川會」在日本極受矚目,她的身分也是人盡皆知,但她不以為自己有聲名遠播到這種境界,連舊金山都有人認得她就有點像笑話了。

  「你是哪一位?」語氣雖和緩了許多,但眼神仍舊是戒備的,自小父親的告誡,她不敢一天惑忘。

  男子還是緊扣住她手臂,傲慢的說:「藤真小姐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你只要跟我走就可以,我家主人正在等你。」

  「跟你走?」砂衣子莞爾的微笑,她緩緩搖頭,「不,我不會跟你走,或許你的主人是很隨便的人,可以隨便叫人跟你走,但是我不隨便,所以請你放手。」

  男子壓迫感十足的俯視著她,嘴角上揚.冷笑兩聲,「走或不走,這恐怕由不得你了,藤真小姐。」

  在男子一個手勢的示意下,突然有幾名東方面孔的彪形大漢對砂衣子包圍過來,他們沒幾秒就將她圈在中間,照這種情況看來,旁邊那些目睹一切經過的洋人是不會插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況且她還是個跟他們膚色截然不同的外國人哩!

  「我得罪了你們的主人嗎?」砂衣子的聲音低沉,她已經動怒了,「或者我該這樣問,「靜川會」得罪了你們主人嗎?」

  「不。藤真小姐是我們主人的上賓。」見她薄有慍意,男子還算恭敬的說。

  「呵,上賓。」她嘲弄的掃了戴墨鏡的男子一眼,他是這些嘍囉的頭,他們都遵照他的指示辦事。

  「座車已經準備好了,藤真小姐,我們可以起程了。」

  墨鏡男子一揮手。那幾個彪形大漢馬上架住砂衣子,強迫她往一輛停在不遠處的加長型黑色房車走去。

  「但願你們主人急欲用這種方式見我的理由能讓我滿意。」砂衣子調侃的說。

  她並不擔心被擄走的後果,待會沒出現在婚宴現場,她在舊金山機場失蹤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回日本。

  她父親,還有那硬性子的介吾大哥,他們兩個大男人想必就算要把整個美洲給翻開,也會將她給找出來,而唯一遺憾的倒是她不能親自看到美由紀穿新娘禮服的美麗模樣了。

  「一定會的,藤真小姐,你一定會滿意,而那是你的榮幸。」墨鏡男子又恢復了傲慢,那是他每次提起自己那個神秘主人所並發的症狀。

  砂衣子看他一眼,榮幸?她搖搖頭,無可救藥的自大走狗!

  距離黑色房車不到五步,她無可避免的是要跟這群身分模糊的人走了,真枉費了她這一身光鮮亮麗的和服,到此刻她才有了幾分好奇,到底是誰連「靜川會」的人都敢動……

  「啊!」左邊的大漢痛叫一聲,眉頭皺成一直線,身子旋即蹲了下去。

  砂衣子心領神會的一笑,她還以為此行父親答應她不派人保護自己是真的承諾,原來他老人家還是不放心的替她找了隨行保鏢。

  想必這次為她而出任務的不是「和興堂」,否則就是「三首堂」,這兩堂的堂主對她這位小姐最是小心翼翼,老當她是玻璃般易碎。

  「呃……」綿長的震驚聲還來不及落幕,右邊大漢也應聲倒地。

  眼見兩個夥伴無聲無息的被偷襲,墨鏡男子臉色一寒,「藤真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行前明明已查得清清楚楚,只有藤真砂衣子一個人登機,想不到「靜川會」這麼神通廣大。這丫頭還有後應?

  「這是我給你家主人的回禮。」砂衣子楊了揚眉梢,那個自大狂的失控對她來說有提神醒腦的作用。

  「你有種!」墨鏡男子用力一扯,房車後門已然打開,他強迫著要將不馴的獵物丟進轎車內。

  「你以為你還能帶走我嗎?」砂衣子卡在車門前,既有後援,她當然是說什麼都不會讓他們得逞。

  「進去!」墨鏡男子粗魯的一推,他不相信身著和服的她不會橫著跌進去。

  一隻手突然伸過來擋在砂衣子與墨鏡男子的中間,接著,一個柔和的、溫文的聲音,以毫無瑕疵的禮貌說道:「這位先生,這位小姐已經說了,你不能帶她走,所以請你放手。」

  ***

  落句不卑不亢,結尾溫和從容中透著一股不容反駁的鏗鏘,被聲音給吸引,砂衣子不由得抬眼望向她的援助者,並且有點感慨現在能把日語說得這樣舒服的日本男人已經不多了。

  首先納入視線的是一頭飄逸滑順的黑發,現在的男人留長髮已經不稀奇,所以她根本毋需驚訝,但是。就在她對上了對方的面孔後,她卻結結實實的一怔。

  好年輕的男子!

  非但年輕,而且挺拔、優雅以及……

  她再度炫惑的看了他一眼,實在不想把這樣的字眼加在一個堂堂男子漢的身上。但是無可否認的,她腦海裏還是浮現出了初看他時的那兩個字……俊美。

  是的,他是俊美,還異常俊美,那一頭長髮襯托得他有如童話中的王子人物,充滿貴族氣質的出色面孔,完美如雕像的五官,閃著雅謔光芒的深邃黑眸,薄唇上一抹似笑非笑、亦正亦邪的味道精銳,也難測。

  砂衣子有點屏息,她沒抑制自然的生理反應,看到這種近乎絕跡的男人,女性適時的發呆是一種恭維。

  而她不解的是,「靜川會」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如此出色的人物,她竟完全沒注意到?

  他飽含慊意的烏眸就在三公分之外,她突然伸出手去,華美的袖子滑到皓腕處,纖纖小掌好奇的輕撫上他邪氣而危險的面頰。

  不合時宜的舉動,原以為他會怔忡或微慍,但他卻……

  殷邪勾起一抹笑,「小姐有什麼指教?」

  套句伍惡常說的話,初見他就「驚為天人」的女人不少,但在光天化日下敢這麼明白挑逗他的她卻是第一個。

  這個明眸聘婷的日本女孩有點意思,至少她沒尖叫,沒對他撲上來,也沒被他渾身難掩的貴族氣息嚇得退避三舍,而只是客氣的摸了摸他的臉頰而已,這完全在他能夠理解的範圍之內。

  只是他微有疑問,在被挾持的情況之下。她怎麼還有閒情逸致來研究他呢?

  笑意還杵在他的嘴角沒有移開。背脊那一道淩厲掌風卻急迫襲來,這幾個日本莽漢想必都是練家子。

  「失禮了。」殷邪持續他優雅的笑意,也不回身,手翻處,五指如勾,便生生的把偷襲他的墨鏡男子給甩出去。

  「啊!」扭曲的痛吼,墨鏡男子碩大的體型難看的摔落在柏油路旁,他的墨鏡順勢從鼻樑上跌落下來,露出一雙幾乎是一橫線的瞇瞇眼,勃發威儀瞬間搗毀,殘餘滑稽的卡通效果。

  「呵。」砂衣子愉快的輕笑出聲,難怪他要一直戴著墨鏡了,原來他眼睛那麼小。

  「這男的會妖術!」恐懼的從殷邪旁邊跳開。少了領頭坐鎮,烏合之眾都慌忙的感覺到逃命要緊,反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小嘍囉很識時務的從砂衣子四周撤離,快手快腳的抬起跌倒不起的瞇瞇眼男子,沒幾秒鐘,連同黑色大房車一同消失得無影無蹤。

  舊金山的天空依然陽光普照,一對親密相擁的情侶打從砂衣子面前走過,為這座城市憑添一絲掩不住的頹廢浪漫氣息,而剛才那場當街劫人與狙擊,就像根本沒發生過一樣。

  砂衣子理理發鬢,發簪都歪了.她乾脆拿掉發簪,一頭渾無潤飾的栗棕色秀發霎時披泄在她雙肩,雖然與她的和服如此不搭調,但是在陽光下卻美得像第一道晨光,清新而自然。

  殷邪隱現玩味笑意,黑眸閃動著某種光芒。

  他彎身遷就她身形,溫柔的揪住她一撮秀發,深嗅一記,邪氣乍然躍上深沉睿智的利眼,一縷低喃輕吹進她耳畔……

  「保重了,棕髮的和服小姐!」

  ***

  日本.京都

  時值十一月中旬,楓祭剛過,此時節雖然沒有如雨的櫻花可看,但深秋的楓紅依然教人醺醉,處處可欣賞到綠葉染紅的景象,滿眼的鮮紅令人屏息。

  沿著石板路徑往裏走,兩旁栽植著可觀的櫻木及楓樹,宏偉的木造大門進去,是一座壯麗但優美的庭園,假山錯落其間,佐以矮樹叢點綴,修竹幽篁之外,還有池塘小瀑清淺,佈局十分優美。

  景色幽麗的庭園過去,再拾級而上數十級石階,一座氣勢雄偉,恍若大殿的主屋出現了,規模奇大的屋舍雖有一股渾厚的古樸氣息,但隱隱又有幾分龍蟠虎踞的味道。

  推開正門,又是一處巧奪天工的亭台掩映,中型院落之後才是宅邸的正廳,正廳門上樑柱懸著一塊四方長型的褐木匾額,額上字跡蒼勁有力,書著「靜川會」三個偌大字體。

  午後剛過三點,正廳裏幽靜異常,室內照例以不可思議的寬敞取勝,無論是一張客椅或是一座屏風都優雅的超脫了名家傑作,無一不是精工刻鏤。

  繼續往裏走,正廳過後是視線難以看到終點的寂靜回廊,架高地板的回廊旁便是一間間的房室了。

  淡淡茶香飄自位於回廊首位的和室,色澤調和的室內纖塵不染,一張光潔的花檀木矮桌平放在榻榻米之上,矮桌前方的格子滑門敞開著,室外樹木泉石一覽無遺,花木扶疏,花草的剪裁與安排精緻巧妙,微風中,流動的空氣清新沁涼。

  由左而右,長型矮桌上,入目所及可見一套茶具,顯然剛才有人正在烹茗沏茶,淡淡茶香由此而來,一份精緻的和果子點心擺在其旁。

  茶具之後是幾幅卷軸及精巧的瓷器與漆器,接著,很不協調的,一枝素描用的炭筆擱置在桌面上,古石紙鎮壓著一張四開大小的畫紙。

  畫紙上,一名長髮男子躍然其中,他劍眉利目.深邃的黑眸在畫者的筆鋒中栩栩如生。挺直的鼻樑之下,嘴角一抹似笑非笑、亦正亦邪的笑容更是傳神無比。

  從夏末到入秋,這張男性面孔已不知道是第幾次在這和室中被勾勒出來了,過去曾入畫的靜物寫生都不復存在,顯然這和室主人對畫中人有點偏愛。

  砂衣子喝了口茶,順勢伸了伸懶腰,輕輕籲出一口氣。

  今天是假日,一整個大好上午,她已經在這裏耗掉三個小時了,而該讀的功課卻一樣都沒念,天知道她明天有個重要考試哩,身為愛徒卻不知長進,英文老師的臉又不知道會黑成什麼樣子了。

  這不能怪她,她今天就是沒心情好好坐下來看那些硬邦邦的文法和例句,一早的空氣太好,花香也正濃,她深覺不該辜負如此良辰美景,隨心所欲也應該不是罪過。

  如此自圓其說一番,於是她來了,連早飯也沒吃就溜到和室中來,若不是傭僕每日都會在各房室裏準備幾份小點心。她真要空著肚子等吃午飯了。

  從七月在舊金山機場外至今,整整四個月又十六天,砂衣子受到大大小小的騷擾不斷,連在學校中都會突然被襲擊,似乎真的有人正在對她抱持著偌大陰謀,有只幕後黑手急切的想擄走她。

  為此,她父親幾乎想命令她休學在家,在她父親的眼中,「靜川會」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任何混球都沒有狗膽至此動他寶貝女兒的歪腦筋。

  然而砂衣子卻非常、非常堅持的拒絕了。

  她才十七歲,甚至還未成年,遇到這類事件當然會有所懼意,但她更不喜歡事情不清不楚,如果這樣就能迫使自己休學在家,那麼她就太駝鳥了。

  事至此,砂衣子還真想看看想要她的是什麼大人物,那位瞇瞇眼男子口中的神秘主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既知她是藤真家族的人,又敢暗著在太歲頭上動土,全日本恐怕也找不出幾個。

  無怪她父親會為此震怒龍顏了,一干手下就數她那可憐的介吾大哥首當其沖,除了處理繁大的幫務之外,森高介吾現在的任務之一就是保護她,不准她憑空消失。

  所以嘍,現在每逢她外出,森高介吾必然對她寸步不離,只差沒在她身上配個遙控器而已,如果有那麼一天,她相信自己也不會感到太驚訝……

  一陣急匆匆但又力圖輕巧的腳步聲從和室外傳來,拉門霍地被拉開來,一張清秀的瓜子臉探了進來,看到小主人,她驀地掩口輕呼一聲。

  「老天,小姐,你真的在這裏!」安田香奈先是松了口氣,像想起什麼似的,又慌忙鞠了個躬,「對不起,我不知道小姐在這裏,所以沒敲門,請你原諒!」

  砂衣子看著十六歲的小女僕又是緊張又是忙亂的樣子,她露齒一笑,伸手把香奈扶了起來,「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你不要拘禮,放輕鬆點。」

  香奈的臉漲紅了,「謝……謝小姐。」

  小主人也不過長她一歲而已,看起來卻永遠都是那麼一副愜意篤定的樣子,難怪連藤真家族的長老們都一致屬意她為「靜川會」最理想的接班人,只可惜小姐志不在此,才會忙煞了幫主的義子森高先生。

  「找我有什麼事?」砂衣子微笑中順手遞了杯茶給香奈,意欲要她順順喉嚨。

  「哦,謝謝!」香奈連忙幹掉那杯茶,甘泉入喉,頓時順暢多了,臉也不紅了,「幫主和夫人回來了。請小姐到「文和殿」。」

  「哦,父親和母親回來了嗎?」她一下子喜上眉梢,「這次他們到函館,不知道又給我帶什麼新鮮紀念品回來了。」

  抽起畫紙卷成筒狀握在手裏,砂衣子提起紫色和服下擺,笑盈盈的往「文和殿」去了。

  ***

  馨香梟梟的「文和殿」,殿內照例是樸實雅致的擺設,與整座宅邸的色調相融相合,此時殿內的首位正坐著一對氣質相仿的中年男女,他們正在品茗。一旁有著素色和服的僕婦在伺候著。

  座上的男人一張方臉。飽滿的天庭下是濃眉利目,英武的容貌,威儀逼人。他就是宅邸的主人,同時也是日本三大黑幫之一的「靜川會」首腦……藤真武龍。

  他身旁的女人體型正好與他相反,纖細嬌弱,一張細致的臉蛋尖尖俏俏的,容顏清麗絕倫,低髻下是雪白潔淨的頸項,漾滿輕愁的美眸擔憂的落在門扉上,有點焦急愛女怎麼還不來?

  是的,她就是藤真武龍這輩子最愛的女人,「靜川會」人人敬重的幫主夫人……藤真京子。她出身貴族,祖先曾是平安時代的大臣,二十年前她下嫁黑幫幫主一事,至今都還是京都人津津樂道的話題。

  直到門扉被拉開的那一剎那。藤真京子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砂衣子,過來媽媽這邊!」她伸出手,深怕唯一的愛女會消失,自從女兒在舊金山遇劫之後,她就時時刻刻在擔心這個。

  砂衣子是老天給他們夫婦最甜美的禮物,她身體孱弱,產下砂衣子之後,丈夫心疼地,甘願嗣下無男丁,也不讓她再受孕育生產之苦,他連小妾都不願納進,這番憐惜之意,她一生都無以為報。

  也正因為如此,他們不能失去砂衣子,連一丁點失去她的風險都不可以冒。

  「怎麼了,媽?」將手交給母親,砂衣子露出一記俏皮的笑意依著母親坐下。「是不是一日不見我,就如隔三秋呀?你和父親才去了函館幾天就這麼想我?」

  「聽赤井說,你早上沒到廳裏用早餐,你去了哪裹?」藤真京子執著女兒的手。一臉關切的詢問。

  赤井貴一是偌大宅子的管家,負責派遣傭僕園丁工作,打理一切起居事宜,他在藤真家工作已有十五載的歷史了。

  「我在和室裏畫畫,一晝就忘了時間。」砂衣子笑了笑,「不過現在還真有點餓了呢,待會一定能大吃幾碗。」

  藤真武龍看了精神奕奕的愛女一眼,清了清喉嚨,「砂衣子,我和你母親有個決定要告訴你。」

  他已經可以猜到女兒會怎麼反對、怎麼為她自己爭取所謂的人身自由了。

  「什麼事?」砂衣子滿含興味的問,「是不是決定年初跟媽媽到歐洲度假去?你們是該出去走一走了,幫裏的事情就交給介吾大哥吧,哈,千萬別告訴他是我說的,他一定很恨我這麼推崇他。」

  「砂衣子……」藤真京子看了丈夫一眼,眸中又是無奈又是不捨,女兒還這麼小就要叫她離鄉背井,自己怎麼想就是捨不得。

  「咳。」藤真武龍咳了一聲,「砂衣子,我們希望你能到台灣去,你大舅舅在那裏,他會好好照顧你。」

  多年歷練讓他果斷的認為這個決定對女兒是最好的,起碼將砂衣子秘密的送到台灣之後,可以讓他無後顧之憂的揪出想奪走他們掌心寶貝的人。

  「台灣?」砂衣子微蹙眉心,拳頭握緊,拳頭中的畫紙也被她給擰縐了。

  她不明白,為什麼為了逃離那些恐嚇,她就必須遠離國土?將她送得遠遠的,這樣就安全了嗎?

  遠離日本她並非那麼不能接受,但她更擔心她父親被惹毛後雷霆萬鈞的氣焰,屆時為了找出企圖傷害她的人,必然又是一場腥風血雨,單單只為了她一個人,那是自己不樂見到的景況。

  「父親,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可是,我暫時還不想離開日本。」迎視她父親精銳的目光,藤真砂衣子依然不為所動。

  聽見女兒的堅決,藤真京子愁顏更甚,盈盈的秋眸漾著懇求,「砂衣子,這次就聽我們的好嗎?你留在日本太危險了,我們根本不知道是誰想帶走你,我們擔心你呀……」

  「聽話,砂衣子,別讓你母親傷心。」藤真武龍也加重了語氣,他向來不習慣表露感情,雖把愛惜女兒的心情推到妻子身上,但天知道他更重視這藤真家的唯一子息。

  砂衣子黑如點漆的眸中閃動一絲光芒,堅毅的唇線像千斧難摧,剛強流露在她眼角眉梢之中,她啟口,聲音淨是認真,「父親,藤真家的孩子不懂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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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午後四點整

  坐在那一張大型桃木辦公桌後的男子正在振筆疾書,黃昏的夕陽為他鑲上一道金邊,原本漆黑如墨的長髮在夕陽灑落下呈現出些微紅棕,他耳上的那枚銀色耳環則不時閃出光亮,與即將沉淪的紅日相輝映。

  這裏是K黨的競選總部,寬敞、明亮,符合黨派精神,一個禮拜中,殷邪總會撥出幾個小時在這裏工作。

  一陣優雅的敲門聲響起,門外的造訪者顯然素養極高,並沒有擅自進入,正在靜心等待門內人的應聲。

  「請進。」殷邪放下手中的筆,用眼光迎接來人,不一心二用是他的禮貌原則之一。

  端著托盤踏入室內的女子有著一張明艷逼人的臉孔,濃眉大眼,挺鼻薄唇,笑起來有幾分明星味,皮膚很白,身材高挑,完全是個典型的美女。

  「辛苦你了。」陸苓把咖啡端到殷邪面前,就站在原地,雙眼不假掩飾的注視著殷邪俊美的臉孔。

  「謝謝,我正需要這個。」他端起咖啡聞香,對陸苓微微一笑,「偷得浮生半日閒。」

  「餓不餓?」她揪著他,「我叫人準備些點心。好嗎?」

  「謝謝你的體貼,不過我今天必須回家,晚上有宴會。」他笑笑指指腕表,「而且我五點和學生會的夥伴有約,不宜獨自吃得太飽。」

  「幾個大男生,你們要去哪里?」陸苓索性追問到底。

  她自詡聰明,工作能力也是一流,但是從第一天認識殷邪起,她就似乎從來沒有看透過他。盡管他小了自己將近十歲,但他的內斂卻讓人很難招架。

  「你說呢?」殷邪笑了笑,他還在品嘗咖啡,沒有借回到工作裏去逃避陸苓有點咄咄逼人的問題,但也沒有針對她的問題作特別回答,他的姿態是一徑的從容和愜意。

  她恨他這個樣子,永遠不會待人有一點點不耐煩的殷邪。

  「晚上的宴會有舞伴了嗎?」陸苓很聰明的轉換了話題,因為她知道繼續跟他周旋下去,贏的不會是自己。

  「謝謝你的關心,我那位甫自法國遊學回來的小表妹威脅著一定要當我今晚的舞伴。」他閒適的回答她。

  「你說白齡婷?」陸苓忍不住高了幾度音。

  那姓白的女孩來過總部幾次,在陸苓眼中,她只不過是個尚未完全發育好的黃毛丫頭,十六歲,一張稚氣可見的臉蛋和一副青澀的身材,這種對手根本就不值得自己提防。

  「有問題嗎?」他微微一笑。

  「沒有。」她僵硬的吐出兩個字。收好托盤,恨自己年齡上的劣勢,致使她不能失控的去與那些個女生爭風吃醋。

  「電視辯論會的時間都敲定了吧?」殷邪翻看桌上的行事歷。

  「已經和電視台聯絡過了。」陸苓對自己的工作能力向來有自信,「三台及所有有線電視頻道均在爭取這次轉播。」

  殷邪點頭,很快的做了決策,「陸苓,請你取消三台競爭的資格,讓有線電視的新聞台一致聯播,注意,這必須是隔日報紙的頭版消息。」

  陸苓皺起雙眉,遲疑的線條畫上她紅唇,「這樣好嗎?」聰明如殷邪,他不會不知道此舉將得罪多少新聞界人士。

  殷邪飲啜最後一口深濃汁液,「這向來是我們K黨的作風。」

  「是你的作風吧!」陸苓略略抬高下巴,眸中是複雜眼光。

  就是這份不慍不火的大將之風和深沉偷竊了她的心,對於他的聰明和優雅,有時候甚至會令她感到吃味。

  可笑吧,她同時恨著又愛著他!

  殷邪未到K黨統籌大局以前,她是黨內公認最有智能的女性,也是黨主席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她處理黨內大事時的蛇蠍心腸曾讓眾人激賞不已。

  但是自從殷邪出現了之後,她失寵了,徹徹底底的失寵了,最後竟還沒道理的愛上他,讓他的一舉一動操縱著自己心情的起伏。

  既已愛上。她就不容許自己撤退,除了得到殷邪,她不做第二種選擇,如果不能,她寧可一拍兩散,玉石俱焚!

  「你可以再給我一杯咖啡嗎?」

  陸苓知道這是逐客令,「出去」、「離開」這一類的字匯不會出現在殷邪的用語裏。拉開門把,她識趣的準備出去,一名男子適時如疾風般卷進,兩人差點相撞。

  「拓!」陸苓不滿意的皺起眉,對自己弟弟的莽撞很感冒。

  「別訓人,因為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陸拓輕佻的拍一記陸苓渾圓的臀部,烙鐵般的大掌握住她窄窄的肩膀,將她送出了門。

  「找我什麼事?」殷邪笑意盈盈的看著陸拓,空氣中似乎還飄浮著陸苓身上的香水味。

  陸拓是貴族男校三年級的學生,有一流的聰明,被該校譽為創校以來最優秀的天才,但他卻也異常的放蕩不羈與冷漠,陸家人對他是全然的束手無策,他與陸苓之間的姊弟關系也相當惡劣。

  「晚上去打撞球怎麼樣?」陸拓靠近殷邪,兩手撐在桌面,幾個月沒修剪的額前劉海垂了下來,純男性的陽剛面孔是和殷邪截然不同的典型。

  「我和忍他們有約。」殷邪擱下精緻的咖啡杯。

  「成天與他們混在一起,不怕被當成Gay?」陸拓譏誚的說,他看殷邪的目光比陸苓更複雜。

  「要不要一起去呢?」殷邪笑容掛在嘴角,對於男子,他同樣有禮。「你們會在哪里?」她問得似乎滿不在乎。「提斯。」殷邪微笑。「紗紗喜歡那裏的希臘料理。」「女人。」陸拓嘴角不屑的揚起,冷哼一聲,雙手抽離桌面,徒然轉身離去。

  ***

  春天,縱然俯拾皆是春意爛漫,但高三下學期似乎註定就是個令人浮躁不安的時段,聯考的壓力、畢業的茫然,一切的未知都在前方,每個人都在祈禱著,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上了大學就好了。

  汪橘兒捧著一本厚厚的數學參考書,正在大K特K,一百零五頁是她今天的進度,雖然周遭一點讀書氣氛都沒有,她還是不倦不息的讀她的,絲毫不受環境的影響。

  突然之間,她手中的書被抽走了,鼻樑上厚厚的鏡片也被順勢取了下來,一張清秀幹淨的臉蛋乍現,少了鏡片掩蓋的她,活脫脫是個楚楚動人的美人兒。

  「書呆子,寒假一別,別來無恙?」手指輕叩她腦袋,殷邪在她面前的椅子坐了下來。

  汪橘兒一臉訝然,「你……你不是去學生會開會了嗎?」殷邪是聖柏亞的重要人物,開學都三天了,若不是他現在自動出現在自己面前,同班的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遇到他。

  「橘兒,開會雖然重要,見你更加重要。」他笑了笑,執起她的手,輕輕包在自己掌心之中。

  明知他是故意逗弄,汪橘兒的雙頰還是潮紅了,且他大膽的舉動也立即為她招攬來數道足以殺死人的妒嫉眼光,「你別這樣。」

  「好。」尊重淑女,他松開手,「明天中午陪我吃飯。」登徒子的要求隨之而來。

  「好啦!」她紅著臉答應了,真不明白殷邪為什麼總愛逗弄她。

  打從二年級汪橘兒與殷邪同班開始,她一心沉浸書海裏,整個校區只認得從校門到教室的路。渾然不知班上有殷邪這號風雲人物。

  除了功課因她的苦讀很優異之外,她覺得自己一點都不起眼。既不是名門之後,也不是什麼政要愛女,父母都只是很平凡的大學教授,可是殷邪卻莫名其妙的對她禮遇有加。

  殷邪優雅,對任何人都親切溫和,這是眾所皆知的事,然而他對她無微不至的問候和關切,又很難解釋成只是同學之間的友愛那麼單純。

  現在全校女生都羡慕她被殷邪這位學生會的瀟灑軍師給「眷寵」著,殊不知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跟殷邪根本就什麼都沒有,雖然偶爾他也會牽她的手,偷自己一記香,但她還是認為自己是他的煙幕彈,用來擋那些源源不絕桃花的煙幕彈罷了。

  雖非妄自菲薄,但汪橘兒有自知之明,殷邪這種翹楚菁英絕非自己配得上的,況且他亦正亦邪太難捉摸,跟他在一起,徒然累了自己,她不能愛上他,愛上他就太不理智了。

  「在想什麼?」殷邪眼中滿是笑意,「橘兒,你好象很怕我?」

  「怎、怎麼會?」汪橘兒連忙搖頭,搖得心虛。

  從來就是這樣,不需剖開心來,殷邪什麼都可以掌握得一厘不差。

  「怎麼不會?」他戲謔的問。

  「你……」汪橘兒吞了口口水。眼角一瞥窗外,霎時松了口氣,「我覺得章狂好象要找你。」語氣可殷懃了。

  那位站姿三七步的副會長真是她的救星,再被殷邪詢問下去,她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試問,有誰可以抵擋殷邪那雙深邃黑眸的魅力?

  她當然也不能。

  ***

  週六下午的學生會,百葉窗卷起,陽光暖暖的灑進室內,茶香、水果香,一室香甜。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咬一口芭樂,伍惡高興的展露他那沒什麼音感的歌喉。

  「閉嘴。」章狂很準的丟了顆小西紅柿進伍惡口中,阻止可怕的魔音傳腦。

  「幹麼呀,捨不得你的總舵主,怕她被我給吵醒呀?」伍惡跳過去,很壞的伸手戳了趴在桌上的莫謙雅一下,「瞧,像只可愛的小母豬,她睡得熟得很,吵不醒的啦!」

  章狂撇撇唇撥開伍惡的手,佔有的圈住莫謙雅。「誰准你碰她了?」

  「哇,好專制喲!哈,我喜歡。」伍惡賊賊的笑了一聲,他跳回原位,突然伸手摟住坐在他旁邊的紗紗,頭顱往她肩膀靠去,「紗紗,我好寂寞。」霸道惡棍的語氣十分淒涼。

  紗紗像被雷劈到似的驚跳起來,滿臉惶恐,「你……你寂寞就去找曉冽呀!」伍惡又不知道想怎麼耍她了,她認命的想。

  伍惡拖住她臂膀,可憐兮兮的看著她,「可是曉冽不在,她被派去台中參加辯論比賽,我現在只有你了,紗紗。」

  「不、不,不可以!」紗紗猛往後退,她艱難的潤潤唇,「惡,我知道你現在很寂寞,可……可是朋友妻,不可戲,這句話你總聽過吧?」

  伍惡突然精神一振,他咧嘴一笑,笑嘻嘻的轉頭去看江忍,姿態也不頹糜了,神情也不可憐了,「忍,你跟紗紗結婚了嗎?她剛剛說朋友妻,不可戲耶!」

  紗紗騖地漲紅了臉,老天,殺了她吧!這是什麼情況?不等江忍回答。她猛然撲過去捂住伍惡的壞嘴巴。

  美人投懷送抱,伍惡瞬間樂不可支,「咦?紗紗,你不是說朋友妻,不可戲的嗎?我可是很尊重你這位朋友妻的喲,所以嘍,親愛的紗紗,你不要對我這麼熱情嘛!」

  紗紗的紅潮已經蔓延到耳根子去了,想起昨晚江忍對自己的深吻,更是泛起無法壓抑的羞意。

  「好熱鬧。」殷邪提著一小紙袋,閒適的跺進學生會。

  「綠豆酥!」伍惡立即放掉紗紗,對著入門的殷邪露出垂涎諂媚的笑,他彎身抱起地上一隻醜醜的小土狗,「小芸,你真好命,你乾爹幫你買你最喜歡吃的綠豆酥來了,還不快謝謝你乾爹?來,汪一聲給你乾爹瞧瞧。」

  「汪!」伍小芸很合作的發出一聲叫。

  「難為你了,小芸。」章狂身子傾斜,大手伸過去揉揉伍小芸的狗頭,「為了你貪吃的主人,你的表現真是沒有話說。」

  「那當然,誰訓練的嘛!」伍惡抬高下巴,一副很驕傲的樣子。他還真當章狂的話是稱贊哩!

  「邪,吃點心嗎?」紗紗眼睛一亮,迅速起身接過殷邪手中的紙袋,很慶幸可以脫離惡棍的魔掌。

  「嗯。」殷邪微微一笑,「我來泡茶。」

  「邪,你真是太溫柔了。」懷抱著伍小芸,伍惡誇張的歎息一聲,順便之乎者也的搖了搖頭,「你這樣怎麼得了哦!情書愈收愈多,我們紗紗都快變成你的專屬郵差嘍!」

  「他媽的你羡慕呀?」嚴怒正在煩一篇該死的作文,寫不出來他已經很不爽了,偏偏伍惡的廢話讓他好不容易湧現的靈感都跑光了。

  「我哪敢?」伍惡不知死活的揚起嘴角亂笑,「怒哥你也不差呀,雖然自從有了芷丞妹妹之後,怒哥你的情書量就驟然銳減,但別緊張,現在一般大眾還是對你有信心,預期你們很快就會走上分手一途,因此你的後勢相當看好,再過個三、五個月,分手之後保證就止跌回升!」

  「咦,惡,你講得好準哦!」紗紗驚喜的介入,「那些叫我拿情書給你的女生就是這麼說你跟曉冽的,她們說你們絕撐不過這個春天,一定會分手,所以現在寫情書給你也不會……」

  「喂!」這回換伍惡快馬加鞭的撲過去捂住紗紗的嘴了。

  開玩笑。這種話萬一給曉冽聽到就麻煩了,雖然承認自己偶爾也會去撚花惹草,可是他對曉冽那是絕對忠誠不二,沒話講的!

  大夥全笑了,一片笑聲中,莫謙雅還猶自呼呼大睡,章狂極其自然的為她將滑落一半的外套拉好。

  「小夫妻倆感情好好喲!」伍惡笑得賊兮兮,腦袋裏浮現一片綺情艷想,都在一起那麼久了,不知道狂和他難馴的總舵主有沒有怎麼樣……

  「尊夫婦感情也頗佳。」殷邪泡好茶了,茶香濃濃,和剛出爐的綠豆酥是最好的搭配。

  「那當然!」說到這個就是伍惡的驕傲了,更何況他老早打定主意一畢業就要把曉冽娶到手當老婆。

  關於這一點,嘿嘿,那就是他們其餘幾個怎麼追都遠遠追不上的啦!他勢必成為學生會裏第一個有老婆的人,真是驕傲呀!

  「值得欽羨。」殷邪笑盈盈的,非常有誠意,

  「也不用太羡慕我啦!」伍惡拍他肩膀一記,扯開嘴角笑咪咪的說:「說真的,邪,你也該找個固定女朋友了,每天看我們這些人恩恩愛愛的,站在好兄弟的立場,欠了我也怕你會有內傷……說到這裏,我個人覺得你那個汪橘兒不錯呀!雖然說她的眼鏡是難看了點,不過沒關系,只要你動用你的男色,誘之以利,說服她戴隱形眼鏡就行啦!憑我閱人無數的資歷來看,摘掉眼鏡之後,保證她會是個水當當的小美人兒。」

  「是嗎?」殷邪緩緩的一笑。

  「是啦!」伍惡大力鼓吹、吆喝著,「人要惜福呀!你沒聽過一句話嗎?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就是在說你跟那個書呆子。」

  「惡,你怎麼知道汪橘兒拿掉眼鏡是個小美人?」紗紗心無城府的看著伍惡。「你看過她拿掉眼鏡嗎?」

  伍惡驚跳起來,「當然沒有!「哇,這條罪可大了。被紗紗栽贓了還得了?誰知道傳到曉冽耳朵裏會變成怎麼樣?這些女生傳話是很可怕的。

  江忍隱隱浮上笑意,好笑的與殷邪、章狂對看一眼。

  「那你怎麼知道?」紗紗吃一口綠豆酥喝一口茶,嘴裏塞著東西,邊吃邊問,純粹是「沒事閒著聊聊」的閒話家常姿態。

  但有人卻心虛了。

  「呀……小芸,什麼?你說你想散步呀?好吧、好吧!真拿你這個孩子沒辦法,只好帶你去散步嘍!」抱著小芸,伍惡晃呀晃的晃出門去了。

  「這傢伙還真愛顏曉冽。」章枉哼了句。

  「無庸置疑。」殷邪微笑介面。

  ***

  跨越過太平洋,機體在三十分鐘之後即將降落的地點是台灣北端的中正國際機場,對於砂衣子來說,那是個全然陌生的城市。

  「就快到了,砂衣子。」森高介吾取下眼罩,喝了口自備的礦泉水。

  小心向來是他的代號。

  二十四歲的森高介吾一臉冷峻剛毅,穩健及精猛的氣勢令人望而生畏,黑發服貼的用發油梳在腦後,雖然年輕,卻有著超乎尋常的成熟與內斂。此次護送義妹到台灣,安全將人送到,完美達成使命是他唯一的目標。

  「你什麼時候回日本?」她知道「靜川會」將會有大行動,在她離開之後。

  「一星期之後。」等砂衣子一切安頓好之後,他就必須趕回日本。

  「查到什麼端倪了嗎?」她了然的揚起眉梢,她父親必然是查到什麼了,才會那麼堅持送走她,甚至連她母親都以死相逼,迫得她非走不可。

  「你不須管。」森高介吾定定的看著她,相處了十年,他不會不知道砂衣子外柔內剛,遇事強勁的個性,「砂衣子,你所要做的就是注意自己的安全,其餘的交給我和義父就可以,事情一解決,我就會來接你回去。」

  他一直深信沒有「靜川會」做不到的事,這樣的自信,來自他的義父藤真武龍自小對他的全然信任。

  對看半晌,看到森高介吾眼中的精銳和不容反駁之後,砂衣子突然微笑了起來。

  「介吾大哥,我真想知道我未來的大嫂會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她說。

  自從森高介吾在她七歲那年住進藤真家之後,她就看著他不停的在接受訓練當中成長。他優異,他出色,但她卻從沒見過他有女人。

  「你總會看到的。」森高介吾別過頭去,輕哼了一聲,不太想搭理女人家這種無聊的問題。

  「你有女朋友了嗎?」砂衣子知道他一直是眾多淑女仰慕的對象,就拿首相的女兒來說好了,那位美麗又大方的千金就不斷的透過人脈表達自己對他的好感,可惜他不解風情。辜負人家一片心意。

  「你問這個做什麼?」他撇撇唇,索性閉起眼不再理她。

  廣播聲響,飛機降落之時已是滿天星斗的夜晚時分,步出機場大廳之後,森高介吾提著兩人簡單的行李在後,快他一步的砂衣子很快的看到來接她的舅舅小泉義彥與舅媽。

  「舅舅、舅媽!」她向前禮貌的親吻了母親兄長的臉頰,雖然這位大舅每年只回日本一次,但屬於母系熟悉的感覺令他們沒有隔閡。

  「舅媽!」她用國語稱呼,同樣親了親舅媽的臉頰,那不怎麼純熟的國語是她知道勢必被送來台灣之後,學了三個禮拜的成果。

  她的舅媽鄧慕秋是台灣人。據她所知,是財經界某呼風喚雨人士的千金,地位非常顯赫。

  「一路上累了吧!回家再說。」鄧慕秋親熱的招呼著,她自己膝下無子,早就非常期待丈夫口中的日本外甥女來與她作伴了。

  黑色奔馳轎車緩緩駛來,司機恭敬的下車為主人打開車門。

  「砂衣子,我幫你準備了你喜歡喝的鮮魚湯,待會回家就可以喝了。」鄧慕秋執著外甥女的手,既滿意又驚喜於她比照片更加楚楚動人的外貌,如果這是自己的女兒,那該有多好呀!

  「謝謝舅媽。」砂衣子微微一笑。

  這一位氣質高雅又待她和藹可親的舅媽,讓她想起了遠在日本的母親。

  沒有她笑聲遠揚的藤真家回廊,想必那會寂寞許多吧!

  ***

  那一雙著白短襪、黑皮鞋的白稚美腿跨下BMW白色跑車之後,一片驚艷的嘩然之聲在聖柏亞校門口泛濫開來。

  「是愛麗絲女子中學耶!」誰都知道那是所名校,與聖柏亞在伯仲之間的名校。

  「喂,你們看到那枚徽章沒有?」一陣驚呼,「哇!她是愛麗絲的學生會會長!」

  是的,美腿主人身上神氣的米黃色春季校服說明瞭她來自名校,而她衣領上那枚金色的圓型徽章則傲然的點出了她的身分。

  由下往上看去,膝上一公分處是英國風極重的的百褶裙。緊接著是剪裁合身的外套與襯衫,包裹在端莊制服裏的是一副發育成熟的姣好身軀。

  她有一張明媚動人的臉龐,尖下巴的瓜子臉蛋上鑲著濃眉大眼與高鼻薄唇,五官輪廓帶著幾分混血兒的味道,密密的劉海,如瀑布般的黑長髮披在肩上,憑添幾分神秘與邪氣。

  才在跑車旁佇立不到五分鐘,她引起的愛慕已排山倒海的湧來。

  嘴角勾勒,扯出淡笑,她早習慣這樣的驚艷,她天生就是讓人注目的焦點,只不過這些凡夫俗子都配不上自己,能與她匹配的人,在這個世界只有一個人而已。

  是的,只有「他」才配得上她,也惟有「他」值得自己癡戀相隨……

  「小柔。」殷邪與他那些夥伴們踏出校門,有點意外從未出現在聖柏亞的妹妹會來找他。

  「哥!」殷柔綻露一絲笑容,甜美的迎上去。「我來接你回家。」

  佔有性的挽住殷邪的手臂。她仰望他的眼神淨是愛戀。

  共同生活了十八年,站立在她面前的出色男子是她的大哥,也是她今生唯一的愛侶。

  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攣生兄妹,相同的血型,相同的生肖,相同的星座,相同的外貌。僅僅相差十秒鐘來到人間,這份微妙的牽連,一出生就註定了她與他密不可分的關系。

  他們的命運在今生將緊緊的相連在一起的,殷柔是一直這麼堅定的認為,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將他們分開,殷邪……這個名字已經深深的烙在她心門上,她的大哥是屬于她的。

  「實在太漂亮了!小柔就像一顆耀眼的寶石一樣光彩奪人!」伍惡笑嘻嘻的靠近殷柔,「邪,我真是羡慕你呀,我怎麼就沒有這麼漂亮的妹妹呢?只有那兩個不成才的弟弟。我是心寒,不提也罷呀!」

  「伍大哥,你們要去哪里,我可以一起去嗎?」殷柔乖巧可人的詢問。在殷邪及他的夥伴面前,她永遠是溫馴柔媚的波斯貓,至於她的貓爪子,她很聰明的收藏了起來,絕對不會有人看見。

  「你當然可以一起去。」章狂揚揚眉,調侃的說:「賢妻遠游,這傢伙巴不得你可以跟我們一起去任何地方我們要去的地方。」

  「哈哈,狂哥,別把我講得如此不堪嘛!」伍惡皮皮的乾笑兩聲,「縱然全世界的女人都逃不過我的魔手,只有邪的寶貝妹妹我不敢碰。」他跟著撞了撞殷邪的臂膀,「老實說,我的好兄弟,擔不擔心你漂亮的寶貝妹妹被外頭那些個野男人給搶走呀?」

  「伍大哥,你別笑我了。」依向兄長,殷柔語氣中雖是撒嬌與不依,卻隱含著若有似無的期待。

  他會怎麼回答呢?她翹首期盼。

  一直以來,在外人的眼中她是殷邪呵護有加的妹妹,而事實上也是如此,他待她以禮、以寵溺、以無邊的包容,任憑自己再撒賴任性。他都從未在臉上顯露出一絲絲不悅或不耐的情緒,是個再稱職也不過的兄長了。

  雖名為兄長,實則同年,然而殷邪卻蘊含著遠遠超越她的耐力與定力,凡事從容不迫、胸有成竹,那份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沉穩,有時也令她感到膽戰心驚不已。

  這樣的一個男子,到底他心中在想些什麼?

  因此,自從懂事以來殷柔即不斷的激發自己的潛能,苦苦多方涉獵,這樣的付出只為了能與他匹配。她要做個他會欣賞的睿智女子,與他分享心情,與他晨昏與共。殷邪淡淡一笑,俊挺的臉孔讓夕陽染上一層金邊,顯得異加出色深邃,「我不擔心,小柔遲早會有男朋友。」

  「也對啦,妹妹總是妹妹,又不能當你老婆。」伍惡嘻皮笑臉的說,「自己不能用,當然就只好讓給別人用嘍!」

  殷柔緊眠著唇,她本能的鎖緊了拳頭,沒有人注意到她的臉色徒然暗沉了一下。是嗎?不能嗎?哈。她會推翻伍惡的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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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0 23:57:5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轉學生本來就夠引人注目的了,更何況是高三下學期才從日本轉來的轉學生,那種騷動就可想而知了。

  砂衣子的入學為三年級帶來一陣熱門話題,不止因為她特殊神秘的背景,更因為她美麗不可方物的動人五官。

  砂衣子早對這種情況有所心理準備。因此即便那些偵測的眼光太過無禮,她還是微微斂顎,自得其樂的閱讀手中的推理小說。

  聖柏亞……這是舅舅為她安排的名校,據說是台灣北部最負盛名的教會中學,男女合校。教學風氣活潑。過去曾培養出許多出類拔萃的人才。

  此校的入學資格頗為嚴苛,拜她舅媽無遠弗屆的影響力所賜,她才得以在學期中入學。不過這份太過方便的特權也令同學議論紛紛她的來歷。

  「日本人耶!」同學當砂衣子是死人,在她身後好奇的討論著她,「現在不是最流行日本人嗎?什麼安室奈美惠、什麼小室哲哉、木村拓哉的……」

  「可惜她太白了啦。」不以為然的聲音冒了出來,「她不夠黑,不然她會講日本話吧?倒是可以叫她唱兩句甜蜜十九歲的藍調來聽聽看……」

  「聽說她的監護人就是那個連眨一下眼皮,股市都會大起大落的小泉義彥耶!」常跑教務處的學藝股長提供了馬路消息。

  「不會吧!」一片嘩然之聲漫天飛舞。「小泉義彥的老婆是那個財經名女人鄧慕秋哪!」

  「什麼不會?」學藝股長瞪那群土包子一眼,「不然你以為人家是怎麼進來我們學校的?我們學校是那麼隨便的學校嗎?」

  「對哦!想當年我還是日夜苦讀,足足黑了一年的眼圈才拚進來的……」

  悄然勾勒起一抹笑,砂衣子闔起手中小說,原來她舅舅在台灣這麼有地位呀,她還真不知道哩!

  上課鐘聲敲響了,一大群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女生霎時作鳥獸散,迅速的回到自己位子上。

  這節是班會,聖柏亞的班會不必導師出席,由同學推舉的主席主持,任何有意見的人都可以踴躍發表自己的意見。

  「殷邪還沒回來?」一個看起來忠厚老實、戴著黑邊眼鏡的男同學拿著會議紀錄簿左右張望。

  「大概還在學生會裏開會吧!」幾個聲音回答了忠厚老實的疑問。

  「那我去找他回來吧!」自認為風姿綽約的副班代自告奮勇的跳了出來,明顯的別有所圖寫在她有點小雀斑的可愛圓臉上。

  「我去啦!」長臉的風紀股長不甘示弱的也跳出來,她怎麼會把這大好機會拱手讓給那個三八兮兮的副班代。

  「你憑什麼去?」圓臉副班代撇撇唇,很不屑的高抬下巴看她的情敵。

  「那你又憑什麼去?」風紀股長挑起秀眉,「你以為邪會喜歡看到你嗎?拜託,也不照照鏡子……」

  砂衣子好笑的彎起唇色,她們口中的殷邪是何方神聖,居然可以讓眾女色為他爭風吃醋不已?這是自小讀女校長大的自己所無法體會的。

  兩女正爭得你死我活,分不出勝負之際,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在走廊響起,跟著一個碩長挺拔的身影跺入教室內,教室霎時鴉雀無聲,一片安靜。

  「對不起,我來晚了。」殷邪瀟灑的身形直接步上講台。看了看腕表,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會議開始,麻煩副班代和風紀股長先坐下好嗎?」

  適才張牙舞爪的兩女瞬間安靜的像兩只老鼠,非常聽話的坐了下來。

  「謝謝兩位的合作。」他對頰泛紅潮的兩位班級幹部微笑致意,轉身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校園安全」四個大字,字跡挺秀俊逸,與他貴族氣息濃厚的外表完全吻合。

  寫完後,殷邪從容轉身面對全班同學,張揚著迫人的優雅。

  「這是今天要討論的主題。請各位同學提出看法,另外,在開會之前,我們先介紹本班新加入的同學,她來自日本。」微笑裏,他朗朗眉目中有一股逼人氣勢。「藤真砂衣子同學,麻煩你上臺來跟同學講幾句話。」

  一陣合作的掌聲響起,他的眼光饒富興味的梭巡著台下的新面孔。

  對於那位早上才轉進來的新同學,他為開學事宜忙的沒時間認識她,像這樣來自日本的轉學生,這倒是聖柏亞創校以來第一個案例。

  當那名修長聘婷的身影緩緩從五十幾個座位裹站起來時,他騖然看到了那頭栗棕色秀髮,還有那張他以為今生只有一面之緣而不會再見,卻令自己念念不忘的面孔!

  殷邪不禁興味盎然的揚起嘴角。

  ***

  砂衣子的驚愕不會亞於他!

  一直以為他是日本人,也一直以為縱使會再相逢,也該是在日本的土地上才對。然而她卻錯估了,他竟是純然中華民國籍的東方男子。

  自從半年多年,在七月的舊金山國際機場外受到他的援助之後,她幾乎難以將他的身影拂出腦海。

  原判定他是自己父親派來保護她的人,便以為即使在舊金山分道揚鑣,自己也不難再見到他。

  安然回到日本之後。她立即著手試著去找尋他。

  首先,調出「靜川會」在日本十七個堂口的數據來梭巡,花費了她一個星期的浩大工程。

  在這樣的調閱一無所獲之後,砂衣子轉而對森高介吾描述那名援助了她的長髮男子。

  經過森高介吾精密頭腦的倒帶過濾,她很失望的發現那名年輕男子根本就不屬於「靜川會」,並且接受了這個事實……他只是個偶然經過機場,適巧身懷絕技又有俠義心腸的好心人罷了。

  換言之,除非有莫大的緣分,否則她是不可能再在茫茫人海之中與他相遇。

  這顯然是個很糟的結果,她連個謝字都沒機會開口。

  過去砂衣子從不曾對一個陌生人有這麼深刻難滅的印象,然而就在邂遘了他之後,每當她興致一來,拿起畫筆想作畫的時候,那張似笑非笑的俊美面孔就會徒然跳出來打擾她,讓她不畫他也難。

  就這樣,從酷夏到寒冬,她累積了數百張長髮男子的素描,長得那樣俊美,連香奈都以為主人迷上了什麼螢幕偶像哩!

  久違了,砂衣子實在沒想到會在這裏再見到他。

  背脊挺直,緩步上臺,砂衣子微微頷首,與殷邪交換一個短暫的視線,她站在他退讓一步的位置上。

  對方的眼神是那麼坦率友善,純粹洋溢著代表班級歡迎她之意。

  已經不認得她了嗎?也難怪,畢竟只有一面之緣,又相隔了大半年,認不出她來也是很平常的事。

  不能說失望。只能說……心緒頓時有點複雜。

  砂衣子清了清喉嚨,俯視台下五十多雙眼睛,莞爾的發現絕大部分的女生都沒有在看她,她們一致將視線停留在她旁邊那位反剪著雙手,風度翩翩的男子身上,看來他很得人緣呵!

  「大家好,我是藤真砂衣子。」菱唇緩緩啟口,「來自日本京都,雖然只能與各位相處半年,還是請各位同學多指教。」語畢,男同學賣力的給予熱烈掌聲。

  「謝謝藤真同學,現在班會正式開始。」殷邪微微一笑,一個手勢將她送下臺,開始主持會議。

  ***

  冗長的會議結束之後,殷邪收拾好一疊數據,很快的離開教室,他的離開極其自然,沒有人覺得奇怪,他來去自如,就像不屬于這個班級似的。

  砂衣子拿出下一堂課的課本擱在桌上,教室一片混亂,買東西的買東西、上廁所的上廁所、抄筆記的抄筆記,她環顧一圈,她的前後方及右邊都是男生,最後她把視線停留在左邊的女生身上,一個纖細清秀的女生。

  「對不起,請問下堂課上到哪一頁?」她聲音適中,相倍隻隔一條小走道的芳鄰聽得到。

  被聲音驚擾,汪橘兒從書海中回過神來。

  「哦!你在問我……」她連忙手忙腳亂的翻出自己的國文課本來,「上到……上到第二十四頁,詩經選讀那一課!」

  「謝謝。」砂衣子笑了笑,「我叫藤真砂衣子。」

  不知道怎麼搞的,面對砂衣子那從容不迫的微笑。她竟臉紅了,「我叫汪橘兒。」

  奇怪,是自己太敏感嗎?為什麼她會覺得這位新同學臉上的神情是那麼熟悉?可是不對呀,人家是從日本來的,她又沒去過日本,她們過去應該沒有見面的機會才對。

  「橘兒?橘樹的橘?」砂衣子再度微笑,「好可愛的名字。」

  汪橘兒的臉更紅了,她沒想到一個女生的恭維會讓她這麼手足無措,「哪……哪里。」

  她眼睛幕地一亮,有種跌破眼鏡之感。呵,老天!可讓她發現了,這位藤真砂衣子講話的方式根本就與殷邪如出一轍!難怪自己會有股熟悉之感。

  「橘兒,外面那些女生是……」一下課砂衣子就看到一大群女生興匆匆的蜂擁而來,不知道她們目的何在。

  「哦,她們呀!」汪橘兒嫣然一笑,「她們是殷邪的崇拜者,班會前把V8托給願意幫她們攝影的同學,拍下殷邪主持周會的風采,下課再來取回去,每個禮拜都這樣,以後你還會常常看到這種情形。」

  砂衣子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拍殷邪?就是剛才那位主席?」原來她的救命恩人是萬人迷。

  「是呀!」汪橘兒淺淺一笑,「殷邪是學生會裏唯一一個沒有固定女伴的人,所以崇拜者很多。」也就因為他的崇拜者很多,所以殷邪對她偶一為之的逗弄才會令她感到困擾,尤其是在她明明知道那絕對不是出於愛情之下。

  「聽起來殷同學像是大眾情人。」那張令女人也自歎弗如的俊美面孔,無疑是眾女色追逐的目標。

  「可以這麼說。」汪橘兒微微笑著,她一向不擅長與人交談,但怪的是面對這位新同學,她非但不緊張,還能自然的侃侃而聊,「殷邪是學生會的成員,大部分的時間幾乎都待在學生會裏,所以很少會在教室見到他,除非你到劍道社去,他是劍道社的社長。」

  砂衣子挑起眉,「哦,劍道社社長?」

  很巧,她剛好也是個劍道社社長。

  ***

  光滑潔淨的大理石餐桌上擺著精緻的六菜一湯,其色香味之俱全,遠勝於任何一位一流飯店的廚師手藝。

  「哥。吃點筍子。」殷柔笑意盈然的為兄長挾了一筷子菜,「我已經先嘗過了,今天的筍子很嫩,你一定會喜歡。」

  知道殷邪喜歡吃筍片,那是她特別盯著廚子烹煮的,只要是為了殷邪,她什麼心思都肯花費。

  「謝謝。」殷邪將筍片送入口中,今天殷氏夫婦有宴會要參加,因此晚餐只有他們兄妹倆。

  「好吃嗎?」殷柔仰著萬分期待的臉蛋問。

  「很好吃,劉師傅的手藝總有一貫的水準。」

  「你喜歡?太好了!」殷柔又挾了一筷子鮮魚進殷邪碗中,她輕快的說道:「吃點魚吧!雖然你已經夠聰明瞭,多吃魚總是有益無害。」

  碗中擺進殷柔挾來的魚肉,殷邪微微一笑,「小柔,別只顧著我,你自己也吃一點,不是說有很多功課要問我嗎?」

  「人家喜歡伺候你吃飯嘛!」殷柔撒嬌的說。

  沒有任何人可以像她一樣的親近殷邪,朝夕相處之下,她是最瞭解他日常起居的人。

  她知道她大哥習慣在飯後喝一杯濃濃的黑咖啡,習慣一大早坐在陽台外讀英文報紙,習慣清晨五點半繞著他們居住的半山腰跑一圈,習慣在睡前要有幾頁關於法律的書籍。

  也因為如此,她才會每晚也在睡前硬逼自己K下幾頁六法全書,她告訴自己,背這些艱澀的文字是有益的,她大哥是一流的律師人才,自己這麼做,將來必然對大哥的事業有所幫助,他身旁那懸空已久的後位,她必手到擒來。

  一頓飯在殷邪的從容不迫,殷柔的翹首愛慕中過去。

  飯後,管家端來咖啡和水果茶,兩人移至二樓書房,這是每晚殷邪教導殷柔課業的地方,而他自己則另有一間藏滿了各國書籍的大型書房在三樓寢室旁。

  「什麼地方不懂?」攤開殷柔的數學課本。他一貫問得溫柔,同時也知道自己不會在這裏用去太多時間,身為殷家人,殷柔同樣遺傳了殷家的聰明絕頂與靈透的解析力。

  「這一題。」她纖白玉指點到一難度頗高的幾何計算題,雙頰跟著出現認真的神色。

  是了,就是這樣!教功課雖是她牽絆殷邪時間的伎倆,但也不能太過火,若讓他以為自己真那麼笨,那可就聰明反被聰明誤了,聖柏亞學生會封號瀟灑軍師的他,可不會要一個蠢蛋當情人。

  「這題不難,我解一次讓你看。」他啜了口黑咖啡,開始解起殷柔不懂的題目來,那專注又穩健優雅的側臉,令人為之神往。

  屏息凝視著他,殷柔幾乎難以自製那股想撫上他英挺面頰的沖動,她老早就想品嘗他唇上的滋味了,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躁進只會讓自己難堪,她要慢慢讓他接受自己愛著他的事實,屆時激情的海洋就屬於他們了,她想怎麼熱吻他都可以。

  「哥,你……你有沒有女朋友?」咬了咬下唇,她問得不安。

  她知道聖怕亞不乏美女,就拿那個身為聖柏亞二年級的高材生、經常出入學生會的顏曉冽來說吧!顏曉冽就美得太令她沒有安全感了。

  基本上她最厭惡這種兼俱智能與冷靜的美女,雖然顏曉冽是伍惡的女朋友,可是她還是擔心,擔心有一天她大哥會對顏曉冽動情。

  她認為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抵擋得住她大哥的吸引力,當然像顏曉冽那種凡夫俗女就更不用說了。能萬幸被她大哥給看上,顏曉冽肯定會死命妖惑。

  「怎麼突然想問這個?」殷邪泛著輕笑,腦中突然浮起那頭微卷的栗棕色長髮來,「是不是認識男朋友了?」

  殷柔一愣,脾氣頓時冒出來。

  「才不是呢!」她有點惱怒,難道他不在乎她有可能會結交異性嗎?「哥,你覺得顏曉冽怎麼樣?」她問得直接,不想再兜圈子了。

  據殷柔解析,經常出人學生會的五名女生……

  辛法紗,迷糊透頂,除了有點廚藝之外就沒什麼了不得的才藝,長得是頗為可愛啦。但這種女生根本就配不上她沉穩如山的大哥。

  莫謙雅,聖柏亞地下幫會的頭頭,加上一頭淩亂不堪的短發,又粗魯又急躁,既不浪漫也沒情調,一點都不適合她哥哥。

  紀芷丞,膽小如鼠的羞怯丫頭,帶不出去的小家碧玉,成績又其破無比,還名列聖柏亞候補鐵三角之一,這樣的笨蛋她大哥絕看不上眼。

  黃若傑,雖然她得承認這姓黃的小狐狸精長得不錯且又是一年級的入學代表,聰敏可想而知,各方的客觀條件也都不容自己小覷,可是黃若傑志在嚴怒,即使嚴怒早擺明瞭情歸那瓶藥罐子,黃若傑還是緊跟在後頭窮追不放,所以暫時不會對她構成威脅。顏曉冽……沙盤推演之下,只有顏曉冽是她要好好防守的勁敵。

「曉冽是很聰明的女孩。」他幾乎不必思索,能夠懂得伍惡的女孩已不簡單。

該死!他果然對顏曉冽有好感。「你喜歡她?」殷柔咬了咬下唇,從齒縫迸出燙喉的話來,紅唇洩漏了幾分妒意。

  殷邪一笑。「當然。」學生會的每個人都會喜歡曉冽,這點不必懷疑。

  「有多喜歡?」她陰沉的瞇起眼睛,眼眸閃過一絲冷硬,哼,她老早就懷疑顏曉冽不安好心。

  「小妹,你問太多了哦!」他語調溫存,寵愛的揉揉她頭發,「快做功課吧,我回樓上看書。」

  「不要走!」殷柔拉住他衣袖,不甘心放他走,每次他一離開自己的視線,她就有種捉摸不定的感覺,「哥,陪我!」她索性撒賴要求。

  「都十八歲了,還像個孩子呢!」殷邪笑了笑,沒當真。把她手牽離衣袖,徑自轉移腳步拾級而上。

  樓上書房是另一方靜謐空間。

  他開啟電腦,輸入密碼,進入國際機密尋人檔案之中,泛起尋寶的笑意,修長潔美的手指在鍵盤敲下五個字」……藤真砂衣子。

  既有姓名,要找她的數據已非難事,縱然錯失了十個月,但往後他們將有更充裕的時間重新認識彼此。

  ***

  雖是三年級又是轉學生,砂衣子仍無可避免的要選擇一個社團加入,這所學校頗為特別,並不會因為聯考即將到來而逼迫學生放棄社團活動,所以每到社團活動時間,校園必是一片熱絡。

  砂衣子選擇的是劍道社,在她原本就讀的女子高校裏,她就是劍道社的社長,自小跟隨在父親身旁學習劍道的她,擁有一身傲人的本領,而沿襲舊有的,只因為熟悉,畢竟適應新環境已花費她許多精神,在社團方面當然是能不重新學起最好。

  然說起另一個原因,她不否認自己想再見到殷邪。

  昨天短暫的碰面,幾乎算不上有交談,沉澱在腦海中大半年的人物,原以為只能偶爾在她筆下躍然,不意竟又鮮活了起來。

  紮高馬尾,臉戴護罩,手持木劍拉開滑門,砂衣子以一身正式的劍道服裝走進偌大原木地板的劍道練習場。

  這座道場稍微比藤真家的場子小了些。但規模依然可觀,隔壁是空手道的練習場,不時傳來精神抖擻的喝哈之聲。

  是她早到了嗎?場中尚空無一人。

  幕地,一扇滑門被拉開了,一名同樣戴著護罩的人緩步而出,他筆直走向她,木劍上揚,迅速的朝她攻進。

  砂衣子倏然一驚,沒時間弄清來人的身分,只得反射性的開始反擊。

  對方無禮的激進劍術及下手毫不留情的方式令砂衣子不得不全神貫注,即使她習武道多年,顯然眼前這位對手的造諧不容小覷,他身材挺拔已占了上風,加上十足陽剛味的勁道,一不留神就足以使她肩骨碎裂。

  一來一往的對仗之中,砂衣子如秋風掃落葉般漸屈下風,而對方卻愈鬥愈意氣風發,氣定神閒的將她節節逼退。

  突然間,對方一聲標準的喝喊,低沉穩健的男子嗓音傳進她中耳時,她手腕一麻,木劍旋即從掌中脫落。

  「啊!」砂衣子驚訝,本能的倒退一步,對方卻像不打算放過她似的,碩長矯健的身形在瞬間對她撲進,將她壓倒在地板上。

  「你是誰?!」她又驚又怒,一開始原以為對方會出手,只是純友誼賽的想與她較量較量而已,但是現在她已經不會善良的這麼想了,這人,分明是個登徒子!

  「你又是誰?不知道這裏是私人道場嗎?」欺壓著她的身,讓她完全嵌合在自己懷抱之中,一絲薄薄的笑意從護罩中傳出來,似玩味,又似逗弄。

  「私人道場?」她相信自己的眉一定挑得半邊高了,護罩遮住了她傾泄而出的質疑眼光。

  昨天去報名社團時,副社長告訴她的位置明明就在這裏,更何況這裏是學校,哪有什麼私人道場可言?登徒子在蒙騙人。

  似乎看穿她心中所思,他占著箝制住她的地利,驟然使壞拿掉她的護罩,一手圈住她腰身,一手不由分說捏住她尖俏下巴,抬高她面孔。

  「藤真,你警戒的眼眸像暗夜裏的貓眼。」

  呵,大野狼好興致的調戲起她來了。

  她瞄起了眼,知道她的名,這傢伙……不得動彈的手指幕地觸碰到長長的柔軟發絲,腦中閃過一張似笑非笑又難測的男性面孔。

  砂衣子試圖動了動,發現他的懷抱相當厚實,一點都不似他外表般俊逸,他身上有著成熟男子令人暈眩的獨特氣味,也有香皂乾爽的味道,更有淡煙味,這又令她驚奇了。

  怪了,汪橘兒不是說殷邪是整個聖柏亞最有風度的紳士嗎?他優雅,他親切,他有禮,他文質彬彬,他風度翩翩,他最懂得尊重女子和照顧女子,然這些……老天,她認為自己該識時務的全盤推翻掉。

  此際,她像只誤闖禁地的羔羊般,被他緊扣在身子底下,而他就像個發號施令的王者一樣率性狂放,沒有他的聖諭,她休想走人!

  一陣令人不安的騷動逐漸燃高體溫,他不會沒感覺到吧?陌生肢體的交疊,以及他鼻息間的灼熱氣息延燒出不可思議的髓繕,受困在他懷中,她就像快被他吞了。

  悄然舉高手,殷邪發覺了,但他並沒有用他的優勢阻止砂衣子的行動,反而像鼓勵似的,他微微抬高身子,讓她的手臂可以輕鬆地到達任何她要去的地方。

  她的目的是解開他的防護面罩,而她也在下一分鐘做到了。

  護罩取下的那一剎那,黑如夜空的長髮隨即傾泄而出,發絲分別垂置在她面頰兩旁,他揚起兩道英挺的濃眉,熾烈撩人的黑眸定在她臉上,唇邊慢慢浮起一朵詭譎有趣的微笑。

  「別來無恙,棕髮的和服小姐!」

  殷邪淡淡的微笑,氣息直接吹拂到砂衣子面頰上,頗為優閒自在,手掌依然不放過的擱在她纖腰上,看來已視為理所當然了。

  「原來你還認得我。」虧她當時還以為他是什麼俠骨柔腸的義士呢,依他剛才攻擊她的陣仗來研判。這男子亦正亦邪,一張俊美的臉孔把他渾身上下如鷹隼的侵略性都隱藏起來了,若哪天惹他發怒,必定令人無從招架。

  「從沒忘記過。」昨天意外的相逢。她一派從容鎮定,淑女如此表現,他自然也從善如流,但那並不代表他忘了去年七月三藩市的驚鴻一瞥,不必任何攝影器材。她的模樣一直在自己腦海記憶猶新。

  「他們說你有禮,尊重女子?」言下之意是請他高抬貴手放了她,若他再不放,面對這張魅惑力十足的邪魔臉孔,恐怕反倒是自己想侵犯他了。

  「是實話。」殷邪眼中有笑意,落落大方的接受她的贊美。

  「是嗎?」不見得吧,如果殷邪真像流傳中那麼有紳士風度,那被他壓住的她算是個什麼?「流言總是誇大其詞。」砂衣子把反駁丟還給他。

  「相信他們,是實話。」他重複了一遍,帶笑的眼眸下,擒笑的薄唇緩緩靠近她面頰,「你馬上可以印證我對你的尊重。」熱唇擦過她高挺的鼻樑來到她唇上。「藤真,我可以吻你嗎?」

  急速心跳沖進她腦門!這是什麼問句?!

  「你當然不可以!」砂衣子僵直了身子,她是對殷邪一見難忘沒錯,她是想擁有他的吻也沒錯,但她還沒準備好,這太快了。

  「不可以嗎?」殷邪笑了笑,伸手蓋住她睜得大大的瞳眸,如沐春風的好聽嗓音在她耳際飄動,「我似乎尊重過你了,砂衣子!」尾字剛落,他隨即溫柔的含住她下唇,輕輕的、憐惜的、像情人般的吸吮著她柔軟的唇瓣。

  就在砂衣子意識到該要動手推開他之際,沒有更進一步,沒有唇齒交纏,殷邪移開了擋住她眼睛的手,濕潤溫存的唇也同時離開她的唇。

  「社團時間開始了。」他微微一笑,矯健的起身,順勢將她拉起,還細心的為她拍整裙面,「我們進去吧!」

  他走前兩步,優雅的拉開一道滑門,眼前豁然開朗,赫然是一間看不見盡頭的巨型道場,已有不少社員在裏面練習。

  殷邪轉頭對她微微一笑,以手勢邀她進入,「藤真同學,讓我來介紹,這裏是劍道社,你今後的社團場所。」

  她瞪著他。幾乎說不出話來。

  同學都在這裏,他竟然大膽到只隔著一道滑門吻她?難道他不怕被其餘社員給撞見嗎?

  迎視著他如常和煦友善的眼光,砂衣子緩緩勾勒起一抹笑意。

  他果然沒辜負她為他做了幾百幅的畫,值得玩味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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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0 23:59: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套上深藍色西裝外套,殷邪朝穿衣鏡整整領帶,鏡中霎時反映出一張充滿貴族氣質的男性面孔來。

  他近腰的長髮用黑色皮革圈住,劍眉微微上揚著,漂亮的鼻尖有著陽剛的力與美,他軒昂瀟灑,俊挺危險,渾身優雅的紋理顯而易見。

  「哥!」一張明媚的臉龐探了進來。

  殷柔穿著薄紗似的睡衣,光著腳丫子走在地毯的模樣就像踩在林間樹梢的精靈,揉合了性感與純真的氣質。

  殷邪轉過身去,嘴角擒著笑容,「小心著涼。」他順手拿了件薄外套披在妹妹肩上,很兄長式的揉揉她頭發。笑問:「我吵到你了?」

  「哥,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學生會早上有會報嗎?」她看得出來他並不打算在家裏用早餐。

  他們臥室相連,宅邸裏的隔音設備相當好,他一早就起來的微微聲響根本不足以驚擾她,但或許是身為孿生兄妹的心有靈犀與敏感吧,她與他幾乎在同一個時間醒過來。

  然後,殷柔故意換了身上這件性感至極的白紗睡衣,在房裏坐了一會,估計他約未已經梳洗整裝完畢之後,才特意不穿拖鞋,噴了點迷人香水,一臉無辜的來探門。

  男人都是禁不起誘惑的,尤其她對自己十八歲的成熟恫體相當有信心,去游泳時,鄰校的男同學看了她不都如惡虎要撲羊嗎?因此她相信她大哥也會為自己姣好的曲線著迷。

  「今天沒有會報。」他俯視著她,溫和的回答。

  對于妹妹異常愛慕著他這件事,在朝夕相處之下,殷邪心中自然有數。

  殷柔個性偏激、嬌縱,先天有自負的外貌,又有遺傳自家族的絕頂聰明,後天的環境寵得她要什麼就非得到什麼不可,對於他,他相當清楚她也是抱著誓在必得的頑劣心態。

  他們自小一起成長,她眼中只有他,他的優異拔卓使得她根本不屑多看別的男子一眼。

  在殷邪心目中,他這個大哥是天上人間絕無僅有,而她本人更是從小就等著當他的新娘。

  小柔的討好、曲意承歡他都看在眼裏,但他們是無可懷疑的親兄妹,相戀絕不可能,她必須知道這一點。

  「哦?沒有會報呀!」殷柔偵測般的挑挑眉,瞬間沒掉那層不滿的面霜,變出一臉天真無邪的表情來仰視他,「那你要去哪里?不在家裏陪我吃早餐嗎?我一個人吃會一點胃口都沒有。」

  一股想知道他行蹤的欲念從殷柔心髒漫起,這麼早出門,他究竟去會什麼人?是男?抑或是女?她想知道!

  殷邪親昵的捏捏妹妹嬌俏的鼻尖,「讓管家陪你吃吧。」

  看了看表,他必須出門了,否則會錯過佳人,「聽話,回房換衣服吃飯,我先走了。」

  「哥!」她發怒的瞪視著他從容不迫的瀟灑背影,一陣鬱悶的情緒無從發泄,她不死心的奔下樓去。

  殷邪正在車庫發動他專用的銀白色跑車。

  「哥,今天不讓司機送你嗎?」清亮的大眼死命盯著他,嬌軀硬是靠在窗邊不走。

  「小柔,我的約會要遲到了。」他笑了笑。

  與他對看了幾秒,殷柔驟然移開身子,憤恨難平的大眼眸滿是委屈,慢吞吞的步伐像在控訴他對她的冷落。

  雖然他語氣依然溫和,但她知道自己最好現在就讓開,因為她很清楚她那平時一貫溫和親切又有禮的哥哥也有狂怒的時候,她這輩子只見識過一次便已永生難忘。

  三年前,小湄喪生時,那場由他延燒出的狂暴烈焰,漫天熾火嚇得她直到現在想起還會心悸的打哆嗦。

  他並非像外界所看到般的像個神話王子,他也可以是火球,巨大的焰火足以吞噬掉所有沾惹了他的人,當初那個人的下場就是被他打斷了肋骨,判刑終身監禁,至死不得釋放。

  盡管如此。她依然還是深戀著殷邪,兼夾著陽剛與溫存、正義與邪惡的他,讓殷柔沉淪著迷得無法自拔!

  ***

  微飄小雨是台灣典型的四月氣候,聖柏亞春季的制服依然清新可喜,米色系就像春天枝芽的蓓蕾。

  砂衣子提著書包,踩著愜意的步伐走出大門。

  為了她的安全考量,原本她舅舅執意為她安排接送司機,但是她拒絕了,她習慣了獨立,在日本時即是如此,未遇不明人士騷擾之前,她連保鑣都不要,每天搭電車上學,就像任何一個普通的日本少女一樣。

  因此她不認為自己在台灣反而要用到專屬司機與保全人員,那可能適得其反,而更加引人注目。

  昨天她才接到森高介吾的電話,「靜川會」已在她父親的授意之下展開大規模的獵捕行動,每個堂口都在高度的警戒中,她在台灣所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顧自己,一旦揪出幕後主使者,他們會立即來接她回日……

  「別小看了這場小雨,你該打把傘。」

  怎麼自己才略一出神,就有人欺身而近?與溫柔話語同來,頂部雨絲被接承了去,碩長挺拔的身影貼近了她。

  「早。」砂衣子禮貌的抬眼,沒有意外的接觸到一雙沉逸的眼,以及挾帶著笑意的好看嘴角。

  她不得不贊歎,一身筆挺校服的殷邪真是英俊!這是一個十八歲少年可以有的氣勢嗎?她在日本所有與他同齡的異性朋友都毛躁得教人啼笑皆非,而不消說,殷邪已遠遠的淩駕了同僚。

  「砂衣子,你見到我不意外嗎?」一手瀟灑的插在褲袋中,一手為她打傘,他們在大道上緩緩並肩而走。

  「經過昨天,你的作為已經沒有什麼可讓我意外了。」道場裏那教人心癢難搔的淺吻害她失眠一夜,再冷靜的人都免不了吧,所以人說少女情懷總是詩呵!

  「是嗎?」

  殷邪俊朗面孔笑意盈盈,突然間止住腳步,將她摟進一部銀白色跑車裏,她還沒坐穩,他修長雙腿旋即跨坐進來,發動了引擎。

  這部優雅非凡的流線型百萬跑車就像是為他專門訂制的一般,將他形於外的貴族氣質推上層樓。

  太危險了,砂衣子暗自倒抽了口冷氣。

  「我們一起去學校。」他宣告他們的行程,熟練的將車身滑上公路。

  她匪夷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高挺的迷人鼻樑、完美如雕的側臉,老天,這人根本就不怕所謂的蚩短流長!

  「別這樣盯著我看,我會想吃了你。」殷邪單手駕駛,輕而易舉的分出一隻手來,修長手指戲弄似的摩挲過砂衣子臉頰,停留在她白晢的頸間,他的笑意不減,依舊掛在唇緣。

  頸上那股溫熱的氣息像要融了她。砂衣子訝然不已的退後,不意狹小的空間內,她無可避免的撞上了車窗。

  迅速打了方向燈,殷邪將車身靠路肩停下。

  「你不知道車速行駛間不能亂動的嗎?」他端詳她,眸光完全停駐在她美麗的臉龐上,又溫柔又呵護備至的問:「告訴我,撞痛了哪裹?」

  烙鐵般的手掌離開她女性化的頸子,砂衣子以為他總算知道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了,誰知道他卻又順沿而下,握住了她的肩膀,穩穩的把她箝制住。

  「你想做什麼?」她戒心十足的問,這人,不能輕忽他的舉動,稍不留意,他的輕薄就來了。

  「被你識破了。」殷邪笑,笑得率性愜意,「不愧是藤真家的後裔,你的敏捷與你的家族歷史一樣出色。」

  他已從電腦數據的分析中得知她的身分,她的來歷與他預測的一樣複雜龐大。

  「你知道我是誰?」她幾乎豎起寒毛。

  不可能!她隱身台灣根本是個秘密,除了她父親、母親與森高介吾之外,沒有第四個人可以經由任何管道追蹤她的下落,而殷邪……這是否代表著「靜川會」的內部出了問題?

  他注視著她震驚的瞳孔,「我知道你自小就受到嚴格的訓練.但是別起疑心,相信我,砂衣子,我會保護你。」

  笑意漸濃,藍圖在他腦海中也逐漸勾勒成形,往後她必須一直伴隨在自己身邊,他要定了她!

  「我不會相信你。」砂衣子臉孔線條泛出敵對的弧度,兩人相隔不過幾公分,她更是深覺殷邪每一刻的笑容都讓人捉摸不定。

  在舊金山懈溝的他,俊美溫柔得令自己怦然心動,他親昵的挑起她一鯦發絲,讓她產生無限懷念,一直想再見他一面。

  這幾天以來,她聽了太多同學對殷邪的推崇,對他親切有禮的描述,在同學們的眼中,他是一個比上流社會的紳士還要紳士的人,任何女子在他眼中都是珍珠,他相待有禮,視之瑰寶。

  可是,為什麼她完全沒有那種感覺?

  三天來,她見識到他敏捷若猛鷹的身手,身軀勁瘦結實得令人無從與他的面孔結合,當他以唇與她嬉戲,溫存氣息中,他半帶邪惡、半帶威迫的霸氣隱約顯見,莫非他有雙重性格?

  「當然!」殷邪完全同意她的話.笑意浮上嘴角。「沒有任何人有義務去相信任何人,你當然可以懷疑我,盡管我是唯一嘗過你紅唇的人。」

  他強硬又溫柔的宣告佔有,這讓她挑起了濃眉,「我的技巧真有那麼生澀嗎?」

  「當然!」他又同意她了,順手一拐,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但是,我欣賞你的生澀,砂衣子。」英挺的面孔緩緩侵近她。「男人都是自私的,雄性動物喜歡要求他們的另一半純潔無瑕,原諒我也有這個讓人難以忍受的毛病。」

  「殷邪,你這是在向我求愛嗎?」在車裏,他們的肢體已貼近得不能再貼近了,他只差沒把她摟上腿而已。

  「我確實在向你求愛,雖然……」殷邪好整以暇的微笑,十指梳向她腦後棕發,將她的頭顱托向自己,吻住她粉嫩唇瓣,手勁轉為溫柔,「你的國語有點奇怪,不過沒關系,我會好好教你。」

  見鬼!他這是在取笑她嗎?

  蜻蜒點水般的吻歷時三十秒結束,砂衣子雙頰一片嫣紅,而他性感的唇就像利器,她得深吸好幾口氣才恢復過來。

  「你很會接吻。」這絕不是誇贊,有此吻技,想必供他練習的女性不在少數,但他的過去她沒必要知道,那只是過去。

  「謝謝。」把車身重新開上公路,他從後座拿起一袋麥當勞紙袋遞給她,「吃點東西,馬上就到學校了。」

  「你呢?不吃嗎?」客人總要有點禮貌,在別人的車裏,不好將主人使用殆盡,又川他開車又不讓他吃東西,所以她隨口問問。

  殷邪促狹的一笑,「除非你喂我。」

  砂衣子徑自揚起唇角,這人當真不能寵。

  ***

  微暖的風吹拂大地,空氣中飄著香頌的優美歌曲,香頌是法國歌曲的意思,聖柏亞的創辦人是位法國藝術家,今天是這位創辦人的生日,因此校園裏整天播放他喜歡的歌曲來緬懷他。

  與江忍一同走在校園中,殷邪隨旋律輕哼著,嗓音之渾厚優雅,已遠遠的超越了原主唱人。

  殷邪出身外交官世家,他母親是位擁有貴族血統的中法混血,因此他自小就在母親的教導中說得一口道地的法語。

  「法國是世界藝術的發源地,藝壇奇才的事跡不少。」殷邪說道。

  江忍緩步而走,看了他風度極佳的夥伴一眼,「而你卻似乎對大和民族更感興趣。」

  殷邪閒適的笑了笑,調侃自己的說:「傳人者,人恒傳之。」誰教他素來揣測他人心意準確無誤,這次逮到機會.夥伴們當然會還以顏色了。

  「藤真砂衣子不是泛泛之輩。」江忍乾脆點明,身為江氏集團的接班人以及學生會會長,他自然知道聖柏亞每個學生的來歷。

  殷邪慢條斯理的散步,空氣中花香仍濃冽,「她來自日本三大黑幫之一,「靜川會」,她是藤真武龍的獨生女。」就因出身如此獨特,她才會顯得萬分與眾不同,神秘的環境孕育出她渾身難掩的絕倫風采。

  「你已知道?」相識三年,江忍自然很清楚殷邪的神乎其技,世上好象已經沒有什麼可瞞過他精銳的雙眼。

  「瞭若指掌。」檔案中除了原有的數據外,砂衣子十八年來的紀錄正透過國際搜索一點一滴匯集到他的數據庫中,他將钜細靡遺的掌握她的所有。

  「有什麼打算?」

  殷邪回江忍一記微笑,「留下她來。」

  這與「留她下來」相去甚遠,他是要以最強硬的手段留下她,並非消極的打動與挽留。

  「喃!我那兩位好兄弟在聊些什麼呀?讓我來與你們分享一下。」伍惡擁著曉冽,笑嘻嘻的迎面而來。

  「曉冽,你的辯論十分精采。」殷邪優雅的道賀。

  這次曉冽代表聖柏亞參加全省高中辯論比賽,電視均有實況轉播,她台風穩健,口齒清晰,輕而易舉的打敗諸多高手而得到省際總冠軍。

  「謝謝。」依著伍惡,她對殷邪及江忍投以一抹燦爛的笑意。

  「我老婆總是那麼出色!」伍惡得意的偷一記香,牽起曉冽加入男人們的談話行列,「晚上大夥到「提斯」聚一聚吧!曉冽今番旗開得勝,榮譽凱旋歸來嘛,當然是我來請客嘍!」

  「這樣總舵主不會翻臉嗎?」江忍微笑著問,他還頗為欣賞校內另一位「會長」的急躁性格。

  伍惡喝一聲,挑了挑眉毛,一臉「你別害我了」的表情,「奇怪,我為曉冽請客,她翻什麼臉?」

  殷邪默契十足的介入,「上次謙雅田徑比賽得到冠軍,狂也沒有為她舉辦任何慶祝活動。」

  「哈哈,這也能扯在一塊呀!」伍惡乾笑幾聲,雖然換成一臉「別鬧了」,可是語氣偏又明顯的愉悅不已。

  既是如此,這桌慶功宴他更是非辦不可,看章狂他們小倆口打起來是他近日最快樂的休閒娛樂之一。

  「非辦不可了?」殷邪勾勒笑意,拿出手提電話撥了「提斯」的號碼,將電話遞給伍惡。

  「知我者,邪也,」伍惡很快樂的接過電話訂位,「喂,老闆嗎?我是伍惡啦!對,晚上要訂位,沒錯,還是九個人……哈哈,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啦,只不過曉冽拿了個辯論冠軍回來罷了……」

  曉冽頻頻好笑的搖頭,拿他偶爾發作的孩子氣沒轍。

  午後的沁涼風中,四人的笑談聲不絕於耳的飄揚在空氣裏。

  ***

  靜謐的空間裏流瀉著柴可夫斯基活潑的「胡桃鉗」,車身奔馳在平順的公路上,夕陽晚照中,兩旁枝葉茂密的行道樹翠綠可喜,大地一片金黃。

  「這條不是回我家的路。」砂衣子看著車窗外飛逝而過陌生的景物。

  十分鐘前她才被殷邪挾持上車,現在則不知道他想把自己帶到哪裹去,這傢伙繼天天到她家門口去接她上學之後,今天連送她回家的工作也一併包了。

  「我知道。」殷邪按下儀器表其中一個鈕,一隻黑色托盤緩緩展出,兩杯香味四溢的咖啡穩穩的立在托盤上。

  砂衣子匪夷所思的挑起眉,瞪著車裏的這項傑作,心想如果遇到什麼突發事件,它是不是可以飛起來?

  「喝杯咖啡。」殷邪微微一笑邀請她,他自己則一手駕駛,一手拿起咖啡淺嘗一口。「怎麼了?砂衣子,你習慣喝茶嗎?」見她遲遲不動手,他又禮貌十足的補了句。

  她回過神來,「哦,不,咖啡就可以了。」這人變幻莫測,若自己真要喝茶,說不定另一個按鈕就會送出一杯茶來。

  「你在想什麼?緊張我們接下來的去處嗎?」

  「我不緊張,」砂衣子平窗口外遼闊的公路美景,夕陽漸沒,而天空實在藍得驚人,看樣子盡頭是海,「我只是奇怪,你怎麼有那麼多時間老是出現在我面前,你不是很忙嗎?」

  閒聊時她從汪橘兒口中得知,殷邪甚至是台灣某重要政黨的策畫人。

  「人們只對不喜歡的人用忙當藉口。」愉快的逸出笑聲,殷邪擱下咖啡杯,握住她膝上的手。十指交錯緊握,並帶到自己唇口處,輕啃一下,贊歎道:「你的手很細、很白,也很柔軟。」

  他的親昵總是來得太過自然,十幾天中,他偷吻她的紀錄已經快要破百位數,拉她手、摟她腰的情況更是頻繁。

  私底下他就像只餓極的小色狼般獨占著她少女的甜美,而在同學面前,他則總是一臉似笑非笑的喚她藤真同學,就像他們全然沒有任何關系似的。

  而他們確實也沒有任何關系,只除了幾個吻,幾個摟抱……而已。

  只是而已。

  「親愛的砂衣子,你認得後頭車號二七P六黑色房車裏的那些人嗎?」殷邪的聲音謙和極了,還給她一個迷人的微笑。

  砂衣子微一揚眉,從照後鏡望去,確實有輛轎車正對他們窮追不舍、亦步亦趨,她身子一僵。不好的預感湧現,不由得聯想到舊金山國際機場外那些神秘男子。

  「不必理會,我不認得他們。」她鎮定的說。

  那些人身分不明,有可能是亡命之徒,有可能是殺人不眨眼的人渣,她不希望殷邪捲入她的危機之中。

  殷邪低笑,笑得詭譎,「不認識就好,看樣子是一群無聊的登徒子,知道香車之內必有美人,所以一鼓作氣前來追逐。」說著說著,他悠哉的加速,漫不經心的在公路上左右滑行,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就見後頭那群笨蛋手忙腳亂追得狼狽不已,在殷邪超高的駕駛技巧中,那輛黑色房車與他們愈離愈遠,最後終于變成一個黑色小點,被遠遠的拋在後頭。

  「開得不錯。」砂衣子學過槍術、弓術、滑雪、騎馬,就是沒學過開車,看他駕車倒是一項視覺的享受。

  「我曾經想過要當一名職業賽車手。」殷邪莞爾的想起有次紗紗搭他的便車到超市,差點沒被他的車速給嚇死,紗紗撫著胸口,說她一直以為只有狂開車才會這個樣子,沒想到誤上了他的賊車。

  「賽車手?」砂衣子腦中勾勒起他穿賽車服的帥氣模樣,可以想見那一定會迷倒許多少女。

  「喂,不要忽略我的技巧。」他為自己不平。

  她笑了,可怕的人,看穿了她腦中只想到他俊美外形的這個事實。

  適才的危機在談笑中輕描淡寫的被他們丟開了,她是個素來愜意篤定的人,血液中甚至還隱含著一點點男性灑脫的氣質,而殷邪更不用說了,他從來不懂什麼叫危機。

  因此當殷邪將車開到目的地之時,剛才被神秘跟蹤之事就像沒發生過一樣。

  「我的貴客,下車吧!」他為砂衣子拉開車門,將她柔夷握在手中,啟動遙控鈕,帶她走入敞開的華麗大門。

  「這裏是……」眼前的巨型別墅令她炫惑,這與藤真家的傳統建築截然不同,顯然摩登多了。

  「我的皇宮。」殷邪親親她耳鬢,笑著低語,「藤真砂衣子,你是皇后。」

  室內雍雅得不可思議,巨大明亮的玻璃窗,高聳的樑柱,天花板有整排水燈飾,牆上歐陸式的浮雕異常優美,象牙白的地毯,簡單的寶藍色皮制沙發椅……不錯,這確實是座皇宮。

  這是屬于殷邪名下的產物,在他出生的那一大,由他居住於法國的外祖父所迭,他十五歲時親手將宅邸設計成現在的模樣,這是他休憩的地方,就連他父母與殷柔都沒來過。

  他放了一張豎琴音樂,安置砂衣子在舒適的沙發裏,隨後端出細瓷茶具盛裝的英國水果茶,以及一盤色澤美麗的櫻桃。

  窗外已夜幕低垂,遙望出去,萬家燈火璀璨。

  殷邪脫下制服外套擱在椅背上,松開領帶,敞開領口的他,肌膚閃著麥褐色光澤,隨興的坐在她跟前的地毯上,狂野又瀟灑,砂衣子相信沒有人看過他的這一面。

  「你很迷人。」他是造物主的傑作,最精心的雕琢,只要他想要,今生沒有女子逃得過他的誘惑。

  「這應該是我要對你講的話。」殷邪微笑著,仰頭喂一顆鮮紅櫻桃進她口中,隨即摟住她腰,迫她彎下身來遷就自己,灼熱溫潤的唇隨即啃上了她白細的頸子,輾轉、多情的吻著。

  她制服上打得好好的蝴蝶結被殷邪優雅的解開來,緊扣的衣領也被他給松開了,他在她美麗的頸部流連了好一段時間,這才嬉戲般的回到她嫣紅的唇上。

  「你很喜歡親吻。」砂衣子兩條手臂和頸部以上都是他進攻的目標,都有他嵌藏的氣息。

  「那是我表達與你親密的方法,砂衣子……」他以唇舌送進這句話,這回不是淺嘗即止,而是貨真價實的吻!

  一股怎麼也想不到的激蕩沖進砂衣子腦門,她震驚之餘一把推開殷邪,自己則跌回椅背上,立即反射性的捂住自己的唇。

  他對她做了什麼?!

  「怎麼了?」殷邪饒富興味的觀賞她的反應,連在舊金山機場遇挾都鎮靜如儀的她,剛剛居然失控了。

  「你對我做了什麼?」她心有餘悸的怒瞪著他。

  她是在異常嚴謹的環境下成長,父親是威儀的領袖,母親是端莊的貴族,對於男女之事,她自然無從接觸,但即便如此,砂衣子也知道殷邪剛才對她做的,是極親密的情侶才會做的事。

  認識才半個月,他們算什麼情侶?況且他也從沒承認自己是他的情人,她又何必多情到對他奉獻烈焰紅唇?

  「我在吻你。」殷邪柔聲說,聲音中的引誘成分實在太濃了。

  砂衣子背脊頂著沙發,盡量忽略他侵入自己口舌的騷動,也盡量不看他弧度性感的唇形,這是個高度危險的人物。

  「你已經吻過我太多次了,你不能再吻我……」

  她的聲明未完,冷不防的,殷邪大手一帶,她即逃無可逃的與他一同滾倒在地毯上,他壓著她嬌柔的身子,笑意橫生的看著她略過一絲緊繃的眼眸。

  「砂衣子,以前那些不叫接吻,現在,讓我來教你什麼叫做接吻!」

  他輕輕挑開她的嘴,來勢洶洶的吻點燃了她體內的火團,他的唇齒摩挲著她虛軟戰栗的唇,熾熱且煽情的需索她的吻,忍不住排山倒海的輕顫發自她口中,砂衣子閉上眼睛,沒推開他,反而開始反應起他的熱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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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00:00:0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這個在明明德的意思是發揚光明的德行,這個上面的明是動詞,那個下面的明是形容詞,這個明明德於天下咧,就是讓天下的民眾都能發揚他們光明的德行,這個就是平天下的意思.各位同學,懂嗎?懂嗎?好.繼續……」

  年近六十古來稀的國文老師在臺上講得口沫橫飛,砂衣子的眼光悄然飄離,落在隔了她有六排之遙的殷邪身上。

  她在偷看他,並好玩的在筆記本上勾勒他的側臉輪廓,這是她排遣無聊課堂的樂趣之一。

  他很專心,但想來那份專心並非用在臺上的老師身上,他振筆疾書,表面上看起來是在做筆記,但天知道臺上老師的廢話連篇哪里值得記下來?倒是坐在他身後的女生已經對他奉獻了整節課的貪婪眼光。

  他是那種走到哪里都有光芒,都不容人忽略的男子。

  即使自己是他似假非假、似真非真承認的「皇后」,但對於他這麼受人愛戴,她卻缺少了那麼一點點的妒意,而欣賞倒是有的,她深知一個人可以擁有這麼多崇拜者須要實力,而殷邪就是恰有其令人追隨的實力。

  再翻一頁,這是第三張畫了。

  殷邪的鼻樑非常俊挺,而劍眉非常漂亮,畫熟了之後,她現在已經非常會捕捉他飄逸長髮的神韻了,只消幾筆就可勾勒得很傳神,而臉部表情更不用說,似笑非笑就是他一貫姿態……

  冷不防的,殷邪像與她心有靈犀似的突然偏過頭來,砂衣子一怔,想轉正頭顱已經來不及了,霎時對上他盈滿笑意的眼眸。

  她這個明目張膽的偷窺者總算被逮著了吧!也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這麼俊美,看看他當然不犯法,索性對他笑一笑,以示友善。

  砂衣子露出一個「純粹欣賞你」的笑容,殷邪倒也彬彬有禮的以頜首微笑當回禮,有來有往,氣氛在講桌底下交流的還頗為融洽。

  她不禁莞爾,殷邪會這麼響應,恐怕是早被偷看成習慣了,每當無意中發現有人在偷看他時,他就慣性的回以謝禮,他並不是因為她是藤真砂衣子而這麼做。

  看吧,才說著呢,他又在對別人笑了,那名偷看他的女生心花怒放的承接了他瀟灑的笑容,心滿意足的回到書本中去了。

  喜歡上他是一項嚴厲的考驗,他的伴侶必須有雅量接納別的女孩也同樣喜歡他的事實。

  大家期待已久的下課鐘終於敲響了,古董級老師一走出教室,同學們立即沸沸揚揚起來,去上廁所去買東西,紛紛起身活動筋骨。

  砂衣子拿出她讀了一半的推理小說,下課十分鐘是閱讀的絕佳環境。

  「橘兒,簽個名好嗎?支持反雛妓活動。」一個音量適中,令人舒服的聲音傳來。

  「哦,好。」汪橘兒慌忙拿筆簽名。

  砂衣子略一瞥眼,修長雙腿即映入眼簾,往上看去,殷邪挺拔的身軀站在走道上,就佇立在她與汪橘兒中間的走道。

  微一揚眉,她還不曾聽過殷邪對班上女同學有任何省去姓氏的稱呼,而他對汪橘兒……

  忽略掉心裏那股莫名被撞擊的感受,將視線調回推理小說上,兩分鐘之後……

  「藤真同學,簽個名好嗎?支持反雛妓活動。」輪到她了,他還真是一視同仁.連語氣的輕重緩急都一模一樣。

  熟悉的乾爽氣味一下子侵入她鼻息,還沒來得及回答好或不好,一本顯然專為簽名而用的本子隨即攤平在她桌面。

  砂衣子拿起筆,沒多考慮就準備簽名支持這個有意義的活動。

  驀地,她瞪大眼睛,攤平的本子上根本就沒半個簽名,反而有一行挺秀優雅的綱筆字……五點學生會有活動,大約六點可走,等我嗎?口等口不等。

  她抬眼看殷邪,他眼裏有濃濃的笑意。

  「藤真同學,這是一個非常有意義的社會活動,只要簽名支持即可,不須繳交仟何費用。」

  她在「不等」的格子上打勾,簽下自己的名字。

  「謝謝你的支持。」殷邪笑容滿面,俯身收回本子之際,突然溫熱的唇移到了她耳際,溫存的說:「回家路上小心,晚上等我電話。」說完,他轉而向下一個同學尋求支持去了。

  燥熱瞬間爬上砂衣子的耳根子.而手中那本小說,是怎麼也讀不下去了。

  ***

  「介吾大哥!」砂衣子一走出校門就有到一個教她欣喜不已的熟悉身影,一個多月不見,她實在想煞他們了。

  「精神不錯。」森高介吾毅剛的面孔露出一絲笑容,示意她上車。

  「怎麼要來也沒先通知我?」她突然聯想到一個不好的可能,轉頭凝重的看著森高介吾,「是不是靜川會出了什麼事?」

  「可能嗎?」森高介吾哼了哼,發動引擎,「這麼不相信你大哥?」

  她釋然的一笑,是自己想太多了,或許這就是每個異鄉人的毛病吧!親人不在身邊,總免不了會胡思亂想。

  「抱歉,我好象污辱你的能力了哦!」砂衣子嫣然一笑,精神奕奕的問:「告訴我,父親好嗎?母親好嗎?香奈好嗎?」她不在.那小丫頭可是忠心耿耿的每隔幾天就會捎一封信來報告生活起居。

  「義父和義母都很好。」他又哼了哼。

  「你好象有話要告訴我?」她微微一笑問,十年相處,她太瞭解介吾大哥了,每當他心中有話要講時,就是這副瞥扭樣,完全失去他運籌帷幄時的狠與快。

  「嗯。」森高介吾撇撇唇,眼眸直視前方筆直道路,「聽說你戀愛了?」

  「聽說?」砂衣子好笑的捉住語病,「你從哪里聽說的?莫非真在我身上裝了偵測器?」

  既然森高介吾會來,那代表整個藤真家族都知道此事了,連她自己都還未確定的事,他們是從何處得來的馬路消息?

  唉,可想而知那種情況,家族方面一定人仰馬翻,為了她在台灣擅自跟非我族類的外國人戀愛而緊張萬分了。

  「這麼說是有這回事了?」

  他沒告訴砂衣子的是,這個具有震撼效果的消息並非由他們打探調查,而是自動輸入「靜川會」的資訊網絡當中的,更奇怪的,他們查不出數據是從哪里發送出來的,但顯然有人想阻止砂衣子戀愛。

  「我現在還無法回答你。」砂衣子還需要時間肯定自己的心意,如果確定了,她不會對森高介吾有所保留。

  「什麼意思?」對於這個含糊的答案森高介吾並不是很滿意,砂衣子該知道她是藤真家唯一的嘀親繼承人,她的一舉一動都受到相當的矚目,她的感情與婚姻也不例外。

  她笑了笑,森高介吾的腦筋不會轉彎,她的笑容有安撫的味道,「大哥,你該知道戀愛不是單方面的事,我不確定對方是否也有與我相同的感情,那需要時間。」

  「多久?你要多久的時間才可以給我答案?」森高介吾一點也不放鬆,他也不能放鬆,這是他此行的目的,必要時,他義父給過他權力,他還可以將砂衣子給帶回日本去,反正讓她待在台灣也同樣有風險,那個拐走她心的男人就是個大風險。

  「好吧!」她聳聳肩,「晚上我托夢問他看看,明天吃早餐的時候告訴你。」一顆石頭,女人若愛上森高介吾可累了。

  「砂衣子!」他蹙起眉,一臉酷樣,他可一點都不覺得這個玩笑好笑。

  「別氣了,我們先去吃飯吧。」砂衣子知道再惹他就完了,連忙轉移話題,「我猜你一定是一下飛機就馬不停蹄的趕來這裏找我,你餓了吧?附近剛好有家好餐廳,我們坐下來吃點東西,然後交換情報,你說說追查不明人物的進展,我說說我傳說中的戀人,如何?是個不錯的交易吧……」

  ***

  晨曦微透,傳真機一早即嗶嗶的響,殷邪勾勒起一抹微笑從陽台籐椅起身轉回室內。

  很少人會這麼早用他房中的私人傳真機傳真給他,十之八九是惡那無聊的傢伙自己失眠,所以不仁道的想來吵醒他,搞不好忍和曉冽也是被吵的無辜犧牲者之一,反正那小子久久就來上那麼一次,他也習慣了。

  手裏還握著盛有黑咖啡的德制咖啡杯,他邊取下傳真紙,邊啜飲一口香濃汁

  眸光越過蒸氣落在傳真紙上的鬥大字體,他瞇起了眼,邪氣而危險。

  「離開藤真砂衣子,否則,死。」

  生硬的字體,顯然不是出自華人之手,他劍眉一挑,不在乎的笑笑,將傳真紙隨手置入碎紙機中,繼續將咖啡喝完。

  輕巧的叩門聲響起,殷柔又自動自發的轉動門把走了進來,她一身很適合她的淡紫洋裝,笑容可掬得很。

  她有自信,知道自己即使再唐突,也不致招來大哥的責罵,他是疼她的,她相信。

  「我就知道哥起來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呢?今天是禮拜天耶!」殷柔唇邊堆滿了令人可喜的微笑,炫惑的望著他,書卷味中帶著瀟灑,穿著休閒服的他依然挺帥得不可思議。

  他定睛看著她,「你呢?也這麼早起來?」殷柔最近似乎愈來愈對他不放鬆了,十八歲少女的愛恨已經非常強烈。

  「哥,你絕對想不到早上我做了什麼。」她挽住他手臂,仰著臉蛋,笑容滿溢在眉端唇角,「我親手幫你做了早餐,有你喜歡的三明治,你喜歡的煎火腿,你喜歡的水果沙拉。」她扳著手指頭一樣一樣數給他聽。

  「謝謝。」對外人一徑高傲又冷漠的她,也只有在他面前永遠像只去掉了爪子的波斯貓。

  「我喜歡為哥哥做任何事情!」殷柔唇邊漾開一個很動人很誠摯的笑,迫不及待的要拉他下樓享受自己烹調的愛情早餐,「哥,我們快點下樓吧,東西冷了不好吃哦!」

  父母去英國參加官方會議了,家裏就只剩他們兩人,這是屬於他們的小天地,無人可打擾的小天地。他是她的!

  「嗯,你先下樓,我打個電話就下去。」殷邪的語氣就像個承諾會給她糖吃的大人。

  「哦,好,我下樓等你,你要快點哦。」雖然微有失望,但殷柔還是很柔順的松開了他的手臂,知道惟有懂事的女子才會獲得他的垂青。走到門邊。她突然又探進頭來,輕哼著,「對了,哥。剛剛陸拓打電話來找你,我在廚房接到的。」

  她不喜歡那個陰陽怪氣的陸拓,她甚至懷疑陸拓對她哥哥有所企圖,本來嘛,像她哥哥這麼俊美的男子理所當然會有許多圈內同志覬覦,而陸拓那陽剛味十足的傢伙極有可能就是看上了她哥哥。

  「他說了什麼?」殷邪唇際泛起了然的微笑,陸拓明明就知道他房中的專線,而他卻不直接打進來。

  「哪有什麼。」她不屑的抬高下巴,一臉輕鄙,「他好無聊,先是問你在不在,然後還突然問我在幹什麼。」

  殷邪忍住笑意,「哦?然後呢?」那傢伙太不高明了。

  殷柔瞪圓了眼睛,「當然沒有然後,我掛了他電話。」陸拓休想從她這裏打聽到任何關于她哥哥的消息,她什麼都不會告訴他的。

  殷邪點點頭,「好,我知道了。」看來陸拓需要調教的地方還不止一點點哩。

  「那我先下樓了。」殷柔甜美的一笑,拉開門把,輕快的隱身於門板之外。

  見她走後,殷邪拿起話筒,撥了一組號碼。

  「砂衣子,是我。」他微笑,「今天去故宮好嗎?對,就是有許多文物可觀賞的地方,九點半去接你……」

  那卿卿呢語傳入殷柔耳中之時,她像被原子彈轟過似的,腦袋瞬速停止運作,不信、震驚、訝異與受傷的情緒蜂擁而至,整顆心像被人摔碎般。

  她緊抿著唇,收緊了拳頭,飛快的奔下樓。

  殷邪收了線,而後露出一抹微笑。

  ***

  位於陽明山腳下的故宮博物院是一座中國宮殿式的建築物,收藏了文物藝術的菁華,外觀古典雅致,園內設計也極富中國庭園之美。

  「在京都像這樣的地方應該也不少吧?」殷邪與砂衣子憫意的漫步其中。

  「確實不少,平安神宮、銀閣寺、金閣寺、二條城……」砂衣子淺淺勾了下唇角,「講得我都有點思鄉情切了。」

  殷邪微微一笑,放柔音調,「日本距離台灣並不遠,機票錢也不貴,你隨時可以回去。」他不是不知道砂衣子來到台灣的原因,那些無聊的狂徒……呵,沒關系,他會永遠陪在她身邊。

  「我知道。」她笑了笑往前走去。

  關於那些神秘騷擾客的存在,在殷邪的面前她還是有所保留得好,但她必須注意了,似乎已經有人察覺了殷邪的存在。

  從故宮出來已是下午三點多,殷邪把砂衣子帶到外雙溪附近一間充滿優雅氣息的花果茶坊去。

  果茶坊叫「白薄荷」,吧台裹有一位年輕男孩在負責調花果茶,室內輕輕播送者恩雅的歌聲,背景與音樂融合在一起,剎時間就像回到中世紀裏似的。

  「喝點什麼?」殷邪微笑著把Menu遞給她,人不多,他們就坐在吧台前。

  「看起來都很不錯。」流覽目錄,綠果、荷香、藍橘、萊姆、椪柑、橘皮……太吸引人了,每一種她都想嘗試看看。

  「這些都是湯尼親自試調出來的口味,別處絕對沒有。」他笑著收回Menu還給調酒師,「湯尼,這位是藤真小姐,每種口味她都要一杯。」

  老天,他又看穿她心意了。

  「先告訴你,我肚子可裝不下那麼多水。」砂衣子事先聲明,況且她今天應殷邪的要求,穿了件他迭給她的淑女洋裝,喝出肚子來就一點美感都沒有了。

  「沒關系。」殷邪微微探向前,緩緩握住她把玩水杯的手,咄咄逼人的看著她,黝黑深邃的瞳眸中有她,「你喝不完,我幫你喝。」

  胸口倏然傳來一陣劇烈的跳動,再被他這麼看下去,她穩會喪命,難怪人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殷邪雖不是牡丹,那種感覺也差不多了。

  「殷邪,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看人會害死人?」他的眼神實在有如催眠一般,己經被他偷走了吻,她要把持住呀!

  笑意蹦上他瞳心,「我知道。」牽她手就唇,輕吻一下,親密的熱氣霎時拂向砂衣子。

  情悸激起體內的幹熱,她瞪著殷邪,他則微微一笑,意態閒適而自得。

  「藤真小姐,你的來姆果茶。」年輕的湯尼送來第一杯飲料,沖著殷邪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健康的白牙,「老闆第一次帶女孩子來這裏!」

  老闆?輕揚睫毛,她可不認為那是個綽號。

  「你很闊氣。」事實上她很懷疑,他這個在教室裏經常不見蹤影的大忙人,怎麼還有時間來管理一家店?

  「湯尼將店裏打理很好,他不需要我。」他笑得促狹。

  想法又被他給看穿了,這實在是十分沮喪的事,砂衣子對上他的眼,這麼會透視人,那麼他看得出來自己剛剛被挑逗的想吻他嗎?

  「湯尼,萊姆的味道香極了,你怎麼做的?」不理殷邪的調佟?璷她乾脆和湯尼聊起天來。

  「這個很簡單,只要搭配奇異果和菠蘿汁就可以……」有美人請教,湯尼興致昂揚的開始當起老師,還大贈送的烤了他最拿手的玫瑰松餅給砂衣子試吃。

  一一品嘗過Menu上的各式水果茶後,砂衣子在湯尼的鼓舞之下跑到吧台裏學調果茶,第一杯傑作便獻給了殷邪。

  「我加了椰子和萊姆,很香哦!」她站在吧台裏笑盈盈的,還真有幾分專業調酒師的架式,這是她在日本不曾有過的經驗。

  淺嘗一口,殷邪頷首稱許,一派行家品味的姿態,「名師出高徒,味道很協調,也很香醇。」

  湯尼撩高帶滿笑意的嘴角。「藤真小姐,第一次調果茶就能有這樣的水準,你可以考慮開店了。」

  「真的?」砂衣子巧笑倩兮。

  「你不需要開店。」殷邪的眼閃耀著趣意,隔著吧台,長指輕劃過她美麗的頸子,對她附耳低吟,「這裏就是你的店,親愛的。」說完,他執起適才的杯子送到她唇緣,眼光灼灼的看著她,砂衣子被動的啜了一口,怦然悸動。

  面對這樣的柔情款款,她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而他呢?是在宣告些什麼,抑或承諾些什麼?

  走出「白薄荷」已是薄暮時分,陣陣宜人晚風吹人楓爽,灰藍色的天際,他們並肩走向停在附近的車。

  離車尚有一小段距離之時,他突然止住腳步。

  「怎麼了?」被他攬住腰身,砂衣子只得出跟著停下步伐。

  殷邪醞釀著濃濃興味把她摟向自己胸膛,俯下頭與她鼻碰鼻,十足親昵的漪泥纏綿。

  「你想做什麼?」她眼裹多了警戒.這裏可是大馬路邊,殷邪該不會……

  「做你剛剛腦袋裹想做的事。」

  他曖昧無比的回答了她的疑問,先是慢條斯理的覆上了她的唇,然後溫柔的吸允她兩片形狀姣美的唇瓣,最後用舌尖頂開她紅唇,靈巧的游走於她唇齒間。

  他的吻看似溫柔,卻有股不羈的野性和不容人拒抗的大膽與熱情,逼得她非回應不可。

  「夠了……」麻穌的感覺讓砂衣子想逃,這種誘惑的方式太可怕了。

  「不,不夠。」殷邪不讓她有喘息的機會,愈吻愈深,愈吻愈瘋狂,愈吻愈邪惡。她僅存的理智正很糟的離她遠去,腦海一片混沌,不可遏止的熱燙蒸騰著她

  槍聲驟然鳴起時,她確定自己還被殷邪給擁在懷裏。

  砂衣子星眸已睜,但他卻沒與她倉皇分開,反而極緩極緩的離開她的唇,手掌依然扣著她的腰,輕輕鬆開,唇緣叨著一縷淡笑,眼迸銳意。

  「怎麼回事?」譎怪的感覺掠過,訓練有素使她並無失聲尖叫,但就在一瞬間,她也立即驚查了殷邪摟住她腰際的手居然握著一把槍。

  這麼說,槍聲是出於他手!

  殷邪優雅的將槍收回腰際上的槍袋裏.揚起閒談的語氣,「你知道我參加了一些政治活動,所以大概是仇家來尋仇了,別擔心,這種事在台灣非常普通。」

  她懷疑的看著他。

  政治結怨,直是那麼簡單嗎?該不會是那群神秘客……

  殷邪眼神舒慵,懶懶的勾起一抹笑,擁住她肩膀,「走吧!我送你回去。」然後他得查查那中了他一槍的傢伙是什麼來歷了。

  看來她身邊似乎危機四伏,而他不介意當她的終極保鏢,永遠捍衛她。

  ***

  「傑兒,過來。」喚著酒櫃前傭懶趴著的小白貓。殷柔將小指送到嘴裏重咬一下,痛的!

  她粉藕似的拳頭落在茶几上,瞬間讓一隻昂貴的咖啡杯震碎於地,貓兒受驚,撒嬌地跳到主人身上。

  「藤真砂衣子……藤真砂衣子……」她美麗的眼眸幾乎要瞇成一直線,口中猶自喃語,那憎恨怨妒的語氣反應在貓兒的哆嗦上。

  殷柔不相信她哥哥居然會喜歡上一個日本人,適才他出門前還狠狠的對她心房投落一顆炸彈……

  「小柔,打扮得漂亮一點.哥哥要帶一個朋友來認識你,她叫藤真砂衣子,相信你會和我一樣的喜歡她。」

  殷柔慍惱的挑起秀眉,不!自己不會喜歡她,絕不會!

  悠揚的門鈴乍然響起,殷柔就像被閻王催命般的驚跳了起來,懷裹的貓兒也跟著哀鳴一聲。

  來了。

  她強自鎮定,以最燦爛但也最虛偽的笑顏迎接那對手牽著手、異常耀眼的金童玉女走入視線。

  「小柔,我來介紹……」殷邪知道妹妹的心或許已經血肉模糊,那正是他此舉的首要目的,搗碎殷柔對他的奢想。

  「砂衣子?」殷柔綻開淺淺笑靨,手裏輕緩的撫著愛貓,友善的平視她打骨子裏想要淩遲的女子,「我是小柔,歡迎你來家裹玩,我爸媽都出國去了,所以你別客氣,玩得盡興點,我還有功課要做,先失陪了。」

  殷柔纖細修長的背影隱沒在樓梯盡頭時,砂衣子仍有點怔忡,這麼寒氣迫人的女孩,她還是第一次看到。

  「小柔一向如此。」殷邪摟住她,唇色流轉著微笑。

  砂衣子的眸光還膠著于殷柔隱沒處,「她愛你。」聰明如他不可能沒感覺,她索性直言不諱。

  古今中外。戀兄情節不停的上演,這已經不是什麼驚世駭俗的事了,從殷柔雙眼那兩簇難以偽裝的盛火,她清楚的感受到殷柔在排斥她,不,不是排斥,而是不屑、妒嫉,與蠻恨。

  「你看出來了。」他露出笑意,他的情人比自己想像中還要聰敏。

  小柔向來偽裝得很好,她以向兄長撒嬌做為肢體的接觸,以成績優異做為向他討吻的理由,連他父母都未曾察覺她的異常。

  「這就是你一定要我來的理由?」砂衣子眸光掩上深思,「她似乎陷得很深。」她可以想見殷柔心中那股悵然的感受,愛上攣生兄長,煎熬在所難免。

  修長的指掌猛地插入她後腦濃密的髮間,她密密實實的落入矯軀之中。

  「那你呢?你陷得深嗎?」揚起弧度漂亮的眉,低喃拂過她耳際,殷邪吻舔她迷人的下巴,隨即遷徙至她微涼的唇,「回答我。」

  緩柔帶魔的嗓音喚回砂衣子的心不在焉,她根本無從開口回答,他的唇雖未侵入她的,卻緊貼著不放。

  手抵著殷邪胸膛,瞳眸迎視他壞壞的笑紋,從未有過的,砂衣子緩緩降下了手臂,環上他結實迫人的腰際,然後,再正式也不過的,她閉上了眼眸,兩排密密的睫毛煽動著,像種誘惑的邀請。

  低吟一聲,他溫潤的唇激昂的探進了她口內,她回以熱切。

  不必再問答案了,她的承迎已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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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00:01:0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夜晚的「提斯」熱鬧極了,今天是週末,大致坐了九成滿的客人,橙色的燈光搭配印尼舞曲流瀉在偌大的兩層空間裏,咖啡香、調酒香、爆米花和洋蔥圈的香味相融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的提神味道。

  一個十二吋,令人垂涎欲滴的鮮奶油草莓蛋糕正引人注目的擺在進門左邊一張木質長桌上,長方型的木桌大約可以容納十個人沒問題,但此刻空曠的東邊就只有一名戴著黑色發圈的少女呆坐在那裹。神情很無辜,也很無聊。

  「明明就約好六點……奇怪?難道我記錯了時間?」紗紗第N次翻看手錶,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記憶力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轉眼間已經六點四十了。

  紗紗再度看表,看著看著,她突然像被雷劈到似的陡然起立,「啊!老天,我該不會是沒記錯時間,而記錯了日期吧!」

  雙手羞愧的掩上面頰。完了,她好不容易花了一整個下午烤出來的蛋糕就這樣完了,啊!不行,她得快走,再留下來無疑是自掘墳墓,提斯的老闆跟惡很熟,他一定會把自己這種烏龍行為告訴惡,然後惡也一定會找個機會「不小心」的將之公諸於世,那她……

  愈想愈可怕,紗紗連忙抓起包包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但似乎來不及了。一個她再熟悉也不過的賊笑傳入她腦海。猛然收住腳步抬眼一看,那個走路有風、吊兒郎當晃進來的不是伍惡是誰?倏地,她連忙坐回位子裏去。咪咪的笑,裝做什麼事都沒發生。

  「哇哈哈,我贏了,五十塊!」看到紗紗,伍惡立即春風滿面,笑嘻嘻的朝後頭伸長了手。

  「媽的。」嚴怒撇撇唇,心不甘情不願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縐巴巴的五十塊丟給伍惡。

  「願賭服輸嘛,我真是神算呀!」把鈔票收起,伍惡笑得更得意了。

  兩個男生後頭的兩個女生拿他們沒辦法的相視一笑。跟著入內。

  「怒、惡、曉冽、芷丞,這裹、這裹!」紗紗笑容可鞠,很殷懃的朝他們揮手。

  原來真的是約今天呀!暗自松了口氣,好險自己剛才沒走成,不然一定又會變成學生會的大笑話。

  「嗨!可愛的紗紗,這麼早呀?」伍惡露出壞壞的笑容。他大剌剌的在紗紗對面坐下,蹺起二郎腿,馬上向服務生要了海尼根。

  「也沒有啦!」紗紗甜美的笑,「你們剛剛好象很高興的樣子哦?」太好了,她快樂,他們也快樂,世界真美好。

  伍惡直盯著她怪笑,「對呀,我們在打賭看看有哪個白癡那麼守時,果然被我給蒙對了,小贏了怒台幣五十元。」

  紗紗繼續維持她的甜笑,「哦,這樣呀!恭喜你了……」咦,好象有點怪怪的,可是她又說不出來哪里怪,人家贏錢是好事,本來就該祝賀一下,那到底是哪里怪……

  「好漂亮的蛋糕!」紗紗還在思索怪不怪的問題,芷丞突然一陣驚喜的低呼。「學姊,這是你做的嗎?」

  雖然她的手藝近來也進步了許多,但比起紗紗仍是差了一大截,不過沒關系。嚴怒現在只認她做的便當才吃,對她已是莫大鼓舞。

  紗紗用力點頭,「嗯!恭喜你脫離險境。」

  芷丞一月到美國動心臟方面的手術,手術雖然成功,但需要三個月的觀察期,如今期限已過,今天就是為她而辦的重生會。

  芷丞有點傻眼,「呀……謝……謝謝。」這祝福也祝福得太奇怪了一點。

  「芷丞,恭喜你身體復原,希望你會喜歡這個小禮物。」坐在伍惡旁邊的曉冽微微笑,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這是伊莉沙伯.雅頓的向日葵香水.清爽的香味很適合你。」

  「真是懂事的老婆呀!」伍惡很滿意的摟住曉冽的肩,驕傲他有這麼一個帶得出去又貼心、細心的女朋友。

  「呀,謝謝!」芷丞羞澀已極的拉著嚴怒的衣袖,小臉驀地紅了,但那雙燦亮的瞳眸洩漏了她心中的喜悅,被人重視的感覺原來這麼溫暖呵!

  「你們別把她給寵壞了。」嚴怒故作漫不經心的哼了哼。

  「不知道是誰在寵誰,昨天把芷丞鬼鬼祟祟帶到楓樹林裏去,又是吻又是戒指……」

  隨著懶洋洋的調調,章狂與莫謙雅雙雙出現,而嚴怒和芷丞則是不自在的紅了臉,昨天的戒指,正是他給芷丞永遠的承諾。

  「拜託,你不要牽我的手好不好?這樣很煩耶!」莫謙雅別扭得想掙脫章狂的厚實手掌,沒事牽什麼手,肉麻!

  章狂挑釁的看了莫謙雅一眼。腿站三七步,「我就是喜歡牽你的手,怎麼樣?你砍我呀!」

  這種談戀愛的方式真是令人甘拜下風。看著這一幕令人啼笑皆非的戲碼,先到的那幾個傢伙都非常有默契的會心一笑。

  「這麼熱鬧,大家都到齊了?」與章狂那一對僅隔兩分鐘踏入「提斯」的是江忍,他笑盈盈的入坐,就坐在紗紗身旁。

  遲到向來不是江忍的習慣,但是剛才臨出門前接到一通越洋電話,他那酷愛考古的父母在中東考出了問題,亂挖人家的禁區,把那些個中東人給惹火了,他花了些時間才把難題給擺平。

  「邪怎麼還沒來啊?那傢伙搞什麼……」閒不住又悶得慌的伍惡開始東張西望,「我餓死了……啊不管了,大夥先點菜吧,反正付帳的人在這裏,要吃什麼隨便點!」

  菜單送上來了,以複合式PUB方式經營的「提斯」,這裏最有名的就是老闆的拿手絕活……希臘佳餚。

  據說老闆年輕的時候曾到希臘流浪了近十年。學得一手好廚藝,因此非但年輕人和上班族喜歡來,老饕們更是經常慕名而來。

  「這個、這個、這個……呀,乾脆這排都來一份好了。」伍惡食指從頁首滑到頁尾,整整點了一整頁,然後再親親愛愛的把Menu攤到曉冽面前,咧嘴一笑,「老婆,你想吃什麼?」眾目睽睽之下,他還是很沒風度的只照顧了曉冽一個人的口腹。

  殷邪牽著砂衣子推門而入時,正好看到伍惡獸性大發在胡亂點菜。

  「伍惡?」砂衣子抬起眼看殷邪,慧黠的瞳眸帶著趣味。

  殷邪輕咳一聲,忍住唇際笑意,「沒錯。」此際伍惡的惡形惡狀就跟他形容給砂衣子聽得一模一樣,要猜不到都難。

  環顧席上一圈,砂衣子勾起微笑,「你的朋友都很可愛。」這是他們的另一步進展,殷邪帶她來認識他的朋友了。

  「確實。」他完全同意。這些夥伴將是他一生最重要的友誼之泉,當然,也包括了他們的愛侶們,紗紗、謙雅、曉冽和芷丞。

  兩人極其自然的牽著手向長桌走去,當事人的自在與旁觀者的訝異成了對比,殷邪帶女伴?!

  老天!這是三年來從不曾發生過的事,殷邪的感情生活一直是他們五人之中最神秘的。

  伍惡立即吹一記響亮的口哨,以示驚艷與歡迎。

  「那是女的?」嚴怒挑起眉。

  「是個很漂亮的女的。」吸口煙,章狂懶洋洋的補了一句,餘光瞟瞟一旁的莫謙雅,她似乎一點都沒有嫉妒的感覺,正吃得不亦樂乎,寄望她吃醋是不可能的事,這少根筋的傢伙。

  聽到章狂的評語,紗紗目不轉睛的看著殷邪帶來的佳人,忍不住驚歎造物主的巧奪天工。

  穠纖合度的漂亮身姿,長而挺秀的眉,黑如點漆的星眸隱含聰慧,深刻的五官美麗而自然,濃密的栗棕色微睠長髮則有股野性的西方美,氣質清靈,格局天成,神采迫人。

  看著看著,紗紗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張成o型口,「我知道她,她是轉學生,從日本來的!」這還是她從死黨顧家倩口中聽來的馬路消息。

  「邪很有眼光。」也該是愛情來臨的時候了,江忍眼底浮起一絲笑意。

  走到桌前,兩人均很有默契的停住腳步,殷邪優雅的將砂衣子帶到他夥伴們的面前。嘴角微微勾勒一絲微笑,知道他們免不了要品頭論足一番,尤其是伍惡,他絕不會放過欣賞美人的機會。

  看到眾人的眼光均落在自己身上,砂衣子微微頷首,綻露笑意,「你們好,我是藤真砂衣子,從今後請多指教。」

  「哇!好傢伙,艷福不淺哩!」伍惡戲謔的比了個窈窕的葫蘆形狀,「你這登徒子快從實招來,你是怎麼把上人家砂衣子的呀?這麼美的美人,要好好愛護人家喲!」

  殷邪從容的揚起笑意,他先體貼的為砂衣子拉開椅子,並在她落座時輕輕吻了她髮鬢一下,柔情萬千,令人心折。

  「你放心,我們……」頓了頓,殷邪眸帶興味的看著他們大家,「兩情相悅,至死不渝。」

  ***

  理理衣裙,確定自己外觀完全完美之後,殷柔以一貫恬柔的姿態走進K黨黨部中心。

  「大家好!」她面露優雅甜美的笑容,友善的與在辦公的工作人員打過招呼之後,直接進入屬于殷邪的氣派辦公室。

  「你們看,殷小姐總是那麼美!」

  關上門的剎那,她很滿意的聽到他們對自己的贊歎,這也是她要自己那麼友善完美的原因之一,口耳相傳的東西最真實,她要殷邪每當在這個環境中的時候,總能有意無意的聽到關於她最被人愛慕的言語。

  經過四椅一桌的小型接待室,後頭就是殷邪的獨立辦公桌了,百葉窗並未攏密,隱約可以看到裹頭的人正在忙著,殷柔抿唇一笑,心情愉悅的轉進去。

  「哥!」

  正彎身在抽屜裏翻找東西的人聽到殷柔的叫喚聲,先是停頓了動作,按著傲然的抬起頭來,那一張精緻濃艷的美麗臉孔令殷柔挑高了秀眉。

  「你在這裹做什麼?」她毫不客氣的瞪視那個女人,咄咄逼人的本性霎時流露了出來。

  她不喜歡陸苓,一直不喜歡,或者換個說法,所有會在殷邪身邊出現的女人,她全部不喜歡。

  「就像你看到的,我在幫殷邪整理數據。」陸苓揚起一邊嘴角笑了笑,語氣不是解釋,而是挑釁。

  沒錯,她是趁殷邪不在來偷看他的私人東西,可是那又怎麼樣,她只是想多瞭解殷邪的莫測高深罷了,殷柔管得著她嗎?

  「是嗎?」殷柔走向前去,精明的利眼一掃淩亂的桌面,「這叫整理數據?」白癡也看得出來陸苓在幹什麼,她像個賊一樣在翻找殷邪的私人對象。

  「信不信由你。」陸苓站了起來,她美麗渾圓的臀部往桌面一坐,姿態嫵媚,凹凸有致的女人身段極為迫人的展現在殷柔面前,「你這個沒工作過的小妹妹是永遠不會瞭解何謂工作的。」

  「你就瞭解什麼叫工作?」殷柔冷冷一哼,「充其量你也只不過懂得妖惑男人罷了。」陸苓若想挑起她的怒火恐怕還早得很,她雖然只有十八歲,要比伶牙俐齒,她不會輸給陸苓。

  「你在羡慕我對不對?」陸苓瞇起眼,興致盎然的伸出塗著鮮紅蔻丹的纖纖手指,從眉心直線而下,經過美鼻、豐唇、白頸,最後曖昧的停在傲人的雙峰上,「小妹妹,看清楚了,這裏是你那位親愛的哥哥最迷戀的地方,尤其是這張辦公桌,不必去什麼愛的賓館,辦公桌就是我們愛的殿堂……」

  「你胡說!我哥才不會看上你這種女人!」殷柔怒不可遏的打斷陸苓的話,一張俏臉森冷無比。

  這個不知恥又可惡的女人,他們陸家兩姊弟都不是善類,全都對她哥哥別有企圖,她會阻止他們的,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休想得到她哥哥。

  「別幼稚了,殷柔,難道你不知道男人都是心口不一的動物嗎?」陸苓睥睨的輕笑了下,「別以為你哥哥優雅的不會有生理方面的需要,他已經成年了,身邊有一兩個床伴是很正常的事,你崇拜他我可以瞭解,但你也絕抹煞不了這個事實,是嗎?」

  哈,她就快激怒殷柔了,得不到殷邪的人,戲弄一下他妹妹也不錯,誰教殷邪不識好歹,辜負她一片傾慕。

  一年前初見面之時,殷邪雖然只不過十七歲,卻已俊美懾人,原以為他會是個對女人來者不拒的大眾情人,誰知每回的精心引誘都令自己落得狼狽不已的下場,他的不解風情令她埋怨在心,也更令她非要得到他不可!

  「你下流!」殷柔冷蹙著眉,她沒想到陸苓連這種露骨惡心的話都說得出口。

  陸苓傲然揚起笑弧,「下流總比得不到好。」而她確實得不到,如果殷邪肯接納她……自嘲的扯扯嘴角,她知道不可能有那一天。

  殷柔低哼一聲,陰惻惻的冷笑,「陸苓,你恐怕是喜歡我哥哥喜歡過頭了吧!你不知道我哥已經有女朋友了嗎?」

  挑著眉,她很滿意的看到陸苓微微變臉了,雖然她同樣恨著搶了她哥哥的藤真砂衣子,可是這也是她對付陸苓最有效的利器,這個事實絕對會讓陸苓很難看。

  「殷邪不可能有女朋友。」陸苓回答得十分冷靜篤定,沒被這個消息給亂了陣角。

  是的,她深知殷邪絕不可能有女朋友,因為他看不上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匹配得上他。

  他是造物主的傑作,是獨一無二的藝術品,除非再出現一個一模一樣的殷邪……哦,不,即使是相當於他另一個化身的攣生妹妹都無法勝任他伴侶的角色,要與他並駕齊驅,這太難了。

  「為什麼不可能?我哥又不是同性戀。」殷柔哼了哼,她這同時也是在警告陸苓,即使她哥哥沒有女朋友,陸拓也沒有機會。

  「兩位淑女,午安,在討論當代同性戀的話題嗎?」說人人到,殷邪笑盈盈的走進來,身後還有個陸拓,看樣子顯然兩人才剛結伴用完午餐。

  「哥!」殷柔立即奔過去挽住殷邪,適才的陰冷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無邪笑容,「你去哪里了?人家特地來找你吃飯耶!」

  「我已經和拓吃過了。」殷邪直看著陸拓微笑,後者則一臉不自然的坐進了沙發裏。

  陸拓很粗礦的把長腿擱在茶几上,徑自拿出包煙,開始抽了起來,在煙霧彌漫中,他的臉部表情也就看不清楚了。

  「哦!」殷柔雖失望,卻還是目不轉睛的仰望著她心愛的哥哥,「哥,你再陪我去吃一次好不好?我現在好餓喲!」自從殷邪走進來後,她根本沒把眼光看向第二個人。

  「演得好。」奚落的掌聲響起,陸苓很優雅的離開了桌面,她往門的方向走,經過殷邪身邊時,纖指輕輕刮了刮他臂膀,語帶調侃的說:「邪,推薦你這個妹妹去好萊塢,她很適合演FACEOFF。」她笑容詭譎的出去了。

  殷柔一臉天真。「哥,陸小姐是什麼意思?」這個陸苓太可惡了,自己都沒揭她的底,卻被她給反咬一口。

  殷邪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他不在之時,這兩個女子不知道又為他而起什麼沖突,以至於火藥味滿天亂飛。

  「哥,我想吃蛋糕……」她今天非要讓他陪她不可。

  「真巧,我剛好也想吃蛋糕。」殷邪連連點頭,「我想吃「哈瓦那」的棒果蛋糕,你幫我去買一個回來,以解口腹之欲,好嗎?」

  什麼哈瓦那?她連聽都沒聽過,不過既然是他喜歡的地方,那一定很不錯,「我不知道地方,哥,你陪我去。」

  「我現在暫時無法離開。」殷邪好抱歉好抱歉的一笑,誠意十足的建議道:「這樣好了,讓拓陪你去吧,他知道地方,我和他去過幾次。」心中浮現笑意,好好把握機會吧,兄弟。

  「他?」殷柔皺起眉,她怎麼那麼倒楣呀?剛走了一個難纏的姊姊,卻又要她跟這個陰陽怪氣的弟弟在一起。

  殷邪回到自己椅中,「相信哥,拓會帶你抄快捷方式。」他開始翻出一大堆檔案,假裝很忙的樣子。

  殷柔還在掙紮,她真不想跟陸拓出去,可是仔細想想,若她不把陸拓給帶走,豈不是又把獨處的機會留給他們兩個大男生了嗎?這可不行!

  於是她答應了,「好吧!」她今天真是時運不濟。

  「拓……」殷邪示意。

  陸拓撇撇唇,他懶洋洋的撚熄煙蒂,懶洋洋的站起來,雙手很性格的插在牛仔褲袋裏,「走吧!」

  「這麼凶……」殷柔有點委屈的跟著陸拓走了。

  室內恢復了寂靜,殷邪將把玩中的金筆給擱下,終止了他忙碌的樣子。

  拿起茶杯淺啜一口,笑意漾在嘴角,今晚他要記得打個電話給陸拓,以拷問他們單獨約會的過程。

  ***

  六月初,三年級的畢業旅行選在素有「城市花園」之稱的新加坡,三天兩夜的行程已足夠讓他們探訪星洲的魅力。

  由於紗紗、謙雅、曉冽是二年級,而芷丞是一年級,全部都不符合參加畢業旅行的資格,因此學生會這次的歡樂行,加入的就只有砂衣子一個女生了。

  「哇塞,好久沒打獵了!」一路上伍惡一直嚷嚷著要到獅城獵艷,彷佛外國女人真有比較「圓」似的。

  「那你就獵一隻來看看。」嚴怒答腔,一邊埋頭苦幹機上供應的午餐,一邊抱怨比芷丞做的便當難吃了上百倍。

  「好啊!」答應得可爽快了,可是誰都知道伍惡只是愛耍嘴皮子罷了,他對曉冽可是忠心得很,比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還要忠心。

  下了飛機之後,一大團人等著出關,身為學生會會長的江忍也過去協助隨團老師,章狂卻若無其事的拿出行動電話來,「邪,曉冽的電話好象是五四六八七七二……」

  「哦!老大!」伍惡立即撲過去奪走章狂手中的大哥大,「狂哥,你今天的髮型帥呆了。」

  章狂瞟他一眼,「我已經三天沒洗頭了。」況且他今天還戴著頂鴨舌帽。

  「就是因為這樣才帥!」伍惡詔媚的靠過去,「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忍到最後,勝利就是屬於你的,就因為你這份過人的氣魄,所以總舵主才會這樣對你生死相隨,你們的戀情已經孝感動天了,終將開成美麗的花朵,與你們長相左右……。」

  殷邪握著砂衣子的手,兩個人相視一笑。

  「我愈來愈喜歡他們了。」自小她所讀的女校都較趨向拘謹、保守,這種哥兒們般的情誼令她頗為欽羨。

  「可以喜歡,但不能太喜歡。」殷邪握住她肩膀,將她帶向自己,輕輕附耳過去,恍如春風在她耳畔過境,「你最喜歡的,是我。」

  ***

  搭了四個多小時的飛機,再加上一整個下午玩罷聖淘沙主題樂園,每個人雖然情緒都還很亢奮,但也不免面露疲倦之色,因此回到住宿的酒店之後,領了鑰匙,一大團學生立即作鳥獸散,個個都飛也似的滾回房裏梳洗去了。

  校方在這次的畢業旅行上設計得幾近完美,為了給學生一個美好的回憶,因此一律兩人一房,讓學生有足夠的休息空間,這個貼心的考量為校方獲得了如雷好評。

  行前砂衣子就知道自己與汪橘兒同房,比起其他同學,她和汪橘兒算是比較熟悉的,至少她們在教室裏已當了三個多月的好鄰居。

  「砂衣子,這個門好怪,我打不開耶。」與門搏鬥了五分鐘之後,汪橘兒宣告投降,她敗給門了。

  「我來試試。」砂衣子接過卡片鎖,開始發揮她的實驗精神,但那鎖確實構造有點怪,一時之間門還是打不開。

  大概是看不下去了,正在隔壁開門的男孩跑了過來,高高瘦瘦,肌膚曬成很健康的古銅色,「嗨,兩位同學,需要我幫忙嗎?一

  看到他上衣的識別胸針,確定他也是聖柏亞的學生之後,砂衣子把卡片鎖交給他,「謝謝,我們正需要幫忙。」

  左板右拗,沒兩分鐘門就開了。

  男孩露出陽光般的笑容,感興趣的眸光停在砂衣子身上,「我叫戴頤,是吉他社社長,就住你們隔壁,是善良百姓,有什麼事就來敲門別客氣。」

  「謝謝!」她們還以笑容。

  終于得以進房之後,汪橘兒累得立即進入浴室沖洗。

  沖了杯茶,砂衣子坐在床沿享受片刻寧靜,電話鈴聲乍然響起。

  「是我。」殷邪溫柔的聲音傳來,「雖有勇士相救,也不可以身相許,知道了嗎,親愛的?」

  砂衣子笑了,「你們在哪裹?」太厲害了,連剛剛才發生的小插曲也能立即知道。

  他也笑了,「你的隔壁。」這當然是他動了些手腳特意安排的。

  「晚上要不要出去走走?」聽說獅城的夜晚更美,還有個高六十層樓的「天外天」餐廳可欣賞夜景。

  「捨命陪君子。」殷邪飽含笑意。

  於是各自梳洗之後,換上輕鬆的便裝,選擇了紐頓食物中心當閒逛的目標,而伍惡他們那幾個傢伙這回倒很合作的沒有跟上來,全窩在酒店的PuB看表演去

  「摩登的高樓,但卻處處綠蔭,一個跟台灣很不同的國家。」當然也跟她的故鄉京都截然不同。

  殷邪微微一笑,「這裹雖然沒有太多的文化特色,卻有種令人可以舒服放鬆的感覺,不過,我最想造訪的地方是你出生、生長的地方。」那將使他更瞭解她,更何況他也必須拜會砂衣子的父母親,讓他們認同自己這個未來半子。

  「會有機會的。」如果帶殷邪回去,她父母會感到驚訝吧!上回森高介吾來時詢問她的問題,她都尚未給予回復,連她自己也沒想到與殷邪之間會發展得這麼迅速。

  「我知道。」他握她的手就唇,輕吻了一下。

  到了紐頓食物中心之後,鮮美誘人的熱帶水果首先吸引了兩人的注意,都嗜吃水果的他們,就站在街邊開始吃起水果來,舉凡紅毛丹、山竹、麵包果……吃得不亦樂乎。

  吃完了水果,在古董攤販前流連了一會之後,在殷邪的提議下,他們品嘗了口感極佳的印度拉餅和與眾不同的馬來沙爹,最後還找了家傳統茶館吃中式甜品。

  「別再讓我看到食物,我什麼都吃不下了。」砂衣子對旁邊喝完最後一口蓮子羹的殷邪豎起白旗。

  她匪夷所思的看著毀邪,真想不到他外型俊秀,吃東西時也一派從容優雅,但卻每每都能比她快將食物吃完,且絕不浪費,他是怎麼會這項絕技的?

  「我們還沒吃到生猛龍蝦呢!」殷邪逗她,她被餵飽了的樣子真可愛,多了分慵懶。

  「不,不行了。」砂衣子笑著搖頭,「乾脆這樣吧,外帶回酒店裏去,再買點啤酒,你們幾個男生就可以聊通宵了。」

  「我們五人認職三年,前塵後夢、舊愛新歡,能聊的、不能聊的,什麼都聊盡了。」他笑盈盈摟住她纖柔腰際,下顎親昵的擱在她肩頸處,邪氣躍上鷹眼,「我情願與你徹夜不眠,挑燈夜談。」

  他的熱氣呵得她發癢,殷邪趁她笑之際,就近偷襲吻住她紅唇。

  熱吻是戀人們最好的訴情言語,他非常擅用這一點,黑眸鎖住她,將她吻得密不透風。

  吻罷,她偏頭端詳他的臉,握住他手,十指交纏,將暖意傳給他,「你一直是這樣不在乎人們的眼光?」

  他低笑,食指搓搓她鼻尖,輕啄了她唇瓣一下,「你也不在乎呵,小姐。」

  他們手牽手走回夜市閒逛,一時間眼花撩亂,無論是搬弄法寶的印度人,或是兜售馬來珠寶首飾的馬來女人,都讓他們看得津津有味。

  就在他們在人群中看得興味盎然的同時,一隻手忽地襲上砂衣子肩膀。

  「藤真小姐!」粗嘎的日文近距離的傳至她耳際。

  砂衣子驚悚的一凜,還來不及轉頭,肩上背包已被粗魯的搶走,那人拔腿就跑,速度其快無比,她毫不遲疑,立即追上去。

  是在舊金山機場挾持她的那個人沒錯,她認得那口音……

  「砂衣子!」殷邪眉峰聚攏,也立即追上去。

  三人的疾速奔跑在熱鬧的人群中引起一片喧嘩,人潮紛紛自動讓出一條路來,生怕無端沾染了是非,而雙腿修長、步伐矯健的殷邪很快的就超越了砂衣子。

  依身手來看,那人並不像竊賊,雖沒有看到他的正面,但粗碩的背影倒有點似曾相識。

  他開始過濾記憶中的影像……

  驀地,一輛紅色小型車疾駛而來,打橫停在馬路中央,那人很快的上了來者的車,謎般的消失在街道上。

  殷邪驟然停下步伐,他並不打算與陌生客做無謂的體力競賽,鬥智才是他殷邪的一貫作風。

  「跑了?」砂衣子追了上來,臉頰微紅,但她呼吸均勻,未見喘息,足見受過相當的腳程訓練。

  「嗯,跑了。」他悅耳的回答她。

  她笑了笑,故作輕鬆的說:「他選錯人了,其實包包裹也沒什麼,只有一百塊美金和一包面紙而已。」

  他攬住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不是那種會把一大堆東西帶在身上的女生。」

  這趟旅程,他把自己組裝的精密小電腦也給帶了出來,看來晚上有得忙了,不幸與他同房的惡,這回可能會被自己強迫著與他一起研究陌生客了。

  「我們回去吧!」她必須與森高介吾聯絡,能追到新加坡來的,已然不是泛泛之輩,她要父親他們小心一點。
  「好。」殷邪從善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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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00:02:3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輕揚著長睫毛,唇緣泛著淡笑,砂衣子神情專心一致的翻看著手中的相片,不時露出輕緩笑意。

  殷邪喜歡她這個樣子。

  這是個微風和煦的假日上午,色彩繽紛的花園裏,有從樹葉中篩落而來的陽光,也有鳥聲尚在啁啾,周圍繚繞著淡淡花香和清爽的草香味,有股恬靜的氣息。

  舖著亞麻布的典雅原木桌上,擺著名為「巴黎系列」的白色餐具,含有濃鬱牛奶香的法式咖啡是早餐的主角,火腿片、全麥麵包、塗著奶油和楓糖漿的松餅、水煮蛋和西紅柿汁各自在容器裏等著被享用。

  「照片拍得很不錯。」擱下畢業旅行所拍的相本,砂衣子的注意力回到殷邪身上,這是他們第一次在他家中用早餐。

  「狂是個攝影好手。」殷邪將剝好殼的水煮蛋放入她圓盤中,嘴邊掛著莫測高深的笑,英俊的臉龐看得出戲譴,「我發現還有一個人也是攝影好手,只不過他是將模特兒鎖定在同一個人身上而已。」

  她揚起笑意,「你是說戴頤?」

  關于戴頤那麼明顯的舉動,砂衣子當然也注意到了,只不過她比較感興趣的好像是殷邪的看法。

  「就是他。」那個傢伙,斜撇的弧度掛上他的嘴角,「他很成功的讓你知道他的名字了?」

  她忍住笑意,假裝專心吃他剝給她的水煮蛋,閒閒的道:「他要說,我不能不聽,那是無可避免的事。」

  對于戴頤之事,她老早打算一笑置之,心中沒有那個人的位置,自然就對那個人沒有感覺,沒有印象。

  「天下沒有什麼事是做不到的,你當然可以避免。」殷邪笑意盈盈,伸展一下結實的軀幹起身,徐徐繞過半邊桌子,從椅背後頭摟住她頸,優雅的親吻著,「告訴我,你們將沒有第二次交談。」

  他不容閒雜人闖入他們。

  殷邪彎身傾泄到前頭的長髮實在太迷人了,她忍不住被迷惑了,顧不得回答就把玩起他的髮絲來,「殷邪,你的長髮好美。」

  「只屬於你一個人。」一任她把玩,他的唇沿頸而上,輕含住她巧美的耳垂,熱氣拂進她敏感地帶,「砂衣子,叫我的名字。」低喃聲中有著濃濃的佔有和引導。

  在他泛濫成災的柔情中,她輕吐出聲,「殷邪……」老天,他挑情的舌尖開始搔弄她耳廓了。

  「不連姓。」他輕聲指領他的情人,很有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吻她的耳,吻得放肆。

  砂衣子深抽了口氣,心房震顫,「邪……」

  「我在這裏,砂衣子!」滿意的聽到索緝的答案之後,殷邪覆上她紅唇,帶著挑情勾逗的意味,攻佔了她的柔軟。

  吻得頻繁,讓砂衣子已漸漸習慣他的氣息和方式,有時輕緩,有時激進,無論是前者或後者,當他慰燙她喉嚨時,總挾帶著似有若無、讓人迷亂的邪氣,以一個男人對異性的魅力來說,殷邪無疑是危險的,相當危險。

  她還沒有機會考驗這樣年少的愛會有幾分熱度,未來太過漫長,至今他們也不過只有十八個年歲的歷練,對於情,之於愛,沒有人可以給予確切的承諾與擔當,而發於情,止於吻是應該的吧,他從未對她越踰過,然匪夷所思的是,自己竟有一絲絲想與他更加親密的渴望,冀盼能成為他的一部分,看來愛情是女人的全部,這句名言不是框人的……

  「一大早就這麼親熱?」調侃譏誚聲驀地傳來,驚擾了親密中的愛侶。

  殷柔直勾勾的注視著從容分開的兩人,妒意驟然加深,沒有倉皇失措,沒有面紅耳赤,他們根本不避諱她,若不是自己出聲嘲諷,他們恐怕此刻還情意纏綿,吻得渾然不覺有人到來。

  「小柔,過來一起吃早餐。」殷邪眼芒閃爍了下,修長的手掌還執著砂衣子的手輕輕摩挲著。

  「我可以嗎?」殷柔微瞇起眼,他們的親密刺痛了她。

  哼,日本女人沒資格冠上他們殷家優秀的姓氏,這個藤真砂衣子愈來愈不象話了,登堂入室,視她若無物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連早餐也賴上了她哥哥,她到底想纏她哥哥纏到什麼時候?

  「你當然可以。」殷邪微微帶笑為她拉開椅子,揉揉她頭髮,「要伯爵奶茶對不對?讓我為我們家的小公主服務。」

  他興致盎然的進屋去了,留下頗為優閒自在的砂衣子和像只刺蝟的殷柔。

  「你的傑兒呢?怎麼沒有見它?」她知道殷柔不喜歡她,動物該是最安全的話題,她雖無意與殷柔樹敵,卻也不認為自己有必要討好她,即使她是殷邪的妹妹。

  輕掃她一眼,殷柔勾勒起一絲詭異的笑意,「它怕生。」

  「哦!」對于殷柔明顯的挑釁,砂衣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這位美貌少女戀兄已達巔峰境界,除了她本人與其兄之外,想必所有人都已被歸類于「生人」族群裏頭去了。

  「你們感情看起來很好。」殷柔把玩著殷邪的咖啡杯,就著唇,微啜了一口,她神往的閉上了眼睛,半晌之後才睜開,瞳眸垂得低低的,「有了你,看來哥哥已經完全忘了她了。」像是自言喃語,嗓音極低,卻又清晰得不可思議。

  非聾非啞,砂衣子當然聽見殷柔在說什麼,簡單的故事架構浮上腦海……殷邪原有一名女友,感情彌堅,後因故分離,何故,不詳。他一直無法忘掉逝去的愛,而今終於由她藤真砂衣子補了他感情的空白,真單純,不是嗎?

  「她走的時候,我哥痛不欲生。」見砂衣子沒有答腔的意思,殷柔又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手裏繼續把玩著那只咖啡杯,眼眸也繼續低垂著。「你知道嗎?都三年了,直到現在我哥的皮夾裏還放著她的照片,他太重感情了,一直忘不掉她……」說著說著,她忽而抬起頭對砂衣子露出一個同情的微笑。「我告訴你哦,六月十九是她的忌日,每年的這一天,我哥必會失蹤,砂衣子,你說,活人實在很難跟死人競爭的,對不對?」

  ***

  六月十九日,氣溫二十七度,天氣微陰。

  那杯茶已經喝得夠久了,砂衣子擱下茶杯,瞳眸凝視窗外初夏的景色,上禮拜殷柔在殷家花園所對她說的話乍然鮮明……每年的這一天,我哥必會失蹤……而今天就是六月十九,她也確實沒見到殷邪。

  「砂衣子,你這麼早來?我做了包子耶,你要不要吃一點?」紗紗笑盈盈的把一堆便當放到桌上,開始泡茶。

  砂衣子還沒回答呢,江忍即微笑著跺了進來,「好象聽到有包子,我可不可以也吃一點呢?」

  「當然可以!」紗紗急急忙忙回過頭去沖著江忍一笑,又急急忙忙回過頭來繼續泡茶。

  「我也聽到了。」懶洋洋的聲調,進來的是章狂,他順手拿了個包子回位子上,「邪沒來?去看小湄?」

  江忍點點頭,把桌上的電腦打開,「嗯,他昨天跟我說過。」

  「咦?好香喲!」伍惡蹦蹦跳跳的進來,「這一定是紗紗親手做的對不對?邪真是沒有福氣啊,偏偏選今天不在,他就是太重感情了,這麼久的事還忘不掉……唉,好吧,就由我來代他多吃幾個吧!」

  他們三個的對話再自然也不過了,就像殷邪今天不在是從盤古開天以來就天經地義的事,而個中原因他們也都十分清楚,毋需多追究些什麼。

  砂衣子微微斂眼,心中不禁思索了起來,那個名叫小湄的女子,是怎麼樣讓殷邪刻骨銘心,難以忘懷的呢?他從沒對自己說過這個人,如果不是殷柔,她將永遠不會知道他的另一段感情。

  時至今日,他仍在祭她。

  自己介意嗎?是的,砂衣子必須誠實的說,她介意。

  他多情的、眷眷不忘一名女子,這對她來說已是一種間接傷害,但是對于殷邪的過往,她也必須承認自己無權干涉,因為在兩人未曾相識之前,他對她來說根本就是個陌生人,就如同自己之於他一樣……

  ***

  推開玻璃門,砂衣子走進一家名為「銀色咖啡館」的店,殷邪告訴過她,這是他姑姑所開的店。

  「歡迎光臨!」清柔的嗓音傳來,吧台裏是一位二十歲左右的可愛女孩,看起來像是附近大學晚上來打工的工讀生,殷邪說他姑姑經常浪跡天涯去旅行,因此店裏幾乎難以見到她人影。

  點了冰咖啡,她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子裏,耳裏聽到的是電影「齊瓦哥醫生」的主題曲,淺色的凸花壁紙有溫馨的感覺,而窗外夜色漸濃,華燈初上,霓虹在夜色裏閃著五顏六色的光華,奇怪,才一天不見殷邪而已,她居然異常的想念起他來。

  他好嗎?在碑前與「她」說了什麼?他們過往的親愛,今天在他腦海中必然歷歷在目吧……天啊,她好象個多疑的小妻子!

  砂衣子笑了笑自己,決定把這件事給忘掉,如果殷邪不說,那代表他覺得沒有提起的必要,自己又何必想得太多?

  一陣風鈴響後,隨推門聲而進的是一大群嘻嘻哈哈的男孩,他們立刻佔據了最大的一張六人桌,最後還嫌不夠,索性自己動手拼桌,揍成了十人桌。

  砂衣子之所以會注意到他們,是因為他們穿著跟她有一樣校徽的制服,同屬聖柏亞中學。

  「老大,你今天生日,非唱幾首你自己創作的歌來熱鬧熱鬧不可!」一波起哄聲在就定位後隨之而來。

  「別鬧了,會吵到別人。」推辭中的男聲有著中低嗓,相當幹淨好聽。

  「喂!阿穎!」起哄者朝吧台裏的女孩揮手,笑嘻嘻的問:「你介意我們在店裏唱歌嗎?」

  吧台裏的女孩溫溫婉婉的笑了,「我不介意,可是你們總要問過那位客人吧!她說可以就可以。」

  砂衣子一下子就意識到吧台女孩指的客人是她,在她進來之前,店裏還沒有半個人。

  起哄者朝砂衣子張望了兩眼,很篤定的眉開眼笑,「哈,這位客人鐵定不介意,大家都是同學嘛!」

  砂衣子對那位發言者不置可否,她怡然自得的坐在自己的座位裏,如果他們想唱歌的話,她不反對熱鬧點,及時行樂是善待自己的好方法。一個黑點朝她移近,顯然他們之中有人向她走來了,她禮貌性的微微抬頭。「嗨!藤真砂衣子。」戴頤主動在她對面坐下,一張極富朝氣的笑臉顯得很高興。

  他當然開心嘍!自從畢業旅行認識藤真砂衣子之後,他就一直想約她,卻苦無藉口,如今能在這裏與她不期而遇,真是老天送給他最好的生日禮物。

  對上他的眼睛,「你好,戴頤。」是他,殷邪曾要她承諾不會再有第二次交談的男孩。

  這不算違反承諾吧?她記得那日自己對殷邪的要求並沒有予以正面或肯定的答案。

  「一個人?」看她樣子不像在等人,這無疑是個好機會,他得好好把握住,吃飯、看電影、宵夜……雖然他身邊不缺女友,但是已經很久沒有女孩子可以讓自己心動了,而藤真砂衣子眉宇間的淡淡堅毅和從容姿態就像個謎,神秘得令他想奮力一解。

  「你朋友很多。」那一大群人正好奇的對她張望著,顯然戴頤人緣不錯。

  戴頤揚揚眉,很驕傲的笑了,為了她的稱贊而雀躍,「都是吉他社的同伴,不過我就快畢業了,社長的寶座也得拱手讓人。」

  她瞭解的點點頭,「這是不變的定律。」誠如她離開日本,一手帶出來的劍道社也屬於了別人。

  「老大,帶她過來嘛!」口哨聲漫起,叉有人在起哄了。

  戴頤拼命用手勢制止他們不三不四的呼叫,有些緊張的清清喉嚨,「你過去和我們一起玩好嗎?今天是我生日,待會還會切蛋糕,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分享我的喜悅。」

  吧台裏的女孩也被他們拉著出來一起笑鬧了,整間COffeeShOp霎時充滿歡樂的笑聲。

  她不加入似乎有點說不過去,如果她執意單獨坐,就像個怪叔叔一樣的看著他們玩,那想必他們也玩不起來吧!

  於是砂衣子起身了,「生日快樂,很抱歉,沒有準備禮物。」

  喜形於色的戴頤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你就是最好的禮物!」只要積極點,他好象有希望了。

  ***

  七點的學生餐廳一徑是匆忙吃一吃就回教室的人多,坐下來好好享受這段時光的人少。

  砂衣子站在櫃檯前,她正對服務生點了一份歐式早餐,一個頎長的身影在等候的短暫時間裏對她靠了過來。

  「一份與她一樣的早餐,謝謝。」殷邪微笑著對服務生說,接著轉頭對她勾勒一抹俊美迷人的笑容,「早,親愛的。」

  他眼裹明顯只有她,根本看不見在場那百多雙對他急欲噴火的美眸。

  「早。」砂衣子幾幾乎移不開視線,今早的他似乎特別神采迫人,過肩的長髮服貼的用細黑皮革束在腦後,自若而放鬆的神態,西裝外套隨意的搭在手臂上,憑添了幾分帥氣與瀟灑。

  他俊挺的形貌無疑是女人最招架不住的致命傷,洞犀一切的眼神更是令人無所遁形。

  「這麼生疏?」殷邪笑笑,靠過去,一手無比優雅的撐住她後腦勺,當眾在她漂亮飽滿的額心輕輕一吮,才一日不見,他確實已如隔三秋,他想好好的抱抱她、吻吻她。

  而當兩人捧著餐盤找到座位坐下之後,他聳肩一笑,立即迫不及待的做了自己剛剛腦海裹唯一想做的事……吻她。

  輾轉的吻、深深的吻,如狼似虎。

  殷邪的手,在她腰際摩挲著,溫熱的指掌匯集了熾烈火力,他優美的體態包圍住了她,慢慢轉為輕挑淡吻,給砂衣子一陣無端的心口悸動。

  按著,他突然不吻了,他的唇擱在她的唇瓣上,親密的貼緊了半晌之後,他倏然咬她的下唇,有點粗暴,有點殘酷,就像在懲罰似的,他咬得很重,一點留情的意味都沒有,一如他們初次在道場交手的情況。

  幸而這個位子很隱密,前頭有一大盆綠色植物掩映著,否則他們的熱吻一定會在七點半之前傳偏整個聖柏亞校園。

  「你是我的,不是任何人的禮物。」吻罷,緩開她的唇,殷邪輕吐納出,嘎啞如魔咒。

  砂衣子微一愣,原來他在氣這個,怪不得吻得這麼失常。

  她抬起頭問:「你怎麼會知道?」這人到底都躲在哪里偷看了,對她如此了若指掌?

  「因為我是我,不是別人。」悅耳的給了她答復,面龐卻微有慍色。

  砂衣子莞爾的看他一眼,老天,其實他比章狂還狂囂多了,怎麼旁人都沒發現

  她湊上前吻了下他線條極美的下巴,試圖掠去他的不悅,「聽我說,那只是玩笑,他無心之過。」

  一陣啼笑皆非霎時爬上心頭,怎會如此?戴頤的行為居然被她潛意識給歸類到「過」字輩了,可見她心底還是在乎殷邪那似有若無的警語,幸而自己昨天只吃完蛋糕就走人,否則他給的懲罰就不止咬唇那麼輕饒。

  盯著她顯現在嘴角的笑容,殷邪伸手拂著她耳後他愛極的粟棕色秀髮,露出十分神秘的笑容,「我知道你吃完蛋糕就走了,可是我還想知道戴同學對你說了些什麼。」他的所有物豈容覬覦?

  看著他此刻悠哉盤問、勢必問出的模樣,她實在難以瞭解他在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悼祭「小湄」之後,又怎麼有心情全盤掌握她行蹤?

  「他說他吉他社社長的位子畢業後要讓給別人了。」砂衣子據實以告,既沒加油添醋引他妒火,也沒自行刪減讓他放心。

  「確實該讓。」殷邪還是微笑,但炯炯的眼瞳笑得詭異,著手喂她吃了口火腿,結實的手臂仍沒放棄將她箝制于胸膛範圍之內。「還有呢?」他繼續問,唇邊淡淡的泛了抹笑。

  是她看錯了嗎?殷邪眼裏的火苗是那麼危險及不善,帶壞的語氣有些戲謔,有些嘲諷,以至於她有點擔心他會眸光走火。

  「他希望我分享他的喜悅。」這是僅剩的了,還好戴頤沒約她今天去看電影,否則電影院可能會毀於一名不明身分的長髮男子手上。

  他笑得邪氣十足,「他沒有資格。」

  「嘿!兩位,我好象聞到一股不小的酸味哩!」伍惡神采奕奕的晃過來,把手搭在殷邪的肩上,「邪,皮夾借我,我忘了帶。」

  殷邪稀奇的看了伍惡一眼,露出玩味笑意,「惡,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肯好好付帳了?」

  瞪他一眼,伍惡不客氣的搶走殷邪的皮夾,「明知故問,當然是有了曉冽以後嘍,她那一大套某某說、某某論,弄得我吃飯不付帳像千古罪人似的,女人,麻煩哦……咦,邪,你怎麼還擺著小湄的照片?」他的語氣似乎有點不認同,抽出一張千元大鈔之後,他將皮夾遞還給殷邪,還語重心長的拍拍皮夾主人的肩膀,「邪,照片該收起來了,以免睹物思人,自己難過。」

  砂衣子隱約瞥見一眼,照片中的女孩稚氣可人,明眸皓齒,淺淺的酒窩有甜甜的笑意,眉宇間卻又有股淡漠的傲然之氣,相當有味道的一個女孩子。

  這就是小湄嗎?他過往已逝的戀人。殷邪從容的收回皮夾,繼續餵食他懷中人兒的動作,平靜無波的面孔看不到情緒。

  「砂衣子,晚上到家裏去,我親自做菜給你吃,好嗎?」殷邪溫存詢問的語氣片刻已繚繞在她耳畔,適才的剛強壓迫乍然消失。

  所謂的「家裏」,指的是那座皇宮,那是他們獨享幽靜的天地。

  「明天有會話考試,你忘了?」砂衣子反客為主,把吐司送進他口中。

  「那不重要。」他笑得頗富玄機,「更何況寓教於樂,我可以一邊與你切磋課業,一邊吃你,何樂而不為呢?」

  他的眼神像是已將她擒入口中,生吞活剝的銳鷹!

  ***

  夕陽金光中踩著緩步走向她的目標,殷柔堆起溫婉的笑容,縱使校內學生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她的到來仍然頻引注目。

  「砂衣子,在等我哥嗎?」殷柔優雅的走向站在中庭走廊觀看佈告欄的修長女孩,明眸大眼迸激出強烈的恨意,嫉妒那女孩渾然天成的卓絕氣勢。

  她已經調查過了,不過是個日本黑道之女罷了,藤真砂衣子憑哪一點神氣?又憑那一點擄獲她哥哥的心?

  砂衣子從容轉身面對殷柔,勾勒出一抹笑容,金光映在她極深的輪廓上,造成驚人美感,「如果你要找你哥的話,他五分鐘後會來。」

  「哦!」輕哼一聲,殷柔挑釁的打量著與自己面對面的女孩,極恨、極恨藤真砂衣子對她哥哥的行蹤了若指掌,那本是屬於她的專利,如今卻叫藤真砂衣子給硬奪了去。

  「你有急事嗎?如果有的話,我可以上去幫你找殷邪。」砂衣子當然知道殷柔此來的目的是她,但是殷柔這樣陰惻惻又詭異的看著她不發一語,活像電影裏頭演的情節,隨時會掏出把刀來砍她洩恨似的。

  同樣身為女孩子,她很可以理解那種恨意,但是殷柔忘了,事實上殷邪是一個旁人左右不了的人,是一個即使沒有外人的介入,也不可能會選擇跟自己妹妹在一起的人。

  「奇怪,你怎麼還敢待在我哥身邊?」輕揚起眉,殷柔終於比較正式的開口了,「難道你不懂得知難而退嗎?」

  殷柔不相信砂衣子對六月十九日她哥失蹤的那一整天會沒有反應,尤其在自己對她講了那麼多煽動的話之後,他們彌堅的感情,多少遭到了點摧毀吧?

  「我不想退。」砂衣子笑了笑,而且也無路可退,她喜歡殷邪,過去來不及喜歡,現在喜歡,未來也將一直喜歡下去,喜歡的程度會日漸加溫,變為愛,變為相持一生,所以她不想退,也不要退。

  「即使我哥心中另外有人也可以嗎?」詢問的嗓音幾乎是尖銳的,殷柔直勾勾的、挑戰似的看著砂衣子,情緒難以自控。

  砂衣子淡淡一笑,「死者已逝,來者可追,我欣賞他的念舊。」

  即使曾一度介意過,現在也都釋懷了,當她弄清楚自己是真的想與殷邪在一起時,一切關於他的風風雨雨與過往,她已有包容的打算,也具備了接受的雅量。

  他們還年輕,不需要彼此給予太多束縛和追究,那只會讓兩個人想逃罷了,年少的戀情該是美好的,她要好好把握住這份美好。

  「你會後悔你講過這樣的話!」

  殷柔摞下狠話,盈滿恨意的走了,她要藤真砂衣子知道,不是光她單方面不退縮就可以,看著吧,她將用所有的力量來打擊藤真砂衣子的感情,她要藤真砂衣子知道什麼叫輸不起!

  殷柔的背影消失後,書包裏的行動電話驀然響起。

  「砂衣子。」藤真武龍的低嗓傳來。

  「父親!」驚喜取代了殷柔台來的低氣壓,笑意乍現臉龐,她父親還是那麼嚴肅,即使多月不見,也不肯稍在話筒彼方洩漏一絲關愛之意。

  藤真武龍輕咳了一聲,似乎有話要說。

  她微微一笑問道:「父親想說什麼?」她太瞭解父親的性格了,對於他自認為身為男人不便啟口的事,他向來會以清喉嚨做為開場白。

  「嗯。」沉吟了會,藤真武龍嚴峻的說:「介吾告訴我,你談戀愛了,對方是外交官世家,一個姓殷的孩子。」

  她笑了,這個森高介吾,看來他自己已經把殷邪調查得差不多,不需要自己多加補述。

  「是有這樣的一個人沒錯。」她愉快的說,「他姓殷,殷邪,很優秀的一個男孩子。」

  「砂衣子,你會連累他。」藤真武龍語重心長的說。

  他並非一個頑固的父親,他也有過青春,有過戀愛,可以體會女兒的感受,但現在不是戀愛的時機,對於砂衣子和那個男孩來說都不是,這太冒險了,而他不能冒失去唯一女兒的風險。

  她驀然一驚,「這怎麼說?父親查到了些什麼嗎?」她會連累殷邪?莫非和那群詭異又不見首尾的神秘人有關?

  「砂衣子,那群人要的是你。」在女兒面前毋需隱瞞,藤真武龍說得明白,「介吾查到,有人為了某樣我們尚不明白的事情,因此不擇手段的要得到你,若你跟那姓殷的孩子在一起,他將變成首當其沖的炮灰,他會為你而犧牲。」

  「要我?為什麼是我?」砂衣子眉端攏蹙,胸腔劇烈的起伏著,這種敵暗我明的情況對她太不利了。

  然而她不明白的是,那夥人為何偏偏挑中她?她曾得罪了什麼人而不自知嗎?這是個待解的謎。

  「砂衣子,稍安勿躁,這裏一切有我。」藤真武龍堅定的說,「你現在所要做的就是離開殷邪,別讓神秘人對他造成傷害,懂嗎?」說到最後一句,他的聲音已帶著強烈命令的意味。

  他已調查過了,殷家在台灣及法國兩處的政經界都具有強大的影響力,他不希望藤真家族間接在台掀起風波,所以讓砂衣子放棄殷邪是誓在必行的一環。

  「我明白了,我知道該怎麼做。」

  收線之後,她帶著十分複雜的情緒往樓上走,她突然好想快點見到殷邪,即使只是一個眼神的交流也好,那都會讓自己好過一些。

  是因為即將到來的分離而令她不安嗎?還沒開口對殷邪說分手,她卻覺得自己已經傷了他,同時也傷了自己。

  「藤真砂衣子!你怎麼了?」從樓上彎下來的戴頤眼尖的發現她微不對勁的臉色,順手攫住她手腕。

  「我沒事。」砂衣子想抽回自己手腕,戴頤卻硬不放手,她抬眼看他,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

  「你好象生病了,要不要我陪你去保健室?」戴頤關心的問,眼睛一直盯著她蒼白但美麗的臉孔,她是怎麼了?很少看到她如此失措。

  「謝謝戴同學的好意,砂衣子暫時有我陪就夠了。」隨主導性極強的聲音而來,戴頤的手被格開了,砂衣子感覺自己瞬間落人一副結實的胸膛中,這是她所熟悉的氣息,她的殷邪,她忍不住將面孔深埋在其中。

  殷邪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來的,三個人就這樣卡在樓梯中間。

  「既然殷同學來了,那我先走了。」戴頤笑了笑,也不強求,隨即很瀟灑的下樓走人。

  「他走了。」殷邪露出慣有笑容捧起懷裏的臉蛋,一看之下,他雙眉具揚,「戴頤欺負你了嗎?」他看的出來砂衣子很不對勁,十分不對勁。

  「吻我。」沒有回答,砂衣子有絲顫抖的抬高下巴,迎視他不解的眼光,「請你吻我,邪……」率直的要求,纖手環住他削瘦的腰身,她難舍這熟悉的體溫。

  盯看了她半晌之後,殷邪忽然笑了,「好,吻你,都聽你的。」

  在他覆上了她紅唇之後,她立即反應起他來,狂吻一發難以制止,就著夕陽餘暉,濃情無法消褪,反而愈加鮮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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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00:03:4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砂衣子對殷邪的疏遠已經有目共睹,她刻意回避他,早到早退,不再給自己和他親近的機會,即使在教室非迎面相遇不可,她也神態自若的與他點頭招呼,然後擦肩而過,再各自回座位。

  眼神的接觸是最可怕的,往往能流露出一個人心中真正所思、所想,因此她要自己在不得不看到殷邪之時把眼光落在他額心虛,不看他的眼睛,她就不會蔓延太多想念,不會有投身於他懷中的沖動。

  幸而就快畢業了,兩個禮拜而已,這並不太難熬,時間總會過去,人總會被另一個人慢慢遺忘,而……砂衣子說不出她有多珍惜這十四天呵!

  是的,珍惜。

  她誠實面對自己的心,坦言能在周圍看到殷邪並不痛苦,雖不能與他說說話,不能碰觸他,但感受他在身邊會令自己安定而從容,即使就此分開,即使再不能相會,殷邪永遠是她生命裏最重要的回憶。

  或許他日,春、夏、秋、冬四季不停的更替,當她再在京都和室內作畫時,屋外落櫻漫飛,他在她心中的影像依舊會那麼鮮明,就像他們第一次在三藩市見面她即忘不了他一樣。

  ***

  「邪,最近很少看到砂衣子來學生會耶,你們鬧翻啦?」伍惡興致勃勃的問,他對這種男歡女愛之事最樂此不疲,嚴怒感冒的掃了伍惡一眼,覺得男子漢如此行徑十分無聊。

  他們一行三人剛從學生會出來,正要分頭回自己教室,在走廊上成橫列的氣勢煞是動魄,從教室窗口探出來仰慕他們的女生頭已蔚為奇觀。

  「更正。」殷邪愜意的笑了笑,「不是很少,是沒有。」砂衣子在躲他,從樓梯口的怪異之吻後。

  「你也發現啦?」伍惡興趣更濃了,語氣裏不是歎息,而是幸災樂禍。

  殷邪笑意隱現,「再更正,不是發現,是知道。」但他不想強迫她,如果她要這麼做,他會百分之百尊重她,尊重一個淑女是理所當然的,但結局如何就不是砂衣子可以掌握的了。

  「那你還任由她?」嚴怒挑起了眉,像他的芷丞就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羞怯的她,就像牽牛花依賴著他這株大樹而生存攀爬似的。

  「有何不可呢?」殷邪笑了,他不擔心人沒在他身邊,砂衣子的心屬於他,不需任何形式,這就是最好的契約。

  「女人不能這樣寵啦!」伍惡馬上口沫橫飛的談起了馭妻術,「要管管她,該罵的時候就要罵,該打的時候就要打,不能給她們太多自由,久了她們會造反,這對我們男人很不利……」

  「他媽的你對顏曉冽還不是百依百順?」嚴怒打斷了伍惡的長篇大論,他實在聽不下去了,這傢伙講的那些他自己根本就都沒做到嘛,教別人怎麼能信服?

  「那不一樣。」伍惡眼睛瞟向別處,敷衍的哼哈了兩聲,支吾其辭。

  嚴怒瞪著他,「哪里不一樣?」他等著聽答案。

  「反正就是不一樣就對了。」這下回答的更敷衍了。

  殷邪握拳至唇輕咳一聲,微笑建議著,「怒,其實你可以去問曉冽,她應該會比較清楚。」

  「哇拷!你們不要害我!」伍惡立即撲上去,一手搭在一個夥伴的肩膀上,笑嘻嘻的說:「我傑出的夥伴們,其實你們兩位都誤解我的意思了,我剛剛的意思是男人天生就要有寵女人的雅量,女人嘛,寵寵她們又何妨?疼疼她們,多給她們一點愛,她們就會回饋的愈多……」

  「媽的,他剛剛是這樣講的嗎?」嚴怒很懷疑的問隔著一個伍惡的殷邪,覺得前後根本就是兩個版本。

  「相去不遠矣。」殷邪很好心的回答。

  「真是我的好哥兒們呀!」伍惡拍他們一記,三人繼續風和日麗的往前走,嘴裏興致昂揚的輕哼著,「我們都太幸運了,曉冽是那麼優秀,紗紗做的飯菜又是那麼好吃,總舵主她豪氣幹雲,芷丞可說是溫婉動人,而砂衣子就更不用說了,她……咦?她在幹麼?」

  走廊上,殷邪的教室前,砂衣子正在跟戴頤談話,他們靠得很近,戴頤似乎堅持要把某樣物品給她,而她也接受了,看樣子正進行到道謝階段。

  「這小子是誰?居然連邪的女朋友都敢動?」伍惡不平了起來,雖然他的曉冽也是他從別人懷裏搶奪過來的,但看到這種挖人牆角的實況,他還是忍不住想過去教訓教訓,告訴一下別人什麼叫先來後到的道理。

  「你們先回教室吧!」殷邪一臉從容,看著伍惡和嚴怒分別進教室之後,他才走向砂衣子。

  他優雅的介入他們中間,看到砂衣子手中拿著套譜,戴頤為她做的歌嗎?還頗為有心嘛!

  「午安,兩位,今天天氣非常不錯。」他紳士的一笑,把眼光落在砂衣子力持鎮靜的臉龐上,盯了她足足有一分鐘之久,見她制服領口打的蝴蝶結有點松了,他隨即動手溫柔的幫她重新打結,眼睛還是似笑非笑的盯著她,長髮披泄,令人炫目。

  她幾乎不得動彈。看到他毫無預警的走近自己,砂次子已經處於悸動邊緣,而他的溫柔動作又再再令她不斷加速心跳,如果她會死,絕對不是死於神秘人手中,而是死于殷邪的溫柔相待之下!

  打好蝴蝶結了,但他修長潔美的指掌非但不離開,反而順鎖骨而繞,輕輕拂過她唇才收回。

  殷邪瀟灑的頷首,「兩位慢慢聊,我先進教室了。」

  她血液都快凝固了,然,適才被他手指拂過的地方恍似是熱的。

  「你們怎麼了?」戴頤並不笨,他雖喜歡這女孩,但也不想乘虛而入,贏就要贏得光明正大,這才是男子漢該有的行為。

  她的視線本能的停留在殷邪身上,挺拔的背影一走進教室即被蜂擁而來的同學包圍住,他是核心人物,無論走到哪里都是焦點,都是被追逐的目標,泱泱大將的風采是他獨樹一幟的氣質。

  「我愛他。」砂衣子露出一抹笑容,答非所問的回答了戴頤的話。

  而愛將藏在心底,永遠藏在心底。

  ***

  殷邪優雅的一笑,攔住步出教室的砂衣子。

  「到家裏去坐坐,我買了一部很棒的片子,你一定會喜歡。」他極為自然的牽起她的手,像是細膩體貼又像不容反駁。

  「好。」她笑了笑,並不意外殷邪的攔截。

  逃避不是砂衣子的原則,兩人終有說再見和各奔東西的時候,即使不是今天,也會是在她回日本之前的任何一天。

  於是他們來到殷邪那棟被她戲稱為「皇宮」的家,其實也沒多久沒來,她卻已感覺十分睽違。

  為她脫下制服外套,吻了吻她髮鬢,殷邪將她帶到沙發坐下,「先聽聽音樂或看書,讓我做一頓豐盛的殷氏晚餐讓你品嘗。」

  他就像個居家新好男人般進廚房去了,不一會又探出頭來,面帶笑容的問:「砂衣子,你想吃澳洲牛排還是德國烤雞?」

  「澳洲牛排。」砂衣子微笑回答,開始翻閱手中的地理雜志。

  這是一本屬于殷邪的雜志,似乎借由此,她又更瞭解了他一點。

  他體貼、細膩、幽默、瀟灑、從容、意態優雅、善解人意,擁有貴族氣質又挾帶著危險、一旦愛上他就會深深著迷……

  就如她。

  晚餐確實非常豐富,有她點的澳洲牛排,新鮮蔬菜沙拉和義大利面。

  「你真的很會做菜。」只擅長煮拉麵的她自歎弗如。

  「當然!」殷邪執起她手深情的一吻,笑意款款的看著她,「你知道的,我具備了任何娶你的條件。」

  她不置可否的揚揚眉梢,笑著開始用餐,並給予他的烹調技術五顆星的高評餐後兩人移至視聽室,幽柔的燈光下,她舒服的佔據了柔軟沙發的一角,準備好好欣賞這支片子。

  殷邪端來托盤,裏頭有兩只精巧的花茶杯組,另有茶壺、奶盅、糖壺、茶點及糖果一應俱全,滿室醞氣梟梟,茶香正濃。

  「今天喝俄羅斯混合茶。」殷邪微微一笑,走到螢幕前方將LD放好,將燈光調得更暗,再坐回她身邊,憫意的摟著她的腰,懶懶的靠在她身上,「親愛的,如果我睡著了,片子結束的時候叫醒我。」

  影片開始了,片名叫「激情海岸」,殷邪擁有很好的音響設備,英國級品鑒聽級的揚聲器完全捕捉了配樂的精髓。

  黑暗中,她進入了澎湃動魄的劇情中,隨著主角生命的起起跌跌,看他們在歲月交替裏如何的一再錯過對方,細膩的情感,濃烈的愛欲。

  劇終,她忍不住為男主角落下淚來,餘韻的激情還撼動著她的心靈,一時無法平復。

  殷邪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均勻的呼吸聲,頭顱舒適的枕在她肩上,微有重量,也有他獨有的氣息。

  砂衣子眷戀的感受他的存在,手指輕輕畫過他俊挺的五官,深深審視他的每一個部分,才知道留戀他之深,已遠遠的超過自己的想像。

  輕輕推他,他睡得很沉,她輕推了幾次才醒。

  「結束了?」殷邪沖著她一笑,懶意十足的動了動頸子,趁她沒防備,一下子把她拉下身來,火熱的吻上她涼涼的唇瓣。

  膠合的唇吻得難分難舍,狂吻染紅了她唇,扣子不知何時被解開,殷邪火熱濕潤的唇正停留在她雪白的前襟上。

  他抬眼,深眸鎖住她。「我愛你,砂衣子。」

  砂衣子一顫,他眼中的欲望明顯的告訴她,他要她!

  這太危險了,為了不間接傷害到他,他們不能在此刻發展成不可收拾的複雜關系,否則彼此的牽絆將更加的深。

  砂衣子看著他的眼睛,「我們分手吧!」這不是容易說出口的,輕吐納後,她的靈魂就像驟然投身到荒島去似的,她將會百年孤寂。

  他的眼先是瞇成一道縫,按著便毫不在意的微笑,恍若未聞她的宣判,再度攫獲她唇舌,熱燙燙的手掌抱住她,將她壓在身下,她看著他,難以預料他會有什麼行動。

  殷邪卻什麼都沒做,只是漾著平靜自若的微笑。「你愛我,我們不可能分開。」

  他也給了她宣判。

  她該知道他不會接受,他剛才吻得她幾乎痛楚,這樣的一個男子,又怎麼會是隨便棄權的人?

  他們還有機會在一起,但前提必須是她解決神秘人的事件之後,她要確保殷邪的安全,這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聽我說,我們……」

  「你的心跳得好快。」殷邪的沙啞言語截斷了她的話,他的手掌則撫蓋上了她的胸口,停留在心髒的位置,曖昧邪氣的舉動害她差點心律不整,「跳得這樣快,你確定我們還要分離嗎?」他似笑非笑,但又問得溫柔。

  她太傻了,為他擔心,她忘了他是殷邪了嗎?

  她的心髒幾乎要停擺,卻還是被動的點頭了。

  「好吧,如果你希望的話,我支持你的決定。」殷邪笑了笑,松開她的身子坐起,順勢調明瞭室內燈光,讓兩人表情都無法再掩藏。

  他答應了?砂衣子的情緒相當複雜。說不出為什麼,濃濃的失落在這時候突然爬上心頭,或許自己曾有過期盼吧,他會用蠻力將她硬留在身邊,他會死都不放她走……

  事實證明他非但沒有,還很輕鬆的放她走了,不負他一向滿灑自若的傳言。

  或許在殷邪的心中,他們彼此都是彼此的過客吧,往後他們的生命中將會有更多屬於各自的過客出現,而她的曇花一現只是為他多添幾分色彩罷了,空白的餘頁也一定還會有其餘霓虹陸續加入。

  不需感傷的,不需。

  「對了,我想送你一樣東西。」

  殷邪突然把長髮束了起來,朗朗笑容中,一束長髮隨著剪刀喀擦,應聲落地。

  「啊!」砂衣子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太突然了,他竟……竟將長髮給剪了,而她根本就沒注意到什麼時候他手裏多了把剪刀,想阻止已來不及。

  「古有云,長髮為君剪,這個君,是你。」他笑著把髮束放到長形盒裏,交到她手中,「見髮如見君,這個君,是我。」他緩緩一笑,「別忘了我。」

  凝視著他溫柔款款,砂衣子逼回鼻中那股酸楚的感覺,穩住紊亂的心情,勇敢的也擠出一個笑容。

  她是不會哭的,因為她姓藤真,可是,她怎麼忘得掉這樣一個人?怎麼忘?

  ***

  一早,七點的聖柏亞大門口。

  「老天!殷學長的長髮……」把殷邪當神來膜拜的學妹們乍見短髮的殷邪,全體忘了如何行走,在原地目瞪口呆。

  「你們早。」殷邪神情俊朗,微笑走進校門,態度和藹,逐一與女孩子們打招呼。

  「早!」她們連忙回神應聲,目送偶像走遠,神情依然像被雷劈到。

  「雖然長髮沒了,可是,」漂亮的學妹捂住口唇,炫惑的望著他挺拔的背影,「可是他好帥……」

  「對呀,好有味道!」聲音更神往了,表情十足夢幻。

  剪掉長髮的殷邪突然多了股迫人的勃勃英氣,瀟灑更形于外,俊美中有陽剛味,似笑非笑的姿態益加吸引人,眼裏自然流露出的沉著冷靜則有幾分邪氣迫人。

  「可是學長他為什麼要把長髮給剪了?好可惜……」癡癡凝望完美王子的身影,一陣像感歎又像激賞的聲音倏地逸出。

  不止在校園內造成騷動,當殷邪一腳踏進學生會的時候,就像魔杖施展過一般,室內安靜無聲了數秒鐘,眼光一致不可思議的落在他身上。

  「邪,你、你……」紗紗指著他,才發出幾個音,卻又瞪著他講不出話來,心裏那股巨大的贊歎表現在迷惘的臉上,他帥呆了。

  「很適合你。」江忍微笑,率先給予認同。

  「確實適合。」曉冽欣賞的望著他,「邪,你可以考慮去拍電影,演一個入侵好萊塢的神秘東方男子。」

  「簡直要我們幾個混不下去嘛!」伍惡哼了哼,這小子沒事變這麼俊幹麼?這副西裝筆挺、神采奕奕的樣子活像什麼企業菁英似的,看了就嫉妒。

  「不准你看。」章狂輕笑的咳了一聲,最後乾脆霸道的捂住莫謙雅張成o型的嘴,這傢伙太不給他面子了,當著他的面看別的男人看得津津有味。

  「你幹麼啦,奇男共欣賞嘛!」莫謙雅打掉章狂的手臂,漫不在乎的聳聳眉。「反正你們幾個本來就是殷邪最帥,幹麼不敢聽實話……」

  「你在說什麼?」章狂拖起了她,「你最好說清楚!」

  兩個人打打鬧鬧的出去了。

  「呀!我有課!」紗紗驚跳了起來,連忙抱起課本沖出去,瞧她,被殷邪一迷惑,連要上課都忘記。

  「我們也走,這傢伙太危險了。」伍惡像個老頭子般念著念著,也把曉冽給帶走了。

  室內歸于安靜,江忍走過去,倒了杯咖啡遞給殷邪,兩人站在明亮的大玻璃窗前,看著窗外春意爛漫、夏日將近的景色。

  「你們還好嗎?」他知道殷邪懂他在問什麼。

  殷邪啜一口咖啡,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撥雲總會見日。」況且他已布下多條線網。

  江忍點點頭,沉吟道:「不過,最近好象有點小問題。」

  「我會解決。」他的視線落在新綠的矮木上。

  「我相信你的能力。」江忍笑了,「要援助的話,一定要開口。」

  「絕對!」殷邪的笑容莫測高深。

  長髮贈佳人,他們之間,是更加扯不清了。

  ***

  揚起一抹勝券在握的笑容,殷柔婢婷的站在校門口等候殷邪的出現,她美眸微瞇,渾然天成的纖細令人屏息。

  是她出場的時候了,待會她要對殷邪吐露白己的滿懷愛意,不能再等了,她深深呼吸加強自己的信心。

  就在昨天,她不知道她哥哥為什麼把長髮給剪了,讓她措手不及又錯愕異常,呆愣後,扼腕的情緒變成恨意,那長髮,她深深迷戀著的長髮,她連一次都沒機會撫摸……

  他為誰而剪?疑問浮上心頭,答案也跟著清晰可見。

  是為了那個砂衣子吧!他居然為了失去藤真砂衣子而難過的將長髮給剪了?

  她的破壞可說是成功了,小湄的事果然讓他們互相疑猜,無法再將感情繼續。

  哈,這樣的感情基礎也未免太薄弱,藤真砂衣子也太沒有氣度了,說得好聽,什麼欣賞他的念舊?什麼死者已逝、來者可追?到頭來還不是無法容忍另一個女孩永不磨滅的存在。

  這太好了,殷柔得意的幾乎想大笑三聲,如今阻力沒有了,她要更加殷懃才對,什麼都無法打擊她攫取愛人的心,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殷邪,而且是為她而造的殷邪,她絕不會把他拱手讓人。

  「小柔。」殷邪頰帶笑容,如常親切的由校內出來,他風采翩翩,以一派疼愛有加的兄長神色攬住她肩頭。

  殷柔看著他,目光爍亮得出奇,「哥,我們去姑姑那裏喝杯咖啡好不好,我有話要跟你說。」

  盯著她的嬌容,殷邪不置可否,「好,」這小妮子的鬼主意層出不窮,看她眼泛慕情,暗湧的潮騷難掩,分明就對他別有企圖,看來陸拓還沒征服他這個古怪的妹妹。

  兄妹倆到了「銀色咖啡館」,各點了飲品之後,坐在全店對外視野最好的一個位子,殷柔卻順手把百葉窗給放了下來。

  她盈盈微笑坐下,掩不住嘴角的得意之色,「哥,你跟砂衣子分手了吧?」

  似笑非笑的神色登時躍上殷邪英俊的面孔,「怎麼這麼問?」

  她哼了哼,「我覺得她一點都不適合你。」更配不上她拔卓出群的哥哥。

  「哦?」他悠哉的喝了口蜜茶,戲謔的眼神兜回她微紅的臉上,「那麼誰適合我呢?」

  「我!」她毫不遲疑的沖口而出。

  殷邪搖了搖頭笑開來,「可是你是我妹妹。」

  「妹妹又如何?」殷柔急切的想開解觀念問題,這絕不能成為他們另一個阻力。「哥,我愛你!」且已多年,她在心中補上一句。

  他眼底閃起狡黠的神采,溫柔的說:「但我不愛你,小柔,即使你不是我的妹妹。」

  殷柔似乎不敢相信會得到如此直接的拒絕,她表情冷硬了起來,「就算你拒絕我,也奪不回藤真砂衣子的心。」

  他盯著她,修長的指頭倏然頂住她下顎,笑意不減,但有絲淡冷,「你在暗示什麼呢,小柔?」

  她本能的打了個哆嗦,這是殷邪身上她所不熟悉的一面,她一直都想要探索,可是此時,她卻又怕得怯步。

  「回答我,小柔。」殷邪聲音溫存到極點,慢條斯理的要求。

  殷柔困難的吞了口口水,突然不敢逼視這雙她看了十八年的眼瞳,不是因為她耍弄了藤真砂衣子,而是因為……

  她低垂著眼睫,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我……我暗示她,小湄是你已亡故的女朋友,你……一直忘不了她。」

  「你連小湄也拿出來開玩笑?」他的眼眸陰驚了起來。

  果然!她呻吟一聲,憑什麼小湄就可以得到他這麼多的維護?她一直知道他疼小湄比疼愛她還多,她嫉妒,嫉妒小湄!

  「我不是有心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她不想認錯,但面對那一雙著火的瞳眸,她不認錯都不行。

  「我先走了,你自己回家小心。」殷邪執起桌上的車鑰匙。

  「哥!你要去哪裹?」殷柔身體重重一震,氣急敗壞的站起來。

  他唇角挑起一抹冷酷的微笑,「你這麼聰明,應當知道。」頭也不回的走了。

  狼狽與惱怒同時躍入她心,殷柔咬著唇,可惡!他去找藤真砂衣子了,他一定是去找她解釋了,自己必須立即採取下一步的行動才行。

  ***

  殷邪轉回學校去,時間不晚,他猜想砂衣子、在教室,關于殷柔那個惡劣的謊言,他必須告訴她。

  果不期然,砂衣子確實還在教室裏,只不過不是她一個人,汪橘兒也還沒走,連戴頤都來了,三個人聊得很愉快的樣子。

  「忘了什麼東西嗎?」汪橘兒笑盈盈的問。

  汪橘兒是全班唯一不會對他惡虎撲羊的女生,是他的紅粉知己之一。

  當然,他過去也有過許多紅粉知己,他身旁並不缺乏女伴,像他這樣的人物,即使不去追求,也一直有許多優秀的女生在他身邊來來去去,校內的、校外的、慕名而來的……他可以與她們無所不談,但卻不是男與女之間的關系。

  只有藤真砂衣子的生命是緊緊與他連系在一起,他未來的每一天都不可能考慮放棄她。

  他微微一笑,走向棕發佳人,「有件事忘了告訴砂衣子。」深邃的眼眸停駐在她臉上。

  「什麼事呢?」她微笑,問得輕鬆、自然。

  汪橘兒與戴頤對看了一眼,他們雖然都大而化之不算敏感,但也都看得出來近日他們兩個疏遠了,只不過現在這是什麼情況?他們眼中分明只有對方嘛?尤其是殷邪的眼光,活像在狂吻砂衣子似的。

  「哦,我想起來了,我還要回社團去,你們慢慢聊吧!」爬爬亂髮,戴頤很識趣的打算離開。

  「我……我也該去補習了。」汪橘兒跟進。

  殷邪笑了,「你們不必避開,我只說兩句話就走。」他根本不怕戴頤在此,他甚至有直覺,這個戴頤已經轉移目標了,他的目標不是砂衣子。

  「沒錯,戴頤、橘兒,你們不必回避。」砂衣子唇角堆著笑容,「我們不是說好待會還要一起去吃冰嗎?」

  戴頤與汪橘兒再對看一眼,既然當事人都這樣說了,他們也不必堅持避開。

  「那就你們聊你們的,當我們不存在好了。」戴頤聳聳肩膀,萬一待會他們有什麼肉麻兮兮的舉動,他再竄逃不遲。

  「我倒覺得兩位好象我和砂衣子的證婚人。」殷邪打趣的說,同時取出皮夾打開,眸光回到砂衣子身上。

  看著屬于殷邪的咖啡色真皮皮夾,她知道展現在自己面前的照片是誰,那巧笑倩兮的女孩叫小湄,是他過去的、已亡故的女朋友。

  「她叫小湄。」看著她,他直言不諱。

  砂衣子點點頭,「我知道。」如此的珍惜著照片,可以想見對她的留戀有多深,但願自己也能在殷邪心中留下同樣的感覺。

  「殷湄。」他的臉色一反常態的嚴肅和鄭重,「她是我的小妹,三年前喪生於一場交通事故中。」

  她震顫了一下,目不斜視的、專注的看著殷邪。他的小妹,這太意外了,她從來不知道殷邪還有其餘手足……

  「酒後駕駛的肇事者還在服刑,但我卻永遠無法忘記小妹的死亡,她結束生命的那一年,只有十四歲。」殷邪的神色首次有了苦澀,「自小到大,我從來認為自己沒有辦不到的事,但是對於小湄的死亡,我卻束手無策,只能看著她在手術臺上失去生命,永遠的離我們而去。」

  她深抽了口冷氣,一瞬也不瞬的瞪視著殷邪,惻然的柔情倏地對她蜂擁而來。

  「砂衣子,無論我們暫時分離的原因是什麼,最後你仍要留在我身邊,因為你懂的,我們彼此相愛,我們不能各據一方。」他深眸鎖住她,聲音低沉,語氣卻強烈得不可思議,「我要我所愛的人留在我的身邊,我要看得見她、觸摸得到她,真實的與她在一起,而那個人,就是藤真砂衣子。」

  話末,殷邪還是與砂衣子保持著一步的距離,但視線卻始終沒有離開她,所有的感情都從他的瞳眸傳達給她了,那濃烈、佔有、索情與親昵,全都赤裸裸的張揚在空氣中。

  沒有沖動的擁抱,沒有激情的淚水,但是砂衣子接收到了,接收到了殷邪所傳遞給她的訊息,明明白白的只有一個……她會屬於他!絕對!

  與來時一樣,殷邪優雅的轉身離去了,留下默然無語的三個人,室內好安靜、好安靜,汪橘兒首先易感的滑下淚來。

  「老天,這樣也能哭?又不是你的事,你們女人可真麻煩!」戴頤嘀咕著,不過還是抽了張面紙遞到汪橘兒的面前去。

  「砂衣子,你……你為什麼不再和他在一起?」汪橘兒鼻子酸酸的,禁不住又硬咽,雖然不關她的事,她就是覺得難過,沒有辦法抑止。

  砂衣子沒有回答,但是她那小小的、莊嚴的臉龐上,卻綻出了一抹灑脫的笑容,此情已無計可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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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燈火通明的優雅花園,燭光搖曳的殷家大廳正傳來極美的鋼琴協奏曲,裏頭舉行著一個約末一百人參加的慶祝會。

  晚宴是為了殷柔而舉辦的,她以第一名的優異成績畢業於愛麗絲女子中學,又身為風頭矯健的學生會會長,因此她的崇拜者,包括了同學與學妹,她們為她舉行了這個宴會。

  既是女校,出席的也就自然幾乎都是女性面孔,其實參加的男性就只有六名,分別是殷邪、江忍、嚴怒、章狂和伍惡,還有硬被殷邪給邀請來的陸拓。

  砂衣子也在受邀的行列之中,而且還是殷柔親自打電話邀她來的,這對她來說,委實有點受寵若驚。

  不是她要這麼妄自菲薄,而是她向來就知道殷柔對自己有敵意,這次的主動,她暫時將之視為她與殷柔友善的第一步,雖然她知道那有點天方夜譚。

  「砂衣子,你千萬別客氣,多吃點,我朋友多,就不陪你了!」殷柔像只花蝴蝶似的撲到她身邊甜甜一笑,又像陣風似的卷走了。

  她一點都不介意殷柔的輕慢,反而很開心的吃起自助餐桌上精緻的食物來,食物美味考究,她吃得興致盎然。

  「美女的身材都是這樣吃出來的嗎?」殷邪笑盈盈的晃到她身邊來。

  今天的他非常英俊瀟灑,一套獵裝將他烘托得挺拔尊貴,依然像過去所有公開場合一樣艷驚四座。

  「你殺出重圍了?」砂衣子笑了笑,她看到他適才幾乎被曼妙的少女身軀簇擁得難以開脫。

  「她們很熱情。」殷邪給了結論,順手取用她盤中食物,並吃得津津有味。

  微怔一下,殷邪的自然動作引發砂衣子一陣悸動,她對自己心跳加速的情況一點辦法都沒有,不禁莞爾失笑。

  看著他,她輕聲說道:「看到你,我想任何人都會變得熱情大膽。」如果不是有所顧忌,她會把手擱在她渴望已極的部位……他結實的腰際上。

  「是嗎?」他幽柔的眼光盯著她,「那麼你呢?你似乎不夠大膽,也不夠熱情。」

  這樣露骨的問話,她答不出話來。

  自從那次在教室裏知道了關于他已故妹妹的事情之後,他們就一直維持著這種不冷不熱的純友誼關系,除了偶爾不著邊際的談話,他們什麼都沒有,連觸碰都像有罪。

  她實在想念他濃烈得化不開的吻,十分的想。

  「哥!你在哪里?」殷柔急促的聲音打斷了他們不語的相互凝視,「老天,你在這裏!」

  「有什麼事嗎?」殷邪對妹妹微微一笑,「別緊張,香檳還很充足,你的朋友可以慢慢享用。」

  他已經原諒殷柔幼稚的行為了,只因她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手足。

  殷柔抱住他手臂,語氣急切,「爸媽剛剛傳真來,好象有緊急的事,哥,你快上去看看,傳真在爸的書房裏!」

  殷邪攏起了眉,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他步伐穩健,很快的穿過人群彎上樓去,推開二樓大書房的門,經過設計的門扉自動輕輕闔上,他意外的看到書房中已有人在。

  「嗨!」陸苓慵懶的坐在書桌後的牛皮高背椅裏,她對他楚楚嫵媚的一笑,衣著幾乎是半裸的,香肩及半片酥胸性感可見。

  「你怎麼會在這裏?身體不舒服嗎?」急切,但殷邪依然維持著禮貌,「陸苓,如果你不舒服的話,隔壁有客房,你可以去那裏休息。」

  「我在等你。」她曖昧不清的笑了笑,揚揚手中的紙張,「哪,你要的傳真,來拿吧!」

  殷邪會對她心動的,他會忍不住碰了她的,只要他看了她的軀體,她有把握,絕對有把握……

  殷邪淡瞥了陸苓一眼,她眼中那抹混濁不清的笑意像是個陰謀,他依然一個大步向前,他根本不介意她出現在這裏的真正理由,即使有陰謀他也不介意。

  「謝謝。」

  手才接過傳真,不意陸苓卻像烈火一般的纏住了他,濕潤豐滿的唇鑽進了他耳廓,對他進行燎原的誘惑。

  「陸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殷邪輕挑眉,徐緩問聲頓時令陸苓又惱羞又難堪,連喝止都沒有,顯然已沒有將她放在眼內,他根本不為所動!

  就在她蠻纏著他的片刻,門把轉動的聲音傳來了,另一個人推門而入。

  眼前的畫面不啻是會令人面紅耳赤,陸苓在殷邪身後緊緊摟住他,一腿勾上他腰際,鮮紅的唇停留在他耳中,表情欲火焚身,情難自己,任誰都會相信這是一幅男女歡愛的開場戲碼。

  有絲錯愕,砂衣子卻只微微一愣,眼光與殷邪交會旋即開口,「抱歉,殷柔請我上來的,她擔心你……」

  驀然地,整棟偌大宅子突然間停電,一片尖叫與黑暗頓時降臨。

  「砂衣子!」殷邪警覺的喊她的名,揚手唰地一聲拉開窗簾,要就月光看清室內。

  「我在……」

  砂衣子的聲音、拉窗的聲音、恢復供電的聲音同時而來,但視線光明後,室內卻只剩兩個人,砂衣子已然不知所蹤。

  ***

  「這個幫會叫「稻合會」,幫主澤田剛在一年前死於仇怨暗殺,其子澤田秀一繼任幫主之位,二十歲,是一個性情異常冷酷乖僻的男子,未婚,對女人沒有興趣,是個同性戀者,與其屬下高木康男有不尋常的關系,關系尚在維持中。」

  啪地一聲,燈光驟亮,標示著組織圖的幻燈片被取下了,偌大的會議室中冷氣充足,除了適才的主席殷邪之外,還有他的四名夥伴。

  這是砂衣子在殷家書房無故失蹤的第三個小時,夜晚十一點鐘。

  「既然是個同性戀,這男的抓砂衣子幹麼?」伍惡大奇,難以瞭解這種心理變態的傢伙。

  殷邪開啟大型電腦,他追蹤藤真砂衣子的路線一目了然的呈現在超大螢幕上。「澤田擄人的動機不明,這是目前唯一追查不到線索的地方。」

  確認動機是精准營救的首要條件。

  嚴怒挑挑眉,「但是他確實已神通廣大的將藤真砂衣子給送出境去了。」這是他托警界朋友給的數據。

  「「靜川會」和「稻合會」沒有宿仇嗎?」江忍開始思索。

  「從表面紀錄來看是沒有啦!」伍惡大剌剌的喝了口茶,發揮他特有的黑道專長,「這兩大幫派一直井水不犯河水,「靜川會」是京都的強龍,「稻合會」則是北海道的地頭蛇,向來都相安無事。」

  殷邪點頭同意伍惡的說法,「惡現在所說的,與我電腦所搜索到的數據完全吻合,因此已初步排除仇怨機率。」

  章狂撇撇唇,雙臂環胸,「依情勢看來,邪,你可以考慮把你那位犯了罪的妹妹抓進來會審了,我想她要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

  一聲才落,一聲即起。

  「不必了,我來自首,你們要問什麼,就問吧!」殷柔走了進來,她背脊挺得直直的,但卻神色蒼白,步履有絲不穩,不知道已經站在門外偷聽多久了。

  「小柔。」殷邪盯著她,陰幟的眸子裏閃耀著火焰。

  她幾乎不敢逼視那道駭人的眼光,她咽了口口水,艱澀而困難的說:「哥,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這麼嚴重,我不知道那些人對砂衣子另有企圖,我……」

  老天!殷柔在心裏呻吟一聲,她的心腸並不惡毒呵,她只不想再看到藤真砂衣子而已,而那些人也承諾過她,他們的目的只是要將藤真砂衣子送回日本,絕對不會傷害她,誰知……

  該死的,她竟還找了陸苓來合演這出戲,什麼傳真、什麼急事都是她一手導演的。「小柔,你可能會害死砂衣子。」殷邪正色看她,神情古怪。「不!」殷柔悚然一驚,腦中轟然一片空白,這是她想都沒想過的結局。

  「邪,別嚇她了。」江忍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笑了。

  殷邪輕咳一聲,緩緩露出笑容。

  「哥!」殷柔仍在驚悸當中。

  「只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殷邪微微一笑滑坐回椅中,示意殷柔坐下,「現在你可以說了,回答我們每一個問題。」

  「小柔,你是如何結識上「稻合會」的人?」嚴怒問得淩厲,稻合會是連日本警方都難以緝拿的幫派,殷柔居然會跟他們扯上關系?

  殷柔怔了怔,「我根本不知道什麼稻合會。」

  「哦?」殷邪沉穩地說:「告訴我開端。」

  盡管兄長語氣緩和,她還是慚愧得不敢直視他,眼睫垂得低低的,聲音也弱不禁風,「找上我的人,他自稱高木。」

  「高木康男?」嚴怒又挑起眉,這個叫高木的男人在日本道上也是有名的狠。

  殷柔蹙著眉心,「嗯……好象是這個名字沒錯。」

  「咦,這倒有趣,幫自己的情人找起女人來了。」伍惡笑得眉飛色舞,「看來內情很不簡單,這個澤田秀一要的並不是美色吧,那麼他要的是什麼呢?平均瓜分道上的勢力,嗯,很有可能……」

  殷邪對伍惡的推斷不置可否,神情篤定,「我已訂妥明早的班機到日本,並且直接拜會砂衣子的父親。」

  「明天?」眾人皆愕然。

  「就是明天。」他勾勒起一抹笑意,「只有我可以找到砂衣子。」

  伍惡哈哈大笑,「喂,邪哥,你這樣講就不對了,簡直置人家堂堂的「靜川會」於廢物嘛!」

  殷柔擔心的望著她大哥,「哥,你一個人太危險了……」她知道自己沒有立場,可是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我的處境不會比砂衣子更危險。」他俊雅面容揚了笑。

  江忍看著他,「邪,畢業典禮三天后舉行,你……」

  「如此盛會怎少得了我?」殷邪微微一笑,篤定的說:「放心,我會帶砂衣子回來參加。」

  「我隨你去如何?」伍惡湊過去,「你先別忙著拒絕我,不是我自吹自擂,靜川會是黑道,我黑虎幫也是黑道,而且黑的比他更黑,在日本還有分堂,讓我同行絕不蝕本,況且我食宿自理,還有一身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絕技,這樣的貼身保鑣你哪里找尋?若拒絕了我,絕對是你千載的損失!」

  殷邪根本連考慮拒絕的意思都沒有,他俊逸的勾起嘴角,「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惡。」

  殷邪那麼坦然接受,這反而令伍惡愣了愣,他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臉頰,「奇怪,我怎麼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他是不是不知不覺的跳進殷邪設好的陷阱裏去了。

  ***

  從麻藥消退的不適中醒來,動動頸子,四周一片明亮,砂衣子發覺自己正置身在一間相當華麗精巧的臥房中,一張極為柔軟舒適的床正支撐著她的軀體。

  這是一間看不出是女性抑或男性的臥房,只覺富麗堂皇,全是歐洲十七世紀的經典傢俱,不論是床或椅,每一件都充滿了名貴之氣。

  「你醒了?」戴著黑色口罩、臉頰削瘦的高大男子走向她,斜飛的劍眉有股肅殺之氣,他說的是純正日語。

  「你是誰?」砂衣子盯著他,同時發覺自己除了麻藥之外,並無被下其他的藥。

  換句話說,擄她來的人並沒有硬性限制她的行動,她甚至沒像一般人質般被捆綁著,她的手足均很自由。

  「你可以叫我高木,反正日後我們會常見面。」高木康男淡淡的說,如果這名少女屬于了澤田,那麼她即是稻合會的幫主夫人,他同樣必須效忠,就如同他對澤田秀一一樣,他們將共用同一個男人。

  她輕揚睫毛,盯著他狹長而漂亮的眼睛,「高木,為什麼要抓我來這裏?我們素不相識。」

  「要你,是因為你有價值。」他原本陰幽的眼光更形冰冷,如果不是那該死的條件,他何必千里迢迢逮回這名少女?

  「我不明白。」挑挑眉,她確實不明白。

  砂衣子看得出來,這個叫高木的男人憎恨她,可是他為什麼要憎恨她?總不會與那無聊的殷柔一樣吧!

  「你會明白。」高木康男冷冷的丟給她一張紙和一枝筆,「把你要留下來的意願清楚的寫在上面,我會送到你父親手上,還有,從現在開始,你不是藤真家的人了,你姓澤田,澤田砂衣子,明白嗎?」

  「不,我不願留下來。」砂衣子十分莞爾,怎麼有人可以這麼任性的支配他人姓氏,他是修羅嗎?假使她要從夫姓,那也會是個「殷」字,絕不會是什麼莫名其妙的澤田。

  更何況,要她從姓,起碼她有權利知曉一下這位澤田君是誰吧?

  「你沒有選擇。」高木康男僵著臉告訴她。

  她笑了,「除非你一棒打昏我。」否則她死都要自找方法逃出去,現在臺北的殷家和她京都的父親家,怕不為她的失蹤快掀了天吧!

  他以不可理喻的煩躁瞇視她,「如果你希望的話,我會那麼做。」

  「動手吧,我不會寫半個字。」砂衣子無絲毫不悅,認命的閉上眼睛。

  她確實被打昏了,不過不是一棒,而是一拳,後頸相當結實的一拳。

  ***

  日航客機上,頭等艙中,有個不象話的年輕男子正風流惕擋的逗弄著每一位經過他座位旁的空姐。

  「哈囉,麻煩你給我一杯白蘭地好嗎?」

  「老天,你蜜色的小腿肚真是人間絕色!」

  「別拒絕我,我一定得要知道你的芳名,因為你長得實在太像我的初戀情人了!」

  如此如此,層出不窮的挑逗,樂此不疲的勾搭,伍惡已經興奮得完全忘了他此行的主要目的了。

  「邪,你確定你要這麼老遠去救一個人?」他眼睛亂瞟,瞟來瞟去,瞟去瞟來,「我建議你乾脆換一個女人好了,這裏每一個都是上上之選,何必那麼辛苦嘛!反正都是女人。」

  殷邪微笑,「這或許就是人與牲畜的不同吧,牲畜可以隨意換伴侶,人卻不行,因為人比牲畜有感情。」

  伍惡不怒反笑,「佩服!老是罵人不帶髒字。」

  「我不會把你的行徑告訴曉冽,放心。」

  伍惡揚揚眉,「我才不怕她知道哩!」漫口的不在乎,其實他在乎極了,也怕死了,只不過年輕有為的男子漢當然不能承認這等兒女私情的小事嘍,否則多可恥呀!

  「是嗎?」他不予置評,隨手翻閱報紙。

  「兄弟,要緊張的應該是你吧,拜見岳父大人耶!」伍惡不懷好意的笑笑,「不過我看你好象一點都不緊張。」

  由頭至尾,自砂衣子失蹤的那一刻起,殷邪就遊刃有餘且井井有條的將事情分析、安排,沒流露過半絲彷徨之色。

  他接過空姐特地為他送來的巴西咖啡,把弄著杯沿,詭譎的一笑,「緊張只會壞事,同時事倍功半,況且事已發生,再多追悔也都是無用。」

  「那才真情流露呀!」伍惡可不同意殷邪的說法,人家說太冷靜也是一種病,邪就是犯了這種超冷靜的毛病,像他就不會這樣,一定記得時時刻刻對他的曉冽保持高度緊張的態度,那樣她才知道他愛她嘛!

  殷邪抖出一記迷死人的紳士笑容,挑著微笑,「我喜歡在沒有人的地方對砂衣子真情流露。」他說。

  ***

  再次醒來時,砂衣子發現自己在移動,哦,不,不是,不是她在移動,而是車子在移動,且移動的相當迅速,就像飆行於美國公路似的,感覺像是永無盡頭。

  「對不起!」她出聲喊前頭的人,「請問我們要去哪里?」

  前方駕駛座旁的男子回頭對她咧嘴一笑,「再睡一覺,到了你就知道。」

  不是高木,高木已經不在這裹了,而且她的手也被手銬扣了起來,大概是為了防止她跳車吧,她想。

  「那麼,這裏是哪里呢?」玻璃貼得烏漆抹黑,車速又太快,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置身何處。

  「日本。」同一個男子又對她咧嘴一笑,看來不是精神異常,那只是他表達友善的方法。

  對於這種無厘頭的回答,砂衣子莞爾一笑,「兩位怎麼稱呼?」

  奇怪,她遇到的這群綁匪真正奇怪,他們待她都算客氣,連同舊金山和新加坡那次,她已經與他們的人面對面接觸過四次了,時至今日,她倒是對那位澤田君興起想見他一面的念頭。

  「我是原島,他是崎山。」原島克雄毫無戒心的介紹自己和同伴,一張帶有刀疤的臉,但看起來並不恐怖。

  「原島,你們的主人呢?哦,我是說澤田先生。」,

  原島克雄微微頷個首,「我們未來幫主在等小姐你。」

  「幫主?」砂衣子疑問頓起,她究竟是落入什麼怪組織手裏去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不是什麼夜總會就是。

  「是的。」原島克雄愉快的說:「幫主一定高興可以見到小姐,大夥都一直期盼小姐能早點入幫,這一天總算來了,這都要歸功于高木先生,若不是高木先生,幫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和藤真小姐結婚。」

  又是結婚?砂衣子真的敗給了他們。

  是什麼道理讓他們認為她該與那個自己從未謀面過的澤田配成一對?而那個神秘的澤田究竟是什麼人?

  她腦海裏忽然浮現最後一次見到殷邪的畫面,殷家典雅的書房裏,與他情欲糾葛的艷麗女郎……

  她相信殷邪!

  ***

  日本京都

  在藤真家高雅潔淨的古樸大廳裏,殷邪與伍惡正靜待男主人的到來,離適才管家去通報,也不才經過五分鐘而已。

  「茶的濃度正好,不苦不澀。」殷邪品了口茶,清風拂面,怡然舒適,這就是砂衣子自小成長的地方,他終於來了。

  「這點心才好吃。」伍惡猛吃盤裏的精緻茶點,幾乎被他一個人吃掉一大半。「改天你跟砂衣子結婚了,我一定常來玩,到時別忘了準備這種小點心招待我,實在太美味了。」

  「說的我好似要入贅。」殷邪勾起微笑。

  「如果有這種清幽環境,我倒願意入贅。」伍惡笑嘻嘻的接著說,「當然啦,首要條件必須招贅的那個人是曉冽,否則免談!」

  兩人閒談笑語之間,主人家已然來到。

  藤真武龍沒想到女兒在台灣的「朋友」會來拜訪,昨日追查出砂衣子落人「稻合會」之手,與義子和幫中菁英徹夜研擬對策,以至於會客時面容稍為嚴肅了點。

  「伯父、伯母,我是殷邪。」殷邪恭敬、有禮,但進退之間又不顯生疏,外形英俊挺拔,舉止爾雅得宜。

  藤真京子幾乎一見面就喜歡上了這個俊朗的年輕人,為了砂衣子到日本來,想必與女兒的交情不尋常吧!她一直微笑著、溫和的打量著殷邪,想不到她的掌上寶貝也開始談戀愛了,而且對象還是這麼一位出色拔卓的少年。

  「嗯,我聽砂衣子提過你。」藤真武龍嚴肅不減。

  森高介吾哼了哼,似乎不怎麼滿意這兩個不速之客的來到,「義父,就是這位殷先生的妹妹讓砂衣子落入「稻合會」之手,我認為大有文章。」

  藤真京子面露一絲驚訝之色,但向來文弱的她,內斂的沒有開口。

  不懂日語的伍惡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講些什麼,不過看樣子也知道很僵,害他連點心都不敢吃得太暢快,以免破壞談判氣氛。

  「請伯父原諒舍妹的魯莽,如果您同意的話,我將用一生來補償砂衣子這三天所受的束縛之苦。」殷邪的語氣不卑不亢,姿態成熟篤定,像是胸有千軍萬馬任他差遣。

  「三天?」挑起濃眉,森高介吾更不滿意了,「砂衣子已經失蹤兩天了,你有把握明天就將她安然救回?」

  「絕不少一根寒毛。」殷邪微微一笑。

  藤真武龍緩緩的問:「殷毓夫是你父親?」那位相貌端正爾雅的中年男子經常出現在各國的國宴上,顯然在國際間地位極為崇高。

  「正是家父。」殷邪噙著薄薄笑意。

  藤真武龍再問:「殷家是外交官世家,令堂是法國貴族之後?」

  殷氏賢伉儷風采優雅,一直是媒體捕捉的焦點,他們的一子一女更被喻為是新生代最優秀的接班人。

  「伯父所言,一字不差。」殷邪笑意加深。

  藤真武龍銳利的盯著殷邪,「砂衣子是藤真家唯一的繼承人,「靜川會」屬藤真家所創,乃日本三大黑幫之一。」

  「此事略有耳聞。」聲音裹是一徑的從容。

  「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麼?」他還是緊盯著殷邪。

  他微笑了一下,「我將成為您的東床快婿。」

  藤真武龍一愣,隨即放聲大笑,笑聲宏亮,顯然非常愉快,與他一旁冷峻著臉的森高介吾形成明顯對比。

  藤真武龍張揚起眉,「你會好好珍惜我的女兒?」

  「窮我畢生之力。」他答得真摯,也確是這個打算。

  藤真武龍哼了哼,「看來除了把她交給你,我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

  「這是您的明智之舉。」殷邪這會兒回答得更直接了。

  藤真武龍突然偏轉頭去看向妻子,眸光霎時轉為溫柔,「京子,你看這年輕小子可以嗎?」

  藤真京子唇邊浮起一個溫柔的笑,對丈夫輕輕點頭,像是贊美他為女兒做對了選擇。

  得嬌妻歡顏稱贊,藤真武龍像是拾到寶貝似的,眷愛的眼光在妻子美麗如昔的臉龐停留了許久。

  藤真京子對殷邪深深彎下腰,「那孩子就拜託你了。」

  「是的,母親大人。」殷邪也回以上禮。

  步出藤真家之後,殷邪與伍惡優閒的在古都石板路上漫走。

  「你們剛才在笑什麼?」他真搞不懂那夥日本人,一下子嚴肅的要死,一下子突然變得那麼開心,簡直有病。

  「砂衣子的父親說,你吃了很多他家做的點心,從來沒有人到他家裏吃的像你一樣多,他很開心。」殷邪戲謔的勾起笑意。

  「真的嗎?」伍惡很懷疑,不過他吃得很高興,這倒是真的。

  「真的。」殷邪爽然一笑,從容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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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 00:06:1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泛起一抹冷然兼夾著狂放的笑容,澤田秀一打量著他好不容易到手的囊中物,年輕的身軀靠近了砂衣子。

  「果然是個美人,不愧是藤真夫人所生的女兒。」輕輕解開砂衣子手銬,他並不怕她逃走,高木下的藥應該可以持續三天以上。

  「你就是澤田?」她有點難以置信,這有著陰柔之美的漂亮男子就是高木和原島口中的主人?他要娶她為妻?

  她深覺啼笑皆非。她見過的美男子不多,其中以殷邪為首,相貌最為俊美,而這個澤田雖然也夠俊美,但卻另有一股怪異的柔美之氣,像是個難辦性別的中性人,若不是他親近自己時的喉結蠕動,她會以為他頑皮的在女扮男裝。

  「澤田秀一,你未來的另一半。」澤田秀一懶洋洋的坐在沙發中輕啜了口茶,擱下細致的瓷杯。

  砂衣子搖頭,「你看起來不像想讓我當你另一半的樣子。」盡管沒說,但他眼中連一絲甘心都沒有,這樣的人會要娶她?她很懷疑。

  「我必須想。」他答了,但答得沒頭沒尾,怪異極了。

  砂衣子也端起一旁熱茶飲用,沒在乎茶裏會否下藥這回事,徑自與眼前的怪人打起商量來,「澤田先生,你可否告訴我,我們究竟為了什麼原因而非得湊成一對不可?」

  他皺了皺眉,似乎對她給自己的那個稱呼不是很滿意,語氣瞬間有絲不悅,「你會有機會知道的。」

  「既要成夫妻,你何不現在就和我先溝通溝通呢?」她微笑給他建議。

  「沒有必要。」澤田秀一勾起一抹笑,突然古怪的打量了她一眼,眼眸詭譎。「藤真小姐,你這是在暗示我與你親熱嗎?」

  「當然不是!」砂衣子又好氣又好笑,她看起來像是那麼饑渴的女人嗎?呵,她是饑渴,不過她的饑渴只用在殷某人身上。

  「不是就好。」他的表情又冷了回來,「別試圖逃走,這裏是北海道,離你偉大的靜川會路途遙遠,這點不用我提醒,你應該很清楚。」

  砂衣子微微而笑,以杯溫手,「這裏不是北海道,這裏是神戶,我若逃得出去,很快便可以與我的組織會合。」

  澤田秀一臉色一變,高木康男是怎麼回事?如此大費周章的安排,居然這麼容易就讓個少女給識破?

  「別怪高木先生的手下。」她揚起典雅的笑意,抱歉的笑笑,「他們已經很盡力的讓我以為這裏是北海道了。」簡直繞得她頭昏腦脹。

  「他們該死!」澤田秀一眸中頓起怒火,挑起了細細的眉,像煞了紅顏一怒,「你又是怎麼知道這裏是神戶?」

  砂衣子抬高眼眸,正視他,和緩的道:「在日本生長了十八年,我對這塊土地恨熟悉,況且我似乎嗅到救援我的味道。」

  澤田秀一瞇細黝黑眼眸,斜撇的弧度染上他嘴角,不屑與不信兼而有之,「你不會被救出去,他們全都會葬身火海。」

  她盯著他,「你這是什麼意思?」

  澤田得意的卷起嘴角,一抹自負躍上眉字之間,「我在北海道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藤真武龍派人來送死。」

  「你以為我父親不會察覺我在神戶?」但願她父親不要因救女心切而喪失判斷力,也但願森高介吾不要那麼沖動,一馬當先的殺到北海道去。

  「或許他會察覺吧,可是,靜川會裏,已經有人趕往北海道去救你了。」澤田秀一睥睨的笑,笑得冷森森,「如果藤真武龍神機妙算知道你在這裏的話,那也無妨,我同樣在這裏恭候他的大駕,你放心,我不會置他於死地,畢竟他現在是我的岳父大人。」

  「澤田,你跟我父親有什麼仇?」砂衣子實在難以想像有人花這麼大精力,就為了對付她父親,而這個人還要娶她?這太怪了。

  「我嗎?」他莫測高深的一笑,「如果你是問我的話,我可以告訴你,無冤無仇。」

  「但是你絞盡腦汁對付他。」這是不爭的事實。

  澤田秀一傲然的抬起下巴,「這是為了維護我的權益,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幹預,你也一樣。」

  砂衣子直勾勾的瞪住他,「至少讓我知道你的幫會。」

  「你不知道嗎?」他張揚起眉,逼近她眼瞳,直沖沖的熱氣拂向她嬌顏,放肆的一笑,「稻合會。」

  她敏銳的瞇起了眼,「你是澤田剛的兒子?」

  日本三大幫會之一的「稻合會」綁了她,還硬要與她藤真家結親,這倒新鮮

  「沒錯。」澤田秀一收回臉容,低低笑了一聲,「聽說你已經有了親密的男伴了是嗎?很遺憾,從現在開始,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你錯了,我不是你的人。」砂衣子打斷澤田秀一的狂妄,語氣比他還堅定。

  「我的伴侶會來救我,而且很快,世界上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哦?」他不置可否的怪笑一聲,「感情這麼好?算了,我不會強迫你忘了他,你只要做好你幫主夫人的本分就可以,想找什麼人歡好,那是你的事,只須記住,不要讓我撞見就無妨。」

  「聽起來這交易似乎不錯。」明該憤怒的,砂衣子卻有點想笑,世上怪人何其多,即使知道了這怪男子是什麼身分,她仍難以明白他為何要娶自己,甚至容忍自己紅杏出牆,找別的男人歡好?

  「你也同意?」他滿意的一個點頭,「你可以在這個房間裏自由活動,但是記住,如果想逃,那麼你就是自尋死路。」

  「你放心吧,我不會逃的。」砂衣子對上他的利眼,綻露一個徐緩笑容,「我會安安靜靜的等人來救我。」

  澤田秀一一個冷瞥,比女人還纖細的手掌轉動門把,「你盡管等。」語畢,步出房間。

  ***

  「稻合會的大本營在北海道,這個人叫澤田秀一。」殷邪從大疊數據中抽出一張放大的男子家居照來,「他是目前稻合會的代幫主,尚未正式繼任幫主之職。」

  這是「靜川會」的密室,也做秘密會議之用,平日嚴禁閒人出人,此時在座的與會者有五人,分別是殷邪、伍惡、藤真武龍、藤真京子與森高介吾。

  此時室外已月色深沉,殷邪繼下午在此首次拜會了藤真夫婦,離開藤真家的六小時之後,他再度登門造訪。

  「這個人叫高木康男。」殷邪又抽出一張同樣尺寸的照片,「他是澤田秀一的屬下,同時也是目前與他關系最為密切的伴侶。」

  森高介吾皺起眉,「同性戀?」

  他搞不清楚這姓殷的在幹什麼,他們當然也查出砂衣子目前正落入稻合會之手,但有必要將這兩個傢伙介紹得那麼清楚嗎?連人家的隱私都說了出來,簡直莫名其妙嘛!

  「高木協助澤田綁走砂衣子,主要目的是為了娶砂衣子。」殷邪補充一句,隨即將一張地圖置於桌上。

  「咦?」這下子森高介吾這個冷派的直腸子總算傻眼了,這算什麼?砂衣子怎麼會沾上這群怪人?

  藤真京子霎時浮現驚恐之色,求助的望向丈夫。

  「別慌。」藤真武龍安撫的對妻子點點頭,給她保證,「你放心,我會把砂衣子救回來,她是我的女兒,沒人動得了她。」

  藤真京子焦急不安的神情流露無遺,「可是,可是他們為什麼要選上砂衣子?」

  殷邪把眼光落在高貴雅致的藤真夫人身上,唇邊浮起一個溫柔的微笑,「伯母,恕我直言,澤田秀一會將目標擺在砂衣子身上,完全是因為您的緣故。」

  「因為我?」藤真京子更驚慌了,她做了什麼連累女兒?

  藤真武龍握住妻子的手,「稍安勿躁。」

  「伯母認識稻合會的前幫主,澤田剛先生?」殷邪一併取出澤田剛的照片。

  見到照片,間斷許久的記憶像是忽然被勾了起來,藤真京子輕聲說道:「我們曾有數面之緣,不過,那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澤田先生曾追求過您?」他盯著藤真夫人。

  「是有這回事。」她點點頭,沒有加以否認,輕揚起長翹的睫毛,「我們在一個青年聚會裏認識,他曾自作主張到學校門口等我放學,不過那也只有三、四回而已,後來我就明白的拒絕他了。」

  藤真武龍忽地神色有點古怪,他怎麼從來不知曉妻子有這段往事?澤田剛曾追求過他的京子?那傢伙!

  殷邪眼中笑意深深,「伯母可能不知道,澤田先生一直對您有很深的愛慕之意,連他後來娶的妻子,都與伯母的形貌有幾分相似。」

  「這……」她太意外了,若不是現在提起,她幾乎忘了生命裏還認識澤田剛這個人,雖然澤田剛貴為一代大幫的幫主,但她從來不理江湖中事,因此也與他沒有交集。

  「澤田先生于一年前遭暗殺,他留下了一個頗為有趣的遺囑。」殷邪微微一笑,「他要他的兒子澤田秀一與伯母您生的女兒結合,方可正式繼任為稻合會的下任幫主。」

  藤真京子一時間驚愕得說不出話來,說真的,她已經想不起澤田剛長什麼樣子了,而人家卻如此掛記於她……

  見妻子居然有點感動,藤真武龍挑起了濃眉,不悅躍然面孔,「所以他把我女兒給擄了去?」

  「可以這麼說。」殷邪浮起一個詭譎的笑容,「不過您可以放心,澤田不會侵犯砂衣子,因為他愛的人是高木康男,娶砂衣子只是一個必須的手段而已,也或許,如此作法,他比砂衣子更為不情願。」

  「話是如此,但他也未免太小看我靜川會吧!」藤真武龍板著面孔,他有點不是滋味……好吧,是很不是滋味。

  有人暗戀他妻子那麼久,想來就不舒服,更何況澤田剛在道上又是條硬漢,這麼一想,他更不是滋味了。

  「介吾。」藤真武龍叫喚義子,「岩井他們到達之後,要他們把稻合會給挑了,記住,不准傷砂衣子一絲一毫。」

  殷邪輕咳一聲,忍住笑意,「伯父,砂衣子人並不在北海道。」他這位未來岳父果然被嫉妒給沖昏了頭,完全失去了應有的判斷力。

  「你說什麼?」句尾提高了起來,藤真武龍瞪視著殷邪,很懷疑這年紀輕輕的小夥子知道他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砂衣子不在北海道。」殷邪又重複了一遍,仍舊帶著從容笑意。

  森高介吾對他的見解十分不以為然,「北海道是稻合會的大本營,綁走了砂衣子,她當然在那裏。」

  「砂衣子在神戶。」他把地圖推到森高介吾的面前,指著其中一處用紅筆圈起來的地方,認真的道:「有個地方叫港口塔,你知道嗎?」

  森高介吾覺得自己當下被看扁了,「我當然知道。」好歹他是這裏的人,不知道豈不很遜?

  殷邪點點頭,「那好,砂衣子就在那裏,我們必須去接她回來。」

  「你怎麼會知道?」森高介吾雖然問得鄙夷,但有個怪念頭卻突然飛進他腦海中,那個調查中顯示被禁錮在北海道的少女該不會是另有其人吧?稻合會設下的圈套?

  殷邪微微一笑,「因為我是我。」這種胸有千軍的怪答案,也只有熟知他作風的學生會夥伴不會感到奇怪。

  森高介吾瞪他一眼,顯然認為他太狂妄,這個俊得過火的小夥子真的可以信任嗎?砂衣子該不會是被他的男色給迷惑了吧?

  「伯父派往北海道的人,請立即下令要他們撤回,否則將有危險。」殷邪抽出路線圖,沉穩道:「今晚就要採取行動,夜是最好的保護色,人不需多。三人一組,兩組人馬已綽綽有餘……」

  盯著那張年輕俊挺的臉孔,藤真武龍真的有些瞭解女兒為什麼會喜歡這個年輕人了。

  ***

  藤真武龍居然沒有中計?!澤田秀一揚著不悅的臉色跺入室內,看著熟睡在床上的藤真砂衣子,逐漸凝聚一股不平之氣。

  女孩子不該長得那麼漂亮的,她太漂亮了,他不喜歡太漂亮的女人,就如同她的母親藤真京子一般。

  如果不是藤真京子美得讓他父親難以忘懷,他也不必執行娶她的任務,娶一個他不愛的女人。

  但在事情沒有正式確定之前,他還是完成這項任務吧!若繼任幫主之位失敗了,他可以想見高木康男會多麼失望,他不能讓康男失望,為了康男,他必須得到藤真砂衣子!

  扯掉外袍,他精壯的胸膛理肌平滑柔膩,一百七十八公分的他,居然擁有一副美得教人歎息的男性恫體,除了投有突起的柔美胸部之外,他的軀體絕對更勝女性一籌。

  他上了床,掀掉覆在砂衣子身上的薄被,欲動手解她衣鈕之際,突地,一隻纖手精確無誤的打掉他偷襲的行動。

  「你……」這少女居然裝睡!

  保持原姿勢,緩緩睜開眼睛,吵衣子露出一個笑容,「對不起,澤田,我不想把我的第一次給你。」

  他挑起眉,冷肅的眼投注她身,「你以為你逃得過?」老實說,澤田秀一對她的身體並無多大興趣,佔有她只足公事公辦,即使她身材再好,也燃不起他半絲欲念。

  「當然,我當然逃得掉。」她伸出自己的手掌給他看,「你該知道我成長的背景不會容許我手無縛雞之力。」

  他微揚起眉,冷酷的說:「別反抗我,我會讓過程盡量迅速,你不會太痛苦,如果你自此著迷上男女之事,可以找你的情人滿足你……」

  「喂,澤田,你愛的是高木先生吧!」不理他的承諾誘導,她忽地說。

  澤田秀一俊挺柔美的臉霎時盈滿訝然之色,大腦轟然一響,膛目結舌的瞪著她。

  砂衣子嫣然一笑,「看你那麼驚訝,我好象說對了。」

  他撇撇唇,語氣尖銳,有絲指控的意味,「放心,我沒有愛滋病,你不會有事。」她是怎麼看出來的?有那麼明顯嗎?

  「我並不擔心這個。」她露出坦然的笑容,「況且人無分男女,都有愛人的權利。」

  「你真這麼想?」他很懷疑藤真砂衣子會站在他這一邊,性向的痛苦是他永不能坦言的秘密,否則便是他對澤田家最大的侮辱,當這個秘密被發現之後,無論他做如何努力,幫主之位便再也不會屬於他。

  「嗯。」砂衣子輕點頭,「只不過,我覺得你愛的有點軟弱。」

  「你懂什麼?」他帶著絲譏諷的口吻問她,語氣十分僵硬。

  她迎視他,嘴角若有似無的浮現出一抹淡然的笑容,「至少我知道,當你違背自己心意的時候,無論做什麼都會非常痛苦,我有這種經驗。」

  「別以為這麼說,我就會放過你。」澤田秀一哼著,想誘他中計嗎?他的真情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打動的。

  她嘴角帶笑,不疾不徐的對上他的眼,「你動不了我的,澤田,有人要來接我了。」她知道「他」已來到附近。「是嗎?」澤田秀一陰狠的瞥向她,「就讓你看看他接不接的成!」他一個使勁,扯開了她衣衫。

  ***

  神戶.港口塔

  夜的氣息籠罩大地,白天的繁忙已然不見,海風輕拂臨港的建築物,這裏是神戶國際海運中心,也是全日本第二天的商業港口。

  黑暗中,殷邪鍵入遙控密碼,一道巨大的鐵門隨即向兩旁展開,三部德制房車往裏開去,連同殷邪、伍惡、森高介吾,一共有九人。

  「這是屬於稻合會的堂口,砂衣子在前方鐵灰色十八層建築物內。」

  同車的森高介吾攏著眉宇,「要通過前頭的關卡,必須有指紋鑒定。」雖然這裏戒備森嚴,他還是不認為砂衣子會在這裏,稻合會稱雄的地盤畢竟是在北海道一帶,沒理由舍棄他們熟悉的地點。

  殷邪笑了笑,「這是當然的了,而我們也會遵守。」

  緩踩煞車,殷邪將姆指按到指紋掃描儀上,小螢幕立即秀出准許進入的字樣。「你……」瞪著那座儀器,森高介吾這下可要懷疑殷邪是稻合會派來臥底的了。

  「這個鑒定器已經被換過了。」殷邪笑了笑,「我的朋友伍惡,這是他屬下的傑作。」

  「伍?」森高介吾的眉高聳了起來,「台灣黑虎幫的……」

  「沒錯,就是我!」伍惡總算聽懂「黑虎」兩字的日文發音了,他連忙跳出來邀功一番,省得被人看作軟腳蝦。

  森高介吾突然不說話了,他在獨自撫平得知伍惡身分的驚詫。

  天知道「黑虎幫」的幫主「蠍子」伍奕是他最崇敬的道上人物,沒想到伍奕的兒子會跟他坐在同一部車裏,這太震撼了。

  「奇怪,這傢伙怎麼突然不講話了?他在生什麼氣?」瞧了森高介吾兩眼,伍惡用國語問殷邪。

  「他沒有生氣,他是太高興了。」殷邪微微一笑,繼續往裏頭開去。

  挑起眉,又打量了森高介吾兩眼,伍惡驚喜的問:「難不成他也喜歡砂衣子?」他最愛這種天下大亂的感覺了。

  漆黑幽暗的深夜,殷邪猛然煞車,按下車上通話鍵,「行動二號與行動三號,前方埋有炸彈,勿再前進。」

  「你怎麼知道有炸彈?」森高介吾哼了哼,難以否認的是,他居然有點開始相信殷邪的能力。

  「我嗅到了。」殷邪一腳跨出車外,槍把緊扣在腰際,他打開筆記電腦,進入到分格監視螢幕,右下格立即出現了一名戴黑口罩的冷峻男子。

  「惡,你的手下把事情辦得相當好。」他不吝予以贊美。

  「我說過他是個計算機瘋子!」伍惡漾起一抹洋洋自得的笑意,並且認真盤算要把那名手下給調回台灣當左右手。

  指著螢幕,殷邪緩緩的道:「這個人是高木康男,槍法極准,他……」

  「交給我吧!」森高介吾故作輕描淡寫的接下了口。

  殷邪對他微一頷首,「那就麻煩你了。」一切都在他的預期之中,不出三十分鐘,他將見到他的愛侶砂衣子。

  他拿起通話鍵,「行動二號,我是行動一號,五分鐘之後我將引爆炸彈,請你們將鐵灰色建築物左邊站崗者全數清除,記住,麻醉即可,毋需傷人。」得到行動二號的響應後,殷邪交給伍惡一片塑膠磁帶鎖卡,「惡,行動三號交給你,你知道怎麼將那班人馬打得倒地不起。」

  伍惡眼裏有笑意,「這確實是我的專長!」

  「好,我們可以走了。」他笑了笑,心中那股愛意在暗夜裏愈來愈濃,待會見到了砂衣子,他必要先吻吻她,以解相思。

  伍惡搭上他肩膀,噙著笑意,「喂,我的好兄弟,那你呢?你該不會就閒在這裏等我們打回來吧!」

  殷邪略略抬頭,「看到那個了嗎?」

  從高塔有一條鋼線直直懸勾到灰色建築物的十八樓。

  「嗯,看到了。」伍惡瞄瞄頭頂上方那條看起來不怎麼牢靠的線,「你要當空中飛人?」

  他勾起笑,點頭,「完全正確。」

  伍惡嘖嘖歎息,大表激賞,「砂衣子會永遠愛你!」

  「我知道。」殷邪答得耐人尋味。

  砂衣子必須愛他,這即是他愛上她,她所要付出的代價,甘心情願的代價!

  ***

  澤田秀一撕開了砂衣子的衣襟,室內燈光通明,室外依稀可見星月,他自唇緣抖出一抹狂笑。

  「這是你的第一次,也是我第一次破例碰女人。」他欺身壓住她,卻難掩想逃離這個房間的沖動,他不喜歡女人,一點都不喜歡!

  「沒有經驗的兩個人……」砂衣子對壓住她的澤田揚揚眉梢,調侃的道:「這聽起來很糟。」

  或許是知道他對女人沒興趣吧!他壓著她一點都不會令她感覺到惡心,反倒有點同情,同情他勉強自己的心情。

  他欺近她的臉,盯著她如星黑眸,「我知道女人的身體很敏感,我會溫柔一點……其實跟女人做愛多麼乏味,哈,我不知道這樣是不是最好的安排,大概是吧,每個人都期望我能快點接任幫主的位子,我沒有退路……現在告訴我,我該怎麼脫掉你這件複雜的內衣……」巨大的玻璃碎裂聲毫無預警的響起,打斷了澤田秀一的輕喃自語。

  「或許你需要一些指點!」

  隨鋼索蕩進來的是一身黑色勁裝的殷邪,夜風猛地灌進,月色照耀中,他像個黑暗王子般令人炫目。

  澤田秀一拔出槍,迅速按上警報鈕,拉起砂衣子當人質,轉身一看見殷邪俊美的面孔,他微愣了愣。

  「用警報器找高木康男嗎?」殷邪朝他走近,微彎唇角,「他可能已經被森高介吾給制伏了。」

  「我父親來了嗎?」迎視著殷邪,砂衣子鎮定的問。三日不見,卻已像在世上隔了千年。

  「沒有。」他又朝他們逼近一步,依然微笑,「我承諾將你帶回去。」

  「後天是畢業典禮吧?」她臉龐帶著與他心靈相通的微笑,既已知神秘人是誰,她沒有必要放棄殷邪了,自此之後,她再也不會輕言離開。

  殷邪幾乎已經走到他們身邊了,只差一步,「嗯,我訂了明天下午的飛機,我們一起回去,哦,對了,惡也來了,待會你可以見到他。」

  澤田秀一猛地對天花板開了一槍,耐性盡失,「夠了,你們!」他非常討厭這種被忽略的滋味,他們兩個就像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裏似的,尤其是這個男的,從頭到尾就沒把眼光放在他身上過。

  殷邪沒被他的煩躁影響,反而露出笑意,「澤田,樓下的炸彈已經被我引爆,你的手下現在也該被我的人給一網打盡,你帶著藤真砂衣子就逃不出這裏。」

  「是嗎?」澤田秀一冷冷一哼,按了牆壁一個鈕,忽然一道門從牆壁打開了,不知是通往何處的門。

  「我要帶著她一起走!」他朝殷邪露出挑釁的怪笑。

  「你可以。」殷邪輕描淡寫的說:「但我會開槍。」

  澤田秀一笑得愈加狂放,「請便。」

  「便」字才落,一記精准的子彈已穿入澤田秀一手臂,他突然受擊,五指一松,推開了砂衣子。

  「你……」他扭曲著臉孔,痛得無發言語,他從未受過這麼重的傷,以往都是有人代他挨槍,這是他第一次嘗到吃子彈的滋味。

  殷邪淡淡的笑了笑,「我說過我會開槍。」

  擰起眉宇,神色古怪的看了殷邪一眼,澤田秀一按著手臂,惶惶然的往秘道逃走了。

  「不追窮寇。」殷邪淡然的勾起一抹笑,彎身扶起砂衣子,「痛嗎?」他溫柔的問,頓覺不夠,索性將她摟在懷中。

  「老天,你知道你是怎麼制伏他的嗎?」被他摟在懷中,砂衣子連連搖頭,又好氣又好笑。

  她想,她的第六感非常准,澤田秀一會失手的原因,只因驀然看到一個長得比自己更俊美卻又不失男子氣息的人出現,所以忘了他應有的狠毒,否則他不會留給殷邪下手的時間。

  簡單的說,澤田秀一他被男色給害了。

  不過,她當然不會告訴眼前的殷邪,因為他極有可能會覺得打傷一個對他一見鐘情的人很沒禮貌,畢竟他一向是最禮遇「淑女」的,不是嗎?

  「你好象很愉快。」砂衣子眼中流轉著光彩,已然將剛才的小插曲丟腦後去了,她必須要好好的對他說說愛情,因為她從未說過……

  「是嗎?」殷邪俊容挑起一抹笑意,溫潤的唇,覆上了她的,「我喜歡勝利的滋味。」

  兩唇輾吻,熱辣辣的揭開相思之意,涼風灌進,非但無法為他們降溫,反而挑起更大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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