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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沈韋] -毒錯人【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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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1:56:5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內容簡介】

      若說他皇甫朔是當今世上最倒楣的人,應該沒人會反駁,
  就因意外得到了墨蟾蜍這寶物,害他被「唐門」給盯上,
  「唐門」是蜀中擅於使毒的門派,為了奪寶而對他下毒,
  好不容易在友人的大力幫忙下,他身上的毒總算被解了,
  豈料,隔天在一場爭鬥中,他為了救堂玄星,又中毒了!
  唉,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中毒了,而且誰讓他貪看她呢?
  幸好,這個「堂門」右護法很勇於負責,立即說要救他,
  但……看她對他漾出可人的微笑,不安卻瞬間籠罩心頭,
  行走江湖多年,敏銳的直覺告訴他,她看來不太可靠啊!
  雖然她說能力僅輸她家門主,可「堂門」只有五人啊~~

《 本帖最後由 yusuki 於 2010-2-1 12:1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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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發表於 2010-2-1 11:59:0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江湖上變化多端、風雲詭譎的門派眾多,於拳腳或各式兵器各有專精,可以列出一長串名門大派。

  但若提到使毒,所有人頭一個想到的,即是將毒物使得出神入化的蜀中巨擘──「唐門」。

  「唐門」門人所使的毒,除「唐門」中人,無人可解,但由於「唐門」人慣於獨來獨往,不喜與江湖人士結交,外界對他們的瞭解寥寥可數,因此更讓「唐門」蒙上一層神秘色彩。

  外界所不知的是,蜀中有兩個善於使毒的門派,一是名震天下的「唐門」;另一個則是名不見經傳的「堂門」。

  兩個門派本源於同宗,但到了某一代時,某兩名使毒實力不相上下的祖宗為了爭奪祖傳「毒經」及誰才夠資格成為「唐門」門主而撕破臉面,並由原先光明正大的對決,到私下暗中偷襲對方,使盡千百種毒物,就是要讓對方輸得心服口服,一舉躍為人人聞風喪膽的毒仙。

  旗鼓相當的兩人對立,也造成了「唐門」的內部分裂,門徒各自擁護效忠的對象。

  在用盡狡詐心計對立下,有人取得空前勝利,有人輸得灰頭土臉。

  失敗的一方不願臣服於勝利的一方,因此帶著滿身恥辱與追隨者們一同離開「唐門」,自此改變姓氏為「堂」,不再姓「唐」,並同樣在蜀中另起爐灶,立誓有朝一日,必將曾失去的,加倍討回。

  可惜,時不我與。

  擁有「毒經」的「唐門」,精益求精,名聲比從前更為響亮;而得不到「毒經」的「堂門」,則只能將從前所學融會貫通,自行推敲琢磨,嘗試撰寫出能夠勝過「毒經」的「毒傳」。

  為了重挫「唐門」的銳氣,贏回自尊與地位,「堂門」中人日以繼夜,以身試毒。

  結果,在各種奇毒無比的毒物交相參雜下,未能及時找出解毒的方法,就不小心先將自己給毒死了,且其死亡的速度之快,連所下的毒物都來不及提筆記下,供其他人參考調配,便已奔赴黃泉。

  於是,「堂門」中人,一個個死去,人才日漸凋零,用毒技巧也一代不如一代。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時日一久,「唐門」不僅未將闖不出名堂的「堂門」放在眼裡,還漸漸遺忘了這批羞忿離開的人。

  蜀中百姓見到「堂門」中人,也視他們為尋常百姓,而非隨時都可以出手毒死全村人的用毒高手。

  然而,僅剩的「堂門」中人雄心不死,依然暗自期勉有朝一日能夠取而代之,使「唐門」不再專美於前、威震天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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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10-2-1 12:00: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驕陽拂照於大地,群樹青郁,蟲鳥不鳴,乾熱的空氣不帶一絲涼風。

  激戰,於平陽城北郊外如火如荼地展開。

  兩方人馬刀光劍影,毒粉、毒物四處飛竄,痛苦哀號聲不絕於耳。

  自「堂門」左護法──堂玄辰下山沽酒買肉一去不回後,「堂門」右護法──堂玄星料想堂玄辰定然出事,向門主稟告後,便尋著堂玄辰留下的少許獨門記號,展開追蹤。可走了沒多久,便發現堂玄辰的記號只留了一半,無法再繼續追查下去,使得堂玄星一籌莫展,正當想打道回府時,正巧讓她在道上和中了毒的「唐門」弟子擦身而過。

  堂玄星不動聲色,看著全身不住搔癢,整張臉因抓扒而腫大,立即看出那是堂玄辰下毒的手法,暗忖堂玄辰和「唐門」弟子交過手,興許「唐門」弟子會曉得堂玄辰的下落。既然她已失去堂玄辰的蹤影,不如跟著「唐門」弟子,或許可以找到堂玄辰。

  於是,堂玄星一路小心翼翼地尾隨「唐門」弟子,企圖利用他們帶她找到堂玄辰,豈料「唐門」弟子行進方向各有不同,讓她在不知該跟誰的情況下,不小心跟錯了人,又不小心繞回了蜀中。

  走上一大段冤枉路,堂玄星在悲傷之餘,擦了擦眼淚,再另外選人跟,好不容易終於在平陽城北發現了堂玄辰的蹤影,又見堂玄辰陷入混戰之中,眾人正忙著你爭我奪。

  堂玄星見每個人皆殺氣騰騰,其中一名男子與身穿黑衫的「唐門」護法正在搶奪一隻包袱,想開裡頭的木匣,偏生又怕上頭有毒,於是在要開與不開之間狼狽掙扎著,教她好奇得很,決定一探究竟。

  「既然你們都不敢開,那就由我來開吧!」她好人做到底,幫他們解決煩憂吧!

  堂玄星突然加入混戰,以水藍色的綢帶順勢捲走唐世傑與「泰山派」大師兄懷中的包袱,包袱輕巧地落入明眸皓齒、嗓音如冰晶般清脆的堂玄星手中。

  堂玄星翩然出現,精緻美麗的容貌,宛如荒漠中的綠洲,令正和「唐門」弟子與「泰山派」弟子打得游刃有餘的皇甫朔眼前為之一亮,情不自禁地回頭多看了她好幾眼。

  皇甫朔為平陽城內最大山莊「幽碧山莊」的莊主,「幽碧山莊」在平陽城建立了上百年,皇甫家在平陽城濟弱扶傾,深受城中居民崇敬尊重,在江湖上則以皇甫劍法聞名。據聞皇甫劍法施展時快若疾風,對手往往來不及看清,已命喪黃泉,是以江湖上許多門派對皇甫劍法皆不敢掉以輕心。

  皇甫家一代傳一代,傳到了皇甫朔這一代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皇甫朔為人俠義,容貌清俊瀟灑,兼帶有世家子弟的翩翩風度,讓人見著都會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讚一聲好。

  可惜的是,他日前栽在唐世傑手中,遭到暗算,中了「冰火玄奇」的毒,飽受痛苦折磨,使得結實的身軀消瘦不少,但仍不減其風采英姿。

  「堂玄星?!你真的找到我了!」堂玄星突來的加入使得堂玄辰喜出望外地驚呼。

  「那當然,雖然你的記號只留下一半,但憑我的聰明才智,還是能一路找了過來。」堂玄星格格嬌笑,自吹自擂,壓根兒不敢承認這一路她究竟走了多少冤枉路。

  彷彿察覺到兩道炙熱的視線,堂玄星回話的同時,星眸流轉,對上皇甫朔一雙清明朗目,竟奇異地感到羞赧,暗自猜想他是何方神聖。

  「把包袱還給我!」唐世傑大喝。

  「泰山派」大師兄跟著伸長手想搶回。

  「怪了,你們都不敢開,由我來幫你們開有啥不好?何必又想搶回?」唐世傑的叫嚷聲使堂玄星移開目光,不再如中了蠱般直盯著皇甫朔瞧。她步伐靈巧,閃躲著兩人,偏不還。

  皇甫朔旁若無人,雙目如影隨形地追隨堂玄星舞動曼妙的水藍色身影,心,奇異地產生了悸動。

  「還給我!」唐世傑大吼,以內力運毒,對堂玄星使出「流星追月」。

  堂玄星突然遭遇危險,皇甫朔想都沒想便以內力擊打攔在身周的敵人,飛躍加入出手協助,不讓唐世傑的毒粉沾上她身。殊不料,堂玄星早有防備,當唐世傑對她出手時,也以「繽紛燦顏」做為回敬,結果她這一回敬不僅沒順利撒向唐世傑,反而全數撒在出手幫她的皇甫朔身上。

  皇甫朔遭到毒粉前後夾攻,不僅中了堂玄星的「繽紛燦顏」而笑個不停,還中了唐世傑的「流星追月」,疼痛難當。

  「糟!」皇甫朔的好友冷貫霄見狀,要出手阻攔已經來不及。

  「闖禍了!」堂玄辰跟著哀叫一聲。

  「你沒事幹麼跑出來?!」堂玄星瞪大眼,又急又氣,看著痛苦、無法控制地笑咧嘴的皇甫朔。

  「皇甫朔,你沒事吧?」皇甫朔的另一名好友易守信拍額大吼。皇甫朔才剛解毒完不久,現下又中了毒,是不是太倒楣了?暴怒的易守信出手點了唐世傑與「泰山派」大師兄的穴道,讓他們兩個無法再亂來生事。

  「不是我的錯!如果他沒跑出來,我就不會毒錯人了!」堂玄星面對堂玄辰責難的眼神,連忙為自己辯解,也要皇甫朔知道,她不是有心要對他下毒。

  「昨天我很辛苦地解了他中的「冰火玄奇」,現下可好,他被你害得中了「繽紛燦顏」與「流星追月」,你說怎麼辦?」堂玄辰氣得直跳腳。

  「我哪裡曉得他會突然衝出來嘛!」堂玄星好不無辜。

  「哈哈哈……沒……哈哈……沒關係……算我……哈哈哈……倒楣……」皇甫朔嘴巴在笑,臉上卻有說不出的苦楚,已笑到肚腹生疼。

  見皇甫朔如此痛苦,堂玄星心裡一點兒都不好受,於心裡暗暗斥責自己為何不小心點兒,如此他就不會倒楣地中毒了。

  「真不曉得你們「堂門」的護法是怎麼選出來的,居然選了個糊塗蟲!」冷貫霄動怒,責怪堂玄星不看清楚再出手。

  「我這個右護法是抽籤得來的,怎樣?!」明明心中有愧,可當堂玄星一聽見冷貫霄的責怪,便自我武裝,挑釁地揚高下巴。

  堂玄星一句右護法的位置是抽籤得來的,讓在場其他人覺得「堂門」行事太過草率,堂堂的右護法居然是以抽籤來決定,不會連門主也是用抽籤決定的吧?

  「堂玄星,你闖的禍由你自個兒收拾!你得為皇甫朔解毒!」堂玄辰當機立斷地作出決定,她可不想替堂玄星收拾善後。

  「知道了啦!」堂玄星心下不快,但也不敢反對,畢竟禍的確是她闖下的,她若不挺身收拾,人家還當她敢做不敢當呢!

  堂玄星將搶來的包袱丟給堂玄辰,乖乖自懷中取出「繽紛燦顏」的解藥,先為笑到聲嘶力竭的皇甫朔解毒,稍後再為他解「流星追月」的毒。

  她歉然地望著皇甫朔,以手餵他服下「繽紛燦顏」的解藥,皇甫朔就著她柔嫩的小手服下雪白藥丸,讓再次受創的五臟六腑不再劇烈翻騰。

  「對不起。」堂玄星小聲和他道歉。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皇甫朔當自己霉運當頭,是以未多加苛責,反正這也不是他頭一回中毒了。

  儘管皇甫朔不追究,但堂玄星仍是好生懊惱。或許門主與堂玄辰說她生性糊塗,真被她們給說中了,唉!

  就在堂玄星感歎之際,堂玄辰已手腳俐落地打開眾人爭奪的木匣子,讓裡頭放置的物品呈現於眾人眼前。

  「這是什麼?」打開了之後,堂玄辰驚呼出聲,隨即以右手拇指和食指捏著一隻乾扁的蟾蜍出來。

  「墨蟾蜍。」冷貫霄好心地代為解釋。

  「那是死掉的蟾蜍,不是墨蟾蜍!」唐世傑看著堂玄辰手中的蟾蜍乾,大聲反駁。

  「對!那是一隻死掉的蟾蜍,不可能是墨蟾蜍!你別想騙我們!」「泰山派」的大師兄同樣大聲反駁。

  「你們說的也沒錯,但,更正確的說法是,那是一隻死掉的墨蟾蜍。」冷貫霄好心地糾正道。

  「不可能!墨蟾蜍怎麼會死掉?一定是你們隨便拿一隻出來騙我們!」唐世傑無法相信日思夜想的墨蟾蜍竟會死了,這一定是場騙局。

  「對,你們在說謊!」本是敵人,該持相反的立場,但到了此刻,「泰山派」大師兄也不得不同意唐世傑的說法。

  「我覺得它看起來的確有像書上畫的墨蟾蜍耶!」聽見他們爭論的堂玄星仔細看了看,忍不住說出她的看法。

  「是有像,瞧它頭上的那顆突瘤,雖然它已經變成乾了,不過依稀還是可以看得出來。喏,你若不信的話,自個兒瞧。」堂玄辰高舉墨蟾蜍乾研究,得出結論後,即將墨蟾蜍丟到唐世傑身前,讓他看分明。

  唐世傑看著被丟到面前的墨蟾蜍乾,愈看心愈驚,額際淌下一顆顆的大汗珠來。眼前這一隻扁掉的墨蟾蜍,身上的特徵的確和書上畫的一模一樣啊!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唐世傑抖顫著聲問。

  「只能說,墨蟾蜍的死是拜你所賜。」身為事主的皇甫朔終於疲累地出聲,為眾人解答。

  「我?怎麼會?」唐世傑不信。

  「你應當沒忘對我下「冰火玄奇」這件事吧?」皇甫朔提醒唐世傑的記憶,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這墨蟾蜍本身並無作用,唯一的用途即是可以引出藏於極北苦寒之地的玉蟾蜍,而那玉蟾蜍乃天下至寶,可解天下奇毒,所以江湖人士皆認為若有玉蟾蜍傍身,即可悠遊江湖。身為毒門世家的「唐門」從旁得知他因緣際會得到墨蟾蜍,便處心積慮想從他手中奪取,於是派唐世傑趁他不備時潛入「幽碧山莊」,在他的書匣中偷偷放置一隻彩蛛,使他一時不察,被彩蛛咬了一口,因而中了「冰火玄奇」,日夜飽受如冰似火般的煎熬,痛苦難當。若非好友冷貫霄與易守信前去蜀中,為他尋求解藥,帶回堂玄辰,他早就小命不保。

  「我沒忘。」唐世傑怎會忘了如何算計皇甫朔?為了得到墨蟾蜍,「唐門」可說機關算盡,偏就是沒料到墨蟾蜍最後會變成乾扁扁、再也無作用的蟾蜍乾。

  「我中了「冰火玄奇」後,雖然有神醫開藥方,減輕我身上的痛楚,但我每日仍舊是痛苦難當。當時貫霄與守信已出發到蜀中為我尋求解藥,我和神醫認為除了等他們為我帶回解藥外,另一個方法即是派人帶著墨蟾蜍上極北苦寒之地尋找玉蟾蜍,分兩頭進行是最萬無一失的法子。」

  「於是,在我取出藏起的墨蟾蜍給神醫看時,正巧我身上的毒發作了,在極冷極熱之下,裝有墨蟾蜍的木匣子被我一手打翻,墨蟾蜍落了地,來不及跳走,又被我不小心一腳踩上,然後,它就變成現下這副德行了。」皇甫朔雙手無辜一攤,一派輕鬆地說著當時發生在墨蟾蜍身上的慘劇。

  除了後來知情的冷貫霄和易守信外,所有人都聽得瞠目結舌,萬萬都想不到眾人覬覦的墨蟾蜍會落得遭人一腳踩扁的命運。

  「這就叫自作自受!」堂玄星不太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可看見「唐門」弟子栽了大觔斗,就忍不住要出言譏諷。當年「堂門」可說是在飽受羞辱的情況下離開「唐門」,所以現在好不容易逮到能嘲笑「唐門」弟子的機會,身為「堂門」右護法的她,理所當然要盡情嘲笑了。

  皇甫朔望了眼得意洋洋的堂玄星,再見悔不當初的唐世傑,「唐門」曾加諸在他身上的痛苦,已讓他在這一刻徹底討回。

  一旁的冷貫霄與堂玄辰輕聲聊著,後來堂玄星由堂玄辰口中得知她已有了心上人,除了驚訝還是驚訝,再見他們兩人深情款款、眉目傳情,更令她覺得訝異。她實在很難想像堂玄辰才下山沒多久,就有了心上人。

  「他們兩個一直都是這樣嗎?」冷貫霄與堂玄辰的親密舉止,教堂玄星全身起雞皮疙瘩,問著坐在地上、身體虛弱的皇甫朔。

  「或許吧,不過你是不是該要再幫我解身上的其他毒了?」皇甫朔提醒她,別忘了現下他會如此痛苦,是拜誰所賜。

  「呵呵,你放心,我會幫你解的!只是,這「流星追月」麻煩了點……」堂玄星尷尬地笑了兩聲,連忙向他保證,絕對會負責到底。

  「應該不會拖太長時間吧?」聽她說要解「流星追月」會有點麻煩,皇甫朔長歎了口氣,他不想再因身上的毒,而像個廢物般老癱在床上。

  「呵、呵呵……我會盡量縮短時間的。」堂玄星羞赧地再次向他保證,不敢坦白說,因為他在中了「流星追月」的同時也中了「繽紛燦顏」,促使他身上「流星追月」的毒性產生了變化,所以導致現下想解「流星追月」有些棘手。

  「……」聽了她的話,再見她心虛的表情,皇甫朔意會到霉運還會糾纏他好一陣子,登時無語問蒼天。

  「人只要還活著就有希望,是不?你也別太悲傷了,相信我,我絕對會傾盡所能,為你解毒的。」堂玄星察覺到他的沮喪,連忙給予信心鼓勵。

  她漾著可人的微笑,瞅著皇甫朔看,然而,見她的笑容比驕陽還要燦爛,不安卻泉湧而上,籠罩心頭。行走江湖多年,敏銳的直覺告訴他──她不太可靠!

  「雖然這麼說,你會覺得我是老王賣瓜,自賣自誇,但我敢對天起誓,我的能力除了不如本門門主外,可是不比堂玄辰差,在本門勝得過我的人可是屈指可數呢!」堂玄星放話,要他一切看她的。

  「……請問,貴門有多少門徒?」皇甫朔認為還是先把事情問清楚,再來決定要不要相信她的大話較妥。

  「很多。」堂玄星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道,沒讓皇甫朔知道,「堂門」除了門主與左右護法外,就只剩負責整理灑掃的德叔與煮飯的德嬸了。

  合該說是皇甫朔沒問清楚,她可不認為自己有說謊欺騙他,她所說的很多人,指的是未來。她認為可以藉由這回離開蜀中的機會,讓外頭的人好好見識一下「堂門」的本事,等外頭的人見識到她的本事後,絕對會有許多人迫不及待要投師的,如此「堂門」自然會有許多門徒。

  「我姑且相信你。」皇甫朔再歎了口氣。此刻不信她又能如何?

  「相信我,你絕對不會後悔的!」堂玄星信心滿滿。

  皇甫朔望著她精緻美麗的嬌容,希冀她的解毒能力真如她所說的那樣厲害。

  堂玄星望著他清俊蒼白的臉龐,唇角始終噙著可人的微笑,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以免他信心動搖。

  最後,被制伏的「泰山派」與「唐門」弟子,交由易守信去處理;冷貫霄和堂玄辰盡情的談情說愛;皇甫朔則在家僕的扶持下,帶著堂玄星回「幽碧山莊」,讓她得以心無旁鶩地為他解毒。

  中了毒的皇甫朔在堂玄星與護衛的護送陪伴下,一行人快馬狂奔,急著趕回位於平陽城西的「幽碧山莊」。

  嚴格說來,皇甫朔會中毒,堂玄星該負一半責任,因此歉疚使她一路上都對皇甫朔漾著討好的微笑。

  皇甫朔騎在馬背上,強忍著中毒後所帶來的不適,他全身的肌膚滾燙,心頭彷彿有根針正不斷地扎刺著,令他蹙眉。

  「很難受是嗎?」堂玄星見他蹙眉,關心地問。

  「尚可忍受。」皇甫朔粗喘了口氣,以虛弱的聲音回道。

  堂玄星看得出他在硬撐,未多說什麼,以免他的意志力會瞬間瓦解。他蒼白清俊的臉龐,亮得出奇的眼瞳,緊抿的唇瓣,默默承受痛苦的堅毅,無不吸引著她的目光流連忘返。

  她不懂為何會無法移開目光,她就是莫名地想看他,或許她是擔心他會不小心摔下馬背,雙眼才會牢牢盯在他身上吧。

  身上的肌膚似火燒般熱燙,汗水一顆顆自額際滑落,皇甫朔感到愈來愈不舒服,倘若無法快點趕回「幽碧山莊」,恐怕他將會跌落馬背,顏面盡失。

  「莊主,不如您先下馬休息會兒,屬下派人回去駕車來接您?」護衛長尤長山發現皇甫朔的異狀,連忙策馬趨近,低聲詢問。

  「我還可以。」皇甫朔沉著臉,以堅強的意志力勉強硬撐,固執地不肯輕易示弱。

  堂玄星不明白皇甫朔為何堅持不肯停下來休息,「幽碧山莊」裡的護衛則為皇甫朔的狀況感到緊張。

  就在尤長山要繼續說服皇甫朔時,突然間,道上竄出一群蒙面黑衣人攔路。

  「皇甫朔!識相的話就交出墨蟾蜍,否則休怪我們手下不留情!」為首的黑衣人大聲嚷嚷。

  「……」皇甫朔無奈地合上了眼,復又睜開,看著這群攔在身前的後知後覺之輩。

  「幽碧山莊」的護衛見突然出現不懷好意的人馬,立即展開嚴密的隊形護在皇甫朔四周。

  「這些人是吃飽太閒嗎?」堂玄星杏眼圓瞠,不敢相信又會跑出一票人嚷著要墨蟾蜍。墨蟾蜍都成了蟾蜍乾了,有啥好爭的?

  數十個蒙面黑衣人殺氣騰騰地圍著他們,今日不將墨蟾蜍搶到手,他們絕不輕易退下。

  「我不曉得你們是從何處得知我手中有墨蟾蜍,也不在乎你們是哪門哪派,我要說的是,你們已經來晚了,我已經將墨蟾蜍送給了「唐門」與「泰山派」,你們若想要,儘管找他們拿去。」皇甫朔深吸了口氣,中氣不足地交代墨蟾蜍的去處,只是未言明墨蟾蜍早成了蟾蜍乾,一分為二,讓「唐門」與「泰山派」弟子分別帶走。

  「皇甫朔,你以為這麼說,我們就會信了你嗎?我們可沒那麼好騙!」黑衣人說什麼都不信他會輕易將墨蟾蜍送給「唐門」與「泰山派」,認定他在說謊。

  「他說的是事實,你們若不信,儘管找「唐門」和「泰山派」去,別擋路。」堂玄星不想和他們乾耗時間,時間拖得愈久,皇甫朔愈是撐不住。

  「你和皇甫朔是一路的,自然幫他圓謊,別以為我們是蠢蛋!」不管他們說什麼,黑衣人不相信就是不相信,除非他們親眼見到皇甫朔將墨蟾蜍交給「唐門」與「泰山派」弟子。

  既然好言相勸,皇甫朔還堅持不肯交出墨蟾蜍,那麼他們只好用武力來說服皇甫朔了。在為首的黑衣人的示意下,其他人揚起手中的兵器,紛紛攻向皇甫朔。

  「為何我要一再受到這些人的騷擾?!」眾人的圍攻使皇甫朔額際青筋浮跳,耐性已達極點。總的來說,全是墨蟾蜍惹的禍,害他霉運當頭,閃都閃不掉。

  尤長山與其他護衛在黑衣人出手攻擊時,立即迎面有序地阻擋,不讓他們有傷著皇甫朔的機會。

  堂玄星不動如山地守在皇甫朔身邊,以免她又不小心將毒粉撒到他身上,那她豈不是真成了堂玄辰口中的糊塗蟲?

  皇甫朔冷眼看尤長山領著護衛與黑衣人交手,他坐在馬背上觀看戰況,由尤長山等人應付這群人。

  堂玄星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在有人突然朝皇甫朔射出暗器時,立即揚出水藍色綢帶,將暗器打落,同時順道送出一把毒粉給偷襲者。

  「啊……」偷襲者裸露的手掌被毒粉毒個正著,馬上產生劇痛,驚聲尖叫。

  尖銳的叫聲引來同行黑衣人的側目,他們偷覷尖叫之人發生何事,猛然驚見那人的雙掌宛如被鐵烙燙傷般紅腫焦黑,不由得心下一驚、頭皮發麻,可為了奪取墨蟾蜍,他們全都豁出去了,於是硬著頭皮繼續打。

  「這些人全都瘋了!」本以為此一招絕對會嚇得他們屁滾尿流,哪想得到他們竟不怕死地繼續打,使堂玄星驚愕不已。

  黑衣人發現要逼皇甫朔交出墨蟾蜍,得先解決護在他身邊的人,尤其是會使毒的堂玄星,一有此認知,他們便轉而攻向堂玄星。

  當黑衣人移轉目標到堂玄星身上時,原本無動於衷的皇甫朔倏地變臉,儘管意志力已快崩解,但見有人出手要傷害她,立即本能地挺身為她阻擋。

  寶劍泛著森冷的光芒,使出皇甫劍法,舞出一團光,將擲向她的暗器全數打落。

  皇甫朔突然出手,使堂玄星嚇了好大一跳,他明明中了毒,處於非常不舒服的狀態,竟還是為她擋下攻擊,令她心頭產生了異樣的感覺。

  皇甫朔運氣阻攔,加速了「流星追月」在體內流竄的速度,使他的臉色益加慘白難看。

  「別運氣!」堂玄星擔心地嬌喝。

  皇甫朔無法回她話,心頭彷彿突地被密密麻麻的針戳刺著,痛得他全身頓失氣力,連長劍也握不住,掉落在地。

  堂玄星眼明手快,水藍綢帶飛馳,捲起他的長劍,以免落入其他人之手。

  皇甫朔的胸口宛如被一顆巨石壓制住,凝窒得幾乎喘不過氣來,馬背上的他搖搖晃晃,眼看就要摔下。

  黑衣人發覺他的異狀,努力撇開「幽碧山莊」護衛的阻擋,攻向再也無力抵抗的皇甫朔。

  「卑鄙!」堂玄星見狀,不屑地嬌斥,水藍綢帶左捲右擊,護皇甫朔周全。

  馬背上的皇甫朔只手捂著疼痛難當的胸口,緊抿著唇不痛號出聲,盛滿痛楚的雙眸沉重地合上,精壯的身軀瞬間如風中落葉般失去意識,翩翩墜落。

  「小心!」堂玄星見他落下馬背,水藍綢帶立即轉變方向,捲起他的腰桿,借力使力地將他捲到她的馬背上。

  力抗敵人的尤長山等人見狀,心下焦急,更加急切地想將圍在身前的敵人全數擊退。

  「這裡交給你們了!」堂玄星當機立斷,驅使馬兒衝出重圍,直奔平陽城內。

  「莊主就拜託你了!」尤長山揚聲,將皇甫朔的安危交託到她手中。

  其餘人擋下蒙面黑衣人,不讓他們有機會追上。

  躂躂馬蹄,塵土飛揚,黑衣人只能望著堂玄星與皇甫朔的背影大歎,壓根兒沒法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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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2:00:5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當堂玄星策馬狂奔,帶著陷入昏迷的皇甫朔來到城西佔地傳大、守備嚴謹清幽的「幽碧山莊」時,著實嚇壞了負責守衛的護衛。他們怎麼也沒想到皇甫朔人好好的領人出去追緝「唐門」與「泰山」派弟子,回來山莊時竟是躺著的。守門護衛初見堂玄星,不知她是敵是友,皆以警戒的眼神盯著她看。

  「你們瞪著我做啥?你們莊主中毒了。」這些人是想和她比眼睛大小嗎?

  守衛一聽皇甫朔再次中毒,不禁慌亂急迫了起來,且未見冷貫霄或易守信隨行,使他們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怎麼淨是發愣?」堂玄星翻身下馬,很乾脆地將馬背上的皇甫朔背在背後,走過面面相覷的護衛身邊,進入莊內。她的力氣本來就比一般姑娘要大,背負皇甫朔對她而言易如反掌。

  「姑娘,莊主交給我們即可。」山莊內接獲通知的劉總管急奔出來時,就見外表嬌弱的她輕鬆地背著皇甫朔,當下便明瞭要背負皇甫朔對她而言並不難,可問題在於他得顧及莊主的顏面啊!說什麼都不能教莊主讓一個年輕的小姑娘背負著走,否則這事兒若傳出去,莊主的臉可丟大了!

  「換手太麻煩了,你只要告訴我,他睡哪間房,讓我把他背進去就行。」堂玄星懶得浪費時間,要劉總管直接帶路。

  「可是……」劉總管仍覺不妥。

  「別再可是了,你們莊主中了毒,我得找個地方好好看他現下的情形,再來對症下藥啊!」堂玄星覺得劉總管太囉嗦了。

  「原來姑娘會解毒啊?那真是太好了!請隨我來。」劉總管一聽見她要解皇甫朔身上的毒,立即拋去其它顧慮,走在前頭領路。

  昏迷中的皇甫朔鼻間嗅聞到清新好聞的淡雅香氣,恍恍惚惚間憶起他們正被一群黑衣人包圍住,他得提振精神,不能受制於體內的毒物,於是他以堅定的意志衝破幽暗,努力撐起沉重的眼皮。當雙眼睜開時,他看見如絲緞般烏亮的髮絲,心神驀地一斂,赫然發現他正被堂玄星背負在背上。

  皇甫朔不由得為此發現,難堪地呻吟出聲。

  想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會被一個小姑娘背在背上,在莊內疾行,簡直是丟盡臉面,他恨不得當場挖個地洞鑽進去,永世不出來見人了。

  「你醒了?」聽見他的呻吟聲,堂玄星大感意外,本以為他會昏迷得更久,想不到他會醒得這麼快。

  「我沒事了,你可以把我放下來了。」縱然皇甫朔渾身無力,但他寧可用爬的,也不願再讓她背負。劉總管和其它人在做什麼?為何沒人出面制止她?

  「你一點也不沉,我背得挺順手的,你不用擔心我會不小心把你摔下去。」堂玄星向他保證,絕對會將他安穩地送進房。

  「我寧可你把我摔下去……劉總管,過來扶我一把。」皇甫朔低喃,倘若真被她摔下地去,起碼還保有較多男性尊嚴。他揚聲要劉總管提供臂膀,別再教他顏面盡失地讓她背著在莊裡晃。

  「是,莊主。」劉總管瞧出皇甫朔的懊惱與屈辱,不禁後悔方才為何不堅持要堂玄星放下皇甫朔。

  「你確定不讓我背?其實我背著你走會比較快。」皇甫朔的堅持,讓堂玄星不得不停步放下他。

  「就算用走的會要了我的命,我也要用雙腳走。」皇甫朔下了她的背,讓劉總管扶著他,努力維持他的男性尊嚴。

  堂玄星在他的雙眸中看見一抹難堪,終於瞭解他為何會堅持不讓她背,偷偷地吐了吐丁香舌。她在不自覺中傷了他的自尊,看來她得想辦法彌補才行。

  「其實你的決定是再正確不過了。說實話,你重死了!我剛剛背著你走進來時,背都快被你給壓垮,手也快斷了呢!」她腦子一轉,為了維護他在家僕面前的尊嚴,於是誇張地形容他的份量。

  堂玄星心想,如此他就能在家僕面前保有身為莊主及身為男人的尊嚴了,對於她貼心的言詞,他應該會很感動才對吧?她一臉期待地望著皇甫朔。

  「……謝了。」皇甫朔澀著聲道。她說得太過誇張了,反而顯得虛假,可熱切的眼眸直盯著他瞧,他無法不向她道謝。

  「不用客氣。」皇甫朔對她的感激果然如滔滔江水般洶湧啊!堂玄星一雙美眸閃爍著璀璨的光芒,嘴角漾著達成任務的笑容。她這麼做也算是回報了他不顧會使體內的毒加劇發作,再次出手助她的舉動了。

  皇甫朔由劉總管小心翼翼地撐扶著,沒戳破她的美夢──讓她知曉,她的說詞並未成功挽回他的男子氣概。

  ******

  「莊主,小心點。」劉總管扶著皇甫朔進房,倚在床頭。

  堂玄星尾隨在後,快步來到皇甫朔的床畔,為他把脈。

  劉總管看著堂玄星為皇甫朔把脈,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怕會擾亂她的思緒。

  皇甫朔盯著她認真的臉蛋瞧,發現她的睫毛濃密又鬈翹,彷彿兩把扇子般,蠱惑人心地搧動著;而她的肌膚則細如白瓷,完全沒有一點瑕疵;櫻唇不點而朱,具有誘惑聖人的威力,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皇甫朔明白不該老出神地盯著她,但他偏就是無法自我克制。看她是種享受,儘管她讓他在家僕面前顏面盡失,他還是喜歡看她。

  堂玄星察覺到他那炙燙的視線鎖定在她臉上,心下打了個突,不由自主地猜想著是否剛剛她誇獎得不夠,所以他才會懷帶著怨念盯著她
看?為了消除他的怨念,看來她得再接再厲了。

  堂玄星確定了「流星追月」侵入他體內的程度後,便鬆開他的手,深吸口氣,準備發揮三寸不爛之舌,將他大誇特誇。

  「請問姑娘,我家莊主的情況如何?」劉總管一心掛念著皇甫朔體內的毒。

  皇甫朔緊盯著她,等她說出他中毒的深淺。

  「你家莊主天生奇筋異骨,又深受蒼天眷寵,雖然先前中了「冰火玄奇」,但他積福頗厚,是以在因緣際會下,得以解去「冰火玄奇」的毒,而現在他所積的福分又再次救了他,縱然「流星追月」入體,解毒的程序繁複,不過要不了他的命,他仍舊可以活得好好的。」堂玄星拉拉雜雜說了一大串,沒頭沒腦地努力誇獎皇甫朔。

  劉總管愕然地看著堂玄星,她說了一長串的意思,是指莊主還有救是嗎?

  「……是江湖術士嗎?」皇甫朔皺著眉,她所說的話使他聯想到四處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什麼天生奇筋異骨,什麼深受蒼天眷寵,還
積福深厚呢,全是胡謅!若非他深受「流星追月」折磨,早就大笑出聲了。

  「不是啊!我可是「堂門」右護法呢!」咦?莫非被皇甫朔發現她所說的話大半是偷學街上的江湖術士?真有那麼明顯嗎?

  皇甫朔緊盯著她看,看穿她的心虛,看得她節節敗退,再也無法臉不紅、氣不喘地放大話。

  「我只是借用了下別人說過的話,而且我這麼做全是為了挽回你的尊嚴。」她傾身向前,湊至他耳畔,壓低聲音,不讓劉總管聽見她所說的話,要他明白她有多用心良苦,他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我還真是感動得快說不出話來了。」他澀著聲低道,試著忽略心頭不住傳來的刺痛,至於這痛是因她傷了他的自尊而產生的,抑或是因為體內毒物作祟……兩相交雜,連他自個兒都分不清了。

  「知道感動就好!你放心,既然你的尊嚴是因我而失去的,我絕對會負責幫你重拾尊嚴。」此事不僅有關個人名譽,也關乎本門名聲,總不能讓外人以為「堂門」中人是捅了樓子就不負責任的混帳吧?所以她會做到盡善盡美,讓人無從挑剔的。

  「你只需要幫我解毒即可,其它的事就不用勞煩你了。」依照前例看來,皇甫朔對她嚴重缺乏信心,他可不想她像個江湖術士般到處天花亂墜地誇他。

  「不行,是我讓你失了尊嚴,我一定得負責到底。」她有她的堅持。

  劉總管站在一旁,不曉得他們兩人交頭接耳地說了些什麼,他極力按捺下心中的好奇,不出聲詢問。

  「我認為……」皇甫朔委婉地想讓她打消念頭,擔心她會弄巧成拙。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一切包在我身上,沒問題的。」堂玄星制止他再說下去,她曉得該怎麼做,自有分寸。

  堂玄星火速結束與他的輕聲細語,一本正經地拉開兩人的距離。

  「咳!那個……請問姑娘何時要開始為我家莊主解毒?」劉總管輕咳了聲,要兩人將注意力放在最重要的事上。

  「就現在吧!」她闖下的禍當然要及早收拾乾淨,免得落人話柄,使「堂門」白淨無瑕的聲譽因她而添上了污點,那她就成了「堂門」的千古罪人了。

  「需要我準備什麼藥材或物品嗎?」劉總管沒忘記堂玄辰為皇甫朔解「冰火玄奇」時有多費功夫,不論是多艱難的協助,他都會傾盡全力辦到的。

  經歷過解「冰火玄奇」的繁贅過程,對於這回解「流星追月」,皇甫朔已有了心理準備。

  「是的,請你給我筆墨紙硯,我會一一寫下所需物品。」

  「好。」劉總管馬上將筆墨紙硯備妥,站著幫忙磨墨,好讓堂玄星書寫所需物品。

  皇甫朔輕合上眼,冗自忍受心頭如千百根針刺的痛楚,全身依舊火燙,因痛楚淌下的汗珠一顆顆自額際滑落,對於堂玄星會寫下什麼必需品,壓根兒就沒心思關注,心下認為,不論解毒的過程需要承受多大的痛苦,他皆能咬牙撐過去。

  「好了。」堂玄星迅速書寫好,將墨汁未乾的紙交給劉總管。

  「真的是要……準備這些?」劉總管無法置信,狐疑地再次向堂玄星確認。

  「對!」堂玄星斬釘截鐵地頷首說。

  「……這些真能除去莊主體內的毒?」劉總管充滿懷疑。

  「當然,紙上所需的物品份量需連續備好七天的分,待備好一天的份量後,你讓人燒一桶熱水,再將那些物品放入熱水中送進來。」堂玄星交代著。

  「我明白了。莊主,屬下這就馬上去準備解毒所需的物品。」不管劉總管心裡埋藏多少疑惑,既然她肯定地說了「是」,那他就不再出言質疑了。

  努力熬著一波波痛楚的皇甫朔僵硬地頷首,讓劉總管退下辦事。

  「很難熬吧?」劉總管退下後,堂玄星來到臉色難看至極的皇甫朔身邊,同情地輕問道。

  「勉強撐得下去。」皇甫朔吃力地睜開眼看她,若非礙於要維護尊嚴,他會寧可讓人一棒打昏,至少無須清醒地承受這似乎永無止盡的痛楚。

  「待開始解毒後,你所承受的痛苦就會一日日減輕了。」

  皇甫朔僵硬地應了聲,再次合上眼,以堅強的意志力苦苦熬著。

  「人生在世,總會遇到許多第一次。」堂玄星自懷中掏出沾有毒液的金針,刺上皇甫朔的穴道,為他減輕些痛楚。

  「先前我為瞭解「冰火玄奇」的毒,已經讓堂玄辰用毒針刺過了,所以這不算是第一次。」皇甫朔苦中作樂,同她說笑。

  「這是當然,我要說的是,解毒的方法各有不同,端看你中了什麼毒,就以怎樣的方法解,你明白吧?」堂玄星再道。

  「嗯。」痛楚稍減的皇甫朔回道,這麼簡單的道理一點兒都不難懂,他沒傻得以為每種毒都會以相同的方法解。

  「不管我怎麼做,你都會相信我,對吧?」堂玄星需要他的保證與合作。

  「如果我不相信你的能力,就不會將性命交到你手中。」他對她有絕對的信心,況且倘若她能力不足,堂玄辰也不會要她負責。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相信我,你絕對不會後悔的。」他的信任,是給予她的最大肯定。

  堂玄星告訴自己,她不僅要解除蟄伏於他體內的「流星追月」,還會附加別的好處,做為對他的回報。

  ******

  望著熱氣騰升而上的熱水,皇甫朔後悔了。

  他萬般後悔,為何要說出對她堅信不疑的話來?他無比懊悔,難怪她會說「人生在世,總會遇到許多「第一次」」,她指的一定是眼前的情況吧?

  「你對我有何不滿?」皇甫朔面色難看地瞪著堂玄星,咬牙切齒地問。

  「沒有啊!」堂玄星無辜地搖頭。他們才見面,他就為她擋毒──雖然是多此一舉,害苦了他自己……隨後遇到黑衣人突襲,他又再次
出手相助,正因為他不僅一次不顧自身安危地出手助她,所以他的善良讓她根本就無法討厭他,她又豈會對他不滿?

  「那麼,是我在無意間得罪了你,以至於你懷恨在心嗎?」皇甫朔再問。

  「沒有。」堂玄星再搖頭否認。

  「既然都沒有,我可以解釋成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嗎?」皇甫朔指著漂浮在熱水上、泛著幽香的各色花卉,面目猙獰、一字字地用力問
道。

  「不是玩笑。」她再認真不過了好嗎?

  「……還是你覺得奔波了一天,滿身塵土,想要沐浴,所以才讓劉總管準備這些?」

  「就算我要沐浴,也不可能在你房裡,當著你的面啊!」他是不是想得太美了?她可是雲英未嫁的黃花大閨女耶!

  「既然如此,我只能解釋成是要我泡在這些花裡頭了?」皇甫朔深吸口氣,無法接受這事實。

  「當然是你要泡,別忘了,我要幫你解毒啊!你別浪費時間,快點脫了衣袍進去吧!」堂玄星催促著,以免他多受苦。

  皇甫朔用力合上眼,復又睜開,重複多次後,才有辦法平靜下來,而不揚腿將浸滿花卉的澡桶一腳踹翻。

  「我是男人!」他才不要脫了衣袍泡進滿是花卉的澡桶裡,那是女人家才會做的事,打死他都不做!

  「你是中毒的人。」堂玄星糾正他。

  「在澡桶裡放滿花卉不可能是解毒的方法,你休想騙我!」士可殺,不可辱,皇甫朔拒當全身滿是花香的娘兒們。

  「當然不僅是這樣,我還得放其它東西進去,是男人就彆扭扭捏捏,快點進去吧!」大好時光都讓他給浪費掉了,嘖!

  「正因為是男人,我才會不肯進去!」皇甫朔對她低吼。

  「真不曉得你在堅持什麼,保住性命比較重要好嗎?」他會不會太固執了?

  「澡桶裡滿滿的都是花,房裡也都是花的味道,我不要我的身上沾染到!」

  「我想不透,身體沾染到花香、聞起來香氛宜人有何不好?而且我覺得你該慶幸澡桶裡放的是鮮花,而不是滿滿的牛糞、馬尿要你
泡!」本來以為他對澡桶裡的鮮花會有些小意見,可沒想到他的反應竟如此大。

  「我寧可泡在牛糞、馬尿裡!」皇甫朔低咆。在他心裡,泡在牛糞和馬尿裡的確是好過整桶鮮花。

  「那也得要你中了「七重煉獄」,我才能把你泡在牛糞、馬尿裡啊!」要咆哮誰不會?堂玄星也對他低咆。

  「莊主,你就別想太多,進去吧。」站在一旁聽他們爭論不休的劉總管,認為皇甫朔要保住性命就得聽從堂玄星的,儘管有失一點點男
子氣概,但沒其它人看見,就不算太糟糕。

  「你們乾脆明年備妥鮮花素果來祭拜我算了!」皇甫朔抵死不從。

  「你真麻煩耶!如果我無法替你解毒,堂玄辰知道了一定會怪我的!這回她鐵定不只怪我糊塗,更會怪我學藝不精。總之,你不泡也得
泡!」堂玄星仗著皇甫朔中毒,無力抵抗且對她沒有防備,火速出手點了他的穴道。

  「你敢這樣對我?!」突然被偷襲,動彈不得的皇甫朔惱得快噴火了。

  「誰讓你不乖乖聽我的吩咐。」堂玄星聳聳肩,一點兒都不覺得點了他的穴道有何不妥。

  「劉總管,你別發愣,快幫我把他的衣袍給剝了送進澡桶裡啊!」為免水變得不夠熱,堂玄星雙手快速地扯開他的衣襟。

  「好。」劉總管幫著堂玄星解下皇甫朔的衣袍。

  「堂玄星!」皇甫朔暴怒,大吼她的名字。

  「什麼事?」堂玄星的雙眼接觸到他精裸的胸膛,小小的害羞了下,幸好他的怒吼讓她得以移轉注意力。

  「你這是在非禮我嗎?」無能為力的皇甫朔惱怒至極,一字字問。

  「咦?」皇甫朔的話,讓堂玄星一愣,她瞪著棲在他結實胸膛上的纖白十指,再想到他的任人擺佈,雙頰猛地害羞地刷紅。

  他說得沒錯,眼前的情況任誰見了,都會認為她正在對他上下其手啊!會不會有人見狀,誤認為「堂門」掛羊頭賣狗肉,以精於用毒做
為掩護,實際上則偏好采陽補陰?若真是如此,那可不得了啊!

  堂玄星連忙縮回擱放在他胸膛上的小手,一臉無辜,尷尬地對他笑了兩聲。

  「莊主,我們這是在救你,姑娘絕對不是在非禮你。」劉總管站出來為堂玄星說話。

  「對!我們要救你!劉總管,你快把他放進澡桶裡!」劉總管可不可以不要補充最後一句?那讓她覺得更尷尬了。

  堂玄星背過身去,佯裝忙碌地取出懷中的瓶瓶罐罐擺放在桌面上,不敢看皇甫朔暴怒的眼眸。

  皇甫朔怒火沖天,無奈被點了穴道,僅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任人宰割。

  劉總管讓他僅著一條褲子,抱他進入澡桶,刻意避開他忿怒的眼瞳。

  皇甫朔被迫浸泡在香得令他皺眉的澡桶裡,心頭一股火不住地竄燃,讓他想扭斷堂玄星纖細的頸子。

  堂玄星挑了幾瓶可以為皇甫朔柱毒的粉末,來到澡桶旁,閃躲他含怒的眼眸,將泛著花香的各色粉末倒進澡桶裡。

  「那是什麼?」靈敏的嗅覺告訴皇甫朔,那又是一股濃郁得令人無法忽視的花香。

  「可以助你解毒的藥粉。」堂玄星心知他對花香深惡痛絕,回答他的聲音不敢太過開朗,就怕會火上加油。

  「為何那味道聞起來會香得嗆鼻?」皇甫朔森冷著聲質問。

  「呃……咳,有時候解藥的調配方法會因人而異,所以或多或少會因個人喜好而添加些東西。」她承認因為她個人的喜好,所以會在調
配的毒藥或解藥中加入喜好的花卉,但有些花卉的確是有解毒的功效,並非她胡亂添加,像他所中的「流星追月」,因為與「繽紛燦顏」產
生變化,以至於要浸泡在各色有特別療效的花卉當中,並非她惡意捉弄皇甫朔。

  「也就是說,要解毒的話,是可以不用把我弄成現在這副德行?」皇甫朔聽出她話中涵義,再問。

  「也不全是如此啦,實在是因為你中的毒產生了變化,才會需要這麼做。」堂玄星希望他能瞭解。

  皇甫朔低咒著,再次惱於自己霉運當頭,什麼毒不好中,偏偏要中一個使全身香氣四溢的毒。

  「七天眨眼就過了,你不用耿耿於懷。」堂玄星要他把事情往好處想。

  「一天已是太長,你還要我熬上七天?」皇甫朔沒好氣地道。

  堂玄星偷偷地扮了個鬼臉,不敢多說什麼。本來她見他的氣色因體內的毒作祟,顯得蒼白毫無血色,為了回報他,她打算在他臉上抹上
一層同樣泛著花香的藥粉,讓他看起來可以顯得神清氣爽,不過照目前的情形看來,假如她膽敢在他臉上抹上藥粉,他恐怕會張牙咬斷她的
喉嚨吧?所以……還是算了。

  「發火對身體不好,你別生氣。你浸泡在滿是鮮花的澡桶中一事,外人根本就無從得知,不是嗎?」他就將此事當成是個人的小秘密,
不要再擱放於心上了。

  皇甫朔火得不想再與她說話,臭著一張臉瞪著澡桶中艷麗的花卉,任由濃郁的香氣將他緊緊包裹住。

  堂玄星偷偷觀察怒火中燒的皇甫朔,他因她中毒,差點丟了小命,依然可以輕鬆看待,甚至揚笑苦中作樂,結果現在卻為了一桶能救他的鮮花浴而火冒三丈?她認為他發火的理由該相反才合乎常理。

  她細數著他浸泡的時間,待半炷香的時間過去後,馬上取出早已預備在一旁、餵有蜂毒的銀針,一根根細密地刺入他的週身大穴。

  心頭恍若被千百根針刺的疼痛,因堂玄星的動作而暫時獲得了紓解,不再疼得像整顆心要爆開來似的;熱燙的肌膚未因浸泡熱水而更加炙燙,反而神奇地不再高昇。縱然不喜歡她解毒的方法,可皇甫朔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有效。

  劉總管於一旁屏氣凝神地看著她的動作,發現皇甫朔曾緊皺的眉心,慢慢地舒展開來,懸在心頭的大石總算得以暫時卸下。

  「先前在城外襲擊我的黑衣人,可已解決?」皇甫朔將對花香的惱怒暫且擱下,出口詢問。

  「他們那群不成氣候的烏合之眾,已被長山與其它護衛打得落花流水,沒膽再到平陽城來逞威風了。」劉總管如實向皇甫朔報告。

  「走了就好,省得又吵得我不得安寧。劉總管,你先下去吧,這裡有姑娘照應,沒問題的。」一群烏合之眾,無須掛記在心上,皇甫朔屏退劉總管。

  「是,莊主。姑娘,你若有其它需要,請儘管吩咐守在門外的婢女。」劉總管恭敬地退下。

  堂玄星頷首後,坐在一旁仔細觀察皇甫朔的情況,若有突發狀況,她才能馬上應變。

  「可以跟我說說「堂門」的事嗎?」皇甫朔對「堂門」瞭解不多,充其量只知曉「堂門」從前為「唐門」,後來於爭奪門主之位時落敗
離開,另創「堂門」,他對「堂門」頗感好奇,而更令他好奇的是她,他情不自禁想知道更多關於她的事。

  「你想知道些什麼?」堂玄星聽他提起本門,精神都來了,興味盎然地反問。

  「任何事。」只要她肯講,他全都想聽。

  「好,那你可要聽仔細嘍!」堂玄星快樂地湊到他身邊,準備對他細數有關「堂門」的神聖與偉大。

  「洗耳恭聽。」接受了無法改變事實的皇甫朔逗著她,情緒已不再陰鬱。

  「你已經見識過我們和「唐門」弟子交手的情況了,對吧?只要有眼睛的人一看就知道,我們「堂門」使毒的技巧絕對在「唐門」弟子
之上,一旦我們出手,「唐門」弟子連根蔥都算不上,可為什麼我「堂門」中人就得委屈地窩在山中呢?」一講起門中的辛酸血淚史,她就
悲嘆不已。

  「為什麼?」堂玄星述說時沈痛的口吻太過誇張,令皇甫朔配合她的情緒出言詢問。

  「因為我「堂門」中人生性沒「唐門」人來得卑鄙!其實是他們使盡各種卑鄙的手段才奪得門主之位的,絕非我「堂門」前人技不如人!要知道,我「堂門」使毒,可是個個使得出神入化,倘若光明正大的比試,「唐門」根本就是班門弄斧、貽笑大方,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會背地裡耍盡上不了檯面的手段,迫使我「堂門」前人不得不含辱悲忿離去。」一想到這兒,她就忍不住要為前人掬一把同情的淚水。

  總而言之,就是不僅技不如人,連使心計都輸得一塌糊塗,才不得不落魄離去。這些話,皇甫朔聰明地放在心裡,沒說出來拆她的台。

  他喜歡看她眉飛色舞地談論「堂門」與「唐門」的過往恩怨,那使她神采飛揚,渾身散發著動人的神韻。

  「不過你千萬別以為我們窩到山中就會一蹶不振,事實上錯了!我「堂門」中人精益求精,日以繼夜地專心研毒,誓言非討回屬於我們的一切,所以現下我「堂門」使毒的技巧,更是「唐門」望塵莫及,尤其是到了我門主這一代,在她英明神勇的帶領下,你且張大眼睛看,「唐門」將一敗塗地!」堂玄星信心滿滿地說著大話。

  「所以說,你們已經展開收復「唐門」的行動計劃了?」倘若有,為何他會一點風聲都沒聽到?況且襲擊他的「唐門」中人一點都不像大敵當前的模樣,教他不得不懷疑她說的話究竟有幾分可信度?

  「……正有這個計劃。」堂玄星硬著頭皮心虛地道,反正目前他也沒人可問,自然不曉得其實他們尚未擬定收復「唐門」的計劃。

  「你的意思是……尚未策劃?」果然,她在說大話。

  「正在策劃中!」堂玄星強迫自己不心虛逃避,直視著他的眼瞳撒謊。

  「你一個人策劃?」她心虛的模樣,逃不了他精明的雙眼。

  「……等我擬定好計劃後,就會回報門主,請她下令,一舉攻下「唐門」。」她再拗。

  「嗯,我瞭解了。」皇甫朔嘴角噙著被他逮著了的笑容。

  「真的?」怎麼覺得他似乎在嘲笑她?是她太過敏感了嗎?

  「真的。」皇甫朔堅定道。

  「瞭解就好。呵呵,我不妨偷偷告訴你,我在本門中可是有賽諸葛的稱號喔!」果然是她太敏感,其實憑她的舌粲蓮花,早就輕而易舉
地說服他相信她的本事了。為加強說服力,她臉不紅、氣不喘地再編造謊言。

  「原來你不僅精於用毒,還是賽諸葛啊!失敬、失敬!」她?賽諸葛?倘若她真比諸葛亮還有智慧,恐怕豬都能飛上青天了。

  「當然!」他對她的崇敬,使堂玄星驕傲得鼻孔都朝天了。

  嘻!堂玄辰不在,不管她怎麼胡吹臭蓋,都不會有人跳出來拆她的台,真好!

  於是乎,閒著沒事泡在鮮花浴中解毒的皇甫朔,好整以暇地聽著堂玄星眼中盛滿星光、朱唇滔滔不絕地傾吐出對「堂門」與門主的推崇之語,偶爾不忘間雜著幾句誇耀自己使毒能力的話。她說得天花亂墜,宛如自己是神人再世,全天下沒有她解不了的毒,沒有她毒不死的人
似的。

  皇甫朔唇角噙著包容的微笑,聽她字字如珠玉般清脆動人的聲音,不由得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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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七日後,順利解毒的皇甫朔如獲新生,內力不再凝窒沈鬱,通體舒暢,宛如吃了神仙果。

  照理說,皇甫朔該為此感到高興,可是他卻一點都笑不出來,清俊的臉龐陰側側的,讓人遠遠的就可以發現他的情緒正處於極度的不悅之中。

  「幽碧山莊」內的家僕與護衛機靈地避開,以免無辜地遭受池魚之殃。

  身為始作桶者的堂玄星漾著甜美的笑靨陪在皇甫朔身邊,倘若連她也被他臉上足以將人燒焦的火氣給嚇得逃之夭夭,豈不表示她心虛?所以不管心裡有多害怕他會擰斷她的脖子,她都得硬著頭皮佯裝無事地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要喝茶嗎?」堂玄星裝巧賣乖,問著端坐在大廳、臭著臉的皇甫朔。

  「不用。」皇甫朔沒好氣地回她。

  堂玄星摸摸鼻子,眼觀鼻、鼻觀心,小口地啜飲著香片。他們倆老是這樣大眼瞪小眼也不是辦法,她得盡力化解他胸臆中的怒火才行。

  「今兒個天氣挺好,你在莊裡足不出戶已整整七天,不想出去活絡一下筋骨嗎?」被強制地泡在滿是鮮花的澡桶裡七天,哪兒也不能去,即便脾氣再好的人都會怒火奔騰的,她完全可以體會他的心情。

  「現在的我聞起來就像一欉會走動的花,你還要我上街去「招蜂引蝶」?」皇甫朔睨著她,一字字低吼。他可不想讓人聞到他身上的香味,繼而引來各種臆測。

  理智告訴他,今日的他會全身香到三里外都可以清楚聞到,全肇因於她為了救他性命。現下他能好端端地坐在這裡大動肝火也該感謝她,但是情感上,他完全沒辦法說出一句感謝的話!她除了將他全身弄得香噴噴外,連帶他身上的皮膚也變得光滑細緻,簡直是將他當娘兒們來照顧,要他如何不拋下理智、火冒三丈?

  「事情並沒你想得那麼嚴重嘛!」堂玄星低垂著頭,不太好意思看他。就她個人感覺,他全身聞起來香氣宜人,並沒有什麼不好。

  「什麼叫沒我想得嚴重?我都快被自己身上的香氣給膩死了!還有,我的皮膚是怎麼回事?是打算把我變成女人是不?」她一句「沒你想得那麼嚴重」,使他整個火氣迅速飆上。

  「皮膚變得更細緻並沒有不好啊!每個人都會喜歡自己細皮嫩肉的,不是嗎?」她不懂他為何會為此感到不滿、叫囂,她可是費盡心血才能讓他的皮膚變得較為白皙耶!若不是看在他曾出手救她,她才不會如此盡心盡力呢!

  「你口中的「每個人」應該改成「每個女人」才對,別忘了,我是男人。」他要的是男子氣概,可不是變得如花似玉。

  皇甫朔忍不住想要仰天長嘯,自從遇到堂玄星後,他的男子氣概便一點一滴地消逝了,再這樣下去,說不定哪天她會在他頭上插朵大紅花,將他打扮得花枝招展,然後一臉無辜地告訴他,這並沒有什麼不好,甚至期待他會感激涕零。

  「呃……我想男人和女人沒差這麼多的,是不?」堂玄星認為他有點小題大作了。

  「堂門」中唯一的男人即是年過六十、專門清掃庭院的德叔,而「堂門」始終閉守門戶,除了偶爾到鎮上採買物品外,她們甚少下山,以至於堂玄星甚少和男人有所接觸,對男人可說是完全不瞭解,才會無法理解為何皇甫朔要為了一點香氣與細滑的皮膚而氣呼呼的。

  「差、很、多!絕大多數的男人不會喜歡自己聞起來比女人還要香、皮膚比女人還要細緻光滑,男人喜歡自己看起來陽剛、黝黑。」為免她再搞不清楚狀況,皇甫朔鄭重地向她說明有關他的喜好。

  「我瞭解了。」堂玄星皺著眉想像他口中的陽剛與黝黑,將他說的話牢牢記住,並暗暗告訴自己,下一回若遇到皇甫朔又不小心中了毒,她千萬得記得要把他弄得烏漆抹黑兼臭烘烘的,免得他又大呼小叫,滿臉嫌棄。

  「瞭解就好。」皇甫朔見她一臉受教,似已明瞭問題所在,且他的火氣已爆發過,因此決定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不再記掛於心頭。

  「既然你現在毒解了,整個人神清氣爽,那麼該是我告辭的時候了。」雖然已飛鴿傳書回蜀中向門主報告她在平陽城所遭遇的事,可她離開蜀中尋找堂玄辰的任務已順利達成,所以也該動身返回蜀中了。

  「怎麼突然要走?」她的辭行,使皇甫朔一愣,原以為她會多待些時日,沒想到她這麼快就要離去了,他的心頭突地湧現一股說不出的惆悵。

  「不突然,我離開蜀中已有一段時日,該回去了。」外頭的世界她已經看過,也認識了些人,這已足夠,她並不覺得還有留在外頭的理由。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留下來讓我好好招待你,以表謝意。」皇甫朔不捨得她這麼快離開,希冀她能留在「幽碧山莊」。

  「你剛剛不是還在抱怨我把你弄得全身香噴噴的?」她忍不住提醒他。

  「但你終究是我的救命恩人。」雖然不太滿意,可事實終歸是事實。

  「我救你皆因你中毒,我該負一半的責任,為你解毒是應該的,你就不用客氣地留我了。」她婉拒他的好意。他們倆非親非故,她老是留在「幽碧山莊」好像怪怪的,雖然他的提議讓她小小地心動了下。

  「做人就該懂得知恩圖報,不是嗎?」皇甫朔動著腦筋說服她留下。

  「話是沒錯,不過這真的是小事一樁。」

  「你就別再謙虛了,可不是人人都能讓使毒技巧高超的「堂門」右護法出手相救的。」皇甫朔針對她的弱點,吹捧她的毒技,哄得她全身飄飄然。

  「這句話你真的是說到我心坎裡了,我的確不是會隨便出手的人。」堂玄星樂陶陶地接受他的吹棒。

  再多說點,最好再誇誇「堂門」舉世無雙的毒門功夫。倘若他肯四處張揚,讓「堂門」威名遠播,得以將「唐門」用力踩在腳底下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況且,不是一心一意想讓世人知道「堂門」有多厲害嗎?你此次離開蜀中,置身於江湖,不正是最好的機會?假如你就這麼回到蜀中,除了我與莊內的人知曉「堂門」下毒、解毒的功夫非「唐門」所及外,江湖上其它人可全然不知。」皇甫朔對她拋下誘餌。

  「你說得對極了!我怎麼會糊塗得沒想到這一層呢?多虧你提醒了我。」皇甫朔的話如當頭棒喝,狠狠將她敲醒。他說得沒錯,如果她不善加利用這回離開蜀中的機會,讓世人明瞭「堂門」有多優秀厲害,豈不是太可惜了?

  「所以你就留下來讓世人見識「堂門」的真本事,讓世人明瞭精於使毒的可不獨獨那個「唐門」而已。」她如他希望的,火速將他拋出的誘鉺吞下,正中下懷。

  「對,我該從現在開始好好計劃怎麼讓人見識到我「堂門」的真本事!」一想到要光耀「堂門」,她整個人就充滿了精神與鬥志,至於要從何處著手,則是目前最重要的問題。

  皇甫朔贊成頷首,喜歡看她精神奕奕的嬌俏模樣。

  猛地,堂玄星腦際靈光一閃,望了望四周,雖沒人在旁,仍是壓低聲音向他確認一事。「你說,我們現下算是朋友對嗎?」

  「是朋友。」皇甫朔堅定地頷首,她神秘兮兮的模樣,搞得他也不由自主地學她壓低聲音。

  「既然我們是朋友,那我也不客氣地同你共商大業了。」堂玄星認為既是朋友,就該無話不談,正好她已經想出光耀「堂門」名聲的好方法,因此決定說出來與他討論,若有不夠完美的地方,還可以修正。

  「說吧!」她慎重其事的可愛模樣逗樂了他。

  「其實我已經想出讓世人知曉我「堂門」威名的好方法了。」說話的聲音再放輕,就怕走漏風聲,讓人洞燭先機。

  「什麼方法?」皇甫朔跟著將聲音放輕,好奇她口中的好方法為何。

  「我決定趁著月黑風高之際,對全平陽城的人下毒!」堂玄星的話中有著狠絕。

  「你打算毒死全平陽城的人?」皇甫朔眉心一皺,揚高聲兒,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光把人毒死,那是最差的毒技,高深的毒技自然是將人毒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才是精髓。況且,我若把全平陽城的人都給毒死了,到時誰來幫我宣揚「堂門」的毒技?」要把人毒死那太簡單了,對她而言不過是彫蟲小技,也不是她要的結果,她要的是所有人以崇敬的口吻沸沸揚揚地談論「堂門」。

  「「幽碧山莊」上下也在你的下毒名單之中?」他完全笑不出來,一點都不喜歡她到處對人下毒的主意。

  「那當然!你和我是朋友,我怎能捨棄你卻獨厚別人?「幽碧山莊」自然是首當其衝啊!」堂玄星輕拍他的肩頭,要他儘管放心,她絕對不會漏了「幽碧山莊」的。

  堂玄星這突來的輕拍,使皇甫朔心頭發毛,尤其她剛說完「幽碧山莊」首當其衝,而他又坐在她身畔,依他說,他很可能就是她此次毒害全城計劃中的頭號受害者。

  「你……剛剛對我下毒了?」他問得謹慎。

  「還沒有,你想要我現在對你下手,或者你想直接自個兒來?」對厚!她怎麼忘了可以藉由方纔的拍肩動作對他下毒呢?忘了沒關係,可以再補過,何況她大方地讓他自個兒選,看他是要被她下毒,抑或是自個兒吞毒藥,他一定會覺得她這個朋友很夠意思吧?

  「都不要!」皇甫朔斬釘截鐵地拒絕她的兩項提議,他已經受夠當個什麼事都不能做的窩囊廢了。

  「啊?你這樣是不是大不講義氣了?」虧他有臉說是她的朋友,現在竟然馬上翻臉不認人,大過分了!

  「是你不講義氣。」天地反了是嗎?做賊的居然喊起捉賊來了。

  「我哪裡不講義氣?」能夠當頭一個被她下毒的人,是他的榮幸啊!他怎能身在福中不知福,反過來指責她不講義氣?

  「平陽城算是我的地頭,你在我的地頭上到處下毒,且還要我當第一個被你下毒的人,你說是不是存心教我顏面無光?」

  「那……你排最後一個總行了吧?」算了,為了顧全大局,她委屈妥協好了。

  「不行!總而言之,你不許在平陽城到處下毒。」不管是排第幾個,他都不允許她在城中胡作非為。

  「如果不能下毒,那我怎麼使「堂門」聲名遠播?」他的嚴正拒絕,讓好不容易想出絕佳計劃的堂玄星為之氣結。

  「事在人為,總會有別的方法。再者,平陽城的百姓是無辜的,你對他們下毒,豈不是讓「堂門」惡名遠播?」皇甫朔提醒她行事之前得先三思。

  「「堂門」又不是開善堂,我們是專門使毒的,當然得讓世人知道我們行事心狠手辣,眾人才會對我們心生懼意啊!」就算沒辦法耍狠,也要硬著頭皮來。

  假如精於使毒的「堂門」做起懸壺濟世的勾當,豈不是與名聲不符?那可是會貽笑大方的。

  「總而言之,你自個兒默默在心裡心狠手辣即可,再想別的辦法。」堂玄星似是而非的論調讓皇甫朔頭疼,卻也無法說她說錯了,畢竟他也無法想像要精於用毒的「堂門」突然轉性,如她所言開起善堂,那將會是多詭異的畫面。

  「嘖!只能在心裡心狠手辣,未免太無趣了,何況辦法又不是說想就想得出來的。」堂玄星不滿地咕噥,早知道就不說出來和他商量,先斬後奏就不會這麼麻煩了。

  「你不是在「堂門」有賽諸葛的美稱嗎?我相信這件小事絕對難不倒你的。」皇甫朔朝她的弱點出擊,以她的吹噓堵住她的不滿。

  「對,你說得沒錯,我可是人稱賽諸葛的堂玄星,這麼點小事怎麼會難得倒我?哈哈哈……」在受到吹捧,馬上忘記所有的不快,堂玄星囂張地雙手插腰大笑。

  她單純快速地移轉注意力,加上常說出讓人哭笑不得的話,使皇甫朔覺得她可愛又有趣,常會不自覺地與她陷入奇怪的對話。

  正當堂玄星洋洋得意之際,劉總管突然行色匆匆地來到大廳。

  「出了什麼事?」皇甫朔見劉總管神態不對,立即正色詢問。

  堂玄星倏地斂住張揚的笑聲,會不會是她笑得太囂張了,劉總管在外頭聽不下去,於是進來制止?

  「莊主,外頭出大事了!城裡絕大多數的居民彷彿被下了毒,不分男女老幼,一個個臉上皆起了紅疹兼上吐下瀉,將城內每一間醫館擠得水洩不通啊!」劉總管稟告平陽城正發生的大事。

  「城內醫館的大夫們怎麼說?」聞言,皇甫朔心下一驚,旋即斂住心神詢問情況。

  「經過診斷,皆說是中了毒,但大夫們只能暫時讓中毒的居民止吐止瀉,沒辦法解毒。」劉總管說話的同時不禁偷瞄著一旁的堂玄星,希望她會有法子幫助城裡的居民。

  「太可惡了!是誰偷了我的點子?」堂玄星聽完劉總管的陳述後怒不可遏,她辛苦想出的方法遭受皇甫朔否決就算了,現下居然有人模仿她,打算「一毒成名」,這要錯失機會的她如何不氣得蹦蹦跳?

  「不是有人偷了你的點子,而是有人和你有相同的想法。」皇甫朔涼涼地提醒她。她前一刻才剛跟他提起毒害全城人的點子,就算真有人要偷她的點子,行動也不會那麼快,恐怕那人早在昨日或更早之前就已對城內的人下毒手了。

  「不管怎麼說,那人就是可惡!」嗚……她好難過,「堂門」竟然錯失了大出風頭的機會。

  「我們邊走邊說。」皇甫朔當機立斷地拉著她往外走。

  劉總管神色慌張,揚手招呼莊內的四名護衛緊跟在後,好隨時提供協助。

  「走去哪兒?」堂玄星傻愣愣地讓他牽著走。

  「去看那些中毒的人。」

  「為何要看他們?」中毒的人有啥好看的?他自己在昨天以前也是中毒者,還看不膩嗎?

  「憑你的功力,應該不難看出他們中了何種毒,不是嗎?」皇甫朔帶著她穿過兩旁種植花草樹木的天井。

  「那當然!」堂玄星驕傲地揚高下巴。劉總管述說的中毒症狀,在她看來要醫治是易如反掌。

  「那就全靠你了!」皇甫朔將重責大任光托在她身上。

  「靠我什麼?」堂玄星傻愣愣地追問。

  「解毒。」皇甫朔朝她咧嘴一笑,不容她反對,硬是將她帶出「幽碧山莊」。

  出了「幽碧山莊」後,就見原本熱鬧的街道上冷清寂寥,不再熙來攘往、喧嘩熱鬧,偶爾經過他們身畔的行人們不是虛軟無力地靠人撐扶,就是苦著臉抱著不住絞痛作祟的肚腹。

  「我是專門對人下毒的人,為何要幫他們解毒?」堂玄星不滿地哇啦哇啦低嚷。

  「平陽城是我的地盤,你是我的朋友,有人故意挑釁地在我的地盤上對其他人下毒,難道你不好奇是誰下的毒手嗎?或者……這是你門中的人做的?」皇甫朔挑眉,猜想她門中是否有人和她一樣,抱持著相同的心思,所以對平陽城的居民下毒。

  「不可能是我們中的人。」堂玄星想都不想,直接否認。

  「你如何確定?」她何來的自信?

  「我門中最有空閒的人就是我和堂玄辰,現下堂玄辰同冷貫霄去了天山,而我尚來不及下手,門主與德叔、德嬸則遠在蜀中,怎麼可能會無聊地跑到平陽對人下毒?」正因不是本門中人下的手,才教她惱火啊!

  「那其它人呢?」未聽見她提及門中的其它人,他追問。

  「都死光了,哪來的其它人?」這正是「堂門」最大的遺憾,人丁凋零,不勝唏噓啊!

  「「堂門」上下……就五個人?」皇甫朔沒想到「堂門」的人會那麼少,雖然知道她這個右護法是抽籤抽到的,但他以為至少會有十幾個人的。

  「我、我們雖然人少,可個個本事不小,你可別瞧輕我們!」堂玄星這才發現自個兒不小心說溜了嘴,於心底暗罵自己大嘴巴,守不住秘密。

  「我見識過你的本事,自然不會瞧輕你,不過平陽城的居民可不曉得你解毒的功力精湛,你該讓他們見識見識的。」皇甫朔眼見路上行人一個個滿臉痛苦,發現事情遠比他所想得要嚴重。究竟是誰在城內下毒?又是在何處下毒?有何目的?

  堂玄星一路走來,見到幾個經過身畔的難受路人,由他們臉上顯現的紅疹與抱著肚腹的模樣,她已約莫猜出他們所中的毒了,她的臉色為此發現而不悅地沉了下來。

  「怎麼?已瞧出端倪來了?」皇甫朔敏感地察覺她變了臉。

  「如果我沒猜錯,他們中的應是「唐門」的「穿腸破肚」。」可惡的「唐門」人!

  「難解嗎?」

  「對尋常大夫而言非常難解,但對我來說並不難,它的問題在於倘若服用一般尋常的止吐止瀉藥劑,能暫時獲得舒緩,因此會誤以為毒性稍減,實則不然。尋常的藥劑反而會加速「穿腸破肚」的毒性,會使中毒者痛不欲生。」堂玄星跟他說明「腸穿破肚」的毒性。

  「聽你這麼說,「唐門」弟子故意在平陽下毒,恐怕是針對你而來的。」七日前雙方交手,「唐門」輸得一塌糊塗,因此確認「堂門」的能力不在他們之下,興許「唐門」弟子得知堂玄星與他一同回到平陽來,是以故意在平陽下毒,想給她來個下馬威。

  「沒錯!」本來她對解毒一事並未抱持多大興趣,可一發現城裡居民中的是「穿腸破肚」,她的態度就完全不同了。

  「唐門」這麼做,說穿了就是跳到她跟前丟下挑戰書叫囂嘛!倘若她不接下,豈不是讓人誤以為她膽小怕事?

  本是百般不情願被皇甫朔牽著走的,但一發現「唐門」對她的挑釁後,她馬上拉著皇甫朔直奔滿是人潮的趙家醫館。

  「我告訴你,那個「唐門」實在是太囂張了,我若不挫挫他們的銳氣,我就不叫堂玄星!」堂玄星鄭重地向他宣誓。

  他們兩人進入擠滿人潮、充滿異味的趙家醫館,見到裡頭的椅子不夠病患坐,許多病患已痛苦難耐地捧著肚腹倒在地上呻吟。

  「交給你了。」堂玄星推皇甫朔出面,讓他代為說明來意,她則蹲下來,隨便抓了個中毒的人,不理會對方的驚疑表情,逕自為對方把脈,再次確認對方是否中了她推斷的「穿腸破肚」。

  「你想做什麼?」倒在地上腹痛如絞的老翁不明所以,緊張地看著她。

  「各位父老鄉親莫慌,在下聽聞諸位中了毒,正巧莊內來了名善於解毒的貴客,是以在下便擅自作主地邀她過來與趙大夫共同研議解毒的方法。」皇甫朔朗著聲說道,不喧賓奪主地使負責診治眾人的趙大夫失了顏面。

  皇甫家世代在平陽城定居已數百年,「幽碧山莊」會於每年夏末、初冬時派糧給城內窮苦的人家,城內居民皆知若遇上麻煩,儘管上「幽碧山莊」求助,皇甫家絕對會施予援手的,是以城內居民對皇甫家皆很敬重推崇。

  這一回眾人中了毒,見皇甫朔出現,即知在皇甫朔眼皮子底下,黑白無常是無法帶走他們的,每個人都安心了。

  「皇甫莊主帶人來救我們,真是太好了!」正處於痛苦的居民們聽皇甫朔這一番話,皆滿懷歡喜與期望,希冀堂玄星能馬上解除眾人的痛苦。

  眾人臉上寫滿對皇甫朔的信任,他的出現使眾人精神一振,鼻間甚至不再嗅聞到難聞的氣味,反而感覺到有股淡雅的花香自皇甫朔身上散發出來,他的奪目風采果真是與眾不同啊!

  負責問診、忙得焦頭爛額的趙大夫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他也瞧出眾人所中的毒不尋常,但病患來來去去,一次次加重病情,教他不知該如何是好,現下皇甫朔帶人來幫忙,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堂玄星號過老翁的脈象,確定老翁中的是「穿腸破肚」,再陸續為幾人號過脈,皆如出一轍,於是她在眾人的凝望中,踩著自信的步伐走向趙大夫。

  「姑娘,你可已知道怎麼解這詭異的毒?」趙大夫不在乎堂玄星的出現是否會削了他的面子,重要的是大家能獲得解救。

  「嗯,我寫下藥方來,趙大夫您看看對不對。」堂玄星取過一張白紙,在紙上龍飛鳳舞地寫下所需的藥材,然後交給趙大夫。

  皇甫朔明知「穿腸破肚」這種小毒難不倒她,卻故意說帶她來和趙大夫研議解毒方法,使她瞭解他為何會這麼說,便順著他的話,給足趙大夫面子。

  「這藥方看起來很奇特,可老夫認為這正可對症下藥。」趙大夫看著藥方,嘖嘖稱奇。

  「趙大夫,你這兒的藥材可足夠?若是不夠,莊裡也有些藥材,看你們需要哪些,儘管開口。」皇甫朔主動提供協助。

  「多謝皇甫莊主慷慨相助。」趙大夫等的就是皇甫朔這一句話,他醫館裡的藥材的確是不足以應付這麼多的病患,但有了皇甫朔的協助,所有問題便迎刃而解。

  於是乎,醫館內所有能動的人全都動了起來,幫忙趙大夫準備藥材熬藥,給躺在地上的病患服用。趙大夫將堂玄星所開的藥方另外謄寫幾份,派手腳利落的侍童分送到其它醫館,讓其它大夫照著藥單抓藥解毒。

  「玄星,我帶人去檢查城裡幾處水井,看對方是否將毒下在井裡頭,你一個人待在這裡,沒問題吧?」皇甫朔刻意不喊出她的姓,以防有人聯想到「唐」,將此次的中毒事件和她牽扯在一起,對她產生敵意。

  「我一個人自然沒問題。對了,在去之前你先服下這個。」堂玄星為了以防他在她不在身邊時,不小心著了「唐門」的道兒,特別自懷中掏出一個瓶子,倒出一顆卵黃泛著藥香的藥丸,要他服用。

  皇甫朔沒開口詢問她這是什麼,信任地直接服下。

  「剩下的你讓陪同你去的人也服下。」堂玄星將整瓶藥交給他,指著他身後的劉總管與四名護衛。

  「好,我很快就會回來,你萬事小心。」皇甫朔接過,擔心她的安危而叮嚀道。他不想「唐門」弟子趁他不在時,突然出現傷她。

  城中居民中毒一事非得查清毒物來源,否則會有更多不知情的人受害。他推斷這回會有這麼多人中毒,應該是眾人都食用了相同的東西所導致,而會有那麼多人共同食用的即是水源出了問題,左證他推斷的,即是「幽碧山莊」有自個兒使用的水源處,和城內其它人的來源不同,是以山莊內並未有人出現中毒的現象。

  「你放心吧,沒有人能毒害得了我。」堂玄星可是對自己信心滿滿,假如她被毒害了,豈不是丟盡「堂門」的臉面?

  儘管知曉她的本事,皇甫朔仍不甚放心,憐惜地揉了揉她的髮,這才轉身帶著劉總管一行人離去。

  溫柔的撫觸,使堂玄星的心狠狠地悸動了下,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心跳如擂鼓?不知道為何會想要他的大掌在她的髮上多作停留?更不知道為何身子會因為他小小的舉動而燥熱起來……

  她,好像變得怪怪的。

  不!該說是皇甫朔怪怪的。他明明知曉她的本事,他該擔心的是別人會不會被她下毒,而非她會不會中毒啊!他的想法是不是異於常人啊?或是他接連中了「冰火玄奇」與「流星追月」,這兩種毒在他體內造成了她所不知道的傷害,才會讓他莫名地擔心起她來?

  她的心因為他顯現的溫柔而變得複雜紊亂,接著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出手救她的情景,不是一次,而是兩次,當時他們並不熟,他卻毫不猶豫地出手救她,很少人能做到像他這樣的,要她想不記掛於心都難。

  「姑娘,我們會沒事吧?」一名老婦抓著堂玄星的衣袖問道,打斷她的沉思。

  「婆婆,有我在,您儘管放心,沒事的。」堂玄星向老婦保證。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皇甫莊主和姑娘你都是我們的大恩人啊!」老婦人由衷感謝。

  老婦的感激像道暖流般,在堂玄星心裡化了開來,她的心登時暖洋洋的,有股說不出的舒坦。她赫然發現,原來能救助別人,也是一件教人快樂的事。既然人家對她寄予厚望,她更是不能讓人失望,絕對會將事情做到盡善盡美,讓人挑不出毛病來的。

  「尤其是皇甫莊主,他一離開,這醫館便失了光采,又變得臭氣熏天了。你說,是不是因為皇甫莊主常與人為善,連帶的佛祖也特別眷顧他,所以他一出現,我才會嗅聞到花香?」一旁的一名中年婦女接口讚揚皇甫朔,對那股隨著他出現又消失的花香懷念不已。

  「可不是!」老婦也頗認同中年婦人的說法。

  中年婦人的話令堂玄星忍下滿腔的笑意,她沒有道出讓皇甫朔嫌棄不已的花香是她造成的,就讓她們以為皇甫朔真的是受到佛祖護佑,以至於全身泛著花香好了,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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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皇甫朔帶著四名護衛與劉總管自平陽城眾人共享的水井打水上來,以銀針檢查水裡是否含毒。當銀針拿上來時,果不其然──發現浸入水中的那一段變黑了……

  劉總管與四名護衛見狀不禁倒抽了口氣,心裡想的皆是──倘若井裡被下的是致人於死的毒物,那麼今日平陽城將屍橫遍野,而不是眾人鬧肚疼而已!他們不知下毒之人目的為何,可已義憤填膺,恨不得將下毒之人抓到跟前,狠狠地教訓一頓。

  「一人留下來守著這口井,別再讓其它居民取用,我們分頭去檢查城內的井。」皇甫朔沉著臉,命一名守衛留下,和劉總管等人分頭行動。

  「是。」劉總管等人遵命,分頭散開來行動。

  皇甫朔對惡意下毒之人深惡痛絕,他渾身蓄滿怒焰,跨大步走了一段路後,站在城中看著痛苦徐行的居民。他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連做幾個深呼息,讓自己以「唐門」的角度去思考這整件事

  「唐門」一定知道堂玄星解得了「穿腸破肚」的毒,然後呢?他們是想讓堂玄星手忙腳亂,或是考驗她對各種毒物的熟悉度?

  不管「唐門」打著什麼主意,皇甫朔猜想事情不會到此就結束,「唐門」後頭定還有更陰狠毒辣的計劃直撲而來,他得想辦法阻止「唐門」,不讓無辜的平陽城居民再次受害。

  下毒的人一定還留在城裡,等著看結果,但究竟藏身於何處呢?

  皇甫朔思考著每種可能性,抽絲剝繭以便將人自暗處揪出來。

  正當他立在街心沈思時,忽地,位於右側的「隆升酒樓」二樓有一個暗色身影晃動,緊接著,染有毒液的金針如雨般朝他射來。

  皇甫朔身手靈敏地順手抓起包子鋪垂掛的布幡招牌,雙手伶俐地耍弄,將一根根對他射下的金針如數盛接住,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贈給在酒樓二樓的偷襲者。

  金針凌厲射回,藏身於「隆升酒樓」二樓的攻擊者步伐凌亂,閃得狼狽。由於武功不如皇甫朔,沒辦法全身而退,因此自食惡果地中了數枚金針,驚懼於金針的毒性,連忙自懷中掏出解藥服下。

  下方的皇甫朔趁他忙著服藥的短暫時間,縱身躍上「隆升酒樓」二樓,以手中的布幡做為兵器,避免直接接觸,攻擊暗箭傷人者。

  因為城裡眾多人都中了毒,所以今日「隆升酒樓」的生意清淡,他們倆的打鬥並未波及到其它人,而樓下的掌櫃與小二哥聽見上方傳來打鬥聲,聰明的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未跑上來一探究竟,以免無辜受到波及。

  皇甫朔動作迅速得讓人驚駭,面對皇甫朔的反擊,攻擊者閃得更加狼狽,急忙忙自袖中送出多只色彩鮮艷的毒蛇咬向皇甫朔。

  掌握在皇甫朔手中的布幡彷彿被賦予了生命,如一條巨蟒,將吐著舌信、張狂的鮮艷小蛇吞入腹中,復又吐出回贈給攻擊者。

  鮮艷的小蛇受到布幡的攪動,遭到激怒,被送出時早不認得主子,銳利的尖牙張嘴即咬。

  攻擊者來不及防備,被自個兒養的毒蛇咬個正著,尖銳的牙尖送出毒液,如火般灼燒的劇痛使攻擊者無法承受,哀聲痛叫。他忍著痛楚急忙想逃離,卻被皇甫朔順手抄起的花生米點中了穴道,無法動彈。

  為免這幾隻毒蛇再咬傷其它人,皇甫朔又以花生米為兵器,以強勁的內力打出,讓四下逃竄的毒蛇當場斃命,無法再作惡。

  「是「唐門」門主派你來的?」皇甫朔聲音緊繃,厲聲質問。

  攻擊者熬著一波波的痛楚,咬緊牙關,堅持不肯說。

  「看來你是沒有吐實的打算了。」皇甫朔居高臨下,睨著痛苦不堪的男人。

  「沒錯……要殺要剮隨便你……」男人硬著脾氣,因承受劇痛使得聲音顫抖。

  「我不會動手殺你,你的確可以選擇什麼都不說,而我所要做的,就是張大眼看你如何死在自己手上。」皇甫朔找了張椅子,悠閒地坐下。他沒忘了城裡有多少人因男人下的毒而陷入痛苦之中,是以絲毫不同情中了毒的男人。

  「你……你這樣算什麼英雄好漢?」男人痛得怒罵出聲。

  「我從沒說過自己是英雄好漢,況且,你會有現在這種下場,該怪自己不是嗎?畢竟那幾條毒蛇可不是我養的。」皇甫朔口吻悠哉,彷彿正和他討論今日的好天氣。

  躲在一樓的掌櫃與小二哥聽見二樓不再傳來打鬥聲,小二哥在掌櫃的要求下,揣著膽子,雙腿顫抖,步履維艱地走上樓查探。

  「小二哥,幫我沏壺西湖龍井來。」皇甫朔頭也不回地朗聲道。

  「原來是皇甫莊主!果然由您出手,再惡的惡徒也無法作怪。我這就馬上去沏茶來!」小二哥見先前在樓上打鬥的人是皇甫朔,又見有一名男子痛苦難耐地倒在地上,立即意會發生了何事。

  「勞煩你了,小二哥。」

  倒在地上的男子聽見皇甫朔要喝茶,嘴角悄悄浮現一抹得意的笑容,他等不及想看皇甫朔中了「穿腸破肚」的模樣!

  「我知道你在城裡的水井裡頭下了「穿腸肚破」,不過你恐怕不曉得,「隆升酒樓」有自個兒專用的水井,所以掌櫃的與小二哥才能安然無恙,繼續開門做生意。」皇甫朔要他別得意得太早。

  聞言,男子感到挫敗不已,情緒一波動,毒液加速流竄,也加深了身體的痛楚,整張臉開始發黑。

  皇甫朔冷眼望著男人發黑的臉龐,男人在城中下毒的作為害苦了眾人,因此他打從心裡認為男人死不足惜。

  一波波教人難以忍受的痛苦朝男人襲來,任他牙關咬得再緊,也無法承受。

  「「唐門」弟子的骨頭頗硬,就不曉得你死了之後,你的門主是會派人將任務失敗的你厚葬,抑或是任由你曝屍荒野呢?」皇甫朔說著風涼話,一字字狠厲地刺向男人再也無法承受的心房。

  「你沒能交出活生生的墨蟾蜍惹惱了門主,再加上「堂門」出現,從中作梗,你們的作為皆羞辱了本門,門主要讓你們知道我「唐門」非泛泛之輩,所以才會再派我們過來。」男人聽聞皇甫朔直言他是門主派來的,心知無法再隱瞞,便道出事情緣由。

  「我們?究竟還有多少人潛伏在城裡?」原來全是為了自尊心在作祟。

  「我不能告訴你。」洩漏了門主對皇甫朔與「堂門」的不滿,男人已感到不安,不敢再透露更多,以免同門知曉後,就算他幸運地活了下來,他們也不會放過他的。

  「你已經走到這般田地,還不肯吐實?」皇甫朔挑了挑眉,睨著男人籠罩著死氣的臉龐。

  「我已經透露太多了,你……會放過我吧?」生死一瞬間,男人選擇懦弱地向敵人求生。

  「你認為我有縱虎歸山的理由嗎?」皇甫朔反問。

  「我已經將門主對你和「堂門」的不滿告訴了你,你該放我走不是嗎?」男人抱持著一線希望,說服皇甫朔。

  「你所說的我早已猜對了一半,況且你我心知肚明,你所說的根本就無關緊要,你堅持不肯吐露,要我如何心甘情願地放人?」皇甫朔對「唐門」早失去了耐性,先前他們派人對他下毒,已經讓他心裡老大不爽,梁子就此結下,現下他們又毒害全城居民,讓他很難對「唐門」中人展現寬宏氣度。再者,他若將人放了,這男人極可能再毒害城裡的人,他不能冒險。

  「好!你不放過我,本門的人也不會放過仍,你絕對會嘗到本門的厲害而悔不當初!」男人見皇甫朔堅持不放人,撂下狠話。

  「我,皇甫朔,在此恭候大駕!」皇甫朔冷硬著聲,一點都不怕男人的威脅。

  毒液佈滿四肢百骸的男人聽完皇甫朔的話,嘴角流出暗黑色的血液,面部抽搐了兩下後,即氣絕身亡。

  在此時將剛沏好的西湖龍井送上樓的小二哥,見到那男人已死,而皇甫朔則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於是悄悄地將茶放在桌上,無聲地退下。

  皇甫朔平靜地看著地上的屍體,毫不感到歉疚。目前他在乎的是如何找出其它潛伏在城中的「唐門」人,以絕後患。

  ******

  趙家醫館來了位能解毒的姑娘的事傳了開來後,中毒者便絡繹不絕地前來求診,每個人的症狀都一樣,於是醫館內的學徒忙著將煎好的湯藥拿給前來求診的人喝。

  堂玄星則窩在一個小角落調配膏藥,好讓眾人搽在臉上,消退紅疹。她將男人和女人要塗用的各自分開來,一鍋又黑又臭,另一鍋則又白又香,有著極大的差異。

  「姑娘,同一種症狀不是搽相同的藥膏即可,為何要分成兩鍋?」趙大夫好奇地來到她身畔,虛心求問。

  「男人和女人的需求不同,自然用藥也會有所差距。」堂玄星牢牢記住皇甫朔說過的話,不敢再讓兩者用相同的藥,免得會有一堆男人跑過來跟她叫囂,指責她把他們變得香噴噴、軟嫩嫩。

  「什麼樣的差距?」趙大夫詢問。

  「晚點你就知道了。」堂玄星先賣個關子。

  趙大夫將她的神秘當成是祖傳秘方,便不再多問。

  「調好了,大夥兒來吧!男人一排,女人一排。」堂玄星手腳利落地將藥膏調好,朝已不再痛得哀號的眾人招手。

  眾人在服用過她開的藥方,減去痛楚後,對她是全然的信任,因此一個個排好隊,等著她醫治他們臉上的紅疹。

  「趙大夫,你幫男人抹好嗎?」堂玄星將為男人們抹膏藥的工作交出去。

  「當然好。」趙大夫當仁不讓。

  於是,兩個人分工合作,一個替男人們在臉上抹上又黑又臭的膏藥,一個則為女人抹上又白又香的膏藥。

  「趙大夫,你覺不覺得我聞起來臭臭的?」一名斯文書生樣的年輕男子忍不住小聲抱怨。

  「呃……那是來自膏藥的臭味,有它一定的作用,你姑且忍忍吧!」趙大夫解釋著。

  「唉!」書生歎了口氣,退開來,讓趙大夫為下一個人上藥。

  「身為男子漢大丈夫,豈會怕這一點小味道?」屠戶用力拍了下書生的肩頭,要他像個男人……儘管他也覺得挺臭的,不過他可不會像個娘兒們似的表現出來。

  女人們的反應則和男人們截然不同,當她們搽上泛著花香的藥膏時,立即感到心情愉悅,嘴角更是不自覺地揚起一抹微笑,彷彿自己瞬間美了不少。沒有人出言抱怨,皆喜孜孜地坐下來,相互比較誰聞起來比較香。

  堂玄星與趙大夫很快地為男人和女人上好藥膏,平陽城的男人和女人默契十足的徑渭分明,各自佔據一方,劃分開來。

  當皇甫朔再回到趙家醫館時,即見男人們黑著臉或蹲或坐在地上,女人們則白著臉,嬌滴滴地和旁邊的女伴談天說笑。

  「大夥兒都還好嗎?」皇甫朔靈敏地嗅聞到自男人們那頭傳來的臭味與自女人那邊傳來的花香味,兩種味道相互交雜,聞起來氣味難聞,使他蹙擰了眉心。

  「還好。」男人們提不起勁,聳著肩頭。

  「好得不得了呢!」女人們格格嬌笑,精神振奮。

  「你做了什麼?」皇甫朔來到堂玄星身畔,輕聲問。

  嘖!他當她趁他不在時,在醫館裡胡作非為嗎?「不就是調配藥膏,讓大家臉上的紅疹消失,哪還會做什麼。」堂玄星不懂他為何要壓低音量,但也跟著聲音壓低回道。

  「那為何男人臉上抹的膏藥會和女人不同?」皇甫朔點出其中的差異,要她說明白。

  「我全是遵照你的吩咐去做的啊!」他這個人是不是太挑剔了點?她照他的話去做了,他還有意見不成?

  皇甫朔愣了下,再仔細看過又黑又臭的男人與又白又香的女人,頓時恍然大悟,明白為何會有如此差別了。他又好氣、又好笑,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如何?沒話好說了吧?」他也知道自己太過挑剔了吧?

  「你完全弄擰我的意思了。」皇甫朔無奈地長歎了口氣。

  「啊?」有嗎?她怎麼不曉得?

  「我所說的男人的陽剛與自然,不是要你刻意把他們弄黑弄臭,而是指不要刻意在藥中添加味道。我問你,他們臉上的味道不會持久不散吧?」如果沒辦法散去,平陽城的男人豈不都要變得臭烘烘的了?那還沒討媳婦兒的,哪還娶得到媳婦兒?

  「只是抹個藥膏而已,等臉上的紅疹消退,再臭個一、兩天就沒事了。」聽完他的解說,堂玄星這才明白誤會大了,有些歉然地瞄了眼因她的刻意調配而變得臭烘烘的男人們。

  「那就好,否則平陽城的男人就會因此而變成名副其實的臭男人了。」有了她的保證,皇甫朔總算放心了。

  堂玄星想到這些男人會變成人人口中的臭男人,雖感同情,卻也忍不住格格嬌笑。

  「是你一手造成的,你還笑得出來?」皇甫朔低聲要她拿出點良心。

  「沒辦法,你仔細想想,平陽城的男人臭名遠播,可平陽城的女人卻會香氣遠播,他們同住在一座城裡,這樣不是很有趣嗎?」她要他想像那好玩的情景。

  「你啊,好好反省一下吧!」皇甫朔縱容她的小小幻想。

  「你見過壞人反省的嗎?」她以手肘輕推了下他的腰際,提醒他,她可是出自精於下毒的「堂門」呢!況且,就算她真的有些反省,也會死鴨子嘴硬,打死不認的。

  「你這麼以心狠手辣為榮?」皇甫朔挑了挑眉。

  「不心狠手辣怎配當「堂門」的右護法?」她可是時刻提醒自己她的身份,免得不小心砸了「堂門」的招牌。

  趙家醫館裡的人從未見皇甫朔和哪個年輕姑娘這般要好過,現下見他們倆親密地交頭接耳,看在眾人眼裡,每個人心裡登時有了個底──這姑娘肯定不僅僅是皇甫朔口中的客人而已,瞧皇甫朔看她的模樣,他的心恐怕已經被她所俘虜了!眾人交換了個瞭然的眼神,並未道破。

  「不談我狠不狠毒了,你剛才出去,在城裡的水井可有發現?」她關心著「唐門」在何處下毒,對方擺明了衝著她來這一點讓她很不高興。

  「井裡的水的確被下毒了,我命莊裡的護衛看守住水井,以免城中不知情的居民再飲用。」

  「「唐門」實在是太可惡了!你說,他們怎麼能比我還要可惡?」可惡!所有的風采全都被搶光了,害她只能窩在這裡為人解毒。

  她的不滿抱怨,差點讓皇甫朔狂笑出聲。先前冷貫霄說得對,「堂門」的確是一門寶,他的眼眸在他無法察覺時,盛滿柔情地凝望著她。

  「如果再遇到他們,我絕對會給他們好看!晚點兒我會調配一些解毒劑,你再派人倒進所有被下毒的水井裡,如此井水就可安心飲用了。」堂玄星等不及要對「唐門」弟子耍狠了。

  「好,解毒劑的事就交到你身上。」有她出手,皇甫朔可是放心得很。

  「趙大夫,我先帶堂玄星離開,這兒就交給你,若有問題,請派人到「幽碧山莊」,我們會馬上趕過來。」他看了下四周的人都已安然無恙,可以放心離開了,況且有些話他想和她私下談。

  「好,堂玄星姑娘忙了大半天,一定累壞了,皇甫莊主,你儘管帶她回莊裡休息。」趙大夫點頭同意。

  所有人聽見他們倆要離開,連忙出聲向皇甫朔與堂玄星道謝,倘若不是他們伸予援手,現下他們都還處於痛苦之中。

  面對眾人發自內心的感激,堂玄星實在無法擺出狠辣的表情讓眾人對她感到畏懼,因此不由自主地漾著可人的笑容予以回應。

  皇甫朔和眾人點頭致意後,便帶著堂玄星離開趙家醫館。

  「你想跟我說什麼?」堂玄星瞧出他有話想私下對她說,出了趙家醫館後即按捺不住,率先開口詢問。

  「城裡有多名「唐門」弟子潛伏。」皇甫朔與她面對面地站在街上,神態宛如正在和她談論天氣般自然,不見一絲緊張。

  「你是從何得知?」雖然她也明白「唐門」絕不會僅派一名弟子來到平陽城下毒手,但她想知道他何以如此肯定地驟下斷語?

  「方纔我和其中一名在「隆升酒樓」交過手。」

  「那人呢?」堂玄星一聽見他與對方有了正面衝突,急著想知道對方現在人在何方,好讓她好好地審問那名「唐門」弟子。至於他,她很清楚他並無中毒,因為倘若他不小心著了「唐門」的道兒,她絕對會看出來,不會一無所覺的。

  「死了。」皇甫朔沉著聲。

  「啊?你這麼快就殺了他?」堂玄星心下覺得可惜。

  「不是我殺的,他是被自己飼養的毒蛇給咬死的。」

  「他怎麼會那麼笨?居然會被自己養的毒蛇給咬死,簡直是一大笑話!我就說「唐門」沒一個成氣候的嘛!我們這個「堂門」可是比他們優秀千百倍,所以我完全可以理解他們因嫉妒我的優秀,才會對平陽城百姓痛下毒手的心態。」堂玄星不客氣地嘲笑「唐門」弟子技不如人,且不忘自我吹噓一下。

  「你真的是讓我大開眼界。」皇甫朔忍不住讚歎她過度的自信。

  「可不是,能遇上我,算你三生有幸!」堂玄星雙手插腰,驕傲得很。

  「「唐門」此番前來平陽城,不僅僅是針對你,根據與我交手的那名「唐門」弟子所言,「唐門」門主對於墨蟾蜍死去一事耿耿於懷,是以他們這次來是針對你我二人。」與她相處久了,皇甫朔告訴自己要習慣她的自吹自擂,況且她得意洋洋的模樣實在可愛得讓他想探出雙臂將她擁入懷中,她的一顰一笑皆深深刻劃在他心坎裡。

  他那炙熱不容忽視的目光,教堂玄星住了口。

  「你為何這樣看我?」她的雙頰因為他的視線而火燙,因此將更重要的正事暫且拋下。

  老天爺!她究竟是怎麼了?為何會覺得他的眼瞳帶有火焰?他僅僅是望著她,便足以在她心頭種下火苗,使她心頭燃起一簇簇火花,心兒更是撲通、撲通地狂亂躍動。

  「我喜歡看你。」皇甫朔大方展現對她的喜愛,她的一舉一動總是無時無刻地牽引著他,讓他無法不看她,無法不想她,就算她做了教他啼笑皆非,讓他大失男性尊嚴的事,他也無法收回對她的情感,簡直跟著了魔沒兩樣。

  「呃?」他的坦白宣示,使得堂玄星的雙頰更加酡紅。她萬萬都沒想到皇甫朔會這麼說,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反應。

  她嬌羞、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逗得皇甫朔哈哈大笑。

  「你笑什麼?」哪有人說完喜歡看她後就哈哈大笑的,他不會是在同她開玩笑吧?如果他真是在耍她,那她絕對會狠狠地反擊,讓他每天都變得很香、很香,教他悔不當初!

  「我在笑你可愛。」由於目前他們兩人立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為了不破壞她的名聲,他才沒動情地吻上她那張一直引誘他的朱唇。

  他的意思是在嘲笑她,抑或是真心讚美她?堂玄星心下拿不定主意,不知該如何應對。

  「我以為憑你的個性,聽見我說我喜歡看你時,會驕傲得鼻孔朝天,神氣地告訴我,那是理所當然的,沒想到你居然會感到害羞,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皇甫朔發現她總是會突然帶給他驚喜,讓他想捧腹大笑。

  「我的臉皮沒那麼厚。」原來在他心中,她的臉皮是那樣的厚,教她聽了很不好意思。

  「我現下知道了。」原來只要不牽扯到她的門派與她的毒技,她就不會誇張地自吹自擂。

  「總而言之,你知道就好。」堂玄星心裡是又羞又喜,整顆心充滿了欣喜、期待,她喜歡他的喜歡。

  發現了她的悸動,當下皇甫朔將她的小手握得更緊。

  堂玄星悄悄低頭凝望著與他交扣的十指,忽然之間,她可以明白當初她質疑堂玄辰為何會那麼快喜歡上冷貫霄時,堂玄辰給她的回答──

  兩人真心相屬與相識時間的長短無關,相愛就是相愛了。

  是啊!喜歡就喜歡了,豈會在乎對方是阿貓阿狗?

  「現下城裡有多名「唐門」弟子潛伏於暗處,得想辦法引出他們,不能讓他們再度下手,危害其它人。」享受過片刻的濃情密意後,皇甫朔將話題再轉回正事上。

  「他們真像是打不死的蜘蛛,老是不時地跑出來流竄。你和他們交手過多次,可有想出什麼好對策?」堂玄星感到苦惱不已。

  「目前還沒有。」皇甫朔遺憾地搖頭。

  「我發現你似乎很照顧平陽城的居民,而他們也對你很崇敬,為什麼會這樣?」堂玄星自小就在山裡長大,且與外界甚少有接觸,因此無法理解這種不是對家人,亦不是對同門的深厚感情。

  「「幽碧山莊」在平陽城已建立數百年,打從我曾曾曾祖父起便在這裡落地生根,我們與其它居民吸取相同的空氣,食用相同的食物,有著共同的目標──即是使平陽城繁榮,每家每戶都過著穩定的生活。我的祖先承蒙上天眷顧,生活的條件比其它人要好,自然要貢獻一己之力,幫助其它人,這是皇甫家代代相傳的家訓,我的父親是這樣教導我的,我看著我爺爺、我父親如何做,很自然而然的,我也就那樣做。城裡的居民都是善良之輩,有些人受到過我祖先的幫助,從此銘記於心,便將他們對我祖先的敬意移轉到了我身上。」皇甫朔向她解說眾人的情感。

  「原來如此。」堂玄星瞭解頷首,在腦海中想像他的祖先幫助城裡人的情形,就像他今日協助城裡中毒的人一樣。他們代代皆是如此,她無須懷疑也可猜到他會以他的言行教育他的下一代,延續這種情感。

  「我們回山莊去吧!」皇甫朔牽著她散步回「幽碧山莊」。

  「好吧!我答應你,從今以後絕不對平陽城的居民下毒手。」他們深厚的情感,讓她作了決定。

  「那我要代替城裡的居民謝謝你。」皇甫朔低低笑了兩聲。

  「就我剛剛和城裡的人相處的情形,他們並不討人厭,所以我這麼做,一點都不勉強。」

  「等你認識他們久了,就會發現他們都是純樸善良的好人,你會喜歡他們的。」皇甫朔向她保證。

  「我倒不這麼認為。」純樸善良的好人?那好像不適合和心狠手辣的她來往。

  「為什麼這麼想?」皇甫朔認為她可以融入平陽城的生活,最後成為平陽城的一份子。

  「因為等解決完「唐門」那群毒蜘蛛的事後,我就會回蜀中了。」堂玄星試著以輕鬆的口吻宣告她最終得離去的事實,心裡卻因自己所說的話而感到陰鬱。這一瞬間,她竟然有種捨不得離去的衝動,莫非她的心已受到牽絆?

  堂玄星睇望著皇甫朔,想看他對她要離開的事有何感覺?

  「蜀中有誰在等你回去嗎?」皇甫朔緊繃著臉,緊緊箝握住她的手問。她總是常常說要回蜀中,讓他不得不猜想是否有人正等著她回去,不然她怎會思思唸唸?

  「門主在等我回去。」

  「……你的門主是男是女?」她是如此可人,他擔心她的門主是個覬覦她的男人,忍不住追問。

  「我的門主是個如花似玉,有著沈魚落雁之貌的大美人呢!怎麼了嗎?」堂玄星努力地誇了門主的美貌一番後,不解地詢問。

  「沒什麼。關於你要回蜀中的事,等我們解決完「唐門」那群毒蜘蛛再說吧!」聽見她的門主是女的,他總算放下了醋罈子。

  他引用她的說法,將「唐門」的人比喻成毒蜘蛛,至於她,他已經打定主意要留下她了,管她的門主是濁在等她回去,他就是不放人。

  「你說得沒錯,先解決眼前的毒蜘蛛比較要緊!」一提起與她不對盤的「唐門」弟子,她就惱火。

  皇甫朔呵呵輕笑,看著她嬌俏的小臉因忿怒而脹紅。

  他毫不避諱地與她在街上閒適散步,遇到向他們打招呼的人,皆報以一笑。他很清楚,城裡的人看見他牽著堂玄星在街上走,會有何聯想,而他不介意讓城裡的人知曉他對堂玄星的喜愛,他甚至希冀他們會熱情地幫他留下堂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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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2:02:3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陽光普照,鳥聲啾啾,蝶影翩翩,花香撲鼻。

  由於「唐門」弟子暫時不再有所行動,因此沒事做的堂玄星便悠閒地坐在「幽碧山莊」的花園中,舒服地曬著暖陽。

  「好久沒讓你們出來透透所了,你們肯定很想念外頭的世界吧?」她將腰際的木雕彩繪壺輕巧地打開來,纖纖素手放進壺內,細語呢喃。

  「原來你們比較想念我啊!其實我也很想念你們呢!」堂玄星自言自語,樂在其中。

  纖白素手優雅地離開壺內,但見一隻隻毒蠍在雪白藕臂上親密地移動。

  「我最近忙得天昏地暗,太忽略你們了,你們可別生我的氣呦!」朱唇嬌柔要求。

  「嗯?你們問我最近是在忙什麼嗎?不就是忙著收拾「唐門」那群毒蜘蛛闖下的禍嘛,你們說我可不可憐?」堂玄星嘟著紅唇抱怨,不忘伸出蔥白食指,逗弄著毒蠍。

  「你們心疼我是嗎?你們果然對我最好了!」堂玄星一臉感動,快樂地沉浸在與毒蠍軍團相處的世界當中。

  她看了下四周,然後神秘兮兮地對著毒蠍們吐露秘密。

  「我告訴你們,其實最近我還在忙別的事喔!不知為何,我會常常不由自主地想到一個男人,想和他更親近些。前些日子,他說喜歡看我,讓我開心得簡直要飛上天了。你們說,我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他了?」她對著毒蠍軍團傾吐女兒家的心事。

  這些天皇甫朔忙著派出莊裡的護衛在平陽城四處巡視,察看「唐門」弟子究竟躲藏在哪兒,今日他又帶著一隊人馬出去了,沒那麼快回來,是以她可以不用擔心現在所說的話會被他聽見。

  「你們認為我真的喜歡上他了嗎?你們說這該如何是好?我還得回「堂門」去,不然「堂門」就剩下門主與德叔、德嬸了,那他們豈不是會很寂寞?」她一方面想和皇甫朔在一起,另一方面又掛念著門主與德叔、德嬸,常常陷入兩難之中,不知該如何是好。

  堂玄星一張俏臉枕在石桌上,逕自發愁。

  「堂玄星姑娘,大廳來了客人想見你。」莊內的丫鬟阿秀來到花園找堂玄星。見到堂玄星待在石亭中時,她揚唇微笑地走近,可當她清楚看見在堂玄星手臂上爬動的毒蠍後,笑容倏地凝結在唇畔,整個人頭皮發麻,驚駭地尖叫出聲。

  「什麼?怎麼了?」堂玄星才正要回應阿秀,旋即被阿秀尖銳刺耳的尖叫聲給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快來人啊!堂玄星姑娘被毒蠍給咬了!」阿秀尖叫過後,立即慌張地揚聲喚人。

  「阿秀,沒事的!這毒蠍是我養的,不會咬我。」堂玄星出聲阻止阿秀叫人,可是她的聲音敵不過阿秀的驚嚷,只見眨眼間,莊內多名護衛已趕了過來。

  「快點!堂玄星姑娘的臂膀爬滿了毒蠍,她一定中毒了,你們快救她!」阿秀一口氣將話說完,忙要護衛們趕緊救人。

  護衛們衝到堂玄星面前,小心翼翼地揚劍,盡量避免刺傷她,好除去她手臂上的毒蠍,拯救她。

  「等等!你們千萬別嚇著我的寶貝!」堂玄星馬上出聲,不許他們動刀動劍,忙將手放回壺內,要寶貝們快快回到舒適的窩兒,免得不小心被劈成兩半。

  護衛們聽聞她稱毒蠍為寶貝,頓時面面相覷,無法將嬌俏的她與毒蠍聯想在一塊兒,也在此時,幾名護衛才猛然回想起,初遇她的那一日,她使毒可是使得乾淨利落。其實只消仔細一想,她本就精於使毒,和毒蠍在一塊兒也就不足以令人大驚小怪了。都怪阿秀的尖叫聲太過駭人,以至於讓他們忘了堂玄星的本事。

  堂玄星會使毒的事,劉總管與尤長山特別交代護衛們別傳出去,免得莊裡的丫鬟、僕婦們嚇得心驚膽跳,是以不知情的阿秀見著堂玄星逗弄毒蠍的畫面會嚇得快厥過去。

  「寶貝,你們乖乖待著,不怕呵!」手臂上的毒蠍一隻隻乖乖地回到木壺中,她柔聲輕哄一番,才將木壺蓋上。

  阿秀及護衛皆瞪大眼看著她的動作,阿秀被嚇得整個人呆滯,無法動彈。

  「阿秀,你剛說誰想見我?」堂玄星仔細將裝有毒蠍的木雕彩繪壺收好,噙著笑詢問僵硬的阿秀。

  「是、是阿水嫂,她在大廳等你。」阿秀兩眼發直,直瞪著繫在堂玄星腰際的木雕彩繪壺。

  「阿水嫂?我不認識啊!」

  「她說你治好了她臉上的紅疹,所以她想要親自登門向你表達謝意。」阿秀的目光始終鎖定在木雕彩繪壺上,緊緊盯著,就怕裡頭的毒蠍會突然跑出來螫人。

  「是嗎?好吧,我去見她。」堂玄星心想對方都特別登門道謝了,若不見對方似乎太過失禮,於是決定去一下。

  「那個……我的雙腿發軟,沒辦法走動……」阿秀很想帶堂玄星到大廳見阿水嫂,可不論她怎麼努力,就是無法移動半步。

  「沒關係,我又不是不曉得怎麼到大廳,你先等著吧!」堂玄星對她擺了擺手,自行去見阿水嫂。

  堂玄星與毒蠍軍團一離開,阿秀的力氣便一點一滴地回復,不再僵硬如石,而護衛們則回到自己的崗位,以防「唐門」弟子有機可乘,對莊內的人下毒手。

  *****

  堂玄星人還沒晃進大廳,即見一名少婦站在大廳門口東張西望,見到她出現,顯得極為高興,立即三步並做兩步地迎向她。

  「堂玄星姑娘,你可來了!你瞧,我帶了兩隻雞過來答謝你呢!你不僅開藥方解了我和我當家的毒,還調配藥膏讓我們臉上的紅腫消失。哎呦!說到底,你真是我們平陽城所有居民的大恩人啊!」阿水嫂高提手上縛綁的兩隻雞,拉開嗓門直呼感謝。

  「那沒什麼。」堂玄星面對熱情的阿水嫂,有些無法適應。

  「怎麼會沒什麼呢?你可知道你對我們有多~~大的恩德啊!」阿水嫂將手中的兩隻雞塞給堂玄星。

  「……謝謝。」堂玄星抓著兩隻雞,一時之間不知該要拿這兩隻雞與莊內的人分享,或是拿到郊外引誘毒蜈蚣。

  「那個……堂玄星小姐,其實我有一件事想要拜託你。」阿水嫂左右看了下四周,見沒人出現,聲音突然放低,神情害羞。

  「是什麼事?」阿水嫂忽然變得這般含蓄,讓堂玄星不由得好奇阿水嫂接下來要說的話。

  「你的醫術非常高明,這點不用我說,大家都知道,不過更讓我推崇的是堂玄星姑娘你所調配的藥膏。你開給我塗的藥膏可能跟我的肌膚十分搭配,我搽了幾次之後,不僅紅疹消失了,整張臉還變得粉嫩,又散發著花香,連我家那個粗枝大葉的死鬼都說我變美了。後來我再到趙家醫館跟趙大夫要藥膏,誰知他說我紅疹已經消退,不需要再上藥,所以我才會找上你。堂玄星姑娘,我嫁給我家死鬼五年了,他從沒稱讚過我漂亮,你讓我搽了藥膏使我們夫妻倆的感情變得更好了,你可不可以再調配給我?」阿水嫂羞紅著臉說出前因後果,自從她被丈夫稱讚過後,每天都開心不已。

  原來是這麼回事,堂玄星還以為阿水嫂要說什麼重大的秘密呢!

  「堂玄星姑娘,你是好人,你不會忍心看我被我家相公嫌棄醜吧?」阿水嫂對她動之以情,同樣身為女人,堂玄星一定會瞭解的。

  「當然,這不過是小事一樁,我會再另外調配不是治紅疹,但能讓你的皮膚更粉嫩細緻的藥膏來。」有人這麼欣賞她的藥膏,她自然是大方應允。

  「其實還有一件事……」獲得堂玄星的首肯後,阿水嫂樂不可支,重要的事處理完了,接下來就是次要的。

  「什麼事?」手上的兩隻雞咯咯拍翅真叫,讓堂玄星半瞇著眼,想著是不是要對兩隻雞下針,讓它們安靜點。

  「就是……我家那個死鬼近來不知怎麼的,臉變得黑黑的,又帶著臭味,我很擔心他會一直這樣,想說堂玄星姑娘是不是有辦法讓我家死鬼不要那麼臭?」阿水嫂心下是有小小懷疑自家丈夫身上的臭味是否為堂玄星所開的藥膏所致,但她搽了明明就變得又香又白又嫩,和丈夫截然不同,且受到丈夫稱讚的她簡直是對堂玄星充滿信心,於是猜測是丈夫自個兒不知怎麼搞的,才會把自己弄得又黑又臭。

  「呃……呵、呵呵,那只是個小問題,你放心,再忍個幾天味道就會散了。」堂玄星聞言,乾乾地笑了兩聲,不好意思讓阿水嫂知道丈夫會變臭,全是她開的藥膏所致。

  「咦?你怎麼知道過幾天就會散掉?你不是還沒見到我家死鬼嗎?」阿水嫂狐疑地問道。

  「我……我是以經驗判斷啦!阿水嫂,你千萬別懷疑我豐富的經驗。」堂玄星差點被自己的謊話給嗆到。

  「原來如此!堂玄星姑娘,你果然是醫術高明啊!」阿水嫂當場對她更加推崇備至了。

  「呵呵,阿水嫂過獎了。」堂玄星尷尬地笑著,羞於再接受阿水嫂的讚美。

  此時,自外頭回莊的皇甫朔正好看見阿水嫂不斷地誇獎堂玄星,而堂玄星的笑容中則摻雜著心虛,他再仔細一聽,這才發現阿水嫂說的即是今日許多男人跟他談論的話題──城裡的女人皆變得又白又香,男人則是變得又黑又臭!

  與他交談的男人們很是滿意自己的女人或是心上人變美,但對於自己變臭這件事可就笑不出來了。男人們懷疑是堂玄星開的藥膏所致,可家中的女人皆為堂玄星叫屈,說她開的藥膏明明很好用,是男人們太過挑剔苛求。男人們無處可抱怨,唯有找上他,對他大吐苦水。

  結果,他今天在外頭一整天地完全沒辦法找出「唐門」弟子的藏身地點,得不時聽著相同的怨言,聽到最後,他決定乾脆回莊。

  「阿水嫂,你來了。」皇甫朔一眼就認出了阿水嫂,出聲和她打招呼。城裡的居民向來以「幽碧山莊」馬首是瞻,皇甫朔和居民們素來友好,所以他不僅能叫出城裡大多數居民的名字,連對方住哪兒他都知道大概位置。

  「皇甫莊主,你回來了,我正在稱讚堂玄星姑娘呢!我說她真是了不起,不過更了不起的是皇甫莊主你!你將這麼好的姑娘帶回咱們平陽城,真是做得太好了!」阿水嫂稱讚完堂玄星,改稱讚皇甫朔,總歸一句,都是皇甫朔的功勞。

  「該說是阿水嫂和其它人皆善良熱情,堂玄星才會肯留下來幫助大家。」皇甫朔將功勞歸到阿水嫂與其它居民身上,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堂玄星的側臉。

  「堂玄星姑娘,真是這樣嗎?」阿水嫂驚喜地轉頭問堂玄星。

  「對。」堂玄星見到阿水嫂純然喜悅的表情,沒法直言是「唐門」弟子惹惱了她,她才留下來為大家解毒的。

  「堂玄星姑娘,你儘管放心地留下來,咱們平陽城最不缺的就是人情味,你會喜歡上這裡的!」這點阿水嫂敢跟她打包票。她清楚瞧見皇甫朔眼裡赤裸地呈現出對堂玄星的喜愛,再加上皇甫朔所說的話,於是心下登時有了主意──群眾的力量大,她會讓堂玄星見識平陽城的人有多善良熱情。

  阿水嫂一句「留下來」,使堂玄星心生渴望,她抬眼看著皇甫朔,與他的視線親密交融。

  「總而言之,堂玄星姑娘,關於藥膏的事就拜託你了。還有,近來皇甫莊主為了城內百姓的安危日夜操勞,這兩隻雞正好可以讓堂玄星姑娘燉給莊主吃。皇甫莊主、堂玄星姑娘,我先回去做飯給我家死鬼吃了。」他們倆眼神的糾纏,讓阿水嫂笑咧了唇,既然郎有情、妹有意,那要留下堂玄星就不是難事了。

  「阿水嫂慢走。」皇甫朔向阿水嫂道別。

  堂玄星笑著目送阿水嫂離開,經由阿水嫂的提醒,她想起了這兩隻雞,昂首看著皇甫朔。

  「你敢吃我燉的雞嗎?」她故意嚇他。

  「你燉給我吃,我就吃。」皇甫朔咧嘴一笑,一點兒都不擔心她會在雞湯中下毒。

  「嘖!你根本就不害怕,不好玩。」堂玄星狀似抱怨,實際上心頭正為他的信任而歡喜。

  「你會燉給我吃吧?」皇甫朔很想嘗嘗她的手藝。

  「會,而且我會下毒在裡頭。」她格格嬌笑地打趣道。

  「如果你是要下讓我對你一見傾心的毒,倒是可以省了。」他的語氣輕鬆閒適,散發出誘人的魅力。

  「為什麼?」雖然她沒有他口中那種可以對人一見傾心的毒藥,但她非常好奇他為何會這麼說。

  「因為我早就中了那毒了,而且還無藥可解。」皇甫朔揚著笑與她調情。

  堂玄星聽他這麼說,嬌臉瞬間燒紅,想輕斥他貧嘴,卻羞赧得說不出話來,僅能佯怒地對他橫眉豎目。

  她那嬌俏誘人的模樣,撥動了皇甫朔的心弦,驅動了他的慾望,他克制不了對她強烈的渴望,於是俯身接近她的俏顏。

  皇甫朔身上源源不絕的熱氣散發到她身上,溫熱的鼻息噴吐在她細嫩的頰畔,她的雙頰因羞怯而更加酡紅嬌艷,密長的睫毛因期待而顫動,一顆心彷彿要跳出胸口般劇烈跳動著,緊張得十指掐入掌心。

  皇甫朔嗅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淡淡芳馨,頓感心蕩神馳,她嫣紅的唇瓣彷彿在邀請他一親芳澤似的,而他也毫不客氣地貼近,奪取屬於她的甜蜜。

  兩唇親觸,使得期待已久的兩人宛如遭受雷擊,渾身一顫。

  皇甫朔初嘗她的甜蜜,輕捧著她的小臉,貪婪地想攫取更多,舌尖誘哄她為他開啟。

  堂玄星為他開啟櫻唇後,他的舌立即火熱地侵入,挑動她的芳心,奪取她的呼息,讓她因他的勢力而天旋地轉。

  他那強而有力地臂膀與陽剛、純男性的魅力,使她情不自禁地靠近、臣服,想獨佔他勢力十足地氣息。

  他們唇舌交融,分享著彼此的氣息,曾有的克制與壓抑早就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堂玄星不再去想她之後得回到「堂門」,不該和皇甫朔有情感上的牽扯等事,這一次,她要順從內心任性的渴望,縱情去愛這個男人。

  她嘗起來甜如蜜,絲絨般的觸感教皇甫朔吻上了癮,因此一再勾引誘哄她熱情的響應,傾盡心魂似吻著懷中這名勾起他靈魂的俏姑娘。

  他們倆旁若無人,吻得恣意、吻得纏綿,完全不在乎經過的僕傭、護衛會瞧見他們的親密,此時此刻,他們眼裡、心裡唯有對方的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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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0-2-1 12:02:44 |只看該作者
堂玄星在平陽城終於深刻體會到什麼叫深厚的人情味。

  她從來都不曉得自己可以這麼受歡迎,自阿水嫂到山莊送她兩隻雞後,陸續有人送她魚蝦貝類、山菜野蔬、新鮮水果、剛出生的小貓小狗與小豬仔,她已經完全數不清有多少人親自將感謝的禮物送進山莊了。

  而只要她上街去,隨時就會有人遞上熱騰騰的豆腐腦、香氣四溢的肉包子、華美的衣料、精緻的首飾與胭脂水粉等等。

  凡是她想得到或想不到的東西,都會有人誠心誠意地雙手奉上,她不敢回絕,怕傷了他們的情感,只得不斷地收受大禮,至於她付出的,則是就城裡女人的要求,調配出讓她們抹了後會又香又白又嫩的膏藥,以回饋眾人的熱情。

  她所調配出的膏藥輕易獲得了女人的芳心,而討好了城裡的女人,等於是討好她們的男人,城裡的男人們樂於見到自己的妻子每天心情愉悅,且變得更加細緻美麗,使得夫妻間的情感更加融洽。

  所以,堂玄星輕而易舉地成了平陽城最受歡迎的人,大夥兒茶餘飯後聊的皆是她神奇的膏藥與和皇甫朔湧生的情愫。人人皆看好他們,認定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再也沒有人比他們更適合彼此了,所有人期待他們倆能共結連理。

  平陽城百姓對堂玄星的好,讓她告訴自己最好的回報方式即是揪出潛伏在城中的「唐門」弟子,使他們不再危害城裡百姓。

  「那些人可惡的毒蜘蛛,像是從城裡徹底消失了般,居然可以不顯露半點痕跡。」走在大街上的堂玄星喃喃自語著,只要一見到街上出現的外來客,便死命盯著對方瞧,想瞧出對方有無行為鬼祟之處?是否為「唐門」弟子所偽裝?

  不明所以的外來客被堂玄星緊迫盯人的方式給嚇著,他們委實覺得她的行為詭異透頂,因此一個個加快腳步,想躲避開她如影隨形的跟蹤。

  「你在做什麼?」皇甫朔遠遠的就瞧見她詭異的舉動,無聲無息來到她身後問。

  「那個人形跡非常可疑,我懷疑他是「唐門」弟子。」堂玄星發現他出現,指著前頭不遠處一名身穿灰色布衫的中年男子,向他報告她的最新發現。

  自兩人親密擁吻之後,她不再隱瞞對他的喜愛,她告訴自己,她喜歡他的吻,喜歡他的人,喜歡他很多、很多,假如她要佯裝兩人之間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那豈不是再也嘗不到他的吻了?

  她可沒興趣每日每夜毫無意義地回味他那如狂風暴雨般的親吻與強而有力的臂膀,既然渴望就該真實體驗,所以她毫不扭捏,大方地和他出雙入對。

  「我必須沉痛地告訴你,你跟錯人了。」皇甫朔在她耳畔輕道,享受著和她此刻的親密感。

  「什麼?你如何確定我跟錯了人?」她不信!明明那個人東張西望,行為鬼祟,她怎麼可能會跟錯人?一定是他說錯了!

  「他是蘇老闆,每年這個時節都會到平陽城來採買楠木,今年自然也不例外。」皇甫朔笑著向她說明灰袍男子的身份。

  平陽城四周的山林盛產楠木,所以會有許多商人進城採買,是以要抓「唐門」弟子,也不能關閉城門不讓商人往返,斷了商人們的生計,而「幽碧山莊」的產業即是擁有一整座山頭的楠木,因此才會有充裕的資產幫助城裡的貧苦居民。

  「來買楠木就買楠木嘛,他為何要東張西望,一副很可疑的模樣?」發現跟錯了人,堂玄星為之氣結。

  「蘇老闆是出了名的嚴格買家,他之所以東張西望,應是正在看哪一家的楠木符合他的需求。」皇甫朔要她仔細看清楚。

  堂玄星張大眼看,果真看見皇甫朔口中的蘇老闆走進了一家賣楠木的店家,和老闆熟悉地攀談起來。發現自己跟了一小段路,完全將蘇老闆當「唐門」弟子看,結果竟是白費功夫,讓她沮喪地垂下雙肩。

  「雖然近來「唐門」弟子沒有任何動靜,但我不認為他們已經離開平陽城,倒覺得他們是在養精蓄銳,等待時機展開大攻擊。」皇甫朔無法對有如芒刺在背的「唐門」弟子掉以輕心。

  「肯定是這樣沒錯!」堂玄星也同意他的看法。「唐門」弟子實在是安靜得不可思議,鐵定是在策劃什麼陰謀詭計。但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不確定感,不曉得他們會何時出現,以什麼樣的手法出現?要她老是杵在這裡等,快把她給憋死了!

  皇甫朔行走江湖多年,比她還沉得住氣,他不會因「唐門」弟子的按兵不動而焦急躁動,城裡居民的生命懸繫在他身上,他得更加謹慎小心才行。

  「皇甫城主、堂玄星姑娘,你們出來散步啊!」

  「堂玄星姑娘今兒個特別美呢!」

  「皇甫莊主也特別俊挺啊!」

  城內的居民見到兩人在街上漫步,皆揚著微笑,熱情地同他們倆打招呼。

  皇甫朔與堂玄星像對年輕小夫妻般,以微笑響應著眾人的熱情。

  「平陽城裡的人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善良熱情呢!」堂玄星在這裡感受到許多溫情,這裡的人很難讓她不去喜歡。

  「他們是一群樂天知命的好人。」皇甫朔聽她稱讚平陽城的居民就感到與有榮焉,更甚者,他喜歡她語氣中透露出對平陽城居民的喜愛。

  正因為平陽城居民的樂天知命與對他全然的信任,所以在解毒後,得知下毒者未全部被抓到,他們也並未急著逃離平陽城,生活作息依舊和往常一樣。他們相信無論出了什麼事,他都會保護他們,所以他更不能辜負他們的信任。

  「可不是。」堂玄星看著和善的人們做著買賣,深吸一口氣,嗅聞著飄散在空氣中的清粥與豆腐腦的香味。平陽城民在她無法設防之時侵入了她的心扉,就和他一樣。

  堂玄星靈燦的眼對上皇甫朔灼亮的眸,望著他對她展露的笑容,她的心便忍不住歎息,折服在他無與倫比的男性魅力之下。

  在皇甫朔眼中的的堂玄星是喜歡虛張聲勢又常搞不清楚狀況、帶點迷糊的姑娘,初見到她時,他的目光先是被她精緻美麗的容貌所吸引,待相處過後,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傾向她,將她的一舉一動刻劃在心版上,自此,他的目光便再也無法自她身上移開,只消她出現,他就會心情飛揚。

  就在兩人眼波流轉、情意繾綣之際,皇甫朔敏銳的雙耳聽見破風聲襲來,全身寒毛豎起,馬上旋身拔出腰際佩帶的長劍,打落朝他疾射而來的暗器。

  「大家小心!」皇甫朔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發出怒吼。

  平陽城中原本還開門在做生意的居民們聽他這麼一吼,再瞧見皇甫朔與堂玄星被一群衣衫有黑、有黃、有青的人包圍,便知是江湖尋釁,於是跑得比飛的還要快,關門聲瞬間此起彼落地響起,一眨眼,再也沒有任何居民在街上閒晃。

  而在街上負責巡視的尤長山與其它護衛們發覺不對勁,立即跑過來支持。

  「皇甫朔、堂玄星,今日我們會教你們明瞭藐視「唐門」會招來怎樣淒慘的下場!」為首、身穿黑袍的「唐門」右護法唐人傑嘴角噙著殘忍的微笑。

  「原來就是你們在城裡流竄作怪。」皇甫朔冷凝著臉,語氣森寒。

  尤長山領著莊裡的護衛趕到皇甫朔與堂玄星身後,和「唐門」弟子對峙。

  「先前在城中水井下毒,不過是給你一個小教訓,讓你知道誰是你一輩子都得罪不起的!」唐人傑傲氣十足地放話。

  「你們這群毒蜘蛛果然非常惹人厭耶!」堂玄星看不慣唐人傑囂張的模樣,先罵再說。

  「什麼?你是向天借了膽是不,居然敢說我們是毒蜘蛛?好啊!我倒要讓你這個假的「堂門」右護法知道,我這個真的「唐門」右護法施毒的功力勝你多少倍!」唐人傑被堂玄星的話給惹惱,決意讓她在臨死之前知曉何為雲泥之別。

  「誰真誰假,咱們立時見真章。」堂玄星可不容許有人說她的門派是假的,那比自己被說技不如人還要更令她生氣,就算豁出性命不要,她也要守護「堂門」的聲譽。

  「好!」唐人傑不認為自己會輸給一名小姑娘,馬上出手攻向她,「唐門」其它青衫、黃衫弟子見狀,也出手攻向皇甫朔與尤長山等人。

  「堂玄星,你自個兒小心!」皇甫朔關心地囑咐。

  「你放心,我要對付這只黑色的毒蜘蛛綽綽有餘。」雖然尚未正式交手,可是牛皮不可不吹。

  「可惡!」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當面指稱為毒蜘蛛,令唐人傑大為光火,立即對堂玄星出招。

  堂玄星一身水藍繡衫,身形曼妙,宛如旋舞般回敬唐人傑,兩個人一來一往,實力不相上下。

  皇甫朔一方面游刃有餘地應付著「唐門」的青衫與黃衫弟子,另一方面則關心著堂玄星的情況。這一回他沒莽撞地介入她和唐人傑的對決中,但仍時時刻刻關心著,以便能在她應付不來時出手相助。

  皇甫朔的雙臂快得讓人眼花撩亂,使「唐門」弟子誤以為他有三頭六臂且有多把長劍防身,凡是「唐門」弟子擊出的淬毒暗器,皆被他手中的長劍一一擊落,且反撲回「唐門」弟子身上,頓時間痛號聲四起。

  「唐門」弟子不分青紅皂白地下毒毒害平陽城居民這件事,一直讓皇甫朔耿耿於懷,他沒辦法輕易放過這些惡意毒害別人的人,是以他下手不輕,如一團飆動的風,在「唐門」弟子自食惡果,被自己射出的暗器所傷時,他再迅速竄入他們之間。刀光劍影間,更多的哀號聲傳來,但見「唐門」青衫、黃衫弟子一個個見血倒下,無法再為虎作倀。皇甫朔趁他們倒下時,以劍尖削下一旁大榕樹的樹葉,借力使力,點了他們的穴道,以免他們趁人不備再作亂。

  「莊主,堂玄星姑娘那邊……」尤長山指向另一頭還在和唐人傑糾纏的堂玄星,他們倆都是使毒高手,毒來毒去的,讓護衛們看了想上前助她,卻又擔心會不小心被毒個正頭,正拿不定主意。

  「先讓堂玄星打個過癮。」皇甫朔仔細看著他們交手的情況,不急著上前助陣。

  「是。」山莊護衛樂意聽從皇甫朔的吩咐,作壁上觀。

  「看我的「流星追月」!」唐人傑祭出「流星追月」。

  「哼!彫蟲小技也敢拿出來丟人現眼!」水藍色的綢帶舞動,將「流星追月」全數奉還給唐人傑。

  皇甫朔一聽見「流星追月」這四個字,眉頭不禁揪擰了下,鼻間彷彿還可以嗅聞到自己身上傳來的淡淡花香。事實上,他身上的花香味早已淡去,可一聽見那四個字,總會覺得自己依舊是一欉會走動的花。

  唐人傑畢竟是「唐門」右護法,反應快速地避開她送回的「流星追月」。

  「毒蜘蛛!看我的「披荊斬棘」!」堂玄星嬌喝,水藍色綢帶送出五彩毒粉。

  唐人傑再次避開堂玄星送出的「披荊斬棘」,在他避開的同時,袖中送出數十隻毒蜈蚣。

  堂玄星見到毒蜈蚣迎面而來,正不慌不忙地要收拾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東西時,唐人傑突然再迅速自袖中送出數十隻帶毒彩蛛,以及名為「絲絲入扣」的毒。

  堂玄星的心思僅足以應付毒蜈蚣與接踵而來的毒彩蛛,對於唐人傑最後出的狠招「絲絲入扣」,壓根兒就沒有足夠的心力去應付。

  「受死吧!」唐人傑嗜血大喝。

  皇甫朔見狀,二話不說,於電光火石間割下自己的衣擺,縱身為她擋下「絲絲入扣」。

  原以為這次肯定再中招的堂玄星,見皇甫朔再一次為她挺身而出,說不感動、不開心是騙人的,她的眼瞳飽含情感,凝望著如神祇般挺立在身前的皇甫朔,而地面上則有毒蜈蚣與毒彩蜘的屍體。

  皇甫朔以衣擺為她擋下「絲絲入扣」後,手中的長劍如條靈蛇般竄出,直指唐人傑的咽喉。

  皇甫朔的動作過於迅速,不過眨眼間的功夫便來到唐人傑身前,唐人傑驚駭地望著泛著精光的劍身,劍尖準確無誤地抵著他的喉頭,若他稍微一動,馬上就會見血封喉,嚇得他額際直冒冷汗。

  「你該知道我對你們已失去了耐性。」皇甫朔話中帶怒,差一點堂玄星就著了唐人傑的道兒。

  「……是。」唐人傑謹慎地回話,手腕悄然晃動,妄想釋毒毒害皇甫朔。

  「小心!」堂玄星瞪大眼出聲警告,手已利落地送出她所飼養的毒蠍子。

  皇甫朔甫察覺到唐人傑的動作,手中的劍便迅如疾風地劃向唐人傑躁動的右腕,復又回到唐人傑的喉頭。

  「啊……」唐人傑筋脈被挑,又被堂玄星送出的毒蠍咬個正著,不禁痛苦得大聲號叫。

  「你明知道我已對你們失去耐性,為何還要考驗我?」皇甫朔睥睨地望著使他怒火中燒的唐人傑。

  「如果……如果你敢殺了我,我們門主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唐人傑抬出「唐門」門主的名號恫嚇他。

  「是嗎?既然你這麼說了,就讓你以死來滿足我的好奇心吧!」唐人傑的恫嚇決定了自己的死期,皇甫朔冷凝著臉殺了唐人傑。

  其餘被制伏的「唐門」弟子見他眼中不眨地殺掉唐人傑,全都嚇得大氣不敢喘一下,深怕自己是下一個步上黃泉之人。

  堂玄星看著皇甫朔動手,並不覺得他殘忍,因為她知道「唐門」對他所做的事,明白「唐門」讓他有多惱。上一次他放過「唐門」弟子,不與他們計較,結果得到的是他們再度上門挑釁,莫怪他會發火,再加上唐人傑不知死活地出言恐嚇,根本就是自尋死路,怨不得人。

  「回去告訴你們門主,要嘛事情至此就算是個了結,若他不願就這麼算了,繼續派人來騷擾,下次我不僅會殺光他派到平陽城的人,還會踏平「唐門」,明白了嗎?」皇甫朔要餘下的「唐門」弟子帶話回去。

  「……明……明白。」「唐門」弟子瞧見他眸底的狠絕,終於明白他們惹上了不該惹的人,個個抖顫著身體點頭。

  「既然明白,還不快滾!」皇甫朔再以樹葉為他們解穴,讓他們離開,將話帶回去給「唐門」門主。

  「唐門」弟子獲得自由後,其中兩名帶著唐人傑的屍首,與其它人狼狽地離開平陽城。

  「你還好嗎?」皇甫朔問她話時柔情萬千,眼中原有的狠絕已退散。

  「我沒事。」堂玄星仰望著他,心撲通、撲通如擂鼓。在她心裡,他的形象更為鮮明瞭,他是個對自己認定的人、事、物具有強烈保護欲,不畏狂風暴雨、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皇甫朔自她的眼眸中發現更強烈的信任與喜愛,一顆心登時鼓滿喜悅。她果真是值得他傾心喜愛的姑娘,她懂他。

  平陽城的居民雖然躲在家中,仍不忘藉由微啟的門縫與窗戶偷偷觀看外頭打鬥的情景,在打鬥結束後,眾人的心依舊緊張。他們從不懷疑皇甫朔會有保護他們的能力,只是他們萬萬都沒想到的是,他們口中善良又醫術高超、總是面帶微笑、有求必就在的堂玄星姑娘,竟然會使毒!他們可忘不了她送出的毒蠍子時臉上狠辣的神情。

  她,究竟是打哪兒來的?

  她,留在平陽城究竟是好、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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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2:03:1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與「唐門」交手過後,堂玄星沒想到自己會從平陽城最受歡迎的人,變成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最不受歡迎的人。

  現下上街去,每個人見著她都帶著謹慎有禮的笑容,且與她保持一段距離,彷彿害怕她會隨時下毒害人。

  若是以前,她根本一點兒都不在乎別人是否怕她,況且她也的確動過對平陽城居民下毒的念頭,但那全是在沒與他們相處過的情況下,現下則是截然不同,她已經和這裡的男女老幼相處過,喜歡他們真誠無偽的真性情,她萬萬不可能對他們下毒,甚至「唐門」弟子若是再找上門來,她願意再為他們挺身而出,和皇甫朔並肩一起守護他們。

  可是,事情已經產生了變化,當他們知道她會使毒後,看她的眼神變了,對她的態度也變了,沒有人想再親近她,每個人都在防她、懷疑她,不管她走到哪兒都渾身不自在,因此她也就更不想離開「幽碧山莊」了,免得她一走上大街,人人要急著關門閉窗,那豈不是很尷尬。

  皇甫朔也接收到平陽城居民層出不窮的探問,有人會問他,堂玄星還要在平陽城待多久?有人會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娶妻當娶賢,若娶一個會使毒的妻子,豈不是拿石頭砸自個兒的腳嗎?

  皇甫朔感受到居民們的恐懼與疑慮,可任他費盡唇舌、再三保證堂玄星不會危害大家,大家不放心就是不放心,現下不過是礙於他的面子,才沒揚言要她馬上離開平陽城。

  平陽城居民的抱怨、疑問,皇甫朔皆沒讓她知道,可是他並不遲鈍,發現了她不愛出門逛大街,老是窩在山莊裡逗弄她的毒蠍軍團,心知她感受到平陽城居民對她的排拒,可她什麼都沒說,逕自悶在心裡,讓他看了非常心疼。

  「蠍蠍,你說,我們是不是該回家去了?」堂玄星趴在石桌上,問著爬到她臉畔的毒蠍王。

  她坐在「幽碧山莊」的花園石亭中,陽光燦爛,清風徐徐吹來,照理說她該很開心,可是她的心情卻陰鬱得完全笑不出來。

  現在不管她出不出門都不受歡迎,外頭的居民怕她,山莊裡的婢女也怕她,大夥兒是能躲她多遠就躲她多遠,最好是能完全不與她碰頭。若非情繫皇甫朔,她早離開平陽城了,根本就不會留下來面對大夥兒厭惡的目光。

  「你們也想家了對不對?」堂玄星問著她的毒蠍軍團。

  毒蠍們乖巧地在桌面上爬來爬去,有一、兩隻調皮的想爬下去,馬上被堂玄星抓回來。

  「不許亂跑!莊裡的丫鬟光是想到莊裡有你們的存在就已經嚇壞了,如果你們還到處亂走,她們不嚇死才怪。」她語帶譴責,要毒蠍大軍們乖乖聽話,別再添亂。

  教訓完心肝寶貝後,她歎了口氣,放下調皮的毒蠍,讓它們繼續玩耍。

  「蠍蠍,你也覺得在家裡比較自由是不?不管你們怎麼爬,德叔和德嬸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的。」唉,她好想家……

  本來覺得平陽城是個頗適合她的好地方,這裡的居民善良質樸,對人熱情,更重要的是這裡有她喜歡的男人,所以她動了心,起了想留下的貪念,可是經過「唐門」這一役,讓她清楚看見她與大家的格格不入,她所忽略的問題赤裸裸地呈現在眼前,教她無法再逃避。

  正因為平陽城的居民皆是質樸善良之輩,所以他們怎麼可能接受自小與毒物為伍、使毒如家常便飯的她?

  「我果然還是比較適合待在蜀中山上,就當這次的下山是南柯一夢好了。」她不能再過自我欺騙的日子,反正「唐門」弟子被皇甫朔嚇得不輕,應當不敢再上門挑釁,所有人都會平安無事的,所以是她回家的時候了。

  只是啊只是,一想到皇甫朔,她就又猶豫不決,無法走得瀟灑自在,她實在是太沒用了。

  「蠍蠍,你說,我該怎麼辦?」堂玄星無助地向不會說話的毒蠍請益。

  「你該什麼都不要想,繼續留在「幽碧山莊」。」皇甫朔再次出現得無聲無息,剛剛她跟毒蠍大軍所說的話,他全都聽見了,聽見她打算要離開,他的胸口便鬱悶得快喘不過氣來。

  「你什麼時候來的?」堂玄星愕然地回頭看,便見他站在她身後不遠處,他老是出現得這麼無聲無息,她所有的秘密就不會再是秘密了。

  「剛到。」皇甫朔腳步略顯急促地來到她身邊,雙目焦急地盯著她瞧,猛地探出雙臂將她用力攬進懷中。

  堂玄星被困鎖在炙熱、有力的臂彎當中,她心跳加速地仰頭凝望上方使她悸動的男人。

  「告訴我,你不會離開我。」皇甫朔與她額抵著額,溫熱的氣息噴吐在她細緻的臉龐上。

  「無論如何,終有一天我終究是得離開的。」這是她該接受的事實,不管她有多喜歡皇甫朔,不管她有多想待在他身邊,她就是得離開,沒得選擇。

  「只要你成為我的妻子,就無須離開了。」皇甫朔企圖以婚姻留下她,只要她點頭,他們馬上拜堂成親。

  「別說笑了,我怎麼能嫁給你?」堂玄星雙手抵著他的胸膛,試著離開他誘人的懷抱。

  可任堂玄星使盡吃奶力氣,皇甫朔依舊文風不動。堂玄星試了好幾次皆無法動搖皇甫朔,掙扎了老半天後,她疲累地枕在他的胸膛上,不再嘗試自他的懷抱離開。

  「為何嫁我為妻是說笑?莫非你看不出我再認真不過?抑或是你認為我不夠好?」皇甫朔劍眉緊蹙,不喜歡聽她說出不願嫁他的話。

  「你非常好,問題不在你身上。」他可知道,他好到不是她所能霸道獨佔的?

  「那就沒問題了。」只要不是她不喜歡他,豈會再有問題?

  「怎麼會沒問題?問題可大了。」問題如此明顯地擺在他眼前,她不明白他怎麼看不見。

  「好,那你告訴我,究竟是什麼問題?」皇甫朔自然明白困擾她的是什麼,但他要她親口說。

  「我不會待在不歡迎我的地方。」堂玄星定定地看著他說道。

  「我歡迎你。」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大家太怕我了,而我也不可能為了他們改變自己,所以我離開對大家而言是最好的決定。」她一出生就是「堂門」的人,她萬萬不可能為了討好平陽城的居民而背棄師門,放棄十八年來所學,況且她也不認為平陽城居民會因此而放棄對毒物的成見。

  「他們是因為認識你還不夠深,才會對你產生恐懼,待時日一久就不會了。」皇甫朔說服她別走。

  「你別再自己騙自己了,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們若認識我更深,只會更覺得我可怕,根本就不會喜歡我。」她很有自知之明,不會強迫別人非要喜歡她不可,反正現下她和皇甫朔尚未到生死相許的地步,也未私定終身,雖然離開他會使她心碎,但她有自信能熬得過離開他的痛苦。

  「……」皇甫朔知道她說的是事實,已找不到詞語來回她。

  她未曾出手傷害過平陽城的居民,可平陽城的居民光看她和唐人傑交手就已經嚇得心驚膽顫了,假如見識到她毒害人的本事,肯定會嚇得恨不得從來都沒見過她。

  「你屬於這裡,我則不然。」堂玄星幽幽地長歎了口氣。

  「誰說的?有我的地方就該有你。你不該認為自己不屬於這裡,想想你的同門堂玄辰,她不也適應得很好,與貫霄如膠似漆?」皇甫朔以堂玄辰和冷貫霄為例,希冀她別將事情想得太糟。

  「堂玄辰他們的情形和我們不一樣,在平陽城人人以你馬首是瞻,你是大夥兒仰望的對象,他們對你有諸多期望。冷貫霄則不同,他沒有全城的人留心他的一舉一動,也沒有全城的人冀望他未來婚配的對象十全十美。儘管我並不覺得自己有哪兒不好,但是他們無法接受我是事實。」堂玄星不會大作白日夢地告訴自己時間會改變一切,平陽城的居民需要他,他的祖先在此落地生根數百年是不容改變的事實。

  「堂玄星,別這樣,不要這麼快就放棄,給你自己和我一個機會好嗎?」他的語氣激動嘶啞。她說的都對,可是他不認為事情已到了結束的時刻,只要他們倆認定彼此就夠了。

  「……」他的揭議令人心動,教她想馬上點頭同意。

  「堂玄星,感情是我們倆的事,你為何要在乎旁人怎麼看待?」皇甫朔不解地低問。皇甫朔簡短的問句給了她當頭棒喝!是了,感情是他們倆的事,她又何必在乎別人怎麼看待?她喜歡他就是喜歡了,並不會因為別人不喜歡他們兩個在一起,她就不再喜歡他,她為何要對平陽城居民畏懼她這件事感到悶悶不樂?反正她在蜀中時,淨是待在「堂門」,從沒想過山下的人喜不喜歡她這個蠢問題,不也過得很好?

  「你說得對,感情是我們倆的事,我不該耿耿於懷。」堂玄星彷彿放下心中大石,神情變得開朗。

  「你終於想通了,不會再想要離開我的事了吧?」見她綻放嬌靨,皇甫朔總算放心了。

  「假如你對我不好,或是不再喜歡我,我就會離開。」靈燦的眼瞳閃爍著動人的光芒。

  「永遠不會有那天到來的。」皇甫朔動情,頭往下移,準備親吻她嬌艷欲滴的紅唇。

  堂玄星揚笑,熱情地要迎接他的親吻。

  「等等!」她突然間想到她的毒蠍大軍被她遺忘在石桌上了,連忙以手阻擋他的唇。天曉得沒人管束,它們會如何東跑西竄!

  「怎麼了?」她反悔了?

  「你忘了蠍蠍它們了。」她提醒他。

  「我不介意讓它們看見我們倆唇舌交纏的親密模樣。」皇甫朔不認為毒蠍大軍是個問題。

  「我也不介意。」蠍蠍它們又不會到處說嘴,誰會在意啊!

  他的一字一句皆吻在她的手掌心,弄得她掌心又麻又癢,就像是中毒了般。

  「既然如此,那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皇甫朔再次俯身,要取得屬於他的紅唇。

  「問題可大了!它們到處亂跑,若沒有一一抓回來,不小心嚇到阿秀他們可怎麼辦?」嚇到人就算了,再讓人對她退避三舍也無所謂,她最擔心的是蠍蠍會不小心被一腳踩死,那她豈不是得肝腸寸斷地為蠍蠍收屍?

  「你說得沒錯,若你的寶貝毒蠍螫到人可就不好。」皇甫朔歎了口氣,但該得到的吻還是得得到,他拉下她的手,蜻蜓點水地吻了她一下後,才捨不得地鬆開她的腰肢,與她一塊兒尋找已到處亂逛的毒蠍軍團。

  「只要不是對蠍蠍它們有威脅,它們才不會隨便亂螫人呢!」堂玄星為她的心肝寶貝們說話。

  皇甫朔聽見她口吻裡對毒蠍們寶貝又寶貝的感情,不禁搖頭苦笑。若是在幾個月前,有人信誓旦旦地告訴他,他會喜歡上一個與毒物為伍的女人,打死他也不會相信的。

  她和他自己曾預期的、將來會喜歡上的對象可謂天差地別。他想過他會喜歡上的姑娘許是溫柔婉約,許是仗義助人,許是舞刀弄槍,許是遊歷江湖、豪氣干雲,卻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個精於使毒的嬌俏小姑娘。

  不過看著她嬌靨如花的側面,他告訴自己,喜歡上她也沒啥不好,因為她帶給他不少歡樂。

  堂玄星在皇甫朔的安撫下,打消了離開平時城的念頭。不管別人怎麼說,她就是要留在皇甫朔身邊,直到她看膩了、不再喜歡他為止。

  ******

  「唐門」弟子在平陽城栽了個大跟斗後,便沒再出現挑釁了,無事一身輕的皇甫朔與堂玄星不理會四周的反對聲浪,恣意談情說愛,對彼此做更進一步的瞭解,加深彼此的牽絆。

  堂玄星不理會山莊丫鬟的恐懼,每天帶著她的毒蠍軍團到石亭放風,皇甫朔有空的話就在她訓練她的大軍時,說說江湖秘辛,逗她開心。

  這日天氣清朗,堂玄星滿臉睡意地將頭枕在皇甫朔的肩窩,兩人並躺在青蔥草地上。

  「我想過一段時間養幾條小蛇來玩玩。」毒蠍軍團訓練完畢,而先前平陽城居民送她的小豬仔、小狗、小貓本身不具毒性,使她興致缺缺,便將主意打到毒蛇上頭。

  「你打算上山去抓毒蛇?」皇甫朔拂弄她如絲般的長髮,已習慣她興味盎然地談論毒物。在她心裡,那些個令人厭惡、見了會全身起雞皮疙瘩的毒物,可比小貓、小狗可愛多了,是以平陽城居民先前送她的寵物,她僅是負責養著,並未如對待毒蠍大軍那樣噓寒問暖。

  「嗯,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抓幾條蛇來玩玩也好。」她半瞇著眼,聲音充滿了濃濃睡意。

  太陽曬得她全身暖烘烘的,他的肩窩又比枕頭好枕,她很難不感到昏昏欲睡。

  「那找一天我陪你上山抓蛇去。」皇甫朔低聲笑著。

  「你要和我一塊兒去?」堂玄星猛然睜開眼,訝異地看著他。

  「怎麼?你不歡迎?」皇甫朔挑了挑眉。

  「當然不是,只是很難想像你和我去抓毒蛇的情景。」他給人的感覺正直陽剛,實在很難讓人將他和陰暗潮濕聯想在一塊兒。

  「去了你就知道。」皇甫朔認為到山上走一遭,正好可以讓她散散心。

  「好,到時咱們來比賽,看誰抓毒蛇的本事強。」她格格嬌笑,提出有趣的玩法。

  「全聽你的。」皇甫朔不在乎輸贏,他只想看她歡喜快樂。

  就在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時,尤長山面色凝重地疾步而來。

  皇甫朔率先聽見尤長山的足音,坐起身瞧,堂玄星也與他一同坐起,發現尤長山神色不對勁,明瞭定是有事發生,使她當下心惴惴不安。

  「出了什麼事?」皇甫朔的身軀倏地緊繃。

  「莊主,城裡的雞、鴨、牛、羊各種牲畜,全在一夕之間暴斃而亡!」尤長山急切地稟報。城裡的居民已亂成一團,人心惶惶,憂心今日死的是飼養的牲畜,或許明日死得不明不白的就是他們了!

  「又是「唐門」幹的好事!」皇甫朔惱怒,右手成拳,重重捶在身側。

  「那……其它人還好嗎?」堂玄星忍不住關心其它人的情況。

  「目前看起來都還好,只是許多人進到醫館,要求大夫號脈,看他們有無中毒的跡象。」沒有人想死得不明不白,所以一堆人擠進醫館,而另一堆人則是來到莊外叫囂,要求見堂玄星一面。恐怕牲畜被毒死的怒火會波及到堂玄星身上,所以尤長山匆匆來報,讓皇甫朔先想出對策。

  「我去瞧瞧。」皇甫朔留意到尤長山的目光曾短暫地停留在堂玄星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即知她恐怕會有麻煩,立即站起身。

  「我跟你們一塊去。」堂玄星想要幫忙。

  「堂玄星,你先留在這裡,我去處理一下,很快就回來。」皇甫朔不讓她跟,勸她留下。

  「……好。」堂玄星對上他的眼瞳,瞬間明白他在顧忌什麼。此刻平陽城的居民定是又生氣、又驚恐,她出現的話,只會徒增眾人的怒火與恐懼,她留在花園不出現,才不會使皇甫朔為難。

  皇甫朔與尤長山離開前,依戀地回頭看了她一眼,這才疾步離開。

  堂玄星一人獨自站在陽光下,明明天氣很暖和,但這一刻她卻覺得全身冰冷,不再感受到一絲暖意。

  「派在城裡守護巡邏的人,前些天不都回報一切平安無事嗎?」皇甫朔問著尤長山。自前些日子讓「唐門」弟子鎩羽而歸後,他並未鬆懈警戒,依然派人在城內四周巡視,預防「唐門」弟子再次出現,沒想到他們還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下毒手,可惡!

  「是屬下教導不夠嚴密,使他們沒能察覺「唐門」弟子的陰謀詭計。」負責訓練莊內護衛的尤長山萬般自責。

  「城內居民的損失慘重嗎?」皇甫朔再問。

  「是。」

  「可惡!」皇甫朔惱怒地爆出一長串的低咒。

  「劉總管已經將那些上門要求堂玄星姑娘給個交代的居民們請到大廳奉茶。」

  「這件下毒事件與堂玄星八竿子打不著,她能給什麼交代?」皇甫朔為無辜的堂玄星抱屈、惱怒。

  「他們找不到「唐門」弟子為下毒的事負責,想到堂玄星姑娘也姓堂,雖然音同字不同但她同樣會下毒,所以大夥兒便不由自主地將對「唐門」弟子的怒火轉移到她身上了吧?」尤長山臆測著眾人的心思。

  「這對她而言一點都不公平。」皇甫朔很快地來到山莊大廳,果然見到幾名孔武有力的居民坐不住,正雙手插腰、怒火高張地在大廳裡來來回回走動,而一旁的劉總管則不斷勸大家用茶。

  「皇甫莊主,你來得正好,我有事要好好問你!」大廳內的居民見皇甫朔出現,急著和他對話。

  「羅大哥請說。」來到大廳的皇甫朔已收起惱怒的神情。

  「「幽碧山莊」打從在平陽城落地生根後,便與城內居民保持友好,是不是?」牛販羅大柱大聲詢問。

  「是。」

  「從前只要城裡的居民遇上麻煩事兒,頭一個求助的對象就是「幽碧山莊」,今天城裡的居民遇上天大的麻煩,皇甫莊主你是打算袖手旁觀呢,或是出手相助?」羅大柱非得在今天問個明白不可。

  「我自然是竭盡所能地幫助大家。」皇甫朔毫不猶豫,馬上回答。

  「爽快!就等你這句話!」皇甫朔的回答令羅大柱十分滿意。

  其餘居民也點頭稱是,皇甫朔總算沒讓他們失望,依然和他的祖宗一樣,肯為城裡的居民出頭。

  「不知道諸位大哥有何事需要小弟去辦?」皇甫朔的目光掃過眾人一遍,有禮請教。

  「你應該已經聽說城裡所有人飼養的牲畜全都暴斃的事了吧?」羅大柱代為發言。

  「方纔聽長山提起過,待會兒我會與劉總管一塊兒幫忙處理善後事宜。」皇甫朔向他們承諾,「幽碧山莊」會盡力使大家的損失降到最低。

  「我當然相信你能處理好接下來的事,但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卻得當面跟你確認。」

  「請問是何事?」來了,羅大柱就要扯上堂玄星了!

  「那個姓堂的姑娘可是要一直留在山莊內?」以前羅大柱覺得皇甫朔和堂玄星兩人是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現在可不了。

  「是。」皇甫朔的語氣堅定,不容人懷疑。

  「本來她是走是留全不關我們的事,可是自從我們發現她會使毒後,許多人心裡總覺得不夠踏實,倘若哪天她和誰一言不合,是否會對人下毒,這誰也說不得准,是不?更重要的是,當日她和「唐門」弟子過招時,「唐門」弟子所說的話,我們大夥兒可是聽得清清楚楚,他們擺明了是衝著她來的,所以今日我們所飼養的牲畜被毒死,她該負最大的責任!」總而言之,平陽城不歡迎堂玄量。

  「如果諸位大哥有聽清楚「唐門」弟子所說的話,就應該知道遭他們尋釁的對象不僅是堂玄星,還有我。今日各位飼養的牲畜被毒死,說到底我才是該負責的人。」皇甫朔朗著聲提醒他們,他也是和「唐門」結下樑子的人。

  「你不一樣!」羅大柱沒想到他會提起自個兒來,咕噥了聲。

  「哪裡不一樣?」同樣是讓「唐門」恨之入骨,他可不覺得有何不同。

  「你是平陽城的人,和我們就像是一家人,家人遇難,我們自然是力挺自家人,而姑娘本來就不是平陽城的人,我們要她為今日發生的事負責,並不是要傷害她,只是希望她能馬上離開。」羅大柱說出平陽城居民的心聲,說到底,城裡住了個會使毒的人,總會讓大家心裡有疙瘩。

  「就算她離開,「唐門」的人仍舊會找來,除非是我和她一同離去,如此城裡的危機便能解除。」皇甫朔語重心長地說。他萬般不願搬離住了二十五年的平陽城,可若是沒法讓大家接受堂玄星,那麼他只能選擇與她一同離開。

  「什……什麼?!你誤會了,我們並沒有要你離開的意思!」羅大柱被他的話嚇得瞠目結舌,他怎麼也沒想到皇甫朔居然會說要離去,他簡直無法想像失去主人的「幽碧山莊」會是怎樣一副光景?

  「我明白,只是要一勞永逸的最好方法就是我和堂玄星一塊兒離開,畢竟仇家是我們一塊兒惹來的,不是嗎?」皇甫朔自嘲一笑。

  「不是的!那是他們莫名其妙找人麻煩,怎麼會是你的錯?」羅大柱嚇壞了,忙著道「唐門」的不是。

  「沒錯!都是「唐門」鬧得太過火了,不是你的錯!」其它人紛紛附和,同樣不敢想像沒了皇甫朔的平陽城會變成怎樣。

  皇甫朔淡淡一笑,很明顯的沒被大家說服,相信自己沒有錯。

  「「唐門」的人缺心少肺、作惡多端,今日他找咱們平陽城的麻煩,誰曉得改明兒個他會找誰的麻煩?所以有錯的絕對是「唐門」,你們說對不對?」羅大柱不希望成為趕走皇甫朔的大罪人,忙強而有力地說服皇甫朔打消離開的念頭,至於要堂玄星離開的話,他也不敢再提了,就當作她不存在好了。

  「對對對!」所有人用力點頭,以期望的眼神看著皇甫朔,希冀他能繼續留在平陽城。

  皇甫朔看著眾人熱切的眼眸,明瞭他們的期許,就如同他在乎大家一樣,大家也在乎著他,回應他的情感。

  「你會留下來……對吧?」羅大柱問得小心翼翼的。

  「我們不會再要姑娘離開了。」心裡雖然感到遺憾,但只要能留下皇甫朔,他們願意試著接受堂玄星的存在。

  「我明白你們的難處。」他們是受到大家的委託而來到山莊的,但卻無功而返,要如何向眾人交代?

  「不難、不難,一點兒都不難!」羅大柱與其它人連忙搖頭。

  「我們相信你會有制伏「唐門」的本事!哈!「唐門」算什麼?簡直就是出來丟人現眼的嘛!」為了使皇甫朔不再興起離開平陽城的念頭,他們繼續說「唐門」的壞話。

  「可不是,咱們平陽城住的可不是軟弱怕事之輩!」羅大柱乾澀著聲,哈哈大笑,心下卻怕極了「唐門」再來毒害全城一次。

  「「唐門」的事,我會想辦法解決,絕不會再讓諸位大哥與其它居民陷入恐懼不安當中。」如今的「唐門」對皇甫朔而言就像是顆毒瘤,他得馬上想辦法除掉才行。

  「呵呵,你可以的!」眾人再次給予絕對的支持,堅信邪不勝正,惡毒的「唐門」絕對逍遙不了太久的。至於屬於似正似邪的堂玄星繼續留下一事……他們得想辦法說服其它居民接受,不然能怎麼辦?

  皇甫朔暫時讓羅大柱等人打消要堂玄星離開的念頭,他清楚知道,他得盡快解決「唐門」的問題,否則下一次居民們會更強烈地要求堂玄星離開,而他也將把這已沁入骨血之中的家鄉自生命中割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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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2:03:4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堂玄星趁著皇甫朔與劉總管、尤長山一同去處理城中居民死去的牲畜事宜時,收拾了簡單的包袱離開了平陽城。

  皇甫朔與羅大柱所說的話,悄悄躲在大廳外的她全都聽見了。說不難過是騙人的,她不想皇甫朔為她犧牲,到最後還得背離深愛的家鄉,但她的心頭除了難過之外,另一波更強烈的情緒卻是生氣。

  她整個人處於盛怒當中,恨不得把「唐門」所有人的頭都給一顆顆擰下來當蹴鞠踢!

  她的離開是為了回敬「唐門」,可不是什麼傷心垂淚,決定自我犧牲來成全皇甫朔與平陽城居民的情感。

  當她拎著包袱,自「幽碧山莊」騎馬離開時,莊內的丫鬟們皆張大眼看著她,欲言又止,護衛們則忙著勸她別離開。倘若皇甫朔回莊,發現她離開了,肯定會受到不小衝擊,他們不希望皇甫朔難過,因此每個人都勸她,可是常玄星心意已決,任誰來說項都沒有用。

  她瀟灑地騎馬離開,城內居民的反應和莊內的丫鬟如出一轍,皆是驚訝地瞪大眼、張大嘴,內心五味雜陳,既感到鬆了口氣,又覺得自己像是不通人情的大惡人,硬生生拆散了一對有情人。

  堂玄星沒心思理會眾人如何看待她的離去,她策馬離城。城裡有皇甫朔坐鎮,定能揪出潛伏在城裡「唐門」弟子,而她則由城外找起,她相信城外定也有「唐門」弟子,就算沒有,大不了她一路策馬狂奔回蜀中,直接殺進「唐門」。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唐門」這群毒蜘蛛,正好適合我這個惡人來收拾!」堂玄星坐在馬背上,巴不得馬上就遇到「唐門」弟子,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只是,以為離開平陽城不會有任何依戀的,實則不然,她已經對住上好一陣子的平陽城產生了感情。平陽城的居民畏懼她,不敢和她太過靠近,說不難過是騙人的,畢竟毒不是她下的,她也沒和那群毒蜘蛛合謀,為何她要替「唐門」背黑鍋,遭受眾人的厭惡?

  「駕!」愈想火氣燃燒得愈旺,不禁驅使馬兒揚蹄狂奔。

  一人一馬頂著艷陽,疾馳於乾硬的黃土地上。

  正當她人馬合一,全力奔馳時,道上有一隊人馬迎面而來,當她清楚看見為首的黑袍男子時,瞬間俏顏緊繃、橫眉豎目,鬆開執韁繩的雙手,水藍色的綢帶立即針對來人凌厲地射出數十根帶毒金針。

  「「漫天花雨」!小心!」為首的黑袍男子唐世傑見狀大喝,於馬背上閃躲堂玄星的襲擊。

  堂玄星使出「漫天花雨」後,緊接著使出「繽紛燦顏」,招式凌厲迅速,讓人應接不暇。

  「唐門」左護法唐世傑巧妙地閃避,對出手的堂玄星亦恨得牙癢癢的。事實上備受他憎恨的人是堂玄辰,上一回她讓他輸得灰頭土臉,回到「唐門」後再也抬不起頭來,還被右護法唐人傑揶揄取笑。這回唐人傑奉命到平陽城給她下馬威,不僅任務沒達成,還連命都丟了,因此門主才又委以重任,派他到平陽來。

  倘若他沒辦法順利除掉使「唐門」丟盡臉面的皇甫朔與堂玄星,那「唐門」他也不用回去了,所以他無論如何都得藉由這次的機會,重拾他在「唐門」的尊嚴與地位。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堂玄星,你的死期到了!」唐世傑發現堂玄星孤身一人上路,不禁喜出望外,撂下狠話的同時,對堂玄星射出淬毒的鐵蒺藜。

  「大話先別說得那麼早,不曉得誰上回輸得差點連命都沒了?我說憑你那點彫蟲小技也敢拿出來丟人現眼,我看了都忍不住為你感到汗顏哪!」堂玄星以水藍色綢帶輕巧地擊落蒺藜,語帶嘲諷地用力嘲笑唐世傑,順道回敬他「流星追月」。

  「若不是冷貫霄出手,你以為憑堂玄辰贏得了我嗎?」唐世傑氣到臉脹紅,全身顫抖,惱怒之際,差點就中了她的「流星追月」。

  「堂玄辰單憑一根小指頭對付你就綽綽有餘了。」堂玄星故意激唐世傑,擾亂他的心思。

  「唐門」其它弟子幫忙助陣,倘若他們今日這麼多人還沒辦法拿下堂玄星,日後在「唐門」就再也抬不起頭來了。

  積怨頗深的雙方,以相似的手法毒來毒往,各有千秋,堂玄星吃虧在於她單槍匹馬要面對六名用毒好手,他們群起圍攻,使她漸漸落居下風,不僅是堂玄星身下的坐騎無處可閃,唐世傑等人的亦然,所有坐騎皆慘遭池魚之殃口吐白沫地倒地身亡。

  「可惡!」駿馬倒下時,堂玄星縱身躍起,掌中扣了數十枚金針,再次射向唐世傑等人。

  「可以把她毒得半死不活,但暫且不要取了她的性命,我還要留著好當誘餌,引誘皇甫朔送上命來!」唐世傑躍下死去的馬背,閃過金針,送出五彩雪蛛,打著如意算盤。

  「等你抓得到我再來放大話吧!」五彩雪蛛迎面而來,堂玄星以綢帶擊打,閃得狼狽。不管是被五彩雪蛛咬著,或是沾惹到它的毒絲皆會中毒。舞動的水藍色綢帶再送出墨黑毒粉,將五彩雪蛛先行毒死,再來對付唐世傑。

  「擺陣!」在唐世傑一聲令下,堂玄星已被包圍在中間。

  堂玄星微喘著氣,謹慎地盯著包圍她的「唐門」弟子,她告訴自己,絕對不能慌,否則只會讓他們有機可乘。

  「堂玄星,我勸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對唐世傑而言,堂玄星已是囊中物,他得意、囂張地狂笑。

  「城裡的牲畜是被你們毒死的吧?」堂玄星目光凌厲地看著唐世傑,想要她束手就擒絕對不可能。

  「沒錯!是我下的令。」那「幽碧山莊」守衛森嚴,唐世傑等人想潛入壓根兒就不得其法,於是打算再派人佯裝成採買楠木的商賈潛入城中,伺機對居民下手,孰料會讓他在道上遇見堂玄星,可見連老天爺都要出手助他。

  「很好,今天我就代替死去的牲畜向你討回公道!」堂玄星豁出去了,唐世傑不讓平陽城的居民好過,她也不會讓他好過!

  「哈哈哈!你簡直是在癡人說夢!」唐世傑不客氣地大聲嘲笑她不自量力。

  「看我的「百花齊放」!」堂玄星釋放出她的寶貝毒蠍軍團代她破陣,再將帶有強烈香氣的朱紅毒粉施向唐世傑。

  「什麼「百花齊放」?聽都沒聽過!看我的「天女散花」!」唐世傑以暗器射死襲向他的毒蠍,再將暗器射向她。

  「蠍蠍!」堂玄星親眼見到她最疼愛的蠍王死於唐世傑之手,令她當場肝腸寸斷、傷心欲絕,一時不防,她整張臉皆籠罩在唐世傑的「天女散花」之下。

  她所送出的毒蠍軍團有的成功咬傷了「唐門」弟子,使他們的傷處立即發黑,全身抽搐,而身手較好的則殺了她的毒蠍。

  「我早說過你贏不了我的,還不快點承認你輸了!」唐世傑順利讓堂玄星中招,得意得不得了。

  「你們殺了我的毒蠍軍團,就得拿命來償!」悲憤交加的堂玄星,不在乎自己已中了「天女散花」,發狠反擊。

  「你簡直是瘋了!」她益發猛烈的攻擊,使唐世傑無法置信。事情到了這地步,她該如他預料的,承認技不如人,然後乖乖任憑他擺佈,結果她並沒有,反而像是不要命似的,不由得讓唐世傑心生畏懼退卻。

  唐世傑再一次將毒粉施向她,等著看她倒下,可事情再次出乎他意料之外,她並沒有倒下。

  皇甫朔出現了!

  他出現得迅如疾風,當他見到堂玄星陷入危險時,便不顧自身安危,縱身為她擋下唐世傑施放的毒粉。

  「堂玄星,你還好嗎?」皇甫朔面對她,神情焦急地望著滿是悲傷的她。

  他本在城中幫忙居民處理死亡牲畜的事宜,一接到護衛通知她已收拾包袱離開平陽城,便立即策馬趕過來,卻怎麼也沒想到所見到的會是她被「唐門」弟子包圍、命在旦夕的情景,這當場教他看了心神具裂。

  「蠍蠍它們死了……」堂玄星一見到皇甫朔出現,淚珠便不受控制地滾落香腮。

  「你呢?你怎麼樣?」皇甫朔只想知道她的情況,根本就無心理會她的毒蠍軍團,也無瑕顧及唐世傑所施放的毒會對他造成的影響。

  「莊主,小心!」隨後趕來的尤長山與其它護衛見唐世傑要偷襲皇甫朔,馬上揚劍制止,加入這場混戰。

  「他們也毒死了城裡的牲畜……」堂玄星語帶哽咽。

  「那些全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麼了?」皇甫朔的臉龐寫滿焦急,旋即震驚地瞪大眼。「該死!你中毒了!」她的臉呈現不尋常的潮紅,他惱怒地低咒出聲。

  「你也中毒了。」堂玄星沒忘他再次挺身救她,倘若不是他,她就倒下了。

  「我?」皇甫朔突然間覺得他的頭有點暈,這才想到方才為了救她,替她承接了唐世傑施放的毒粉。他用力甩了甩頭,試圖保持清醒。

  「快點服下這藥。」堂玄星取出懷中的瓷瓶,倒出一顆烏黑的藥丸讓他吞下。

  「那你呢?你的毒得馬上解。」皇甫朔不肯先服下藥丸,得先確定她的情況,他才能放心。

  「這不過是一點小毒,傷不了自小與毒物為伍的我,你放心。」他的關懷使傷心的她得到了暖意。

  「為何要走?你不是答應過我不離開平陽嗎?」皇甫朔聽她說她不會有事,才就著她的手服下藥丸,痛苦地嘶啞著聲問她,完全放任尤長山與護衛們去對付「唐門」弟子,只想親耳聽她說出離開的原因。

  「我不要你為難,我不要「唐門」弟子毒死了城裡的牲畜後卻依舊逍遙自在,我不要他們再進城找大家的麻煩,製造紛亂。」堂玄星紅著眼眶,說明離開的理由。

  「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會有我,你該知道的,不是嗎?」他對她的感情,始終是赤裸裸獻給她的。

  「我知道,我只是想替你分憂解勞,並不是不喜歡你才要離開,也不是想犧牲我們的感情才離開,可是……可是我沒想到蠍蠍它們會死得這麼淒慘,嗚……」一想到枉死的毒蠍軍團,她就悲從中來。

  皇甫朔將她用力擁入懷中,以溫暖的胸膛作為安慰。

  「我的蠍蠍……它們死了,我該怎麼辦?」堂玄星放聲大哭,哭得聲嘶力竭,一點兒都不在乎其它人見了會做何感想,只想用力哭出她的傷痛。

  「你還有我。」皇甫朔低啞著聲,要她知道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會陪伴在她身邊。

  「對,可是……可是蠍蠍……」她明知道他說得對,可就是放不下心底的慟。

  「我會為你和毒蠍軍團以及城裡死去的牲畜討回公道的。」皇甫朔向她承諾,絕不會讓唐世傑等人全身而退。

  他倏地鬆開她,挾帶著滿身怒焰加入戰局。

  堂玄星雙腿發軟地跌坐在地上,悲傷地噙著淚,吸著紅通通的鼻子,看他為她、為毒蠍軍團與死去的牲畜們出頭,一顆心盈滿了感動,她知道他的臉膛厚實得讓她可以依靠。

  「可惡的皇甫朔!你只會壞我好事!」唐世傑和皇甫朔交手數次,卻每一次都無法順利制伏皇甫朔,總教他恨得牙癢癢的。

  「不是我壞你好事,而你是壞事做盡。」皇甫朔冷凝著臉,執劍刺向唐世傑。今日他不會再輕饒唐世傑等人,他說過,「唐門」若敢再到平陽城來撒野,來幾個他就殺幾個,最後踏平「唐門」!

  「哼!那是你不識相,擋了我「唐門」的路。」唐世傑一切奉命行事,可不認為他有做錯,錯的絕對是擋到他路的皇甫朔。

  唐世傑自認已非吳下阿蒙,這次他是有備而來,皇甫朔若以為可以再次輕易地將他打倒,那是大錯特錯,今日他會將皇甫朔曾加諸在他身上的屈辱全部討回。他抱持著勢在必得的決心,猛地對皇甫朔出手。

  「小心!」處於悲傷中的堂玄星見皇甫朔遭遇危險,心驚大喝,水藍色的綢事警告意味濃厚地擊向唐世傑的門面。

  皇甫朔亦非省油的燈,當唐世傑痛下毒手,對他施毒時,皇甫朔如變戲法般,自馬背上取出一件袍子,從頭罩下,僅露出雙眼,使得唐世傑的毒粉根本無法沾染到他身上。

  尤長山與其它護衛也披上相同的裝束,讓「唐門」的毒登時毫無用武之地,教「唐門」弟子見了瞠目結舌。

  「怎麼會?」唐世傑吃驚之餘,狼狽地閃避堂玄星迎面襲來的綢帶,這才沒被打昏。

  皇甫朔劍勢輕靈灑脫,利落地削掉唐世傑的頭髮與衣袖。

  唐世傑被長劍森冷的寒光嚇得心驚膽顫,雖一再閃避,身上的衣袍仍如碎屑般片片飛落。

  堂玄星同樣看得瞠目結舌,皇甫朔如此裝扮,她便無須擔心他會中毒,根本就沒有她出手幫忙的機會。他這段時間老是陪她,又能想出這個點子,真有他的。

  她癡然看著他瀟灑的身形、輕靈的劍法、絕然的傲氣,深深沉浸在他煥發的英姿當中。

  閃無可閃、退無可退的唐世傑決定放手一搏,自衣袖中送出幾條色彩斑斕的小蛇,看能否咬中皇甫朔,好讓他逆轉形勢。

  其餘「唐門」弟子見狀,紛紛傚法地釋放出自己所飼養的小毒物,尋求一線生機。

  數條色彩斑斕的小蛇吐著舌信,迎面而來,不料一陣閃光而過,只見小蛇被鋒利的劍劈成兩半,命喪當場。

  唐世傑打算趁著皇甫朔對付小蛇時逃之夭夭,豈知皇甫朔的劍法迅如疾風,他根本就來不及逃,頸側已被冰冷的長劍抵住。

  「……」冷汗一顆顆自唐世傑的額際滑落,他再也無法囂張、狂妄。

  皇甫朔目光冰寒地盯著唐世傑,只消唐世傑敢妄動,他便會毫不猶豫地直取唐世傑的性命。

  「別殺我,我……我可以幫你帶話回去給門主。」生死一瞬間,唐世傑懦弱地選擇求饒。

  其餘被尤長山等人制伏的「唐門」弟子聽見唐世傑軟弱地求饒,紛紛不屑地咒罵,他簡直是丟盡「唐門」的臉面,不配當「唐門」左護法!

  「你的提議頗為動人,但很可惜的是,這一回我並沒有話要對你們門主說。」皇甫朔注視唐世傑的眼神充滿了鄙夷,身為堂堂男子漢,就該頂天立地,為所當為,而不是碰到了危險反而當起縮頭烏龜,像唐世傑這樣的人,只會令他感到不齒。

  「一定會有的!你再想想好嗎?」唐世傑為了求得活路,完全不顧臉面。

  「該說的我早就讓人帶回去給你的門主了。」皇甫朔冷冷地道。

  「等等、等等!你一定會想知道為什麼我們有辦法一再地在平陽城中下毒的!城裡有人與我們裡應外合,難道你不想知道是誰嗎?」唐世傑眼見自己即將命喪皇甫朔劍下,趕忙說出秘密。

  「唐世傑!不能說!」唐世傑此話一出,讓其餘被制住的「唐門」弟子大感意外,他們沒想到唐世傑為了保命,不僅不顧自個兒的顏面,甚至連同門都出賣了。

  堂玄星想不到平陽城裡會有人與「唐門」聯合起來傷害城內居民,她既驚愕,也無法置信。平陽城的居民都那麼善良,究竟是誰這麼狠心?

  皇甫朔聽見唐世傑說城內有人與他們裡應外合,眼也不眨一下,一點都不感到震驚,因為他早就猜到了,若非有人做「唐門」的內應,他與莊內的護衛不可能會一直找不到「唐門」弟子的藏身之處,只是看著一張張熟悉的臉孔,他極為痛心,也極不願意隨便臆測是誰如此狼心狗肺。

  「你聽見了吧?他們都怕我說,只要你肯饒了我的性命,我就告訴你是誰!你該知道,我得為此付出多大代價,門主若知道了絕不會饒我,「唐門」我是決計回不去了,這項買賣你要不要和我做?」唐世傑緊張地舔了舔嘴唇,心下忐忑不安,唯恐皇甫朔不願同意。

  「皇甫朔,雖然我恨不得將唐世傑生吞活剝,可是如果他死了,我們將不曉得究竟是誰幫著他們作惡了。」堂玄星緊張地看著皇甫朔,擔心他會不願與唐世傑達成妥協。唐世傑的確可惡,可是若不能知道是誰背叛了大家,那人豈不是會有恃無恐,繼續危害城內的居民?

  「莊主,唐世傑殺不得啊!」尤長山等人知曉城裡有叛徒,每個人皆怒火高張,極力說服皇甫朔暫且饒了唐世傑的狗命。

  「皇甫朔,讓我活著說出那個人來,總好過讓我帶著秘密死去,是不?況且,其它人不可能告訴你,躲在城裡的內應是誰的。」唐世傑料準了皇甫朔非得揪出那個人來不可,他的命得以保住了,頓時感到輕鬆不已。

  「看來我不得不妥協了。」皇甫朔長歎了口氣,收回長劍。

  「識時務者為俊傑,和我做交易,你不會失望的。」長劍收回後,唐世傑渾身舒暢不少。

  「唐世傑,你敢說的話,「唐門」天涯海角都不會放過你的!」「唐門」弟子不容他背叛,厲聲大喝。

  「笑話!我能保住性命,你們卻是命喪黃泉,屆時我改名換姓,隱居起來,門主自然以為我和你們一塊兒死去了,你說,誰來天涯海角追殺我?蠢蛋!」唐世傑得意洋洋地訴說他的完美計劃。

  「唐門」弟子聽他說成為叛徒後,還可以逍遙自在,更加生氣,也對他更加恨之入骨了。

  「說吧!那人是誰?」皇甫朔刁懶得理會他們同門之間的恩怨,僅想盡速將那人揪出來。

  「我說出來之後,你會放我走,不會取我性命是嗎?」唐世傑得再次向皇甫朔確認。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皇甫朔堅定地承諾。

  除了大勢已去的「唐門」弟子以外,所有人皆屏氣凝神地等唐世傑招出那人來。

  「那人就是趙玉雲!」唐世傑朗聲宣佈。

  「趙家醫館的趙大夫?」皇甫朔怎麼也沒想到那人會是趙大夫。

  「不可能!趙大夫懸壺濟工,為人素來謙和有禮,怎麼可能會暗中幫助你們?一定是你在說謊!」尤長山說什麼都不相信以救人為已任的趙大夫會和「唐門」弟子合謀害人。

  「我也不相信,你絕對是為了要保命在胡謅!」和趙大夫相處過的堂玄星說什麼也不信和藹可親的趙大夫會表裡不一。

  「我沒有胡說八道,在你們眼裡他是熱心助人的趙大夫,但是「唐門」,他可是青龍堂堂主。」唐世傑宣佈「唐門」秘辛。

  「唐門」除了門主外,下頭還分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堂堂主,他們在門中位階僅次於門主,行事十分神秘,未待在「唐門」之中,「唐門」弟子也甚少知曉他們的真實姓名與相貌。這回因為要對付皇甫朔,門主派人傳遞消息給同在平陽城的趙玉雲,要求趙玉雲出手相助,他們才由傳遞消息的人口中得知,原來青龍堂堂主隱身在平陽城。有青龍堂堂主暗中相助掩護,他們簡直是如虎添翼,皇甫朔與其護衛才會遍尋不著「唐門」弟子的下落。

  皇甫朔聽聞過「唐門」門主下設四堂,但沒想到趙玉雲竟會是「唐門」的青龍堂堂主。趙玉雲掩飾的功夫相當了得,以至於他從未懷疑過趙玉雲。

  「他竟然是青龍堂堂主?他居然還在我面前裝傻!」堂玄星想到之前她特地到趙家醫館幫助趙玉雲開藥方,調配藥膏,當時趙玉雲還一臉謙和地稱讚她藥方開得奇,原來全是演出來的。

  「莊主,這唐世傑說的不知是真是假……」尤長山還是不願相信趙玉雲是「唐門」青龍堂的堂主。

  皇甫朔敏銳地觀察其它「唐門」弟子的表情,但見他們忿恨不已地瞪著唐世傑,似乎巴不得將唐世傑大卸八塊,他輕合上眼思考,認為唐世傑所說的話可信度極高。

  趙家醫館的確是最好的掩護地點,趙玉雲精於藥理,待在裡頭可以隨時掌握城內居民的情況,若「唐門」想要下的毒不夠時,亦可自他那裡取得,且醫館即便隨時有人出入,也絲毫不會引人懷疑,還可以掌控他們追緝「唐門」弟子的最新情況,他不得不佩服趙玉雲絕佳的隱匿功夫。

  「如果你不信,叫堂玄星對他出招,為了保命,他肯定會反擊,堂玄星不會看不出他的路子。」唐世傑為了加強說服力,要堂玄星出馬試趙玉雲一試。

  「唐世傑,你這個叛徒!我們就算是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唐門」弟子已經聽不下去,揚聲怒斥。

  「你可以走了。」皇甫朔相信唐世傑,讓他走人。

  唐世傑順利撿回一條命,開心地睨了眼對他懷恨在心的同門,絲毫不同情他們接下來會有的遭遇,他能脫身才是最重要的。

  「你們一路好走啊!」唐世傑送上祝福。

  「唐世傑!終有一天,門主會知道你的背叛,你躲得了一時,躲不了永遠的!」

  堂玄星對唐世傑囂張的模樣非常看不過眼,唐世傑為人卑劣且貪生怕死,她若是「唐門」的弟子,絕對會深深以門中有唐世傑這號人物為恥。

  「隨便你們怎麼說。」唐世傑愜意地擺擺手,準備去過他隱姓埋名的生活。

  「你們也走吧!」皇甫朔對尤長山與其它護衛頷首,要他們放人。

  尤長山與護衛們接收到他的指示,馬上撤下兵器,放他們走。

  「皇甫朔?你為何不取他們性命?」得意地走了好幾步的唐世傑差點打跌,他震驚地旋身,看著皇甫朔怒問。

  「你幫助我找出城裡的叛徒,我便失去了殺人的心情,所以決定網開一面,讓你們全都安然離去,不好嗎?」皇甫朔一臉無辜,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獲得自由的「唐門」弟子個個摩拳擦掌,一步步靠近背棄他們的唐世傑。

  「不!你不可以這麼做!」唐世傑見他們一步步逼近,立即拔腿快跑!皇甫朔給他來了記回馬槍,他的確是自皇甫朔的劍下搶回了性命,可是他根本就不可能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他將一輩子遭受「唐門」追殺,那將比死還痛苦啊!

  「唐世傑!受死吧!」「唐門」弟子齊喝,追殺他。

  「哈哈哈!活該!」堂玄星見唐世傑宛若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心下暢快得很。

  「這是他應得的。」皇甫朔不親手殺唐世傑,「唐門」弟子自會竭盡全力地幫他解決。

  「我本來以為你會縱虎歸山呢!沒想到你這麼賊,反將了唐世傑一軍!」堂玄星一臉崇拜。

  「我這都是跟你這個賽諸葛學的。」皇甫朔低笑,揶揄地提起她的封號。

  「沒錯!人家說近朱都赤,近墨者黑,和我在一起久了,保證你會愈來愈聰明!」堂玄星聽見賽諸葛三個字,馬上得意地揚高下巴。

  「莊主,關於趙玉雲,咱們該如何處理?」尤長山沉著臉請示,想到他們頗為敬重的趙大夫是「唐門」青龍堂的堂主,就不免感到難過。

  「堂玄星,你願意試他嗎?」「唐門」弟子都離開了,處在城中的趙玉雲還不曉得唐世傑已經將他出賣,但為求慎重起見,不冤枉好人,他希望能讓堂玄星出手試探趙玉雲。

  「沒問題,我會對他下毒,毒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他當場承認他是青龍堂堂主!」堂玄星躍躍欲試,她不得不承認,「唐門」裡的人的確比她所想的要多,想她們「堂門」的四堂堂主早成了黃土一坯,結果「唐門」四堂堂主還活得好好的,要她如何不感傷?

  「他是「唐門」的青龍堂堂主,你可有把握制得了他?」皇甫朔擔心被毒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反而變成她。

  「咳!如果不是我們「堂門」死了太多人,僅剩下門主和我、堂玄辰,只要再多兩個人,我也會是四堂的堂主之一,而不是右護法,趙玉雲那個青龍堂堂主其實和我是差不了多少的。」她輕咳了聲,小聲地對他說道,避免讓人發現「堂門」人才凋零的事實。

  「你們不是還有負責灑掃與煮飯的兩個人嗎?這樣不正好湊成四個?」他提醒她,他們四堂堂主是可以勉強湊齊的。

  「這件事我們的確有考慮過,但是德叔和德嬸說他們年紀大了,不想當勞什子的四堂堂主之一,再者門主總要有人服侍,如果四堂堂主再兼打掃煮飯,傳到江湖上去豈不是笑掉眾人大牙?尤其是「唐門」,他們絕對不會放過嘲笑我們的機會,所以我們才會取消四堂堂主的簽,改寫成左右護法。」她悄悄地告訴他「堂門」秘辛。

  「還真是為難你們了。」皇甫朔聽她這麼說,寄予無限同情。連要湊成四堂堂主都這麼難,很難不讓人為「堂門」掬一把同情的淚水。

  「可不是。」她同意地咕噥。

  「不過你可有發現你的臉產生了變化嗎?」

  「一定是唐世傑的「天女散花」在作怪。」毒蠍軍團的死去帶給她太大的打擊,加上「天女散花」是個小毒,僅會讓她的臉變醜,她才沒急吼吼地趕忙服解藥。

  「你的臉……」皇甫朔欲言又止,不想打擊她。先前她說不會有事,沒想到唐世傑下的毒還是在她臉上起了反應。

  「我知道我已經變成麻子臉了,該死的唐世傑居心叵測,居然對我下「天女散花」,擺明了要我沒臉見人。」熟悉毒物的她不會不曉得「天女散花」在她臉上造成的影響。

  「在我眼裡,就算你的臉變成了麻子臉,依然美麗可人。」皇甫朔安慰著她,不管她變成怎樣,在他眼裡,她永遠是最美麗耀眼的那一個。

  皇甫朔的甜言蜜語哄得堂玄星很開心,她知道她永遠都無須擔心皇甫朔會嫌棄她的外貌。

  「我們回城吧!」皇甫朔牽起她的手。

  「先讓我埋了蠍蠍它們,我們再回城讓「趙大夫」幫我瞧瞧。」一提起死去的毒蠍軍團,她的聲音又哽咽了。

  「我幫你。」皇甫朔知曉她和毒蠍軍團深厚的情感,不會在短時間內就接受它們已離她而去的事實。

  「好。」堂玄星流著淚讓皇甫朔幫她。

  堂玄星真心誠意地感謝上蒼──讓皇甫朔在她最悲傷的這一刻來到她身邊,在他的陪伴下,痛楚比較沒那麼難熬……

  皇甫朔則告訴自己,當她傷心哭泣時,他會隨時提供厚實的臂膀,成為她可以依靠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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