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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林曉筠] 老大別逗我[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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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0:32:0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的咧,這小妞到底是靠哪個後台在撐腰?
不過是開一間小小花店,
竟然敢拿掃把把他派去收保護費的小弟轟出門去!
這事情傳揚出去,真叫他黑道教父的尊嚴掃地,
他親自出馬,要看看這小姐到底是何等威武神氣,
但是……切,她竟然長得超像當年那個──
嫌貧愛富移情別戀的初戀情人!
他和好友以百萬跑車為賭注,揚言要在一個月內追上她,
於是改頭換麵粉墨登場,
從逞兇鬥狠的黑道老大,變身成情深意重的新好男人,
以紀念戀人為由,天天找她買花,
他的深情款款果然打動她,還以為他是稀世奇葩,
卯起來倒追,也要追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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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0:32: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葛龍是比較急躁、習慣用武力或是暴力解決事情的男人,但是在這一秒,他沒有拿槍斃了這兩個小弟,也沒有踹他們兩腳,他的眼光是那種困惑、不解,根本無法接受的反應。

  「我操!你們是腦殘還是手殘?再講一遍!你說你們被一個女孩子用掃把給打出來?」他很少會有想宰了人餵狗的念頭,可是現在……

  兩個小弟也是一副羞愧到無地自容的表情,可是事情的確是發生了,他們的確是被掃把給掃了出來,這一刻如果老大要叫他們去找輛車自我了斷或是找根柱子結束殘生,他們也認了!

  「真是這樣」葛龍大吼一句。

  「那個女孩……很凶!」一名小弟回答,反正都要死,那麼不如暢所欲言。

  「凶會比咱們混黑道的凶?到底是她穿裙子還是你們穿裙子?到底是她帶種還是你們被閹了?你們沒有『那根』嗎?」他講話一向直接、簡潔,他的腦子也不複雜。

  兩個小弟笑不出來,可是坐在一張黑色大皮椅上的汪智威卻不自覺的微微抿唇一笑,這對男人而言可真是不小的侮辱。

  汪智威邊抽著煙邊看葛龍處理這件「小事」。在他們的「勢力範圍」內,葛龍負責武,他則負責運籌帷幄,如果組織是一個人體,他是頭,葛龍則是四肢、軀幹,但以他這個一向用腦的人也想不出來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只是叫你們去收保護費,又不是要你們去攻下一座城市,怎麼,很難嗎?」葛龍捏了捏自己的脖子。「你們還敢回來」

  「龍老大,那個女孩……」小弟們還想解釋。「她的眼神很……可怕!」

  「可怕她的眼神是會噴火還是會發功啊?」

  「我們真的沒有碰過那麼凶的女孩!」小弟又說:「女孩耶!總不能真的拿刀砍她或是把她打死吧?你說過對女性要有禮貌。」

  「我叫你去吃屎,你去不去吃?」

  「龍老大,你不會真叫我們去吃屎吧」

  「我會叫你們乾脆去死!」葛龍揮舞著拳頭,但並沒有真的下去。「你們說那家店是幹什麼的?」

  「花店。」

  「花店賣花的?」他更是火到要爆了。

  「是……」小弟的聲音像是耳語。

  「你們兩個傢伙居然搞不定一個開花店的女孩……」葛龍說完轉頭看向汪智威。「阿威,這兩個傢伙該不該殺?」

  「威老大,饒命啊!再給我們一次機會,這次我們會拿槍威脅她!」小弟發狠道。

  「如果她還是不肯給,如果她又拿出掃把,你們是不是真要給她一槍?」汪智威假設,他的聲音一向低沉、渾厚,可是給人的壓迫感更勝於厲聲疾呼,他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有種令人無法忽視的氣勢。

  小弟立刻面有難色。

  「我看你們還是泊車就算了!」

  「威老大——」小弟想要求情。

  「如果不夠狠,就不要出來跟人逞兇耍酷,好好去找份工作,安份守己!」汪智威表露出做決定的意思,他那雙和炭一般黑的眼睛不怒而威,很有震懾人心的力量。

  兩名小弟又看看葛龍。

  「沒打斷你們狗腿已經很夠意思了,給我泊車去,一年之內不要想翻身,不然現在就給我滾蛋,去當個『好市民』!」葛龍往另一張皮椅坐。

  「謝謝老大!」兩個小弟知道這已是大恩大德,快閃比較聰明。

  葛龍在門關上之後,又是一句響亮的髒話出口。「我們手下居然有這種鼠輩」

  「有些人天生就是不夠狠!」汪智威吐著煙圈。「也不是走這條路的料。」

  「阿威,嚴格來說……」他朝兄弟一眨眼睛,很氣魄的。「你也不是走這條路的料。」

  汪智威已經很久沒有去想過這個問題,他用一貫冷靜、犀利,彷彿可以洞悉人性的眼神看葛龍,嚴肅的臉上有著問題必須解決的實際。

  「我有點好奇,想去會會這個花店女孩。」他覺得這事或許會有些好玩。

  「你要親自出馬?」葛龍張大嘴。

  「看看是什麼奇女子啊!」

  「你這一說,我也有點意思了!」

  「敢拿掃把打退兩個兄弟……」他露出一個帶著嘲弄的笑意。「這個女孩可以『領導』我們了,她一定可以當個發光發熱的大姊頭。」

  「阿威,沒有女孩這麼厲害的!」葛龍不屑道:「那都是電影上演的,大部分的女人是一見到血就會昏倒、一被恐嚇個兩句就要叫警察!」

  「這個女孩沒有!」

  「或許她真是個奇女子……」葛龍滿腹疑問。「什麼時候去?」

  「我和圓環幫的陳強談過之後就去!」汪智威什麼事都計畫得好好的。「他那塊地盤現在面對大陸黑幫過來的威脅,需要和我們結盟,大家把利潤談妥之後就可以合作了。」

  「這交給你!」他討厭動腦,喜歡真槍實彈的大幹一場。

  「正事解決了,」汪智威的嘴角揚起一抹期待的笑意。「再去瞧瞧那個女孩!

  貝碧嘉每天都要上網收E-mail,而她只要一看到有趣或是好笑的文章就會捧來和藍筱蝶分享,可是這一會,她還沒有開口就已經先笑到彎腰。

  藍筱蝶一邊整理花材,一邊看著貝碧嘉,她只是優雅的微笑,一如她的人,優雅中帶著一絲的距離。這個小女人漂漂亮亮、沉沉靜靜,有種「百毒不侵」和縹緲美感。

  「筱蝶,店裡有沒有胃藥?」貝碧嘉上氣不接下氣的問,一手抱著自己的肚子。

  「沒有這麼好笑吧」她把剪下不要的枝葉收拾起來,再接著去處理另一把花。

  「我一定要告訴你……」貝碧嘉又是狂笑。

  「我在聽。」

  貝碧嘉先是擦著眼角狂笑流出的淚水。她八成是這世上最神經大條卻也最美麗的女孩,一頭捲到不行的長髮,柔嫩無瑕而紅潤的肌膚,她可以去拍保養品的廣告,五官立體突出,是那種不需要化妝品也可以叫人驚艷,回頭再三的美眉。

  一條合身且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一件鬆垮垮卻又看似有設計感的毛衣,她那消瘦卻稍嫌過高的身形使她像是國際模特兒般身材勻稱,而她不像是那些冷艷的國際名模,她有著超陽光、超自信的笑容,而她那樂觀且正面的人生態度,使她隨時能帶著笑容。

  她拚命要抑制住自己的笑聲,好不容易開始說著,「這是有關男人、女人與豬的新邏輯。」

  「豬」藍筱蝶重複了下。

  「就是豬!」她有些迫不及待,「網路上說,人生等於吃飯+睡覺+上班+玩,這是我們人的生活。」

  「那豬呢?」

  「吃飯+睡覺。」

  「所以呢?」

  「所以如果用代入法,人其實是等於豬+上班+玩。」貝碧嘉笑到咬唇。「所以,如果是一個不懂得玩的人,其實就是一隻隻會上班的豬。」

  「普通好笑。」藍筱蝶把一束百合放進大花瓶裡。「這和男人女人又有什麼關係?」

  「男人等於吃飯+睡覺+掙錢,豬等於吃飯+睡覺,所以用代入法,男人是等於豬再加上掙錢,於是用……」心想自己解釋了半天,不如叫藍筱蝶自己來看比較快,於是她起身,把藍筱蝶拖到了她的電腦螢幕前,硬壓著她的肩膀。「自己看!」

  她只好看了,這封E-mail的內容是:

  人=吃飯+睡覺+上班+玩

  豬=吃飯+睡覺

  代入:人=豬+上班+玩

  即:人 玩=豬+上班

  結論:不懂玩的人=會上班的豬

  男人=吃飯+睡覺+掙錢

  豬=吃飯+睡覺

  男人=豬+掙錢

  豬=男人 掙錢

  結論:男人不掙錢等於豬

  女人=吃飯+睡覺+花錢

  豬=吃飯+睡覺

  代入上面公式得:女人=豬+花錢

  即:女人 花錢=豬

  結論:女人不花錢的都是豬

  綜合以上:

  男人為了讓女人不變成豬而掙錢

  女人為了讓男人不變成豬而花錢

  男人+女人=豬+掙錢+豬+花錢=兩頭豬

  藍筱蝶是笑了,但仍是那淡淡而保留的笑,她無法像貝碧嘉那樣的放鬆率性,對男人與女人之間的種種……她可以輕鬆,但自然不起來。

  「還有一則!」她馬上按了滑鼠。「你一定也要看看這一則,超寫實,會叫人笑瘋掉!」

  「碧嘉……」藍筱蝶不是那麼想看。

  「這裡!」她指著電腦螢幕。

  感歎女人:

  漂亮的不下廚房

  下廚房的不溫柔

  會溫柔的沒主見

  有主見的沒女人味

  有女人味的亂花錢

  不亂花錢的不時尚

  時尚的不放心

  放心的沒法看

  感歎男人:

  有才華的長得醜

  長得帥的掙錢少

  掙錢多的不顧家

  顧了家的沒出息

  有出息的不浪漫

  會浪漫的靠不住

  靠得住的又窩囊

  「好笑!」藍筱蝶回了貝碧嘉一句,然後看著她的老闆。「碧嘉,現在是營業時間,照理說即使沒有客人上門,我們也可以整理這些花材或是打打電話、發發宣傳的E-Mail給客戶,但是你好像比較有興趣看這些有的沒的,這樣賺不了錢!」

  「筱蝶,我是老闆,我都不怕賺不了錢了,你擔心什麼?做人那麼認真要幹麼?」貝碧嘉其實不是靠花店為生,她賺不賺得了錢沒有那麼重要。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付保護費?」她想到那天的情形還會有些不由自主的發抖。

  「我為什麼要付保護費?」貝碧嘉挺直了腰桿,雖然她的花店是開在這條燈紅酒綠,以「酒店街」著稱的大馬路上,但她賣的是花,又不是賣油、賣身,憑什麼來收她保護費啊

  「安心啊!」

  「安那門子心啊」她鼻子朝天的一哼。「給他們一次,他們就會再來收第二次、第三次,花店有那麼好賺嗎?」

  「但是你拿掃把趕他們……」

  「不然要拿什麼把他們趕走?」貝碧嘉環顧了下自己這家不大的花店。「拿玫瑰、滿天星、百合、菊花、劍蘭、蘭花、康乃馨丟他們嗎?」

  藍筱蝶輕輕噗哧一笑。「總有文明一些的方法,我們可以找員警啊!」

  「這種小事就找警察?我們的員警伯伯們很忙,我想,只要我用行動讓那些流氓知道我是一毛保護費都不會付,他們就不會再來煩我們了!」她似乎一點都不會擔心。

  「碧嘉,你一定是太天真,要不然就是太自大,你一向這麼定義流氓?」藍筱蝶搖了搖頭。

  「我們是花店,又沒有油水。」

  「但是這一條街——」

  「難道他們也向便利商店收保護費?」貝碧嘉氣不過。「反正我不付!一毛都不會付!」

  「如果付點錢能求心安……」

  「筱蝶,你這叫姑息養奸。」她正色指責。

  「那萬一他們不死心再上門呢?」

  「掃把還在啊!」她一臉女中豪傑的表情。

  「我看……」藍筱蝶有一點點幽默感的說:「我還是加保意外險比較有保障。」

  「筱蝶,有我在你別怕!」貝碧嘉又坐回電腦前。「收我保護費門都沒有!」




  花店的那一片透明大落地窗,可以讓來來往往和對街車內的人清楚的看到店裡的動靜和情形,汪智威和葛龍坐在車裡,對花店裡的那兩名女孩,他們的感覺都有些不尋常。

  葛龍先是盯著那個始終在笑的女孩,她不管是大笑、淺笑、嘲弄的笑,看起來都非常的健康、甜美,好像是在告訴每一個人,憂鬱和煩惱是不可能接近她,她是永遠開心的。

  「阿威,那女孩很像……」

  他知道葛龍要說什麼,那個女孩的確是像,而且像極了,只是……這個女孩又多了一些自信、主見及堅定的目光。

  「髮型不同。如果不談這個,她和你那個初戀的馬子簡直是雙胞胎!」和汪智威認識了一、二十年,從國中就是哥兒們,所以葛龍知道他所有的事及過去。

  「只是臉孔像!」他不冷不熱的說。

  「我想拿掃把的人是她!」

  「我也認為是她。」

  「另一個女孩……」葛龍觀察,「看起來比較柔弱、文靜,我無法想像她拿掃把打人的樣子。」

  「會穿有大片蕾絲裙子的女孩,我想基本上不可能暴力。」汪智威分析。「從店裡只有她們兩人的情形看來,這些女孩膽子真是不小!」

  「你覺得該怎麼嚇她們?」嘴上是這麼說,但心裡壓根兒不想這麼做,現在純粹是面子的問題,不然那一點保護費,不拿也罷。

  「嚇?」他的視線定在了那家花店。「也要真能嚇得了她們!」

  「你想好怎麼做了嗎?」

  「最近日子有點無趣……」他懶散的眼神瞄了夥伴一眼。「你覺得逗逗她們,給她們一點點小小教訓如何?沒有暴力,也不必動刀動槍。」

  「你想怎麼逗她們?我們好像沒有這麼閒、這麼無聊!」葛龍是想算了,酒店、PUB、俱樂部的保護費都收不完了。「況且看那個女孩那聰明的模樣,誰逗誰還不一定!」

  「打個賭,」汪智威看著自己的好兄弟。「一個月的期限,我保證我可以追上她。」

  「一個月?」

  「差不多。」

  「你是個黑道大哥,對她而言……搞不好比細菌或是流感病毒還更令她避之唯恐不及,她可不是那些酒店小姐或是出來混的女流氓,你看清楚,人家可是良家婦女!」葛龍也會看人。

  「那好,馬上有個純情男會出現。」他其實早忘了那個傷害過他的女孩,他人生的初戀,可是眼前這個女孩挑起了他某部份的回憶,那屬於青澀的過往年代。

  「哪邊有純情男?」葛龍瞄瞄前座又看看四周,最後他才想通,直視兄弟。「你」

  「就是我。」

  「你不可能像純情男!」他忍不住哈哈笑。「你的眼神帶著殺氣,目光有種狠狠的冷冽,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像是一個純情男,你把大家都當近視還是老花?就算真的是,滿街的眼鏡行,如果有需要,配副眼鏡就解決了!」

  「難怪我靠腦,你靠蠻力!」

  「阿威,賭什麼?」他被激到了。

  「一部法拉利跑車。」汪智威嘴角一揚道。

  「和你賭了!」




  貝碧嘉的好奇心普通,她也不是一個太喜歡追根究底的女孩,不希望日子過得那麼辛苦,她比較像是「差不多」小姐,凡事大家開心就好,太認真、太鑽牛角尖只會讓自己神經兮兮,但是這男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連三個中午,幾乎同樣的時間,他都會準時出現,買的是同樣的花,百合加上星辰,付了錢就沉默的離開,沒有閒聊、沒有搭訕,好像沒有任何的企圖,可是他愈是如此,愈引起了她和藍筱蝶的疑惑,這個男人……他是在耍什麼酷?

  黑框的眼鏡和超短的平頭,黑色牛仔褲、帶點磨損的外衣,再搭上他那叫人仰望的身型……他超有男人味、超有型,只是,他又有著比山嶽還沉默的冷靜、比大海還深奧的氣息,叫貝碧嘉好想抓著他皮衣的領口,拷問他一番。

  第四天的中午,他再度光臨,而貝碧嘉為了一場電影——她和藍筱蝶打賭一場電影——決定要開口和他搭訕。

  「今天的玫瑰特別艷麗,火鶴花也——」

  「只要百合和星辰。」還是那彷彿可以將人催眠的聲音,既感性又能叫人耳朵發麻。

  「這兩種花對你有特別的意思嗎?」她對他露出甜美笑容問。

  「百合花代表是神聖的愛,星辰花代表的是不變的心,你覺得對我來講有沒有意義?」男人回答,語氣不是很客氣。

  「所以這花是送給心愛的女人嘍?」貝碧嘉多此一舉的問。廢話!不送給心愛女人,難道會是送給自己的老媽嗎?

  「是。」他悲傷的垂下頭。

  「送花給心愛女人是一件開心的事……」她走向了放百合花的桶子。「為什麼你的語氣聽起來不是那麼開心呢?」

  「因為她不能親手收到我的花。」

  「為什麼?」她客氣的問。

  「因為她死了。」

  拿百合花的手一僵,她錯愕不已的看向這個男人,連始終靜靜插一束新娘捧花的藍筱蝶都忍不住轉過頭來。

  「我沒聽錯吧」貝碧嘉求證的詢問,她很小心,避免傷到他。「你是說……她死了?」

  「四天前舉行告別式。」他像是在說陌生人的死訊,語氣空洞、貧乏。「是車禍。」

  「我……很遺憾。」她出於本能的補上一句。

  「你又不認識她!」

  「但總是遺憾。」

  他沒有回答,只是盯著她正在拿著的百合花。

  而她的表情不由自主的變得嚴肅,她不知道會是這樣的悲劇,但人生總是有這麼多不可抗拒的悲歡離合、生離死別。

  「幾歲啊?」回到櫃 ,她忍不住又問。

  「誰?」他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那死去的心愛女人。」

  沉默了一下,他緩緩的開口,「二十六歲。」

  「好年輕!」貝碧嘉口吻不捨。

  「是年輕!」他面無表情。「但生命就是這麼回事,我無法使她死而復生,只有每天一束花,藉著花來表達我對她的想念。」

  「你天天都會去墓地看她?」貝碧嘉有一點感動,現代人已經不流行癡情。「每天帶一束花?」

  「我只能這麼做……我能為她做的,也只有這樣了。」他不帶任何愛恨情慾的眼神,似乎濃情到了最後,只剩下追憶而已。

  「你要節哀。」她邊說邊包裝這束花,今天她特別的用心,特別把這束花包得漂亮,她用了好多包裝紙和緞帶。

  汪智威看著這女孩的動作,他可以感受得出她對「死者」的那份尊重及付出,一想到自己所撒下的謊,他有一點點良心不安。

  「好了!」貝碧嘉終於滿意地打量著這束花。「今天不收費。」

  「不收費」

  「算是本店送給你死去的情人,代表我們花店的一點點心意。你明天反正還會來買花的!」她露出一個請他不要不好意思的表情。「你會再來吧?」

  「我會!」他語氣堅定的回答。

  「那就別客氣了。」

  「我該怎麼稱呼你,叫小姐還是老闆娘?」沒有一點輕佻或是調侃的意味,他非常嚴謹的問。「或是你的名字可以……」

  「我是貝碧嘉。」她順手拿了張名片給他。

  「貝碧嘉……」他看了眼她的名片說。

  「對!就直接叫我貝碧嘉,不要喊貝小姐或是小貝。很高興你成為我們的長期客戶!」她一半是在做生意,一半則是在交朋友。

  汪智威點點頭,帶著花及名片離開,和他進來的時候一樣,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看起來又酷又專一,是個會叫任何女性怦然心動的男人。

  「我不相信!」藍筱蝶放下手中捧花。

  「為什麼不信?」她質問。

  「這年頭沒有這種男人!」藍筱蝶冷冷說了句。

  「是我們沒碰上,不是沒有!」

  「碧嘉,你真信」

  「為什麼不信?」貝碧嘉還是那一句話。「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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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0:33: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貝碧嘉死都不付保護費的另一個原因是花店的收入與開支根本打不平,花店處於入不敷出的狀況,她還得每個月去向她的「哥哥」拿錢。

  曹城邦美其名是她的哥哥,但是他們既不同父又不同母,剛好只是因為他爸爸和她媽媽的再婚,讓他們成了兄妹,她叫他一聲哥哥,基本上他們並沒有血緣關係。

  貝碧嘉有些拘謹的坐在哥哥面前,從她十五歲那年媽媽帶著她嫁進了曹家,她就一直不敢放肆、不敢為所欲為,生怕哥哥會討厭她、生怕自己這個拖油瓶會壞了母親的姻緣。

  曹城邦隱藏起了對貝碧嘉那份不屬於兄妹該有的感情。理論上她不是他的親妹妹,事實上從她十五歲那年進他們家,他就一路看著她長大,可是沒有人會把他和她連在一塊,大家都當他們是兄妹,沒有想過而立之年的他為什麼一直沒有固定女友?為什麼一直不肯找個女人安定下來?

  「還是收支不平衡?」習慣了那種高高在上的地位,所以開口總像是在對屬下訓話。

  「現在買花的人少了。」貝碧嘉的心得。

  「男人都不浪漫了嗎?」曹城邦商人口吻。「大家都改送鑽石了嗎?」

  「男人還是送花。」她馬上想到了那個只買百合與星辰的癡情男子,她居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居然忘了問他怎麼稱呼。「只是現代人的選擇很多,女孩子又比較喜歡用金莎巧克力做成的花束。」

  「所以你要不要改賣巧克力?」他隨口建議,他是那種屬於美型男的代表,斯文、衣冠楚楚,帶著霸氣的眼神和口吻,如果他不開口說話、不用眼神教訓人,他會是全世界最「漂亮」的男人。

  「不要!」她當了真。

  「我是開玩笑的。」

  「哥!」她微微抗議。

  「只要你點個頭,我可以在公司裡幫你安插個職位!」他想把她拉到自己身邊來。

  「我不想坐辦公桌。」她早講過了。

  「開花店那麼有意思?」

  「起碼我自由自在。」

  「碧嘉,你那條街……」曹城邦就是去過了才擔心,那裡龍蛇雜處,特種營業不少,出入的份子又雜,一家花店開在那裡不倫不類。「你要不要換個地方啊?我可以幫你找!」

  「哥,我已經二十四歲,你不需要再像我只有十五歲那般的保護我!」貝碧嘉感謝,可是她認為自己早就獨立了。

  「被保護的感覺很差嗎?」他沒有笑意的問,「想保護自己妹妹有錯嗎?」

  「錯是沒錯,但你要保護我到什麼時候?」貝碧嘉的語氣忍不住帶了些叛逆。「即使我都當曾祖母了,你還要保護我?」

  「只要我有一口氣在——」

  「你是我哥,不是我老爸。」她笑著插嘴。

  「嚴格來說我連你哥都不是。」他故意意有所指。「碧嘉,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我沒忘,我姓貝,你姓曹。」

  「所以我保護你——」

  「我該感激你的好意!」她又插了一次嘴。「我是真的感激,但是我沒有那麼那麼嬌貴。」

  曹城邦一直認為她只是不懂他的心意,因為她的眼神是那麼的坦然、透澈,她是真的不知道他一直把她放在心上疼著、愛著。

  「拿去吧!」他把支票交給她。

  「哥,謝謝你!」支票到手後,貝碧嘉就比較安心,不然花店下個月的房租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不要不好意思。」他忽然冒出一句。

  「我沒有啊!」她才不會不好意思。

  「我是說,如果你想把花店結束了,不要覺得不好意思,沒有人會笑你!」他是這個意思。

  「我沒有要結束花店。」她嚴正道。

  「它賠錢。」

  「你會資助我啊!」貝碧嘉講得天經地義。

  「要到什麼時候?」

  「到你不想資助為止。」

  「如果我現在就不想呢?」曹城邦表情有點硬,他不一定非資助她不可,完全看他高興。

  「哥……」她求他。「拜託!」

  「碧嘉,我是個生意人。」

  「而我是你妹妹。」

  「你並不是我真的妹妹。」

  「但你總有把我當妹妹看吧」她使出哀兵之計。「每個月又花不到你多少錢,如果有天花店轉虧為盈,我一定會分你錢!」

  「有那一天嗎?」他忍不住嘲笑。

  「我會好好經營的。」貝碧嘉想到自己哥哥是生意人,所以她馬上提出全新想法。「或許我該把花店的一小部份空出來賣咖啡,再加上三明治、沙拉那些簡餐,這樣或許——」

  「夠了!」曹城邦不想再聽。「貝碧嘉,你就給我專心賣花,別再搞那些有的沒的,愈單純愈好,以後要頂讓給別人比較不會麻煩!」

  「哥……」她微微不悅的嘟嘴。

  「我不會料錯。」

  「你太小看我了!」

  曹城邦沒再搭腔,再搭腔他怕自己會洩露心中的想法,這女孩……看似機伶聰明,但卻笨到了家,他可以給她好日子過,只要——她別再把他當哥哥看。




  中午輪到藍筱蝶去買便當,少了她的注視,貝碧嘉比較大膽了些,而且他都知道她的名字了,起碼她也該知道他的。

  「你的名字不會是什麼機密或禁忌吧?」貝碧嘉沒有把花束交給這個酷感十足的男人,她將花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汪智威。」他報上了姓名。

  「你的朋友都怎麼叫你?」

  「阿威。」

  「那我也可以叫你阿威嗎?」她很大方的道。

  汪智威只是抬眼看她,眼神依然憂鬱內斂、深不可測,但起碼他沒有開口反對。

  「不是我想和你裝熟,而是你不覺得這樣比較親切些?畢竟你天天會來買花,叫你汪先生很奇怪,叫你『喂』又不禮貌,叫你汪智威又好像太拘謹些,叫你阿威……比較順。」貝碧嘉一口氣的說出叫他阿威的理由。

  「你說話速度好快。」他只有這一句。

  「我不是慢條斯理型的女孩!」

  「你不是。」他同意。

  「那個女孩……」她指了指自己手中的花束。「她是個什麼類型的女孩?」

  汪智威幸好不是沉不住氣的男人,如果這會換成是葛龍,一定會當場被抓包。

  「她是一個文靜、話不多的女孩。」他的眼神哀傷。「不愛笑。」

  「所以是那種文藝型的嘍?」沒有不敬的意思,她只是說出自己的感覺。

  「文藝型?」

  「像我是陽光、聒噪型的。」貝碧嘉自我解嘲。「天就算要塌下來,怎麼也壓不到我。」

  「你很樂觀。」

  「做人那麼痛苦幹什麼?」

  汪智威就不懂了,既然她這麼樂觀、這麼陽光,那麼一點點保護費她為什麼不肯付,寧可和黑道扯不清、惹麻煩……她這個人的邏輯需要修正。

  見他沒有接話,貝碧嘉又問了,反正這一會也沒有其他客人上門,現在花店生意真的很差。

  「你是做什麼的?」

  「你對我好像很好奇。」他必須要冷、必須裝酷,他是個癡情男,不能對她表現出興趣,而其實……他覺得她甜得很、有愛心。

  「我是!」她承認。

  「我很不一樣嗎?」

  「現在要找像你這麼專一的男人……」她歎了口氣。「簡直是作夢!」

  「我只是送送花。」他一副沒什麼的表情。「我工作的行業也不希奇,我是……顧問,在一個組織裡面當顧問。」

  「組織」貝碧嘉的眼神有點怪怪的。「是情報組織還是殺手組織啊?」

  「公司。」他應付。

  「公司。」她鬆了一口氣。「你差一點就嚇死我了,我只差沒有說是恐怖組織,因為像你這樣的人,應該不會是恐怖份子。」

  但黑道和恐怖份子的差別其實也不大,只是造成的傷害差別而已,不過汪智威不會和她講這些,他知道她至少是接受他的,他所塑造出來的「深情」模樣吸引了她、感動了她。

  「像我這樣的男人?」他語氣很輕的問。

  「反正你很迷人。」她不避嫌的說。

  「聽著,貝碧嘉——」

  「我知道!」貝碧嘉打斷他,好像她和他真是多年好友似的。「阿威,你是想告訴我你不會再喜歡或是再愛上其他女性?我了,而我只是認為你迷人,你就是迷人啊!這是事實!」

  汪智威突然覺得自己活像是在「引火自焚」,逗貝碧嘉他會不會是在自找死路?

  「你希望我怎麼回答你?」他藉著付錢來應付眼前這有些無法招架的場面。

  「謝謝我就行了啊!」她把花束交給他,並接過他給的錢。「本來想給你打折,但是我現在是慘淡經營,等我收支平衡些時,再算你便宜!」

  「生意不好嗎?」汪智威裝傻的問。

  「很慘。」

  「但你的店在這條街上,有很多——」

  「對!有很多酒店、PUB、夜店和招待所,可是會來這附近的男人只想找樂子,他們才不會想買花去討女人歡心。」貝碧嘉瞧不起男人的說:「唉,男人都是些只會用下半身來思考的動物!」

  「全部嗎?」他露出一個有點冷的笑容。

  「你例外!」她不吝給他高評價。

  「所以我要對你說謝謝?」

  「不必謝,哪天我可以給你打八折時,你再來謝我!」貝碧嘉真希望有那一天,說完突然盯著他的臉。「你吃過午飯了嗎?」

  「還沒。」汪智威心想她就要上勾了。「你想要請我吃午飯嗎?」

  她搖搖頭,但是她從櫃 的格子下方拿出兩個三明治,拿到他的面前。

  「給你,我自己做的。」她甜美一笑。

  「這是你的午餐?」

  「不,我的午餐是便當。」她不習慣撒謊。「因為你都是中午來買花,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吃過了,所以我就做了兩個三明治,如果你沒吃過午飯,那三明治給你當午餐,如果你吃過了,我和筱蝶就當下午的點心,筱蝶……你知道的,是我的店員……」

  「我知道。」他的聲音有些不順,如果要選今年最「狼心狗肺」的男人,他一定可以入圍。

  「你要嗎?」她指指三明治。

  「我要。」他說。

  「如果你要,除了三明治,明天我用保溫瓶幫你準備一些熱咖啡,因為光是三明治太干了,你總要喝點東西。」貝碧嘉熱情的提議。

  「你不必這麼麻煩。」汪智威真想要刺自己一刀。

  「不麻煩。」她燦爛的笑。「真的一點都不麻煩!」

  「那……你高興就好。」他拿起了那兩個三明治,覺得彷彿有千斤重似的。

  「明天見了!」貝碧嘉愉悅的說。

  「明天見。」他立刻轉身走。

  他媽的!該死的!汪智威邊走邊在心中大聲罵。




  葛龍不知道汪智威是吃了火藥或是炸藥,只見他一回到總部辦公室,就將手中的那一束花狠狠朝牆壁上摔去,但接著他又把兩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三明治,很神聖的往那張大桌子的桌面上一放,好像想要供奉起來似的。

  「阿威,吃炸藥了?」

  「干!」汪智威很率性的丟出一個字。

  「幹什麼?」葛龍追問。

  「真是他媽的!」他罵聲不絕。

  「誰惹你了」因為肚子有點餓,剛好桌上又有兩個三明治,所以葛龍伸出手,順手去拿三明治……

  「不准碰!」他突然大吼一聲。

  「有毒嗎?」葛龍縮回了手。

  「反正……」汪智威露出一個不知道怎麼說的苦惱表情,在他的人生歲月中——到目前為止的人生歲月——從不曾這麼困擾、掙扎、矛盾又不知如何是好,兩個三明治居然就打敗了他。

  「阿威,發生什麼事你說出來了就沒有事,而且我也不相信會出什麼事。你想砍誰、殺誰、轟誰都交給我,不用氣成這樣子!」葛龍安撫他的哥兒們。

  「你不懂!」他只是瞪著那兩個三明治。

  「你又不說!」

  「問題大了。」他心裡清楚,知道自己真的惹出了個大麻煩。

  「阿威,這真的不像你。」葛龍擔心的瞧著他。

  汪智威不答,只是拿起了其中一個三明治,打開塑膠袋,看了半天之後,咬下第一口……他看著手中的三明治,他看到了吐司中夾著火腿、起司、蛋、生菜,都是些很普通的材料,有加美乃滋,口感也還好,可是吃在嘴裡,再進入他心裡的那種滋味,實在不是言語能形容的。

  這其實不只是一份三明治,還有貝碧嘉的一份誠意和喜歡,因為在乎,她為他特地做了三明治。

  「阿威,我可以吃另一個吧?」葛龍猜不透他哥兒們的行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這是貝碧嘉做的三明治。」他說了。

  「你是說花店那女孩?」葛龍看看三明治。

  「是她為我做的!」

  「那又怎麼樣嘛?」他完全不能體會。「我不能吃一個嗎?是太好吃還是太難吃了?」

  「她……你感受不出她的心意嗎?」

  他的腦筋轉過來了。「你是說不必一個月,我就要輸你一輛法拉利了」

  汪智威現在想的不是保時捷、不是他和葛龍打的賭,而是貝碧嘉的那一份真心,她真當他是一個癡心男子,天天買花哀悼死去的女友,她喜歡他的至情至性,但事實不是如此啊!

  「現在是怎樣」葛龍不希望自己老處在狀況外。

  「我明天不去買花了。」汪智威宣佈。

  「所以我贏了」葛龍咧嘴笑。「我要黑色的法拉利!真沒想到這麼容易就到手啦!」

  「葛龍,你有沒有人性啊」

  「阿威,裝純情男、裝癡心的是你,不是我哦!」葛龍看看那三明治。「我去吃牛排好了,你慢慢享受這兩個三明治……」

  「干!」汪智威更憤恨的罵了一句。

  「法拉利啊法拉利……」葛龍吹著口哨離開。

  他頹然的坐下,不知怎麼的,他竟心疼起貝碧嘉的這一份心意,他該怎麼面對她?他還能面對她嗎?




  兩個三明治和一罐保溫瓶就放在櫃 上的顯眼處,但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汪智威卻沒有出現,已經下午快兩點,但他始終沒有來。

  貝碧嘉知道自己心神不寧,她也不在乎藍筱蝶看出她的心神不寧,她的視線始終停在花店入口的那片玻璃門上,可以清楚的看到來往經過的人,可是都沒有汪智威的身影。

  因為她什麼都對藍筱蝶說了,所以對今天汪智威的缺席,藍筱蝶也是有些困惑。

  「我想他今天不會出現了。」她說,看了看貝碧嘉那碗碰都沒有碰的牛肉麵。「你今天中午還沒有吃哦,麵條都糊了。」

  「我沒有餓的感覺。」貝碧嘉回道。

  「因為你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面。」

  「一頓沒有吃也不會虛弱的昏倒!」她的口氣不是很好。「我怕汪智威是不是出了什麼不好的事,例如……」她心驚膽跳。「車禍」

  「你一定要這樣嚇自己嗎?」藍筱蝶拿著灑水壺,給綠色盆栽灑水。

  「對,我太神經質了。哪有那麼倒楣的事?他心愛的女人出車禍,他也出車禍,我不相信人會這麼衰!」

  「他可能是工作忙。」藍筱蝶推斷。

  「我想也是。」

  「那你的心可以定下來了嗎?」這才是她的重點。「那份婚禮佈置的會場估價單,你還沒有FAX給人家,溫小姐在等。」

  「我晚一點再弄。」

  「扶輪社訂的三對花籃要開始插花了。」

  「不急。」

  「碧嘉,如果他會來,那麼他就會來,你這樣『望穿秋水』也改變不了他沒有出現的事實。」藍筱蝶太過冷靜的說。

  「我只是怕他出事。」

  「那也是他的命。」

  「筱蝶!」知道藍筱蝶對男人一向敬而遠之、冷淡應付,她問過筱蝶原因,但是沒有給她答案。「阿威沒有惹到你,你能不能有點良心?」

  「阿威?好像你和他有多熟。」藍筱蝶不能接受。「你到底是中了什麼邪?他只不過是來買花給死去的愛人,是一件很……普通的事,你不必把他的行為放大到聖人的地步。」

  「你真是沒肝沒肺!」貝碧嘉沒有好氣道:「對一個死去的女人他都能如此用心、如此真心,那麼如果他再愛上一個女人時……」

  「再愛」藍筱蝶詭異的笑。

  「他不會再愛嗎?」她有點擔心。

  「如果他真那麼愛那個已經香消玉殞的女人,我想他是不會再愛。」藍筱蝶瞄瞄貝碧嘉。「你喜歡他?」

  「我接受他。」她直言。

  「接受代表什麼意思?」

  「代表我把他當朋友,我覺得我和他會成為很好、很好的朋友。」她的預感一直很準。

  藍筱蝶歎了口氣,有了國三那年那次齷齪不堪,令她感到很羞恥的經驗後,她對男人早就恨到了骨子裡,她對他們沒有期待、不抱希望、不想和他們任何一個有任何的牽扯。

  「筱蝶,如果他不再來呢?」貝碧嘉好失落、好沮喪。

  「那就接受事實啊!」

  「是不是我那兩個三明治把他嚇到了?」

  「真有那麼難吃嗎?」

  「藍筱蝶!」她這一會可沒有半點幽默感,她的一顆心都懸在汪智威的身上。「我是在想是不是我那兩個三明治給了他太大的壓力,我又說要幫他準備咖啡,或許他真被我嚇到了。」

  「對,有些男人不喜歡主動的女人。」

  「我不是主動,我只是關懷。」

  「也許人家不要關懷,人家只想默默療傷。」藍筱蝶擺出一個漠不關心的表情。「振作一點,把他丟到腦後吧!」

  「你沒血沒淚,我真想開除你!」她威脅。

  「說實話也有罪啊」

  貝碧嘉歎了好大一口氣,但接下來也只能乖乖準備花材,該做的事還是得做,哥哥幫她們介紹了不少生意,她總要給哥哥面子,說不定……明天汪智威就會出現,然後他會告訴她他到外縣市出差,趕不回來買花,他一定有好理由。

  「碧嘉,你真的喜歡上他了?」藍筱蝶露出悲哀的表情,她放下灑水壺,來到了工作台前。「我第一次看到你這樣子。」

  「我只希望他安好。」

  「他會安好的。」

  「那他怎麼沒有出現」貝碧嘉不知道自己的反應會這麼的激烈。

  「碧嘉,」藍筱蝶快要受不了她的激烈情緒。「你忘了他吧!當回那個陽光、熱情有勁,又愛看網路上有關兩性有趣文章的貝碧嘉好嗎?」

  她悶著頭做事,沒有回答那個原本的自己……好像在莫名其妙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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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0:34: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貝碧嘉落寞地給店門上鎖,心情仍是振作不起來,汪智威已「失蹤」了三天,她終於放棄,不再每天做兩個三明治帶到花店來,或許他是永遠不會再出現了。

  懶懶的轉身,心想今年的冬天一點都不冷,實在是沒有意思,偶爾寒風刺骨一下也不錯,四季既然有春、夏、秋、冬的區分,那麼冬天就該有冬天的樣子,應該穿厚大衣、戴手套,然後來杯會冒煙的熱咖啡,還有——

  汪智威站在貝碧嘉的身後,無聲無息的,好像不知道是打哪冒出來的,這一會的他看起來驃悍、剛強,沒有什麼「純情」的氣息,黑框眼鏡也拿掉了,叫她一下子有些失措。

  「阿威」她低呼。

  「嗨!」

  「你沒戴眼鏡?」

  「我的近視其實不深。」這起碼是事實。

  「你都還好吧?」她語氣急迫的問。

  「每一根骨頭都完好。」他的回答很妙。

  她有點想生他的氣,因為他叫她七上八下了整整三天,這三天他彷彿人間蒸發,更像是石沉大海般,然後他又莫名其妙的在她打烊後出現這是什麼意思?他是否該給她一個解釋。

  「阿威……」但是她沒有辦法生他的氣。「你這些天去哪裡了?」

  「辦一些事。」他回答。

  貝碧嘉這下可以清楚的看到他那兩道濃直的劍眉,還有他那一雙懾人的雙眸,這男人明明有種令人信服、令人屈服的威勢,但是他卻又能有那麼柔軟的心,那麼深情的舉動。

  「對這個回答我該滿意嗎?」她反問他。

  「你不滿意?」

  「如果你只當我是一個花店老闆,那麼我滿意了,如果你當我是朋友,那麼我不滿意!」她不是逆來順受型的女孩。

  「貝碧嘉,我不是非要把每件事都告訴你!」汪智威現在是騎虎難下,因為他自己演的戲,他得自己收尾。

  「那好。」她是不會讓自己受委屈的。「現在花店已經打烊了,如果你想買花,明天請早。」

  「貝碧嘉……」他惱怒的聲音有些著急。

  「再見!」她使起性子扭頭走開。

  但是他並沒有攔她,仍站在原地,保持那不動如山的模樣,好像有把握她一定會再回頭。

  只走了三步,貝碧嘉只走出那麼三步,她的心裡有個聲音叫她不要回頭,他都說了那麼傷人的話,根本不想也不屑讓她知道他的事,他的心裡也還有個女人在,他不希罕她……但是她竟然無法灑脫的走開,她沒用的停下腳步,然後轉回頭。

  「我一直準備了三明治和咖啡在等你!」她向他招認,不管他是怎麼想。

  「我說過你不必麻煩。」

  「我當你是朋友。」

  「所以你也要我當朋友。」汪智威走向她,她實在像極了他那個初戀女友,只是她比那個女孩有感情多了。在她的面前站定,他伸出手扶住她的肩。「貝碧嘉,這是你要的?」

  她點點頭。

  「我……我不希望你期待太多。」汪智威警告她。

  「我沒有期待什麼。」她保證。

  「我心裡有別人。」他艱難的說,這個謊到底還得維持多久?這個遊戲到底還要玩多久?他不該再出現在她面前的。

  「我知道啊!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取代她的位置,我也不指望她會在你的心中褪色。阿威,我知道有這個女人,但她死了,你傷心、哀悼,你一輩子都會愛她、想念她,我都知道啊!」她又是笑又是感慨。「我一直都清楚。」

  「那你……」他現在覺得自己是禽獸。

  「所以我只想當你的好朋友。」

  「我怕你會在我身上放……感情。」

  「就算我放了,那也是我的事!」她露出敢做敢當的表情。「又不要你負什麼責任。」

  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把「畜牲」這樣的字眼用到自己身上,貝碧嘉只是不想交保護費,她又沒有做什麼……又沒做錯什麼,可是他現在對她做的……他感覺得出她已經喜歡他,但如果她知道他是黑道大哥,而且只是在戲耍她,她受得了嗎?

  「阿威!」她輕輕撥開了他放在肩上的雙手。「你不必表現出這麼困擾的表情!」

  「貝碧嘉,我不是好人!」

  「一個如此深情的男人能壞到哪裡去?」她俏皮的回答他。

  「你涉世未深,你知道嗎?」

  「我二十四歲,我有一家花店,我哪裡涉世未深了?」她反駁。

  「你不知道人心險惡!」他告誡她。

  「你的語氣很江湖哦!」

  「貝碧嘉,我真替你擔心,你好像完全不知道真實的世界和人生是怎麼回事!」汪智威很想叫她瞧瞧。「你也沒有看過真正的我!」

  「真正的你是什麼樣子?」貝碧嘉只有好奇,沒有一點懼怕。

  「我被你打敗了!」他甘拜下風的承認。

  「我又沒有想要贏你!」她露出一個無辜的眼神。「我只希望我們能做好朋友!」

  「三明治還在嗎?」他突然問。

  「我今天沒有做。」她很誠實的回答。

  「你放棄了?」他笑她。

  「我以為你不會再出現。」

  「或許我該如此。」

  「不行!」現在輪到她強悍了。「你來不來買花都無所謂,但是你要來拿你的三明治和咖啡。」

  「天天都三明治」

  「我會做飯團、沙拉、蛋餅……」其實她只是隨便說說,但她可以馬上去買一本食譜來學啊,這類輕食做起來有什麼難的?「只要你吃膩哪一種東西,我就換別的花樣,我可以應付!」

  「你多才多藝啊!」汪智威有點不信,現在很多女孩連一杯茶都泡不好。

  「我表現給你看!」她拍胸脯保證。

  「看來我們會做很好的朋友嘍!」他不知道這算好事還是壞事,他不想傷害她,這女孩太純、太陽光了。

  貝碧嘉主動伸出手去握了握他的手。「知己難尋,很好的朋友再更進一步就是知己。」

  「你想當我的知己?」

  「我想當你生命裡一個可以算是重要的人。」

  汪智威凝視她,他該抽回他的手,可是卻反而握住了她的手。「那你努力看看吧!」

  「阿威,不要有罪惡感,你沒有對不起她。」貝碧嘉溫柔的說,她緊緊握著他的手。「如果她地下有知、如果她在天堂上看得到,她一定希望你能多一個好朋友!」

  「操!」他忍不住低咒一句。

  「你剛說什麼?」她困惑不已。

  「靠。」他掩飾。

  「這不太好聽!」她直言。

  「我偶爾會說。」他大男人的警告。「不要指望我是情聖或是衛道人士,我還會說一些字更多而且難以入耳的話。」

  「阿威,不要把自己弄得像個黑道大哥!」

  「如果我就是呢?」

  「那我就是小太妹!」明明她根本就不像。「如果我是小太妹,我想也不會有人敢上門要向我收保護費,雖然那些流氓沒再出現,但我不敢保證可以就此高枕無憂。」

  「真有這種人」汪智威避重就輕。

  「看我好欺負啊!」

  「但其實你不是弱者。」他只想轉移話題。

  「沒有人是真正的弱者。」貝碧嘉擺出老學究的口氣。「就看自己要不要『逞強』,如果不想被人家踩在腳下,那就要堅強。」

  「所以雖然已經十點多了,我也不必送你回家!」他故意這麼說,想要放開握她的手。

  「送啦!」貝碧嘉馬上改變態度,不讓他放開她的手。「現在治安很差。」

  「但你很強。」

  「這時候不會。」她立刻示弱。

  汪智威笑了,突然之間他放下一切,想那麼多幹什麼?說不定所有的事都會水到渠成,一切完美順利,人要活在當下。

  「送你可以,但要請我吃消夜。」

  「好!三明治、咖啡!」她爽快的答應。




  葛龍不是有意要帶著兩個手下走進花店,可是一來他這會有點閒,二來他對那個陽光女孩的魅力存疑,畢竟汪智威什麼樣的女人沒交手過,卻被一個會給他三明治的女孩搞得亂了方寸。

  但進了花店之後他才發現那個陽光女孩不在,整間店裡只有那個看來比較冷艷、比較沉默的女孩在,她一身的黑衣,什麼妝都沒有化,可是肌膚白 到好像可以掐出水來。

  藍筱蝶不是一個有勇氣拿掃把打人的女中豪傑,這一會貝碧嘉又出門去收固定合作店家的款項,只剩她一個人,而她不會笨到看不出上門的是什麼樣的人。她以為又是流氓來收保護費,而為了自保、為了不想引發任何不愉快的衝突,她馬上從櫃 的抽屜裡拿出了自己的皮包,然後有些畏怯的把皮包交給了看似帶頭的男人。

  「這是什麼?」葛龍當然知道這是皮包,但她把皮包交給自己做什麼?

  「全部給你!」她強裝鎮定的模樣。「雖然裡面沒有多少錢,但是我就只有這些。」

  「你當我是土匪還是強盜」葛龍第一次碰到這種女人。「你真當我是歹徒?」

  「我不會報警,請你拿了錢之後快走!」藍筱蝶決定一定要強烈建議貝碧嘉裝個警民連線,否則不管是誰落單都很危險,會發生像是現在這種情形。

  葛龍的兩個手下在偷笑,這令他很火大,於是指著花店的大門。

  「給我滾到外面!」他冷冷的命令。

  「龍老大……」

  「你們以為她會突然拿把槍轟我還是拿出水果刀砍我?」他真的火了。「給我出去外面站著,除非這個妞真的有本事撂倒我,不然你們別給我進來!」

  「是,龍老大!」兩個手下必恭必敬的走了出去,不敢再多廢話。

  藍筱蝶還是怕,但是她告訴自己絕不能孬種的在這個男人面前昏倒或是雙腳發軟,他只是一個人,而除非他真被她撂倒,他的手下才會進來,她現在正在研究那個花瓶或是盆栽比較致命。

  「講清楚!」他故作有禮的把她的皮包還給了她。「你以為我是來……」

  「你不是來收保護費的嗎?」藍筱蝶顫聲回答,不太敢直視他的眼睛。

  「你以為?」葛龍差一點彎腰大笑,但既然她是這麼認為,那麼他就陪她玩一下。「你願意付」

  「我只有……」她知道自己的皮包裡總共有多少錢。「我有兩千多元!」

  「你以為我是乞丐或是要飯的?」葛龍語氣很粗暴、很野蠻,眼神則邪惡又凶殘。「兩千多元要打發我,你當我什麼?」

  她眼中噙淚,她承認自己沒有貝碧嘉那樣的勇氣和膽識,這一刻她不只是雙手發抖,連全身都在抖動,牙齒也像在打架似的彼此碰撞。

  葛龍不知道她的膽子這麼小,這花店的員工一個是敢拿掃把趕人,另一個卻像是受虐兒般,什麼都嚇得要命。

  「不要傷害我……」她苦苦哀求。

  「喂,我是——」

  他想說這只是開個玩笑。

  「這裡不是我負責的,我、我願意給錢,但只有這些!」藍筱蝶很無奈又惶恐的懇求。「我沒有帶提款卡出來,而店裡的錢我不能作主,我不能給你,請你不要為難我!」

  葛龍一向不是個柔情或是會疼惜女人的男人,可是此刻他像是被雷打到一般,整個人似乎在瞬間脫胎換骨。

  「你名字給我!」他不再裝凶暴。

  「我的名字」藍筱蝶想要大聲呼救,可是他的兩個手下就在門外,呼救有用嗎?

  「你總不會嚇到忘了吧?」

  「我……筱蝶……」她支支吾吾。「藍筱蝶,筆畫很多的名字,要……我寫出來嗎?」

  「寫啊!」他逗她。

  「我……」藍筱蝶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麼,但是她本能的找著紙和筆,然後潦草又迅速的寫下自己的名字,一雙手發抖的把紙條交給他。

  葛龍很滿意又一臉傲慢的看著,「筱蝶……很美、很夢幻的名字嘛!」

  她根本不敢回答。

  「我是葛龍。」他向她自我介紹。

  沒有想到他會向她報上姓名,這有些不合常理,她只能小心的看著他。這男人絕不是那種正人君子型的男人,他太狂妄、太乖戾,太以為自己是世界主宰,那又壯又高的身軀更叫人心生畏懼,好像他可以隨手把人送上西天似的。

  「記住了嗎?」他居然也拿筆寫給她看。「筆畫也不少,和你有得拚,只是你三個字,我兩個字而已!」

  藍筱蝶無言以對的瞪著他,他不怕她報警或是供出他的名字嗎?他以為她不敢揭發他?

  「我不是來收保護費的。」他吊兒郎當的說。

  「你不是」她像被人掐住了喉嚨一般,差一點嗆到,他當她是智障嗎?

  「我買花!」葛龍露出耍帥的表情。

  「買花」

  「不行嗎?我不能來買花?」

  「你是來買花的?你」她願意把店裡所有的花都吃下去,如果這個男人真是來買花的話。

  「藍筱蝶,有規定什麼人才可以來買花嗎?」他逗著她,一派的自負、瀟灑,「我買花是很奇怪、很嚇人的一件事嗎?」

  「你要買什麼花?」她確定自己沒有精神異常,或許她真的只是自己嚇自己,但既然他是要買花,那她就賣給他。

  「隨便你配,反正我又不懂花。」葛龍唯一認識的花大概就只有玫瑰和菊花,其他的……不是都一個樣嗎?他不需要對花瞭解太多。

  「你打算花多少錢?」她故作平常的問:「我是說你的……預算是多少?」

  「兩千元吧!」

  「兩千……」她冷靜地走出櫃 ,然後看著那一桶一桶不同的花材。「沒有特別喜好?」

  「沒有,你喜歡什麼花就配什麼花!」葛龍大笑。「你爽就好。」

  她做了一個深呼吸,只要他不對她做什麼,只要他真的只是單純來買花,那麼她可以撐過去,她會撐過去的。




  黛咪是這家鋼琴酒吧的紅牌小姐,人美、嘴甜、手腕厲害,所以有不少男人拜倒在她的迷你裙下,每天都會來捧她的場,找她喝酒、在她身上花點錢才睡得著覺,而她不喜歡那些老闆級或是上了年紀的男人,最對她的胃口的男人就是汪智威。

  她喜歡他的冷漠,很少有男人像他那麼不好色、像他那麼能抗拒誘惑,而且她知道他有腦袋、有智慧,不是那種只會喊打喊殺的大哥,她一直想要他成為入幕之賓,她也想成為他唯一的女人,可是……至今她尚未成功的達成目的。

  拿著酒杯四處轉 ,全世界的男人除了汪智威,好像每一個男人都哈她,而當「威老大」的名字鑽進她耳中時,她停下了腳步。

  「威老大每天中午都去一家花店。」

  「搞不懂耶,除了花還有午飯可以帶回來。」

  「那女的很漂亮!」

  「但是不夠騷、不夠艷。」

  「或許威老大要換口味了!」

  「對啊,偶爾可以吃吃清粥小菜!」

  黛咪帶著笑容在這兩個兄弟的桌子坐下,她先是朝他們敬酒,然後又給他們一個可以把人融化的嗲笑,眼神一瞟……

  「多聊聊威老大的事。」她嫵媚的嘟嘴。

  「你知道就好,不能再傳出去哦!」

  「當然!」她眨眼保證。




  貝碧嘉現在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天氣,如果天氣好又不冷的話,她就會準備兩份午餐。花店附近有個小型的迷你公園,有時她會和汪智威一起去那裡吃,那種感覺……她覺得比上什麼大餐廳或是吃什麼山珍海味都要來得過癮。

  今天的午餐是沙拉,因為怕他會吃不飽,她特別削了很多蘋果、芭樂,吃水果其實比大魚大肉好多了,但是她特別盯著他的表情,想看著他的反應,或許他仍然無法接受。

  汪智威的食量其實普通,但光是靠沙拉和水果就想填飽一個男人的胃,女人未免也太天真了,不過他沒有任何抱怨,光是貝碧嘉的這份心意,他就「飽」了。

  「可以嗎?」她細心的問。

  「當然可以!」

  「你會吃不飽……」

  她有些後悔,為什麼不順手做幾個三明治。

  「而我只是想讓你吃得健康。」

  「我可以!」他開始吃起沙拉,真不知道女性是怎麼受得了這玩意兒,還可以天天吃、餐餐吃,這些像小草的食物真能給身體帶健康?他存疑。「又不是天天吃,真的可以!」

  既然都準備了,她不想再浪費口水,努力吃著蘋果,突然她冒出了一句,「我可以跟你去嗎?」

  「跟我去哪?」

  「去祭拜啊!」

  「你是說……」汪智威差一點被一大口生菜給噎死,頓了下。「你要去祭拜她」

  「我想去看看那個幸福的女人!」貝碧嘉心懷虔敬的說:「即使她紅顏薄命,但有你這麼愛著她,她真的很幸福。」

  「墓地……離市區很遠。」他找個借口。

  「但是你天天去啊!」

  「我是天天去,可是……」他放下了叉子,蓋上了裝沙拉的盒蓋。「我還沒有心理準備讓你和她『見面』,抱歉!」

  「那她的名字我可以知道嗎?」貝碧嘉退而求其次。「每次都是『她』或是『那個女人』的亂叫,很怪!我覺得自己和她好像已經是朋友了。」

  「她叫……」他低頭,一時間沒有任何名字閃過腦中,只有她姊姊的,於是他低低、沉痛又無限感傷的道出,「蓮芯。」

  「蓮芯」

  「蓮花的蓮,草字頭再加上心臟的心。」希望姊姊不要恨他,但反正……他們姓汪的都對他不滿意,很多年前就對他絕望到底。

  「很美的名字。」她真心讚美。

  「名字美沒有用,要活得久比較重要。」

  他抬起頭,表情有些酷酷冷冷的。

  貝碧嘉知道是她把氣氛搞得有些冷的,於是把水果盒放到長椅上,露出一個調皮且幽默的表情。

  「我前幾天收到一封E-mail,在講豬的愛情,看完我的眼淚都飆出來,肚子也笑痛了。」她眼睛已笑瞇成一條線。

  「有這麼好笑?」他知道她想扭轉氣氛。

  「以前有兩隻小豬,整天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他們互相相愛,每天主人送來吃的時候,公豬總是讓母豬先吃,等她吃飽了再去吃母豬吃剩下的食物,而且每天晚上公豬總是給母豬放哨,他生怕主人趁他們熟睡時把母豬拉出去宰了……」她口齒清晰的說故事。

  「我不知道豬會這樣。」汪智威笑了一笑。

  「日子一天天過去,母豬日漸長胖,而公豬則一天天瘦下去。有一天,公豬突然聽見主人在跟屠夫商量,要把日漸長肥的母豬殺了賣掉,公豬傷心至極,於是從那天開始性情大變。」

  她用很生動的肢體語言說出這則文章。

  「很好玩!」他全神貫注了。

  「之後每當主人送吃的來時,公豬總會搶上前去把東西吃得一乾二淨,吃完後便躺下大睡,他還告訴母豬現在換她來放哨,如果他發現她沒放哨的話就再也不理她!」

  「貝碧嘉,說快一點!」

  她笑得更甜,知道汪智威已經被吸引住了,「漸漸的日子一天天過去,母豬覺得公豬愈來愈不在乎她,她失望了,而公豬還是若無其事的過著安樂日子,很快一個月過去,主人帶著屠夫來到豬圈,他發現一個月前肥肥壯壯的母豬瘦得沒剩下多少肉,而公豬則長得油光亮,這時公豬拚命的奔跑,想引起主人的注意,表明他是頭健康豬。」

  「他找死啊」他忍不住插話。

  「他是找死!」貝碧嘉點點頭。「終於,屠夫把公豬拖出豬圈的那一刻,公豬朝著母豬笑著說:『以後別再吃這麼多。』母豬傷心欲絕,拚命想衝出去,但圈門被主人關上了,隔著柵欄,母豬看著閃著淚光的公豬,那晚……她望著主人一家開心的吃著豬肉,傷心的躺倒在以前公豬每天睡的地方,突然她發現牆上有行字。」她故弄玄虛的停住。

  「什麼字?」他聽入迷了。

  「你一定想不到!」

  「貝碧嘉,少吊胃口,快說!」

  「那上面寫著『如果愛無法用言語來表達,我願意用生命來證明』。」她很有感情、很有意境的說出這兩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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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0:35:2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動容,但是汪智威對這「豬的愛情」的確心有慼慼焉,可是貝碧嘉說她笑到飆出了眼淚,所以他不敢先有反應,免得會被她揶揄一輩子。

  天!他已經想到了一輩子?!

  「感動吧?」她朝他眨眼。

  「還沒完嗎?」他小心的問。

  「還沒完!」她佩服他的沉著。「母豬看到這行字肝腸寸斷,人類聽到這個淒美的愛情故事也無不為之動容。」

  「現在完了嗎?」

  「所以女孩子們為了紀念這段愛情故事,同時也表示沒忘記公豬臨死前的遺囑『以後別再吃那麼多』,於是開始流行減肥。」貝碧嘉正色的說完。

  「我靠!」這是他的第一個反應。

  「阿威!」她抗議。

  「裝肖仔嗎?」

  「你不覺得感人?!」她笑翻了。

  「我只覺得像是在整人!」

  「但是好好笑!」她用肩膀撞了下他的身體。「一開始看我差一點要為那只公豬流眼淚,但是看到後來,我又笑到飆出了眼淚,筱蝶以為我是不是突然瘋了,還想直接連絡精神病院。」

  「是有一點好笑。」汪智威聳聳肩。

  「只有一點嗎?」她不依。

  「當然前面有點感人。」

  「沒想到豬也會這麼深情?」她止不住笑。「你不得不承認,動物有時是比人類講感情的!」

  「貝碧嘉,這則『豬的愛情』應該是算笑話吧?」他想要釐清的。

  「是笑話嗎?」她不笑了。

  「人也可能這麼深情、重情。」

  「像是你!」貝碧嘉崇拜的眼神。

  汪智威不知道怎麼做出汗顏的表情,當事實被揭穿那一天,他可能連豬都不如。

  「阿威,深情當然好,但是人生總是要繼續,你不能始終耽溺在這種情緒裡。」她再用肩膀撞了他一次。「蓮芯一定也不希望你如此!」

  聽她把「蓮芯」叫得這麼順,他心情更加沉重,他喜歡貝碧嘉、喜歡她的那些笑話,和她在一起,他真的放鬆、自在,可是……能維持多久?他還能再偽裝多久?

  「阿威,你是和家人住還是一個人住?」她又關心又雞婆的問。

  「我自己住。」汪智威有戒心的回答,這個沒有心眼的女孩又想怎樣?

  「有沒有人幫你打掃?如果沒有的話,我可以當你的免費清潔工。」貝碧嘉熱心的自我推薦。

  「不用了,我沒有那麼愛乾淨,而我在家的時間也不多,只是……回去睡覺,不需要特別打掃!」汪智威不能讓他的家曝光。

  「你每天來買花,每天讓我賺錢,那麼我為你做一點事也OK啦!」她態度積極。

  「你的愛心用錯地方!」他只好把話講絕一點。「我不需要特別照顧。」

  「我沒有。」

  「我也不是稀有動物。」

  「深情又執著的男人不多了!」

  「那把我放到博物館好了!」他沒好氣的。「我還是男人,我……有天我可能會再愛上……另一個女孩,你這樣給我頂高帽子戴,好像我是什麼聖人,你是要我終身都不能再愛嗎?」

  「我絕對不是那意思。」  她試圖解釋。

  「那你都習慣幫忙到你花店買花的客人打掃家裡嗎?」

  「我沒有那麼空閒。」

  「弄午餐?!」

  「更沒有!」

  「那就不要對我這麼好。」汪智威起身拿起了那束花,他真想當她的面把花給踩爛,他到底還要這樣搞多久?他都快成為一群手下討論的笑話了。「真的不需要。」

  「阿威,你……」貝碧嘉跟著站起來。「你沙拉還沒吃完,還有水果……」

  「我吃不下了。」

  「不打掃就不打掃嘛!」她咕噥。「我對自己的家都沒有這麼勤勞。」

  「總之……」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別對我太好。」

  「對你好還被你嫌!」她嘟嘟嘴。「那你來對我好啊!我希望你對我好。」

  「貝碧嘉,我……」他幾乎也要抵擋不住。「不要逼我,不然……」

  「誰在逼你?!」貝碧嘉開始收拾東西。「人在福中不知福,那天我不想理你了,看你會不會懷念我現在對你的好。阿威,你一定會後悔現在沒有好好對我。」

  他這次沒有陪她走回花店,他的心需要好好的沉澱一下,或許他就送輛法拉利給葛龍,承認自己輸了,然後再向貝碧嘉告白,說明這一切……只是小小玩笑,他沒有惡意,他真的喜歡上她了——

  可以嗎?

  該死的「豬的愛情」。




  一群幫派老大們開完了會,達成了很多協議,對結果大家都還能接受,就像是汪智威先前說的,大家「共存共榮」,許多好處一起分享,誰也沒辦法獨吞所有的利潤,當上唯一的老大。

  但會開完了,他沒有急著離開,反而來到了吧檯,叫了一整瓶白蘭地,似乎有藉酒澆愁,想要圖喝醉解憂的意思。

  葛龍也來到了吧檯,在一張高腳椅上坐下,他向酒保要了個杯子。

  汪智威看了自己的哥兒們一眼,沒有剛才和各派巨頭談判時的大器、凶悍和冷靜,他此刻的眼神是陰鬱,是有苦說不出的難受。

  「阿威,我們是大獲全勝啊!」葛龍為自己倒了滿滿的一杯酒。

  「我會不知道嗎?」

  「那你喝什麼悶酒?」

  他曾經想過如果自己當初乖乖去當個醫生,如果今天是以醫生的身份認識貝碧嘉,如果他沒有用那個荒誕的理由,他不會被自己套牢,然後寸步難行。

  「講不出來嗎?」葛龍問,可是他其實很明白兄弟是在煩惱什麼,那輛法拉利他已到手一半。「貝碧嘉的魅力驚人哦!」

  「葛龍,不要火上加油!」他警告。

  「你真的喜歡上她了。」這是個肯定句,葛龍的腦子再簡單,也推敲得出來。「阿威,你喜歡她。」

  汪智威以一句「干」做為回答,然後喝酒。

  「也沒這麼糟吧?」葛龍再問,然後輕啜了口酒。

  「我要怎麼跟她說,我其實沒有個因車禍而死去的女友?」他以兇惡的聲音問。

  「你比我有腦子,你應該想得出來。」

  「我怎麼說買花只是個幌子,我是在逗她。」

  「開開玩笑嘛!」

  「我怎麼說根本沒有一叫蓮芯的死去女人,沒有墓地、沒有相片。」

  「阿威,你把你姊姊的名字拿出來用?!」葛龍一個大事不妙昀表情。「她會拿手術刀把你大卸八塊,你還說她已經死了……我看你真的要多找幾個小弟在身邊保護才行!」

  「你是認為我還不夠煩嗎?」他想要給葛龍一頓好打來發洩心中的怒氣。「那個女孩信任我、喜歡我,以為我是聖人。」

  「但你是黑道大哥。」葛龍強調。

  「我知道,但她不知道啊!」他更是嘔極了。「我居然束手無策!」

  「你會束手無策?!」

  「我已經走到死胡同裡了。」

  「那我真是幫不上忙了。」葛龍坦白。「你可以叫我拿刀、拿槍去和人家拚個你死我活,可是要我出主意動腦,我不行!」

  「那你比我快樂!」

  「有人說『誠實是上策』。」這點智慧他還有。「那個藍筱蝶就知道我是黑道大哥。」

  「藍筱蝶?!」汪智威的腦筋依然清楚。「葛龍,你指的是貝碧嘉花店裡那個藍筱蝶吧?」

  「就是她!」

  「你認識她?!」他眉頭一皺。

  「我去買過花啊!」葛龍笑咧了嘴,一副快樂男人的模樣。「她很有意思!」

  「你的目的是什麼?」他不能讓葛龍傷到那女孩,那女孩不只是貝碧嘉店裡的店員,還是她的好姊妹,他不能讓不好的事發生在藍筱蝶身上,不然貝碧嘉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操!他又想到了一輩子。

  「和你一樣,逗逗她啊!」

  「逗她?!」

  「你可以逗貝碧嘉,我不能逗藍筱蝶?」

  「藍筱蝶不是貝碧嘉。」汪智威是當真的。「我天天去花店,我對那女孩瞭解比你深,她可不是那些用過即丟的鶯鶯燕燕,她內向、文雅而且與世無爭。」

  「她總不會是尼姑或是修女吧?」葛龍有點不耐煩的反問。

  「但她是好女孩!」

  「是好女孩又怎樣?!」

  「不能碰!」他直言。

  「那貝碧嘉不是好女孩嗎?」葛龍不爽。「還是你根本不打算『碰』她?!」

  「葛龍,你一定要這樣嗎?兄弟耶!」他有些失控的吼。「看到我這樣你很爽嗎?」

  葛龍一臉沒趣的不接腔。

  「我已經很想找個地方把自己埋了!」

  「那又何必!生命美好。」葛龍一貫的吊兒郎當。「把自己埋了多遜,我寧可是被砍死,那才爽快!」

  「答應我你不會去招若藍筱蝶。」

  「你強人所難嘛!」

  「她不是你的菜!」汪智威瞪著眼罵。

  「貝碧嘉也不是你的菜。」葛龍頂回去。

  「法拉利我送你!」

  「我可以自己買。」

  「所以你是非要招惹藍筱蝶?!」汪智威的眼神有點陰沉。「有很多其他女人讓你玩!」

  「再這麼講下去我們可能會幹架!」葛龍冷冷說。「我腦子是不如你,但若論到打架,阿威,我可以把你打趴到地上。」

  將手中的酒杯狠狠的往地上一砸,汪智威一臉凶狠,酒保嚇得想要閃人,但是葛龍坐得四平八穩,沒有動一下屁股。

  「阿威,你有分寸,我也有分寸。」

  「你想把自己搞得像我這樣?!」

  「我反正沒騙人。」

  汪智威起身,他不想和兄弟打架,打架解決不了問題,用腦一向比用拳頭有效。

  葛龍看著他的背影,想到了那句台語「愛到卡慘死」,他相信汪智威見栽了。

  這個黑道老大栽了!




  貝碧嘉看著藍筱蝶那一副疑神疑鬼,只要一有客人上門就如臨大敵的表情,她覺得非常的不解,筱蝶一向不是這麼的小孩子氣,她或許膽子不大,但從來不會像現在這樣的神經質。

  「筱蝶,你沒有欠地下—錢莊錢吧?」她一邊插花,一邊冷不防的問。

  「你怎麼會這麼問?!」藍筱蝶氣急敗壞。「我沒有欠任何人—塊錢!」

  「但是你看起來一副怕人上門要債的表情。」她很幽默的說。

  「我平常就這樣啊!」

  「才怪!」她又不是被騙大的。「你心裡有鬼,我相信你沒有做虧心事,但是我敢拿我的花店來賭,你一定有問題!」

  藍筱蝶不想談葛龍,因為他說不定根定不會再上門,所以她沒有跟貝碧嘉提起這個「大哥」,不然她那過人的正義感和女中豪傑的氣概,搞不好會去找葛龍……不!貝碧嘉不知道去哪找他,但萬一他再上門,碧嘉可能會和他起衝突,

  「筱蝶,有我幫你,你就大方的說嘛!」

  「碧嘉,你又不是大姊頭!」

  「怎麼,你惹上了黑道大哥?」貝碧嘉收斂起她那樂天、開心的表情。「不會吧?!」

  「當然不會!」藍筱蝶嚷嚷。「你該吃藥了!」

  「我什麼藥也不必吃,你怪怪的。」

  「你才怪!那個阿威——」

  花店的玻璃門被推開,那兩個女孩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門口,表情大不同,推門進來的是曹城邦,一件黑色風衣使他看起來像極了商場大亨。

  「碧嘉、筱蝶。」他和她們打招呼。

  「哥。」貝碧嘉起身相迎。

  「曹先生。」藍筱蝶禮貌的招呼一句。

  「你怎麼會來?」她熱情道:「你不是大忙人嗎?是不是要買花?今晚有約會?那個幸運女人是誰?我一定幫你弄一束最華麗、最高級、最貴的花!」

  「碧嘉,你可不可以一個一個問題慢慢來?」曹城邦招架不住。「你也不用叫我哥,直接叫我曹城邦或是城城,我爸和你媽都那麼叫我。」

  「他們是你的長輩,當然可以那麼叫你!」

  「而我們是平輩,你真的不用叫我哥哥。」

  「你是哥哥嘛!」她態度很固執的。「是不是要買花?我先確定這一點。」

  他只是拿出支票,不語的交給了她。

  「時間還沒有到啊!」但她還是接過了支票。

  「我要去美國半個月,所以先把支票送過來。」

  「你不在我可以找我媽啊!」

  「該給你的就是要給你。」曹城邦平常的應道,好像早習慣了。

  「你也不是真的該給我錢!」她可是有良知的。「是我厚臉皮硬向你拗來的!」

  「你都厚臉皮了,我還能說不嗎?」他順著她的語氣。「我甘心被你。」

  「曹城邦……」貝碧嘉佯裝生氣,嘟起嘴。

  「我喜歡你這麼叫我。」

  「哥……」

  「這次要幫你帶些什麼?」他語氣憐愛。「第五大道上的名貴衣服?」

  「省下來贊助我的花店吧!」對那些名牌或是名貴的服裝,貝碧嘉不是那麼的有興趣。「我想要重新裝潢一下這裡。」

  「碧嘉,別這麼累,把花店結束掉吧!我付你高薪,來替我工作。」曹城邦歎了口氣。「真是水泥腦袋,妨這間花店是不可能賺大錢的。」

  「誰要賺大錢?這花店是我的事業。」貝碧嘉把支票往櫃檯上一放。「哥,我知道你忙,不耽誤你了,祝你一路順風哦!」

  「我的公司永遠為你留一個位子。」他眉頭一揚的說,然後朝兩個女孩揮揮手,瀟灑的離開。

  藍筱蝶心中早有一個疑問,而這疑問隨著曹城邦愈來愈不加掩飾的態度而益發感到疑惑。

  「你哥哥好像很『愛』你。」她淡淡的提醒貝碧嘉。

  「我哥當然愛我。」她一副「還用得著你來說」的表情。

  「我是說『愛』。」藍筱蝶強調那個字。

  「我是他妹妹,他當然——」她沒耐性的接口。

  「你們沒有血緣關係。」藍筱蝶乾脆打斷比較快。「碧嘉,曹先生不是你真正的哥哥,你們不是真正的親手足。」

  「「但我們是兄妹。」她一直這麼認定,「不管有沒有血緣關係,我敬曹伯伯如父、敬曹城邦如兄,我們是一家人!」

  「所以你說什麼都不會愛上曹先生嘍?」藍筱蝶一向認為貝碧嘉神經大條,而她的確如此。

  「亂倫!」她喊了一句,差點跳起來。「『愛』自己哥哥?!」

  「曹先生或許不這麼想。」

  「你是說他有戀妹癖?!」

  「碧嘉,你不是他真正的妹妹!」藍筱蝶用吼的了。「沒有亂倫的問題!」

  「你真是……」貝碧嘉搖頭。「筱蝶,你才該吃藥了,你這些天有些反常,我絕不會愛上自己哥哥,我會愛上的是……」她有所保留。

  「阿威?」藍筱蝶替她說出。

  「筱蝶……」

  「我覺得阿威有問題。」

  「你才有問題!」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我早晚會找出問題在哪裡。」




  汪智威沒有想到自己踏進貝碧嘉的花店時會見到這一副景象,好像是被颶風狂掃過,好像被拆除大隊光臨過,又像是一座爆炸過後的廢墟,凌亂、殘破、體無完膚……這家花店被破壞得相當徹底。

  「被放炸彈嗎?」他問貝碧嘉,這會她正和藍筱蝶在收拾殘局。

  「只是……」她不知道怎麼回答,無奈又痛苦的目光讓人看得心疼。「十一點來開花店時就是這模樣。」

  「報警了嗎?」他冷靜地問。

  「警察剛走不久,採了幾個指紋。」

  「監視錄影帶呢?」

  「我沒裝監視器。」

  「你沒有裝?!」他真是不高興到家了。「現在還有商家沒裝監視器的?你不怕有人上門找麻煩或是碰到難搞的客人嗎?」

  「我是開花店,又不是開酒店,有什麼難搞的客人?!」貝碧嘉心情已經很差了。「今天不能賣花了,可能這一陣子都不行。」

  「有失竊任何東西嗎?」他要問清楚,然後他一定會找出是誰幹的。

  「這是花店,不是珠寶店!」她不是那麼害怕或是會多聯想的人。「我想這是意外事件。」

  「意外成這樣子?!」

  「你是說……有人存心找我麻煩?!」她想到了先前不肯付保護費的事,她那時拿掃把趕人,可是這都是一個月前的事了,現在才遭到報復會不會反應太慢了一些。「真的有人這麼壞?!」

  「藍小姐,」汪智威一直是這麼稱呼藍筱蝶的。「你沒被嚇到吧?」

  「我的手現在還有點抖。」藍筱蝶沒有逞強,她是怕得要命。

  「我相信不會有事。」他安撫她。

  「你怎麼這麼有把握?」

  「我有一些朋友,我可以請他們……幫忙。」他語意不詳的回答。

  「你哪種朋友?」貝碧嘉不信。「是警察嗎?」

  「不是警察。」他不想再解釋。

  「兄弟?!」她咋舌,多少有些害怕。

  「或許不算兄弟。」他還是有所保留。「貝碧嘉,我想這家店需要好好裝潢整理,你找專門的人來處理,和藍小姐休息一陣子吧!」

  貝碧嘉可不想,但也莫可奈何。

  「我正想放個長假!」藍筱蝶低低的插進話。「碧嘉,我們就休息一陣子吧!」

  汪智威看著藍筱蝶,露出一個放心的表情。

  「好吧!」她少數服從多數。「就放個大假,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貝碧嘉,你的生活不會有問題吧?」他伸出援手。「需要什麼就說,我可以幫你。」

  「我不需要任何幫忙。」她婉拒。

  「你不要死要面子.」

  「阿威,我想你不是那麼瞭解我。」她可以回家當千金小姐,只是她不想而已,她喜歡有自己的事做。「你不用擔心我的生活,我不會餓死的,但是謝謝你的好意!」

  汪智威從來不曾有過窩囊的感覺,但是現在他覺得悶,堂堂一個黑道老大,自己喜歡的人開的店卻被修理成這樣,到底是因為貝碧嘉得罪人?還是有人要給他顏色看?

  「你有我手機號碼,隨時可以找到我!」貝碧嘉比較怕和他會失聯。

  「當然。」他現在一心要揪出兇手。「我先走了,你和藍小姐要保重。」

  貝碧嘉的心愈來愈沉,汪智威的反應有點奇怪,她開始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在狀況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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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0:36:0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汪智威和葛龍為首,帶了幾個小弟來到了這家知名的鋼琴酒吧。根本不需要任何人事先通知,黛咪就直接坐了他們的檯,一如往常,她沒有任何心虛或是不自然的模樣,仍是笑靨如花,一副隨時可以傾倒眾生的嬌媚表情。

  「威老大、龍老大,你們好久沒來捧場了,真是不夠意思!」說著她就坐到汪智威的身邊,手勾著他的手臂,整個人也往他的懷裡鑽。

  他拋出冷冽的一眼不用推開她,光是他的眼神就已經可以叫她正襟危坐。

  黛咪收到了這訊息,果然馬上乖乖坐好,不想在大家面前沒有面子。

  葛龍收起了火爆脾氣,如果是按照以往,他早就掀桌子了,可是現在事關兩個女孩,他不能太意氣用事。

  「黛咪,有件事想要請教你。」葛龍用了阿威不怒而威的氣勢。

  「龍老大,想問什麼你就說,不用和我這麼客氣!」她堆著一臉笑。

  「你最近有沒有叫人去砸一家花店?」但他畢竟功力不夠,一句話就直接殺到了重點。

  「龍老大……」黛咪露出花容失色的表情。「你在說什麼啊?」

  知道葛龍一定問不出他們想要證實的事,於是汪智威親自上場了,他要知道黨咪是想搞什麼鬼。

  「黛咪,龍老大的意思是……」他的眼神就像老鷹一樣敏銳。「你知不知道是誰找人砸了那家在千國酒店隔壁的花店?」

  「我不知道啊!」她否認得太快。

  「沒有聽到什麼風聲嗎?」他更尖銳的問。

  「沒聽說!」她硬著頭皮回答。「威老大,是怎麼樣?你為什麼特別關心這件事呢?」

  「因為那家花店是一個朋友開的。」他輕描淡寫的回答,不想強化他和貝碧嘉之間的交情。

  「朋友嗎?」黛咪不動聲色的追問一句。

  「好朋友啦!」葛龍按捺不住的搶白。「黛咪,我不管是誰指使、是誰搞的,反正你把話給我放出去,如果再有人敢動那家花店的歪腦筋,就是和我葛龍及阿威過不去,我們會翻臉!」

  「龍老大,那家花店……是你們罩的?」她臉上依然有笑的問。

  「都說了是好朋友開的!」

  「多好的好朋友呢?」

  「黛咪,」汪智威很冷酷的接話。「這你就不要管了,反正我已經把話給帶到,而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麼做!」

  「我當然聰明,我也知道怎麼做的!」黛咪意有所指。「威老大,你放心!」

  「黛咪,別給我說一套做一套!」汪智威知道這件事是她指使的。雖然他不知道她是在發什麼瘋,但好歹她和道上一些大哥有點交情,他不想把事情搞得太難看、太大又太引人側目。

  「我會這樣嗎?」她假笑。

  「你最好不會。」說完他就一丁點留意都沒有的站起身,好像這裡是多污穢、多骯髒的地方,片刻也待不下去。

  「威老大,你要走了?!」黛咪一驚。

  「這裡味道不好!」

  葛龍也站了起來。「黛咪,你渾身上下的香水味太濃,我們鼻子有點過敏,所以……」

  這種侮辱,黛咪不得不吃下來。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她不會在此地此刻和他們撕破臉,這樣太不智了,但是……她總有機會可以報仇。

  一定有機會。




  第一次走進貝碧嘉的家,和汪智威之前的想像完全不同。他一直以為她是個普通家世的平凡陽光女孩,可是她的家……

  這明顯是設計師打造的溫馨家園,是一幢和國外住家一樣又舒適又兼具美感的豪宅,外觀是紅色斜屋頂、白牆,呈現出歐美住家的特色,室內則以美式新古典風格為基調,揉合了都會現代與歐洲鄉村的風格,在溫馨之中又多了些優雅與洗煉,除非很有品味的人,否則不會把房子弄成這樣,當然……還要有錢。

  接過了貝碧嘉倒給他的果汁,他藏起了犀利的態度,「貝碧嘉,我感覺好像來到國外了。」

  「你喜歡我家嗎?」她自己是愛死了,不在花店的時間外,她都是窩在家裡。

  「要花不少錢吧?!」

  「我不用擔心錢!」她坦白以對。

  「不用?!」看著她這優雅又洗煉的美式混搭住家,他有些不悅,難道他看走了眼,難道他低估了她,難道她身價非凡?

  「我開花店是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是想有份屬於自己的事業。」她不太能理解汪智威的反應。「你不高興?」

  看著她的家,他能不高興什麼?一個有格調、有眼光、有品質的陽光女孩他哪能不高興?!

  「阿威,你的臉色很嚴肅!」

  「我一向這張臉!」

  「我……」不知道自己的家哪裡惹到他,可是貝碧嘉識趣換了個話題。「我已經連絡了幾家設計公司,請他們來估一下花店的裝潢費用。」

  把碰都沒碰一口的果汁往木質的茶几桌面上一放,他現在對她有不同的看法。

  「貝碧嘉,別開花店了!」

  「我要開!」她立即反應。

  「你根本不需要開!」他的口吻又強又硬。

  「你也這麼說?!」

  「你大可以當個什麼事都不做的千金小姐!」汪智威很直接的說:「別否認!」

  「再來你是否要說我是『公主幫』的?」貝碧嘉有點動了氣。

  「公主幫?!」

  「那些驕縱、任性、只知道花錢,沒有責任感、沒有未來,只知道享受、狂歡、揮霍的公主幫!」貝碧嘉不久前聽過這名詞,但她不是,即使她的繼父可以給她當公主,即使她的哥哥亦可以讓她過好日子,但她還是想自食其力。這房子是她媽媽拿自己的私房錢買給她的,說是要為她死去的親爸爸盡一點心意,她不能拒絕。

  汪智威即使想逼自己不去喜歡這個女孩都難,在她的身上幾乎找不到什麼缺點,她不只陽光,還識大體、善解人意又樂觀,叫他……不把自己弄好一點,怎麼和她匹配?

  哈!他居然想到了匹配?!

  「阿威,我是平凡女孩!我要呼吸空氣,我要吃飯、睡覺,我也需要一份工作,我要繼續開花店!」她沒有動搖的宣誓自己的生活理念。

  汪智威起身,用眼神向她示意到屋外。

  貝碧嘉有座類似美式庭院的後院,鋪上了粗質的木板,有花園椅、遮陽傘,還有綠色植物和小花圃,這裡多了份自然與天地融合的舒適感。

  「貝碧嘉,或許這次的花店事件只是意外,不需要擔心,但是如果有任何風吹草動、任何不尋常的地方,你一定要跟我說!」他只能這麼叮嚀她。

  「阿威,這事有什麼內情嗎?」她不笨也不遲鈍。

  「你不要想太多。」

  「是你讓我想太多,你現在都去那裡買花?」她忍下住關切。「會造成你的不方便嗎?」

  「花店到處是!」

  「所以少我一家沒有關係?」她很傷心。「阿威,說話一定要這麼直接嗎?」

  「貝碧嘉,如果……」他試探性的問。「如果我不再天天買花去墓地,不再天天去悼念……蓮芯,你會覺得我無情嗎?」

  「你已經很有情了!」她搶著說。

  「所以如果我沒有每天去,你覺得也OK?」

  「你的心悼念她比你天天做例行公式有意義!」

  「我了。」他的心頭一鬆。

  「阿威,我想你每天送花只是想表示你的不捨和深情,但即使你不再這麼做,用另一種方式悼念她,四周的人也能諒解。」貝碧嘉替他解套。

  「另一種方式?」

  「讓你自己過得好,讓你健康、平安、樂觀,就是對蓮芯最好的悼念,我想這也才是她要的,而不是每天一束收不到的花!」她衷心的說。

  「所以如果我再愛……」

  「你可以再愛,難道你要孤獨終老?」

  「不算對不起她?!」

  「阿威,我這麼說或許冷血、或許無情,但是她已經死了,但你還活著,當然你要給自己一段時間,可是不可能一輩子打光棍!」這或許也是她的私心。「那不健康也不自然。」

  「貝碧嘉,那麼……你願意給我一段時間?」

  「你知道我願意!」她懂他的意思。

  「我可能心裡永遠有她!」

  「你可以永遠在你心上為她留一個位置。」

  瞧她大方、無私的姿態,如果她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一定會痛恨自己當她是白癡,可是現在他怎麼能刺破自己的謊言?當時也是利用這深情、執著的技倆打動她,真是罪加好幾等。

  「阿威。」她的眼神好溫柔、好坦然。「只要死的人不介意,我想活著的更不會介意。」

  「我怕我終究會傷了你。」

  「我願意賭你傷不了我!」

  「碧嘉……」他深深歎息。

  「時間都是你的,不用急。」




  黛咪一條皮短捃、一雙細跟高跟鞋,V字領的毛衣再加上一條粉紅披巾,看起來火辣、性感而且冶艷,絕對可以攫住男性的目光,當她走進正在裝潢中的花店時,所有工人都在瞄她。

  貝碧嘉也在店裡,她每天都來監工,盯進度,畢竟這是她的事業、她的重心,當她看到一個美麗的女人,踩著小心的腳步進來時,她馬上出聲。

  「店裡在裝潢,還沒有營業。」

  「我找你,貝碧嘉。」黛咪聲音沙啞、慵懶,可是她的聲音裡又放了些威脅的意味。

  「我不認識你。」

  「你馬上就會認識了。」

  和這名女子來到店門外,貝碧嘉記住了汪智威的話,不尋常的人和不尋常的事都要留意,所以她決定記住這名女子的長相。

  「狐狸精是很惹人厭的哦!」黛咪劈頭就很簡潔的一句。「尤其是裝清純的狐狸精。」

  「我不知道狐狸精還分清純與不清純。」貝碧嘉本能的諷刺回去。「你沒找錯人吧?!」

  「你是貝碧嘉吧?」

  「我是。」

  「你開花店?」

  「這花店是我開的。」

  「有黑道大哥罩你?!」

  「黑道大哥?!」她伸出了雙手,一副承受不起的表情。「你一定弄錯了,我不認識什麼黑道大哥,我是良家婦女。」

  「良家婦女……」黛咪笑得有些曖昧、有些不屑。「有些黑道大哥就喜歡良家婦女!」

  她先是皺眉,但接著露出一副想要弄清楚這事的深究表情。她不喜歡誤會,更不愛無妄之災,她覺得日子挺美好的,她不要出錯。

  「小姐,可以讓我知道你的貴姓大名?」

  「你不必知道。」黛咪不想告訴她。

  「你說我是狐狸精?」貝碧嘉指著自己。「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搶了哪個女人的男人,是你嗎?我搶了你的男人?」

  「可以這麼說!」她狠狠嗆一句。

  「請問你的男人是誰?」貝碧嘉耐心的問,完全沒有想到汪智威那邊,更沒有想過阿威會和這樣的女人有所瓜葛。

  「你明知故問!」

  「我不會明知故問這一套,而是我的交友單純,認識的男人也很有限,我想你是找錯了人,真的!我沒有當狐狸精的條件!」她不失幽默感的說著她認為好笑的話。

  「貝碧嘉,你的話好冷!」黛咪凶巴巴的,想要用氣勢壓人。「給我離威老大遠一點!」

  「威老大?!」

  「別再裝白癡!」

  「姓威,名老大嗎?」她露出滑稽的表情,差一點忍俊不禁的大笑。「有人取這種名字?」

  「貝碧嘉!」黛咪真想抓花她的臉,更想撂幾個小弟和太妹修理她,看她還敢不敢裝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茫然狀。「你耍我?!」

  「我不認識什麼威老大!」貝碧嘉依然耐著性子。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她一向與人為善,更何況是同為女性。「這位不肯報上姓名的小姐,你百分之兩百弄錯了,我不是你的目標。」

  「貝碧嘉,敬酒不吃要吃罰酒嗎?」

  「我什麼酒都不會喝。」

  「你不知天高地厚!」

  「我的確不知道,我在校的成績並不傑出,尤其是物理、數學、化學的,我是算不出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你算得出來?」她認真反問。

  「貝碧嘉……」黛咪笑不出來,幾乎要七孔冒煙。

  「你真的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她有點不知死活的追問。

  「有你的!」黛咪恨恨道:「貝碧嘉,有你的!你給我小心點,我不會放過你!」

  「你有點不可理喻、難以相處,你自己知道嗎?」貝碧嘉誠心的建議。「要改一改,不管所有喜歡你的男人都會被你嚇跑。」

  「你給我記住!」黛咪放話。

  「隨你啦!」貝碧嘉抱持好女不與瘋女斗的信念。「反正我也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等你弄清楚了,」黛瞇露出一個冷冷的笑容。「你會死得很難看。」




  花店在裝潢,藍筱蝶完全閒了下來,時間全都多出來,貝碧嘉一毛薪水都沒有扣,不管花店要裝修多久,她照樣發薪,對藍筱蝶來說……這是多出來的大假,也是擺脫葛龍那個老大的好機會。

  她討厭男人,但是她可以體會、瞭解男人的心態,她清楚葛龍對自己有意思,從他眼中可以看出、讀出那情愫,而如果他沒有得手,他是絕不會放棄,但是她……寧可去死也不會讓他對她怎樣。

  拿了支蛋卷冰淇淋,她悠哉的走出了速食店,等吃完冰淇淋,她想去書店買幾本書,書才是女人最好的化妝品,多讀書的女人也會多些氣質、多些學問、多些智慧。

  但正在舔第一口冰淇淋時,她猛的一怔,看到了葛龍。這一次他沒帶小弟,就像是從地底下突然冒出來般,像幽靈似的站在她的面前。

  「你舔冰淇淋的樣子很性感!」葛龍的表情不色,只是講出了真心話。

  「你跟蹤我?!」她有些害怕:心裡發毛。

  「要找到你一點都不難。」他似是而非道。

  「你變態!」她冷靜的說。

  「藍筱蝶,我對你有興趣不是變態。」他反駁她,將她一軍。「你的心態才奇怪,我又不是打算要當街強姦你!」

  冰淇淋哪還吃得下去,找了個垃圾桶,她把冰淇淋扔了,這會在考慮要不要躲到警察局,但去了警察局就有用嗎?

  「你要去哪,我陪你!」葛龍自告奮勇的提議。

  「我哪裡都不去。」

  「你要一直站在這裡?」

  「犯法嗎?」

  「當然不犯法,只是我不知道你這麼想引人注目!」他無所謂道:「你沒注意到來來往往的人或多或少都會瞄我們一眼,而我猜他們心裡在想……我們是一對正在鬧彆扭的情侶。」

  「我們才不是情侶!」藍筱蝶無法忍受。「他們看到的是一個弱女子和一個黑道大哥在對峙。」

  「藍筱蝶,但你不是一個弱女子,我相信你有驚人的意志力。」他淡淡一笑。

  算他有點腦筋,不是那麼的愚蠢,既然如此,他纏著她想怎樣?!

  「葛龍,我討厭男人!」她決定明快、俐落、乾脆的把話說清楚,她要的是平靜的生活。「我也很確定自己應該不是你的菜。」

  「你為什麼討厭男人?」葛龍當然要問也一定會問。

  「我有過不愉快的經驗。」她沒有逃避。

  「被甩?!」

  「我沒被甩過,沒有任何男人有那個資格!」

  「你是蕾絲邊?!」他厭惡又擔心。「拜託,不要是女同性戀!」

  「我不是。」她討厭男人,但是她也不想委屈自己、醜化自己,為什麼她一個受害人反而要痛苦、掙扎的過日子。「我不是女同性戀,我沒有被甩,但我也不想和男人有往來。」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他超想知道的。「藍筱蝶,只要你能說出個道理,我會——」

  「你會放過我?」

  「不會!」葛龍坦白。「從我在花店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覺得你很有意思,而你應該知道,男人一旦點燃了他心中的那把火,那麼如果不讓它好好的燒個夠,火怎麼會熄?」

  「我點燃了你心中的那把火?」這八成是全世界最荒謬,最無稽的話。

  「你是。」

  「我什麼火都沒有點燃。」明知是在浪費自己的唇舌,但是她又能如何?「而你只是吃飽了太撐,無聊至極!」

  「你可以對我冷、可以擺高姿態,但起碼要給一個誠心的男人一點機會!」他一向對女人予取予求,但是藍筱蝶或許就是他的死穴,碰到她……他碰上了挑戰。

  「你不是誠心的男人,你是黑道大哥。」

  「我是黑道大哥,但我亦是一個誠心的男人!」

  如果不是那個不堪、醜陋的回憶,藍筱蝶真會給他一個機會,可是……她忽然注視他的雙手,想像他的雙手在她身上遊走,撫摸著她的肌膚、她的胸部,然後一路往下……她突然一臉厭惡。

  「葛龍,我現在要去警察局找我爸爸泡茶,你要不要一塊來?」她忽然約他。

  「你爸爸是警察?」他忍不住懷疑。

  「分局長。」她愈謅愈順。

  「還是分局長?!」他不知道該不該信。

  「不信就跟我來。」藍筱蝶聳聳肩。「他最喜歡浪子回頭金不換那種事。」

  「你在編故事。」他瞇眼求證。

  「跟我來啊!」她知道奏效了。「我爸最愛你這種人,一說教可以講好幾個小時!」

  「好幾個小時?」葛龍面有難色。

  「走吧!你的車在哪?」

  葛龍還沒有心理準備,還沒有打算見藍筱蝶爸爸,所以他高舉自己雙手,一副投降狀。

  「藍筱蝶,你贏了!只有今天。」他認輸。

  「聰明就別再來惹我。」

  「給我留點面子,今天我只是暫時撤退。」

  「你沒死這個心?!」她洩氣的歎氣。

  「我們還有得纏鬥的呢!」他向她下戰帖。




  陪著汪智威一起去別的花店買花,他仍是買百合和星辰,可是貝碧嘉怎麼看都覺得味道不對、感覺不對,有什麼地方很怪異,再加上那個罵她狐狸精的女人,她真的有一肚子疑問。

  走出了花店,他說好要請她吃午飯,畢竟吃了她那麼多次中餐,他也該回饋一下。

  「想吃什麼?」他問她意見。

  「你說吃什麼就吃什麼。」她不難搞的。

  「今天比較天冷,我們吃麻辣鍋。」

  「可以。」

  汪智威知道貝碧嘉不難搞,可是她今天反應也太柔順、太隨便,而且明顯她有心事,不像平常那個陽光女孩。

  「你不吃辣的,我想起來了。」他是個細心的男人,和辣有關的食物,她都婉謝。

  「小辣我可以試試!」

  「何必呢,我們可以吃拉麵。」他想要討好她。「我知道有一家日本拉麵店很棒,在東區,老闆是個真正的日本人。」

  「阿威,你真的不用打卡、不用趕回去上下午班?」她忍不住開始起疑。「你是自由業吧?那個什麼組織給了你很多自由吧!」

  「你不信?!」汪智威鎮定的回她。

  「我想去看看你們公司。」貝碧嘉提出。「方便嗎?看一下就好。」

  「貝碧嘉,你想問什麼就問吧!」他反倒擺出心胸坦蕩的表情。

  「你和『威老大』有關嗎?」既然他叫她問,她就毫無顧忌的問了。

  「威老大?!」他馬上變了臉。

  「你看我像不像狐狸精?」她又再拋出一個問題。

  「你不是!更不像!」

  「有個女人上次來說我是狐狸精。」

  汪智威知道這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說得通的,他們的身後就是一家西餐廳,他拉著她的手直接走進去,該攤牌嗎?是時候了嗎?

  「阿威,我有很糟的感覺!」她自嘲的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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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0:36:3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各項餐點一道一道的開始送上,可是他們倆的胃口卻有志一同的差,每一道菜都沒有吃超過三分之一,等咖啡送上來的時候,汪智威知道他閃躲不掉,必須給答案。

  「威老大……是個別稱。」他木然解釋。

  「那麼威老大……是個大哥嗎?」貝碧嘉只有小小的擔心。

  「威老大是大哥。」他騙不下去。

  「和你有關?」不想陷人於罪,只要汪智威不承認,她可以當沒有這回事,她相信他。

  「我只是認識他。」他語焉不詳。「就是如此而已,你自己看我像不像一個大哥。」

  撇開情感的因素,貝碧嘉認為他絕對像,他的眼神有時在不經意之中會散發出一種冷然、犀利、惡狠狠的光芒,雖沒有見他拿刀拿槍,可是一個人的味道是唬不了人的,汪智威有大哥的氣息。

  但是……

  貝碧嘉馬上來了個但是,但是一個黑道大哥不可能如此深情,她更不曾見過他身邊跟了什麼小弟,而且也從不曾碰到仇家尋仇,這些日子他們常見面,什麼壞事都沒有發生啊!

  「阿威,我說過我相信由你嘴裡說出來的話,你說認識他,事實就是如此!」她展顏一笑。

  他有點想要衝到廁所去吐,他該萬劫不復的,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了她。

  「那麼狐狸精呢?我是嗎?」

  「你認為你有那個能耐嗎?」闖過了一關,他輕鬆的反問。

  「所以我是被誤會了?」

  「是誰這麼講你的?」

  貝碧嘉形容了下那個女人,但是汪智威才聽了十分之一就知道是誰搞的鬼。沒想到黛咪那麼不上道,她真以為有幾個大哥跟她有交情,便有了後台當靠山?既然她不把他和葛龍放在眼裡,那也別怪他們對她不客氣,不把她當女人看。

  「阿威,你想那是怎麼回事?」她並不是多憂心,因為她的確沒有當狐狸精的能耐。

  「我想是搞錯了!」

  「我也這麼想。」貝碧嘉放下了心上的那塊大石頭。「一定是陰錯陽差誤認。」

  「你不用擔心,我會……找人解決。」

  「威老大?!」她有些些尖銳的問。

  「我還有其他朋友。」他一語帶過。

  她看得出他不想再談這個問題,於是沉默的吃著蛋糕,這會她的心情已好了不少。本來嘛!人生苦短,如果時時刻刻只為解決不了的事而煩惱,那生活未免太苦澀了。

  而且大家不是常說:解決得了的事不用煩惱,解決不了的事,煩惱也沒有用。

  一塊蛋糕吃完之後,貝碧嘉覺得自己已是一個嶄新的人,她的所有細胞都再生、重活了一次。

  「阿威,你沒有跟我聊過你的家人耶!」她輕快又甜美的笑問。

  「我的家人……」他頓了一下。「你想知道?」

  「你總不是由石頭蹦出來的,有家人吧?」

  看來她是忍了一陣子才問,但也難怪她會問,她是在意他的。

  「我有爸爸、媽媽、哥哥、姊姊……」他的語氣中有隱藏不住的諷刺意味。「反正除了我之外,我們一家人都是醫生!」在這件事上,汪智威沒有欺騙。

  「都是醫生?!」貝碧嘉是佩服,因為全家都是醫生著實滿難得,只能用「醫生世家」來形容,不過佩服歸佩服,她覺得也還OK。

  「你為什麼沒有接著問:阿威,為什麼你不是?」他自嘲的反問。

  「為什麼你要是?」她望向他眼瞳。

  「你不認為我也該當醫生?」汪智威心靈大受震撼,他一直認為全宇宙的人都會認為他該當醫生,因為他的父母、他的兄姊全都是醫生,所以他照理也該走這條路,但貝碧嘉卻不這麼想。

  「當醫生可以是你的選項之一,但你不一定非要當醫生不可,」她體貼的笑。「就像有些女人見到血會昏倒,可是就有一些外科大夫是女性!」

  「我見到血不會昏倒。」他鄭重澄清。

  「我相信。」她露出對他很有信心的笑容。「有些人愛當醫生,有些人不愛當醫生,尊重個人發展吧!」

  「我家人不這麼想!」這也是汪智威如此憤慨的原因,她一個外人都可以如此包容、如此中立,為什麼反而自己的家人做不到。

  「那或許是他們愛之深責之切。」

  「貝碧嘉,你沒有想過交個醫生男友或是嫁給醫生?」他平靜的睇她一眼後問。

  「沒特別想過。」

  「不用故作清高。」他口氣比較重的說。

  「那跟清高無關!」她為自己辯護。「我只想交個會疼我、會愛我的男友,只想嫁給一個會保護我、珍惜我一輩子的男人,至於他是醫生或是一個公務人員,都沒有差別!」

  「你真這麼想?」汪智威要確定。

  「不然我要怎麼想?」她笑瞪他。

  「那你……會愛一個黑道大哥嗎?」

  「我又不認識黑道大哥!」貝碧嘉忍不住有些排斥。「我也不可能認識黑道大哥吧?」

  「但萬一真讓你碰上了呢?」

  「阿威!」她只是沒有明白說出她喜歡他而已,她根本不想也不會去認識什麼黑道大哥。「沒這個可能,你不要嚇人好不好?」

  「貝碧嘉,很多事身不由己啊!」汪智威現在知道是自己搬磚頭砸自己的腳,掉進自己挖的陷阱裡了,更慘的是,他抽不了身。

  「你又來了,又是這種江湖語氣!」她抗議。

  「我該走了!」他拿起那束想一口吃進自己肚子裡的花束,幾乎要演不下去了。

  「我可以去嗎?」她指了指花,非常想陪他一塊去墓地。「我想去!」

  「不!」他仍一口回絕。

  「阿威!」她有些撒嬌的喊。

  「還不是時候。」他語氣一軟。

  「那要什麼時候?」這一次她緊迫盯人,非要他給個交代。「給我一個時間表。」

  「等到我確信自己可以再愛上另一個女孩時,我就帶你去!」他話講得很清楚,可他心中的苦澀……或許他已愛上了眼前這個女孩,只是要去哪裡找墓地,找一個叫蓮芯的女孩墓碑來充數?

  貝碧嘉看著他,眼中有濃濃的深情,她覺得他的話已給了她一個交代。

  「那我等!」她爽快的接受了。

  「貝碧嘉,我但願一開始……」汪智威懊惱極了。

  「沒關係!」她卻誤會了他的意思。「多久我都願意等。」




  葛龍知道汪智威這會根本無心於帳簿,他香煙一根接著一根狂抽,整個人陷入一種別人不能碰、不敢靠近的冷硬裡。

  但是身為他的好哥兒們,也是他的好夥伴,葛龍必須拉他一把。「阿威,給我一個數字!」

  汪智威回過神。「什麼數字?」

  「你不是已經看帳簿看了一晚上?」

  他瞄了眼已經滿出來的煙灰缸,裡面全是他所抽的煙蒂,真要算起來,今晚大概已經抽了整整兩包煙。

  「明天早上再給你!」他應付過去。

  「苗栗萬昌幫的老大要請喝春酒,你去不去?」葛龍又說:「我們欠他一份情,如果不是他,那幾個闖禍的小弟會死得很慘。」

  「你去吧!」

  「我們要一起去才算給他面子!」

  「我不想去,但你紅包可以包大一點!」

  「阿威,這個幫不是只有我是老大。」他歎了口氣。「看你被貝碧嘉搞成這樣,頂多把事實告訴她,黑道大哥也是人,又不是致命病菌!」

  「把事實告訴她?」汪智威狠聲道:「你以為她知道後只會說一句沒關係?!」

  「如果她愛你……」葛龍攤攤手。「是沒有什麼關係啊!」

  對這種回答,汪智威覺得不必有任何回應,因為這是常理,連續劇會這麼演、小說會這麼寫,因為真愛無敵,有愛就可以克服一切,男主角也會浪子回頭,但問題是欺騙呢?

  「女人的心最軟,她們不ㄍ一ㄥ太久的!」他很有把握。

  「不是每個女人都那樣!」想到了黛咪,汪智威的表情真的變得像是個黑道大哥。「黛咪顯然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裡,她直接去找了貝碧嘉。」

  「她有沒有對貝碧嘉怎樣?」葛龍愛屋及烏,看在藍筱蝶的面子上,他說什麼也要和貝碧嘉站在同一邊。「黛咪那女人是活得不耐煩嗎?」

  「要處理她!」汪智威交代。「苗栗回來就辦這件事。」

  話才講完,他整個人又像是被抽離了精力般,感到好累、好累。

  「阿威,你多久沒和女人嘿咻了?」葛龍突然問。

  他只是冷冷瞄了他的哥兒們一眼。

  「從認識貝碧嘉之後?」

  「你一定要哪壺不開偏提哪一壺嗎?」他把煙蒂一彈,反正煙灰缸裡也沒有空位。「一定要我親口承認我栽了,你才會爽?!」

  「那麼你真栽了?」葛龍強忍著笑。

  「你爽了?!」他恨恨的吐出一句。

  「我怕……我和你一樣。」  葛龍坦承。

  「你也栽了?!」

  「藍筱蝶。」

  「葛龍,她……」汪智威不同意。

  「我希望我未來嘿咻的對象是她!」葛龍直截了當承認,「現在只有她能挑起我的性趣。」

  「她不適合你!」

  「貝碧嘉就適合你嗎?」

  汪智威頂不回去,他也沒有資格頂,如果藍筱蝶不適合葛龍,那麼貝碧嘉也和他不相配,畢竟他又比葛龍強到哪裡?




  曹城邦回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見貝碧嘉,當他知道花店被砸後,他的反應是||危機就是轉機。花店這一被砸,說不定他這個妹妹就會甘心回來為他工作,成為他的員工。

  兄妹倆都被叫回家吃飯,貝碧嘉被媽媽趕出廚房——因為她「用處不大」,比印傭還沒有幫忙的效果——而曹城邦在和父親請安之後,帶著禮物來到妹妹的房間,在他們父母的屋子裡,他們倆仍保有自己以前的房間,父母隨時歡迎搬出去的兒女能回來小住。

  「不知道要買什麼,還是買了皮包。」他買了個名牌皮包給她。「如果你還不滿意,我可以開一張支票補償。」

  「哥,我才沒有這麼貪心!」貝碧嘉眨著一雙晶亮的眼睛,哇哇叫苦。「一個皮包就很好了。」

  「你的花店要結束了嗎?」他雙手插在西裝褲的口袋裡,語氣沒有太興奮的意味。

  「正在重新裝潢!」她大聲宣告。

  「你還要繼續經營?」他在床沿坐下。「你不用這麼累的!」

  「哥,這是我的事業。」她則坐在梳妝檯前的化妝椅上。「如果我叫你把公司結束,你願不願意呢?」

  「這兩件事不能相提並論。」他糾正她,表情憂慮的問:「警察有沒有找到歹徒?」

  「目前沒有。」

  「你有與人結怨嗎?」

  「我相信我一向以和為貴。」

  「那事情為什麼會發生?」他實際的追問原因。「無風不起浪,空穴不會來風。」

  「我倒楣,成了嗎?」

  「不要賭氣。」

  貝碧嘉當然不會賭氣,她只是順口說出,「哥,我相信那件事過去了,可能有人誤認了我什麼,當那些人發現錯了之後,又不能來向我道歉,所以我不認為真的有人想要對我不利。」

  「唉,你的頑固始終如一!」

  「哥,堅持對的事並不是不好。」

  曹城邦除了贊成、支持,也不能和她唱反調,那太不智了,改了聊天式的說話方法,他微笑的看著她。

  「碧嘉,你還不想談戀愛嗎?」

  「我在談了啊!」

  「你在談了?!」他整個人呆住,一直以為她沒有交往密切的異性朋友,所以始終對自己信心滿滿,沒有料到她居然在談戀愛了?「對方是誰?」

  「哥,你是在問現行犯嗎?」貝碧嘉嘟著嘴,不是很高興。「那口氣像警察!」

  「他做什麼的?」他不理會她的抗議繼續逼問。

  「你這種態度叫人很想要叛逆。」

  「你告訴我!」

  「哥,你是不是還要找徵信社去調查?」

  「我會。」

  曹城邦這態度,貝碧嘉當然不願說,她坐在化妝椅上,背脊挺得直直的,好像自己不受任何的威脅.她不說的另一個原因是她和汪智威還沒有真正的明朗、真正的定下來,她要保護這段感情。

  「碧嘉,你知不知道我對你……」她一定不知道!曹城邦在心中吶喊著,她什麼都不知道,只當他是哥哥。他由西裝褲的口袋中抽出自己的雙手,然後在她面前握成了拳頭。

  「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也不能這種蓋世太保的行事作風,等時機成熟後,我會帶他來給家人認識。」貝碧嘉行事有分有寸。

  「你難道一點都看不出來?」她愈看不出來,他就愈無法開口向她表明。

  「看不出什麼?」她飛快的問。

  「我……」他指了指自己。「我很關心你!」

  「看得出啊!我很感激。」她完全處在狀況外。

  「我希望……我們是真正的一家人。」

  「我們是一家人啊!」貝碧嘉很認真的說:「我沒有把你或是曹伯伯當外人過,相信你們對我也是如此。哥,我們真的是一家人。」

  可以現在說嗎?

  可以現在向她表白一切嗎?

  「哥,不是我什麼都不想讓你知道,我瞭解你護妹心切,可是我和阿威目前還有一點點小問題,等那些不確定的因素消失之後,我一定會大方的和他帶著被祝福的喜悅來到你面前。」她只顧著撒嬌。

  「你難道從沒想過我跟你——」

  「你跟我怎樣?」

  曹城邦唯一的反應是站起身,他無法再和她談,再談下去,他一定會失控的說出很多日後可能後悔莫及的話,他必須冷靜一下!再看了她一眼之後,他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間。

  「哥……」她站了起來。

  但是曹城邦沒有回頭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三個凶神惡煞給「請」走,她才鎖上還在裝潢中的花店店門,他們就站在她的身後,不是沒有想過要喊救命,可是……怕情形愈弄愈糟,她選擇和他們一起去。

  畢竟「盜亦有道」,這群兄弟也不可能完全沒有人性、沒有良知,她相信這是誤會一場,只要講開了……就可以平安回家。

  她被帶到了一家酒廊的大包廂,除了一個正在吸雪茄,氣勢凶狠、身材壯碩、流里流氣,看似江湖大哥的男人外,還有那個女人。

  「你……」貝碧嘉指著她。「怎麼又是你?!你真的誤會了,我和威老大沒有關係。」

  「你到現在還狡辯?!」黛咪一個冷笑。「信不信我叫幾個小弟進來輪姦你!」

  貝碧嘉不認為自己是在作夢,但眼前的情景……即使是在她最恐怖的惡夢裡都不曾出現,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咬舌自盡,問題是,她甚至不知要怎麼咬舌自盡,真的不知道!

  「這就是威老大的女人?」抽雪茄的男人開了口,看來很有威嚴。

  「我不是!」她立刻澄清。「我不認識什麼威老大!」

  「貝碧嘉,說謊的下場會很慘。」黛咪走向她,在她的面前站定之後,用力扯了扯她的頭髮。

  「我只是一個開花店的女孩,我不知道什麼威老大!」貝碧嘉覺得自己的頭皮都要被這個女人給扯下來。「我只認識一個阿威。」

  「阿威?!」黛咪差一點笑岔了氣。「哪個阿威?」

  「汪智威,他的本名!」

  抽雪茄的老大給了她一個世故老練又精明的眼神。沒想到威老大還玩這種把戲,真是一個大獨家,以後和道上兄弟聚會時,他可以拿來好好渲染一下。

  「汪智威就是威老大!」黛咪吼道,順手賞了她一個耳光。

  貝碧嘉吃了這個耳光,既不覺得痛,也沒有被羞辱的感覺,因為她心中有一股更強烈、更蝕骨、更椎心的劇痛……

  「你叫威老大阿威,」黛咪很想再賞她一巴掌。「你什麼東西啊?!」

  「黛咪,適可而止!」老大出聲。「如果她真是威老大的女人,你會死得很慘。」

  「我有你啊!」她馬上偎到他身邊,像是一隻小貓咪。「你要保護我。」

  「威老大的脾氣你該知道。」

  「真正耍狠的是葛龍!」黛咪哆嗦著嗓子說:「威老大是動腦的。」

  「那你就錯了。」這位老大顯然比黛咪聰明。「威老大比龍老大還凶、狠、精,葛龍不能沒有汪智威,但是汪智威卻可以不要葛龍。」

  「你不要嚇我!」

  「我把這女孩請來,是為了做一個面子給你,但是我並不想為了你和威老大宣戰。」這老大比他表面上看起來厲害。

  「你……」黛咪嚇到了。

  「我通知了威老大來領人回去。」

  「你……設計我?!」她差一點整個人昏過去。「我以為你……我願意當你的女人,我以為我們已經講好了條件。」

  「黛咪,天底下像你這樣的女人起碼有好幾十萬個,你以為你艷麗有手腕,媚功一流?別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再兩年……」老大冷冷瞄了她一眼。「你也就『殘』了。」

  「我不敢相信!」她喃喃自語。

  「為了你和威老大交惡,不值得。」

  「他會殺了我。」她突然驚慌失措的喊。

  「這我倒可以替你求情。」

  「你耍我!」

  「是你耍你自己。」

  貝碧嘉一直靜靜的聽著這個老大和叫黛咪的女人對話,他們談的人真的是她口中的阿威?那個深情、沉穩,令人心動的完美男人?

  「趁威老大還沒有來,我要趕快把她送回去。」黛咪突然清醒過來。

  「來不及了,威老大該到了。」

  「那我走,」她抓起自己的皮包。「我可以先出國去避一避風頭,我也可以永遠留在國外,只要現在馬上走……」

  但來不及了,就如這名老大說的,當她要奪門而出時,汪智威和葛龍起碼帶了三十名手下闖進來,那氣勢像是要打仗一般。

  一看到黛咪,汪智威一個眼神,立刻有兩名手下抓住了她。

  「放開我、放開我!」黛咪死命掙扎。「我知道錯了,我知道我該死,饒了我!」

  汪智威看著貝碧嘉,他相信她是完好無缺的,只是受了點驚嚇而已,他走向她,眼前只想確定她沒事。

  「貝碧嘉……」

  「告訴我這是在演戲或是什麼整人玩笑!」她打斷他。「告訴我,你是阿威。」

  「我可以……」

  「解釋?!」她再次打斷他。「你有得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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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0:37:0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一前一後走出酒廊,貝碧嘉不想跟汪智威去任何地方,就在大馬路邊上、就在這一刻,她要他的「解釋」,她要他給個交代。

  「找個可以……」他當然理解她的滿腹疑問,可是總該找個能講話的地方。

  「汪智威,」她連名帶姓的叫他,不再親切、不再帶著熱絡,更沒有以往的感情在。「想講什麼就在這裡講,不要浪費時間找地方!」

  他自知理虧,希望一切重來,但很明顯的事實就擺在眼前,一切不可能重新來過。

  「我欺騙了你!」他先承認。

  貝碧嘉很想哭,可她一向不是個軟弱無能,動不動就掉眼淚的女孩,所以她硬是逼自己把眼淚吞回肚子裡去,她絕不哭。

  「你騙了我什麼?」她總要知道。

  「我其實是個黑道大哥。」他面無表情道。

  「黑道大哥……」她想擠出一抹笑,但不管她怎麼努力,就是笑不出來。「幸好你不是殺人犯或是十大通緝要犯,也不是什麼經濟重犯,你『只是』一個黑道大哥而已!」

  知道自己是活該要遭受這種奚落,貝碧嘉絕對有資格罵他、損他、挖苦他或諷刺他。

  「貝碧嘉,我並不是故意的,當時……」他不能再說謊。「我只是想逗逗你。」

  「逗我?!」

  「你不肯繳保護費,還拿掃把打跑了我的手下。」

  「你真是那兩個傢伙的老大?」貝碧嘉真想罵自己有眼無珠,她早該察覺到不尋常的地方。

  「我很好奇你是一個怎樣的女孩,所以……」他雙手一攤。「接下來的事你都參與了。」

  「等等!」她擺出一個阻止的手勢。「汪智威,沒這麼簡單,你講得太含糊、太籠統,也太規避責任了,好像你都沒有錯似的。」

  「我當然有錯,可是——」

  「先回答我一件事!」她又一次打斷他的話,心急得不得了。「你到底有沒有一個在車禍中死去的女友,你最心愛的女人?」

  「沒有。」他沒有看她,很快答。

  「那你每天買花?」

  「只是接近你的借口。」

  「墓地也是假的?」

  「貝碧嘉,這整件事都是假的!」汪智威很有氣魄的說,反正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他還有什麼好保留的。「深情、專一、執著、心碎的模樣全都是裝出來的,根本沒這個女人。」

  「但是她的名字……」她忍不住哽咽。

  「蓮芯是我姊姊的名字。」他回答。

  「你拿你姊姊的名字來開玩笑?」貝碧嘉吸了吸鼻子。「你告訴過我,你的家人全是醫生,那也是假的?」

  「這部份是真的!」他馬上解釋。

  「你指望我相信?」

  「因為它是事實。」

  這一點貝碧嘉不想和他爭論,反正那是他家的事,她不在意,但她還有疑問。

  「以你一個黑道大哥的地位,不可能成天這麼閒、這麼無聊,每個不想繳保護費的女孩你都這樣逗她們?那你不早累死了!」

  「我在花店外的車上看過你,你很像我初戀的那個女孩。」他露出有點嘲弄意味的表情。

  「我像你的初戀女友?」

  「尤其是眼睛和笑起來時的神采。」

  「為什麼你們沒在一起?因為你誤入歧途?」這下輪到貝碧嘉好好挖苦他。

  「因為她除了醫生,其他人都不嫁!」現在再說起,他已經沒有一點痛或心酸的感覺。「我不讀醫科令她很失望,所以沒多久我們就分手,她立刻就和一個醫科生走在一起,也真的如願當了醫生夫人。」

  「所以你逗我,只是因為我和她長得像?」她悲哀的問道,要一個答案。

  「那只是一開始!」他辯白。

  「而我真的上當了!」她現在完全可以拼湊出這是怎麼回事。「我不付保護費,你本來是想來修理我,但是沒想到我和你的初戀女友很像,你決定來逗我,一方面是某種程度的報復,另一方面也算是真正的修理。」

  汪智威沒有回答,他沒有這個臉回應。

  「你以純情男、深情戀人的身份出現,只買百合花和星辰花,你知道你的寡言和專情一定會引起任何女性的注意,你就用了這招!」貝碧嘉這會活像是推理大師。

  「我被我自己的感覺騙了!」她回過頭來責罵自己。「我還為你做三明治,買保溫瓶幫你煮熱咖啡,還學著怎麼做其他的簡餐,只希望你能感受到我對你的那份心意,結果……你有沒有在私底下笑得直不起腰來?有沒有笑掉大牙?」

  「我沒有!貝碧嘉,我是感動!」汪智威大聲吼道:「我沒有笑過任何一次!」

  「我都這麼對你了,你再在背後嘲笑我,那也未免太沒有人性。」她冷冷說。

  他只能當啞巴。

  「那個叫黛咪的是你的女人?」

  「我和她只是認識,沒有多深的交情。」

  「沒有多深的交情?」以她現在的眼神和說話口吻,她可以去當大姊頭了。「我想花店是她叫人來砸、來破壞的吧?!」

  「是她。」

  「所以她敢直接叫我『狐狸精』,因為她誤認我是你的女人!」貝碧嘉咬了咬唇。「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成為大哥的女人!」

  「貝碧嘉,我好幾次想要告訴你。」他懺悔。

  「什麼阻止了你呢?」

  「失去。」汪智威直視她。「我怕如果我揭穿這個謊言,我會失去你!

  「原來你在乎我?」她語氣諷刺。

  「我是在乎!」他有力的承認。

  「黛咪還找人來帶走我,如果你來得晚或是那個老大不明理,或許我現在已被輪姦或是不知道被丟到哪個荒郊野外,無人聞問,更說不定連屍體都不容易被找到,什麼事都可能發生!」不想不怕,愈想……港片裡那些黑社會電影的情節都一一浮現在腦中。「我很可能會死得很慘。」

  「那都是電影誇張。」

  「黛咪恨我!」

  「她只是……她瘋了!」不然他還能說什麼。

  「我想我也瘋了!」貝碧嘉露出自憐的表情和聲音。「我相信你、喜歡你,我把你當是這世上少有的男人,我把你當精品和極品看待,認為你值得我付出,結果我成了什麼?」

  「貝碧嘉,我錯了!我該千刀萬剮,但我是真的喜歡上你、真的在意你,不然我不會一接到電話,馬上和葛龍帶了三十個人就趕去。我對你有感情,我只是不知道怎麼擺平這個謊,我的腦袋一向靈活、沉著,但是碰上你……我就成了豬腦!」他自嘲,他的心情的確煎熬。

  「而我還跟你說有關『豬的愛情』!」她又哭又笑,但心是極其酸澀的。「我才是豬!」

  「既然事情揭開了,正好!我向你認錯,我願意接受你給我的任何懲罰!」他男子漢大丈夫的請罪。「你開口!」

  「懲罰?!懲罰你就可以抹平我心靈所受到的創傷嗎?」她忍不住叫道:「你以為事情就這麼簡單?」

  「我有誠意!」

  「黑道大哥的誠意嗎?」

  「黑道大哥也是人。」汪智威更大聲的叫。「難道你從來沒有撒過謊?」

  「我當然撒過謊!」她眼中噙淚的說:「任何人都撒過謊,但是我沒有撒過這麼冷血、這麼算計、這麼傷人的謊!」

  他伸出手想要觸碰她、軟化她,但是他的手還沒有來到她的臉頰,她已用力撥開。

  「不要碰我!」她吼。

  「貝碧嘉……」他訕訕的收回手。

  「你這人面獸心的傢伙!」她放聲罵。

  「我沒有這麼糟。」

  「你一開始就是黃鼠狼在給雞拜年!」

  「我不是狼,你也不是雞!」

  「對!我是豬!」貝碧嘉比他更凶狠的怒罵,「我是頭最笨最蠢,最沒有警覺性的豬,我早該看出不對,你的眼神明明不是那麼的深情溫柔,甚至有時還會不自覺目露凶光,但是我選擇相信你,我認定你不會騙我,你要我等,我也耐心等了。」

  如果斬斷自己的手或腳可以扭轉整個情況,他真的願意,他寧可失去自己的手或腳,也不願失去貝碧嘉這個陽光女孩。

  「結果我所認為全世界最深情的男人,居然是全世界最可惡的黑道大哥!」

  「碧嘉……」

  「而你只是在逗我?!」

  「我錯了!」

  「不,是我錯!」她又指責自己。「錯的人是我!如果我乖乖繳了保護費,今天什麼事都不會發生,我又不是真的缺錢,我有地方可以拿到錢,但為了什麼見鬼的公平和正義,我說不付就是不付,後果呢?」

  「再給我一個機會吧!」汪智威誠懇求道。

  「再讓你逗我一次?!」

  「我也用了真心!」他惡聲強調。

  「用了真心在騙我?!」貝碧嘉反問回去,突然間她流露出好累、好累的表情,今晚的經歷,夠她「回味」一輩子了,畢竟有多少女性一生中可以有今晚這樣不凡的遭遇?

  「碧嘉,我先送你回去,我們明天再談。」還有一些後續的事要處理,他一會還得趕回來。

  「黛咪會怎樣?」她突然問。

  「她絕不可能在台北混下去了。」

  「你們不會對她怎樣吧?!」

  「你還關心她?」

  「汪智威,她癡戀你,因為你而胡作非為是不得已的,她令人同情,你懂嗎?」貝碧嘉為女人說話。

  「我知道該怎麼做。」他只回她這一句。

  「我不需要你送。」她接著說:「從這一刻起,我要你離我遠遠的,如果你有本事上火星或太空,我希望你快點去!」

  「碧嘉……」要不是氣氛不對,他真的想笑出來。「我沒有本事上火星或是太空。」

  「但你至少可以不要在我視線內再出現。」她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拜託你!」

  「我們明天談,」汪智威拿出了黑道大哥的氣魄。「我一早去找你。」

  自己開車門、自己上了車,又用力的關上了車門,貝碧嘉沒再看他一眼。明天一早談?!這個黑道大哥要先找到她才有辦法談!




  收拾了簡單衣物,貝碧嘉連夜躲到藍筱蝶那裡,她知道或許汪智威可以找到她,但起碼不會這樣快,她真的需要一點時間整理自己的心情。

  藍筱蝶當然歡迎她的老闆來「避難」,也靜靜的聽完了她所有想說的話。貝碧嘉沒有任何的保留,什麼都詳詳細細的說了,而面對她的坦然,藍筱蝶也說出有關葛龍的事。

  「又一個黑道大哥?!」她忍不住狂呼。

  「我不像你,我沒有喜歡上他。」

  「你說的這個葛龍……」她想到了和汪智威一起帶頭進酒廊包廂的另一個男人,她向藍筱蝶形容了一下那人的長相,想要確認。

  「就是他!」藍筱蝶點點頭。

  「他在追你?!」

  「我想算是追吧!」藍筱蝶優雅喝著不久前泡好的玫瑰花茶。「除非他也是想逗我。」

  「筱蝶,你在說風涼話嗎?」

  「問題是他不會得逞。」

  「對,因為你不像我這麼豬。」貝碧嘉不能怪她這麼說,人家筱蝶就可以如此冷靜理智,不會像飛蛾一般撲向火,是她自己識人不清。「我該被抓去屠宰。」

  「碧嘉,清醒過來就好了。」

  「我一向很冰雪聰明的。」

  「反正沒有什麼無可彌補的損失。」

  「可是我的心碎了,」她喊道,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烏雲蓋頂般陰沉,她想現在是即將進入狂風暴雨前的階段。「這損失下大不大?」

  「心碎了還可以活下去,至少不是心跳停止。」藍筱蝶表現得異常堅強沉穩。「花店還要不要繼續開下去?」

  貝碧嘉果然露出猶豫的表情。

  「你怕那個阿威來騷擾?」

  「沒有阿威,只有一個威老大或是汪智威,那個阿威是我自己想像出來的人,世界上根本沒有這種深情男子。」她的心情到現在還平復不了。「我被自己騙了。」

  「碧嘉,你要走出來,不要一直怪自己,這樣並無法解決問題。」

  「我沒想過我的智商這麼低。」

  藍筱蝶一歎,決定出主意。「反正店面是租的,不如我們換個地方營業?」

  「我看乾脆結束。」貝碧嘉負氣的說。

  「也好。」

  「我隨口講的!」她馬上看著藍筱蝶。「我要繼續開,我才不受惡霸威脅,如果他持續騷擾,那我就報警!」

  「碧嘉,你不用考慮我失的問題,」藍筱蝶以平常心看待。「工作其實並沒有那麼難找。」

  「筱蝶,我喜歡和你共事,我們是好姊妹。」

  「但是……」藍筱蝶想到了葛龍。

  「我看,」她畢竟不是真的那麼笨。「你自己也很擔心葛龍吧?」

  「他不敢對我怎樣。」

  「你雖然不曾提起,但是我可以感受得到你心裡有結,你有心事?」貝碧嘉不是刺探,是真的出於關懷。

  「我真的不想談!」藍筱蝶還無法剖心。

  「好吧,我不逼你,每個人都有每個人不想說出來或是不想公佈的事,但如果那個叫葛龍的有威脅到你的人身安全,你一定要讓我知道,我可以保護你。」貝碧嘉願意為她兩肋插刀。

  「那誰來保護你呢?」

  「我有哥哥啊!」

  「曹先生?」藍筱蝶早已經暗示過她,但是貝碧嘉卻遲鈍到不行,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意思。「或許你是該找他,投入他的懷抱。」

  「筱蝶,你又在說亂倫的事。」她不悅的沉下臉。

  「亂你個鬼倫!」藍筱蝶難得如此率性粗魯又直接。「你自己好好想想!」




  手上只拿了個小錢包就出門,反正只是買便當,藍筱蝶決定一口氣把午、晚餐的飯菜都買妥,因為有微波爐,便當加熱很快,她便不必出兩次門。

  才走到巷口,她就被葛龍堵上,今天的他看起來沒有前兩次輕鬆,表情帶些肅殺之氣。

  「貝碧嘉呢?」他劈頭就問。

  「你客氣一點!」藍筱蝶下巴一抬。「要找失蹤人口是去警察局,不是到我這裡。」

  「你知道她在哪裡吧?」葛龍的口氣緩了一些。「你一定知道的。」

  「我是貝碧嘉的員工,不是她媽媽、她姊姊或是她的監護人。」她絕不會出賣自己的老闆兼好姊妹。「你別忘了我爸爸是警察,如果你再——」

  「你爸爸不是警察!」他打斷她的謊言。

  她張口結舌,被逮到說謊。

  「你還講得像是真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人生不就是如此!」

  「你還這麼好辯?」葛龍忍耐的解釋。「阿威現在很急,他找不到貝碧嘉,他有些事還沒有和她說清楚。」

  「阿威?你是說威老大吧?!」

  「同一個人!」他想抓住她的肩猛力搖晃,她是故意的嗎?「藍筱蝶,你賣一個面子給我,日後我可以為你做牛做馬。告訴我她在哪裡?」

  「我既不需要牛,也不需要馬,我又不想開牧場。」藍筱蝶諷刺的反擊回去。

  「我……沒碰過像你這麼……」葛龍像是要氣爆血管般的憤怒。「你明明看起來文靜柔弱,一被嚇應該就會乖乖的,一開始你不是被我嚇得快死?!」

  藍筱蝶承認他說的沒錯,但那是一開始,當她發現葛龍在她面前只是一隻紙老虎,他只會對她吼一吼、叫一叫,伸伸他的爪子,並不會真的對她有什麼暴力行為之後,她才不怕他。

  「那你會發現一件事,」她微笑以對。「要嚇死我沒有那麼容易,你得再努力一些。」

  「藍筱蝶,阿威的脾氣並不好。」

  「他會宰了我嗎?」

  「你一定不希望他親自來找你。」

  「我又不是不認識他,叫他來找我啊!」

  「你……」葛龍不希望汪智威真的來找她,他曾光用言詞恐嚇就把一個大男人嚇到差一點精神分裂,他不允許這種事發生在藍筱蝶身上,尤其她是一個文弱女孩。「不要逼我。」

  「神經!」她突然覺得自己氣勢十足,因為一個黑道老大拿她沒有辦法,所以她頭一揚就要走開。

  而葛龍立即扣住了她的手腕。

  「給我站好!」他口吻冷冷的,不再和她開玩笑。「貝碧嘉在哪?」

  她的手腕被扣在他的大手掌裡,兩人肌膚相觸,她細嫩的皮膚可以感受到他手掌上的粗繭,可是她居然沒有任何厭惡、噁心或恐怖想吐的感覺,她竟不怕他「碰」她,這……

  「在哪裡?」葛龍另一手則伸出去抬起她的下巴。「你一定要告訴我!」

  但她只是眨著一雙困惑又迷濛的雙瞳看著他,不怕也不逃避,且同樣不排斥他的手指碰觸她的下巴,她的身體到底是怎麼了?

  然而葛龍卻被藍筱蝶的眼神給打敗,再一次的,他對她就是沒轍,她也真的不怕他。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他一個大男人、一個黑道大哥求著她。「我都依你!」

  「那個阿威活該。」她輕輕吐出話。

  「他是真的喜歡貝碧嘉。」

  「他欺騙她!」終於撥掉了他抬她下巴的手指,又從他手掌中抽回了自己的手腕,她還可以感受到他在手腕上留下的溫暖。「他犯了最可惡、最不可原諒的欺騙!」

  「人非聖賢……」

  「你有讀過書嘛!」她驚喜的打斷他。

  「筱蝶,我給你一支手機。」說完,葛龍從夾克口袋拿出了一支最新型又最酷的手機,也不管藍筱蝶是不是拒絕,直接就塞進她手裡,並要她緊緊抓牢。「只要按1就可以連絡到阿威。」

  「我不缺手機,也不會打給那個阿威。」

  「你把手機交給貝碧嘉。」

  「碧嘉更不會打的。」

  「或許她想打。」

  她可以把手機丟還給他,但是她沒有這麼做。

  「謝謝你!」葛龍差一點就想抱著她的頭猛親她。「這件事過後,我會好好謝謝你。」

  「要謝我?!」

  「當然要謝。」

  「那就閃遠一點!」說完她扭身往前走。

  「你別想。」他大笑,對著她的背影說道:「你這輩子就死了這個念頭吧。」




  邊抽煙邊看著葛龍上車,由他好哥兒們的表情看來,實在不知道他到底問出了什麼結果沒。

  「貝碧嘉在哪?」汪智威直接問。

  「我把手機交給了藍筱蝶。」

  「貝碧嘉在哪?」他只這麼問。

  「她一定會和你連絡的。」

  汪智威只要有心,當然可以馬上找到貝碧嘉,只是他不想搞得驚天動地、雞飛狗跳,大家都不得安寧,他又不是犯下了什麼天地不容的大案子,她有必要這麼躲他嗎?

  「阿威,你要沉住氣,你一定要沉住氣!」葛龍對著他說,心中感到有趣又超新鮮,他也能對阿威說這種話?!

  「黛咪的事辦好了?」

  「她人已經在高雄,只要我們倆任何一個人還有一口氣在,她別想回台北!」葛龍說。

  「沒有太為難她吧?」

  「只是叫她嚇破膽。」

  「我還得向貝碧嘉交代,她對黛咪並沒有恨,只有同情和可憐。」他吐著煙圈,表情深不可測又難以親近。

  「阿威,你這麼在意貝碧嘉……」葛龍嘖嘖有聲。「如果她不肯原諒你,我看你大概會大開殺戒,把這個地球毀了。」

  「我不想大開殺戒,也不想把地球毀了,我只想喚回這個陽光女孩的心。」他現在只有這麼一個卑微的心願而已。

  「別想太多,你魅力十足!」葛龍朝哥兒們眨眼。「貝碧嘉最多氣三天。」

  「不要低估她!」

  「不然呢?她真的會和你一刀兩斷?」

  汪智威不知道會不會是這種結果,他首次料不準事情的發展,但是他絕不會讓這種結果發生……絕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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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0:37:4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曹城邦沒在貝碧嘉的住處找到她,手機又不通,他只好找藍筱蝶,在深夜來到她的租屋處,他嗅到了不對勁的地方——碧嘉果然在這!而藍筱蝶也沒有卡在他們兄妹之間,她認為曹邦城會攤牌。

  一出門,貝碧嘉馬上放話。「哥,什麼事快說,都這麼晚了,我不放心筱蝶一個人在外面。」

  「該快說的人是你!」他忍住氣。「你為什麼躲?為什麼搞失蹤?你在搞什麼鬼?」

  「哥……」

  「別再叫我哥!」他受不了再聽到這個字。「你叫我曹城邦!」

  貝碧嘉不知道自己最近是走什麼霉運,沒有一件事對,沒有一件事順心,動輒得咎,以前她覺得自己是個幸運又幸福的女孩,但現在,她完全不敢這麼想了。

  「你是惹上了什麼麻煩?」曹城邦急問。

  「也沒什麼,只是一個黑道大哥——」

  「黑道大哥?」他這一驚非同小可。「你居然可以惹上黑道大哥?!」

  「我沒有付保護費,然後……」貝碧嘉當然不會和盤托出,她已經夠頭大了。「你也知道花店的事,現在那個大哥……反正是我不上道!」

  「台灣沒有法律了嗎?」他又憤怒又擔心。「碧嘉,花店不准你再開了!」

  難得的,他沒有多說任何反駁之詞。

  「你要多少錢我給你!」

  「哥,過一陣子再談這事吧。」

  「你一個女孩子家的,」他愈想愈離譜。「居然可以惹到黑道大哥,你是不是還做了什麼?如果這事被媒體發現,你會上報紙頭條。」

  「我們不要談這件事,會解決的。」貝碧嘉完全是鴕鳥心態。「很晚了,哥,回去吧!」

  「碧嘉,我喜歡你。」曹城邦鼓足了所有的勇氣,他不能再掩飾自己的感覺,也無法再掩飾了。

  「我知道,哥。」她還是沒當回事。

  「我愛你。」他又說。

  「我知道嘛!」她淡淡笑了下。

  「那我們結婚!」

  「我們……」貝碧嘉整個人猛的醒過來。「哥,你是在講什麼?!我們結婚……我們是兄妹!你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而一時神經錯亂?」

  「一開始我是真把你當妹妹,可是這幾年來……我是把你當成一個異性在看,你是碧嘉,一個陽光、甜美、聰穎的女孩,是我想要牽手一輩子的女孩!」他敞開心胸吐露。

  「哥……」她真的傻住了。「不會吧?你一定是……不可能吧?」

  「我確信藍筱蝶都看得出來,我對你的這一份感情。」曹城邦盯著她的臉,誠心的說。

  貝碧嘉真希望筱蝶這一會是在場的,這樣她會覺得自己有所依賴和被支持、有盟友,但是她剛剛閃了,一定是因為看出了他今夜的企圖。

  「阿姨也知道。」他補上。

  「我媽知道?!她同意?!」

  「她不干涉,因為我和你沒有血緣上的關係,我爸爸也沒有領養你。你姓貝,我們為什麼不能結婚?」他力爭。

  「我當你是哥哥,就是這原因。」她囁嚅的回應。

  「請你不要當我是哥哥!」他大聲大氣的吼。「我早就要你別當我是你的兄長或家人,我是曹城邦,一個有資格追你的男人!」

  她癱在椅子上,也幸好有張椅子能讓她坐著,要不然她一定會摔到地上。

  「你不用現在就答應我,我不會這麼殘忍,但是我要你知道我愛你,我想和你結婚。」曹城邦真的把最後一張底脾都打出來了。

  「哥……」她又忘了.

  「別叫我哥!」他大吼。

  「在我心中,你是我哥!」她吼回去。

  「我不是,」他冷靜下來。「貝碧嘉,我不是你哥,我也不想當你哥。」

  這下可好,先是汪智威的欺騙,再來是曹城邦的驚人告白,貝碧嘉不知道自己受不受得了?

  「把花店收了,不用再繼續裝潢,你也可以搬到我那裡,不用怕黑道大哥,外面的風風雨雨,我都可以替你擋下來。」曹城邦豪爽的一肩扛起。

  「哥,我愛你……」貝碧嘉還是得說:「但絕不是女人對男人的感情。」

  「你需要時間。」他並不灰心。

  「是妹妹對哥哥的感情。」她又說。

  「碧嘉,我會給你時間。」曹城邦堅持他的想法。

  「我不可能愛你!」她乾脆的吼出。「我的心中已經有人,我愛上了一個男人,但那個男人不是你,哥,我告訴過你的!」

  「我願和那個男人公平競爭。」

  「沒什麼公平競爭那回事,」貝碧嘉不想站起來,也沒有力氣站起來。「你不會贏。」

  「碧嘉,我要公平。」

  「曹城邦!」貝碧嘉整個口氣都不一樣了。「你不要我當你是哥哥,你要我叫你曹先生或是曹城邦?可以,我可以照你的意思,但那改變不了什麼,我對你的感覺不會改變。」

  他流露出不甘心、痛苦的表情。

  「我無法回報你相等的感情,我愛另一個男人。」

  「碧嘉,我不會放棄!」

  「那你注定要傷心。」

  「傷心就傷心,」曹城邦看得開。「如果我現在就放棄,那麼這顆心就算是死了。」




  很想足不出戶,可是總不能事事都靠藍筱蝶,她也不是她的貼身女僕,貝碧嘉還是得出門。而當她小心的四處張望,想確定自己是不是會被人堵上時,一輛車子突然朝她駛來,在她還沒有想好要怎麼反應時,她已經被拉上車。

  有了上一次被兄弟帶走的經驗,這一次她超擔心舊事重演,可是當她定下神,發現後座坐著的人是汪智威時,一顆心算是放了下來,至少他不會叫人輪姦她或是活埋她!

  她優雅又冷靜的拉拉裙擺,不想表現出一副驚惶失措或暴怒不堪的模樣,她要像一個公主、一名淑女那樣驕傲又得體。

  汪智威先是一歎。「你知道我守在藍筱蝶家門外幾天了嗎?你為什麼不打電話?」

  「我把手機扔了。」

  「兩萬多元……」他搖頭。

  「我賠你!」貝碧嘉保持微笑。「是不是賠了你的手機錢之後,我和你這個黑道大哥就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來?」

  「井水早就犯了河水,而我保證我們到老到死都會往來下去。」他三言兩語就說明了自己的態度。

  貝碧嘉不看他,她的目光定在車窗外,汪智威的手下開車很穩,車速始終維持在時速四、五十左右,她可以慢慢欣賞車窗外的景致。

  「貝碧嘉,我不是犯了唯一死罪!」

  「我不喜歡被人家當白癡。」

  「我承認我錯了。」

  「我原諒你,」她還是不去看他。「但條件是你不要再來惹我!」

  汪智威的反應是用力的扳過她的肩,逼她得正視他眼睛。「你的條件我不能接受。」

  「那我……」她還是笑。「我結婚你能不能接受?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結婚。」

  「你要嫁誰?」他不是很緊張,態度輕描淡寫,以為她只是耍耍脾氣、鬧鬧性子。「我不知道你還腳踏兩條船。」

  「曹城邦。」她得意的說,這人是有名有姓的,看他怎麼樣!

  「那傢伙是誰?」他皺眉。

  「我不同父又不同母的哥哥。」

  「你要嫁你哥哥?!」他不是很明白這之中的關係,因為她提到了不同父又不同母,想了想,他乾脆叫手下停車,拖著貝碧嘉下車,然後讓人把車開走。

  貝碧嘉一獲自由就想閃,但是她抽不回被他抓住的手臂。

  「我結婚總不需要你點頭吧?還是我得付了保護費才能結婚?」她酸道。

  「如果你嫁的是別的男人,那麼要準備的不是保護費,而是喪葬費!」汪智威甩掉她的手。

  「你是黑道啊!」她本能的喊,但一喊完忽然想到,他的確是黑道,而且還是個頭頭。「汪智威,台灣還有法律,我哥說的!」

  「兄妹結婚是亂倫!」

  「我們沒有血緣。」

  「變態!」他吼。

  「再怎麼變態也不會比和一個黑道大哥來往還過份!」她說了重話。「我是個良家婦女,過的是正常生活,我不羨慕那種和黑道大哥談感情的刺激,我不想要那種轟轟烈烈的愛情,你能瞭解嗎?我不想走進你的世界。」

  「如果我不當大哥呢?」他平靜的問。

  「恭喜你!社會之福。」

  「我是說你就能接受我嗎?」

  「不能!」她一口就否決了。

  「貝碧嘉,你這態度會叫人抓狂!」汪智威已經百般忍耐,更受了這些天的精神折磨,他給她時間思考,她怎能表現得如此可惡?「我要怎麼做才能令你滿意?」

  「如果你不欺騙我,哪怕你是個江洋大盜,我愛上了你,就自己咬牙認了,但是你一開始就沒安好心,一開始就在耍我,你是蓄意的!」貝碧嘉無法原諒被欺騙。

  「所以不是因為我是黑道大哥你才不理我?」

  「但是黑道大哥也不光榮!」她又開始罵,「你明明有那顆腦袋,為什麼不走正途?你不必非當醫生不可,但為什麼不找個安份守己的事來做?」

  汪智威乖乖聽訓。

  「我無法原諒你。」她沉重的補上一句。

  「所以你判我死刑?」

  「我不在乎你未來或下一步想怎樣,所以不要把我拉進去,」她懇求。「我適合過開開花店、悠悠哉哉的生活。」

  「還有一個你愛的男人。」他替她加上去。

  「不是你!已經不是你了!」她直接說出令他最不能忍受的結果。「接受事實吧!」

  「貝碧嘉……」他咬著牙,很想不說出來,但是不說行嗎?「我發現……我比自己想像的還在乎你,我不能沒有你。」

  「那抱歉了!」

  「我需要你。」

  「真心的向你致歉,我才不在乎你有多在乎我,我要嫁一個正直、誠懇的男人。」貝碧嘉回他。

  他這會那冷峻逼人的眼神可以嚇倒一個大漢,但她是完全的沒有反應。

  「我會改變你的態度。」他只能這麼說。

  「我看你去學學超異能吧!如果你能學會扭轉時光,那或許還有可能。」她假笑的嘲弄。

  「貝碧嘉,我沒打算撤退。」

  「你不用!」她冷冷一眼。「你已經陣亡了。」




  曹城邦來到員工餐廳,沒想到貝碧嘉會在這裡等他,因為是下午三、四點左右,餐廳裡幾乎沒有人,她見到他走入,還朝他招招手。

  「你怎麼不去我的辦公室?」他拉開椅子坐下。「你看起來真嚴肅。」

  「曹城邦,你真的想要和我結婚?」這話從她的口中說出來,真是非常的彆扭。

  「碧嘉,你肯了?!」他不敢相信的喜出望外。

  「可以假結婚嗎?」貝碧嘉試探的問。

  「假結婚?!」他一副失望的表情。「你認為這會是我要的嗎?」

  「算我沒說。」她也知道行不通,但總要試一試,她不想和汪智威囉囉唆唆的,和他一刀兩斷雖然令她心痛,可是有哪個人在情路上可以一帆風順,永遠不摔跤的?

  她認了!

  「碧嘉,你為什麼突然提出假結婚?」曹城邦知道她不是一個無聊的女孩。

  「我想擺脫一個人。」

  「那個黑道大哥?!」

  「哥……」她一下子又叫了他舊時的稱呼。「曹城邦,我真的不能也無法愛你,除了假結婚,難道還有別的方法擺脫那個人?」

  「我不要假的東西,」曹城邦不想讓自己那麼窩囊。「不管是婚姻或感情。」

  「那就當我沒來。」她幽幽一句,卻沒有立即起身。

  「我們有親戚在夏威夷,你想不想去?」

  「避難嗎?」貝碧嘉有些挖苦自己和他的意味。「我又沒有犯罪或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那你又何必假結婚?那個黑道大哥能對你怎樣?我請保鏢二十四小時保護你!」

  「他不會傷害我。」

  「那你是在怕什麼?怕你自己終究抗拒不了他?」他一針見血的說。

  「對,」她大方承認。「我就怕這個!」

  「碧嘉——」他忍不住握拳。

  「我知道他是黑道大哥,我也知道他裝成了癡情男來欺騙我,但除了這些,他其實是個很nice的男人,沒有任何令我反感的舉動,他嘲直、沉穩又內斂,我真的很喜歡他。」貝碧嘉不怕讓別人知道她心中真正的感覺。

  「看來這個黑道大哥有點格調。」曹城邦嫉妒的說,也不掩飾他的感覺。

  「但我不認為我有那個心臟能忍受和他在一起的生活!」她其實很怕幫派、黑道那些腥風血雨的環境,她承認是電影看多了,尤其是黑社會電影,而她的心臟不強,承受不了那麼多不平常的事。

  「那麼和我在一起!」他熱烈提議。

  「不,我不行。」

  「你不用現在就愛我,我給你時間,三年五年都沒有關係。」

  「你願意給我三年五年?」

  「碧嘉,我又不是這些天才愛上你的,這麼多年我都等了,我不在乎再等三、五年。」他用眼神向她傳達感情。

  貝碧嘉低下頭,沒有回應。

  「一定要假結婚才能解決你的問題?」曹城邦改變了心意,或許他該先和她變成夫妻,不管真假,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我要讓他死心。」

  「那就照你的意思。」他點了頭。

  「你願意了?!」她發現即使曹城邦同意假結婚,她也沒多高興。

  「如果能幫得上你。」

  她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這樣……真的能幫她嗎?

  真的能解開她和汪智威之間的死結嗎?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汪智威會獨自一個人跑去喝悶酒,更沒有人想到會那麼的不巧,葛龍的一個對頭大哥帶了一票人也在那裡喝酒,逮到這機會不修理汪智威,還要等到哪一天?

  於是身中七刀的他送到了急診室,幸好沒有任何一刀是身中要害,不然汪智威早就和這個美麗的世界說再見。由急診室打來的電話通知了事情的狀況,接到消息的葛龍不是直奔醫院,而是先去藍筱蝶那押走貝碧嘉。

  「我為什麼要去?」她心裡雖然焦急,但是表面上卻很不情願。

  「阿威中了七刀!」葛龍冷聲的說。

  「有生命危險嗎?」明明貝碧嘉的聲音是顫抖的,但還是一臉無動於衷。

  「應該沒有。」

  「那麼我為什麼要像犯人一樣被你押著去醫院?!」她的怒氣上升。「這應該不是什麼稀奇事吧?他總不是第一次被砍吧?你幹麼要如此小題大做,我不想去!」

  「那你跳車啊。」他火大的咆哮。

  同行的藍筱蝶則拉了拉她的手臂,在耳邊輕語。「碧嘉,這時候不要逞強,我相信你也在乎阿威的安危。」

  「他是自找的!」

  「就算他是自找的,你也不需要在這個時候火上澆油,我想葛龍心裡已經很不好過了。」藍筱蝶果然比較圓融,尤其在這種時刻。

  貝碧嘉閉上自己的嘴,也沉默起來。

  「貝碧嘉,一會你最好別再說些聽了會叫人感到刺耳的話。」葛龍警告她。

  「你不要太過份,碧嘉都願意去了。」藍筱蝶護著自己的好姊妹。

  「是我押她去的!」

  「如果我們不想去,你怎麼辦?」藍筱蝶忍不住一哼。「我們沒有嘴巴,不會當街叫救命啊?這個國家真的無法無天了嗎?」

  葛龍收斂起自己的怒氣,她的話沒錯,如果貝碧嘉真的不想去,那麼誰又能勉強她?

  「對不起,貝碧嘉。」他道歉了。

  她沒有反應。

  「碧嘉不會介意啦!」藍筱蝶替她回答。「葛龍,這種血腥的事……常發生嗎?」

  「倒楣的時候就會發生。」

  「他出門不會帶一些手下嗎?」

  「今晚我剛好帶一些兄弟去喬事情,阿威留守總部辦公室,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會獨自跑出去喝酒,我已經調了五十個兄弟去醫院,後續的事……」葛龍滔滔不絕的說著。

  「我不要聽!」貝碧嘉忽然開口打斷。「我不要聽到這些事,請你別再說了!」

  他馬上露出一臉弄巧成拙的表情。

  「碧嘉,你不要想太多了。」藍筱蝶安慰。

  「這就是威老大的生活。」她只能一歎。

  「你可以鼓勵他……浪子回頭啊!」

  「我都要嫁曹城邦了,我管他回不回頭!」這話是說給葛龍聽的。

  「貝碧嘉,你要嫁誰?」葛龍果然很緊張的問。

  「你管不著!」

  「阿威會抓狂。」

  「那就讓他抓狂。」

  藍筱蝶開始當起了解說員。「曹先生是碧嘉的哥哥,不同父也不同母的哥哥,他對碧嘉有深厚的感情,是一個企業家,有型、文質彬彬而且非常的慷慨,很疼惜碧嘉。」

  「那又怎樣?!哥哥就是哥哥!」葛龍扯出一個冷到不行的酷笑。「你有戀兄癖嗎?!」

  貝碧嘉只能狠狠瞪著他。

  「還是他有戀妹癖?!」他火上加油。

  「葛龍!」罵人的是藍筱蝶,不敢相信他這麼直言不諱。「你這樣只會使碧嘉連你都討厭進去,她想嫁誰是她的事,她自己的選擇,哪輪得到你來出什麼意見?」

  「她應該愛阿威。」

  幸好汪智威就醫的醫院就在眼前,不然他們大概會因為這個話題而吵得不可開交。

  一行人很快的來到急診室,病床上躺著身形高大的汪智威,醫生已經將傷口處理好了,之所以還留在這裡是為了觀察。他不想住院,傷口縫好之後他就想回家了。

  「幫我辦出院!」他望著葛龍要求。

  「醫生說可以嗎?」

  「我說可以!」他丟下話。

  葛龍聳聳肩,下一個動作是拉著藍筱蝶,兩人一起走出急診室,而更妙的是……藍筱蝶沒有反抗,乖乖跟著他一起消失。

  貝碧嘉看著汪智威,沒有指責也沒有同情,好像沒有感覺似的,她的沉默……比砍在他身上的刀傷更叫他覺得痛,實在難以忍受。

  「死不了。」汪智威淡淡一句。

  「我看到了。」她亦淡淡一句。

  「再一個星期,我又生龍活虎!」

  「你是鐵人,可以嗎?」她微諷。

  「你來看我。」他微笑,至少這一點值得安慰。

  「我不只是來看你,還順便告訴你……」她一臉笑容燦爛。「我要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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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0:38:2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離開醫院,但汪智威並不急著回去,帶著一身的刀傷和疼痛,他要弄清楚貝碧嘉到底是想結什麼婚?把車開上了陽明山,就在一群兄弟的保護之下,他和貝碧嘉走出車外。

  陽明山是情侶約會調情的好地點,拿來談判,真是有點殺風景,可是她也不可能有賞夜景的心情,萬家燈火又如何?氣氛迷人又怎樣?她也擔心汪智威的傷勢,他應該回家好好休養療傷,而不是和她舌戰。

  「請問你想要和誰結婚?」這下不用偽裝純情男,他邊抽著煙,用大哥的姿態詢問。

  「我哥哥,曹城邦。」

  「不同父又不同母的哥哥?!」這下他的臉色真是不怒而威了,他要這個女孩!他不想失去這個女孩!

  「他能給我幸福。」

  「我確信他什麼都不能給你,如果他有那個膽敢娶你,我會先讓他進棺材躺一躺。」汪智威冷峻逼人的目光,和之前的形象截然不同。

  「耍狠就能贏?」

  「貝碧嘉,你不愛他!」

  「你只是想逗我,你又愛我嗎?」她想通了很多事。「如果我真要躲你,你絕對找不到我,如果我真要嫁別人,你也奈何不了我。」

  「好,那我該怎麼做?」汪智威不想廢話,他也真的沒有那個精力。「你告訴我方向。」

  「你……真在乎我?」

  「別廢話!」

  「你願意做部份的讓步?」

  「只要我做得到!」

  「不是在逗我?!」

  「貝碧嘉,我畢竟是血肉之軀,沒有金剛不壞之身,我挨了七刀,需要回去養傷。」他是沒有那個心情,不然他狂吻她一頓就是,吻到她什麼抗拒的念頭都沒有,不過這只擋得了一時,撐不過一世,他和她終究還得面對問題。「所以不管你有什麼想法或念頭,請你快一點說完!」

  「我希望你脫離黑道。」她第一個簡單的心願。

  「可以。」

  「找份正當的工作。」

  「還有呢?」他譏誚的問。

  「和你的家人……往來。」她可以想見一個黑道大哥怎麼無法見容於醫生世家,如何被摒除在外。

  「哼!那得要他們也想和我往來!」他展現了戾氣的一面。「當我決定不讀醫科,和葛龍愈走愈近,他們就放棄了我,最後我的家人是葛龍、是這批手下,不是他們了。」

  「也許他們後悔了。」她溫柔的說。

  「你想當橋樑?!」汪智威一個不屑的表情。「我和我家人的事你不用管。」

  「倦鳥都知道返巢,你快三十了吧,該知道要回家修補關係!」她仍勸道:「是你要我給意見,指引方向的。」

  「就這些?」他忍耐的確認。

  「如果你都做到了,我們就再看看!」

  「再看看?!」他把未抽完的煙往山腳下一彈,然後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到自己身前,逼她仰頭看他。「在我做了那麼多……我是說如果我都做到的話,你居然還講再看看?!」

  「要做完這些事需要好一段時間吧?」她絲毫不怕的盯著他。「說不定到那時,你對我的感覺又不同了。」

  「你是在說我是個朝三暮四的男人?」

  「人的心隨時都在變!」

  「你不認為我會定下心來?」

  「誰能真正定下心來?」貝碧嘉態度實際。「不然哪來那麼多的離婚和分手?汪智威,我知道得不到會讓一個男人心癢難耐,也知道在得到之後可能反而一文不值,男人就是這心態。」

  「所以你要考驗我?」

  「我們需要更多的考驗和時間。」她理智的回答他。

  汪智威把她的手臂還給了她,眼神也柔和了一點點,事情走到這個地步,好像還不是那麼的槽,也還不至於不可收拾或無法挽回。

  「我還有機會?」他終於懂了。

  「你有。」

  「那你不會嫁你哥哥了?」

  「應該不會吧!」她不要他神經緊繃。「我是真的把他當哥哥看而已,但他確實非常照顧我,是一個非常好的男人,不管哪個女人嫁給他,我想都會幸福的,他是那種可以給女人幸福的男人。」

  「我想我不是!」汪智威眼神一黯,擺明了自我解嘲。    「你是不是也這麼想?」

  「阿威,你可以是!」貝碧嘉終於再叫他阿威了。「如果你肯,又有心,你當然也可以給女人帶來幸福,但現在的你……」她看看他的刀傷。「如果你始終是黑道大哥,那麼身邊的女人會老得很快、細胞會死很多,永遠都無法真正的安心、快樂。」

  他在咀嚼她的話。

  「我的要求不多!」

  「我回去想想。」他軟化了。

  「阿威,你明明有腦袋。」貝碧嘉看著他的傷,有些地方的血已滲透到衣服上。「你真該回去好好的休息了!」

  「你可以來照顧我。」他明知不可能,但仍冒險一問。

  「如果是以前那個純情阿威,我會去照顧他,但是黑道老大阿威?」她搖搖頭。「有人會照顧你的。」

  「不管多久,你會等我洗心革面?」

  「別擔心我,先擔心你能不能洗心革面!」

  揮手叫手下準備開車,汪智威注視著貝碧嘉,兩人四目相交了好一會,在這眼神交融的時刻,很多感覺也有了共識。

  「貝碧嘉,我會給你一個期待和交代!」

  「我等著。」




  不用汪智威自己親口說出來,葛龍就可以感受到他的轉變和思考方向的變化,畢竟當好兄弟這麼些年,有些話已盡在不言中。

  「阿威,我看我們這個幫派要解散了!」葛龍主動提出想法,不想當縮頭烏龜。

  「你也這麼想?」

  「似乎非得如此,不是嗎?」他也不是真只有匹夫之勇。「我在追藍筱蝶,我想她不會接受一個黑道大哥的,所以……」他兩手一攤。

  「我一直以為你會娶一個大姊頭。」汪智威感覺比較輕鬆了。

  「人通常都是互補的,個性太相近的反而不會走在一起。」葛龍好像多了些「智慧」似的。「但我沒有把握一定可以追到筱蝶。」

  「你可以的。」

  「我總覺得她有些話想說,但是又怎麼都不肯說。」他細心的發現。

  「她想說時就會說。」汪智威換了個躺姿,讓自己更舒服。「過幾天,我想回家一趟。」

  「也該了!」

  「你想……我會不會吃閉門羹?」

  「阿威,你永遠是汪家的小兒子,是你兄姊的弟弟,他們是家人,家人永遠都會張開雙臂歡迎你浪子回頭。」葛龍歎了口氣。「我也該回去繞繞,我媽的血壓最近好像都很高。」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手邊有些錢,可以開開餐廳或是PUB之類的服務業。」他爽快的笑。

  「不錯!」

  「你呢?」

  「我想……」汪智威沒有想過自己的人生會有這麼大的逆轉。「我想去美國讀醫科。」

  「讀書?!」他差一點從椅子上滑下來。「你要去美國讀書……還是學醫?」

  「妙吧?!」

  「你要當醫生?」

  「至少是個正當職業,」汪智威滿臉嘲弄。「當初不想讀是因為大家都逼我,我才偏選個爛大學混,我不想照大家的意思,要走自己的路,但是現在,我發現我是想學醫的。」

  「真是『十年河西、十年河東』!」他感慨不已。

  「我可能會好一陣不在台灣。」

  「那貝碧嘉呢?你放心?」葛龍面有疑色。

  「這是我和她必須經歷的考驗,」他硬下了心腸。「不能只看一時,要看長久,如果我真想和她永永遠遠,那麼我必須忍過這段日子。」

  「可以找她一起去讀書啊!」葛龍建議。

  「不,我和她得先各走各的路,確定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自己不能失去的是什麼?如果我們真的屬於彼此,那麼不管多久……終會在一起!」汪智威已下定了決心。

  「她那個『哥哥』呢?」

  「就是哥哥吧,」汪智威不想讓自己未來在美國的生活成天提心吊膽,心神不寧。「我不認為他和貝碧嘉會有什麼。」

  「我替你看住貝碧嘉,」葛龍很有兄弟情誼的幫忙。「還有藍筱蝶!」

  「先謝了你們!」他笑得露出了白牙。「等我們再相聚時,我和貝碧嘉會好好表揚你們。」

  「阿威,最好你有把握再相聚。」

  「會的,我必須有這信心.」

  「那我就祝福你了。」




  在曹城邦的堅持之下,貝碧嘉暫時搬回了她繼父和媽媽家,本來他也想搬回來,但在貝碧嘉的反對之下,他只好把她的安全交給了他父親和繼母,有長輩在,相信那個黑道大哥不敢怎樣。

  但半個月之後,汪智威還是出現了,他禮貌、尊敬的面對貝家的兩位長輩,希望他能帶貝碧嘉出去談一下,還強調不會太久,只是要辭行。

  面對這樣的請求,兩個長輩能怎樣?如果汪智威來硬的,他們可以報警,但是他這麼謙卑、這麼誠懇的提出請求,他們只好說OK,可是範圍僅限於在他們的自家庭院。

  貝碧嘉感覺得出汪智威有些不一樣,不能說是脫胎換骨,可是他整個人有種……有種他的人生已完全在自己掌握中的那種沉穩。

  「貝碧嘉,我想我會懷念你親手做的三明治。」汪智威面帶笑意道。

  「你要離開了?」她心裡有數。

  「去美國讀醫科。」

  「醫科?!」貝碧嘉笑了出來,有離別的感傷,也有他終於浪子回頭的欣喜。「是宿命嗎?」

  「我回家了。」汪智威的眼神是無奈的。「和爸媽、兄姊商量了半天,還是學醫比較合適,因為走這方面,我可以得到他們最大、最多的支援。」

  「不要勉強,做你自己想做的。」

  「我一點也下勉強,以前不想讀書,是想和他們唱反調。」他終於承認。

  「幼稚!」

  「是叛逆。」

  「你的叛逆還害你失去了初戀女友!」她消遣他。「值得嗎?」

  「但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笑得瀟灑,並且朝她眨了下眼睛。「我是失去了一個初戀女友,可是現在可能得到更甜美、更棒的好女孩。」

  「你才沒這種幸運!」她睨了他一眼。

  「貝碧嘉,我可能需要四、五年時間才會回來。」他換了個嚴肅的表情。

  「念醫科……搞不好還不止四、五年。」

  「我會很拚,會把時間縮到最短。」

  「別給自己太多壓力。」

  「那手機……」他不相信她扔了。

  「阿威,手機還在,我說謊,我沒有把那支手機扔了。」她微笑承認自己撒了小謊。「但我不會和你連絡,我不要你分心,我希望你專心一意的讀書,暫時把台北的所有人與事都忘掉,你需要一個全新的開始,不要再掛念這、掛念那的。」

  「不連絡?!」汪智威的臉色一沉。「一定要這樣嗎?這麼殘忍?」

  「破釜沉舟這道理你一定清楚,」她鼓勵的拍了拍他的肩。「而且兒女情長和依依不捨也不適合你。」

  「你改變了我的人生!」他給了她一個深邃的眼神。「沒有你的出現,我可能會一直當黑道大哥直到死!」

  「那個拯救你的女人總會出現,不管是不是我。」

  「是你!」他堅定道。

  「我……不會去機場送你。」

  「也好,你來了,我怕會上下了飛機。」他極度渴望想要碰觸她,想要將她擁入懷中,可是他相信這一會那兩名長輩一定在哪裡躲著偷看,所以他只是握住了她的手。「會繼續再開花店嗎?」

  「會。」她亦緊緊握住他的手。

  「不怕又有人來收保護費?」

  「我會多準備幾支掃把。」

  「怎樣都不付?」汪智威失笑。

  「我是賣花開花店,不是賣酒也不是賣肉!」貝碧嘉的回答仍如當初一樣。「而且我看葛龍也不會讓任何人來勒索我,他對筱蝶很有感覺,而筱蝶會繼續當我的員工,我不怕有人來找碴。」

  「那你……哥哥?」汪智威並不是真的放心,因為四、五年並不是一段短時間。

  「就是哥哥。」

  「他不會趁虛而入吧?」

  「只要我的心意堅定就不會。」貝碧嘉仰起頭,主動在他的唇上輕輕印下一吻,一個離別的吻。「你要保重,你要堅持下去!」

  「這會……你媽媽和你繼父一定在看……」他煎熬的在掙扎,「我想吻你,我想把你深深烙印進我內心裡,碧嘉……」

  「不差一個吻!阿威,快點回來。」

  他堅定的允諾,「我會。」




  不能算是闖入,但葛龍也違反了藍筱蝶的意願,她的雙手努力撐在大門上,不打算讓他進來,可是他只稍稍用力一推門,人就鑽進來了。知道她想學貝碧嘉拿掃把轟他出去,所以他馬上露出一個無辜又真誠的笑容。

  「我不當黑道大哥了。」

  「說不當就不當嗎?」藍筱蝶又不是三歲小孩。「你跟你的每一個仇家說過沒?道過歉沒?恩恩怨怨都了了沒?你說的真是容易。」

  「總要一點時間,阿威他——」

  「碧嘉和我說過了!」她很贊成。「想要脫離台北的這種生活和身份,是需要時間和空間,到美國念醫科很好。」

  「我會開家PUB。」葛龍也馬上表示自己的退路,表明自己是真的浪子回頭。「正派的。」

  「很好。」她的臉看不出表情。

  「筱蝶,我會給你幸福!」

  「我沒有在等你給我幸福,也沒在等任何男人給我幸福,」藍筱蝶看著他。「我希望你知難而退,不要浪費你寶貴的時間和精力。」

  「起碼讓我知道原因。」

  「沒有原因。」

  「藍筱蝶,我的智商或許沒有阿威那麼高,但是也沒有那麼蠢,想叫我死心?給我一個該死心的理由,我就不煩你。」他這人也算乾脆。

  「我不需要給你任何理由!」

  「那麼你就準備和我耗上一輩子。」

  「葛龍,我看你永遠都會是黑道老大!」她冷冷諷道:「什麼事都要照你的意思?」

  「不管是什麼理由,起碼你要講一下。」

  「為什麼?」

  「因為我這一輩子都不想放開你!」他的眼神已經表示得很清楚。「就當你同情我、可憐我,你施捨我,告訴我原因吧!」

  藍筱蝶知道自己很可能守不住這個秘密,而如果說出來……或許對她也是一種解脫和釋放,她不必再忍受這個一行點的過去所帶來的苦痛。

  「國三時……」她背過身去,音調不高不低,平平穩穩的,也許是因為她對任何男人都沒有期盼,所以也不會有什麼失落。「一個我叫他叔叔……我爸爸的好友,要帶我去他家玩,因為大家都熟,他又沒有小孩,我以為……他把我當成女兒。」

  葛龍沒有接腔,但已想到了最壞的方面,如果有機會,他要宰了這個傢伙。

  「我並沒有被性侵害……可能還來不及,因為他的太太突然回家了。」藍筱蝶平板的聲音冷淡的說著。

  「那他到底做了什麼?」

  「他……」她回想起那段醜陋的往事,全身有些顫抖。「他的手……他的手摸遍了我全身上下,包括……我難以啟齒的地方。」

  「你為什麼不掙扎?」他輕聲問,不帶指責的。「當時你有十四、五歲了吧?」

  「我不知道該怎麼掙扎,他是叔叔,是爸爸的好朋友!」她呼吸急促。

  「你還可以叫。」

  「但我沒有叫。」

  「你太害怕了。」

  「我不知道到底是怎樣的情緒……」藍筱蝶此刻已淚流滿面.「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不知道我是做了什麼讓他想對我這樣,我在想是我的錯嗎?是我讓他變成禽獸?」

  葛龍走到她的面前,沒有說話,只是用自己的手背為她拭淚,露出一個包容、諒解的表情。

  「從此我厭惡男人,覺得自己骯髒污穢,從叔叔家回來後,我洗了三個小時的澡!」她什麼都說了。

  「不是你的錯,」他強調的說:「你不必背這種莫須有的十字架。」

  「我想過這不是我的錯,因為我又沒有做錯什麼,我也不要這樣的事發生,但是……」她看著葛龍。「我一輩子都得活在這件事的陰影裡,我一輩子都要被這件事折磨,你懂嗎?」

  「我不懂,你可以選擇遺忘。」

  「怎麼忘?」她吼。「我怎麼可能忘?!」

  「不是所有男人都那麼爛、那麼不堪。」

  「不是所有男人都那樣,但是……」她一陣悲憤。「一個我曾經信任、尊敬的長輩,都可以對我做出那麼可憎、可怕的事,我……」

  突然問,他伸出手握住她的雙手。

  「噁心嗎?」他問。

  「葛龍——」

  接著他在藍筱蝶的額頭上印下一吻。「有想吐的感覺嗎?」

  「你在做什麼?」她咬唇,有點怕,可是她沒有任何不適或是反胃、作嘔的感覺。

  接著他乾脆把她摟進自己懷裡。「沒事了,那都過去了。」

  「葛龍……」她痛哭失聲,第一次從心底放任自己徹底哭出來。

  「沒事了。」

  「你、你不會……」

  「怪你?!」他替她接下去。「從來就不是你的錯,你這個小白癡。該死、該受譴責的是那個叔叔!筱蝶,你有我,可以走出過去的陰影了。」

  「葛龍……」她抱著他,想就這樣到天荒地老。

  「這是你最後一次為這件事哭了。」他將她牢牢抱在懷裡。「接下來你會有我,會有我們倆共同的未來,相信我!」




  知道汪智威已離開台灣赴美,花店也開始繼續營業,藍筱蝶和葛龍真的談起了戀愛,他正籌備一家PUB,每一件事似乎都上了軌道,都有了比較好的發展,現在剩下的就是等待。

  貝碧嘉沒有想過自己會再見到黛咪,但是她真的找上門來,只是這一次她看起來蒼白憔悴,瘦弱中帶有病容,沒有以往的冶艷風情及美貌,看起來像是需要好好的休養與照顧。

  不巧藍筱蝶不在店裡,但不管她在不在,貝碧嘉都要面對她。

  黛咪未開口之前就把一份像是醫療院所的檢驗報告放在貝碧嘉的櫃檯上,眼神楚楚可憐,沒有昔日的世故精明,看起來只是一個無助柔弱、需要人家同情的女人。

  「方雅美。」黛咪開口。「這是我的本名,黛咪……是花名。」

  她瞄了一眼檢驗報告上的名字,是寫著方雅美沒有錯,但是,和她有關嗎?

  「我得了乳癌,決定到美國治療,順便和威老大……不!」黛咪笑了,這一會她看起來很甜美。「是阿威,我要和他會合。」

  「會合?!」

  「他會照顧我。」

  「你連絡上他了?」

  「我們一直有連絡,」她柔柔的笑。「他想逗你,但是他的身體需要我,你知道阿威是個講情講義的男人,他要我去美國,經由他家人的安排,我們會住在一起,我陪他讀書,他陪我抗癌……」黛咪一個祈求的眼神。「你可以諒解嗎?」

  「我……」貝碧嘉所有的話都在喉嚨裡打轉。

  「你可以對阿威死心嗎?成全……」她忍住眼淚。「一個可能不久人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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