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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心乙] 愛,回首【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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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1:38:0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內容簡介】

她是有些驕縱、有些任性沒錯,  
不過,風度還是有的;至少在「喜歡他」這件事上,
她就從不曾隱藏,甚至還光明磊落的告知他,
並沒有因他當時是她的家教而乘機破壞他的戀情。  
即使後來知道他會和她結婚全是爺爺私下對他威脅利誘、乘人之危,  
但她還是以滿滿的真心純愛期待著兩人婚後可以恩恩愛愛、幸福美滿。  
真是她太天真了嗎?還是她對他過於迷戀以致認識不清?  
身為鎮上唯一大型醫院院長兼醫生的他,竟瞞著她與別的女人有染!  
他是解釋了,但證據是那麼的明確!教她只能選擇逃避離開。  
若不是因她自創品牌的服飾事業需要資金周轉,她根本不打算回那個家的。  
咦?「家」的門鎖沒換?是懶得換還是篤定她不會回來?  
或者是——他等著她回來……解決他們的婚姻關係?

《 本帖最後由 草薰風 於 2010-2-1 11:5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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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發表於 2010-2-1 11:38:3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舒老,依這孩子的八字看來,她是衣食無虞,福祿綿延呢。」

  「就這樣?」

  「就這樣。」

  「你算了這麼半天就這麼一句廢話?」舒大猷推推眼鏡,一雙精明的小眼睛望著鬼谷子命相館的劉瞎子。

  「二百元就只能算這麼一句。」劉瞎子堅持。

  「哼,你猜怎麼著,我啊,一毛錢都不給,還二百咧。這鎮裡,誰不知道我富甲一方,我的孫女當然衣食無虞,福祿綿延。你沒半點本事還敢誆我錢;我叫舒大猷,可不叫舒大呆。」

  「對!對!你不叫舒大呆,你叫舒大摳,你這麼摳門,難怪你兒子只生女兒沒有兒子,我說你孫女衣食無虞、福祿綿延還客氣了。她呀,命帶桃花,有財無庫,將來長大一定揮霍無度,敗光你的家產!」劉瞎子心中的怒氣如滔滔黃河之水天上來,狂瀉不止。

  舒大猶點點頭。嗯,這才像話嘛。既是要算命,當然得聽真話;聽到不好的才可以防患未然嘛。

  「喂,劉瞎子,人家說,有法就有破,幫我孫女想個法子,看看怎麼避免這樣的……悲劇嘛。」舒大猶說。

  「我只會算命,不會改命。」劉瞎子一臉冷漠。

  「厚,你跟我一樣,我也只會算帳,不會改帳。既然算命的事情我們談不攏,不如我們來算算房租好了。你上個月和這個月該給我的房租,我們兩個來核計核計?」不同於劉瞎子的怒氣沖沖,舒大猶倒是一臉愜意。

  「……。」劉瞎子瞬間明白,所謂錢是英雄膽,這舒大摳根本是有備而來,他一個窮算命的跟房東嘔什麼氣來著。

  「嗯?算明白了嗎?」舒大猶氣定神閒,一臉愉快的望著他問。

  只見劉瞎子歎了口氣,再度坐直身子,屈指一算。

  半晌,劉瞎子口中緩緩說出——

  「俗話說,女孩是菜籽命,如果婚配的對象可以制得住她,或許可以改變她財宮帶破兼個性散漫樂天的命運。我算過的男孩子中就這個可以制得了你那孫女,不過他家說到底也是咱們鎮上的望族,你們將來能不能結成親家,就得看兩個孩子各自的造化了。」

  「你啊,只管算好你的命,甭管別人什麼造化不造化了。你這兩個月沒付的租金我就慷慨些,全當你算命的酬金了;但是,這件事你可不許給我張揚出去,把我惹毛了,我就漲你房租,明白了?」

  說完,舒大猶滿意的走出鬼谷子算命館。

  他知道劉瞎子是絕對不會說出去的。這鎮裡三大條主要街道,百分之八十都是他名下產業,得罪他,劉瞎子可是一點好處都沾不上。

  舒大猶低頭微笑看著手上的情資,開心的走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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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10-2-1 11:39: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什麼?!」舒璃驚訝地叫了出來。

  「是的。銀行團說我們公司要是在這個月底前沒能還清前三個月的貸款,就要拍賣我們公司的土地。」晨曦服裝設計公司會計主任季雅芳說。

  舒璃抱胸在辦公室裡焦急地走來走去。

  雅芳站在一旁看著她的老闆。

  哪怕是在焦頭爛額的當下,同樣身為女人,雅芳的目光還是很難從美艷的老闆臉上移開。

  雅方想起上一季公司預算吃緊,沒錢請模特兒辦服裝發表會,一百六十八公分高的舒璃親自下海,穿著公司的新裝在台上走秀,還引來報章雜誌的爭相報導;更離譜的是,竟有化妝品公司看上舒璃吹彈得破、白裡透亮的肌膚,積極要邀她代言。

  幾番折騰,雅芳才讓對方瞭解那名貴氣逼人的美艷模特兒真的是晨曦服裝設計公司的老闆,總算平息了那樁小小的誤會。

  這一季,她們公司開發了一組內衣產品,想說看看能不能讓這間成立三年的公司可以早日起死回生,老闆也接受建言,再度下海代言自己公司的內衣。

  誰知,老闆的美麗再度引起轟動,甚至掩蓋了產品本身;那時大家才知道,美麗得太過,其實也是一種……罪過。

  眼看三年來公司在舒璃以債養債的經營方式下,債務如雪球般越滾越大;舒璃在辦公室裡像這樣焦急地踱來踱去想辦法要度過難關的畫面,雅芳就不知看了幾回,兩人的革命感情就是這樣給看出來的。

  舒璃走累了,攤坐在沙發上問:「公司的現金還能撐多久?」

  「頂多半個月。」

  「銀行團的貸款還差多少?」

  「三百四十幾萬。」

  「啊!我沒那麼多現金了,能周轉的都問過了,沒人可以提供金援了,眼前除非我回老家賣土地,不然這個缺口,我看我是怎麼也填不平了。」

  「如果這半個月你不能填平這個缺口,我們公司恐怕得宣佈破產、倒閉了。」雅芳說。

  舒璃站起身,拍拍雅芳的肩。「晨曦是我們好不容易才拚出來的,就像我的女兒一樣,我絕不會讓它倒閉。公司你先幫我看著,我……我去想法子籌錢。」

  舒璃說完,拿起外套,急忙走了出去。

  雅芳看著老闆匆促的背影;經營公司舒璃也許不挺在行,但是對公司的熱情她是有的,要不然她倆也不會死撐到如今了。

  也許……這次她還是能奇跡似的再救公司一回也說不定。

  雅芳只好這樣自我安慰了。

  ※

  舒璃開快車回到住所,收拾好行李,又飆上高速公路,歷時三小時又十分鐘回到南投──一個種茶、飄著茶香的山林小鎮。

  她將車開進路旁種滿梧桐樹的私人庭園,在一棟小木屋前停妥,毫不客氣的大按喇叭。

  一隻黑色大型土狗從屋內竄出,齜牙咧嘴的對她狂吠。

  舒璃將頭探出車窗,高興的看著那隻狗兒。「小龍,是我!你不記得我了嗎?」

  小龍是四年前被人棄養在小屋前的一隻小小流浪狗。一聽到她的聲音,很明顯地有了熟識的反應,它友善的搖了搖尾巴,不再吠叫。

  屋裡的主人懶洋洋地走出來,兩隻手搭在南洋木的欄桿上,瞇著眼睛打量停在院子正中央的黑色奔馳跑車。

  舒璃迅速按下關窗的按鍵。

  這舉止……很不對勁,她知道;她剛剛明明信心百倍、元氣十足的猛踩油門,一路從板橋狂殺到這裡,可怎麼才一看到他,她勇猛的氣勢就瞬間瓦解無蹤?

  她隔著黑色車窗看著他,李惟西,她身份證上配偶欄名字的主人;穿著黑色T恤,搭配泛白的牛仔褲,凌亂茂密的頭髮在那雙冷冷的眸子和緊閉的薄唇陪襯下,整張臉看來有些凶悍。

  她開始有一點動搖;也許,這是個錯誤的決定,也許……她該馬上掉轉車頭往回走?

  糟!來不及了。

  他已經朝她走過來了。

  說什麼她也不能讓他看到她害怕的樣子,不管了!來都來了,就把話說清楚吧。

  她戴著墨鏡迅速下車,左手插腰,對著他揮舞著手裡被退回來的掛號信件吼著:「這份離婚證書你為什麼不簽字?我們已經分居三年了,你究竟想怎樣?這樣我寄你退,反反覆覆少說也有十幾次了,你煩不煩啊?」

  李惟西看清來人正是他分居多年的妻子舒璃時,神情有些錯愕,隨即冷冷睞她一眼,大步轉身回屋去。

  他,竟連句話都懶得回她?!

  舒璃急忙衝上前,木門在她面前硬生生「碰」一聲給關上。

  舒璃想到後門。

  她一衝到後門,李惟西也剛好趕上,很不給面子的將後門給鎖上。

  舒璃兩手插腰,看著李惟西在屋內把所有的窗戶關上,連窗簾也一併拉上。

  完全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厚,真行!

  以為她無計可施了是吧。

  她大步走到車後座,翻開一個舊皮箱,在裡面翻出一支舊鑰匙,得意的拿著鑰匙光明正大的打開大門走進屋裡。

  李惟西吃驚的看著她帶著勝利的姿態從大門走進來。

  「你怎麼會有鑰匙?」

  「我比較訝異的是,這麼多年了,你的門鎖竟還不曾換過。」她得意的搖晃手上的車鑰匙。

  說完,她轉頭看著屋裡的擺設,跟她三年前離開的時候並沒有多大改變。

  倒是他,變了。

  原本英氣俊毅的臉染上一種陰鬱的神色,濃密的頭髮變長變亂,唯一不變的是那堅毅的雙唇在生氣的時候,臉上帶著的一股陰鬱。

  「你馬上離開這裡。」李惟西低沉的嗓音堅定的說著。

  這個名為他妻子的女人憑什麼?

  憑什麼以為她能隨興的在他生命中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你簽完字我就離開。」舒璃揮著手上的信件,堅定說出自己的要求。

  「不簽。」李惟西沉著聲音說,很不滿意她瞬間造成的混亂。

  「那我就不離開。」舒璃賭氣。

  李惟西拿起電話,他得讓這個任性的女人知道,到底誰才是這個屋子的主人。

  「我是李惟西醫師,我的住處有人非法闖入,請派員前來處理。」

  「你嚇不了我的。」舒璃還是咬著牙,氣憤的對他撂下一句話。

  「走著瞧。」李惟西冷冷的注視著她。

  五分鐘後,警車真的來了。

  警員沈嘉誠走進屋內,看看李惟西,又看看舒璃,一臉為難。

  「惟西,你真的要我逮捕她嗎?」嘉誠有點困惑的看著這一對好不容易才見面的夫妻,真有必要弄得這麼難堪嗎?

  李惟西看也不看她一眼,堅決的點頭。

  舒璃回頭看見那名警官,忙笑出來。

  「嘉誠!你什麼時候調回來的?」甜甜的笑開一張臉。

  「調回來兩年多了。」他一邊回答,一邊玩弄著手上的手銬。

  不管如何,兩人之間他還是習慣站在李惟西這一邊。

  「喂!你不會真要銬我吧?我這哪算非法闖入?基本上我還是這個屋子名義上的女主人耶。」舒璃企圖把這件事合理化,對著大她兩屆的老友打著哈哈。

  「這個屋子沒有女主人已經很久了,你快帶她走吧。」李惟西語氣雖沉穩,但一絲苦澀的感覺卻出其不意地從他心底偷偷泌出。

  連嘉誠聽了,都隱約感到有點心酸。

  「舒璃,我們都是老朋友了,你就別讓我為難了,和我回警局泡茶吧。」嘉誠面帶難色的對舒璃說。

  李惟西抄起桌上的車鑰匙。「嘉誠,離開時幫我把門鎖上,我先去醫院了。」

  「喂,你別走!你到底要怎樣才肯簽字?你好歹開個條件!」舒璃對行將離去的李惟西大吼。

  「你聽著,我永遠都不會簽字的,你打消這個念頭吧。」李惟西頭也不回的撂了句話,即匆匆離去。

  ※

  舒璃很無奈地先把車開回娘家。她有點心虛的在門外站了許久,最後才鼓起勇氣走進院子。

  她老爸在院子裡澆花,很意外的發現她站在外面。

  「我還沒死,你回來幹嘛?」舒志桓看見舒璃先是一愣,馬上又回過神來罵人。

  「爸!別生氣了好不好?人家也很想你,只是,人家真的忙嘛。我不是每週都打電話回來,你就知道人家真的很想你。」舒璃開始撒起嬌來。

  「我什麼都不知道。」舒爸收好水管,走回大廳。

  舒璃跟著邁進大門。

  「舒璃!」舒媽媽貴玉看見女兒,丟下手上拿著的青菜,熱情上前抱住她。

  「媽!」舒璃滿腹委屈,潸然淚下。

  「你好久沒回來了,今天怎麼忽然想到要回來?」

  「我這趟回來是要和李惟西談離婚的事,我想恢復單身,自由自在的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舒璃說。

  「我警告你,你真敢跟他離婚,我們就斷絕父女關係。」舒爸插嘴,生氣的說。

  「爸,你理智一點好不好,說到底我才是你的女兒耶。」舒璃覺得老爸對李惟西的偏袒簡直莫名其妙。

  就因為她是他的女兒,他才不能同意他們離婚。

  李惟西是他見過最優異的男人。從小看著他們兩個長大,李惟西對自己的女兒是怎樣的感情,他很明白。

  至於當初造成他們分居的那件事,他也已經接受李惟西的解釋,只是舒璃這任性的丫頭,怎麼都不相信李惟西的清白。

  不過是小事一樁,偏偏要鬧分居,這一分居,就又過了三年;他整天暗地裡擔心李惟西要是哪天對舒璃徹底死了心簽了字,舒璃這後半生的幸福該怎麼辦?

  偏偏這死丫頭執意要提離婚這檔事,真是氣死人。

  舒璃無力地對著老爸緊閉的房門。「好,你不答應沒關係,我找爺爺談去。」

  說完,她咚咚咚跑到二樓書房,見舒大猷戴著老花眼鏡坐在桌前撥著算盤。

  爺爺算帳時不能打擾,那是家規,她記得的,只好乖乖坐在一旁。

  不知過了多久,她坐在明代古董椅子上等到睡意朦朧,忽然聽見爺爺說了一聲:「怎麼?台北混不下去啦?」

  她倏忽醒過來,站到他身旁,甜甜撒嬌著:「不是啊,趁今天有空回來看看你啊。」

  舒大猷咳了一聲,慢條斯理地回她:「呃,看我是好,只要不跟我借錢,我們一切好說啊。」

  「不是借錢啦,我是想說……」她躊躇著不知該如何開口,她爺爺的小氣可是全鎮有名。

  「說啥?」舒大猷垂著頭,從老花眼鏡的上面打量著她。

  「我想賣一丁丁的土地來周轉周轉。」

  「行。」

  「真的?」

  「當然是真的啊。你都嫁人了,只要你老公同意,別說想賣地,你就算想把土地拿去送人我都沒意見。」

  「可是你打的婚前契約裡說除非離婚,否則那些土地不能轉回我的名下。我剛去找過李惟西了,他不肯跟我離婚。」

  「喔,他不肯跟你離婚哪?」舒大猷的表情看來竟有一絲得意。

  「對呀,就是他不肯,我才來找你幫忙咩。」她嘟著嘴,明擺著要賴爺爺。

  「厚,我糟老頭一個,能幫你什麼忙?」

  「才不是糟老頭,你是全世界最棒的爺爺。」

  「哼,少灌迷湯,我又不是頭一天認識你,你一向咧,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又想要我幫你啥事,講來聽聽吧。」

  「你幫我去跟李惟西講,只要他同意簽字離婚,當年你讓我當嫁妝、登記在我們兩人名下的所有土地,就可以分割成兩半,一半給他當酬勞,一半給我。你說這樣好不好?」這可是她一路上想了三個多小時才想到的辦法,誰知還沒談就慘敗。

  舒大猷聽得一臉驚嚇,瞠大眼睛望著她。「你是不是瘋了?連這麼荒唐的主意都想得出來!」

  「怎麼會?」她覺得很實際啊。

  「怎麼不會?你算算看啊,我從小把你養到出嫁要花多少錢?」

  「爺爺,你又來了。」厚,都什麼時代了,還算這個。

  「怎麼?你算不出來?好,我告訴你,你花的那些錢我可以買座茶山還有剩咧。我算盤倒著打也不能幫你去幹這沒大腦的蠢事。你離婚回來,我豈不是又得養你,那我就會少買幾座茶山或樓房你算過沒有?更何況李惟西那小子真要跟你離婚,他跟我就一點關係都沒有了,我幹嘛還要給他財產?這不是笨死了?」

  舒大猷一臉不悅的看了她一眼,逕自下樓去。

  舒璃不想放棄說服爺爺的機會,連忙跟上。


  舒大猷見客廳茶幾上有盒蛋卷,轉身問舒媽媽:「這蛋卷,舒璃買的?」

  「是的,爸。」貴玉應著。

  「就買這麼盒破蛋卷,三百元有得找。」他故意說給跟在他身後的舒璃聽。

  「你陪爺爺,我出去買菜。」貴玉交代女兒。

  「買啥菜呀,晚上就吃個涼拌豆腐。你記得,不要放皮蛋。炒個豆芽菜,再炒盤韭菜。湯呢,就煮個空心菜魚乾湯,魚乾放個五尾就成了,咱們都有年紀了,吃清淡些好,免得血壓高。」

  「爸……小璃難得回來。」貴玉一臉為難。

  「難得回來才好,她回來我就得破財,我呀,怕死她了。」說完,拿著枴杖,慢慢踅出門去。

  舒媽媽對舒璃使了個眼色,教她跟著照顧爺爺去。

  爺孫倆無言地在街上慢慢散步,走著走著,竟走到鎮裡的國中操場來。

  舒大猷在樹下坐著,舒璃只好也陪著坐下來。

  看著藍球場上幾名國中生打球的身影,回憶不招自來,她的記憶又回到十歲那一年。

  她記得那天,自己因為重感冒沒去上學,和爺爺到爸爸當校長的國中看運動會,就站在現在的位置,她一眼就看見籃球場上的李惟西,當時他剛好長射投進一個三分球,全場歡聲雷動。

  面對場邊熱烈的歡呼和嘶吼聲,汗濕的頭髮下那張幾近完美的俊逸臉上並沒有太多,只是淡然一笑,對場邊加油的同學揮揮手,便瀟灑地走下場去。

  他像個天生的明星,注定要受人喝采。

  當時她穿著白色蓬蓬裙,頭上綁著兩個紅蝴蝶結,腳上穿著發亮的紅皮鞋,美麗而神氣。

  可是,十五歲的李惟西顯然比她更好看,而且更神氣,因為爺爺說——

  「原來你爸說的風雲人物就是他啊。嗯,真不錯,他剛替你爸學校贏得籃球賽的區冠軍呢,今晚你爸又要得意的講上一整晚了。」

  能被叫做「風雲人物」,當然是很厲害的人了,對他一見鍾情一點都不難。

  雖然那天她有些微發燒,可是她還是把他的名字默默牢記在心底,用一種懵懵懂懂、虔誠、純真和青澀的心情當養分,讓仰慕在心裡偷偷萌芽滋長。

  聽見場裡的孩子們互道再見,舒璃從回憶中醒來。

  「爺爺,不早了,我們回去吧。」她轉頭對著身旁的祖父說。

  「時間過得好快對不?你以前最愛跟我來這裡看李惟西那小子在籃球場上打球的,現在都變成李太太了。我啊,都被你們這些小孩追老嘍。」

  爺爺一句「李太太」,讓她心裡頓時五味雜陳;李惟西三個字在她年少歲月裡像是一場夢,這場夢她作好久了,也該是夢醒的時候了。

  ※

  翌日清晨,舒璃在鏡前對自己擠眉弄眼;鏡裡是張充滿自信的臉龐,她的能量又回來了。

  一整夜,她都在想著要怎樣讓李惟西答應簽字,終於想到辦法了。

  他向來工作至上,她就直接殺到醫院去,看他能躲到哪兒去。

  她要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失手過,哪怕是「他」;雖然到手後已經殘缺不全,不過這都不重要了。擺脫一段讓兩人都喘不過氣來的婚姻,應該不會太難。

  她需要的只是弄清楚他為何不簽字,只要他肯說,一切就好辦了。

  在心裡把主意盤算確定,她將一頭濃密、染成紅褐色的秀髮熟練的盤在頭上,仔細的上好妝,穿上白色無袖上衣搭配同色迷你裙,穿上長筒馬靴,手裡拿著當季的LV皮包。

  直接殺去季惟西的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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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1:39: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當她的賓士跑車停在醫院門口時,引來一陣不小的騷動。

  她一走進醫院,便引起人們的圍觀和議論;這裡畢竟是個民風淳樸的鄉下。舒璃把健保IC卡放在掛號的窗口,診間的一名護士急忙走出來把她拉進診間,順手將門關上。

  『舒璃,你這是幹什麼?」一個長相端莊、神情緊張的護士用著不可思議的眼神對著她說。

  舒璃打量這個有點小題大作的護士。咦?「白秀水?你還在這兒?」舒璃沒忘記這個白秀水,她和她大姊白秀秀從小就喜歡李惟西,對她始終帶著一股莫名的敵意。

  「是啊。」白秀水不以為然的看著她。大家平靜的日子過得好好的,她又回來幹嘛?舒璃不以為然的迎著白秀水的眼神。

  這是什麼情形?她目前好歹還是李惟西名義上的老婆,何況她已經依循正常管道在醫院掛號要見他一面,難不成還要經過他醫院護十的層層盤問和同意嗎?

  真是豈有此理!

  「我有點不舒服,請幫我掛號,謝謝你。」她冷冷地說完,帶著驕傲的神情再回到等候區。她倒要看看李惟西怎樣拒絕和她交談。

  這是一間有著十層樓的醫院:三樓以上是病房,李惟西巡完樓上的病患,急忙走下樓來準備看門診,眼光卻被候診區那異於平常的人潮給吸引過去。

  白秀水神色不安的向他疾步走來,他已隱約看見被人群包圍的舒璃。他早該料到她不會善罷甘休的。

  經過一夜無眠,他決定以不變應萬變.看她究竟想怎樣。

  「我知道了,我會處理。」惟西對秀水說。

  雖然神色陰鬱,但還是邁著沉穩的腳步走進診間,開始看診。

  第一個患者進來後,馬上迫不及待的對他說亂:「李院長啊,我聽人家說,坐在外面的那個美女是你太太哦?她好像電影明星喔,真漂亮耶。」

  「謝謝。你今天哪兒不舒服?」惟西沉著的開始看診。

  「你真有福氣耶。」男患者帶著羨慕的眼神看著惟西。

  惟西雖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但那笑容真是異常難看。

  第二個老婦人進來後又問!「院長夫人回來了哦?阿她那麼久沒回來是去哪裡?」他對她笑笑。「去拍廣告,賣衣服。」

  「人家都說她很漂亮,果然是真的。阿她怎麼坐在那裡看報紙都不進來幫你?」「……」惟西無言。

  怎麼?他今天的患者是怎麼回事?究竟是來掛號看病,還是專程來聊他的隱私?看完第二個患者後,李惟西不得不投降。

  他抬頭跟秀水說:「讓舒璃先進來吧。你可以休息一下。」白秀水喚舒璃進診問後,懷著不安的心情走向藥局。

  舒璃抬頭挺胸走進診間。

  惟西把背靠在椅背上,以嘲弄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我還以為你要看完最後一個患者才要叫我進來呢,原來你也會在意面子。」舒璃太清楚惟西,只要他對任何人露出那種表情,就表示他已經在心裡築好心防,準備應戰。

  「拜你所賜,我早就是這個鎮裡的話題人物,流言輩語對我根本不算什麼。」說完,惟西帶著精銳的眼神仔細的看著她。

  三年了,她依然美艷如昔,身材從清瘦變得有些豐腴,更顯玲瓏有致;褪去的清純換上一種屆於少婦的風韻,只是,妝化得太濃了,像戴上面具似的,她在隱藏什麼嗎?

  「你在看什麼?」舒璃不客氣的問。「我正在預估你造訪本院後將造成的後續效應。」至於她對他目前造成的影響,就是一夜無眠。

  「擔心的話.你就簽字,我馬上消失。」舒璃知道惟西只要穿上醫袍,就會變得冷靜自持,也許她能在他的診間和他談妥離婚的事。

  可是她不敢迎視、甚至分析他的眼神,那眼神專注得彷彿正在一層一層扒光她的衣服似的。

  「我們言歸正傳吧。你哪兒不舒服?」惟西故意顧左右而言它。

  他在娶她的時候就說過他、水遠不會和她離婚,更何況他們根本沒有離婚的理由。

  「我心裡不舒服。」舒璃簡單的說。「你掛錯科了,我不是心理醫生。」惟西端詳著她美麗精緻的臉龐,心裡有種複雜的感受。

  「你執意要對我見死不教。」舒璃看著惟西由淡轉濃的眼眸,心裡緊得發酸。

  「我不同意這樣的指控,你已經佔用許多患者的時間了,你走吧。」

  他依舊冷淡。

  還有一屋子的病患。他不能再耽溺在自己的心境中了。

  話畢,惟西直接按鈴要下一位患者進來。

  「我不會放棄的。你一天不簽字,我就每天來找你。」對他向她下逐客令,舒璃覺得很沒面子。

  「如果你的記憶力沒退化得太快的話,應該記得不論要比恆心或毅力,我都在你之上,而且遙遙領先。」惟西可沒忘記兩人從小到大,他、水遠是站在她後面幫她的人。

  「同樣的,如果你還沒老到不行,也應該記得我堅持要做的事,也從來沒有失手過。」舒璃冷冷的說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看著她依然驕傲的背影,惟西忍不住哈哈大笑。這就是他一再讓她的結果,想不到演變到最後,竟變成了她的紀錄,還拿來跟他炫耀。

  唉,她一點都沒變,還是一樣急躁、衝動,為了目標勇往直前;他不在她身旁的日子,她應該吃了不少苦吧?

  白秀水不可置信的看著惟西,發現他竟然對著舒璃那驕傲的身影微笑。那樣的笑容,她已經有許多年不曾在他淡漠俊逸的臉上看見過。舒璃不過是個被寵壞的女人,憑什麼得到惟西那樣的眼神?

  她不配,她一直都不配。

  白秀水陰冷的看著舒璃遠去的身影。

  隔天,舒璃還是到惟西的醫院去,把IC卡放在掛號的窗口,然後循慣例走到候診區等護士唱名。終於輪到她,她挺著腰桿走進去,卻發現坐在椅子上的根本不是惟西,而是另一名醫生。

  舒璃一臉驚訝。「我掛的是李院長的診。」她終於回過神來,向那名對她笑得一臉迷惑的醫生解釋。

  「李院長休假喔。」笑容可掬的陌生醫生說。

  「他什麼時候回來?」舒璃衝著他一笑。

  「李太太,你既然是院長的太太,是否該回家親自問院長比較清楚?」秀水站在一旁,語帶譏諷的說。

  舒璃斜睞她一眼,眼中的怒氣足以殺死一頭牛。恨!恨!恨!真是可恨!該死的李惟西。竟然聯合護士擺了她一道!舒璃尷尬的走出診間,依稀聽見背後白秀水向那名醫生解釋她身份的聲音。

  噢,真是嘔死了。

  該死的李惟西竟然來個避不見面!那她要怎麼辦?

  舒璃躺在床上想著辦法,突然想到一個主意。

  既然惟西不簽字,她乾脆偷溜進他的住所去偷一顆印章出來,蓋了再說。

  隔天一早,她把車開到李惟西的住所附近躲好,一見惟西的白色休旅車離去,她偷偷靠近屋子。

  小龍一見是她,熱烈的搖著尾巴歡迎她。

  舒璃抱抱它,掏出鑰匙要開門,可是……打不開?竟然打不開!

  她洩氣的坐在門前,該死的李惟西將屋子裡所有的門鎖全換過了。

  也許……找人再打一支鑰匙?

  不行。

  全鎮的人都認識李惟西,消息一定會馬上傳到他耳裡,那她豈不是在白口找難看。

  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舒璃決定破窗而人。

  小龍在旁邊偏著頭不解的看著她古怪的行徑。

  只見她打破一扇門窗,小心的把玻璃清理乾淨,才小心地爬進屋裡。

  走到主臥房的保險櫃前,憑著過去的記憶,將密碼鎖打開,她終於順利取得惟西的印鑒。

  她小心翼翼的將保險櫃的門關上,站起身來,突然打翻了一張照片;舒璃將照片撿起來看,那是她和惟西的合照。

  舒璃當場愣在原地。她不明白,惟西為什麼還在房裡留著這張照片。

  舒璃坐在床沿,想起過往兩人的種種,忽然悲從中來;小龍躺在她腳邊舔著她的腳踝.她彷彿又回到了那個總是一個人坐在角落傷心的小女人。

  印鑒「咚」地一聲掉到地上,將她拉回現實。

  舒璃打電話給她的律師。「艾美,他還是不肯離,可是我已經偷到他的印鑒了,蓋在離婚證書上有沒有效力?」

  「這樣違法啦,被他發現告上一狀,情況豈不更麻煩?你好好跟他談,別把事情弄大。」

  真是令人失望啊。她對著話筒說:「知道啦。」收了線,舒璃無奈的看著手裡的印鑒。費了好一番工夫才僻來的印鑒,卻一點用處都沒有。

  她轉身將印鑒重新放回保險櫃裡,不經意間看到一本存折,她好奇的打開來看.有一百多萬元

  舒璃忽然間有了一個想法:她把印鑒和存折從保險櫃裡拿出來,一抹得意的笑從她臉上綻開。

  她抱著愉快的心情開車去百貨公司閒逛,進傢俱行訂了沙發組,餐桌椅、床組、矮櫃,又訂了全新的廚具、燈具及進口緹花窗簾。

  舊傢俱請傢俱行搬走.忙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將李惟西的家重新擺置妥當。

  晚上,她利用新廚具隨便煮了一點東西吃,飯後,心滿意足的坐在新買的白色沙發上翹著腿哼著歌。

  她等不及要看李惟西鐵青著臉的樣子。

  李惟西回來時已經晚上近十點了,看見舒璃停在院子裡的車,不禁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他推開客廳的大門,被眼前似曾相識的場景給嚇了一跳。

  「你『又』把我的傢俱都弄到哪兒去了?」他對她咆哮。他絕不能容忍她一再弄亂他的生活。「全扔了。」舒璃一臉輕鬆。[熱%書M吧*獨5家(制/作]

  「你憑什麼這麼做?」惟西調整呼吸,想把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

  「你不跟我離婚讓我自由,我總得在這種痛苦的身份裡找點樂子。」

  舒璃還是一副無所謂的神氣。「樂子?」惟西忽然有些明白了。

  「你簽我的帳去買這些傢俱?」他問。

  「錯。」

  「那就好。」惟西心裡正慶幸她終於學會什麼叫尊重他人。

  「不過,雖然我是付現金,花的卻是你的錢。」舒璃沒讓惟西誤會太久,馬上提出澄清。「不會吧?你怎麼可能……」惟西話未說完,便看到那扇破了的窗子。他終於完全明白。

  『你打破窗子,拿走保險櫃裡的存折領出現金,然後買了這一屋子的東西?」他瞪著舒璃說。

  「真聰明。」舒璃站起身來,毫不吝惜的給他最用力的掌聲。

  「你究竟花了我多少錢?」惟西平靜的問。

  「八十萬。」舒璃誠實相告,滿意的看著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就要崩解。

  「你一天就花掉我八十萬元?」惟西不是心疼那些錢,而是不能忍受舒璃對他的為所欲為;他必須讓她知道,身為妻子,最重要的第一課是尊重丈夫,他過去不曾好好教她,這次他必須讓她學會。

  「你也受不了一個揮霍的妻子不是?只要你答應簽字,這八十萬元我會馬上還給你。這絕對是一筆好交易,你慎重考慮看看。」舒璃滿意的看著他難看的臉色說。

  惟西聽到「交易」兩個字,心陡地往下沉,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眼睛直直盯著她看。

  接著,他站起身來,慢慢逼近舒璃,只見她警覺地站起來,慢慢地往後退,直退到牆邊;他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兩手搭在牆上,將她困在牆和自己的胸膛之間——

  「既然你提到『妻子』這個字眼,又不辭辛勞的回來享受這種花錢的權利,你是不是也應該盡點為人妻的義務?」惟西靠近舒璃,聞著她特有的熟悉香味,感受她在他懷裡的那種真實感。他想了她三年,三年漫長而無止盡的等待,她就是這樣折磨他。

  他該怎樣回報她給的賞賜?

  舒璃被困在惟西的懷裡,感受著他的熱氣和他的氣息,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她意外的發現,過了這麼多年,李惟西居然還有辦法讓她瞬間失了魂。「我們早就是有名無實的夫妻了.所以重點不是夫妻間的權利義務,我要請你考慮的是『交易』這兩個字。」

  舒璃好不容易重新在腦海裡拼湊組合了她的意思,她的話像一把利刃,重重傷了惟西。他低頭封住舒璃的唇,懲罰性的重重吻著她,他吻得又重又急,彷彿在向她控訴他多年來承受的一切痛苦。

  舒璃一把推開他.她被他那樣激烈的吻嚇傻了。她從來不知道惟西會這樣粗暴地待她,他不再是以前待她冷淡疏離的李惟西,他變得像團難以捉摸的暴風雪。

  惟西用冰一般冷冽的眼神看著她!

  「談到交易,我的婚姻不是區區八十萬就可以擺平的;還有,我已經極端厭惡你的粗鄙。你所謂的交易,我沒有興趣,倒是有一點可以拿來警告你,若把我逼急了,我就向法院聲請要你履行同居義務。屆時,你在外面搞的什麼服裝公司就可以全部結束了。」

  惟西看著她,表情冷峻得像個黑夜裡的惡魔,莫測高深且危險。

  「這麼說。我的事你全都知道?」舒璃從來沒料到惟西會去注意她的行蹤。

  「別說得好像我很在意你的動態似的,只不過是這個鎮裡多的是善心人士,怕我會吃悶虧,所以總是對著我喋喋不休。」惟西用著淡漠的語氣說。

  「我不明白,你從來就不曾喜歡過我,為什麼遲遲不肯放手,讓我們各自開始新的生活?」舒璃不解,離婚難道不是解放兩人的好辦法?

  「我不認為你會需要我的解釋。」惟西悍然把所有溝通的門傘部關上。

  「所以,你執意要這樣拖著我繼續耗下去?難道沒有一絲轉園商量的餘地?」舒璃問得懇切。她要自由,她不要一個不愛她的丈夫。

  惟西無語。

  「我從來不知道你恨我恨得這樣深:」舒璃終於開口,眼淚卻不爭氣的流下來。惟西轉過身,背對著她坐著。

  「不,我不恨你,從來就不恨。」「那你為什麼不讓我走?」

  沉默在兩人之間無邊無際的蔓延。半晌,他才打破沉默。

  「我想你不會想留下來過夜吧?」惟西決定下逐客令;對她,他不知道該怎麼辦。這麼多年來,他學會的只是漸漸習慣、不抱期待。

  舒璃搖著頭。

  「既然如此,夜很深了,我也累了,我先送你回去吧。」惟西用一種再沉重不過的聲音說。

  他是真的累,一種無能為力的累。

  舒璃沮喪的上了自己的車,惟西開車跟在她車後,濃濃的夜色中,兩人各自懷著心事,一前一後回到舒璃的娘家。

  舒璃想到該向惟西說些什麼時,他已把車掉轉了頭,往小木屋方向快速消失。

  惟西回到家後,難得的開了一瓶威士忌,皺著眉想著舒璃來勢洶洶的離婚要求。

  她的出現,打亂了他好不容易沉澱多年的情緒及規律的生活。她那顆腦袋裡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他該怎麼做?

  放手?

  還是留住她?

  他再度面臨三年前那剪不斷理還亂的窘境。今晚他下不了任何決定,只想讓自己醉。

  他搖晃著手裡的酒,看著那琥珀色的液體,思緒不由得回到當年他還是舒璃家教的時候!

  那時他父親是鎮裡唯一一間醫院的院長,他打小生活優渥,之所以會答應在暑假期間回來當舒璃的家教,全是因為舒志桓校長和他父親不僅是從小學到高中的同學,又待他極好;再加上當時他和向秀秀正在交往,家裡不贊成,監管很嚴,他只好利用當舒璃家教的機會順便和秀秀約會見面。

  他記得當他發現舒璃書架上那些數量可觀的相簿時,曾一時好奇,問當時正在哨單字的舒璃:「這麼多相簿啊?可不可以借我看看?」

  舒璃一臉驚嚇地跳起來護在書架前,一顆小小頭顱對著他猛搖。「不行!不能看!」

  「是不是藏了什麼秘密呀?」

  說完.他抽出一本,不顧她反對地順手翻閱。

  他這才發現相簿從第一頁到最後一頁裝的全是他的照片。

  有上學途中的,演講的,看書的,打球的,領獎的,甚至連校刊上的照片她都仔細的剪下來貼上。

  那年他二十一歲,正在念醫學院,她十六歲,準備考高中;對著這個不明所以、總愛在他身邊閒晃的小妹妹,看著她惱羞成怒的縷紅小臉,他意外發現她對自己的情悻,竟讓他有點無措。

  舒璃搶過他手上的相簿,慌亂地把相簿放回架上,低著頭坐回書桌前碎碎念:「你以後不要隨便亂翻我的東西啦。」為了化解那份尷尬.他胡亂在她頭上抓著。「小鬼,真不知道你的小腦袋裡整天都在胡亂想著什麼。」

  她用力撥開他的手,猛然轉過來面對他。「我不是小孩子了,以後不要再這樣了,真的很討厭耶。」

  他揚眉。「你……討厭我?那我明天就不來嘍。」厚,他到底在說什麼呀。正要解釋,轉頭看見他那略帶奸佞的笑容,瞬間明白,他是逗著她玩的。

  「哼,想唬我?你明天敢不來教我數學,我就去跟你媽說,你每晚九點就跑去和白秀秀約會。」

  「好,算你狠,我今天不去約會了,等一下你把那些英文單字背完,再算一章數學講義。」

  「好。沒問題。」她開心地說著。他一臉愕然。「這麼開心?難道你轉性變得愛讀書了?」她對他扮鬼臉。「不告訴你!」

  「哼,人小鬼大。」他笑,又再度抓亂她的頭髮。

  他不知道的是,她根本覺得數學比白秀秀要可愛,而且可愛不止一萬倍!只要能阻止他們見面,罰她得黏在椅子上算一輩子數學,她都甘願。只是他當時心思都在白秀秀身上,哪裡會懂得她的心思。

  就像此刻,他完全不明白,從小就愛黏著他不放的她為什麼會忽然回來要求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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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1:40: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舒璃回來三天了。

  雅芳每天都打電話催她匯錢給銀行。

  而她的離婚計劃卻只能以「嚴重挫敗」四個字來形容。

  她想到沒辦法好想,只好走到老爸的書房,胡亂找本書來打發時間,暫時拋卻這件惱人的事情;在找書的當下,她忽然看到一本叫作「成功之鑰」的書。

  一時好奇拿下來翮翮看看,看到第一章寫著「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腦袋裡忽然轟一聲,有了主意。

  「爸,你是說惟西每天早上五點半左右就會去彩虹湖慢跑?」舒璃嘴裡吃著晚餐問道。「嗯,風雨無阻呢。」

  舒璃愉快又滿意的用了晚餐,早早上床去休息。

  鬧鐘一響,舒璃換好淺藍色運動服,綁好頭髮,開門慢跑去了。

  她沿著山區的茶園慢慢跑,有些早起的茶農向她打招呼說:「李太太早啊。」

  「噯……早。」一早搞得舒璃好生尷尬。

  於是她索性抄近路往相思樹林的小路跑去。

  她沿著林中小徑跑著,穿過山嵐籠罩的桂竹林再往上跑到杉木林,然後躲在一棵大樹下等著惟西:果不其然,惟西約在五點二十分出現,站在湖畔旁作體操。舒璃看他穿著一件背心,露出精壯的肌肉,想不到他的身材還是保持得那麼好。

  舒璃耐心的看著惟西做完體操,沿著湖邊跑步;他跑了三圈後才朝著右側的杉木林跑去。

  舒璃確定他離開,才跑到湖邊來。這座天然的小湖景致不錯,湖面瀰漫的山嵐,讓整個湖面呈現一種朦朧美,美得令人、心動。

  舒璃心想,要不是有要事在身,在這地方晨泳倒是不錯。

  她沒空多想,要是讓惟西跑遠就破功了。

  舒璃縱身往湖面一跳,嚇飛了湖面一隻不知名的鳥。

  當她碰到冰冷的湖水,開始故作緊張的大吼大叫著救命;一聽到樹林裡有聲音,舒璃馬上沉進湖裡,刻意讓自己喝了幾口水;舒璃想像淹死的狀況,發現要裝不會游泳真的很不容易。

  她用力的喊救命,手腳更快速的用力拍打水面,卻喝到更多的水。

  直到她覺得有人用力拉住她,她便裝死暈過去,由自己任人往岸邊拖。

  她不敢睜開眼睛確定是不是惟西,只是用力放慢呼吸,因為早晨的湖水真的很冰。

  惟西在聽到有人喊救命時,馬上回頭往湖邊跑;到湖邊時縱身一跳,馬上拉住一直往下沉的女子,等將那名女子拉回岸邊,仔細一瞧.差點兒沒把自己的心臟給嚇得跳出來!只見舒璃蒼白著臉,一動也不動。他緊張的抖著手,檢查她的生命跡象;這一番檢查,將他的害怕同數解除。

  她的脈搏很穩定,叫她卻沒反應。惟西猜測,她應該只是單純嚇暈了。

  他抱起她抄近路往家裡走。一大早的,她跑到湖邊去幹嘛?

  他沒空想太多,抱著她走到他們以往的房間,將她輕柔的放到床上,翻出她以前的睡衣,擺在床邊,開始幫舒璃脫掉濕透的上衣;他動作俐落的拿起舒璃的左手一拉一扯,換右手繼續忙著……

  舒璃在心裡大喊:糟糕!

  當初是猜想他會馬上將自己送醫院醫治的,想不到他卻將自己帶回小木屋,這下該怎麼辦?

  衣服都快被他脫光了,如果現在醒來,他會不會起疑?溺水的人到底要多久才能醒來?這個細節她竟大意的給漏掉了。

  算了,既然要演,乾脆演得逼真些,好讓他知道她的決心。

  惟西終於把舒璃全身的衣褲都脫光了,那一身比例完美的玉體,仍然讓惟西坪然心動。

  他拿起棉被輕輕的替她蓋上,然後去浴室取來吹風機,坐在床沿,溫柔的捧起她的秀髮,仔細的吹乾,弄亂的髮絲有一些乖落在她秀麗的臉上。

  有根斷落的髮絲不知怎地竟被她吸到鼻子裡卡在喉間,她忍不住咳了一聲,沒用,喉間還是搔癢難耐。

  惟西聽見她的咳聲,又低喚了她一聲。

  可是,她還是沒有回應。

  這就讓身為醫生的他忍不住要起疑了。她完全沒有昏迷或休克的跡象,說是嚇暈,想她舒璃一向膽大妄為,他還不曾見她害怕過什麼;他懷疑的看著她的臉,蒼白的臉已經逐漸恢復血色。

  他差點被她騙了!惟西幾乎可以肯定,她是在演戲騙他。

  雖然他不知道她這愚蠢舉動的目的,但臉上卻先浮上一抹詭異的笑容.舒璃正在思量自己該醒來的時機.忽然發現惟西將她的臉朝外,額頭輕輕往上壓。他該不會是要對她作C.P.R吧?

  還來不及多想,他的唇已經輕輕覆蓋在她的唇上,溫柔的呼著氣,然後他掀開棉被,兩隻手輕放在她的胸前,輕輕往下壓,弄得她一陣顫慄。

  舒璃感受到他的熱氣又朝臉部襲來,猛地睜開眼睛,正瞧見他一雙黑潭似的眼,正嘲弄的看著她。

  「你要做什麼?」舒璃大喝一聲,趕緊拉上棉被,她不相信人工呼吸是這樣做的。雖然她不會,但女性直覺告訴她,一定不是這樣!

  「急救啊。」惟西覺得好笑;她這會兒又氣又急又怒的模樣,有好多年沒看到了,雖然有趣,他可沒忘記她是來愚弄他的。

  「我、我怎麼會在你這兒?」舒璃還是咬著牙演下去。

  看來她那冥頑不靈的個性還是沒改多少,惟西不禁搖搖頭。

  「你在彩虹湖溺水了。你跑到那兒去幹嘛?」惟西忍著笑意,故作嚴肅的問。「你堅持不簽字,簡直讓我絕望到想跳湖。」舒璃負氣的說。

  惟西看著她那一分認真,二分天真,七分耍賴的樣子,轉身抱著椅背忍不住大笑出來。

  舒璃看著他大笑難止的模樣,忽然有點擔心事情是不是根本就穿幫了。「可真難為你了。」惟西一邊擦眼淚一邊力圖鎮定。

  「難為?」舒璃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要裝溺水不太容易吧?」惟西好不容易把話說完,又忍不住開始第二波的大笑。

  笑聲瀰漫整個房間。糗死了!原來他全知道,乾脆讓她死了算了!

  舒璃拿起棉被往頭一蓋,躲在棉被裡拒絕聽他嘲笑的聲音。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舒璃躲在棉被裡覺得有些悶熱兼飢腸碌碌,她仔細聽著棉被外的動靜。

  咦?靜悄悄的。他……該去上班了吧?

  她輕輕掀開棉被的一角,見惟西不在椅子上,猛地把棉被一掀,跪在床上,抬頭用力呼一聲,再用力吸足新鮮空氣。

  「你餓了吧?」惟西斜靠在門柱上,閒閒地問。

  舒璃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怎麼他還在屋裡?

  連忙重新把被子捲回身上來。

  「你怎麼還沒去上班?」舒璃驚魂未定的轉身看著他。

  「我不放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惟西說。

  不曉得她惱羞成怒的情況下還會幹出什麼事,一把火把他的木屋燒了也不無可能,他可不能冒這個險。

  『把衣服穿上,出來吃早餐吧。」惟西對她說。

  舒璃放心的聽著他溫和的口氣。經他這麼一提,她才想起從早上出門到現在,只喝了些湖水,現在還真餓。

  換上她昔日的睡衣褲。走到廚房來。

  早餐很簡單,只有荷包蛋、清粥和一杯溫牛奶。

  惟西解釋:「我很少在家裡開伙。冰箱翻一翻.只有這些東西。」「沒關係,以前你隨便煮什麼東西都很好吃。」舒璃說的是實話。惟西以前煎的荷包蛋又嫩又Q,用盤子端起來搖兩下還會力x外、力x外、力x外地晃動:他煮的稀飯總是濃稠得剛剛好,除了散發出米的香氣外,人喉後還很溫潤。

  「哦?真的嗎?」惟西笑笑,幫她添了一碗稀飯。「快吃吧。」惟西溫柔的催促她。表面上他們就像一般尋常的夫妻正在家裡用早餐,私底下兩人心裡卻是波濤洶湧。

  舒璃扒著稀飯。嘗著那熟悉的味道.淚水卻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

  她有好久好久沒吃稀飯和荷包蛋了,因為沒人煮得出惟西的味道,卻只會引來她對他的思念,她偷偷的擦拭眼角的濕潤。

  舒璃用眼角看著惟西。他看來心情很好,這是他們重逢以來,他唯一有笑容的一次。算了,看在他為她作飯的份上,別破壞氣氛。今天就別提離婚的事了吧。

  「嗯,不容易,還是維持著一貫的水準。」舒璃在吃了第二顆荷包蛋後這麼說。

  她知道惟西做任何事都有如持手術刀一般的精準.連簡單的烹飪他也能保有專注與細心,而這一向是她所欠缺的。

  「喔,事實上我已經好些年沒下廚了。」惟西別有深意的看著她。

  自從她離家後,他就不再下廚。他實在很不願去憶起她坐困廚房向他撒嬌的模樣。

  「這些年你過得怎麼樣?」

  惟西不想再去緬懷往事了,那是一種不容易掙脫的栓桔,當他獨處的時候,孤寂就會來啃噬他。

  「以心情而言,像一條淺溪,春夏氾濫,秋冬乾涸.乏善可陳。」舒璃不知怎地,看著惟西的眼睛,就老實的說出自己這些年的心情寫照:

  「你呢?」才開口問,舒璃就後悔了。

  惟西的黑眸剎那聞變得更黑,他的臉就像一片沉默的海洋。「我常常覺得我像一片死海。」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落在舒璃心上,像尖石般扎得她的心口發疼。

  「海至少可以風平浪靜。」這些年來舒璃只希望自己過得平靜.卻很難。「不,你不會喜歡海的。」惟西苦笑。

  「何以見得?」舒璃挑起左邊如彎月般的眉,看著他。

  「你知道海水的味道嗎?」惟西問。舒璃看著他,緩緩搖了搖頭。

  『哪是一種成得發苦的滋味。」惟西看著她的眼睛說。

  她終於知道,她為什麼不敢回來見惟西了;他天生有一種本事,總是很輕易就把她給融化了。舒璃看著惟西的眼睛,忽然想逃。

  「看著我,不,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為什麼一定要離婚。」惟西拉著她,強迫她看著他的眼睛。

  舒璃眼裡起了水霧,她看著惟西的眼睛,被他眼裡那些富有感情的風暴淹沒,險些滅頂。

  許久許久,往事歷歷如電影一般倒帶著,她想起了以往他們那些無數的爭執,想起她無緣生下的孩子,想起白秀秀,最後,她記起了她那間搖搖欲墜的公司。

  終於,她聽見自己用一種毫無感情的冷漠聲音對惟西說:「我要徹底離開你,過新的生括。」

  惟西聽後,像觸電一般鬆開了她的手,陰鬱的神情陷入了沉思。

  舒璃在一旁等著.等著他開口。終於等到他面無表情的說:「你也不小了,不要盡做些小孩做的傻事。五天後,我會給你答案,這幾天讓我清靜清靜,不要再來找我了.你先回去吧。」

  跳湖一事都還沒得到他的正面答覆呢,副作用就先來了。

  「明天請惟西來家裡吃中飯吧,你被他從湖裡救起來這件事.我們還沒謝他呢。」舒爸在吃晚飯的時候忽然對舒璃說。

  「不用吧。」他昨天才叫她這五天都別去找他。

  「你看,我們煮什麼請他好?」舒媽問舒爸。

  「嗯.如果他的口味沒變的話,他曾經很喜歡你煮的蹄膀、清蒸鱸魚和紅燒桂竹筍,還有舒璃做的小羊羹。」舒爸記得很清楚。

  「那我們就煮這些。再煮個雞湯,另外炒兩盤青菜。」舒媽作了總結。

  「可是,我認為他不會來耶。」舒璃有些為難的對在興頭上的爸媽說。

  「為什麼?」舒爸同。

  「他叫我別去找他。」舒璃照實榻告。

  「你就說是我要請他的。」舒爸命令道。

  「你自己去好不好?」舒璃有點躊躇。

  「叫你去就去,這麼囉嗦。」舒爸大手一揮。他認為多製造機會給小兩口,也許對復合會有些幫助。

  「聽你爸的吧,我也好久沒見到那小子了。」舒大猷只作了這麼一句總結。隔天,舒璃一起床就想開溜,卻沮喪的發現,老爸已經先一步和老媽上市場去買菜了。

  她老爸還留了紙條要她自己準備小羊羹的材料。

  唉,看來是躲不掉了。舒璃把頭髮束成馬尾,換上絲質襯衫和牛仔褲,散步出門去買紅豆和洋菜。

  在廚房蒸紅豆的時候,忽然憶起初次做這道點心的情景。

  當她還是家政科三年級的學生,惟西回家準備期末考。她準備好小羊羹的所有材料,外加一本筆記簿上門找他幫忙。他從來就是她的靠山,從來不曾拒絕她任何的古怪要求。

  「怎麼了,心情不好哦?」惟西開門一見到她喪氣的臉,關心的問。

  「我們期末考的點心要做小羊羹,我完全不會。」她張著無辜的大眼睛望著他。

  「老師課堂上沒教嗎?」惟西蹙著眉,不解的問。

  「人家都在打混咩。你也知道我根本對煮飯一點興趣也沒有。」她把責任都推給別人。「那現在怎麼辦?」惟西茫然的看著她。

  「你教我啊。」耍賴,賴他就沒錯。

  「拜託,這個我哪會啊?」惟西一臉不可思議,上家政課的人又不是他。舒璃記得當時自己鱖著嘴,坐在他家生起悶氣來。

  「唉,好吧好吧,我們一起研究研究吧。」惟西最後還是投降,硬著頭皮拉她起來。

  他拉著舒璃走到書房,從桌上一大疊亂七八糟的英文醫書裡清出一小塊桌面,捧著舒璃那本筆記,認真解讀舒璃寫得七零八落的筆記,「喔,看你的筆記就知道你真的很混。我們還是去食品行頭一條小羊羹回來研究研究吧。」惟西忍不住敲了敲舒璃的頭說。[熱%書M吧*獨5家(制/作]

  小羊羹買回來後,他們兩人一人一口慢慢吃,慢慢分忻,試著想像那種甜膩點心的成分及做法。

  惟西鉅細靡遺的設計了五種可能的做法,寫在筆記簿上交給舒璃。

  「好可惜秀秀不在,不然我們就可以打電話請她過來幫忙了。你先弄紅豆泥吧。」

  就這樣,惟西捧著醫科艱深的書本,坐在廚房陪舒璃做小羊羹和修正配方。「這一次你再吃吃看。」舒璃失敗了八次以後,端出第九次的成品給惟西說。

  「嗯,硬度、甜度和均勻度都剛好,我們的舒氏小羊羹終於成功了」

  「真好吃!」「有多好屹?」舒璃懷疑的問。

  「我一輩子都會喜歡這個舒氏小羊羹,這樣夠不夠好吃?」他帶著寬容的眼神笑看著她。

  她傻得以蕩那是一句情話,擺在心裡甜蜜了好一陣子。

  當時她快樂得差點要跪下來親吻那些失敗而陣亡的十幾斤紅豆,真不如道當年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傻!

  紅蛋的香味從電鍋裡傳來,舒璃也從往事中回過神來。

  唉,如果不是公司缺錢,逼得她走投無路,她真不該回來的。

  這裡的每件事都有李惟西的影子.她匣本就該揮別過去面對未來的,卻總是掉人更深的回憶泥沼裡:難道她要拿這些回憶去換更多的淚水嗎?

  她沒時間想太多,因為老媽已經把菜買回來了。

  『你怎麼還坐在這兒發愣?」舒爸看著正在電鍋前發呆的舒璃問。

  「我頭有點痛,你自己去邀請他啦。」舒璃找借口推托。

  「頭痛剛好可以叫他幫你看看,順便開個藥給你吃啊。」舒爸說得合情麼口理。

  『舒璃,我看你還是趕快去醫院邀請他,不然菜作好了,他不來,我們可要吃上好幾天。」舒媽實事求是的說。

  「唉,好吧,等我把小羊羹倒扣出來後就去。」舒璃無可奈何的接下了老爸的命令,舒璃騎著老爸的機車來到振光醫院。

  好不容易等到診間都沒有病患,舒璃才進去診問。

  惟西抬頭一看是她,把驃診器放在一旁,帶著疲倦的神色望著她。

  「我還在工作中,不想討論任何私人問題。」他已經連著幾天沒睡好覺,沒有多少精力應付她了。

  「我是來請你吃飯的。」舒璃對他甜甜一笑:

  「為什麼?」惟西一臉警覺。

  「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啊。」舒璃笑得尷尬。

  「不用了。」惟西又恢復剛見面時的冷漠。「別這樣拒人於千里嘛。」

  舒璃撒起嬌來。不過是一頓飯,他在怕什麼?

  「所謂會無好會,宴無好宴。」何況她的行為怎麼看怎麼可疑。

  「你別這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好?」舒璃擺出憤慨的神氣。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惟西客氣的拒絕。「你不答應,我就賴在這兒不走。」一賴天下無難事,舒璃知道他最終總會答應的。

  「隨你。」惟西連看都不再看她一眼,低頭做著自己的事。

  病患又陸陸續續的進來,舒璃雖然安靜的坐在診問角落,還是引起了患者的注意。許多患者都不放棄機會,不停的和美麗如明星的院長夫人寒暄,無法專心地讓惟西問診。

  看完三個病患後,白秀水終於說:「院長,照這樣下去,我們上午的門診可能會看不完喔。」惟西歎了口氣。

  「好,我接受你的邀請,你先回去吧。」惟西頭也不抬的對坐在角落的舒璃說。舒璃帶著勝利的笑容看著他,然後愉快的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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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1:40: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惟西這個飯局只遲到了五分鐘。

  他沉穩的走進舒家,對著舒志桓、舒媽和舒大猶:「爸,媽,爺爺。」

  舒璃沒料到他還是維持著舊時的稱呼,心裡複雜的感覺難以言說。

  「阿西,你好久沒來家裡看我了。」貴玉帶著些微抱怨的口氣對他說。

  舒璃看見惟西的眼裡閃過一絲難堪,可是很快就恢復正常。

  「別光說話,快上桌。舒璃,你去把碗筷拿來。」舒爸開心的指揮著用餐的前置事項。

  惟西看著一桌他舊時愛吃的菜,不明白舒璃究竟在搞什麼名堂。

  「惟西,謝謝你前天救了我們家舒璃。」貴玉夾了一塊鱸魚給惟西。

  「媽。這是應該的。」惟西意有所指的看著舒璃。

  舒璃覺得他們兩人的對話真是虛假到極點。

  她認真的低頭吃飯,不理他們。而惟西也想快點結束這飯局。

  舒爸存心要替惟西製造機會,頻頻暗示舒媽和舒爺爺離開飯桌。

  舒媽會意後,仍有些不放心。

  走到客廳又蜇回頭,指著惟西旁邊的櫃子上那一大盤小羊羹,問認真扒飯的舒璃。「那個什麼小什麼的,要不要先冰一下?」

  「什麼?」舒璃抬頭不解的看著老媽。「舒氏小羊羹。」惟西提醒她。

  舒璃意外的看著他,原來他還記得。

  「喔,那個……那個我會處理。」舒璃心煩意亂的胡亂應著。

  飯桌上只剩兩個人。

  惟西放下碗筷。

  「到底什麼事?你說吧。」惟西冷冷的看著舒璃,充滿血絲的眼底寫滿了無可奈何。

  「不干我的事。這頓飯真的不是我要請的,是我老爸堅持要謝你;他要謝你把我從湖裡撈起來,所以就有了這麼一頓飯局。」舒璃忙著撇清,卻沒勇氣跟老爸說這起溺水事件全是自己設計的。

  「呃,我爸是一番好意,你就勉為其難吃一點,菜沒吃完我媽會很傷心,她弄了一上午,小羊羹是我唯一會做的食物,嗯,就當作謝你前天請我吃早餐。至於我那件蠢到不行的演出,請保密別讓他們知道就這樣.謝謝。」舒璃結結巴巴的作了一番補充說明。

  惟西賻完她的說明,才放心而認真的動起筷子。

  「我還真是好久沒吃得這麼愉快。」他總是在醫院內草草解決三餐。

  兩人努力的把菜進攻完畢。

  然後看著盤盤皆空的戰果,不約而同相視而笑。

  「感謝你『撥冗』前來及配合。去喝茶吧,這裡我來收拾。」舒璃決定好客到底:家事她雖然不行,面對惟西也不容易,洗碗盤在此刻似乎是個還滿不錯的選項。

  舒大猷一看到惟西從飯廳走出來,馬上熱情的招呼他。

  「那個惟西啊,我前幾天在樹林裡看見一棵靈芝,你陪我去看看是不是樟樹芝。」舒大猷說。

  兩人走進樹林裡,大猷開口便問:「你和舒璃的事,你心裡有什麼打算沒有?」

  惟西一陣苦笑。「橫豎只有三種選擇,留住她、放開她和維持現狀。」

  「你打算怎麼選擇?」舒大猷用嚴肅的眼神看著他。

  「選擇?爺爺,或許您該先問同看舒璃想怎麼選擇。」惟西低頭踢著地上的落葉說。

  「哎,你這臭小子,你講這樣哪對!你忘了當年是怎麼跟我保證的嗎?」大猷提醒他。「我沒忘。」他說。他怎麼可能會忘呢?

  他永遠忘不了他大六那一年秋天!初戀女友秀秀被診斷出罹患血癌的那一幕,他對著病床上因為作化療而掉光頭髮的秀秀笑說,她會沒事的,背地裡卻對著她的檢驗報告焦慮神傷。

  接下來他申請到秀秀住的醫院實習一年。親眼看著秀秀的生命在他眼前迅速流失。秀秀終究還是走了,他們一起作過的夢沒有一個能來得及實現。

  而他也從醫學院畢業了。

  回到家裡,發現爸爸不知為何瞬問老了十歲;一問之下才明白,叔叔因生意失敗,連累到替他作保的爸爸,家裡的產業全數遭到查封,連醫院都可能不保。

  爸爸把他喚進書房對他說——

  「家裡的情況你都知道了?」

  「是。媽跟我說了一些。」

  「事情都發生了,真要把家產賠光也無所謂,但是醫院不能不保住。

  如果我們醫院倒了,院裡這麼多病患該怎麼辦?這裡畢竟是窮鄉僻壤,不會有人上山來建醫院了。」

  「您的意思是?」

  「現在唯一能幫助我們脫離難關的只有舒家了。」「那我們去找舒校長幫忙?」

  「舒家的經濟大權是舒爺爺在作主的,我去找過他了,他開了些條件。」「什麼條件?」「他要你娶舒璃。」「什麼?」

  「爸知道你和白秀秀的事,但是人死不能復生,而且你還年輕,應該以事業為重。」「……」但是婚姻和事業怎麼能混為一談?更何況他一向把舒璃當妹妹一樣。

  「唉,我也不想勉強你。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就自己斟酌著辦吧。

  如果你真的不想娶舒璃,我們就移民到日本投靠你姑丈去吧。」話雖這樣說,但他每天在家看著母親以淚洗面,父親終日唉聲歎氣,全家只能過一天算一天等著法院通知,到最後,他還是軟化了。

  他親自去拜訪舒大猷。

  「舒爺爺,請您幫幫我們家。」他在舒大猷的書房裡對他行九十度鞠躬禮。「呦,你這麼久沒上門,我還以為你家的難關度過了說,心裡頭正為你們家高興著呢。」舒大猷抬起頭看著他。

  惟西沉默著。舒大猷仔細打量他的表情。

  「很為難?」他小聲詢問惟西。

  「舒爺爺,舒璃畢竟還小,您訂這條件她也不知能不能接受……」

  「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舒大猷眉毛一挑。

  「我已經畢業了,只要您願意幫我們度過難關,給我一些時間,我會把欠您的錢連本帶利還給您。」惟西說。

  「跟我談生意?那好。在商言商,你跟我借錢,當然得提供擔保品,你拿什麼跟我擔保呢?」

  「我們就只剩下振光醫院可以抵押給您了。」「小子啊,你們欠下的可是近億的債務,光一家振光醫院怎麼夠呢?」

  惟西深吸口氣。「我會想辦法還您的。」

  「坦白說,你剛講的話你老爸之前都來跟我談過了,我也仔細評估過你們振光醫院的產值。可是,除了醫院底下那塊地還值點錢,你們家醫院的收益除了幫些貧困的孩子外,還補助一些貧苦無依的窮困人家,實在沒多少現金了。你們之所以還能過著富裕的日子,是因為你們家在台中市那些數量可觀的祖產;可是呢,那些有價值的祖產現在都在銀行手上,眼看就要被拍賣了,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爸善良有餘,但經營能力確實只是一般水平。」

  「……」雖然這是事實,但從別人口中說出來,惟西心中仍然百般不是滋味。「想不想聽我的建議?」「您請說。」

  「你還年輕,這些債務你就撇下別管了。你爸媽橫豎也老了,到日本養老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雖然說人老了才離鄉背井有點淒涼,但是呢,時間久了就會習慣了,總好過在這裡觸景傷情,你說是吧?」

  「請您看在我們兩家的交情上,幫我們一把吧。」他幾乎要跪下來求舒大獻了。

  哼,又是個死腦筋的傢伙!

  」坦白說,我跟你們家並沒哈交情,但我那書獃子校長兒子和我孫女整天盧著要我幫你,說什麼你是青年才俊,前途大有可為,不幫可惜之類的廢話。」舒大猷望著他說。

  真不知道白口己上輩子究竟欠這些笨蛋哈東西,幹嘛拿白花花的鈔票過不去呢,真是!

  「既然你有我們家的笨蛋群說的那麼好,你就娶我們家那個小笨蛋去吧。你家的財產我會替你贖回來,等你們一結婚,那些財產就當是我給舒璃的嫁妝,一起登記在你們兩人的名下。」

  「但我不明白,您為什麼非要開這樣的條件不可?」「這句話在我聽來就像是在問我為什麼非當笨蛋不可?」「不,我不是這意思。」惟西真快被舒大猷那古怪的邏輯和說話方式給打敗了。

  「但你質疑了。好吧,我就講給你聽。就算你是舒璃口中那種百年難得一見的精英又如何?你畢竟家道中落。更糟的是,我聽說你喜歡一個叫白秀秀的女孩?總之,我到現在都還是覺得如果我花那麼多錢去資助你,實實在在像個頭腦不清楚的大笨蛋。」舒大猷又說。

  惟西總算弄清楚舒大猷的意思了。如糶他今天沒答應舒大猷開的條件,他是一毛錢都借不到的。

  他兩眼直視著舒大猷。「是不是只要我答應娶舒璃,您就答應幫我們償還所有債務?」

  「你的表情看來很委屈溜。我孫女好歹也是鎮裡數一數二的大美人。配你是綽綽有餘了。要不是她打小就喜歡你,最近更誇張地每天哭哭啼啼地來煩我,我根本懶得理你,更甭論把她嫁給你。如果你答應當我孫女婿,咱們還得簽個婚前協議書,婚後這些財產只准收益不准變賣、分割或贈與等等。日後你得努力好好疼惜我家那個小笨蛋一輩子,你們若不幸離婚,那些財產就得當贍養費,原封不動全數還給我以舒璃之名所設立的信託基金。要你答應這個當然只是個預防措施啦,好歹我們家總是有人在當校長,勉強也算得上是書香世家;而且這裡是鄉下,女人一離婚,傳出去名聲會不好,我是怕我們家書獃子會想不開,所以就預防預防。另外,舒璃只要知道這些財產將來由你們共同共有就行了,其它我們詳細的協議內容她也搞不懂的,就不必告訴她了。為了保險,你還得簽個保密條款。當然只是個提醒作用啦。嗯,我想想,條件差不多就這樣了,你回家仔細考慮看看。我等你三天,三天一過.我剛說的你全當我破屁,也不用再上門找我了。」說完,舒大猷往椅背一靠,呼了口氣,拿起老人茶準備潤潤喉。

  「不用考慮了,我全部答應。」惟西說。

  「當真?」舒大猷再問一次。

  「是。」他答應是因為已無路可走。

  「那就快回去準備吧。」舒大猷比著要他快走的手勢。

  當初他完全是懷著一種犧牲的心情娶舒璃的。

  往事歷歷在目,想忘,怕是不容易。

  「臭小子,既然你沒忘,你以為你還有多少選項?」舒大猷用枴杖用力敲著路旁的樹幹,當那樹幹是惟西的腦袋那樣敲。

  李惟西深吸了口氣,將思緒移回眼前。「是的,爺爺,我的確是沒有多少選擇。」

  不是因為他放不下那些財產,而是他不能忘記舒家對他們家的恩情。

  他們夫妻生活一年半,分居三年,他和舒璃之間似乎已不只是會錢返還的問題而已。如果舒校長以為他的安排可以增加李惟西和舒璃的互動,顯然是過於樂觀了。

  舒璃在廚房磨贈了半天,探頭一看,李惟西和爺爺出去了,馬上出門去唱KTV。

  四個小時後。

  李惟西正在醫院幫患者處理傷口,突然接獲嘉誠的電話!

  「舒璃在明俊家的暢飲KTV店門口前約一百公尺撞到電線桿。

  不過,別緊張,她沒事,只是輕傷,救護車馬上就到你那裡。」該死!他才離開她不到四小時,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先去準備一間單人房。」李惟西繼續手裡的工作,頭也不抬的交代護士。

  救護車一到急診室,惟西已在裡面候著。

  原本打算好好罵罵她,見她額頭腫了一大片,還不斷汨出鮮血,隨即忍住滿腔的怒氣,仔細檢查她的傷勢。

  她的額頭有大約兩公分的傷口,他仔細幫她清理傷口,看著那個不需要縫合的小傷口,心想她那麼愛漂亮,鐵定會為了那個疤沮喪個十天半個月。

  一時心軟,決定在她額頭上細細的縫上五針,希望把傷口盡量弄得細一點;檢查完其它地方後,並沒有發現什麼大礙。

  他請護士送來一套乾淨的衣服讓她換上,再送到普通病房。

  等他清洗好雙手,才到普通病房看她。

  「你到底又在搞什麼鬼?生命可以拿來開玩笑嗎?」李惟西揚起左邊的濃眉,對她憤怒的低咆。

  「什麼跟什麼啊!我是去唱歌找樂子,不是故意去出車禍好不好?」舒璃拍拍枕頭.想讓自己靠得更舒服一點。

  調整好姿勢,舒璃發現李惟西還是維持著抱胸的姿勢看著她,眼裡滿是懷疑,這就讓舒大小姐很不舒服了。

  「我這樣撞得頭破血流已經夠倒楣了,你還在懷疑我?」舒璃微蹙秀眉,他是怎麼回事?不信任她啊?

  」你的不良記錄讓人很難不起疑心。」從她回來到現在,為了逼他簽字,她哪天沒有新狀況?

  「你煩不煩!都跟你說了,這是意外!還是不管我怎麼說你都不願相信我?」舒璃揚起秀眉問他。「沒錯。」李惟西點點頭。

  「我可從來沒對你『說』過謊。」這話不假,他太聰明,撒謊會被他識破,所以她從來都選擇實話實說;至於前幾天的假溺水事件,是非不得已的苦肉計,何況也不是用說的,是用演的。

  聽見她這樣篤定的聲明,李惟西臉上的怒氣漸漸消了。

  「好吧。讓我們來談談你此刻的心情。」李惟西將原本環抱於胸前的手放到口袋裡,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什麼心情?」舒璃反問。

  「被我懷疑、不信任的心情啊。」李惟西一臉愉快的看著她。

  「呵.你對我懷疑、不信任是你笨,我才不在乎。」舒璃說得瀟灑極了。

  李惟西低下頭來.一張俊臉幾乎湊到她的鼻子前說:「你可要記得你今天說的話。至於我對你的笨,卻一直一直非常非常地在乎。」說完,他點了點她的鼻子,給了她一個描得出水的溫柔笑容,就走出病房去。

  留下舒璃愣在床上,想了許久才想通,李惟西竟然設計她,讓她親口說自己笨!這天殺的!翌日,舒璃撐著還有些疼的頭,走到客廳。

  「爸,早。」「睡得還好吧?」舒爸抬起正在看報紙的臉,問。

  「還好。」「你就別再替惟西添麻煩了,你好歹是校長的女兒,你很喜歡別人對你指指點點的嗎?」

  舒爸一早去運動,聽了些流言輩語,有些無奈的說。「我的車呢?」

  舒璃明知很難跟老爸解釋清楚她最近的行為,乾脆來個答非所問。

  「車頭撞爛了,惟西已經叫人拖去修車廠了。」「這種事我自己就可以處理,李惟西幹嘛插手?」她對他的多事很不以為然。

  「我的舒大小姐.這個鎮裡誰不知道你是李惟西的老婆?你出這種狀況,人家當然第一個就想到要通知他處理。」「我跟他都分居三年了,還什麼老婆不老婆的。這些人一天到晚對我指指點點的,哪有可能會不知道。」

  「這裡終究還是淳樸的鄉間,沒人理會什麼分居不分居的;你一天沒跟李惟西簽字,人家還是把你當李太太。」「爸,你也執意這麼想對吧?好,我一定會盡快跟他簽字,早日終結這種可笑的誤會。」

  「你若執意跟他離婚,你一定會後侮。」舒校長警告的說。

  「0K。OK。爸,我舉白旗投降,你饒了我,我們就別再談了。」門外傳來汽車的引擎聲,引起舒校長和舒璃的注意。

  「是李惟西。」舒校長肯定地說。

  「一大早的,他來幹嘛?」今天才第四天,他要提早宣佈他的決定嗎?舒璃不禁要這麼想。李惟西下了車,同行的還有嘉誠。

  「去醫院前我想先過來看看。嘉誠要來作筆錄,我順道載他過來。」

  李惟西對舒爸解釋來意。

  舒爸拿出今年的冠軍茶,泡給一早來訪的兩個客人喝。

  等嘉誠作完筆錄,惟西難得的對舒璃露出笑容說。

  「這是最新型的美容膠,你可以貼在傷口上,將來疤痕會比較淺。

  另外,我有個患者在台中開了一家餐廳,今天開幕,一直打電話邀請我去參加,你今天晚上是否可以陪我走一趟?」惟西問舒璃。

  「你放得下你的醫院?」她反問。

  「我每週二、六下午及晚上休診,由我兩個學弟下來幫我駐診,今天剛好是週末。」「不好啦,會引起別人不必要的誤會,以為我們是分居分著玩的。」舒璃故意看著老爸說。

  「我看你也誤會了,我只是想抽空跟你談談你所謂的『交易』。」他一派輕鬆的說。舒璃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你今天就要跟我談?」他點點頭。「晚上幾點?」舒璃眼睛露出急切的光芒。

  「我下午五點過來接你。」「好!我等你。」

  李惟西說完起身,和嘉誠一道離開。

  「老爸,你看,老天開始眷顧我了。」舒爸看著惟西離去的英挺背影,再看看舒璃,對她的雀躍很不以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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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李惟西個性內斂沉穩,一向不喜歡招搖。

  既然她要和李惟西談所謂的「交易」,就先從服裝上和他配合吧。

  舒璃打開自己的行李,覺得很傷腦筋。今年流行賣弄性感,她的外出服全是今年最流行的鏤空上衣或露臍的低腰長裙或長褲。

  她決定向李惟西告急。

  「我沒有衣服可穿。」舒璃老實對李惟西招來。

  「不會吧,嘉誠說你提了三大箱行李回來。」「我的意思是,我沒有可以搭配你……你的品味那種衣服。」「喔,不用配台我,你高興怎麼穿就怎麼穿。」「有點暴露也沒關係?」

  「你電視上那支內衣廣告,我和全醫院的病患都一起欣賞過了.你還有比那料子更少的衣服嗎?」他椰喻她。

  「算我多事。你不覺得不自在就好。」舒璃不快的把電話掛掉。

  她氣憤的拿出所有行李中最性感的一件V領黑色鏤空絲質上衣,一條低腰黑色九分褲,配上銀色大耳環,套上亮黑色高跟鞋。

  將頭髮挽起來,用劉海遮住額前那小小的貼布,兩邊耳鬢放下幾緒髮絲,增添幾許嫵媚。

  再戴上名牌鑽石腕表和鑽石項練,畫好妝,灑上香水,一切就緒。

  五點鐘,李惟西準時到她家。

  舒媽進來叫她,一見到她的裝束,笑了起來。「真是好漂亮呀,可是你這樣走出去,一定會被你老爸罵。」

  「時間來不及了,不管他了。」舒璃邊說邊往客廳走去。

  李惟西帶著讀賞的眼神看著她豐姿綽約的向他走來,他努力說服自己相信,可以把她的心重新找回來

  「可以走了嗎?」他神采奕奕的問,幾天前的疲倦與冷漠已經不見。

  「我拿一下皮包。」舒璃對他微微一笑。

  舒校長攔著她問:「你真的要穿這樣出去?」舒璃滿意的看了自己個身上下。「有何不可?」「爸,我會妥善『保管』她,您放心。」李惟西將手臂向舒璃伸過去:

  舒校長只好無奈地看著舒璃大方的挽著李惟西的手臂走出去。

  舒璃一跳上李惟西的休旅車,邊看著李惟西那線條分明的側臉邊系安全帶。

  「你真的同意跟我簽字啦?」舒璃劈頭就問。

  「你這種跳躍式的思考真是要不得。我離『同意』可還有一大段距離呢:我說的是『交易』,你還記得吧?」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你有什麼條件儘管開出來。」只要他肯簽字,她什麼都可以答應。

  李惟西在黑暗中以沉穩的眼色看著她。

  「你真的這麼想跟我離婚?」他說話的聲音裡明顯有一種壓抑過的低沉。

  「我們之間已經過去了。」舒璃不知道這話是說給李惟西聽還是勸自己不要再回頭,講著講著,心中忽然有種幽幽的痛。

  「好吧,反正你三番兩次的出狀況,光幫你善後也夠我忙了,我答應簽字,但是我有一個條件。」說畢,李惟西把車停在路旁,專注的看著她。

  「什麼條件?」

  「你得搬回來兩個月.兩個月一到,我馬上簽字。」「喝!這是什麼鬼條件?」舒璃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但李惟西一臉平靜,一雙黑眸深不見底,深得詭異。

  「這太誇張了吧?不,我不能。這樣只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罷了。」

  「決定權在你,我絕不勉強。」李惟西仔細的看著她的反應。

  「沒有別的替代方案?」舒璃問。

  「沒有。」李惟西說得斬釘截鐵,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有句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可只有這一次機會,過了明天,你求我都沒用。」李惟西托起舒璃小巧的下巴,解讀著她眼裡流轉的各種神情。

  舒璃不耐的撥開他的手。「也有句話叫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李惟西的笑聲在狹窄的車內空間迴盪,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聲,用熱烈的眼神鎖住她。

  「難不成你怕我?」李惟西發現舒璃明顯的在閃躲他的眼神。

  「呵!笑話!」真是該死、該死、該該死!他怎麼知道?

  舒璃想,如果她不答應,事情又會回到起點。

  三年前她離開李惟西,就是為了要擺脫過去,去過新生活;好不容易才能不在李惟西的庇護下有了今天的成就,好吧,是負債,但總是個事業。

  經過三年,她除了多個負債很多的公司外,心裡上還是活在過去的陰影中,根本沒有過過什麼新生活。

  「我也有一個條件。」舒璃不服氣的說。

  「你說。」李惟西帶著一種瞭然的笑容說。

  「就只是『住』在一起,沒有什麼權利義務之類的。」舒璃鱖著小嘴,很不滿意自己明顯的屈居下風。「可以。」李惟西寬容得很。

  「我們要分房而睡。」舒璃又說。「可以。」李惟西也沒異議。

  「但是,為什麼要這麼長?橫豎你已經答應要簽字了,又似必多這個手續?」舒璃張著黑白分明的眼睛問。

  「我已經讓步了,別得寸進尺。還是你心裡根本不想跟我離婚?

  你搞出來的這一切只是想跟我破鏡重圓的幌子?」李惟西不懷好意的看著她。

  舒璃像貓被踩到尾巴似的尖叫:「你去死啦!」「嗯?」李惟西笑石著她。「還有最後一個條件。」她忽然想到很重要的一點。

  「你已經說了不止一個條件了。」他提醒。

  「這只是主條件下的附加條件。」她說。

  「嗯,好吧,你說說看。」他有點無奈。

  「先借我三百五十萬。」她說。

  她人可以不在公刊.可是錢不能不籌出來,要不等她成功離了婚,卻沒公司可回去,豈不淒慘。

  「借這麼多錢,難道你的公司經營困難?」他明知故問。

  「什麼話!是我們公司的冬裝要準備上市,那我又得綁在這裡兩個月,沒法子在公司坐陣指揮,所以得先放一筆周轉金在公司放著,公司才能運轉順暢啊。你是醫生,不懂商業經營,跟你解釋也沒用啦?」

  她解釋得讓人聽了很模糊。

  「那你拿什麼還?」她出嫁那天,她爺爺就說過,已給她鉅額土地當嫁妝,以後不許她回娘家借錢:

  「我們離婚後,我們兩人名下屬於我嫁妝的共有土地得當贍養費過戶到我名下,我會把土地變賣再還你錢。」

  原來她是這樣盤算的呀。

  他失笑。「那好吧。」哇!這麼爽快?早知道就多借一點。

  反正他們簽過婚前協議書,離婚後,她陪嫁的土地都得還舒家,當成她的贍養費,她理所當然的以為自己可以隨便處置。

  到時隨便賣筆土地還他錢都有剩。

  雖然她曾想過好聚好散,不要對他那麼狠,讓他至少可以拿一半,可惜爺爺不肯。

  「問你一件事喔。」舒璃說。「你說。」

  「如果我們真離了婚,你會不會真落得什麼都沒有?」她張大眼睛問。惟西不語,只是微笑看著她。

  這時候她還擔心這個,全然不明白就算他們離婚,他還舒家的土地,雖然是她的嫁粒,但那是以她為名的信託,有指定用途,她是無權變賣的。

  他的眼神不由得變得溫柔。

  這麼多年了,她一點都沒變,對金錢和財產還是一點概念都沒有,真不知道她的公司究竟是怎麼經營過來的。

  「這些年我自己也賺了些錢,不會餓死的,你放心。」他說。

  哪就好。」這樣在良心上她才過得去。

  「那麼我們的交易成交?」他問。「成交!」她伸出手來和他擊掌,就像以往他還是她的家教老師時那樣。

  殊不知,見她這樣,惟西更放不下心了,也漸漸明白舒大猷當初所作的安排。

  雖然當時他覺得舒大猶開出的條件對他而言很不公平,甚至有趁火打劫之嫌。

  而如今,他終於看清楚,如果舒大猷不如此決定,以舒璃對現實社會的險惡所抱持的天真和沒概念,後半輩子的生活極有可能是浪裡行舟,難怪他老人家放不下心。

  三年前,他曾想過,既然她跟他在一起生活是那樣痛苦,不如放手讓她出去闖一闖,享受她那年紀該有的生活。

  如今想來,他已經不確定當年的決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三年來,兩人互不聞問,是不是彼此都曾錯過了什麼?

  也該是勇敢面對問題的時候了,他想。

  宴會很好,惟西很受歡迎,她被介紹給他朋友認識,沒有人問為什麼她會突然出現在他身邊,不必多作解釋,整個氣氛都很和善,她只要跟在他身邊微笑點頭就好。

  他們安靜的吃著東西,聽著輕音樂。不吵架的時候,他是個很好的伴侶,可惜,結婚幾年,他們從沒停止過爭吵。

  見他很有風度的幫她拉開椅子、遞飲料,看著他慢條斯理的吃東西,她注視著他的眼睛,還是猜不出他風平浪靜的外表下,此刻究竟在想些什麼。

  「你在看什麼?」他眼裡分明帶著笑,表情卻一本正經。

  「我們這樣心平氣和的在一起吃飯,印象中似乎不多。」她拿著筷子,遲未下箸。

  他歎了口氣。「是不多。但逝者已矣,來者可追。」她歪著頭.試著翻譯這句話。這句話應該是說死去的人就是死去了。[熱%書?吧&獨#家*制^作]

  來到面前的人就該努力去追求。

  三年前他們就是這種情況,可是當時他怎樣就是想不明自,現在才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比喻他們的婚姻即將完蛋,就該讓它早點結束,如果有新戀情,就該勇敢去追求?

  既然他那麼急,那就該快刀斬亂麻,何必要多拖兩個月?

  但這句話用來期勉她兩個月後的新生活也很適用。

  所以,她用力的點了點頭。「嗯,很有道理。」惟西看著她臉上表情的變化,強烈懷疑她根本想歪了。

  他又切了一些自己盤裡的巧克力蛋糕給她。「好,你覺得有道理就好。」

  明知他此刻送來甜點絕對不懷好意,以前只要一吵架,她就狂吃蛋糕;甜點一向可以撫慰她受創的心靈;可她偏偏是易胖體質,這塊巧克力蛋糕下肚,她明天起碼得多慢跑個一公里。

  她掙扎著。

  望著那塊散發著巧克力香、看起來鬆軟綿密、用著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神秘語言對她不住召喚著「我很可口,快吃我!」的小蛋糕。

  她猛吞口水。

  「吃吧。這是他們店裡的招牌甜點,我記得你最愛吃蛋糕了。」惟西微笑鼓勵著。

  對啦,吃一點點就好,一小口就好,是招牌耶,下次也許沒機會品嚐了,她的意志力正在崩潰中。「不行……會胖。」這是拯救自己被口腹之慾淹沒的最後一塊救生浮木了。

  惟西用小又子叉住蛋糕,舉在她的鼻前。「你真的不吃?那我吃嘍。」

  因為心裡覺得好可惜,她情不自禁地「啊」了一聲。

  就在此時,她嘴裡突然塞滿一股濃郁的甜香,舌尖儘是溫暖的心滿意足;真的,真的好好吃喔。

  警覺到自己的表情可能看來會太幸福,那剛剛的拒絕不就顯得太虛偽了?她於是喝了口柳澄汁。「你不該這樣的,我會恨你的,都跟你說我不吃了。」

  惟西毫不在意。「是為了讓你嘗嘗他們店裡的黑森林蛋糕才特意帶你來的。你不吃,豈不白來了。」

  他的話讓她愣在一旁,久久無法動彈。

  半晌,他才說——「好了,甜點都吃了,我們回去吧。」

  舒媽看著舒璃整理了一些簡便的衣物,不由得有些緊張。「你這麼快就要回台北啊?」

  「沒有啊,我要搬去李惟西家住兩個月。」

  「啊?你們和好啦?」舒媽面帶喜色的問;但是,既然和好了,怎麼才住兩個月?「李惟西說如果我敢搬去和他住兩個月,他就答應簽字離婚。」舒璃一臉不以為然的跟媽媽解釋。

  「他到底有什麼盤算?」舒媽自言自語的猜測著。「嘎?你說什麼?」舒璃正對著梳妝鏡貼著美容膠帶,沒昕清楚老媽的喃喃自語。

  「我說,當年你吵著要嫁給李惟西.現在吵著要離婚的也是你。你爸說的沒錯,你真是被我寵壞了。」舒媽忽然發起牢騷。是不是自己真的沒把女兒教好?

  「媽,拜託,我們就別再提這些陳年舊事了」。「你不等他來接你嗎?」舒媽見她提著行李就要走。

  「鑰匙我已經跟他拿了,不用他接了啦。反正這麼多年來,我不都是一個人,即便是和他還在一起的時候,他也鮮少把心思放在我身上,我現在呀,就只希望能早早結束這段關係。」

  「唉,你總這樣說風就是雨.你好歹也去跟你爺爺跟老爸說一聲吧。」

  「喔.好吧,我打電話去跟老爸報備一下。爺爺去散步了,他回來你再跟他說,好不好?」舒璃摟著老媽,親熱地說。

  「你呀,真被我寵壞了!」舒媽就是拿她沒辦法。

 到達李惟西那楝被十二棵梧桐樹包圍的小木屋前,她緩慢地步上那以南洋杉木釘的木頭台階上,還沒走到前門開鎖,小龍就高興的在她身上跳上跳下。

  舒璃蹲了下來,用臉貼著它。「小龍,我回來了。」一陣風吹得落葉繽紛,她抬頭看著滿天飛舞的落葉向她緩緩落下,感覺好像又回到了當年那個穿著結婚禮服、帶著滿懷憧憬和甜蜜幻想緩緩走進這全新術屋。開心地要當李惟西的新嫁娘那一天!

  六名花童和眾多賓客在她進屋時灑下了五彩繽紛的綵帶和鮮花,她耳中充斥的全是歡呼和笑鬧的聲音,心中的快樂就像鞭炮,在看到他穿著白色西裝、拿著捧花向她走來的那一瞬開始炸開。

  那年她二十二歲,等著那一天,足足等了十二年。

  她從不懷疑自己和李惟西會像童話中的王子和公主一樣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婚禮的種種混亂和喜事該有的熱鬧熙攘吵雜都隨著夜幕低垂,漸漸消退。

  她用過晚餐,早早洗好澡,換上美麗的睡衣,在新房裡候著她的王子。看著時鐘從晚上七點、八點、九點,等到她不小心睡著,再醒來時一看。哇!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凌晨三點,陪著她的是簇新喜氣的紅色名床,身旁卻沒人。

  她從緊張期待等到滿腹疑惑,再從滿腹疑惑等到些微著急。

  他說要出去送賓客,送到晚餐都沒回來吃,現在都凌晨三點多了,怎麼還沒回來?該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她推開房門,要出去看看,卻看到他鬆開領結倒在客廳沙發上,醉得不省人事。她當時只以為那是客人惡作劇灌醉了他,只好幫他拖了鞋襪,拿著鬆軟的枕頭讓他枕著,再幫他蓋上被子。

  然後才回新房睡覺。

  她的新婚之夜就這樣,哈事也沒發生的度過。

  天剛亮,她便因意識到自己已不是原來的自己,而是李惟西的太太,這個身份的自覺和新鮮而早早醒來。

  穿好衣服,她步出房門,見惟西已不在沙發上,她不以為意的踏進廚房,想親手幫他做一頓愛的早餐。

  誰知,忙亂了一個多鐘頭,弄破了兩個碗,打翻一個鍋.稀飯還是焦了,荷包蛋也變成了扁扁的木炭,地板也濕成一大片。

  她不知道惟西什麼時候走進廚房,只見他沉默地清理著地板上碎裂的碗片和濕灑的水漬。

  「你餓了?我來吧,你去餐桌那邊等著。」他一臉心平氣和地說,捲起袖子開始清理她留下的混亂。

  他話裡沒有半句責備,可是,聽來卻教人萬分難受。

  雖然她沒結過婚,但她知道這絕對不是一個男人會對新婚妻子說的話,他的態度根本就像在安撫小孩。

  「我只是想幫你做早餐。」她企圖解釋。

  他點頭表示理解,繼續忙著洗米,開瓦斯,煎蛋。

  她站在一旁等著。

  可他再也沒開口主動和她說話,甚至連看她一眼都沒有。

  這完完全全沒道理。他們是新婚夫妻耶。

  「你……昨晚喝醉嘍?」她試著打破兩人間某種說不出的詭異氣氛。

  「你不是已經看到了?」他說,轉身把煮好的稀飯拿到餐桌去。

  她幫著把兩人的碗筷準備好,坐下來和他一起用餐。

  「哇,你好厲害,把蛋煎得這麼漂亮.還有肉鬆!你從哪裡找出來的?我早上在冰箱裡怎麼沒看到?」她努力要讓他開心。

  惟西沒有說話,只是把筷子指向置物櫃上.個透明、裝著肉鬆的罐子。

  「你不舒服嗎?」她問。

  他搖頭,繼續專心吃飯。

  「還是……在生我的氣?」她又問。

  他終於抬頭看著她,眼神裡有著壓抑的不耐和憤怒,咬字清晰到不容她懷疑。「沒、有。」

  她被他的眼神嚇到,不明白自己是做了什麼,需要他用這樣的眼神望著她。

  也許是她臉上的驚疑和不知所措,讓他醒悟到……她的無辜:他轉過頭去望著窗外。

  許久許久.終於聽到他說.「去換衣服吧,等會兒我們要回醫院見爸、媽。」

  回醫院的路上,他自顧自地開車,沒開口和她說半句話。經過一座橋時,有人忽然衝到橋面上來.她駭得驚叫出來,惟西也緊急煞車。

  一陣尖銳的煞車聲後!

  她總算看清楚那白色人影是白秀水,她哭哭啼啼地將一個提袋遞給已經下車和她面對面的惟西。

  舒璃坐在座位上,看著惟西的表情。

  他的臉上流露出一種呆慟和深情,她不會看錯的。

  他的冷默,她終於有了答案。

  她早該知道的,雖然白秀秀已經死了快一年,他卻從來沒有忘記她。

  但既然他忘不了她,為什磨要娶她?為什麼?

  他們不知談了多久.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只覺得身上的力氣在明瞭這一點之後,全都莫名地一點一滴地蒸發掉了。

  他上了車,帶著一絲複雜的眼神看著她,然後沉默地發動引擎。

  她木然地看著兩旁的景物從窗邊飛逝,無法言語,無法思考「秀水剛拿了一些文件給我。」他看她一眼,覺得似乎有必要跟她說一聲。她閉著眼睛,淡然答著;「喔,是嗎?」

  什麼文件那麼重要?非要在她新婚的第一天,用這種激烈的方式在路上攔截他們?

  他沒有解釋,她也不想多問,至少不要現在問。

  車子緩緩開進振光醫院的停車場,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醫院,候診室的病患看到他們,都不忘和善地向兩位新人道賀;惟西臉上掛著客氣的笑容和患者聊天,舒璃勾住他的右臂,對道賀的人展露再甜蜜不過的笑容,大方謝謝大家的祝賀。

  心裡卻在泣血,什麼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簡直是一大諷刺。

  他們一走進電梯,舒璃隨即放下勾著惟西的手。

  他看著她前熱後冷的動作和反應,沒多說什麼,只是按著電梯來到頂樓!他婚前和父母同住的家。

  李媽媽蘭卉開心地迎接他們。「快過來看看,這裡還有好多你姑姑叔叔舅舅姨婆送來的結婚禮物,你們晚點回去的時候,要記得幫他帶回去。」

  「好的,媽。」舒璃見惟西臭著臉沒回話,只好代替他回答。

  蘭卉體諒而心虛的看了惟西一眼,隨即親暱的拉著舒璃的手到沙發上坐下。「你中午想.吃什麼?我讓劉嫂去準備。」「呃,不用了,爸和媽吃什麼我們就吃什麼,不必另外為我費心了。」她笑得可甜了。

  惟西有些好奇的看著她,隨即問老媽:「爸呢?」「在溫室替蘭花澆水,應該等一下就會下來了。」李媽媽說。

  話剛說完,李院長就走了進來,他笑得慈祥而熱烈。還沒坐下他問:

  「你們回來啦,有沒有計畫到哪兒玩?」

  李惟西沉默以對。

  屋裡三個人不由得感到些微尷尬。

  「爸,我們還沒決定。」最後還是舒璃替他答了話。

  「喔,那麼就好好計畫計畫啊,我先下樓去看門診,中午再一道用餐。」李院長意味深長的看了舒璃一眼,說。

  「是。」惟西終於應了一聲,替父親開了門。

  門再度關上的時候,李惟西走回自己的房間,一直到中午用餐時才出來。

  面對他的冷落,舒璃仍強自鎮定.拉著滿心不安的婆婆說:「我之前去百貨公司買衣服,看到一套很適合你的衣服,我們現在去試穿看看?」他們在醫院一直待到用過晚餐才走。明明是四個人在談話,他卻一副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樣子,都是她在替他應答。

  家裡氣氛簡直悶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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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1:41:3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回到小木屋,她一個人搬著他那些族繁不及備載的親感們送的禮物;他沒事人一般提著白秀水拿給他的提包,走進書房,把門關上。

  她洗好澡,一個人上床,再一次看著時間在鐘面上前進,等到打瞌睡又重新醒來,他依然沒有一點要進門的意思。

  她坐起來對著梳妝鏡梳著頭髮,想著自己究竟該怎麼做。

  最後,她起身打開房門往他的書房走去,舉手敲門。

  沒有一點回應。

  她對著門板說:「我知道你還沒睡。」

  她又等了一會兒,門才被打開;惟西把手放在門框上,居高臨下的望著她。「我在看一些資料,你先去睡吧。」

  舒璃矯捷地從他的手臂下穿了進去,在他返身之際,已經撈起一個本子。不顧惟西搶奪,她靈巧的左閃右避,跳開他的追逐,搶空閱讀。

  隨即冷哼一聲。

  「你幹嘛不明說你在這裡拜讀白秀秀的日記?」舒璃問。

  「……」

  「難道你心虛?」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搶回她手上的日記,小心翼翼的收回提袋裡放著。

  「既然你放不下這段感情,為什麼還要娶我?」她靠在書櫃前望著他,眼神哀傷。

  她絕不會想知道他們的婚姻其實只是一場交易,所以他保持沉默。

  「你不說我也猜得到。你是因為我爺爺幫你們家度過財務危機才娶我。但你幹嘛要這樣?」她不平。

  當初她知道他要娶她時.不知有多開心!以為他終於走過情傷,願意接受她了。想不到事情竟然不是她想的那樣。

  「你不是一直想嫁我?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在你苦勸你爺爺幫我們的時候,你難道不曾透露出些許這樣的想法?」他言詞犀利的反問。

  實在無法忍受她那種無辜的表情,雖然不清楚這場婚姻交易她究竟涉入多少.但他總是忍不住要質疑。

  「這是不實而且惡劣的指控。我從來就不曾掩飾喜歡你的事實;知道你喜歡白秀秀,我可曾做過半點破壞你們的事?多年來我獨自承擔暗戀你的所有酸甜苦辣,不曾有過半句怨言,因為『喜歡你』只是我自己的事。

  我沒要我爺爺把幫助你們的事當籌碼,一次都沒有!我很清楚,我不要你那樣委屈的接受我,雖然我很愛你,可是我還是有尊嚴的。」

  心裡清楚她說的是事實。相識多年,他知道她有些驕縱,有些任性,但她的行事還算磊落。

  他歎了口氣。「不管怎樣,我們都已經是夫妻了。」這話也不知是要說服自己還是安撫對方。

  她苦笑。「夫妻?不是吧,你心裡明明怨著我。」「我怎麼能怨你?

  不管怎樣,你總是我家的大恩人,而且我答應過你爺爺要好好待你。」

  他說。

  「天啊,你娶我只是因為我是你家的大恩人?再沒有別的了?」她美麗的眼眸裡滿是傷心。

  他閃避著她的眼神,沒有說話。

  「這不公平!我和白秀秀一樣愛著你。」

  「秀秀雖然是我的初戀情人,但她已經過世了,你現在都已經是我的妻子了,又何必去跟她計較什麼公不公平。」他有種好累的感覺。

  「我為什麼不該計較?你一直是我最初暗戀的情人,也是我的老公,但你心裡完全沒有我,這對我難道公平嗎?」她質問。

  儘管不情願,但他必須承認,她說的一點都沒錯。

  這場婚姻不管當初是怎樣開始的,卻千真萬確是他自己的選擇。

  不知是不是因為歉意,他脫口而出:「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們……

  我們也許可以重新開始。」

  那晚,她相信那是他出自內心的真心話。

  只是,他們一直沒有圓房這件事終於還是被她婆婆蘭卉發現了。

  某個清晨,蘭卉去運動,順便幫他們帶些朋友送的土產來給他們吃。

  惟西穿著睡衣來開門。

  「舒璃還在睡呀?」她隨口問問。

  「嗯。」只見他臉色不太自然的應著。

  「這裡有些包子,剛好蒸一蒸當早餐。你去換衣服準備到醫院上班吧。我來弄。」蘭卉說道。

  「喔。」惟西等著老媽轉過身去才快步往書房走去。

  「我來是順便想問問舒璃要不要請個人來家裡幫忙……」話還沒講完,蘭卉便被開門混合著打噴嚏的聲音給引得轉過身去,正好看見!

  惟西正快步邁向東側書房,舒璃站在西側新房的門外,望著她的表情很是驚訝。

  就算她是個再沒想像力的女人,也該很快聯想到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她卻一臉平靜的說:「惟西,為什麼還不趕快換好衣服去上班?」

  蘭卉對著顯然因為舒璃開了房門而讓事情穿幫而愣在書房門前的惟西說。

  他們分房的事實既然已經瞞不住。他也只好硬著頭皮開了書房的門走進去。

  蘭卉等他去上班後,才拉著舒璃問:「你們是新婚夫妻,為什麼分房而睡?」

  「媽,我們從結婚的第一個晚上就分房了。」舒璃答。

  「怎麼可以這樣!」蘭卉…臉責備兼不敢置信。

  「他說需要時間接受我是他妻子的這個事實,所以不肯進房。」她也很無奈好不好。

  「這孩子真是太離譜了。」她得想想辦法。

  「沒關係啦,習慣就好了。」他現在每天早上都和顏悅色的和她共用他煮的早餐,至少兩人的關係緩慢在進步中,她都等他十二年了,再等也不至於再等上十二年吧。

  「餐桌上有牛奶和包子,你快去吃早餐,我先回去。」蘭卉交代完,急著走。

  「媽,您不一起吃哦?」

  「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蘭卉匆匆離去,趁著時候還早,她得趕緊想辦法去。

  蘭卉的辦法就是在獨子惟西下班回家前送來一鍋雞湯。

  「媽,這是……」舒璃望著那一鍋黑烏烏的雞湯問。

  「這是我親手燉的烏骨雞湯,很補喔,秋天吃最好了。你們兩個今天晚餐就吃這個,我可是燉了好幾個鐘頭,一定要記得吃完喔。」蘭卉臨走前一再交代。

  「喔,好。」舒璃送走婆婆。

  回頭瞪著那鍋雞湯發呆。

  咦?秋天吃補?吃補不是應該在冬天的時候嗎?

  不過婆婆都花了時間燉來了,就當火鍋吃好了。她去洗了一些高麗菜和冬粉,她好歹是家政科畢業的,雖然不太會下廚,但起碼知道這樣吃營養可能比較均衡。

  用餐時,惟西靜靜聽著她對雞湯的說明,倒沒說什麼。吃了快一個月她買的便當,他也很樂意換換口味。

  吃光了那鍋雞湯,兩人都不知道蘭卉燉的那鍋雞湯叫「神龍帝王烏骨雞湯」。

  晚上兩人開著冷氣,各自躺在自己床上,卻仍感到一股莫名的燥熱,於是不約而同走出屋外吹風。

  舒璃穿著一件白色襯衫、短褲,陶口一股窒悶,於是她順手解開了胸前三顆扣子,好像這樣多少可以舒服些。

  惟西一走出迴廊便看見舒璃的樣子,他原本該立即轉頭進屋去的。可是她已經轉頭看見了他,她的樣子看來不僅撩人,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性感。

  她眼神狂野而熱烈的望著他,像某種催眠術般讓他沒法思考,緊繃的下腹有股晦暗不明的慾望佔據了他的所有。

  他緩緩走向她,完全出自一種不由自主。

  舒璃發現自己被凌空抱起。

  她把手搭在他的脖子上,靜靜靠在他懷裡,聽著他胸膛裡發出的規律聲音,像著了魔似的,讓李惟西一路理所當然的抱著她進門,直到把她輕輕放在他們的新床上。

  他眼裡有兩簇火在燃燒,讓他在這樣的夜裡看來有點危險。

  他摸著她的秀髮,順著髮際輕撫她的臉頰,脖子繞到背後順勢吻倒她,溫柔碰著舒璃的唇,將自己的舌頭輕輕餵人她口裡。他的動作又輕又柔,彷彿她是一朵易碎的花朵,他則像吹笛人,喚醒了她身體深處的慾望;他的吻點到哪見,哪就燃起了狂野的慾火;舒璃急切的扭著身子,想要更多,他卻突然起身。

  完全沒有預兆地,他突然喊停,站在一旁莫測高深的看著她。

  「睡吧。很晚了。」然後轉身離開房間。

  舒璃坐在床上,敏感的發現自己被他撩撥起來的種種,慾望排山倒海而來,攪得她虛火上升,口乾舌燥,她又氣又惱。

  該死的李惟西!他是故意的。

  唉,這一夜,她要真睡得著才有鬼。

  舒璃走到客廳,瞧著李惟西正在看書。他看得那樣專注,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姿勢像一隻石獅那麼冷靜沉穩。

  這讓舒璃心裡很不平;她也要讓他嘗嘗慾火焚身睡不著覺的滋味。這屋裡總共有兩間浴室,一間在客廳旁邊.一間在他們的主臥室,舒璃斂起臉上的詭異笑容。

  她拿一件最性感的上衣,鎮定的走到客廳旁的浴室,把浴室上鎖,然後拉開浴室裡對著客廳的百葉窗,她慢慢的脫衣、沐浴,背對著窗戶大跳著舞,然後穿上她的性感內衣,走出浴室。

  她才走出浴室一步,就被李惟西抱住,直接往臥室走。她滿意的聽著李惟西狂亂的心跳,和烈火一般的眼神,她甜笑,柔聲道:「先去洗澡,我等你。」

  李惟西不疑有他,轉身往浴室去。

  舒璃連忙取出預先藏好的鑰匙,把李惟西給鎖在浴室裡。

  他先是有些錯愕,但隨即露出笑容,優雅的洗著澡,然後坐在馬桶上養神。

  舒璃忙出.身大汗,換掉濕淋淋的性感睡衣,穿上另一套樸實的睡衣,倒頭就睡。

  睡到大半夜,舒璃要起床上廁所,看見浴室上的鎖,忽然拍額大笑起來,她竟然把李惟西給忘了。

  她小心的叫著:「李惟西?」

  沒有聲音。

  「惟西?」

  還是沒有半點聲響。

  他睡著了嗎?現在是秋天,鄉下的夜有點涼,浴室濕瀉灑的,他怎麼睡?

  舒璃不放心的把鎖打開,探進半個頭。咦?怎麼沒人?

  再深入探進半個頭,還是沒人。這就奇怪了,舒璃索性走進去;這一進去,就被李惟西給逮住了。

  李惟西將她的手反制在後面,一路吻著她的脖子。「我可等了你大半夜了。」

  舒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給剝了,李惟西一把抱起她走回床上,他腿間火熱的慾望頂著她,雙手溫柔的逗弄著她胸間的蓓蕾,他靈巧的手舞得兩個蓓蕾欣欣向榮,另一隻手滑入花叢,像拂琴一般,拂得花瓣綻放。

  李惟西像個冷靜的指揮家.指揮著舒璃全身的慾望都迎向他。他輕咬著舒璃的耳朵。「要不要?」

  見舒璃倔強的不說話,李惟西又加重手中的力量,抖捏著花蒂,讓舒璃幾乎喘不過氣。

  「再不說話,我要走嘍。」李惟西威脅著她,抽離自己的手。

  舒璃抱緊他,咬著他的肩膀,主動將自己迎向他!

  李惟西被包圍在花園的入口間,捨不得回頭,積極的向前挺進、挺進,直到撞到至高點,和舒璃一起進裂開令人昏眩的快感,他才停下來,看著在自己身下的舒璃。

  她也正回看著他。

  「我們一定是瘋了。」舒璃低聲說。

  他閉上眼睛。「是瘋了。」

  說完,摟著她的肩膀睡著了。

  舒璃看著他的睡容,心想,他們終於成為真正的夫妻了!

  撫著他那古銅色臉上的光滑肌膚,剛剛他們那麼的快樂,不知道他是不是可以從此忘記白秀秀?

  她從來不敢問。

  只要他和她有說有笑,她便有足夠的理由說服自己,他總會逐漸淡忘占口秀秀的。

  誰知,某個午後,白口秀水的造訪毀了這個假設。

  她記得那天白秀水穿著一件護士服出現在木屋的走廊,她正在木階下幫小龍洗澡。

  白秀水一見她就說:「我要找李大哥。」

  「他不在家。」她說。

  擋在木階前不讓白秀水進屋。

  秀水揚眉。「你這是幹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不喜歡姓白的人走進我的屋子而已。」舒璃說。

  「你的屋子?」白秀水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舒璃問。

  「我笑你是因為你實在好笑。你難道真的不知道這木屋當初是李大哥買來要送給我大姊的結婚禮物?裡面的裝潢,甚至連傢俱都是李大哥和我姊一起設計挑選的,你不過是因為我大姊過世,撿現成的罷了,瞧你得意的。」白秀水冷哼道。

  這的確是一記悶雷,轟得舒璃頭暈腦脹。

  可是她依然沒有半點讓步的意思。

  「我能撿現成的那也是我的本事和福分.不像有些人看得到摸不到,帶著酸葡萄心裡來別人家裡說長道短。」舒璃說。

  「喔,原來你不知道我為什麼來啊。李大哥沒告訴你他打電話邀我到振光醫院上班的事嗎?我本來想過來當面跟他道個謝,順便拒絕的:不過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既然他不在,那我就晚點再打電話跟他說好了,我要答應他明天就到醫院上班,或者你願意幫我轉達一聲?」

  秀水瞇著眼睛,溫吞的說。

  舒璃一臉冷傲的望著秀水。「我哪有那閒工夫啊。」說完,旁若無人的牽著小龍走進屋裡。

  白秀水一走,她便坐在地板上生著悶氣。

  李惟西真是太過分了!他是不是非得跟白家姊妹永遠這樣牽扯不清?

  難道他從來不曾顧慮過她的感受?

  她氣得差點把手上的抱枕給扯破,氣累了,不知不覺便睡著了。惟西下班回來看到她夾著抱枕睡在地板上,紅紅臉蛋上的嘴巴嘟得老高,像透了一個孩子。

  他蹲了下來,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的臉,覺得頗為有趣。

  他輕拍她的肩,直到她醒來。

  她朦朧睡眼間乍見到他。開心得臉都亮了,隨即想到白秀水,臉立即又垮了下來。

  「你怎麼啦?怎麼躺在這裡?」他端詳她的表情問,眼裡有著笑意。

  「你都找不到護士了嗎?為什麼叫白秀水到醫院上班?」她嘴裡劈哩啪啦的質問,看見他的笑容慢慢隱去。

  「我答應過秀秀,等秀水一畢業就讓她到醫院來上班,好就近照顧她的父母。」自以為已解釋清楚,他起身走向廚房。

  只是桌上……空空如也。

  「晚餐呢?」他走回客廳,望著還呆坐在地板上的舒璃。

  「這時候還吃什麼晚餐?氣都氣飽了。」舒璃大吼。

  「是嗎?」說完,他轉身往門外走去。

  「喂,你去哪?」

  「去吃飯。」他平靜的對著身後的舒璃說完,推門離去。

  撇下餓著肚子,氣得發抖的舒璃。

  他一走,舒璃馬上收拾東西離開屋子。

  她要是繼續待在李惟西和白秀秀那間「愛的小屋」裡,她相信自己一定會窒息而死。

  只是,走沒兩步,她就回頭了。

  她怎麼能走呢?嫁給李惟西是她從小的願望,好不容易願望達成了,她怎能因為白秀水幾句話就走?那她不僅會輸給一個過世的女人,還可能雙手奉上她的男人和家庭。

  不行!她得想想辦法。

  她想出來的辦法就是把小木犀裡的所有傢俱全部換過;在傢俱商的工人協助下把傢俱歸位後,她坐在全新的沙發上,買了一盒蛋糕犒賞自己。

  李惟西一直到隔天晚上才回家,看到一屋子的新傢俱,他滿臉的不敢置信。

  望著穿著黃色小禮服,垂著一頭浪漫卷髮站在沙發上,拿著一張文件,正對著他眨眼睛的舒璃。

  「你?」幹嘛穿得那麼正式?

  舒璃不慌不忙地打開文件開始朗誦:「敬愛的老公,您好,在經過慎重研究並做好在外餐風露宿三天的心理準備下,特向您提出申請。因為沒有寫過這類申請,因此措詞容易有所差錯,還請別見笑。」

  「你究竟在幹什麼?」惟西抱胸望著她。

  她繼續照著草稿自顧自地念下去。

  「申請事項:屋內所有傢俱換新,有效時間,直到你肯忘了你心裡的非法居民的時候。申請理由:

  一.傢俱換新並不會導致交通癱瘓、捨融危機、失業率飄高。

  二.傢俱換新不僅可以促進經濟繁榮,還可以促進產業升級。

  三.傢俱換新可以讓我提起勁想做家務,畢竟我是您的太太嘛。

  四.傢俱換新會增加家庭對我的吸引力,讓我發生婚外情的機率降低99%。

  五.傢俱換新可以提醒您,這是我們嶄新生活的開始,順便預告從今爾後即將展開的是美好的兩人世界啊!因為心動不如行動,所以快批准吧。

  六.傢俱換新後,您的心思就不會隨著舊物到處亂逛,我也不致無精打采六跟從你的思緒胡亂起伏。

  老公,我不會那麼迂腐的搞個什麼八大理由、八大建議之類的八股文來證明什麼,現在就這麼六個理由。請您同意。

  此致

  李惟西先生

  申請人:您的老婆

  時間:今天。」

  他明白她為什麼會來上這麼一段,所以他也不想再追問她換傢俱的理由了。如果這麼做可以讓她心裡舒坦些,那就隨她吧。

  他走過去把她從沙發上抱下來,低頭看她那雙帶著些許不安的眼睛笑說:「好,照准。」

  「謝謝老公大人!」她開心的摟緊他的脖子,猛親他的臉頰。

  惟西必須承認,舒璃不是一個很好抗拒的女人;他們的婚姻漸漸讓他感到困惑,她似乎不像他曾以為的那麼好打發和安撫。

  那時他望向窗外,一片落葉隨風飄舞著,他忽然覺得自己像那片落葉一般,漸漸隨著舒璃的心情而起舞,他相信那是自己對她的虧欠所產生的彌補心態。

  漸漸地,風停歇了,舒璃紛飛的思緒重回到眼前——

  唉!誰想得到,她最後還是要走到和李惟西離婚的路上來,真是始料未及。

  她重新掏出鑰匙打開木屋的門,毫不遲疑地走進主臥房打開壁櫥,想把行李放進去,卻吃驚的愣在原地。

  她從前的衣物仍整整齊齊的擺在衣櫥裡,她試探性的打開化妝桌的抽屜,她的首飾、化妝品、小玩意兒還是安靜的躺在抽屜裡,全無變動。

  她打開李惟西的衣櫥,裡面幾乎是空的。

  舒璃冷笑著,跟她猜的一樣。看來這些年他還是一樣睡在書房陪著白秀秀的遺物吧。

  整理好衣物,走去廚房打開冰箱,隨便喝了些果汁;她望著書房的門,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樣,為何要一直盯著放著白秀秀遺物的抽屜看;這個抽屜一直是她和惟西間不能談的禁忌。

  在她離開這裡三年後,秀秀是否依然陪伴著他?這念頭讓她忍不住要拉開那個抽屜;她抖著手將它拉開,裡面卻空無一物。

  她對著空著的抽屜發愣。

  「你在找什麼?」惟西的聲音嚇得她臉色發紅。

  「沒、沒有呀。」他怎麼那麼早就回來了?

  「秀秀的東西早在四年前我就還給秀水了。」他解釋著。

  「為什麼?你……」不是很在乎她嗎?

  「我不希望你心裡不舒服。」他說。

  她陡地一怔。

  「如果我早一點知道你對我那麼沒有安全感,也許我們不致走到最後那一步。」他又說。

  過了半晌她才說:「人在懷舊的時候總會忽然充滿感性,你應該慶幸再兩個月後,你就再也不必為我的想法甚至感受負擔什麼道義責任,這不也挺好的?」

  他聽著,欲面無表情。

  他在想,自己有朝一日會不會被這個女人氣死?但在氣死之前,日子還是得過,於是他說:「我們還是出去吃飯吧。」

  「好啊,飯後我們去探望你、呃……爸、媽?」人都回來了,沒去探望好像有點怪。

  「我妹剛生第一胎,我爸媽去加拿大幫她坐月子,順便度假去了,沒那麼快回來。」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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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1:42:0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惟西去醫院了。

  舒璃從皮包裡拿出離婚協議書,拿訂書針將它訂在桌歷的第六十一頁下面,撕掉桌歷上面的兩頁。然後一個人悠閒的在家聽音樂敷臉。

  巨大的敲門聲很突兀的響了起來,舒璃把音樂關小,對著大門外喊:

  「誰呀?」

  「請問李太太在家嗎?」門外的人大聲問著。

  奇怪,小龍怎麼沒叫?是熟人吧?

  舒璃邊猜邊前往開門,門一開,隨即激動的大叫:「蕭明俊!」舒璃高興得幾乎要給他一個擁抱。

  「正是,我一回國就聽說你回來了,所以立即跑來見你。」明俊扯著一貫的大嗓門說。

  明俊跟李惟西像拜把兄弟。和她的感情也好得像哥兒們,他們都是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朋友。

  「我有去你家找你耶,你不在,害我一個人喝悶酒,喝到把你家前面的電線桿都撞斷了。」舒璃拉著他坐。

  「你回來沒搞件轟動的事過過癮,就不像你的風格了。嗯,不賴,連傢俱都換過了,簡直煥然一新。」明俊坐下來,重重的拍拍沙發悅。

  「想想我們真的好久不見了,你現在都在幹嘛?」舒璃張大好奇的眼睛看著他。

  他一臉誇張的看著她,「他沒告訴你?我在當鎮長的主任秘書。」

  「當公務員喔,厚,真看不出來。」舒璃笑看著他。

  「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笑我。對了,惟西叫我拿這個給你。」明俊拿了一把車鑰匙,在舒璃眼前晃著。

  舒璃一臉狐疑的接過一把全新的鑰匙,專注的看了又看。

  「你的車差不多報銷了,惟西叫我挑一部新的吉普車開過來給你,就在院子裡,最重要的是他埋單,很贊吧?」明俊臉上還是充滿誇張表情的笑。

  「這太扯了吧!車子我自己會買,他這算什麼?」舒璃很不滿李惟西還把她當成小女孩看待。她已經是個可以獨立自主的女人,不再是以前那個無助的小女孩了。

  「別這樣好不好?惟西是給我一個機會獻獻慇勤。」明俊見她一臉氣憤,連忙替老友解釋。

  「獻慇勤?」獻哈慇勤?聽得舒璃一頭霧水。

  「唉,看你的樣子,是不知道我喜歡秀水哦?」明俊斜睨著她。

  「什麼?你喜歡白秀水?」那個陰冷的女人?她太驚訝了,錯愕的小嘴一張便忘了要合攏。

  「多久了?」舒璃鎮定下來。

  「N年了。可是她的眼睛只會盯著李惟西瞧,從沒發現身旁癡情的我。」明俊不由得搖頭苦笑。

  「唔,所以李惟西要買吉普車給我開,叫你去選車,好對向秀水獻慇勤?這是什麼跟什麼?我還是聽不懂。」她實在看不出這裡頭有什麼關連。[熱m書&吧p獨@家*制#作]

  「秀水她大哥在賣車啦。李惟西藉機讓我去跟未來的大舅子建立點關係,瞭解?」明俊耐著性子解釋。

  「……」姓白的事情,實在讓她很沒勁。

  「我其實有兩件事想請你幫忙,一件公事,一件私事。」

  「你的事別說兩件,十件我都答應。」舒璃豪氣的說。

  「這是你說的喔,可別反悔。我們鎮上要辦一個茶香茶藝博覽會,促進觀光。鎮長叫我規劃,所以我想辦個園遊會,以茶食茶點為主,以茶為主題之花藝為輔,再辦個茶葉公主選拔,你覺得如何?」明俊問。

  「不錯呀。」舒璃說。

  「茶葉公主的服裝和走秀交給你了,醫護工作及美展部分,兩樣都算李惟西一份。」明俊說。

  「原則上是沒問題啦。你的博覽會什麼時候開始?我只能留在鎮上兩個月耶。」舒璃有些為難地看著明俊。

  「下下禮拜六。」明俊簡短的說。

  「喔,那可以。另一件私事又是什麼?」舒璃問。

  明俊又開了一罐啤酒,舒璃不知不覺也跟著他喝了一罐。

  「幫我追白秀水。」明俊說。

  「呵,這可不行!我們兩個這輩子從沒對盤過,我怎麼幫?」舒璃納悶極了。

  「你回來最好了,幫忙讓秀水徹底對李惟西死心,讓我有機會追她。」

  「呃,講具體點。」舒璃說。

  「秀水寫的書法、畫的山水一級棒,趁這次博覽會,我想請她當副總幹事。可是她說她放不下醫院的事而拒絕我。所以,我想請你在這段期間,想辦法接替她的工作,製造機會給我,如何?」明俊張著一雙紅色的醉眼看著舒璃。

  「不是我不幫你,護士好歹要受過專業訓練,我哪行?」這不是在草菅人命嗎?

  「才兩周。你答應我吧。」

  「這……我行嗎?」

  「行,惟西都說你行了,你一定行。」

  「好!他都答應了,我怕個鬼。」舒璃舉著啤酒,答應了。

  ☆☆☆    ☆☆☆   ☆☆☆

  翌日,舒璃簡單吃過早餐,牽著小龍出去散步半個小時,回來後把頭髮盤起來梳理整齊,穿一件淺藍色麻紗洋裝,穿著低跟白色牛皮鞋子。

  在試衣鏡裡端詳著自己的樣子;這樣應該有點像護士了吧?嗯,好,出發!

  舒璃開著李惟西新買的吉普車到醫院,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怎樣讓白秀水放棄李惟西接受明俊。

  當然是氣走她,最好!這想法讓她嘴角上揚的走進醫院。

  醫院人滿為患,她挺直腰桿,沒去理會眾人對她的好奇眼光,笑著走進醫院二樓的廚房。

  「劉嫂,好久不見。」舒璃親切的和李家廚娘打招呼。

  「李夫人?喔,是啊,好久不見。」廚娘劉嫂一見到舒璃,顯得非常錯愕;有好多年沒看到她了,都說他們分居了,今天怎麼突然出現了?

  她緊張的將兩隻手不停的在圍裙上擦了擦。

  「我來幫院長泡杯茶。」舒璃解釋道。

  「秀水早上已經幫院長泡下去了。」劉嫂回答道。

  「我閒著也是閒著,讓我幫忙做點事吧。嗯,還有,院長中午要和我出去。不回來吃午餐了。」舒璃邊說邊打開冰箱。

  「冰箱裡有沒有人參、紅棗和枸杞啊?」舒璃和氣的問。

  「有。我去拿。」劉嫂積極的配合她。

  舒璃拿了茶壺裝了些水,放在爐子上煮。等劉嫂拿來人參和紅棗等,水也開了,她全部丟進壺裡。人參茶煮好後,舒璃拿了一個蓋杯,盛了參茶,端到樓下的診間去。

  李惟西正在幫一個婦人看診。

  秀水用著冰冷不耐的眼神看著舒璃的舉止,見她靜靜的將李惟西桌上的茶水拿去倒掉,換上她煮的茶,然後又微笑著走出去。

  舒璃用眼角掃瞄就知道秀水一定氣得臉色發白。

  李惟西冷眼看著舒璃的舉止,心裡暗自好笑。

  中午,李惟西看完最後一個病人,把聽診器放下,起身要和秀水一起上樓用中餐。

  舒璃一聽到腳步聲,馬上從李惟西的休息室中走出來,對他露出最甜美的笑容說:

  「老公,你不是要陪人家出去吃嗎?你忘嘍?」舒璃使出她最嗲的聲音撒嬌的說。

  「喔,對不起,我真忘了。先去車上等我,我換件衣服,馬上來。」李惟西看著她閃著淘氣光采的眼睛,只好全力配合她。

  「快點喔,不許讓人家等太久。」舒璃嬌瞠的說。

  「知道了。」李惟西說完,馬上進休息室把外袍換掉,衝到樓下去,「你會不會演得太過火了?」李惟西打開車門,看著舒璃笑不可抑的樣子說。

  「非常時期要用非常手段嘛,不然,我們哪有那麼多時間。」舒璃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現在我們要去哪裡吃飯?」李惟西問。

  「你說去哪裡,人家就去哪裡呀。」舒璃又嗲著聲音玩了起來:

  李惟西輕輕敲了她的頭。「別鬧了,去最近的竹居吧。」

  「可以啊。」舒璃爽快的答應。

  他們安靜的吃了兩份簡餐,舒璃只喝少許的湯和蔬菜。

  李惟西看了直搖頭。「下午我開一張減肥食譜給你。這飯還是要吃,不然你會貧血的。」

  舒璃咬著竹筷。她是怎麼回事?心田乾涸太久嗎?怎麼會他隨便一句話便讓她覺得有一股該死的暖意在心底蕩漾著?

  好吧。她只需要他再說一點冰冷現實的話語,就可以清醒過來。

  「你看秀水還能忍受我多久?」回程時,舒璃盯著李惟西好看的側臉問。

  「這我哪會知道。」李惟西目視前方,沉穩的開著車。

  「你知道嗎?她喜歡你很久很久了,也許和她姊姊一起喜歡上你也說不一定。」舒璃又說。

  聞言,李惟西更加沉默不語。

  「為什麼不講話?」她語帶挑釁。

  「要講什麼?」李惟西沒好氣的問她。

  「你真的沒有一點點喜歡她?」舒璃再探。

  李惟西依然沉默。

  「你很詭異耶,每次談到她們姊妹,你就來個沉默以對,你是不是也有點捨不得放開她啊?」舒璃心裡有點酸,有股悶氣在心裡亂竄。

  「你剛才問的每個問題都不具任何意義,所以我認為沒有回答的必要。這樣可以嗎?」她那神情引得李惟西莞爾一笑。

  她不是急著要跟他離婚?那又何必吃這種酷?

  「那你認為白秀水是個什麼樣的人?請問這樣算不算有意義的問題?」舒璃的口氣果真像個善於嫉妒的小女人。

  「我認為她是個很有才藝的女人,很好的工作夥伴,很值得明俊等待追求的淑女。」李惟西終於說。

  「原來她在你心目中那麼優秀。那我呢?」

  「你?哈。」李惟西簡單哼了兩個字當作回答。

  「什麼叫——你?哈。」舒璃不平的嚷嚷。

  「你真想聽?」李惟西看著她美麗的眼睛問。

  「沒錯!」

  「就是李惟西的美麗老婆啊。」李惟西終於說。

  「美麗的部分基本上算誠實,其它的就快要不是了。」舒璃皮笑肉不笑的說。

  李惟西斜睨她一眼,不語。

  他們回到醫院時已經近兩點了,舒璃跟著李惟西走進診問。

  「你下午還要留在醫院?」李惟西真的覺得有些吃不消,她的身影總會讓他分神。

  「我戲還沒演完暱,」偏偏她還興致勃勃。

  李惟西喝了口參茶,味道還不賴。

  「不是該上班了嗎?秀水她們幾個護士怎麼還沒下來?」舒璃看著空空的樓梯同。

  「你的口氣真像一個刻薄的老闆娘。」李惟西抓亂舒璃的頭髮。

  「喂!依好像對我很不滿意唷。」舒璃瞪著他。

  李惟西正想說些什麼,舒璃忽然命令他。

  「她們下來了,快把身體坐直。」

  李惟西搞不懂她究竟要幹嘛,只好照做。

  只見舒璃伸出纖纖玉手,使勁幫李惟西按摩著。

  「這樣的力道可以嗎?」舒璃見秀水走進來,馬上低頭溫柔的問著李惟西。

  秀水見到他們的親密舉動,馬上面無表情的轉頭走出去。

  同一時間,李惟西馬上抓住舒璃的手,把她拉到他的面前來;她一個重心不穩,跌坐到他的大腿上;他抓緊她的手,沒讓她離開,低聲在她耳畔說:「你今天鬧夠了,先回家去吧。不然我就直接帶你回家好好『處置』你。」他以可以融化寒冰的溫柔口氣說。

  「今天算便宜你了。你不講我也要回去了,真快把我累死了。」舒璃強忍住又窘又羞的複雜情愫,轉身離開。

  ☆☆☆   ☆☆☆   ☆☆☆

  舒璃回木屋後,撥了電話給明俊——

  「我今天很用力的把你的心上人弄得很難過唷。要不要趁她下班時去安慰安慰她,你自己看著辦吧。還有,明天快中午時,你到醫院來假裝有事找李惟西,藉故約她去吃中飯.順便再邀她當你的副總幹事,我想,她應該會OK。」

  「多謝相助!」明俊在電話那頭抱拳感激。

  「哪裡哪裡。你的好事若能成功,再好好謝我吧。」

  「沒有問題。」明俊豪爽的答應了。

  隔天,舒璃仍然打扮得一派清爽的走進診間,抬頭看見秀水正在診間幫病人量血壓。

  「院長,你不是說要我來醫院幫忙嗎?現在我來了,我要做什麼呢?」舒璃嘴裡甜甜地問著李惟西,眼睛卻挑釁的看著秀水:

  秀水仍維持一貫的高姿態,不以為然的看了她一眼。

  在秀水眼裡看來,舒璃根本就是一支沒有內涵的花瓶,一個超沒責任感的妻子,真不知道以李惟西的條件為什麼要娶她,無端造成自己的不幸。

  李惟西抬頭,帶著興味地看著她,隨即又低頭開藥方,等患者出去後,他才說:「你就先跟在秀水身邊實習吧。」李惟西幾乎是忍著笑說。

  舒璃瞪著他。他到底在發什麼神經!他們是在演戲耶,他竟說出要她去跟那個討厭的女人實習的話來!

  「哎唷,是你自己說要『親自』指導我的,現在又出爾反爾,人家不管啦。」舒璃假裝耍起賴來,她不相信李惟西不接招。

  李惟西在心裡忖度著,明俊的意思是要對秀水點到為止,可不是讓舒璃來這兒對她大開殺戒,真把秀水氣走了,自己上哪兒去找這麼優秀的護士來。

  「秀水,我看你的工作就分一部分給舒璃吧。打針的部分,還是由你處理,其它的瑣事就讓舒璃來。秀水,不知你的意思如何?」李惟西帶著商量的語氣問。

  秀水對李惟西做出這樣的決定感到很難過;他們在工作上配合了這麼多年,現在舒璃隨便一句話,他就把她踢開,她怎麼都不相信一向理性的李惟西會做出這樣的事;難道,他真的看不出她這些年對他的付出?

  秀水背對著李惟西,沉默的含著淚水,挺直腰桿走到注射室去。

  「我們會不會搞得太過火了?」李惟西看著秀水的背影,有些不忍。

  「別婦人之仁了。難道你要看著她為你虛擲青春嗎?」舒璃冷冷的說。

  「好,工作要緊,你去請下一位病患進來。」李惟西看著舒璃說。

  看完三個病患,明俊終於出現。

  「她在注射室,那裡目前沒人。」舒璃附在明俊耳旁報訊。

  午休時間,明俊眼裡閃耀著勝利的光芒,陪著秀水出現在診間,跟他們兩人說道:「秀水答應當嘉年華會的副總幹事了,你能不能准她兩個禮拜的假?」

  李惟西眼神熱烈的輪流看著他們兩人。「你把本院最優秀的護士借走了,可得幫我好好照顧她。」

  「醫院裡沒問題嗎?」秀水還是放心不下。

  李惟西站起身來,拍拍秀水的房膀。「放心,一切有我。」事情就這麼定了。

  ☆☆☆   ☆☆☆   ☆☆☆

  舒璃開始忙碌的兩周代班護士生涯。

  舒璃從服裝公司老闆變成李惟西的小護士,終日忙得昏天暗地。

  「我知道你很辛苦,可是拜託拿好病歷,這每一份病歷代表的都是每一個活生生的人。」李惟西在巡房時,發現舒璃拿錯了第三份病歷後終於說。

  「對你的義工和善一點好嗎?反正你對自己的患者如數家珍,你沒弄錯就好了嘛。」舒璃不以為然的瞪著他。

  「你在製作衣服的時候,可以隨便做做就好嗎?」李惟西沒好氣的看著她。

  「當然不成。」

  「當我的護士也一樣,不管時間長短,絕對不許馬馬虎虎。」他假裝板著臉說。

  「看來你是真的適合當個醫生。」舒璃想起他一天要看八十幾個病患,還要照顧七層樓的住院病人,而他始終溫和客氣。

  「這是一份有意義的工作。」李惟西說。

  「你的人生,除了娶了我這件事,還有哪件事沒有意義。」舒璃喃喃自語,會做毫無意義的事的人只有她。

  不由得想起她初懷孕時,喜孜孜地跑去醫院告訴惟西這件事,卻被秀水笑她,除了想辦法用孩子拴住李惟西,還會做什麼事。

  就在她還沉浸在往事的情緒中時,突然聽見他說——

  「你錯了,你對我具有非凡的意義。」

  她望著他的眼神充滿懷疑。

  李惟西淡笑。「我知道你不相信,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她會這樣,也許他要負上最大的責任。

  「其實這些都不再重要了。至少你的患者相信你、依賴你,你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人生方向,甚至定位。」她說。

  不像她離開他之後頓失所依,連自己活著的意義是哈都不知道。當了一陣子秀場模特兒,直到遇見紀雅芳,她才在雅芳的鼓勵下開丫一家服裝設計公司,無奈卻被她經營得搖搖欲墜;如今想來也許是不服氣,也或許是想證明些什麼,她才會想盡辦法要保住公司吧。

  「你這自以為是的話恐怕只對了一半。」在她剛離開他的時候,他的患者變成他精神上的救贖,讓他從最難熬的日子裡重新站起來。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你和患者的關係能搞得這麼好,你始終把他們擺在生命中的第一位,甚至超越家庭,這也是你該得的。」舒璃想起自己三年前流產時,他正在山上出診。

  「不,你不可能明白,你甚至連『付出』兩個字怎麼寫都不十分明白。」李惟西難得露出痛苦的眼神看著她。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你這自以為是、天殺的混蛋!」舒璃想起自己酗酒、戒酒的過往,在台北競爭激烈的服裝業努力掙錢的辛酸日子。

  李惟西沒理她。如果他不能控管自己的情緒,他就沒法好好的做好他的工作,此刻他該做的事是下樓準備看門診。

  舒璃鐵青著臉跟著他下樓,看著李惟西露出溫暖的笑容,看他的第一位患者。

  「幫老伯量個血壓吧。」李惟西存心要看舒璃出糗。

  舒璃努力回想血壓計的用法,折騰了半天,還是老伯自己把套子擺正包好——

  「院長夫人,沒關係。慢慢來,我看到你在醫院幫李院長,我真高興,病都好了快一大半了。」帶著濃濃鄉音的老伯安慰她說。

  「是啊,你比李院長親切多了。」舒璃對老人露出笑容。

  老伯爽朗的笑著走了出去。

  「請下一位。」李惟西吩咐道。

  舒璃理都沒理他,拿著血壓計丟給李惟西。

  「這該死的血壓計到底怎麼弄,我要你馬上教我!」舒璃瞪著李惟西說。

  李惟西只好拿了血壓計,套在舒璃手腕上,仔細的教她。

  「唔,血壓飄得很高喔,你該不是為了我在樓上說的話還在氣著吧?」李惟西調侃她,很是無禮的笑著。

  「基本上我實在很想砍了你,所以在此強烈建議,別製造讓我可以下手的機會。」

  「你真的給我好大好大的壓力喔。」李惟西仍然笑不可抑。

  舒璃用力瞪他,繼續唱名下一位患者。

  好不容易午休了,醫院所有的人都到二樓的小餐廳用餐。餐後,舒璃跟著他回到十樓。

  「你要不要小睡一下?」李惟西問。

  舒璃打量著他那張單人床,搖搖頭說。

  「我要設計茶葉公主的舞台佈置和服裝,你睡吧。」舒璃說完,逕自坐到桌邊。

  李惟西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滿足的看著舒璃的背影。

  「雖然我是門外漢,不過還是看得出來.你這幾張圖確實設計得不錯。」李惟西不知何時下床來,把手搭在舒璃的肩膀上說。

  「我打算等我們公司的品牌打出名氣後,再去學點服裝設計的課程。」舒璃說。

  「不錯啊。」很高興她找到了真正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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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他們在醫院用過晚餐,才回到木屋。

  李惟西洗過澡,走進書房。

  舒璃在客廳裡看著電視邊敷臉。

  十一點,李惟西走出來倒茶,看見舒璃正在吞藥丸。他皺著眉走到她身邊,拿起藥罐看。

  「為什麼吃安眠藥?這會上癮的。」李惟西眼裡全是關心。

  「吃好幾年了,早上癮了,不吃就睡不著。」舒璃淡淡的解釋。

  「但這兩天我沒看見你吃啊。」李惟西回想著。

  「第一天是,忘了。第二天我醉了。今天記起來,所以吃一吃,要睡了。」舒璃淡然的說。

  「既然你前兩天能不吃就睡著,當然沒理由繼續吃它啊。」李惟西很不以為然。

  「……」舒璃蹬著李惟西。他沒聽懂她的話嗎?前兩天是因為「意外」!

  舒璃想搶過他手中的藥瓶,李惟西卻以最快的速度跑進浴室,把藥丸倒進馬桶,沖掉。

  舒璃瞪著他。「你太過分了!把我的藥還來。」她咬牙切齒的說。

  「我會醫好你的失眠的,相信我。」李惟西溫柔的對她說。

  「你憑什麼這樣做?你憑什麼干預我的生活?你該死!混帳!你該下地獄,你幹嘛不徹底的滾開!」舒璃氣得猛捶李惟西的胸膛。

  捶了好久好久,捶到手酸了,李惟西無言的把她攬在懷裡,舒璃被抱在李惟西寬厚的胸膛中,領略到自己有多想念他的懷抱,眼淚竟不爭氣的湧了出來。

  「今天晚上我要是失眠了怎麼辦?」舒璃用濃重的鼻音問。

  「我陪你。」李惟西的答案很簡單,卻逼出舒璃更多的淚水來。

  「我不喜歡這樣。」舒璃負氣的說。

  「那你想怎樣?」李惟西低頭問著懷裡的舒璃。

  「你回你的床上,我回我的床上。」舒璃說。

  「睡不著躺在床上幹嘛?」李惟西不贊同。

  「不然我們來下棋。」舒璃想了想,忽然提出這個讓李惟西有點抽筋的建議。

  「不要啦。」李惟西很本能的就拒絕了。

  「為什麼?」舒璃瞪著眼睛問。

  「你技不如我嘛,那不是換我無聊透頂,除非……」李惟西盯著舒璃,沒把話說完。

  「除非什麼?」舒璃不怕死的問。

  「除非遊戲規則讓我來訂。」李惟西笑說。

  「好啊。」舒璃答得爽快。

  「每輸一盤棋的人就負責做一件家事,等該被認領的家事都被挑完了,遊戲就結束,不得耍賴。」李惟西笑說。

  「可以啊。」舒璃挑釁的看著他;他大概不知道她的棋藝已經大有了進步,已不再是多年前的菜鳥了。

  「好,那就來吧。」李惟西攤開兩手,等著舒璃把茶幾下的棋盤、棋子拿出來。

  第一盤,舒璃勝了。

  「唔,有進步喔。我認領明天的早餐。」李惟西說。

  第二盤,舒璃又勝了。

  「我真的要對你刮目相看喔。好吧,我洗明天早餐後的碗。」李惟西挽起袖子,準備認真下棋。

  第三盤,李惟西連續贏了三盤。他扳起手指頭數。「你明天要拖地、洗衣服、帶小龍散步。還要玩嗎?」

  「不玩了、不玩了,手氣真背!」

  「那就早點睡吧。晚安。」他溫柔的眼神落在她臉上;那樣的眼神,她一輩子也不可能忘記,因為她從來就抵抗不了,也忘不了。

  她低著頭。「好,晚安。」

  不久,他收拾好棋子,走進她房裡。

  她一臉緊張的望著他。「還有事?」

  「你睡得著嗎?」

  「應該可以吧。」誰知!

  「我最近剛學會一種放鬆指壓法,可以幫助睡眠,我來幫你,轉過身去。」李惟西命令著。  

  治療失眠的新療法嗎?舒璃姑且聽之的轉過身去,任憑李惟西處置,心裡正讚歎他有一雙魔手,整治得她每一寸皮膚都舒舒服服的。

  「好舒服喔……」她話未及說完,就睡著了。

  李惟西微笑的將她的身子翻轉過來,拂開披散在她臉上的秀髮,拉起棉被為她蓋好,在她臉頰上輕輕一吻,看著她的睡容,久久捨不得離去。

  ☆☆☆    ☆☆☆    ☆☆☆

  舒璃醒來,發現李惟西留了紙條給她,上面寫著「北上開會,明晚回來,李惟西留」

  李惟西不在,於是舒璃就到台中去逛街,晚上拖著發酸的雙腿回小木屋,卻怎麼也睡不著。

  該死的李惟西,把她的藥都丟掉了,看她今天晚上怎麼辦!但是,前幾天她沒服安眠藥明明也睡得好好的,這是怎麼回事?沒有李惟西,她就睡不著嗎?唉呀,什麼可怕的結論,她真是神經病。

  不如去找家裡開KTv的明俊唱歌。

  明俊陪著舒璃唱了一夜。

  午夜,明俊家的店打烊了,舒璃卻還是精神奕奕。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明俊打開包廂的門,看著微醺的舒璃說。

  「不要。」舒璃還要唱。

  「唱整晚了,興致還這麼高,你不累?還是心裡有什麼事不開心?

  來,告訴我。」明俊笑著坐了下來,問。

  「噯,我還會有什麼事不開心,就算有,再一個多月後也要結束了。

  倒是你……算了,還是不要講好了。」她忽然有些猶豫。

  「講,幹嘛不講咧?我聽著呢。」明俊將耳朵湊近她。

  『你喜歡白秀水很久了吧?」

  「是很久了。」

  「你也知道白秀水喜歡李惟西?」

  「是。」

  「我這樣看著你,就像看著以前的自己。深深暗戀著一個人,就像走在一條單行道上;當初以為風景很好,對那樣的寂寞毫無怨尤。可是這樣的路走來始終冷清,當有一天抬起頭,忽然發現自己既不敢往前看,也不敢往後看,到最後只會越走越累,越走越傷心,不明白當初怎會有勇氣說無悔。」舒璃晃著手裡的酒杯,喃喃說著。

  「如果你當初沒選擇嫁給惟西,你終究還是會後悔的。」明俊說。

  她會嗎?

  明俊的話讓她低頭想了好久,竟沒聽到開門聲。

  「人家要打烊了,我們回家吧。」李惟西笑著喚醒認真發獻的她。

  舒璃沒料到他會回來,眼裡盛滿意外——

  「你不是明晚才會回來?」

  「我不忍心讓明俊困擾,所以趕回來了。」李惟西說。

  「少來了,你根本是捨不得老婆。」明俊馬上平反,笑看他們離去的背影。

  在車上,舒璃又問:「明俊打電話要你回來的?」

  「不,是我自己要回來的。」他眼睛專注地看著前方。

  「為什麼?」

  「我知道你見不到我會失眠。」李惟西終於說。

  舒璃大笑起來。「太好笑了,哪有這種事!你不要誇大自己的功能。」

  功能?

  她竟然提到功能?她為什麼會說該死的「功能」那兩個字?

  來不及了,李惟西把車停下來。

  「既然你滿腦子都在想我的功能,那我們就不要浪費時間了。」李惟西的聲音充滿嘲誰。

  「呵,是啊。如果是以前,你一這樣說,我通常就會很開心地向你撲過去。我們之間好像只有在床上才可以停止猜疑和爭吵。那時候我傻傻地以為光靠『性』就可以填補我們之間的距離,但事實證明,我是太天真了。」她攏攏自己的頭髮,望著窗外說。

  「你講這樣真叫我傷心。難道你認為我們一年半的實質婚姻關係裡,維繫彼此的只有單純的情慾?」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

  舒璃一臉怪異的看著他,感到有些啼笑皆非。這究竟算不算是一種悲哀?她如願嫁給夢寐以求的男人,卻在即將離去時還是無法瞭解他。

  她仰頭大笑,笑到淚都飄了出來。「既然連情慾都不曾有,那我們不就什麼都不是了?」

  既是如此,她就更可以心安理得的結束這段婚姻;但,為何她心底仍然感到巨大無比的痛?

  ☆☆☆    ☆☆☆   ☆☆☆

  嘉年華會的日子越來越接近了,街道上有了一些直景的美化工程及指示牌和廣告標示;舒璃在忙碌中顯得有些緊張,李惟西卻覺得舒璃越忙越美麗。

  夜裡,他常倚在木屋的柱子前看她在臨時搭建的伸展台前,指導十幾個充滿青春活力的茶葉公主參賽者。

  這三年來其實她變了不少,變得更有自信,更有活力。

  時間過得真快,舒璃剛嫁給他的時候,也差不多像那些女孩的年紀。

  舒璃領著一群蹦蹦跳跳的女孩們走過來吃壽司和紅豆湯,李惟西遞了一塊壽司給正忙著擦汗的舒璃。

  「喔,謝謝。」舒璃看著他。「你怎麼不吃?」「我不餓。」李惟西微笑。

  「她們走得不錯吧?」舒璃指指女孩們說。

  「很好。」

  「明俊說所有嘉年華會的活動,都會請鄉親投票,圈選出最受歡迎的活動項目。哎,談到比賽,就容易讓人有壓力;何況我這麼惡名昭彰的,不曉得會不會害這些漂亮小女生大失所望,早知道就不要接受明俊的委託。」舒璃有點擔憂的說。

  「放心,我這票一定投給你。」李惟西笑著給她打氣。

  「多謝賜票。」舒璃喜歡他此刻笑的樣子。

  「要不要我動員醫院的患者,全都投你一票?」李惟西打趣的說。

  「這樣太誇張了吧。」舒璃笑得有點不好意思,那笑容美得像朵百合花,讓惟西看得入迷。

  夜深了,吃完消夜後,人群漸漸散去,李惟西幫著舒璃收拾餐盤。

  「你先睡吧,我來收拾就好。」李惟西接過舒璃手上的盤子說。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舒璃對李惟西的溫柔不是不感動,只是不免要有!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感慨。

  「因為你是我的老婆。」李惟西背對著舒璃說。

  舒璃威到一陣泣然欲泣,對著李惟西的背影歎了口氣。

  三年了,人事早已全非,聰明如你,怎麼可能沒發現?只是你死不承認罷了。

  她慢慢的走回房,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無法入眠。窗外驀然下起雨來,舒璃起身把窗戶關上,很疲倦的躺回床上,閉著眼睛默默的聽著雨聲。

  夢中,她又回到三年前那個夜,她手裡拿著徵信社拍到的照片,看著照片中李惟西光著身子和另一個女人躺在床上,她氣得把照片往抽屜裡一扔,隨即奪門而出;她一邊流淚一邊跑,一直跑到後山,跑到跑不動為止。等到她停下來喘氣時,才發現大腿內側的異狀,她和李惟西的孩子沒了。

  那一夜,她耗盡了所有的能量和對李惟西所有的感情。當她從婦產科走出來後,便決定永遠離開李惟西。

  雷聲轟隆轟隆的響,舒璃又夢到自己喝得醉醺醺、獨自在台北租的小套房裡哭泣的情景。

  忽然有一隻手輕輕搖著她的肩膀。舒璃哭著醒過來,迎面是李惟西的臉,一張擔憂的臉,他抱住舒璃柔聲安慰:「沒事了。沒事了,你只是在作惡夢。」

  「不,那不只是惡夢。你曾對我不忠,那是千真萬確的。」舒璃的口氣難得的堅決;只是一想起往事,眼淚又不爭氣的掉}H來。

  「事情都過去了,別再去想了。」李惟西苦澀的喉頭擠出一句安慰的話。

  「不,事情並沒有過去,我只要看到你的臉就會想起來。我們之間雖然已經結束了,可是我那根深柢固的憂傷卻從沒真正離開過。你知道這些年來我是怎麼過的?我每晚都得靠安眠藥才能入眠,才能不去想起你的不忠和我那流掉的孩子;許多時候我真希望自己醉死,省得去面對那無邊無際對你的恨;我知道,事情從沒有、沒有真正過去。」

  舒璃難掩哀淒的說。

  李惟西放開舒璃,轉身看著窗外聲勢加劇的風雨,無法言語。

  「你究竟要我解釋幾遍?我沒有對你不忠,我是清白的,為什麼你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相信?」李惟西啞著嗓子說。為什麼她總是不信仟他?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除非你能讓我的孩子再活過來。」舒璃美麗的臉龐留下決絕的淚水。

  李惟西用力捉住舒璃的手。「就算你要判我死刑,也要給我一個心服口服的證據。你說,你今天就跟我說清楚,我對你不忠的證據在哪裡?三年前你一句「我對你不忠」就離家出走,你對我造成的傷害呢,我去跟誰說?跟誰要?」李惟西紅著眼,氣憤的對她吼。

  舒璃掙開李惟西的手,氣憤的對他說:「證據是嗎?你等我!」李惟西看著她走到梳妝抬前,從右手邊抽屜旁的一堆文件中翻出一張照片。

  她把照片拿出來,往李惟西身上丟去。「這就是你要的證據!」李惟西端詳著照片許久許久,才抬起頭對舒璃緩緩的說:「我會向你證明你是錯的。」說完,懷著難以言喻的痛苦,蹣跚著步伐走出房去。

  那一晚起,他便沒有再回木屋。

  雨接連下了幾天,一群爬玉山的大專學生在山區失去訊息,山難協會出發協尋,並打電話到醫院來請求李惟西前往支援。

  李惟西請他的學弟到醫院來駐診,沒對舒璃留下隻字片語,就匆匆出發。

  他的行蹤還是舒爸告訴舒璃的。

  李惟西離家的三天裡,雨仍持續下著。舒璃整天閒在家,盯著窗外的雨,悶得慌,甚至動不動就打破東西。

  「舒璃,你是不是在擔心惟西?」當貴玉來看女兒,第五次幫忙收拾地上的碎片時,忍不住抬頭看著慌慌張張拿著抹布前來的舒璃問。

  「沒有!」舒璃大聲否認。

  音量之大,嚇了媽媽和自己一大跳。

  「我是說,沒什麼好擔心的,他處理這些事算家常便飯。只是這雨下得實在太久了點,久得讓我有點心浮氣躁。」舒璃企圖解釋清楚。

  舒璃邊用力擦著地板邊想,老媽可真幽默,她會擔心他?切!

  他們可是將要簽字離婚的怨偶。

  她心煩的撥開緹花窗簾.看著窗外的雨。同情的對著倚在她腳邊、看來很享受的小龍說:「可憐的小龍,好幾天沒出去跑跑了,你一定也很無聊吧?」

  小龍慵懶的搖了兩下尾巴,但不到兩秒鐘,它忽然挺直身子,豎起耳朵,神情專注而緊張。

  「怎麼了?小龍?」舒璃不解的看著狗兒.狐疑的走到窗前。

  一部警車停在屋外,嘉誠臉色沉重的走進來。

  舒璃看著嘉誠的臉色,直覺李惟蕊一定出事了。但她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勇氣問,只是愣愣的看著他:

  「李惟西是不是出事了?」舒璃揪著心痛的感覺.硬是把該問的給問出來:

  『他坐的救難車因路基坍方,翻落山谷了,我們已經派直升機上了。」

  舒璃聞言,腦裡的思緒像電視忽然沒了畫面,一片漆黑。

  嘉誠看著她慘白的臉,正要出言安慰。

  舒璃彷彿從很遙遠的地方回來,以輕得不能再輕的虛弱聲音問:

  「他、他死了嗎?」

  「喔,不,他沒死。只是左腳骨折,他醫院裡的醫師已經隨同直升機出發了,半小時後應該會回到醫院。」

  舒璃重重的吐了口氣。

  「你差點把我嚇死了。」舒璃瞪著嘉誠說。

  「知道你很沒膽,所以惟西要我先回來跟你報平安。」「那些學生怎麼樣了?」舒璃回過神來,聲音還有些顫抖。

  「都平安下山了。」嘉誠說。

  「沒人受傷?」舒璃又問。

  「受傷的只有惟西和載他的司機。」

  『好一個偉人,他想讓人立碑嗎?」舒璃一把無名火又無端燒起,正火速蔓延到其他人身上。

  「喂,他對我們鎮民而言很重要,別詛咒他,否則,我真的會逮捕你。還有,三十分鐘後直升機會載他回醫院,我先回警局,待會兒我會去醫院接他,你去不去?」嘉誠問舒璃。

  舒璃還在驚嚇與生氣中擺盪不定,直接給嘉誠一個冷冽的眼神。

  『好好好,我怕了你,我先走一步。」嘉誠太清楚她發起脾氣的樣子,全世界恐怕只有目前受傷的那個人才罩得住她。

  晚上十一點鐘,李惟西忍著左腿的疼痛,躺在他的休息室裡,百般無聊的吊著點滴。

  來關心他的人好不容易全走光了,他這才發現自己又累全身又痛,最糟糕的是換他鬧失眠。

  他閉著眼睛強迫自己休息,朦朧中聰見門把轉動的聲音。這時候有誰會來?

  李惟西將身體調整成一個比較舒服的角度,好看清楚來者。

  舒璃打開牆上的小燈,輕手輕腳的把皮包擱在桌上。

  「凌晨一點十分,這時候探病不會太早了嗎?」突然發出的聲音讓舒璃小小嚇了一跳。

  沒料到他還沒睡,她緩緩轉過身來。

  「我想來確定一下你的傷勢,又不想在眾目睽睽下故作恩愛,這個時間剛剛好。」舒璃沒好氣的說。

  「你這麼恨我,我看如果我傷勢很重,你會來助我早日昇天吧?」

  李惟西打趣的說。

  「毫無疑問。」舒璃神情驕傲的仔細看著他。

  「那你恐怕要大失所望了。我看過X光片,只是扭到筋,並沒有骨折,休息幾天就可以。」李惟西笑說著。

  「真是福大命大。不過,哪天你真摔死了,還是有機會被送進忠烈祠,供世人瞻仰。」舒璃忍不住要諷刺他。

  「如果我真的英年早逝被送進忠烈祠,你路過的時候,會進去看看我嗎?」李惟西忽然認真的問,語氣中並沒有絲豪戲譫之意。

  突然被他這麼認真的問起,舒璃反而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不回答這種假設性的問題,更何況你也不可能英年早逝。」舒璃無法想像他真的死去的情景;想到她差點再也見不到他,她就感到一陣呼吸困難。

  「何以見得?」李惟西湊過身子,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

  「對我而言,你是禍害,禍害會遺千年,你不知道嗎?」舒璃說的是實話;他明明讓她又氣又哭,偏偏她這會兒卻很沒骨氣的跑來看他。

  「哇,好別緻的祝福,我喜歡。」李惟西強忍住笑地看著她說。

  「你點滴沒了,我去叫護士。」舒璃說完,轉身就走。

  「不用了,這瓶打完就可以了,櫃子上有個裝酒精棉的罐子,幫我拿過來。」

  舒璃看著他拔掉針筒,俐落的按棉花貼膠帶。

  「你要在這兒住幾天?」舒璃問。

  「我現在就要回去。」李惟西的語氣仍然維持著一貫的堅決。

  睜大眼睛看著他。

  「我到醫院來只是要確定我的腿傷是不是骨折,既然不是,當然回家休息最理想,免得勞動我的病人又來看我。」李惟西解釋。

  「你能走嗎?」舒璃很懷疑。

  「把牆角那張輪椅推過來,我們可以搭電梯下去。」李惟西指著輪椅,說明他的計劃。

  「你一定是瘋了。現在三更半夜的,更何況等一下上車,我怎麼搬得動你?」

  「我可以用右腳撐住自己,你只要扶著我就可以了。」李惟西仍然很有耐心的對舒璃說明他的汁劃。

  舒璃好不容易把李惟西弄上他的白色休旅車,站在車旁擦著額頭上的汗。李惟西擺好腫得像大象腿的腿,雖然很疼,還是努力地調勻呼吸,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對舒璃說。

  「幫我跟大夜班的護士說一聲,就說你載我回家休息了。」「就這樣?我們不用帶些藥品回家嗎?」舒璃問。

  「不必了,我車廂後面有個備甩的醫藥箱。」李惟西說完話,疼得額頭直冒汗。

  舒璃看著他蒼白的臉,從皮包裡翻出手機跟大夜班的護士打聲招呼後,轉頭看著李惟西。

  「我們回去吧。」舒璃急忙發動引擎,大力踩下油門。

  「我突然發現你很適合開救護車耶。」李惟西見她難得這麼緊張,忍不住取笑她。

  「怎麼說?」她匆忙轉頭看了他一眼。

  「你的時速沒有二百一也有二百吧?速度剛好卡在救命與送命之間。」李惟西忍不住又逗起她來。

  舒璃瞪著他說,「受傷的怎麼不是你的嘴呢?那我倒可以清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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