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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岑凱倫] [鄰家的女孩]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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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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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5 20:54:5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內容提要
    這是香港著名女作家岑凱倫最新創作、出版的長篇愛情小說。 名門公子宇希有兩個家,鄰家各有一個女孩。在宇希的娘,孤苦、善良、可人。宇希為“白雪公主”而墮入情網,“灰姑娘”成了妹妹……可是,人生如戲,情路風雲變幻,結局卻是一片迷離。 小說從某種角度,生動地反映了都市生活中的真與善,情調明快。積極,健康,可讀性強,情節扣人心弦。
鐘宇希由外國學成歸來,正在度暑假。
  生活悠閒清靜。
  本來並非如此,由飛機場出來登上汽車,便要回公司開會。
  因為在長途電話中,在母親金麗強的要求下,他要到她的公共關系。推廣市場公司當副總經理,她那公司的業務發展好,等人用。
  如今的年輕人,多是二十二三歲,一面放下書包,一面跑馬上任,當董事長去。
  但剛出現機場,另有一番光景——
  父親鐘大權和母親金麗強分別來接兒子,當父親知道兒子到妻子的小公司去做事,十分生氣:“我生意那麼大,行業那麼多,兒子要出來做事,當然幫我,分擔我的重擔。”
  “我等人用,你機構那麼大,人才多。”
  “人才多有什麼用?宇希是我兒子,他姓鐘的。若被人知道他出來做事都不幫我,我還有什麼面子!”
  “他又不是為外人做事,我是他媽咪。”
  “我兒子成績那麼好,去你那間小公司做事,不委屈他?”
  “我的公司也不小啦,正在賺錢,就快要擴充……”
  “總之,沒理由兒子有大機構不做,做你的小公司……”
  “我明白,你只不過歧視我罷了。”
  “媽咪,爹地!你們不用再爭論。”鐘宇希最怕聽父母吵架:“我哪兒都不去,誰也不幫,雖然我在外國拿了大學文憑,但我仍嫌學識不足,我要入大學研究院,修讀一些科目,充實自己。”
  “也好。有個博士兒子多光彩,爹地一定成全你。”
  “媽咪也不會迫你太早面對社會,反正你才二十三歲,多開心一兩年,社會壓力大……”
  如此這般,鐘宇希就閒了下來。
  不單只是閒,還是孤清寂寞。
  最初鐘宇希由美國回來,父母搶著陪了他一個星期,久已缺少親情的他,自然開心。
  第二個星期,父母開始帶他出外交際應酬,炫耀一番。
  鐘宇希很怕交際應酬,和陌生的不同年齡的人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不單只不是交際能手,甚至有些怯場,這方面,他得不到父母的遺傳。
  參加大BALL,他不喝酒、不吸煙,不投資股票、外幣、地產,人人說得興奮,大叫恆生指數六千幾點啦!他卻啞口無言。
  他當然知道恆生指數代表香港股票市場的上落,等於美國的杜瓊斯指數,但他又不買股票,又未准備進社會,所以無心研究。
  他經常啞巴似的坐在一角,幸好有些小淑女。小千金過來跟他說偶像。
  他喜歡看湯告魯斯。
  這樣團團轉,浪費時光一個月,他不肯再隨父母出外交際應酬了。
  他只想一家三口團聚,補償這幾年被踢到美國天天面對孤獨。
  誰知從此之後,不見爹、不見娘,兩個人工作呀!開會呀!上電視呀!應酬呀!……每天只有鐘宇希一個人坐在餐桌上,寂寞地享受那一湯八菜。
  難得父母在家,很高興,很想和他們聊聊,天南地北、童年往事亦可,但他們忙碌依舊,不久,就來了許多客人,一進門就是恆指、B股、賽馬、喝酒……原來父母在家中請客。
  他溜回房間去,無所事事,人不工作不念書,如同廢物,但這時距離開課還有一段日子。
  他記得後花園那棵大槐樹,乳娘和管家合力為他建了間樹屋,每次他不開心,或父母扔下他一個人在家裡,他就窩在樹屋裡與小狗睡大覺。
  他重臨後園,爬到樹上,發覺樹屋仍未破爛,只是塵封了,便叫花王打掃打掃。他成長了,高大了,樹屋除了他,再容不下任何小動物。
  縱然如此,那兒仍有許多夢可堪追憶。
  他在樹上,可以看到鄰家的花園一部分(屋與屋有空間,視野去不盡)。
  他看見那兒有噴泉。搖搖椅,泳池一角,後面被鄰家洋白蘭樹遮住,看見一套法式露天桌椅,還看見一個綴滿花的童話片一般美的公主秋千。
  鄰家一定有個被龐愛的女孩。
  他家就沒有,他是獨生子,所以他這麼孤單。
  鄰家的女孩,一定是個小妹妹,看!搖搖椅上一對毛公仔,多稚氣。嬌憨!
  若她是獨生女就好,和她玩玩,總算有個伴嘛。
  那天,只見佣人打掃,沒有任何小女孩。
  第二天,天色很晴朗,有鳳,鐘宇希帶了一籃水果到樹屋。他小心地爬上樹(是擔心弄翻水果籃,自己已是功多技熟),人還沒有坐好,就從風兒吹送來一陣女孩的笑聲。
  他第一時間望下去,一個年輕菲佣,正在替一個長發女孩蕩秋千。
  秋千不停來回,她又坐著,看不清楚她有多大,大小難溝通,十二三歲最好,可以當小妹妹般疼愛,一起玩玩游戲,過過日子。
  突然那女孩跳下秋千,人正面向樹屋走過來,他終於看到她了。
  她披著長發,上身穿了一件紅白格子的貼身背心,露腰,下面穿了一條紅白格子的三個骨貼身褲,腳上穿了一雙紅白格子。鞋頭有紅小蝴蝶結的時髦便鞋。
  身材頗高,發育又好,怎會是小女孩?起碼十八歲,這樣偷看人家,怎可以?像瞥伯、像色狼……心一慌,沒放好的水果籃弄翻了,水果散了一地,發出“啪啪啪啪”的聲音。
  聲音引動女孩的注意,她站定抬起了頭,詫異地望過來。鐘宇希望住她,一張臉盡紅,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足足相對三分鐘,他狼狽地鑽進樹屋,一個早上不敢露面。
  他很怕鄰家派人過來大興問罪之師——為何偷窺鄰家美女?居心何在?
  憑良心,他真的沒有任何壞打算,只是太寂寞了,看看鄰家花園,也想過交個小朋友,男女都好。
  不過,他真的把那女孩子看個一清二楚。
  她有一管很漂亮的鼻子,他從未見過中國人的鼻子那麼高又那麼挺。
  雙眼也很洋味道。深深的,雙眼皮很清楚,又夠大。
  她應該還有兩個酒渦,笑起來一定又圓又大。
  是真正的美人兒啊!
  想著想著,在樹屋裡睡著了。
  直到佣人來請他聽電話。
  原來祖母打電話給他,告訴他明天回港,早前,她和陪嫁的近身女佣——銀姑,去泰國拜神,順路看個嫁人皇宮的老朋友,足足住了一個月。
  次日,鐘宇希去接飛機,然後送祖母回家去。
  鐘老太因為抗議兒子和媳婦把她的心肝寶貝孫兒放逐到美國去,幾經爭取無效,鐘老太一怒之下搬走。
  最初住在鐘家別墅,她嫌地方大,佣人又多,後來在新界用幾十萬買了幢兩層高的小房子,她和銀姑就住得舒服了。
  她從此不肯回家。
  也不歡迎兒子和媳婦到訪。
  孫兒就不同,一見鐘宇希就眉開眼笑,一個勁地捧著鐘宇希的臉:“孫兒啊!寶貝啊!你瘦了……”
  “老太,大官長高又長大了,哪有瘦呢!”
  “哎唷!他以前可是出了名的小胖子,又肥又白,臉滾滾圓。”
  “男孩子大了長高,太胖就不好看。”銀姑笑眯眯地說:“你看現在的大官多瀟……瀟……”
  “瀟灑呀!還玉樹臨風呢?阿銀,你的中文老學不好。”
  “是,老太,我真要好好學習了。”
  鐘老太一臉笑容,攬住孫兒,愛不釋手。
  祖母家中聲音多、說話多、笑聲多,非常熱鬧,雖然三個人,但永遠開開心心。
  “……希兒,你看我由泰國買了什麼東西回來給你?”
  “大官,可不要把它置諸高閣,老太為了它,花了許多時間。心血。精神才買回來的。”
  “燕窩、豬肉干……”
  “你那麼愛吃我就開心了!快打開呀……”
  一大包,包裝很漂亮,很藝術化,看來不是食物。鐘宇希打開一看,大叫:“嘩!金線晨褸?好漂亮,耀眼的。”
  “這店子專做皇室生意,訂造還要等半個月。”
  “回去試試看合身不合身,老太一直喊長,誰知大官這麼高,玉樹臨風。”
  “我不穿……”
  “怎麼啦?你真如阿銀說的,把它扔進服裝間的高閣?”
  “當然不是,這麼名貴漂亮,平時穿太可惜,留待結婚的時候才穿。”鐘宇希把衣服比在身上:“應該很合身適體。”
  “結婚?”鐘老太眼睛馬上閃亮,不再眯著眼:“你答應過大學畢業,由美國帶個孫媳婦回來讓我樂。”
  “祖母,你硬著來,我可沒有說過。”鐘宇希面又紅了。
  “算啦!祖母年紀大,記性不好,也該帶個女朋友回來瞧瞧,亮亮相吧!”
  “我根本沒有女朋友。”
  “誰信?誰信?這麼好的樣貌,這麼好的人兒,會沒有女孩子喜歡?”
  “你說過別帶洋妞回來,一口英文,連祖母都不會叫的孫媳婦你受不了,你說我娶洋婆子你會哭。”
  “是,是,別拉祖母的尾巴。”鐘老太按按手:“由香港去留學的女孩子也有不少吧?”
  “有,但未必……”
  “要找一位小姐配得起我們大官的,也不容易。”銀姑終於忍不住了。
  “這話倒有道理。”
  “可別把我說成貌若潘安。”
  “也差不多了,是不是?阿銀。”鐘老太又再眯了眼。
  “大官在我眼中,根本就是朱……是羅密歐……”
  三個人一起大笑。銀姑跟隨鐘老太念過點書,她一高興就拋拋書包,說說古人,很有趣。
  “你回來這些天,爹媽帶你去哪兒玩過?”
  “哪兒都沒有去過,他們帶我天天吃飯,交際應酬,我傻瓜一樣的坐著。後來,我不跟他們出去了,留在家中。一天到晚一個人,一個星期見不到爸媽,見到了,他們又開派對,我反而要躲在房間……”
  “那不肖子,不賢媳,簡直不是人,更加沒資格做人父母。”鐘老太一提起兒子。媳婦就生氣。
  “他們說,辛辛苦苦賺錢,也是為了振興家業,留給我大量財富,享用三生,為我好。”
  “啐!虧他們說得出口,”鐘老太不提還可,提起就非常生氣,接著說:“當初你媽生了你,一看是個兒子,她便馬上要扎輸卵管,絕育啦!我求她,又送首飾什麼的,我不貪心,只求她多生個兒子又好,女兒又好,給你將來做個伴,獨生子,好孤獨的,她口裡答應,嚇!第三天就做了,還瞞了我好幾年,你猜她為什麼不肯再生?”
  “生孩子好辛苦的吧!”
  “哪一個女人不生孩子?哪一個女人生孩子不痛苦?痛過再生,反正只不過十月懷胎,生完一扔,有乳娘又有護士。原來她擔心生孩子多了,身材會變樣,真豈有此理!”
  “媽咪現在的身材,的確仍然保持得很好。”
  “身材好有什麼用?沒盡做賢妻良母的責任。都四十六歲啦,兒子都二十三了,快做家姑了,還不安分,身材好有什麼用,又不是拍三級片。”
  “祖母,泰國好不好玩?”鐘宇希轉一個話題。
  “好!政變完了,安定了,一切都不同。我早知道你回來了,我馬上回來,把你一個人扔在那個家,你不喊悶,我也擔心。”
  “祖母,你好兒年沒出門了,我是想你玩開心些,所以提前回來也不告訴你。”
  “你這孩子,就會為人設想。”
  “要是大官不這麼令人喜歡,老太又怎會當他心肝寶貝?”
  “這也是,希兒有孝心,重視親情,一點都不像他爸爸……”
  “祖母,你還沒看我由美國給你帶了些什麼回來!”
  “你這小傻子,美國有的,我們香港都有,還便宜呢。”
  “那是心事,錢買不到的。”
  “這是真話呀!……”
  鐘老太和孫兒吃過點心,就睡午覺去了,銀姑也要打掃收拾地方。
  鐘宇希帶杯茶和一本書,到樓上天台。
  天台全部有纖維上蓋,所以就算風吹雨下都不怕,而且坐近圍欄,還可以看到遠處的大海。
  可以在這兒看日出。看日落,風景不算很美,但可以看到大自然風貌,有山有水又有樹。
  夜景就一片沉寂,因為屋小人稀,而且居民又不習慣太晚睡覺,因此,沒有如彩鑽般燦爛的燈光。
  鐘宇希低頭看書,忽然聽到隔鄰有人粗聲粗氣,用不純正的英語說話。
  鐘宇希一方面無聊,另一方面好奇,應該有兩個人,為何另一個不發言?
  鄰家的房子和祖母的一式一樣,兩層高,有小花園,也有天台,一排齊齊付的嘛。
  不過,經過昨天發生的事,他不敢明目張膽的去看,只靜悄悄沿著圍牆瞄過去。鄰家沒安裝上蓋,因此一目了然。
  一個菲佣正在對一個女孩子說話,然後轉身進去。
  女孩子開始曬晾衣服。
  一排排,十分整齊。
  她那一把長發蓋住臉,身材不高不大,發育也不算很好,看樣子她年紀很小,最多十三四歲。
  她衣服還未曬晾好,一個中年女人進來,向她指指點點,說了一堆,女孩子又是點頭,然後,那女人又進去了。
  曬好衣服,她又去淋花及淋那青蔥的著前。
  然後她由屋裡搬出一張藤椅來,邊吃餅干邊看海景。
  一會才拉起椅子進去。
  由於她一直沒有抬起頭,因此,看不到她的樣子。
  她穿了條米啡間條的棉布花裙,松身的,連身材也不大顯現。
  看見她,鐘宇希又想起昨天看見的美人兒,兩個人年紀或許相差兒年,但際遇顯然有天淵之別。美人兒有菲佣為她蕩秋千,衣服又時髦、美麗,像個白雪公主。
  這女孩子要做不少家務,任何人都可以指使她,像灰姑娘。
  他見過兩個鄰家的女孩———個是公主,一個是灰姑娘。
  童話裡的白雪公主和灰姑娘都很可愛,但她們呢?暫時無可奉告。
  單看外表,當然是公主動人。
  吃晚飯時,鐘宇希和祖母聊起來了。
  “鄰家的女孩?她是乘孩子,叫湯鈴。”
  “她家環境應該不錯,好像還有菲佣。”
  中等人家,有生意有屋有車有佣人,那菲佣去年才請來的。”
  “她家有許多人嗎?”
  “通常三個,最多四個。”
  “菲佣應該可以應付家務,為什麼還要主人做工?”
  “你看見湯鈴在做什麼?”
  “菲佣叫她曬晾衣服,還有一個中年女人叫她澆水淋花果。”
  “湯鈴這女孩子好命苦。”
  “祖母,你認識她?”
  “傻小子,我們做了幾年鄰居,我看著湯鈴一天天長大,怎會不認識她?”
  “若大官不是去美國念書,他和鈴姑娘可能做了好朋友。”
  “若是她真乖,我倒想她做我妹妹,我只想有個玩伴。”
  “乖,湯鈴乖,那孩子有情有義。就是命不好,她十歲左右,父親就去世了,她和母親湯太太有著一筆遺產,本來也生活無憂,又有兩個忠心老佣人,當中一個,還是把湯鈴帶大的。”
  “中年女人就是湯太太?”
  “不,不是,湯太太年輕守寡,意志薄弱,抵受不住甜言蜜語,便跟了個叫莊永強的男人,婚後一家三口搬進來,也很快樂……”
  “誰知有天,來了個叫莊珍寶的女孩子,說是莊永強的女兒,湯太太嚇了一跳,因為莊永強告訴湯太太他從未結過婚。”鐘老太吃炮飯要喝茶了:“還是叫阿銀說,她比我還清楚。”
  “我和湯家兩個佣人比較接觸多,以前的事,都是她們告訴我的……湯太太對於莊小姐的出現,十分氣怒、後來不知道莊先生用什麼方法,莊小姐終於可以留下來,一同居住……”
  “不到半年,有天晚上,突然來了位莊太太,原來她才是莊先生的正室,莊小姐也是他們夫婦的掌上明珠,湯太太氣得要生要死,大吵大鬧,當天晚上,大雷大雨,老太一早就入睡了,我被雷聲驚醒,去察看窗門,發覺鄰家燈光通明……”
  “像不像粵語長片?”鐘老太搖著頭說:“第二天一早,阿銀告訴我,我說可能是她忘了關電視機……”
  “我每天去買菜,都約同湯家女佣結個伴,因為這兒離菜市場,最快要走二十分鐘……誰知道她們看見我,都向我哭訴,一個說湯太太半夜給莊先生謀殺了,另一個說湯太太被莊先生迫瘋,離家不知去向……”
  “湯太太不見了嗎?”宇希忍不住問。
  鐘老太和銀姑都搖頭。
  “會不會她一氣之下,離家出走?”
  “她就算走,也會帶同鈴姑娘,鈴姑娘是她的命根子。”
  “她被迫瘋了,自然顧不了那麼多。”
  “但是已幾年了,這幾年任由姓莊的一家薄待她的女兒,都不回來領回她?”
  “還有,我們前幾排屋,直下去有個海,第二天下午,有人發現海邊有只鞋子,兩個佣人認過,證實出事那晚,湯太太就是穿那鞋子的。”
  “那麼說,湯太太是跳海自殺了。”
  “但找不到屍體。不過,那件案也驚動了官府,兩個佣人還出庭指證莊先生謀殺湯太太,可惜是她們一時之憤,根本毫無證據,結果當失蹤案處理。”
  “這事發生了多久?”
  鐘老太看看銀姑:“三年多了!當時很轟動,沒有人不知道。”
  “那女孩子呢?”
  “她已經升上中學,十一二歲。”
  “她應該懂事,一定很傷心。”
  “很傷心,天天哭,我們最關心的就只有這個小女孩,幸好當時還有兩個湯家忠僕。”
  “她們呢?怎麼又換了菲佣?”
  “事發後不到半年,便被姓莊的加罪名趕走,插贓家禍,說她們偷錢、偷古董,吵到差館去……”鐘老太又口氣:“兩個忠僕離去前,逐家逐戶叩頭,請我們多之照湯鈴,不讓姓莊的刻薄、虐待、陷害……那麼忠心,很難得。”
  “姓莊的一定知道。”
  “他怎能不知道?有一天,莊太太打了鈴鈴一個巴掌,上學時被一位街坊發現,他馬上通知好幾戶人家,上門找姓莊的理論,姓莊的道歉又保證,還當眾打他老婆,莊太太又認錯,又叩響頭……唉!演戲一樣。”
  “以後誰看見鈴姑娘都檢查她,找傷痕……”
  “那女孩子年紀也不小了,受虐待為什麼不向鄰居求救?若有困難,你也會幫她。”
  “幫,一定幫,一方面受人所托,另一方面,孩子無父無母,也夠可憐,誰都肯出頭。但這孩子就能忍,既不向人訴苦,也不求饒,我們只好自己費心些。”
  “既然姓莊的都不是好人,那女孩子為什麼不去投靠其他親戚?”
  “聽湯家兩個佣人說,他們沒有什麼親人,特別湯太太跟了姓莊的,連遠房親戚都不來往了。”
  “無親無故,又被人欺負,真可憐,莊太太還那麼凶。連菲佣都欺負她。”鐘宇希對湯鈴的身世十分同情。
  “奴才總是狗眼看人低,至於莊家一家三口,在屋子裡罵罵喝喝鈴鈴,自然難免。但出外,就另有一副面孔,每星期一行四人去吃茶,都要鈴鈴穿得漂漂亮亮,回來又給她買大包小包,做給街坊看……總之,一鈴吃飽,穿暖,有書念,不被她們虐待毒打,屋子裡的事,我們始終是外人,很難二十四小時守著。”
  “姓莊的一家,吃鈴鈴的。住鈴鈴的,應該善待她。”
  “還有汽車、錢財……鈴鈴根本是他們的搖錢樹。”
  “可惜姓莊的沒有良心。”
  樹屋已經大小了,而且太孩子氣,鐘宇希把樹屋拆掉。
  不過,他又要管家為他在另一棵大樹上,做了張吊床。
  他很喜歡樹蔭和樹的氣味,高處空氣又好。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是在樹上仍可看見鄰屋的花園,但卻是另一角,下面是露天球場。
  他每次上吊床,一定警惕自己,不要被人誤會自己是瞥伯、偷窺者、色狼,因此,一定面向自己的花園。
  要看風景看自己的花園的,決不會回轉頭去。
  他躺在吊床上,搖呀搖,床蕩來蕩去,他看經濟月刊,太舒服,差點兒入睡了。
  突然聽見叫聲,聲音一次又一次,而且越來越大。
  女性叫聲,說英語的,不純正英語,看來是菲佣的叫聲,他先看看自己花園,寂靜無人,這兒全花園最靜,平時不可能有人經過。
  他隱約聽見:“請你,請你……求助呢!”
  他突然記起為美人兒蕩秋千的菲佣,難道她出了事?
  不管如何,他爬起吊床,把頭伸出去,果然見到那菲佣邊叫邊打手勢。
  他回她手勢,表示不知道她要什麼。
  美人兒露面了,她舉起手中的球拍,又做了一個球的手勢,再做一個用勁打球轉身,又再做球形,然後指著他那邊的樹林。
  他邊打手勢邊說:“你的球打進我家花園的樹上?”
  她很開心,拼命點頭。
  “我去為你找,你等我。”
  她做了還禮的手勢。
  鐘宇希馬上樹翻樹的找球去了。
  一方面,甘於替心儀的白雪公主效勞,再說,他閒得發慌。
  樂於沒事找事做。
  終於,在一株近牆邊的樹上,找到個雪白羽毛球。
  他爬回吊床,向美人展示,美人拍手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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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打著手勢又說:“我們相距太遠,球拋不到給你,我把球送回你家去,好嗎?”
  美人不斷點頭。
  鐘宇希好像找到個大玩意,立刻由大樹爬下來。
  原本球可以由管家送回去便可,但他空閒,他喜歡當消遣。
  由他家到鄰居大門口,原來也有一段路。
  花園大,空間大。
  美人兒的菲佣已經在大鐵門外等候著。
  鐵門是敞開的,有護衛員守衛著。
  鐘宇希把球交回給菲佣。
  “我們小姐邀請先生進去,一起吃下午茶。”
  “小事罷了,不用客氣。”
  “先生,若我不能請你進去,那,我也不能進去,在這兒站著,直到任務完成為止。”
  鐘宇希不是不想進去,是怕唐突,菲佣這麼說,似乎推辭不得。
  菲佣帶領他進花園,進屋子,經過長走廊,走人一個廳房。
  裡面的布置,粉紅襯金,很像法國的室內咖啡室。
  一大排落地玻璃,可以看到外面花園內的花圃噴泉,蝴蝶翩翩飛舞其間。
  菲佣請他坐在靠近玻璃的座位。
  菲佣出去,咖啡廳靜加深海。
  鐘宇希有點緊張,美人兒呢?
  就在此時,美人兒出現在人口處。
  她穿著純白無袖露肩襯衣,下面一條天藍色牛仔布熱褲,褲上有許多立體人造小白蘭,十分別致可愛。兩條雪白長腿盡露,白短襪,天藍牛仔布鞋,鞋頭各有一朵人造小白蘭。
  她長發向後梳,扎得很高,發頂同樣一大朵人造小白蘭。
  他已經完全清楚看到她,美!真的很美,雖洋味重了點,但真是美人兒。
  他心如鹿撞,呆了半晌,終於才醒覺站起來。
  “我叫花朗,中英文名發音都差不多。”她大方含笑,伸出了歡迎的手。
  “我叫鐘宇希,英文名難聽,只為了方便上學。”
  “請坐!我們吃下午茶了,好嗎?”
  “我替你拾球是小事,用不著這麼客氣地請我吃下午茶。”
  “我請你吃下午茶,是想找個伴兒聊天消閒,我還沒有多謝你為我找球,又把球送回來。”
  佣人推來兩部餐車,上面有許多法國糕、餅、點心、冰淇淋、飲品,還有正在煮沸的香噴噴的咖啡。
  佣人送上食物,就退出去了。花朗按一下按鈕,就有些輕柔的浪漫音樂播放出來。
  “馬利亞不知道怎樣打球,我一大筒新羽毛球,她全替我把它們打了出去。”
  “還有球在我家嗎?我回去找找看……”
  “不用了,都打出牆外,就只有那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我眼看著她手用力一揮,那羽毛球光一般飛人你家樹上,真難以理解,我們兩間房子相距並不近,怎樣擲也擲不過去。”
  “可能菲律賓人比較強壯有力。”
  “她根本不會打球,用蠻力。我本來不喜歡打羽毛球,她騙我說她會,好啦,反正閒得慌,找個人陪,玩玩打發時間。”
  “家人都出去了?”
  “我有什麼家人?爹地年年月月日日公干呀!公干呀!一個地球的飛,一個月沒見過他的影,否則一定拉著他打網球。”
  “你媽咪呢?”
  “他們早就離了婚,她根本不在香港。”
  “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這個年代,父母離婚很平常,我都不怪他們,只是太寂寞了。”
  “兄弟姐妹呢?”
  “獨生女,連個妹妹都沒有,否則,也不至於無聊到和馬利亞玩球。”
  “朋友。同學?”
  “我媽咪在倫敦,她已經再婚了,後父待我很好,他喜歡女孩子。我在英國住了兩年,他有兩個兒子,雖然感情不算好,但也可以結伴玩玩。”花朗歎口氣:“同學、朋友全都留在英國,我去年底才回來。”
  “做事後會認識許多新朋友。”
  “你看我多大?”
  “十八九歲吧!”
  “二十一了,但還差一年才大學畢業,不想太快做事,看見爹地的非人生活就害怕。去年回來不是時候,要等今年十月才可以人大學,如今,什麼都沒有,只有孤單……”她突然拍一下手:“我的全是悶事,不說了,你呢?你是鄰家的親戚,小住度假?”
  “你這樣想?”鐘宇希覺得她很坦白隨和,應該是聊天的好對像。
  她由冰盒拿了盒雪糕:“如果你是鄰家的人,我不可能從未見過你。”
  “香港和外國不同,香港極少有鄰居相通,各家自掃門前雪。”
  “本來是,我也不認識你那邊的主人,但我回來幾個月,你喜歡睡吊床,你在高,我在低,我又常在花園,必然容易見面。”
  “你說得對,上次我掉了一籃水果,嚇你一跳。”
  “是你嗎?”
  “你看不到我?”
  “看到個男孩子,但沒記住,那好像是不久前的事……我好像見到間樹屋。”
  “我本來想到樹屋吃水果,誰知弄翻了水果籃,樹屋也實在大小了,不合用。”
  “樹屋是誰的?”
  “我的。”
  “你家在隔鄰?”
  “是呀!不過幾年來:我都在美國留學,最近才回來。”
  “怪不得!你一定和父母一起住,因為你知道我父母離婚會說對不起。”
  “是的。”
  “你幸福啦!”
  “我父母天天忙賺錢,忙應酬,我一個星期都見不到他們一次。”
  “兄弟姐妹呢?”
  “獨生子,連個可以作伴的弟弟也沒有。”
  “這麼巧?同學、朋友都留在美國?”
  “我在美國也很孤獨,沒有什麼朋友和好同學。”
  “你,”花朗望住他:“很難相處?”
  “應該由你說,你覺得我很煩?”
  “我沒有這種感覺,我們認識才一個多小時。”
  “我是被父母放逐到美國去的,因此,我很不甘心,也不開心,人變得內向沉默,不願意和人相交,在美國時故意抗拒朋友。”
  “放逐完畢!回來後,出社會做事,自然不用擔心交不到朋友。”
  “我並不想太快做事,根本我是父母的磨心,我二十三歲,大學畢業生,為免麻煩和充實自己,我十月入大學研究院,做研究生。”
  “哈!情況和我一樣。”她又拍一下手:“你有沒有孤單寂寞的感覺?”
  “有!我一個人守住一間屋子,一天幾頓一個人獨據餐桌,問得想叫救命。”
  “絕對同病相伶,我們應該可以交個暫時朋友。”
  “可以呀!為什麼暫時?”
  “唔!或者相處下去,大家愛好、性格不合,兩個遭遇相同的人,未必就適合在一起。”
  “我同意,還要志同道合。”
  “你會不會打網球?”
  “中學時代,我是運動場上的活躍公子,什麼運動。球類都喜歡。不過到美國這幾年,人內向,什麼都提不起興趣,相信球藝亦生疏了。”
  “生疏了可以多練習,會就行,我們又不是比賽,反正有空,打發時間罷了!約明天,明天你來我家打球,一起吃午飯,好不好?”
  “當然好!就怕打擾你……”
  “你知道我渴望有人打攪。喜歡吃什麼菜?我家有中、西廚子。”
  “有個伴已經很好了,什麼萊一樣吃得香。”
  “完全同意,我一個人吃二十六道意大利菜越吃越沒趣,反正寂寞找個伴,就由廚房傷腦筋好了,約定了。”
  “只怕你反口。”
  兩個人相對笑了起來。
  鐘宇希交了個女性朋友,有了個玩伴,生活增添姿采,熱鬧了,人也開心了。
  但是,僅此而已,並沒有更進一步,見面都是吃喝玩樂,說是酒肉朋友,一點沒有錯。
  花朗的父親公干回來,花朗就不會約會他,他自然也不會主動去約會花朗。
  鐘宇希一直都很被動。
  他一有空,也會自己去看祖母。
  這天的祖母家天台,他聽見緊貼他們的天台,發出頗大的聲響。
  他好像“很久”沒關心隔鄰了。
  隔壁有個好可憐的鈴鈴小妹妹。
  他一看,換裝啦!隔鄰天台,做了個半邊上蓋,蓋下一半架了尼龍繩曬晾衣服,另一半有個木架台。
  木架台兩邊各掛了兩條鐵鏈,剛才是掛鐵鏈的聲音。
  湯鈴由裡面推了個舊車胎出來,放在架子下。
  她兩手都戴上工業用的厚線手套。
  她辛辛苦苦托起車胎,把鐵鏈穿進去,然後把鐵鏈拉呀拉,拉得差不多,左手大概不夠力,車胎就滑落下來。
  “湯家小妹妹。”鐘宇希由第一眼看見她,就想著她是自己的妹妹,所以沖口叫出來。
  她朝聲音的方向抬起頭,看見鐘宇希便說:“我並不認識你。”
  “認識鐘婆婆嗎?”
  “認識。”
  “我是鐘婆婆的孫兒,我叫鐘宇希。”
  “啊!你好!”
  “你一個人托不起一個車胎的,我過去幫你好嗎?”
  “謝謝!我相信可以應付。”
  “怎能呢?你是個小女孩,別說單手,雙手都未必捧起它。”
  “車胎我是由樓下一個人弄上來的,我想試試,改天聊。”
  她繼續埋頭埋腦的做。
  她無意繼續討論下去。
  “為什麼?”鐘宇希想:“自己做不來的事,為什麼不讓人家幫忙?”
  會不會是她不方便邀請他回家?
  姓莊的一家三口,不喜歡她帶外人回家,所以她不敢。
  聽說她同學、朋友都沒有,那太過分了。
  車胎轉移放在她兩腿之間,那天她穿了工人褲。
  她把鐵鏈穿進了車胎,慢慢拉上去,好像有點成績,那中年女人進來,和她說了些話,她把一切放下,跟隨那女人進去。
  鐘宇希等了許久,始終沒見湯鈴出來。
  吃晚飯時,鐘宇希就問祖母。
  “下個星期,就是鈴鈴十六歲生日,我們大家問她喜歡什麼禮物,她說喜歡一個秋千。”鐘老太解疑團。
  “原來她想做秋千,那大家為什麼不給她做一座秋千?”
  “她不想要,我們任由她,便每人送她一個高架。鐵鏈、舊車胎……都是她提出要的,”
  “她年紀那麼少,又是女孩子,怎抬得起車胎?應該替她做嘛!”
  “住第二座的李先生就說為她做,他開工程公司的。鈴鈴說,她想試試,若不行才找李叔叔。”
  “其實,是不是姓莊的不喜歡有人探望鈴鈴?”
  “姓莊的怎樣想,我們都不理會,但真的沒有人喜歡去湯家,大概討厭姓莊的人,我們都只喜歡主動請鈴鈴回家玩。”
“怪不得,早成習慣!她生日,大家就送舊車胎?”
  “當然不是,我們每年會輪著請她回家吃飯,慶祝生日。”
  “老太,今年輪到我們。”銀姑提醒她。
  “是嗎?哎唷!近來我記性真差,那要設計幾個好菜式……最麻煩這兒買不到好吃的生日蛋糕。”
  “由我在外面的名餅店買生日蛋糕進來。”
  “那就太完美了!你有空嗎?”
  “哪一天?”
  鐘老太又問銀姑。
  “下星期……星期三。”
  “你有空嗎?”
  “我哪一天都有空,隨便問問。”
  “希兒,你來就好,每戶人家都有老有少,多熱鬧!只有我們這兒,兩個老人。要鈴鈴一直對住兩個老人,多悶!你來了就不同,年輕人,聊聊天也開心。”
  “她好像不大喜歡聊天。”
  “那孩子是有點孤僻,那樣的遭遇,那樣的環境……不過斯斯文文,也很有禮貌。”鐘老太說:“別怪她不理你,可能小孩子怕生!”
  “怎會怪她!對陌生人實在不該大熱情,她提防我也很應該。”
  “認識了,做了好朋友,自然不同了。”
  鐘宇希接到馬利亞的電話,說小姐問他有沒有空過去陪她吃晚飯。
  本來今晚鐘家菜單有椰子蟹和石頭魚……但一個人吃,有什麼意思!
  到花家,花朗坐在偏廳的窗台上,把鼻尖貼住玻璃窗。
  “花朗!”
  “坐吧!”
  馬利亞忙張羅著他吃什麼。喝什麼。
  每次看見花朗,她都是跳來跳去,話多多,主意也多多。
  從未見她如此沉默。
  “花朗,你不開心?”
  “有開心的理由就好了。”
  “接過安姊的電話?她沒事吧?”
  “沒事,他們一家都沒事。有事,買張飛機票飛過去就行了,坐著不開心有什麼用?”
  “世伯又去公干了?”
  “他經常都出門公干。他出去,我只會寂寞,但不會不開心。”
  “我們是朋友嗎?”
  “當然。”
  “朋友應該坦誠相對,互相關心,你把不開心的事告訴我……”
  “你也幫不了我的忙。”
  “起碼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又或者把不開心的事說出來,人會舒服些。”
  她歎口氣。
  “你請我過來吃飯,就是想飯桌上多一個人,不是想聊聊,散散悶氣的嗎?”
  她伸一個懶腰,由窗台跳下來,坐在鐘宇希對面的椅子上,坐得很裡,窩了進去:“我懷疑爹地有了女朋友。”
  “他這次公干回來,向你暗示?”
  花朗搖一下頭。
  “他晚上常去那些……那些夜總會,銷金窩?”
  “他以前談生意,和生意上的朋友應酬,也會去!那些女人我一向不怕,爹地要體面,他不會娶那些女人。”
  鐘宇希想著,苦笑著搖一下頭:“我很笨,沒什麼頭腦,我不大明白,也猜不透。”
  花朗噓口氣,拿起杯甘筍汁,喝了兩口。
  “爹地和兩個生意上的朋友,想回大陸建廠,回去看環境。看地,我閒著,又從未去過中國,便要他帶我一起去,他竟然拒絕。”
  “因為他是去公干,不是旅游,怕你悶。”
  “上次他去新加坡公干,我也一起去。”
  “可能他自己都未去過中國,對中國的食住。習慣。政治氣氛不了解,怕對你不安全。”
  “猛獸比非洲更多嗎?他帶我去非洲都不擔心。”
  “那不同的,大家都知道非洲猛獸多,可以多請一兩個當地強壯導游保護你。但他還不了解中國,你想是不是?”
  “他是這樣說,女孩子呀!要當心,下一次吧!聽起來好像是為了我好。”
  “我認為世伯是為了你好。”
  “才不是,如果女孩子去不安全,為什麼他要帶那姓朱的女人一起去?”
  “姓朱的是什麼人?”
  “誰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那你怎會知道他帶個姓朱的女人去?別聽閒言閒語。”
  “我才不會聽什麼謠傳。每次爹地出門公干,我總是送他到機場,反正有空,就當是一個節目。我見到爹地和兩個世伯,還有姓朱的女人。”
  “現在很多女強人,也許她也是你爸爸生意上的朋友,一起回大陸建工廠。”
  “那種安娣,我也見過幾個,但那姓朱的女人肯定不是。”
  “這麼肯定?”
  “當然!第一,如果她是生意拍檔,爹助會要我叫她朱安娣,但爹地只介紹她叫仙杜拉,我問她,她才說姓朱。第二,那個女人十分年輕,三十歲都不到。”
  “我明白了!那是你爹地的秘書,出門公干,有時候要帶個秘書,譬如方言問題。”
  “難道他的兩個秘書我還沒有見過嗎?她們替我爹地工作,超過十年,看著我長大。而且,我爹地並沒有帶秘書出門的習慣。”
  “你為什麼不問清楚那位朱小姐的身份?”
  “怎樣問?機場那麼多人。”
  “不怕!世伯打電話回來才問清楚還不遲。”
  “誰知道他有了這個女人,還會不會記得我。”
  “世怕怎可能忘記你?”
  “那姓朱的好漂亮,好迷人,會把我爹地迷死。”
  “你自己打電話找世伯。”
  “誰知道他住在哪兒,呀!不怕!每次爹地出門,都是秘書訂酒店,她們一定知道。給他一天機會,他今天不打電話回來,明天找他。”
  “現在,一切問題都解決了?”
  “解決了。”花朗拍一下手掌:“你餓不餓?”
  “我吃了下午茶才過來。”
  “還沒到晚飯時間,我們去打桌球。”
  “心情好轉了?”
  “沒事啦!”她跳起來,真是大快活,又想著去玩了。
  晚飯後,花朗的爸爸就來電話,花朗好緊張,抓住電話不放,審死官——
  鐘宇希自然不方便聽人家父女談話,他走到露台去,看星星,看夜景。
  花朗蹦跳著出來:“喂!”輕佻地打一下他的背膊。
  鐘宇希回過頭:“答案滿意了吧?天下太平。”
  “原來那朱小姐是陳叔叔的堂妹,早年在北京大學念過書,八年前兩夫妻才移民美國,這次她回北京探家姑,順便做爹地他們的導游。”
  “原來是位太太,有丈夫的,還怕什麼?”
  “誰怕?老鼠才怕。”花朗笑:“都是爹地胡塗,她和爹地同輩,我應該叫她朱阿姨,叫什麼仙杜拉!我把他罵一頓,他嘻嘻笑叫自己老胡塗。算啦!虛驚一場,都過去了。呀!我好久好久沒去看電影了,明天我們去看電影!”
  “我也好久沒看電影了!喜歡外語片還是港產片?”
  “無所謂,一定要打鬥,而且狠、勁、火爆。”
  “那麼暴力?”
  “刺激嘛!你想看三級片?無所謂,不過,下一次。”
  “不!不!我也喜歡看打鬥片,特別是警匪片。”
  “意見一致,決定啦!……”
  “花朗,明天是不是星期三?”
  “是呀!”
  “明天不行?”
  “為什麼?”
  “明天一早我要去看祖母。”
  “看祖母什麼時候都可以去,後天去。”
  “不行,真對不起,我早答應了祖母,她家請客。”
  “有人陪她,最好!”
  “但我明天還要帶個蛋糕去,蛋糕早已訂好。”鐘宇希怯然望住她:“花朗,對不起。”
  “算啦!看戲是小事,祖母當然重要些。”
  “花朗,你生氣……”
  “怎會?”她昂了昂頭:“除了媽咪爹地,誰有魔力可以使我生氣?看戲小事罷了。”
  “我們後天去看電影,明天我先買票,好不好?”
  “後天再算吧,或者後天我沒有心情看戲。時候不早,我要洗澡睡覺。”
  “剛才你還說輸了不服氣,還要打兩局桌球。”
  “任何事都會改變的,對吧?晚安啦!馬利亞送你
  鐘宇希再笨,也知道她不高興。他覺得都是自己不好,記性差,一早告訴她沒空,不要和她討論看什麼電影,說好了,決定了,又說沒空,好像耍把戲。
  認識了花朗這些日子,還是今天一連兩次見她生氣,也不知道如何向她賠不是。
  不過,今天看見花朗處理她父親的事,知道她比較容易生氣,又容易開心,相信她明天就會忘記剛才的不快。
  正如她自己說的,小事罷了。
  鐘宇希本來一早就起床。
  但要等餅店送生日蛋糕來,再加上車程,到祖母家已經中午了。
  祖母已在門口守望著,一見孫兒就說:“我脖子都長了。”
  “等送貨呀!我也急得跳腳。”他舉了舉手中的生日蛋糕。
  “快拿到士多房去。”祖母擺擺手,悄聲說。
  “士多房?”
  “噓!”
  兩祖孫就靜悄悄地走進了士多房。
  “不是放在客廳,等她來恭賀她嗎?”
  “她早就來了,我騙她說:“糟糕,你看婆婆多不中用,連生日蛋糕都忘記為你訂做一個。”
  “她一定很不開心。”
  “才不呢!她說反正三個人也吃不下一個蛋糕,不要浪費,不吃蛋糕,吃個雞蛋也可以。”
  “我明白了,你把蛋糕收起來,等會給她一個意外驚喜。”
  “就是呀!你說好不好?”
  “祖母!”鐘宇希捧著她慈祥的臉:“你真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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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5 20:57:01 |只看該作者
  鐘老太笑得像個孩子。
  “你說她來了,怎麼屋子靜悄悄,她人呢?”
  “她在廚房,要銀姑教她做長壽面,快到吃午飯時間了。”
  “我們出去吧,省得被她發現。”
  “對呀!”鐘老太嘻嘻笑:“否則,前功盡廢了。”
  出去,回客廳,祖孫安坐,交換眼色,又笑笑。
  不一會,銀姑拿著個銀托盤出來了:“是不是?大官來了,我認得他的汽車聲音。”
  一個女孩子跟在後面,也拿個較小的托盤。
  長頭發散在肩上,發上有粉藍的發帶,身上一件翻圓領,小燈籠袖的粉紅和粉藍格子襯衣,粉藍色吊帶裙子,不太短,只露出膝蓋,白襪白皮鞋。
  保守、斯文、純潔,百分之一百乖女孩。
  鐘宇希連忙過去幫忙,把鮑魚雞絲長壽面、餃子放滿一桌。
  “壽星女,過來,我給你介紹個朋友。”
  “不,祖母,是大哥哥。”
  “對!鈴鈴,這就是婆婆每天說著的希兒,希哥哥。希兒,這就是今天的主人鈴鈴妹妹,還是鈴妹妹順聽些。”
  “鈴妹妹!”鐘宇希伸出手:“生辰快樂!”
  “謝謝!”她一臉的笑:“希哥哥!”
  女孩子都怕羞,特別是,她是個很內向的女孩子。
  “好時辰,吃長壽面羅!”祖母一直未停過笑。
  四個人分別坐下來,平時,祖母家十二點就吃午飯。
  那當然是銀姑的精心傑作,大家吃得津津有味。
  湯鈴很斯文,每次眼神接觸她,她就微笑。她有一張杏形臉,五官都很細致。眼睛不算很大,黑白分明,很精靈;鼻子也不太高,但很挺;最漂亮還是唇齒,嘴小,線條分明,唇色紅,牙齒潔齊,像排列著的小珍珠。
  花朗自然比她美麗,有艷光,而且大家風範,身材又高大健美。
  人比人,根本就氣死人。
  不過作為一個妹妹,鐘宇希就覺得很滿意。
  世界上有多少個大美人?
  吃過午飯,湯鈴要到廚房幫銀姑洗碗。
  “今天你來過生日,快樂一天。可不是勞動節,你可不要記錯。”銀姑說。
  “反正我閒著,又沒事做。”
  “誰說你沒事做,你答應過今天陪婆婆玩對對碰,輸了罰打手掌,想賴皮?小朋友!”鐘老太說著,就叫鐘宇希去拿紙牌。
  於是三個人玩紙牌。
  鐘老太完全沒有不良嗜好。不抽煙、不喝酒、不賭傅,連打麻將都沒多大興趣。就是喜歡玩紙牌,還是小孩子玩意——對對碰,捉烏龜……贏了她老實不客氣地打人家手掌,輸了她也讓人家打,絕不搶著數。占便宜。
  平時鐘宇希也陪她玩。
  銀姑老是學不會,不知道是她玩紙牌沒天分,還是她不好意思“打”主人,潛意識抗拒吸收,就學不上來了。
  鐘老太玩紙牌,也可以樂半天。
  湯鈴是大輸家,鐘老太打她,用力些;鐘宇希,輕手些。
  “都是你輸,手痛不痛?”鐘宇希是把她當小孩子。
  “不痛!用尺那一次就有點痛。”
  “祖母,你用尺打她?”
  “她也用尺打我。”
  “早說好用尺的。”湯鈴完全同意:“今天我生日,饒我,下一次用棍,我可不敢用棍打婆婆,肯定一面倒挨打!”
  “不敢就不要跟我玩!好啦!游戲完畢,掌痛都不怕,希哥哥送你一份生日禮物。”
  “不用花錢了。”
  “生日禮物一定要送的,由這一分鐘開始,你可要准備儲蓄,將來給我買生日禮物……”鐘宇希說著,走到士多房去。
  一會,鐘宇希捧著個生日蛋糕出來,上面有一支大粉紅洋燭和六支小粉藍洋燭。
  “生辰快樂!”
  “呀!好漂亮的生日蛋糕。”那是一個白兔形的動物生日蛋糕:“我從未見過這樣可愛的蛋糕,這兒的店子怎會做……”
  “希兒專誠在本港最著名的餅店為你訂造,不單只好看,還應該很好吃。”
  “謝謝希哥哥。”
  “喜歡嗎?”
  “喜歡。”她雖然不像花朗那麼喜怒形於色,拍手跳躍大叫好,語調似乎平淡,但鐘宇希看見她眼有淚光。
  “切餅,請大家吃!”鐘老太把綁有帶花球的餅刀遞給她。
  “先許個願,吹熄洋燭!”
  她閉上眼睛一會,吹熄了一大六小的洋煙,就把生日蛋糕切開了。
  銀姑被請出來,她一邊吃、一邊忍不住贊:“好滑、好香甜、又松……名店就是名店。”
  “下次你生日,給你送一個。”
  “真的呀!大官。”銀姑一笑,嘴邊都糊了鮮忌廉。
  “一個生日蛋糕都騙你?不過,我想想做一個什麼形像的生日蛋糕!”
  “犀牛!”
  “老太,我不是那麼醜吧?”
  “壯健如牛,不好嗎?你常說健康第一。”
  “我想到了,白雪公主或者巫婆。”
  “我兩樣都不喜歡。我都五十歲了,怎樣做白雪公主?巫婆又是壞人。”
  “做個老鼠蛋糕最特別,阿銀最伯老鼠,她一口吃掉老鼠蛋糕,以後老鼠見了她就轉身走。”
  “老鼠那麼肮髒,又黑麻麻,生日吃灰灰黑黑的蛋糕……”
  大家見她那麼認真,都笑了起來。
  “銀姑,其實米奇老鼠也很可愛。”
  “鈴姑娘說中我心事,米奇老鼠小姐很可愛,可不可以?大官!”
  “當然可以。我看,米奇小姐和米奇先生一對才好!”
  大家又是一陣笑。
  吃過生日蛋糕,銀姑要去買菜,鐘老太也要睡午覺。
  “你們兩個聊聊天,鈴鈴,你不是對美國的事有興趣嗎?去問你希哥哥,他剛由美國畢業回來……”
  客廳就剩下鐘宇希和湯鈴,靜得聽見外面的小鳥叫聲。
  湯鈴低頭弄著她的手指。
  如果說花朗和湯鈴兩個的分別,很多,最大分別是花朗主動,而湯鈴被動。
  鐘宇希只好主動了。
  “你很喜歡美國?”
  “其實我對每一個國家都有興趣,因為我哪兒都沒有去過。不過,剛巧去年地理科念到美國,我就問了婆婆一些有關美國的事。”
  “什麼事?”
  “華盛頓。原來美國有兩個華盛頓:一個是華盛頓,另一個是華盛頓DC,美國白宮就在華盛頓DC。”
  “原來為了你。”
  “我?”
  “有次祖母急巴巴打長途電話找我,一開口就是華盛頓,原來代你查詢。”
  “對不起!麻煩婆婆又麻煩你。”
  “怎會麻煩?我在美國悶得要死,有時我打IDD給祖母,就只問她晚飯吃什麼菜。”
  “美國不是很繁榮,有許多好玩的東西嗎?”
  “好玩?”
  “比如美國有一個迪士尼樂園,一個環球片場……”
  “也不能每天都去。其實,美國有兩個迪士尼樂園,一個在洛杉磯,人人說的,多半是這一個。”
  “還有另一個小的?”
  “剛好相反,它比洛杉磯那個面積還要大。不過,它在奧蘭度,美國的東岸,你知道美國分東、西岸嗎吵
  “知道,洛杉磯在西岸。”
  “奧蘭度就在東岸,由於比較偏僻,去那個迪士尼樂園玩的,多半是美國本上人和歐洲人,亞洲人比較少。”
  “全世界一共有三個迪士尼樂園?”
  “應該是四個,法國巴黎那個最新。”
  “我都忘了,1992年中開幕的。”
  “你很喜歡和留意迪士尼樂園?”
  “每一個青少年都會喜歡。”
  “有沒有想過去玩玩?先去哪一個迪士尼樂園?”
  “沒有想過,我連澳門都沒有去過,還說乘飛機飄洋過海?”
  “夢想,每個人都有夢想。”
  “洛杉磯的迪士尼樂園。”
  “我以為你想去法國巴黎。”
  “洛杉磯那個歷史最悠久呀!”
  “你是一個懷舊的人。”
  她微笑,不置可否。
  話題一度頓了下來。
  “你的秋千呢?”
  “秋千?”
  “那天我在天台,看見你用鐵鏈穿上個舊車胎,祖母說你做秋千。一個女孩子體力有限,怎樣做?”
  “一直忙了好多天,終於算是完成了。”
  “那天我很想幫你,但你拒絕了。”
  “我真想試試,謝謝你!”
  “安全不安全?”
  “應該安全吧!”
  “不要蕩得太高。”
  “是的。”她又點點頭:“我會小心,謝謝!”
  接著,空氣又靜了好一會,大家好像在等小鳥晚歸唱歌。
  湯鈴真的好被動。
  問題是鐘宇希也不是太主動,他正在沒活題找話題。
  “快考試了吧?”
  “已經考完試了,所以我才有時間做秋千。”
“什麼時候放暑假?”
  “昨天開始放暑假。”
  “所以今天星期三就不用上學?”
  “是的。”
  “放暑假有什麼計劃?”
  “溫習舊書本,買到新課本開始預習。”
  “放暑假還讀書,應該有一連串暑期活動節目!”
  “學校的暑期活動我也會參加的。”
  鐘宇希和湯鈴,已經在玩一問一答游戲。
  “你是學校的活躍分子?”
  “不是!我頂多是參觀。”
  “自己呢?自己有沒有准備怎樣玩?比如看戲。逛街、旅行……”
  湯鈴搖搖頭:“我很少出市區,路途遙遠,而且一個人,傻瓜瓜的,不大好。”
  “和同學。朋友去呀!”幸好這句話沒說出口,鐘老太說過她一向孤獨,沒有好朋友。
  又是獨女。
  “如果你喜歡去哪兒玩,告訴我,我有車子,很方便。又可以結伴。”
  “謝謝,可是……”她欲言又止,微微一笑:“我今年就好,可以打秋千。”
  “多容易滿足的女孩。”鐘宇希心想:湯鈴是內向、保守和低調些,幸好她並不多愁善感、自怨自艾。
  相反,她還自得其樂。
  一早醒來,首先打電話給花朗。
  馬利亞說小姐還未起床。
  鐘宇希洗澡更衣,吃過早餐,便開車去買戲票。
  買戲票時就納悶,打鬥片並不是獨一無二,花朗喜歡看哪一套?
  不管啦!做好准備功夫。
  回程沒回家,直到花家去。
  又見到馬利亞,道明來意。
  一會,花朗就出來了。
  “花朗!”他站起來,是有點誠惶誠恐。
  花朗笑笑,坐下來。
  “花朗,你是不是仍然在生氣?”
  “生氣?”
  “昨天,不,其實是前晚……”
  “啊!我有生氣的理由嗎?”
  “你想看電影,我沒空陪你,去了祖母家。”
  “看電影是小事,今天不看明天看,電影院反正天大開門。我和你鄰居罷了,算是朋友啦!普通朋友是外人,祖母是親人,我爸爸公干回來,我一樣沒空陪你。”
  “花朗,你真的不生氣嗎?”
  她咧開了嘴:“我的樣子像生氣嗎?”
  鐘宇希松了一口氣。誰都說女孩子麻煩,但看情形,誰都在撒謊。
  “今天去看戲,好嗎?”
  “好呀!我真的想出去,看戲也好,逛街也好。天天在家打球,也膩。”
  “我今天一早就出去買好票子。”
  “這麼多戲票?”花朗接過票子:“怎麼全部都是同一場的?”
  “都是打鬥片!我不知道你喜歡看哪一套,怕買了你不喜歡的,便索性都買回來,由你選。”
  “要是戲院都在附近有多好,逐間跑,都看。”
  “不行,每間戲院都不同區。”
  “坐車,反正我們坐車出去。”
  “沒車位,找一個停車位也要半小時。”
  “結果一套戲都看不到,好!不貪心,選一套,就看這。”花朗閉限指住張戲票:“噓!其他的沒機會看了。”
  “不會的,反正我們閒著,每天看一套,全都看。”
  “好主意,我們有的是時間,一套都不放過。”花朗馬上贊同,接著問:“我們出去吃午飯,還是吃了午飯才出去?”
  “一切由你作主。”
  “馬利亞,今天下午廚房准備了什麼?”
  “薄餅餐,有意大利、墨西哥、印度、杜拜……薄餅,是昨晚小姐下餐單的。”
  “好!我們吃了薄餅餐才出去……”
  鐘宇希覺得和花朗在一起,輕松些,快樂些,人自然些,沒有那麼累。
  因為花朗主動、開朗、喜怒形於色,比較容易相處。
  吃完午餐,花朗說要換套衣服。他們認識一些日子,但每次都是鐘宇希到花家,打打球,吃吃飯,聊聊天。
  今天是他們第一次出去。
  鐘宇希也高高興興回家換了套西裝。
  花朗穿一件小花高領、人膊、貼身的釐士上裝,下面是翡翠綠雪紡小傘裙。綠白相襯的皮鞋和同色精巧手挽小手袋,美如天仙。
  走到街上才真樂,因為一出汽車,已不停有人向花朗注視,不少男女都向她投以艷羨的目光。
  鐘宇希證實自己眼光不錯,花朗真是美人兒。
  鐘宇希不禁沾沾自喜,哪一個男人不想成,不想面上光彩,不想有一個畫一般美的女伴?
  鐘宇希內心已把花朗當女朋友。
  情人就不敢,因為花朗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表示。
  一直把鐘宇希當朋友,但無性別之分。
  鐘宇希更不敢主動表示什麼,因為在花朗面前,他一向都是被動者。
  他怕操之過急,或處理不當,會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
  他對戀愛完完全全沒有經驗,不過,看別人拍拖就見多了,他相信感情自然發展比強求效果好些。
  湯鈴呢?他是當她親妹妹,由於完全沒有男女感情成份在內,就簡單得多。
  雖然湯鈴的內向、低調、被動……令鐘宇希吃力些,不像和花朗在一起時輕松自如,但鐘宇希諒解湯鈴,況且她單純安分,令人疼愛。
  他一有空便去祖母家,順便探望湯鈴。
  “……你每次看見我,都好像很防範我似的。”
  “不是啊!”
  “我樣子很嚇人嗎?”
  “怎會呢?”
  “因為我們相識不久,你對陌生人都是這樣提防著?怕我傷害你?”
  “你是鐘婆婆的孫子,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
  “因為我是男性?”
  她搖搖頭。
  “因為我是年輕的男孩子,怕我對你有什麼歪念?”
  “不……是……”
  “你放心,我第一眼在大台看見你,就把你當我的親妹妹。”
  她疑惑地看著他。
  “真的!我一直希望有個弟弟或妹妹,我是獨生子,一個人好孤單,希望有個玩伴,聊聊天也好。”
  “我哪有條件做你的妹妹。”
  “為什麼這樣說?”
  “我不會玩,又不會說話。”
  “你不會玩,我可以教你。你別把心事全憋在心裡,想到什麼說什麼!你和我祖母。銀姑可能有代溝,但我們年紀比較接近,你把心事告訴我,我會明白。”
  湯鈴用舌頭舔舔上唇。
  “你自己想想,我對你夠不夠關心?好不好?”
  “鐘婆婆、銀姑和你對我都好,其實,這兒的鄰居對我都好,大家都很同情我。”
  “同情?或者大家都很同情你,但我不是,當然有點同情,但我是想對你好,關心你,你明白嗎?”
  她禮貌地笑笑。
  “或者我們認識尚淺,你不信任我,時間是最好的證明,你慢慢體會我,看看我是不是另有用心……”
  “希哥哥,你不要誤會,我……我……”
  “應該給時間你去適應。一時之間,有個人說要做你哥哥,多怪!或者你根本不想要哥哥……沒關系,至少我們是鄰居,我到底是鐘婆婆的孫兒……”
  湯鈴顯得無所適從,很不安。
  但鐘宇希明白,做情人要順乎自然,自由發展,不能勉強。同樣,做異姓兄妹,一樣要自然發展,勉強根本不會有好結果。
  況且,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是需要有信心,湯鈴對鐘宇希顯然信心不足。那就由時間去建立那份信心吧!
  當然,他和花朗是適合不過,無論家庭環境、際遇、學問、喜好……都差不多,因此,兩個人之間的隔膜極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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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5 20:58:30 |只看該作者
“呀!好悶呀!”花朗和鐘宇希靠躺在泳池旁的睡椅上吃美國車釐子。花朗兩條雪白長腿一伸,喊了起來。“找節目。”
  “戲都給我們看光了!百貨公司又都差不多,哪有夏樂氏百貨公司好。”
  “我以前最喜歡去美施百貨公司地庫買曲奇餅吃,美施也關門了。”
  “到夏樂氏百貨公司吃下午茶才夠氣派……唉!我們要找新節目。我寧願開幾小時車去探好朋友,可惜!我這兒無親無故。”
  “我幸好還有個祖母。”
  “對呀!我們可以去探你祖母,可以消遣一天。”
  “花朗!”鐘宇希開心得坐起來:“你肯去看她老人家?”
  “你祖母到底凶不凶。煩不煩?會不會看見我,就拉著我教訓一頓?你知道我向來直性子。”
  “絕對不會!祖母十分慈祥,不擺老人家架子,人又風趣,也不會為難年輕人,你一定會喜歡她。”
  “那明天去探望她。”
  “不過,祖母住的只是新界小別墅,沒有什麼好玩的。”
  “就當作在外國,開幾小時車去探親!你說過你祖母的佣人,會燒小菜又會做點心,換換口味也不錯。”花朗把一顆紅紅的車釐子拋進嘴裡,這樣也可以玩一下:“就怕她老人家不歡迎。”
  “一定歡迎,祖母十分好客,越熱鬧越好。”
  “喜歡熱鬧,那她為什麼不留在市區?她搬到郊外獨居,我還以為她愛清靜。”
  “她就怕在這邊屋子太靜,爹她、媽咪天天出外,留下她一個人多寂寞!她又抗議我父母把我放逐到美國,我在香港念書成績好,上大學根本沒問題。”
  “我明白了,這老人家很有意思,明天就跟她聊聊。”
  “我打電話給祖母。”
  “立刻嗎?”
  “你要吃銀姑的點心和小菜呀!好等她准備一下,也開心一下……”
  鐘老太果然好開心,因為孫兒說要帶個朋友回來。好令她高興。因為希兒一向沒什麼朋友。
  後來聽說是位小姐,就更驚喜,難道孫兒不聲不響地就為她找來個未來孫媳婦?
  雖然,鐘宇希強調只不過是鄰居,最多是普通朋友,銀姑說:“當初大少和大少奶也是普通朋友。”
  “說得好!我和希兒的祖父,見過三次面就下文定!朋友絕對可以結成夫婦。”
  “不知道那位小姐漂亮不漂亮?”
  “不會差到哪裡去了!否則,怎配得起希兒?”
  “老太,開心啦!”
  “當然了!口水都流下來,想想不久會做曾祖母,哈!四代同堂羅。”鐘老太咽口水,沾沾自喜:“阿銀,你通知了鈴姑娘沒有?”
  “大官一打電話回來,我就通知她了。”
  “你有沒有告訴她,希兒帶位小姐回來,可能是她未來的大嫂。”
  “沒有!由大官自己說吧!我沒告訴她,大官請她明天過來玩一天。”
  “阿銀,你猜那位小姐漂亮,還是鈴鈴漂亮?”
  “其實,鈴姑娘長得也不錯。”
  “對呀!端莊秀麗,賢妻良母型,不錯的。”
  “大官偏又要認她做妹子。”
  “可能他早就有了個女朋友,一個男孩子拖兩個女孩,傷了誰的心都不好,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這也是,鈴姑娘運氣總是差了些,其實,她和大官也相襯……咦!那不是希兒的車子嗎?”
  “是呀!老太,你眼睛還很好。”
  “看未來孫媳婦,你沒有見我戴了新配的老花眼鏡嗎?真的是希兒,他下車了。”
  “一個人?那位小姐呢?”
  “去開門給她,這才夠男士風度,我們家希兒最有禮貌。”
  “老太,你等著,我去廚房准備……”銀姑走不了多少步,就聽鐘老太叫了一聲:“哎唷!好美的妞啊!真是迷死人呢!”
  銀姑忍不住好奇心,回頭一看,嘖嘖贊道:“樣貌又美,身材又好,模樣高貴,我阿銀五十歲人,連看電視、電影,看來還是這位小姐最美。怪不得大官要她不選鈴姑娘,真是有道理。”
  “我希兒的眼光真不錯。”鐘老太“嗤”的一聲笑出來:“又本領。”
  “大官人才好、心腸好、福氣好,將來的孫少奶一定好!呀!我真要回廚房拿飲品。”
  鐘宇希已經見到鐘老太,加快腳步上前攬住她:“祖母,你等了很久?”
  “納涼罷了,招呼朋友呀!”
  鐘宇希為她們介紹,花朗禮貌地鞠躬:“伯母!”
  “伯母,我已經很老了。”鐘老太看見她就開心:“你跟希兒一起叫我祖母,好不好?”
  “祖母!”
  “乖!真乖,請進來,地方淺窄。”
  “怎會呢?很清雅。”
  “你很會說話討人歡心。你的名字叫花廊,很多花的意思?”
  “不!是花朗,是晴朗的朗。”
  “花廊也好,花朗也好,都是好美的名字,就如你人一樣的美。”
  “祖母!你才會說話逗人開心呢!”花朗很高興。
  “祖母是老人家,不會說假話,人品要相處過才知道,但你是我所見的女孩子當中,最漂亮的一個,我可不像銀姑那樣只有五十歲,我六十八歲啦!你是我六十八年來所見過的少女中最美的少女。”
  “祖母,你令我開心得面都紅了。”
  銀姑捧著托盤出來,眼睛望向花朗:“花小姐,請喝凍飲!”
  “這位一定是銀姑!謝謝!”
  “不要客氣,應該的,希望你喜歡這凍飲。”
  “什麼來著?唔!好香!”
  鐘宇希拿著杯子坐在花朗身邊。
  “桂圓、紅棗、桂花湯。”
  “好甜好香!”花朗忍不住稱贊。
  她喝了兩口,又說:“很清甜,喝了嘴巴舒服,從未喝過這樣的凍飲,銀姑,我可不可以多要一杯?”
  銀姑開心得什麼似的:“花小姐,我馬上拿出來……”
  “祖母,鈴妹妹還沒有來?”
  “可不是!都快要吃點心了。”
  “宇希,你要不要去接她來……”
  說著,湯鈴來了,仍穿上次生日時所穿過的衣服,不過,扎了條馬尾罷了。
  “對不起,我來遲了。”她怯生生的。
  “家裡很多事做?”
  “也不算多,嬸嬸和姐姐今天去喝喜酒,我替她們燙幾套衣服,弄不好,拖延了……”
  “快過來,我給你們介紹,她就是隔壁湯家的鈴妹妹,這是花朗姐姐。”鐘宇希為她們介紹。
  湯鈴看花朗,眼光十分特別,有點意外,像看一幅圖畫。
  花朗一看見湯鈴就笑:“宇希,她就是你常說的鈴妹妹?”
  “她就是。你……”
  “我一直還以為是個八九歲的小女孩,誰知道她這麼大了!”
  “她才十六歲。”
  “十六歲已經不小了,而且她並非發育不良,其實她已可以拍拖了。交男朋友,不用受保護。”
  湯鈴滿面通紅,很不自然。
  “希兒一直嚷著要個妹妹,就當鈴鈴是妹妹。再說,鈴鈴雖然長大了,思想還很單純,孩子氣。”
  “我比較喜歡年紀小的女孩,七八歲最好,不用照顧她,她又未長大,好玩。”
  大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難道問她:你不喜歡鈴鈴?
  湯鈴站在一角,更怯生了。
  幸而銀姑來請大家吃點心。
  花朗把鐘宇希拉後一點:“糟糕,我剛才說話太坦白了,不知道湯鈴會不會以為我不喜歡她,因此生氣。
  “我從未見過她生氣,況且,你也不是有什麼壞存心,不怕的。”
  “花朗,你快來看著這些點心合不合你口味!”
  花朗加快腳步:“所有點心我都沒有見過,看樣子已經夠可愛。”
  “好看不中吃就壞了。”
  “肯定不會。”花朗坐下來,拿叉子時才看見先到的湯鈴仍站著:“你還不坐?坐在宇希的身邊。”
  她點點頭,但坐在鐘老太身旁。
  “銀姑,你呢?坐呀!”
  “大官,花小姐是貴賓……”
  “沒相干,你一向和我們同吃,今天也沒有什麼分別。”
  鐘老太也說:“還不快坐下,點心快冷了。”
  “花朗,點心好吃嗎?”吃過點心,大家在品嘗銀姑特制的桂花茶。
  “好吃,我吃了很多。喝杯茶好舒服,銀姑,這是什麼茶?”
  “普洱茶加桂花,開胃消滯的。”
  “你最喜歡吃哪一款點心,下一次叫銀姑做給你吃!”
  “我差不多都喜歡,特別喜歡這個。”
  “這叫奶皮芒果卷。”
  “但我吃到很香的椰汁味。”
  “皮用椰奶、面粉做的,煎香皮,卷塊沾滿椰汁的芒果。”
  “怪不得!在哪兒可以買得到?”
  “自制的,上次陪老太到泰國,向皇宮那個點心廚子偷師。”
  “都是泰式點心?我好喜歡吃泰國甜點。銀姑,有空你教我家廚子。”
  “教怎麼敢,花小姐來看老太,我隨時弄給你吃。”
  銀姑做她的事情去了。
  “鈴妹妹,你怎麼一直不說話?”花朗又注意到她。
  “我喜歡聽大家說話。”
  “鈴鈴很斯文,不大喜歡說話。”鐘老太說。
  “我吱吱喳喳太吵了。”
  “你活潑,我喜歡熱鬧。”
  “游戲節目應該開始了。”宇希說。
  “有什麼好玩的?”花朗喜歡吃吃玩玩。
  “我們四個人玩紙牌,祖母喜歡玩紙牌。”
  “好呀!鋤大弟!”
  “祖母和鈴妹妹都不會玩鋤大弟,玩對對碰。”
  “對對碰是什麼?我又不會玩。”
  “很簡單,你這麼聰明,一學就會。你手上有十三只牌,如果向別人,比如我的牌中抽了一只A,而你的牌中又有一只兒便成一對,哪一個擁有一對對紙牌最多的,就是贏家。”
  “那麼簡單,容易!輸了罰唱歌,由贏家點曲名,豈不熱鬧?”
  “祖母不會唱歌。”
  “對著卡拉OK唱很容易嘛!”
  “這兒都沒有卡拉OK。”
  “噢!是計現金?”
  “打手掌,輸了的被打。”
  “啊!”
  “這種懲罰太幼稚,花朗可能不喜歡。”鐘老太顧慮。
  “喜歡,我也喜歡玩打手掌,我打人好痛的。”
  “祖母打人也很痛。”宇希把紙牌拿出來。
  “其實,我老玩一兩種玩兒也悶,我也想學些別的。”
  “祖母,下一次我教你玩鋤大弟。”花朗說。
  “好呀!一並教鈴鈴,她也是什麼都不會,老跟著我快變木頭了……”
  結果,鐘老太和花朗都是贏家,花朗打宇希很用力,嘻嘻哈哈,對湯鈴就手下留情。
  鐘老太也很開心,終於也到午睡時間。
  “老太婆避開。”鐘老太笑著說:“你們三個年輕人可以盡興,無拘無束……”
  花朗果然生猛輕松些:“現在,我們玩些什麼好呢?”
  “你主意多,由你提意見。”
  “三個人,我們玩接力淘汰賽,我先和鈴妹妹打網球,誰贏了可以和宇希打。”
  “我不會打網球。”湯鈴歉然垂下頭。
  “網球難度高些,羽毛球,你一定會打羽毛球。”
  “對不起。”湯鈴頭都抬不起來:“我連羽毛球都不會打。”
  “羽毛球都不會?連我家笨頭笨腦的馬利亞也會揮幾下。”
  “你和希哥哥打球,我在旁邊觀看。”
  “我一心一意為陪你。”花朗被她氣壞:“我和宇希天天在家打球,我們家都有設備完善的球場,何必進來打球?你到底會什麼運動?”
  湯鈴想著,就是搖頭。
  “你平時在學校除了上課之外,做些什麼?”
  “多半到圖書館或自修室看書。”
  “書呆子!”花朗心裡說:“不用上P·E課嗎?”
  “要上,十項全能體操、田徑、跳高跳遠……”
  “我們明顯不能在這兒玩跳高,會不會玩齡保樂?”
  “不會。”
  “那你在家玩些什麼?比如砌模型、積木、彈子棋……”
  “花朗,她是獨生女……”
  “我也是獨生女呀!獨生女也有她的玩意。”
  宇希壓著聲音,怕湯鈴難堪,根本花朗的坦白,已夠她難堪:“她環境特殊呀!你忘了……”
  花朗泄氣地縮在椅子裡,不再說話。
  “鈴妹妹!”宇希蹲在她身邊說:“我們都想陪你玩,令你開心,你喜歡玩什麼?告訴我們,什麼都可以。”
  “希哥哥,真的,你和花朗姐姐來,我已經很開心,覺得很快樂。”
  “有人陪,不會孤伶伶一個人就開心?”
  “是呀!很熱鬧。”
  “但總不能三個人坐著,六只眼睛對望,怎也得找些玩意。”
  “你和花朗姐姐玩,我坐著看也開心。”
  “傻孩子……”宇希坐回花朗身邊:“你想玩什麼?”
  “不玩了,坐坐歇歇也不錯。”
  果然三個人,六只眼睛對著。
  花朗沉不住:“這兒什麼時候吃晚飯?”
  “比外面早,七點就吃飯了,這兒的人和鄉下人差不多,早睡早起。”
  “這還好,不用等太久,也快五點了。”
  “花朗,我們這兒有個天台,看日落景色特別美。”
  “太陽還曬著。”
  “天台有上蓋,太陽曬不到的……”
  “你為什麼不早說,悶在這兒,快。快,我們上天台……咦!鈴妹妹,你為什麼往內跑?和我們一起去看日落呀!”
  “你和希哥哥先上去,我拿飲品,等會才上去。”
  花朗和宇希一起上樓梯。
  “你那位鈴妹妹呀!”花朗搖頭。
  “她是不是很乖很斯文?”
  “斯文得驚人。懶洋洋、冷冰冰,問一句,答一句,真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莫測高深。”
  “其實她很單純,她只是怕羞。”
  “怕什麼呢?我和她都是女性,我又不是追求她。”
  “怕陌生,多見面就不同。”
  “你和她見過很多次了吧!還自以為是她的哥哥,怎樣,還不是有問必答?所以,我覺得她很難相處。”
  “她從來都不發脾氣,不算……”
  “人人都有脾氣,發脾氣有什麼不好?反正你知道對方不喜歡什麼。我就不知道湯鈴打什麼主意。”
  “可能她遭遇悲慘,環境惡劣,所以性格孤僻,難以合群。”
  “那只不過是借口,人應該和惡劣環境搏鬥,看她愁愁苦苦的樣子,心裡就怕。咦!這天台不錯,還有玫瑰花!”
  “祖母種的,這邊還有……”
  “嘩!這玫瑰才真美,小湯碗那麼大,花瓣像天鵝絨一樣。”
  “祖父一個南美朋友送給祖母的,祖母每天都花一小時時間打理這些不同種類的玫瑰。”
  花朗大為欣賞。
  “花朗,你是不是不喜歡鈴妹妹?”
  “我是怕她不喜歡我,因為我說不喜歡那麼大的妹妹時,她好像拉長了臉。”花朗仍然一心一意欣賞攻瑰花。
  “她不會的。”
  “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那麼喜歡她,年紀大了,就會有機心,很麻煩。說良心話,年紀還是另一個問題,我向來不喜歡妹妹或姐姐,有個弟弟反而好,男孩子爽快,好玩,女孩子家小家子氣。湯鈴就是小家子氣,對人又沒有信心,麻煩!”
  “其實,她人不錯,又……”
  “又乖又斯文……鈴妹妹來了,你當心……”
  湯鈴捧了個托盤,上面放了三杯飲品和一個瓶子。
  宇希為她接過,放在台上。
  湯鈴拿了一杯送到花朗手上。
  “唔!桂花湯,我正想喝!還有?”花朗開心地坐下來喝。
  “銀姑說你喜歡,再煲了些剛剛才冰好,所以遲了上來。”
  “謝謝你,鈴妹妹。”
  “她是很乖。”宇希這點是堅持的。
  “是呀!”花朗拍拍椅子:“坐呀!鈴妹妹。”
  “那邊看日落好些。”湯鈴說。
  “對呀!我們朝那邊坐。”
  “這兒空氣也不錯,好風。”
  “景色呢?”宇希問。
  “普通,看不到山明水秀。”
  “下面青海的。”
  “海?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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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5 20:59:32 |只看該作者
“往下望,再往下些,坐近圍欄邊就看到,靜下來,也聽到輕輕的浪濤聲。”
  “看到了,呀!原來這兒地勢也很高,怪不得空氣好。”
  “下面還有許多排房子。”
  “早知道剛才到下面海邊散步,就不用悶了那麼久。”
  “下一次!我也沒去過。鈴妹妹,你去過沒有?”
  “去過,海邊有許多貝殼。”
  “真的?貝殼美不美?”
  “我覺得很美,但,花朗姐姐可能覺得很普通。”
  “下次看過就知道了。”
  “看!太陽下山啦!”
  “太陽好大,光好猛,糟糕,我應該帶個太陽眼鏡來……”花朗用手比在額上擋光:“整個天都橙紅色,好美啊……”
  太陽像個巨型鹹蛋黃,逐漸向西移,由一個、大半個、半個、小半個,天也漸轉為橙黃。
  太陽終於下山了,仍有余暉,並留下滿天雲彩。
  “好美啊!宇希,為什麼不帶個攝錄機來,把剛才日落的景像拍攝下來。”
  “我沒有想過,以為來這裡看就可以了。”
  “你又不住在這兒。”
  “你說得對!但攝錄機留在美國,記著買個新的。花朗,剛才的景色不錯吧?”
  “何只不錯,簡直是奇景,比影片更真實更美麗……噢,天黑了,這兒有沒有裝燈?”
  “有,燈火通明。不過,快到吃飯時間,祖母也醒來了。”
  “那我們下樓吧!鈴妹妹,你還站在那兒?”
  “我把杯子果汁瓶帶回給銀姑,馬上來了。”
  “我都忘了……”
  宇希在屋村路上,看見湯鈴拿著兩大袋東西。
  他停下車子,叫湯鈴上車,送她一程。
  “又代菲佣買東西?”
  “今天叔叔在家請客,她忙得很,反正我又沒事做。”
  “不用幫忙招呼人客嗎?”
  “人客我都不認識,他們請客多半叫我到鄰居家玩。”
  “那好極了!你放下東西出來,我等你。”
  “你不先回婆婆家嗎?”
  “想不想坐坐汽車兜兜風?”
  她點點頭。
  “你快點出來!你先下車,我把東西提給你。”
  湯鈴走了幾步,宇希叫住她:“你有沒有一些特別的衣服?”
  “我沒有晚禮服。”
  “我不是指那些,特別是……比如較有趣的也可以!有嗎?”
  她想一會說:“應該有的,但換衣服最快要五分鐘。”
  “十五分鐘都等你,別說了,快去快來。總之,我一定等你。”
  湯鈴似乎很高興,提著兩大袋東西跑步進屋子。
  鐘宇希停了車,開始翻他的東西,門口這條路,十分清靜,除了早晚,極少車輛經過。
  過了一會,湯鈴就出來了。
  她果然換了衣服,白色短袖T恤,外面一條牛仔布工人褲,工人褲的胸前,有只七彩大花貓的胖頭,果然有趣得很。
  “希哥哥,還可以吧?”她站直了身體問。
  “可愛極了!你那條牛仔褲好趣致,哪兒買的?真是人見人愛。”
  “鐘婆婆送的。”宇希開了車門,她就上車:“只有婆婆才有這麼好的眼光。”
  “祖母什麼時候上過百貨公司?呀!大半個月前。”
  “是婆婆在泰國買回來送給我的禮物,我看它那麼別致,舍不得穿。”
  “你生日那天穿的衣服也不錯,像愛麗絲夢游仙境的女神。”
  “衣服也是婆婆送的生日禮物。”
  “祖母很疼你。”
  “是呀!幸虧有婆婆,否則,我真不知道怎樣才好,婆婆是我恩人。”
  “你乖嘛!”
  “咦!花朗姐姐呢?怎麼不見了她?”
  “她家有事,今天不來了!這兒一帶附近,除了海灘,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取景拍照?”
  “你想拍照?”
  “是的!昨天剛買了部錄影機,本來想今天替花朗拍些生活片斷,誰知她爸爸深夜回來,她要陪她爸爸,我先替你拍照。”
  “給我拍照?”
  “所以我叫你換衣服。”
  湯鈴很開心,拉拉衣服,又撥了撥頭發。
  “其實,沙灘的風景也不錯。”
  “我答應以後替花朗拍的。”
  “我差點忘了!花朗姐姐說過下次來會去沙灘。其實,這兒屋後面差不多盡頭,有條小河,河上有條小橋,橋邊有棵楊柳樹,風景也算不錯,可惜河的最後段有小蚊子。”
  “我們只不過去拍照,又不是露營,不怕的。”
  “對呢!其實蚊子傍晚才出動,白天有太陽,不敢來的。”
  “車子應該往哪邊駛?”
  “走你平時回家的相反方向,開車不一會就到了。”
  “你喜歡不喜歡花朗姐姐?”宇希突然問。
  “喜歡,花朗姐姐美得像個天仙,我一看見她,就覺得她好像那些紅星偶像。”
  “她性格直了點,說話也很直接,你會不會覺得她很難接受?”
  “很難接受什麼?”
  “比如她說比較喜歡年紀較小的妹妹。其實,她並非不喜歡你。”
  “我知道,她誤會我七八歲,見我這麼大,都不是小女孩,不好玩,有點失望。”
  “你會不會怪她?”
  “怎麼會呢?”湯鈴笑笑:“她那麼可愛。”
  “但你看見她不說話。”
  “看見個美人,多看幾眼,呆了,又怕說錯話令她不高興。”
  “傻丫頭!”
  “根本我又不會說話,結結巴巴,想說都說不出來。”
  “把她說成女神似的。”
  “她根本就是美麗的女神呀!看看都開心。希哥哥,河就在前面了。”
  “風景也不錯,很有鄉村風味。”
  “車子停在那邊最好,那裡人家用來野餐的。”
  鐘宇希雙手拿著錄影機,開始為湯鈴錄影:“你不要立得正正的,現在不是拍照,是拍錄影帶,你要動作多些,跑來跑去,看河水,拉柳樹,過橋,這樣才有動感,開始了……慢著,擺甫士呀!放松些,盡量放松,不要拘謹,好!明白啦,開始,開麥啦……”
  “……休息一會兒!”鐘宇希放下錄影機,拿了罐汽水給湯鈴,自己喝礦泉水。
  “太陽好猛,早知道叫你帶頂帽子。”
  “我根本沒有太陽帽。”
  “辛苦不辛苦?太陽下跑來跑去。”
  “我開心還來不及呢!算起來,我七八年沒有拍過相片了,何況錄影帶?”湯鈴曬得面紅撲撲:“我就是不會擺甫士,一定令你很生氣。”
  “是呆板些,活潑點就好,像平常一樣就行了,不用太蓄意,也不用老望鏡頭。”
  “我平時差不多也是這樣子的了!我盡力,學人家演電視那樣。”
  “等會你把頭發散下來好不好?換一下樣子,不過頭發披散會更熱。”
  “不怕!”湯鈴說著,已經把扎馬尾的發圈拉下來,散開了長發。
  “我們繼續來吧!多做動作呀!”
  鐘宇希知道湯鈴已經很盡力,不過,正如她自己說的,她本來就斯斯文文、內向、羞怯,要她突然活潑,她也辦不來。
  “拍完了,剛好一卷帶。”
  “拍完啦?但婆婆和銀姑還沒拍。”
  “等會你們三個人再拍,我還有另一卷帶,上車。回去涼快。”
  “這兒早晚都很風涼,下午太陽猛。”
  “你今天好像和以前不同。”
  “我不同嗎?”
  “和我一起態度自然了、親切了,好像話也多了。”
  “你是我哥哥,兄妹是親人。”
  “以前不是嗎?我見你第一眼,就把你當親妹子,不相信?”
  她縮著脖子,孩子氣地笑一笑:“見過花朗姐姐就相信了。”
  “為什麼?”
  “婆婆沒提過你有女朋友。你有一個花朗姐姐那樣美麗的女朋友,當然不會……”
  “啊!你以為我叫你妹妹,是想討你便宜,根本是想追求你。”
  “不,不,怎會,我憑什麼……我哪有條件,都是我不好,凡事都懷疑。”她急擺著手,滿面通紅。
  “花朗還不能算是我的女朋友,但我的確真的很喜歡她,可能她年紀大些,我一見她就希望她是我的女朋友。不過,她喜歡不喜歡我就不知道了。”
  “她一定會喜歡你的,你們很登對呀!你對人又好,關心別人,又孝順。”
  “你現在相信我真的要做你哥哥了?”
  “相信!”她毫不考慮就點頭。
  “那麼,你除了婆婆之外,我就是你的親人,親人應該互相關懷。溝通,你別老把話埋藏在心裡,你不說,我怎知道你想什麼?喜歡什麼?需要什麼?把話說出來,大家才了解。”
  她又點了點頭。
  “把什麼都埋藏在心裡,人很悶,很痛苦,說出來,我才可以幫助你,關心你,知道嗎?”
  “知道了。”
  “特別是你萬一遇上困難,無論什麼事,不要怕煩,不要怕難為情,比如有男孩子喜歡你……我們兩兄妹嘛,有商有量,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合力去解決它。記住了。”
  “我會記住,謝謝你,哥哥。”
  鐘宇希撫摸她的發頂,很滿意。
  中午,花朗來個電話。
  “昨天在祖母家開心嗎?”
  “開心,最開心湯鈴終於肯接受我了。”
  “接受你什麼?”
  “接受我做她的哥哥。”
  “她早就該接受啦!有人對她那麼好。”
  “才不呢!原來她一直防範我,好笑,她還以為我借哥哥妹妹之名討她便宜。”
  “有沒有呀?”
  “當然沒有!見過你之後,她完全信任我了。”
  “關我什麼事?錄影帶拍了沒有?”
  “拍了,替湯鈴拍一卷,和祖母、銀姑。湯鈴又合拍一卷。”
  “拍得好不好?”
  “應該好,那是最新科技的錄影機了。”
  “我是說你的技術。”
  “還沒有看過,原來祖母家的錄影機早壞了,我准備今天去買另一副。”
  “你可以自己放嘛!你家裡好多副錄影機。”
  “影帶都放在祖母那兒。”
  “你呀!……”
  “沒關系!我吃過午餐就出去選購,過兩天就可以去祖母家看。”
  “你今天不要出去了。”
  “你爸爸那麼快又出門了?”
  “未天亮接個電話,剛才出門去了,我答應他今晚出席一個舞會。”
  “舞會?誰的?”花朗沒有同學。朋友,又沒有親戚。
  “代我爸爸出席餐舞會。”
  “你不是說對你爸爸的生意、事務、朋友……全不感興趣,也不會過問?”
  “對呀!他的生意我不管,但今晚開舞會的人家是金世伯,他是爸爸的舊同學和生意上的老伙伴,我一出世就認識他了,是世交。而且今晚的餐舞會,他是為獨生子慶祝生日,我就要去了。”
  “原來好多獨生子。獨生女。”
  “他有許多姐妹,不過男孩子就只有他一個,我答應爸爸出席,就是因為他。”
  “你青梅竹馬的小情人?”語調酸酸的,實在也擔心。
  “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那金雅志根本不喜歡女孩子,對女孩子一點都不饒讓,還挺愛欺負女孩子。”
  “或者他是小霸王,根本喜歡欺負人。”
  “不是!他對男孩子就很好。”
  “什麼意思,我就不明白了。他不喜歡女孩子,但喜歡男孩子,對不對?”
  “完全對。”
  “他會不會是……是同……同……”
  “同性戀?對!當時沒有想過,我們差不多十年沒見面。那時我才十一歲,怎知道什麼同性戀……又看不出他有特殊表現……”
  “他怎樣對男孩子?”
  “當時一班人都是世交,他高大些,儀表出眾些,好像大阿哥。他對女孩子極少理會,但男孩子呢,吃喝玩樂都一起,感情好到不得了。”
  “他有沒有對其中一個男孩子特別好?”
  “沒……有,應該沒有,他和誰都搭肩攬腰。”
  “或者他真的大小,還不懂得談情說愛,追求女孩子。”
  “他當時已經十四歲,很高大,而且,其他的男孩子都追求女孩子,他怎會不懂?”
  “也許他也追求女孩子,你未必知道。”
  “絕對不會!我怎可能不知道,我雖然十一歲,不懂情愛的事,但我發育已經不錯,他的好朋友大部分都向我表示過好感,我們一班女孩子當中,誰都說我最漂亮,他要追求女孩子,應該追求我。”
  “或許,他對女孩子真的沒有興趣。”
  “我不能證實他是同性戀者。但,他肯定對女孩子完全沒有興趣。他長大了變成怎麼樣?開舞會會不會帶個男性情人出來……一切一切我都很好奇。”
  “就因為好奇,所以答應爹地去參加這政治舞會?”
  “你說對了!爹地也知道我的目的,否則,他怎敢迫我去?參加舞會是一定要有舞伴的,因此我想請你幫忙,雖然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歡。”
  “有你為伴,到哪兒都是一個節目,況且,我也應該陪你去。”
  “晚餐八點鐘開始,我們七點半鐘去不早不遲,你六點到六點半來接我,好不好?”
  “好的!我六點到。”
  “別忘了穿晚服。”
  “燕尾服還是一般晚禮服?”
  “一般晚禮服就可以了……”
  鐘宇希真是要什麼便有什麼,因為他剛由美國回來時,父母給他縫制了不少西裝、晚裝,甚至燕尾禮服,方便帶他四出活動,交際應酬,出入BALL場。
  下午反正無事,鐘宇希還是一個人去選購了錄影機,好等湯鈴和祖母,早點見到自己的錄影帶。
  回家就接到馬利亞的電話,她告訴宇希,花朗請他今晚佩戴紅色的領花。大概鐘宇希這人不花,紅領帶。紅領花他都沒有,還要煩勞管家到父親房中去拿。
  他准時六點鐘到達花家。
  馬利亞給了他一杯蜜瓜凍。
  他欣賞熱帶魚缸那些色彩繽紛的熱帶魚。
  突然他聽到細碎高跟鞋的聲音,然後是一道紅光,不久,花朗出現了。
  她穿一件鮮紅色的晚裝,上面貼身,無帶胸圍腰封式,下面是一層又一層逐漸散開的裙子,腰中結一只大蝴蝶結,把豐滿胸脯和圓腰突出。
  長發梳了一個復古宮廷舍,雪白的脖子上一串用圓鑽鑲成的項鏈,配圓鑽垂吊耳環一套,白緞鏤紅花紋晚裝高跟鞋及手套,再配上鮮紅唇膏,真是美艷不可方物。
  任何人看見她都會嘩然。
  都會被她整個吸引住。
  實在太艷麗了。
  像朵剛開放的紅玫瑰。
  就是太性感、暴露了一點,鐘宇希是這樣想,可能他比較保守。
  她那件美得殺死人的晚禮服不單只露背、露膊、露肩,還露出半個胸脯。
  連乳溝也看見一點點。
  她的肉又白又美,宇希覺得很吃虧,誰都看到了。
  其實,花朗一向衣著性感,今天只不過比較暴露了一點點罷了。
  “宇希!宇希!”
  “嗯!”
  “你怎麼入了神?”
  “看你呀!”
  “這裙子好看不好看?”她在他面前轉了個圈,看起來裙子不太蓬,但一轉身時裙子便很散。
  “美極了!不……”宇希本來想說,不過太性感一點,但是他不敢說下去,怕令花朗掃興。
  “去年我和媽咪去法國時買的,一直沒有機會穿。”
  “所以你叫我戴紅領花。”
  “是呀!舞伴嘛!”
  馬利亞把一件銀白色的披肩拿出來,花朗把它交給宇希。
  “差不多出門了。”她看看鑽石腕表:“替我把披肩披上好嗎?”
  披肩一披上,花朗那件鏤花披肩,剛好把她的性感都遮住,宇希莫名其妙的開心。
  他們乘坐花家的勞斯萊斯前往。
  那別墅門前已經有許多名牌車。
  進去時,花朗低聲對宇希說:“看我還認得出那討厭女孩子的少主人否。”
  “一直沒見過面嗎?”
  “沒有,沒緣沒份,我在香港他去英國,我去英國他在意大利。其實,以前那班小朋友,都各散東西。”
  他們一踏人屋子的大堂,便有迎賓迎接,穿制服的婢女亦為他們拿去衣物。花朗馬上回復性感。
  花朗的紅光一閃進客廳,已引來許多驚艷目光。
  “花朗!”
  “金伯伯!”
  “你比我在英國看見的時候,更美了,真是人見人愛。”
  “金伯伯,你過獎了!”花朗心花怒放的咭咭笑,她也不是看不到大家艷羨的目光。她微笑:“你也越來越有男性魅力。”
  “哈哈!你連金伯伯都送糖。”他拖著她的手:“你和雅志多年不見了吧?”
  “差不多十年了。”
  “還能把他認出來嗎?”金伯伯往一個僻角處指出:“他就在那班人裡面,他們不知道在商量什麼大事,都人了神,連來個美人都看不到……”
  在一班男孩子當中,幾乎個個風度翩翩又貴氣,一眼就看得出是名門公子,當中一個穿白色晚禮服的,高大威猛。虎背熊腰。儀表出眾,從小雅志就出人頭地,除了他,還有誰?
  “金伯伯,是那穿白色晚禮服的男孩子。”
  “快十年不見,還認得到。”
  “他身形健碩,高人一等,而且比以前更英俊了。”
  金伯怕呵呵笑,對經過的宴會待應生說幾句話,侍應生過去,穿白禮服的男孩子馬上過來,看見花朗,眉一揚,眼睛一閃:“花朗?你就是爹地常提及的那個小美人?”
  “你懷疑嗎?雅志!”
  “花朗!”他一把擁抱她,花朗也不詫異,他由意大利回來,那兒的人特別浪漫,擁抱並不代表什麼,禮貌而矣。
  然後他又放開她,拉著她兩只手,由頭打量到高跟鞋尖,嘖嘖稱贊:“花朗,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麼漂亮!真美!你小時候不是這樣的,呵!”
  “由小到大都是這樣子,沒有什麼重大改變。”花朗心想:“我是女的,你當然沒注意,如果我是男孩子,說不定已經做了你的‘情人’。”
  “你肯定越大越美,不錯的……”
  “打令,雅志,你開完會了!”一個長卷發。金色吊帶低胸晚裝的女孩子走過來,一手挽住雅志的手臂。
  花朗一呆,好像被人打了一棒,有點迷糊,情緒突然下降,笑容都凝住了。
  “這是謝茜嘉,”雅志為她們介紹:“這位是我小時候的好朋友,花朗,十年沒見了。”
  花朗突然醒覺,回轉身去,把一直被人冷落了的鐘宇希拖了過去,偎著他介紹:“這位是我世兄,金雅志,那是他的女朋友謝茜嘉!我的男朋友——鐘宇希。”
  宇希同樣一呆,因為無論什麼時候,花朗都沒提過他是她的男朋友。
  兩個大男孩握手應酬。
  “花朗,你真是長大了!有這麼英俊的男朋友。”
  “你也是呀!”
  “老站著,先喝杯雞尾酒。”謝茜嘉以主人姿態出現,叫住一位捧酒的侍應生。
  大家祝過酒,剛巧金雅志的姨父姨母到,他要去迎接。
  花朗和宇希自由了,喝點酒,吃塊魚子醬餅干。
  “花朗,這一次你真的大大滿足了好奇心。”宇希說。
  “滿足?”
  “你一直以為金雅志喜歡男孩子,誰知道他有位性感的女朋友。”
  “你覺得她長得很性感。很漂亮。很吸引你嗎?”
  “不是,我只是認為她衣著性感罷了。”
  “一點都不好看,庸脂俗粉。他喜歡女孩子,可以,找個像樣的嘛!沒眼光,真令人失望。”
  “那女孩子比你差遠了……”
  “怎麼拿她和我比?她怎能和我比?”她變了面色:“幸好金雅志當年對女孩子沒興趣,沒有追求我,要是我少年無知愛上他,今天就後悔死了,看上一個完全沒有品味的男人!”
  “若他真的追求你呢?”
  “由他追去!我才不理他。別提他了,今晚我們來是一項節目,我們要好好玩它一晚,吃東西。跳舞……”她挽著他的手:“你會跳舞吧?”
  “會!否則怎能答應做你的舞伴?不過跳得不太好。”
  “沒關系的。”她果然自得其樂,根本沒把一切放在心上似的:“我教你……”
  一個晚上,花朗和宇希玩得很開心,也沒怎樣理會旁人,花朗只和金伯伯、金雅志各跳一個舞,除了和金怕伯有說有笑,對金雅志不大理會。
  其余時間,他們都在一起,可能環境和氣氛的促成,感情突飛猛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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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5 21:00:41 |只看該作者
宇希和花朗手拖手的進來,鐘老太、銀姑和湯鈴都在等待著。
  “祖母,銀姑,嗨,鈴妹妹。”花朗風騷地和大家打招呼。
  “花朗,你今天心情似乎特別好。”鐘老太打趣。
  “開心嘛!”花朗和宇希交換看一眼,又笑。
  大家心裡都可領會出一點端倪。
  “看影帶!”她又呼叫。
  “渴不渴?”
  “渴呀!剛由海灘回來,太陽多猛,幸而帶了太陽帽和太陽眼鏡。”
  “已經到海灘拍過錄影帶了?”
  “拍過了,鈴妹妹好介紹,海水很清,就是沒時間拾貝殼。”
  “一面喝凍飲一面看影帶?”
  “好呢!今天渴桂花湯?”
  “阿銀說換一換口味,喝荔玫湯。”
  “麗梅湯。”花朗用手搭住宇希:“多新奇,銀姑創造力真高!祖母,用什麼弄的?”
  “荔枝干,冰糖,加玫瑰花瓣干。”
  “啊!哇!我完全誤會了。”銀姑已把凍飲送上:“好凍!喝一口,唔!好香好香,清清甜甜。”
  宇希湊近她問:“和桂花湯比,你喜歡哪一樣?”
  “都喜歡。”
  “騎牆派。”
  “不能兩樣都喜歡嗎?”
  “只能選一樣。”打情罵俏:“太貪心!”
  “又不是人,飲品罷了!人可以同時喜歡幾種飲品,十幾種食物,是不是?祖母!”
  “是!是!”祖母都同意:“食物多樣化,否則就是偏食了。”
  “食物可以,你贏了。但對人多樣化就不好。”也好!這是公共關系。”
  “對感情多樣化?”
  “當然要多樣化,父女感情。兄弟姐妹感情。朋友感情。男女感情……”
  “男女感情多樣化又怎樣?”
  “濫交!”花朗加一句:“也可以說是多情。”
  “你認為對不對?好不好?”宇希迫著她。
  花朗嘻嘻笑,宇希說要搔她,她才驚叫:“不好!”
  “喂!你小兩口繼續鬥嘴耍花槍呢,還是看影帶?”鐘老太一直看著他們,笑咪咪。湯鈴和銀姑也看得人神。
  宇希吐了吐舌頭,花朗暗中輕捶他一下:“先看鈴妹妹的,好不好?”
  宇希相當尊重花朗。
  “WHY\\NOT?”
  於是,宇希就放進了他回港後拍的第一卷帶。
  “唔!鈴妹妹很上鏡,原來是靚女一名。”
  “我妹妹啊!哪會醜?”
  “就是太呆板,不夠活潑,你為什麼不教她擺甫士?姿勢那麼木納的,傻瓜一樣。”
  “我又不是女孩子,怎樣教她?要教、應該由你教。”
  “好呀!包在我身上。”
  “花朗,要不要吃點心,一面看帶一面吃點心好嗎?”
  “好呀!有沒有奶皮香芒卷?”
  “有,都是你喜歡吃的……”
  “……你看銀姑多害羞,用手掩面,真有趣……”已經看第二卷帶了:“宇希,怎會有你?”
  “我教鈴妹妹為我拿機!她也學得快。”
  “鏡頭有點晃……”
  “她緊張,其實她學習能力很不錯。”
  “第一次,算不錯了。”鐘老太點頭同意。
  “奇怪,完全聽不到鈴妹妹的聲音,我到來與她好像一句話都沒有說過。”花朗回過頭去看湯鈴:“不高興?”
  “怎會不高興?我這麼大個人,都沒看過錄影帶,又沒有拍過錄影帶。好開心,好新奇,用心看,入了神。”
  “我從未見過鈴妹妹不開心。”
  “但,我也未見過她開懷大笑。”
  “性格不同嘛!誰像你,大笑姑婆……好啦!花朗小姐出場了。”
  “嘩!花朗姐姐好美呀!”湯鈴忍不住說:“又會擺甫士,好像電影明星。”
  “電影明星哪有她好看,身材又好。”宇希攬住花朗的肩膊,笑嘻嘻說:“天生尤物。”
  “花小姐在哪兒換泳衣?”銀姑看見花朗穿套白底紅花的三點式泳衣,覺得是很美,也有點“核突”感覺。
  “泳衣就穿在我衣服裡面,很方便!祖母,你會不會覺得我太性感?”
  “現在流行嘛!打開電視機都會見到,見慣就不怪了。”
  “你其實不喜歡,不能接受,是嗎?”
  “不是,你穿得好看,正如希兒說的,你是天生尤物,是暴露了些,我們這些老太婆是看不慣,但,潮流呀!應該可以接受。”
  “銀姑就看不入眼了,是不是?”
  “我拿碟子回廚房罷了!馬上出來……”
  “花朗姐姐漂亮,會擺甫士,戴上太陽眼鏡多有型,希哥哥又拍得好,美得像電影。”
  “鈴妹妹。想不到你也會說甜言蜜語。”
  “這是我心裡話,真的,哪一個明星都沒你美。”
  花朗不免喜上眉梢。
  “下次教教鈴妹妹,讓她也拍些靚影帶。”
  “好呀!”她一口就答應了。
  “想不到下面的海灘那麼美麗,花小姐又真的像朵花。”
  “銀姑還是喜歡我穿裙子……你又去哪兒?”
  “買菜,今晚老太吩咐我做八寶雞給你吃。”
  “什麼是八寶雞?”
  “放八種材料在雞肚子裡面燉:“鮮蝦、元貝、冬菇、冬筍、帶子、美國綠筍、蟹皇、菠蘿……”
  “那麼多東西放到雞肚裡,一定很好吃……看完影帶了!”花朗仰仰脖子,伸伸腰:“祖母,鋤大弟了。”
  “我要午睡,今天已經過了時間,下次你再教我。”
  “怎麼老要午睡?”
  “好一個老字,老人家呀!我快七十歲了,習慣早睡早起,下午休息一兩小時,精神會充足些,否則,等回怎樣有氣力和你開玩笑?”
  “自從我去美國,祖母一個人寂寞無聊,就開始午睡,這習慣四五年了!她現在身體比以前好。”
  “你們年輕人自己找節目,反正老人家礙著,哈哈……”鐘老太笑著回二樓去了。
  “希哥哥,花朗姐姐,我有點事回家……”
  “和我們一起吃飯!”宇希說。
  “我會趕回來吃飯的!等會見。”
  “哈!都走開,只留下我們兩個人。”宇希突感失落。
  “大家識趣。”
  “識趣?”
  “走吧!兩個人看日落才浪漫。”
  “這也是。”
  “傻瓜!”花朗打他的頭,宇希搔她,兩個人嘻嘻哈哈跑樓梯上天台。
  鐘老太在房間靜靜地聽著,面露微笑,覺得孫兒今天回來,活潑了,生動了,相信不久的將來,會回復從前的他。
  她更相信,宇希和花朗是在談戀愛,孫兒的開朗,他和花朗眉宇之間,都處處有情。
  這麼說,花朗是她未來孫媳婦?
  花朗是豪放些,她或許未必能完全接受,但時代到底不同了。
  但花朗美艷過人,正是一代好媳婦,十代好兒孫,將來她和宇希替她生的曾孫,一定個個都漂漂亮亮,哈!想想就開心。
  誰不想兒子或孫兒娶個漂亮的妻子。
  當然,內在美至為重要,或許……或許……到底,以一個千金小姐來說,花朗已經算不錯了。
  如今的刁蠻小姐,哪一個肯和老人家說話?還老遠來新界這些僻靜地方?
  不錯了,真的不錯了!想不到輕而易舉就完了一樁心事,算起來,還是鐘家有福。
  她婚後不要變了女強人就好!絕對不能有第二個金麗強。
  鐘宇希既到花家,花朗也會到鐘家。
  鐘宇希認識花朗的父親——果然是個中年紳士,魅力十足。
  鐘宇希父母也認為花朗不錯,由樣貌到出身,絕對上乘,門當戶對,十分滿意。
  不過,宇希和花朗,仍然極少參加父母的交際應酬,怕煩。
  吃飯,聚親情,倒是很歡迎。
  父母沒空,就二人世界,一致行動,就算購物,買日常用品,也會結伴一起去。
  然而,還有一樣維持不變的,花朗會和父親單獨相處,維父女情深,而宇希也會去陪伴祖母。
  如今,還多了項任務,看妹子湯鈴。
  這天,花朗約好宇希去買衣服。
  “也給鈴妹妹選幾件。”
  “我們穿衣服的品味、類型都不同。她環境不好,給她錢,讓她自己買吧!”
  “她幾年沒有來過市區了!有時間我也要帶她出來玩玩,況且,她有錢也未必會選衣服穿。”
  “當然啦!想學我那麼好眼光,難矣!”
  “你替她選幾條小女孩裙子。”
  “你看我多忙,你去選吧!反正你閒著,而且,你眼光不錯,那邊,那邊的衣服適合她,這兒的衣服,打死她都不敢穿……”
  宇希沒有辦法,只好自己挑選去了。
  結果,大家都滿載而歸。
  一進花家大廳,就看見桌上放了一束花,那束花大得蓋過桌面,全部是紅玫瑰襯雪柳,紅玫瑰少說了也有三百枝。
  “誰送來的玫瑰?”花朗很高興地跑過去,女孩子怎逃得過玫瑰花那一關:“宇希,不會是你的吧?”
  “我?我?”
  “算啦!早知道你不夠浪漫……”她拿起一張卡,看了面色一變。
  鐘宇希奇怪,低聲問:“誰送來的花?你不高興……”
  “無聊!討厭!”花朗把卡扔在地下,宇希拾起來一看。
  “金雅志!金雅志送花給你,花朗……”
  “馬利亞,這些花全送給你,馬上給我拿出去!”
  “全送給我?”馬利亞眼睛都大了。
  “不喜歡就扔掉,我要它們三十秒內消失。”
  “要!要!”馬利亞歡天喜地,把玫瑰抱滿懷的出去了。
  宇希望住馬利亞背影感到不安,他坐到花朗身邊去。
  “金雅志一定是那天見過你之後,覺得你比他的女朋友漂亮,送玫瑰花想追求你。”
  “送一些玫瑰花就想追求我?他眼光品味那麼差敢追求我?還拿我和那庸脂俗粉的謝茜嘉比?真荒謬!”
  “你要他怎樣做,才接受他的追求?”
  “他做什麼我都不管,他既然不是喜歡男孩子的,他要追,當年為什麼不追求我?如今追了朵大紅花,後悔啦!就想來追我,哪有這般便宜?”
  “他人很風流俊雅,是那種很能令女孩子迷戀的男士。”
  “他從小就高人一等,十分出色。”
  “他始終會追到你的,”他輕似無聲:“他始終會追到你的。”
  兩個人靜了一會,突然花朗問:“你為什麼不說話?”
  “沒什麼。”
  花朗用雙手環抱宇希的腰:“是不是覺得對手很強,怕我移情別戀?”
  宇希垂下眼皮,默不作聲。
  “你別傻!我不敢保證我們真的會天長地久,但就算我移情別戀,也不會為了金雅志這個人,他不值得。現在,我喜歡的人就只有你。”
  宇希竊喜地微揚眼皮:“我的條件……”
  “你也很英俊溫文。”
  “但我不夠浪漫。”
  “你是指送花?”花朗一笑:“我十一歲已經有人送花,見慣了,還有什麼值得希奇!不過呢!男孩子浪漫些,容易討女孩子歡心,你太木納了,要改,知道嗎?”
  宇希不斷地點著頭。
  花朗和宇希感情進展理想,不可能說一日千裡,但宇希除了花朗,沒有別人:花朗除了他。也沒有別人,單對單,很專一。
  可是,宇希對金雅志仍然十分擔心害怕。
  他常會向馬利亞打探金雅志近期在花家的動向。
  金雅志仍舊送花,天天送,最高紀錄五百朵。馬利亞的工人房內房外,床上床下都是花,她已經患了玫瑰恐懼症。
  最初金雅志打電話給花朗,花朗仍有接聽,罵他幾句,掛線。後來索性連電話都不聽了。
  直到這個星期開始,電話沒來過,而今天,玫瑰花也未送來。
  馬利亞說,依照經驗,金雅志再也不會送花來。
  宇希終於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因為情敵已經知難而退,這都是花朗堅定,做事有原則。
  他對花朗既敬愛又信任。
  他告訴自己,他愛定了花朗,當然花朗也愛定了他,花朗是他一生的理想伴侶。
  他感到生命充滿喜悅,充實起來。
  他不再把金雅志或任何一個男孩子放在心上,因為,他知道花朗用情專一,意志堅定。
  雖然花朗和宇希感情親密,不過,各人仍然有自己的私人時間。
  只是,如今宇希的自由時間,就要由花朗去支配。
  比如她爸爸回來,她要享受父女情的時候,宇希就可以“奉旨”去看祖母和他的妹子。
  這天,宇希又來看鐘老太。
  家裡靜靜的,就只有鐘老太一個人。
  “銀姑呢?”
  “家裡很多日用品都要添置,她乘馬先生的車子去了市區。”
  “為什麼不等我來載她?”
  “她要趕回來燒飯給你吃。”
  “我們可以一起出市區吃。”
  “平常日子閒得慌,你難得回來一次,她當然希望可以有機會下廚。”鐘老太問:“花朗怎樣了?她好幾次沒跟你來了。”
  “她很好,今天她要陪她爸爸打高爾夫球,趕不及跟我來!她問候你和銀姑。”
  “平時呢?”鐘老太半垂頭,瞄瞄孫子。
  “平時,平時……”
  “她說過她爸爸大半時間不在香港,她閒著忙什麼?”
  “她?我們……”
  “為什麼面紅?”鐘老太托起老花眼鏡,在眼鏡框邊看孫兒:“平時忙著拍拖,沒空來看祖母?”
  “我……其實……”
  鐘老太禁不住哈哈地笑:“希兒,你年紀不小了,早就該拍拖,有什麼好害羞的?”
  “祖母,你覺得花朗怎樣?”
  “外在美全部擁有,比你媽咪更迷人漂亮,我給她九十八分……”
  “祖母,不是一百分嗎?”
  “瞧你多緊張?那兩分,是扣除她的嘴巴的,我略嫌她的嘴巴大了一點。不過,我不認為她是口大吃窮郎,只是女孩子口小矜貴些,福氣些,坐著享福的少奶奶相;嘴巴大,生命力,意志力強,是女強人格,我怕她將來像你媽咪那樣,家不管,孩子不要,去做女強人。”
  “祖母,花朗不會,她討厭交際應酬,怕生意人,她沒興趣做女強人。”宇希輕度抗議:“我不覺得她口大,是適中,算是十全十美了。”
  “情人眼中,對方樣樣好,都一百分。其實,我不太介意外形,內在美最重要,娶妻求淑女,人老了始終花容不在,更美也會老醜。”
  “花朗活潑率直,人很好。”
  “你和她相處時間多,一定比我更了解她。希兒,你是不是很愛她?”
  宇希撫著後腦瓜,面紅又甜蜜:“她是很可愛嘛!”
  “我相信她一定有她的好處,因為她能令你快樂。你本來是個很快樂的孩子,自從去了美國之後,就變得沉默寡言,最近和花朗在一起,人又開朗了。”
  “祖母,你到底喜歡不喜歡花朗?”
  “你喜歡的,我一定喜歡。”
  “那就好,”宇希開心地笑,看看四周,那麼靜:“怎麼今天沒見過鈴妹妹?”
  “銀姑已經打電話告訴她你會來,最近,她很少來我們家吃晚飯。”
  “她發生了什麼事?沒事吧?”
  “鈴鈴說她後父最近常回家吃飯。”
  “那關她什麼事?她後父請客一向不歡迎她留在家裡。”
  “最近變了,對鈴鈴好了,以前看都不看她,最近十分關心她,有空還接她上學下課。”
  “這麼奇特?他後父又打什麼主意?”
  “阿銀說他良心發現……鈴鈴來了,你吃過點心沒有?留了餃子給你。你們聊聊,我去睡午覺……”
  宇希第一眼就看見湯鈴腳上穿的那雙紅色狺皮鞋,鞋頭壓通一個個圓孔,很新款、漂亮。
  “誰送給你這雙皮鞋?”
  “叔叔送的。”她人似乎開心了。
  “你後父送你這麼名貴的皮鞋?”
  “很貴的嗎?希哥哥,你怎知道?”
  “我和花朗逛百貨公司。她也買了一對一式一樣的皮鞋,綠色的,差不多一千塊。”
  “一千塊?我早知道留待過新年的時候才穿。”
  “你過來,坐在我身邊,告訴我你後父怎會突然厚待你。”
  兩個人並排兒坐:“上星期,嬸嬸和姐姐去了喝喜酒,叔叔突然回來,叫我給他拿雙拖鞋。他見到我後急叫:“你怎麼長大了這麼多?”平時吃飯他也不看我,那晚對我好友善。第二天又說因我長大了,給我買了許多套裝裙子和皮鞋回來。”
  “他一向薄待你,對你不好,忽然對你這麼好,你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連嬸嬸也奇怪,問他,叔叔說我到底是他的女兒,以前忽略了我,如今想起來,也覺得對不起我和媽媽,他說要好好補償我。”
  “他對你媽媽不忠實,你怪不怪他?”
  “怪他!”
  “恨不恨他?”
  “恨他!”
  “他現在對你好些,給你送些禮物,你就忘記母親,原諒他?”
  “我永遠不會忘記母親,希哥哥,其實,我應該怎樣做?是不是要報仇?怎樣報仇?”
  “用不著報仇,除非證明你媽媽失蹤是被他害死了,那我們要把他繩之於法。但一直無憑無據,也難以對付他!所以,沒有什麼好報仇。”
  “我應該怎樣做?”她惘然。
  “莊永強以前欺騙你媽媽,才令你媽媽發生不幸,那證明他是個不可靠的人,所以你要小心提防他!不要因為他待你好些,你就相信他的話。”
  湯鈴點頭。
  “除了他,其他人呢?”
  “每個人對我都好了些,菲佣也沒有叫我做家務了。以前在家不受歡迎,我好像是投靠他們的窮親戚。現在就好些了。”
  “唔!”宇希想了一會:“有兩個可能:一,莊永強可能向你打什麼主意;二,他真是覺悟前非,要補償你,對你好。”
  她面上的笑容逐漸減退。
  “在未明白他的動機前,叫觀察期,你自己一切小心。”
  她的頭垂到胸前,不說話。
  宇希望住她:“怎麼了?不開心?我打破你的希望?”
  湯鈴搖了搖頭:“是我自己沒有思想,感謝你提醒我。其實,他帶給我那麼多痛苦和不幸,連媽媽都沒有了,我沒理由因為他待我好些就高興。我太不孝,太沒有骨氣。媽媽知道了都會恨我。”
  “這怎能怪你,你的性格一向平和,根本不懂得恨別人。況且,老想著過去,也沒有好處。你不用難過,如果他們一家子都對你好,你就接受。不用去愛他們,也不必恨他們,自己開開心心過日子。”宇希怕她悶悶不樂,逗她:“不錯呀!有人送漂亮衣服。鞋子。”
  “我不是貪圖這些……”
  “我明白!物質不重要,你最重視人家關心你……來,別老悶著,我們開車出去兜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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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5 21:01:41 |只看該作者
花朗起床吃早餐。
  她步下樓梯,踏向客廳:“嘩!怎麼一地都是玫瑰花?”
  “小姐!早安!”馬利亞站在一角,那兒沒有花。
  “怎麼一回事?”花朗站在樓梯最下一級,欣賞滿地鮮花。
  “金先生一早派人送來的。”
  “這麼多,也沒理由撒在地上!”
  “他每隔半小時打一次電話來,是金先生吩咐我把花全撒在地上的。”
  “嘿!”
  “小姐,金先生的電話又來了,你聽不聽?”
  “當然不聽……喂!好,把電話拿過來。”她接過無線電話。
  “花朗,早安!”
  “金雅志,你到底又玩什麼花樣?”
  “我送紅玫瑰給你,足足半個月,你似乎不喜歡。我想,你可能不喜歡鮮紅色,所以今天的玫瑰花,紅黃藍白橙紫……一一齊全,而且,又增加到一千株,我叫馬利亞撒在地毯上,好等你在上面跳,在一堆花上跳,好好玩的。”
  “發神經,無聊!”
  “應該叫浪漫,你不會喜歡呆板木訥的人。”
  “荒唐!”花朗關上電話,交回給馬利亞。
  她下樓梯本想前往餐廳吃早餐,偶然不小心踏到玫瑰花,覺得很有趣,再踏一下,感覺新奇,香味又濃。
  真想脫掉鞋子在上面跳,可惜花枝有刺。
  她就這樣子輕輕地跳來跳去,玩了一陣,頗為有趣。
  吃早餐時,金雅志的電話又來了。
  “你到底想怎樣?騷擾我吃早點?”
  “我沒有什麼要求,只想和你吃頓晚飯。”
  “對不起!今晚早已有約。”
  “明晚,明晚好嗎?”
  “明晚後晚大後晚都沒有空。”
  “沒關系,我可以等。”
  “好吧!你等十年。”花朗邊吃早點,邊隨口說。
  “我已經錯過了十年,不想再等十年了!”他感歎。
  金雅志這兩句話,很深入她的感覺,很好奇,很想問他為何錯失了十年,錯失了什麼?但她始終沒有問。
  “花朗,如果你不肯花時間和我吃晚飯,午餐也可以!明天吃午餐好不好?嗯?”
  “為什麼一定要和我吃飯?”
  “為什麼不可以請你吃飯?我們相識十年了,老朋友,敘敘舊,你為什麼那樣介意?你恨我是不是?我做錯什麼,你先要告訴我!你是法官,你判我死罪之前,也應該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恨你?怎麼會,正如你說的,我們從小認識,是世交。而我們分手時,仍是孩子,孩子怎會有恨?”
  “那麼,就陪我吃一頓敘舊午餐。”
  “我有男朋友的。”
  “我知道,我並沒有要求你和他分手。和你吃頓午餐他都不准?太專制的男朋友。”
  “他很尊重我,從不過問我的事。你也有女朋友。”
  “我不否認我有許多普通女朋友,但絕不影響我們的友情。你在倫敦也有許多男朋友。”
  “謝茜嘉也算是你的普通女朋友?我就不明白你怎樣釐定你的友誼。”
  “我承認她是我的要好的女性朋友,正如我有許多要好的男朋友一樣,她只是性別不同。”
  “那天你的生日舞會,她是女主人,還普通?”
  “舞會一定要有男女主人!花朗,和我吃頓飯,我會告訴你一切你想知道的事。”
  “你的事我沒有什麼興趣知道,而且,我不高興聽謊話。”
  “我不會騙你,花朗,我絕對不會騙你。”
  “對不起,我的早點冷了,我要關電話專心吃早餐
  “花朗,如果你不是喜歡我,怎會恨我?……”
  “神經!”花朗把電話扔給馬利亞。
  她生氣,但是否惱羞成怒,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總之,她說過不見金雅志,就不再見他。
  才沒有這份閒情!
  剛吃過早餐,鐘宇希的電話就來了。
  鐘宇希陪花朗上卡拉0K唱歌,很晚才回家。
  “少爺,老太太打了幾次電話找你。”
  “她有沒有說發生了什麼事?”
  “老太沒說什麼,就是找少爺。”
  “現在太晚了,她多半已入睡,明天一早給她電話。”
  “少爺,老太吩咐,無論你多晚回來,都要給她電話,她等你。”
  “啊!”宇希三步兩腳上樓,一回房間就給鐘老太電話。
  “祖母,你沒事吧?”十分擔心。
  “我……啊!沒有什麼重要事,一點點不舒服罷了。”
  “看過醫生沒有?”
  “小事不用看醫生,見了你馬上康復。”
  “我明天盡早去,其實,我可以去陪你吃早點,就怕花朗起不了床。”
  “你一定要帶花朗來嗎?”
  “你不喜歡我帶她去?”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別勉強她早起,你可以早來早回,仍然可以陪她。”
  “我吃過早餐去。對不起,祖母,害你心急等我,我們……”
  “知道啦!知道啦!拍拖嘛!你事前又不曉得我找你,這不是你的錯。”
  “馬上去睡,明天見!”
  “一定要來啊!”
  “一定去,晚安,祖母……”
  宇希掛上電話,馬上又給花朗電話,花朗一聽,就叫:“怎麼?又去新界?我們不是前天才去過嗎?”
  “祖母有點不舒服,我們吃過早餐就去吧!”
  “還那麼早?真要命!她病了?”
  “沒有,只是有點不舒服,她想見見我。。”
  “既然她沒病我也放心。宇希,我明天可不可以不去?爸爸已經打了兩次電話給我,他可能要回來。”
  宇希記得祖母說過不要勉強花朗。
  “現在這麼晚了,我也怕你起不了床,那你明天不要去,我趕回來陪你吃晚飯。”
  “你對我真好,真體貼我,給你一個飛吻!代我問候祖母,宇希,打令,晚安!”
  這麼一來,宇希又覺得甜絲絲,什麼都不計較了。
  第二天,心裡掛念著祖母,早餐都沒有吃,便開車出去。
  誰知道鐘老太早已在等候,看見宇希,一把將他拉到房間去。
  “祖母,不舒服為什麼不在床上躺著?”宇希摸摸祖母的手,又摸她額頭。
  “我根本沒有事,你常笑我老當益壯。我心急等你來,完全是因為鈴鈴。”
  “鈴妹妹,她什麼事?”
  “她昨晚哭著來我們家,裙子破了,手臂和臉都有傷痕……”
  “那個什麼嬸嬸打她?”宇希皺上眉:“太過分!”
  “你知道鈴鈴的性格,她能忍便忍,被打也不會拼命走過來投靠,她是被那個莊永強,那姓莊的壞男人……”
  “祖母……”宇希抓住鐘老太的手臂:“莊永強污辱了鈴妹妹?”
  “差不多,他本意是這樣,幸好鈴鈴福大命大,莊永強的女人撞回來,最後關頭,鈴鈴逃了出來。”
  “我早就說他不懷好意,關心她。送東西……都有預謀,這禽獸!祖母,事情到底怎樣發生的?”
  “昨天菲佣放假,莊家的兩個女人照例出外找節目。通常菲佣放假,家務由鈴鈴做,她多半會來我家吃飯。但傍晚她突然來電話,說他叔叔買了許多乳鴿。燒鵝回家,她要留下來煮飯。還說要帶兩只乳鴿給我和銀姑消夜,我們都知道近來她後父疼她,也不介意……”
  “祖母,為什麼讓她單獨和那畜牲留在屋子裡?”宇希好急:“管他叔叔回來不回來,他自己不會燒飯?你叫鈴妹妹過來,別理他什麼叔叔。”
  “早知道就天下太平啦!根本沒想過嘛!唉!”
  “後來怎樣?”
  “吃飯時,莊永強例必喝酒,他說鈴鈴營養不足,叫她喝一小杯補血酒……”
  “她也實在太不小心,兩個人單獨在一起還喝酒?萬一他在酒裡放東西,哎……我的話她就是不聽。”
  “希兒,你先別火,鈴鈴不會笨到喝那男人的酒,她只是依吩咐倒了一小杯補血酒,那酒本來是莊永強女兒每天喝的營養補酒。吃完飯,洗碗的時候,鈴鈴就有點想睡,做妥家務,見莊永強忙著在電話裡講買賣股票,她就回房間,躺著,想休息一會才洗澡更衣……正迷糊間,發覺有個人撫摸她,她一驚便醒,莊永強噓聲叫她別吭聲,並嬉皮笑臉的吻她,鈴鈴當然反抗,兩個人糾纏在一起,她拼命地喊救命,莊永強制止不住她;就摑她巴掌,鈴鈴極力反抗,曾掙脫出來,被莊永強用力抓住她的手臂,扔她回床上,並發了狂的撕破她的衣裙……鈴鈴到底打不過他,因為他像瘋了一樣,鈴鈴怎鬥得過瘋子?她正被莊永強控制住,眼看沒命了……就在這時候,莊永強的女人進來,看見丈夫這樣子,進退兩難,莊永強見她破壞好事,喝罵她,她慌忙地說回來拿賭本,因為她打麻雀輸光了……鈴鈴就趁他們吵時拼命地咬了莊永強一口,他因痛而手一松,鈴鈴就沒命地跑出來,一直跑,莊永強打了老婆一巴掌,追出來,鈴鈴不敢留在家裡,開大門走出來,直到我們家……”
  鐘老太和宇希同時歎了一口氣。
  “我早就感到莊永強不懷好意,他怎會良心發現,補償鈴鈴?他是忽然看見鈴鈴亭亭玉立便起色心,我一直叫鈴妹妹提防他。”
  “她不是不聽話,這種事,有誰想得到,我這老太婆想都未想過,何況她還是小女孩。”
  “祖母,我不是怪責她,我是心痛她遭遇為什麼這樣慘,壞人總不肯放過她。莊永強這色狼,強奸不遂又打傷鈴妹妹,報了警沒有?”
  “我看見鈴鈴那樣驚惶凄慘,已經六神無主,阿銀很生氣,一定要報警。既然報警我便要找你,但又找不到你。我和亞銀兩個女人,怕應付不來,我便去找律師,終於找到黎律師。”
  “好!控告他!拉他坐牢!”
  “黎律師只要求警方備案,放棄控告……”
  “怎可以這樣做?怎可以放過他?他一天不坐牢,鈴鈴永無寧日,黎伯伯怕什麼?錢多少由我付好了。”
  “不是錢的問題。黎伯伯說,通常強奸案最難打,而第一個受害的,便是鈴鈴,因為無論案件成功與否,她的心理名譽都會受傷害,以後她可能沒有勇氣面對別人。”
  “難打也要打,我們肯定贏,贏了大家都知道莊永強的惡行,都會同情鈴鈴。”
  “黎律師說,打官司必須有人證物證,還要證據充足。”
  “他的確強奸不遂,這就是證據。”
  “他強奸了還好,黎律師說,他留在鈴鈴體內的精子是最好的證據,但也未必能入他強奸罪,如今鈴鈴沒事,連證據都沒有。”
  “莊永強的老婆親眼看見丈夫要強奸鈴鈴。”
  “她那麼害怕丈夫,又靠他生活,她會幫助鈴鈴嗎?可能會反過來指責鈴鈴勾引他丈夫不遂。”
  “他打鈴鈴,控告他毆打也可以。”
  “他們兩夫婦一樣可以說鈴鈴在外面打架,與他們無關,又沒有第三者看見。”
  “祖母,你看見鈴鈴被打奔過來求救。”
  “希兒!祖母願意為鈴鈴作證。但是,莊永強打她的時候,我並不在場,對方辯護律師會說我憑空想像,一樣無法人他的罪。”
  “他做了那麼多壞事,竟然奈他不何,太豈有此理!什麼法律,我懷疑鈴鈴的媽咪也是他殺死的。怎能放過他!怎能放過他!”
  “希兒!你別這麼動氣。正如阿銀說,這種壞蛋下流胚,天會收拾他!”
  “我巴不得一拳打死他。”宇希憤怒揮拳。
  “我這老太婆也想打他幾個巴掌。”
  “我們馬上去找莊永強。”
  “找他干什麼?打他一頓?這種壞人打過了就會變好?打傷他對鈴鈴有什麼好處?其實,最值得慶幸的是鈴鈴逃過一劫,平安無事。”
  “不懲戒他,豈非便宜了他?”
  “他有報應的。”
  “祖母,鈴鈴出了事,你昨晚為什麼不叫我馬上來?”
  “鈴鈴說,太晚了不放心你駕車,她想你好好睡一晚。”
  “這傻丫頭,就只會為別人。奇怪,我來了那麼久,為什麼不見鈴鈴?她去了哪裡?”
  “在客房裡面,她偷偷哭了一個晚上,今天又說汲胃口吃早餐,我和阿銀都很擔心。”
  “不吃不睡,怎麼可以?”
  “大概嚇慌了,小女孩,對那種事特別敏感。”
  “祖母,我先去看她,你精神不夠,靠一會。”
  “希兒!鈴鈴的事,沒有必要不要告訴花朗。”
  “為什麼?”
  “對花朗既沒有影響,她又幫不到鈴鈴,反而令鈴鈴尷尬。”
  “我明白了,幸好她今天不能來。”
  “還有,昨晚的事,她不提,你就不要問,別再惹起她傷心。”
  “我知道了,祖母。來,上床休息一會。”
  到客房,宇希先敲敲門,正在飲泣的湯鈴,忙抹了眼淚去開門。
  “希哥哥,你來了。”
  “來了一會。昨晚沒睡好,為什麼不躺一會?”宇希見她臉和手臂都有傷痕,人憔悴不堪,為她十分痛心。
  “我不大疲倦,害你老遠來看我,實在不好意思。對不起,希哥哥,對不起!我疏忽又大意沒好好依照你的話去做,我不只和他單獨吃飯,還陪他喝酒,我太不自愛。”
  “都是莊永強壞透,事前我想不到他會這樣做,也沒教你不要和他單獨在一起。”
  “我不小了,還要你操心,你見我這麼糟,一定很生氣。”
  “怎會?那又不是你的錯,我會更疼你才是。我早說過,我們如親兄妹,你發生了什麼事,都要坦白告訴我,我們合力解決,我很高興,你會逃出來找祖母。”
  “我勞累了婆婆一夜,帶給她好多麻煩。我真是很難過,以後……”
  “從今之後,你不要再回那壞蛋那兒,就住在這裡。”
  “住在這兒?怎麼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我們有地方,這兒只有兩個老人家,既靜又悶,你來住正好陪陪他們。”
  “但我不是你真正的親妹,怎能留下來白吃白住?”
  “你不來往,房間平白空著,根本是浪費。祖母不會因為你來住,天天煮雞鮑翅,兩碗白米飯你都不肯接受?”
  “但是……”
  “小女孩,不要這麼婆媽。祖母和銀姑都疼你,你回到那壞蛋身邊,我們才會日夜為你擔心,下一次,你不會再那麼好運,我說的話你要聽,這才乖。”
  “那好吧!我留下來。”
  “這才爽快。”宇希拍拍她的頭發很開心:“祖母說你今天不吃早點,還想著昨天事。”
  “不是,都過去了,只是沒睡好,胃口不開。”
  “做人樂觀些,別老往後望,過去的算了,以後由祖母和我照顧你,好不好?”
  “當然好,謝謝希哥哥。”她忽然輕輕歎了一口氣。
  “為什麼又不開心?”花朗姐姐見我這麼笨,又給你這麼多麻煩,她一定會不喜歡我。”
  “她今天沒時間,根本沒有來。”
  “遲早總會知道的。”
  “我不打算告訴她。”
  “她是你的女朋友……”
  “坦誠相對?但這件事根本與她無關,她知道不知道;對她都沒有影響,她聽過了不外如是,但你可能會介意。”
  “希哥哥對我真好。”她展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
  “兄妹嘛!”
  “我沒事了,你快回去陪花朗姐姐。”
  “我暫時不回去,我怕我走了你不肯吃午飯。”
  “我不會的!正如希哥哥說,忘記它!別老往後望!”
  “我會留下來多陪你一會,我先去打個電話給花朗,你躺會兒,吃中飯叫醒你……”
  湯鈴果然乖乖地和大家一起吃中飯。
  “還是希兒有辦法。”鐘老太笑咪咪。
  “年輕人比較容易說話。”
  宇希望住湯鈴,突然笑起來。
  “希兒,什麼事這麼開心?”
  “鈴妹妹的衣服很有趣,像拍民初劇。”
  “婆婆給我穿的。”
  “唉!天!祖母哪有什麼新潮衣服,這旗袍是最新的啦!”
  “我又不敢回家拿東西。”
  “本來我可以代你回家拿。”銀姑說:“但我一看見姓莊的人就火上升。”
  “銀姑,極少見你這麼激烈。”
  “下流!衰人!”
  “不用擔心,鈴妹妹,吃過午飯,我開車和你去市區上百貨公司,全都買新的!我要你過新生活!”
  “我現在怎能出去見人?”
  “你看她,手臂的瘀傷可以用衣服蓋住,但臉上那個巴掌,把她的毛細血管都打破了,五個血手印,真是不能見人。”鐘老太憐惜地撫摸她的臉。
  “那個莊永強!”宇希握拳頭捶桌面,大家都嚇了一跳,宇希馬上說:“對不起……”
  “暫時由我去替鈴姑娘買點日用品和替換衣服,過幾天鈴姑娘精神好了大官再陪她去百貨公司大量添置,好不好?”
  “當然好,謝謝銀姑。”
  “其實,銀姑為我買幾件普通衣服已經夠了,我又不出外,買太好的衣服也沒機會穿。”湯鈴想想又說。
  “為什麼沒有機會?我帶你去市區看戲逛街,女孩子打扮得漂亮點,是應該的。”
  “你要陪花朗姐姐,根本沒有太多時間。”
  “總有的,我們各自有私人時間,聽說她爸爸要回來。不管怎樣,只要我一抽出時間,便來陪你。”宇希警告她:“不過,如果你今晚不吃飯,我以後都不理你。”
  “不會啦!銀姑燒的菜這麼好吃!而且,大家都關心我,我不能令你們為我擔憂。”
  “懂得這樣想就好了,為個壞蛋折磨自己,真犯不著。”
  “那個賤男人,”銀姑咬牙切齒:“上天一定會懲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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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5 21:02:47 |只看該作者
“你爸爸真的明天回來?”宇希陪花朗吃晚飯時說。
  “過境性質,只逗留四個小時,他要我陪他吃晚飯,我沒有理由不答應。”
  “那明天各自放假。”
  “答得很爽快,又去新界看祖母?”
  “除了祖母家我哪兒還有地方可以去?”
  “祖母到底怎樣?”
  “也沒有什麼事!大概閒得慌,她和銀姑不同,銀姑可以忙家務,每天進進出出,有所寄托。所以,我請鈴妹妹過去住,陪陪祖母。”
  “也好!反正她放暑假,她也閒著。”
  “主要是姓莊的一家三口,連菲佣四人對她都不好!她在家很受苦,跟祖母住,人人疼她。”
  “你就很疼她。”
  “妹妹啊!做哥哥的哪有不疼妹妹?”
  “我和湯鈴比呢。”她把身體靠過去,嗲地:“你疼哪一個?”
  “怎能比呢?”
  “唔!你疼湯鈴,你偏心。”
  “哪有這回事?”宇希飄飄然,放下叉子,握著她的手:“我當然最疼你,心上人呀!”
  “你疼祖母,還是疼我?”花朗仰起臉。
  “很難分別,兩種愛都不同。”宇希乘人不覺輕吻她的唇。
  “如果我一定要你排一、二,我是第一,還是第二?”花朗點點他的鼻尖:“說假話不算數,我聽得出來的。”
  “本來親情和愛情都可以排第一,如果你一定要排,那……你第一,祖母第二。”
  “嚇,啊!”花朗瞟住他。
  “是真的,我考慮過。”宇希舉起手:“我可以發誓。”
  花朗指住他,咭咭地笑。
  “耍我?嚇我……”
  “想怎樣,嘻,大庭廣眾!哈……”
  “回家自有分曉。”
  “你現在是真正恐嚇我了,我可不可以不吃,先走?咭……我不想回家給你做甜品呢……”
  花朗來到和父親約好的酒店扒房。
  花父早已在座。
  看見花朗,似乎十分急迫,又帶點喜悅。
  “乖女,你終於來了。”
  “我沒遲到吧?”
  “你沒有,我早到了。”他賠笑,把一只金光閃閃的盒子遞給她:“我由法國買回來的,好名貴,紅寶石鑲金鑽古董手表,聽說是路易十四送給她一個小情人的。”
  “果然精巧別致名貴。”花朗越看越愛,把手腕上的名牌表除下,戴上古董表。
  “嗨!”花父突然舉起手。
  “你跟誰打招呼?”
  “一個世侄,人要見,總會見,上次沒見,今天還是補上。”花父話題一轉:“你好像有很多古董表。”
  “不多,七八只罷了。”
  “我去摩洛哥、哥本哈根再為你找些。”
  “你再去北歐?”
  “由西歐回來,先去澳洲,再去北歐。”
  “我們點菜吧!省得又趕。”
  “對不起,乖女,我恐怕不能陪你吃晚飯。”
  “什麼話?你約了我出來吃飯,現在又說不能陪我,怪不得跟人打招呼,原來遇上個舊朋友。”
  “花朗,你誤會了,我剛才跟他打招呼的是個男孩子,我不是說過,他是我世侄嗎。”花父寵慣女兒,甚至有點畏懼她:“爹地老糊塗,我弄錯了,原來我過境只可以停留兩個半小時,我由機場到這兒,差點弄了一個小時,現在又過了二十分鐘,趕回機場最快要半小時,剩下一小時不到,怎能陪你吃飯呢?”
  “我不知道,我不要聽理由,我要你留下來陪我吃晚飯,大不了坐下一班飛機,要不,明天去。”
  “我明天一早要到澳洲開會,而且行李都在那飛機上……唏,雅志!”
  花朗回轉頭,金雅志果然西裝畢挺,風流倜儻的站在那兒。
  “花叔叔,很忙碌吧?上次我生日舞會沒見到你。”
  “你花叔叔這半輩子都是飛來飛去,過兩年,外國市場都打開了,我便會完全停下來。到時,看花朗喜歡去哪兒,我都陪她。”
  “花朗!”
  “好嗎?”花朗禮貌地。
  “雅志,看見你真好,想拜托你一件事。”
  花叔叔吩咐就是,不要客氣。”
  “先請坐!”
  雅志看看她,才敢坐下來。
  花朗才不管,大庭廣眾,進出這兒的全是名流淑女,難道像在電話般的罵他?
  “我因為趕乘飛機,不能陪我寶貝女兒,你陪她吃晚飯好不好?”
  “不用了!不用了!我寧願一個人獨吃!”花朗第一時間拒絕。
  “一個人在這兒吃?似乎不大好吧!你是女孩子,尤其是這麼漂亮的女孩子。”
  “那我回家吃。”
  “何苦呢!家裡只有你一個人。花朗,爹地一時糊塗,你也不肯原諒我,你這樣回家去,我怎安心出門?”
  “花朗,你看花叔叔多擔心,別說我們是世交,就當我是花叔叔的朋友,讓我陪你一次,就只這一次,好嗎?”
  花朗開始猶豫,扒房經理已親自來為他們點菜,吵鬧不是時候。
  “花朗,爹地向你敬禮、道歉!對不起!”
  “你起碼可以陪我吃點小食。”
  “可以,當然可以,我還可以多留半小時。好,我們點菜……”
  花父喝了杯咖啡,一份特色三文治,他把手腕遞到女兒面前:“時間差不多了!還不知道交通情況怎樣。”
  “爹地!司機送我來的,你叫他送你一程。”
  “雅志,拜托你吃過晚飯之後送花朗回家。”
  他們才剛起頭盆。
  “那是我的禮貌。”
  “不用那麼麻煩,司機送完爹地,回來接我還不遲。爹地,別拖拉了,否則,飛機搭不上才麻煩……”
  花父一離去,金雅志立刻抓緊機會:“花朗,有緣的人,總會在一起。”
  “如果我們有緣,十年前已經在一起。廢話少說!”
  “十年前,我十四歲,當然,許多男孩子十二三歲已經思想成熟,但是,我還是不通情,只知道玩,玩當然和男孩子一起比較好,而女孩子的好處,我竟然一點都感覺不到,我太幼稚晚熟,也可以說我是個小白痴,十四歲都沒想到追女孩子。”
  “你沒想到,有人示範,當時你身邊不少男孩子追求我。”
  “對呀!但我這笨蛋還是弄不明白,我們當年好喜歡去學空手道,他們老溜堂去約你看戲、吃茶,寧願被老師罵,又要補課,我還覺得他們很笨。”
  “你告訴我這些干什麼?”
  “讓你知道我有多愚蠢,你分明是個寶,我不知寶,還走了寶,當年,一班男孩子當中我條件最好,哪輪得到他們。同樣,你在一班女孩子當中也是最出色的一個,我懂得談情說愛,當然挑個最好的,我怎會不去追求你?”
  “未必的,你品味差,你喜歡庸脂俗粉。”
  “找庸脂俗粉?我的審美眼光不知道有多高。就因為要求太高,所以到今天,仍然沒有女朋友。”
  “你的要求怎樣高?”
  “我在外國那麼多年,是有不少鬼妹仔追求我,我只是應酬她們,沒跟他們拍過拖。”
  “你保守,不敢娶外國人。”
  “不是這個原因,是因為外國女孩子一般的皮膚較粗糙,手毛腳毛又多,東方女孩子細嫩得多,所以我沒打算在外國交女朋友。”
  “回來就交了個謝茜嘉,覺得她美若天仙?”
  “謝茜嘉真的不是我女朋友,我又不是在香港認識她的……”
  “我明白,在外國見到個東方女郎,開心了,庸脂俗粉都不再計較。”
  “當然不是!在外國很多中國女孩子比謝茜嘉漂亮,我都沒去追求她們。”
  “對謝茜嘉情有獨鐘?”
  “謝茜嘉真的不是我的女朋友。到意大利念書的時候,因為我意大利文不怎麼好,爸爸就把我送到謝茜嘉的家去。她爸爸和我爸爸是幾十年老朋友,有他們照顧,爸爸才放心。”
  “我明白了,你對謝茜嘉是日久生情!”
  “我這個人不會感情用事,我說過,不是最好的,我不會去追求。她追求我,我也不會貪方便。”金雅志切開水果,一小片一小片的砌成一顆顆星:“我回來,幫爸爸打理生意,她也想回來觀光觀光,她既然來香港,當然要住在我們家,沒理由要她去住酒店。她住在我家,我開生日派對,自然要請她做女主人。情形大概就是這樣了。”他突然很認真地說:“我可以發誓,我是誠心誠意追求你!”
  “我想實情就這樣!謝茜嘉是你的女朋友,但你自從見過我之後,驚為天人,覺得我比謝茜嘉優秀太多,便拋棄謝茜嘉,來追求我。”
  “我從未追過謝茜嘉,你是我第一個追求的女孩子。如果你不相信,你問我爸爸去。”
  “為什麼去煩金伯伯,關我什麼事?”
  “不關你的事。但這水果碟,是我為你而設,但願你喜歡。”
  他把切好和砌好的水果,放在花朗面前。
  花朗眼前一亮。
  西瓜砌成的太陽、桃駁梨砌成的月亮、奇異果砌成的星星,草莓(士多啤梨)砌了個大心型。
  “全都送給你。”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水果的賣相很美,我接受了。”
  金雅志用心地看著她把水果盆內的水果全部吃下。
  “你是我的太陽、月亮、星星,我愛你。”
  “黐線!”她笑起來,把叉子放下。
  “我已經把心奉獻給你,你也吞下了。”
  “金雅志,你很肉麻,你知道嗎?我從未聽人把這些話說出口。”
  “因為你未遇到一個真正愛你的人!愛一個人就要坦坦白白,何必畏首畏尾?”
  “意大利式的豪放。”
  “意大利式的浪漫。”他更正:“我這個人一點都不豪放,因此,我從未追求過任何人,但我相信一見鐘情,既然我自己喜歡,為什麼不坦誠示愛。婆婆媽媽的暗戀,我不會。”
  “一見鐘情?”
  “是的,那天舞會,我對你一見鐘情。”
  “是不是遲了十年?”
  “NEVER\\TOO\\LATE!只要我肯盡力。”勇往直前是你的事,人家未必會接受。”
  “DO\\THE\\BEST!”他突然問:“花上跳舞,是不是很好玩?”
  “有什麼好玩,花刺會弄傷腳板。”
  “下次我送無刺玫瑰,赤足跳更浪漫。”
  “我不相信你從未追過女孩子。”
  “實踐沒試過,但理論卻很多,我看了不少關於戀愛的書籍,好的都抄下來,准備全用在你身上,討你歡心。”
  “你以為我會不會相信?”
  “我只求有一個機會。”
  “沒試過實踐?”
  “試過了,就不會送有刺玫瑰?對嗎?”
  花朗一時啞言無語。
  飯後,花朗想喝茶,金雅志說:“不如喝咖啡,我替你叫!”
  花朗無所謂,反正省氣。
  後來咖啡送來,花朗奇異:“杯外、杯內的是什麼?”
  “杯內是兩朵玫瑰花花蕾,杯外棒狀的是玉柱,這是蓓蕾玉柱咖啡。”
  他用心地拿著玉柱棒,在咖啡裡攪呀攪,不斷的攪,好一會,才把咖啡遞給花朗喝。
  花朗呷一口,不錯,再呷第二口。
  “香不香?”
  “不錯!”其實,是很香,這個人,不單只高大威猛,還很細心浪漫。女孩子很難逃得過這美男關:“你自己的咖啡冷了,快喝吧!”
  “我無所謂,一切以你為中心。”
  花朗那麼多男朋友,他最會說話,最會逗人高興。
  花朗一看古董表,十點半,真是不能置信,竟然和金雅志共度了兩個半小時。父親離去時,剛巧八點鐘。
  她還以為一個多鐘頭。
  “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煩,謝謝,司機應該早在等我。”
  “我答應了花叔叔。”
  “不是你沒盡責,是我自己的要求。”花朗用電話通知司機,司機那面的電話不通。
  “我先結賬。”
  “不用,爹地會簽單。”她忙著在打電話。
  “怎樣?電話還是不通?”
  “真是豈有此理!”花朗發脾氣:“我打電話回家,叫另一部汽車來接我。”
  “始終要等,這樣子等下去,越等越不開心。”金雅志柔聲求著:“如果我不是太討厭。大無賴,由我送你回去,賞個臉,好不好?”
  人英俊些、溫柔些,說話動聽些,是有他的特殊魅力,況且男孩子送女孩子回家,小事而已!也算是禮貌,又何必太堅持,反而顯得小家子氣。
  金雅志和花朗一起到酒店樓下取車,門僮開來一部鮮紅的林寶堅尼。
  花朗心裡暗喜,她最喜歡林寶堅尼跑車,特別是鮮紅色,多有型!多威!
  花朗想著,等父親做了大生意,賺大錢,就求他買。
  “金雅志扶她上車。她坐著,越坐越開心,越坐越舒服,最好據為己有。
  “很早上床睡覺?”
  “沒有早睡的習慣。”
  “十一點不到,這麼早回家干什麼呢?”
  “吃過飯不回家,有什麼好做?”
  “反正大早回家大家都睡不著,坐車兜兜風,好不好?”
  “沒意見!反正乘車也不是什麼節目。”
  “喜歡什麼音樂?”雅志一面按無線電話,一面問。
  “不要太古典,也不要太吵鬧就好。”
  金雅志放了首懷舊歌曲:“ONLY\\YOU”
  “喜歡嗎?”他很快又關上電話。
  “我喜歡懷舊歌曲。”她點了點頭。
  “喜歡上卡拉OK嗎?”
  “喜歡,我不是古老石山,我也喜歡熱鬧。”
  “動靜皆宜。”
  “我還是比較喜歡玩,總之,吃喝玩樂都鐘意。我可以偶然很斯文,但絕非性格文靜。”
  “壞女孩?”
  “還沒到那個境界,野性而已。”
  “野性的女孩子最有魅力,特別是你。”
  “你最會說話了。”
  “實話實說,並無半句虛言。”
  大家沉默了一陣子。
  這跑車開在夜路上,令人胸襟開朗,心頭喜悅。
  “去淺水灣,好嗎?”
  “爸爸說,淺水灣是香港最大最美的海灘。”
  “一小部分!晚上還好,白天人多又嘈雜。”
  “是這部分嗎?”
  “差不多,這兒僻靜些,人少些,水清些。晚上不夠光,看不清楚。”
  “咦!那邊不是有光嗎?”
  花朗好奇把頭伸出窗外看:“對呀!是燭光,兩個大心型,好看呢!大概有人在開舞會。”
  “但是一個人都沒有。”
  “也許舞會結束了。”
  “我們過去看看好不好?”
  “好呀!”花朗一向喜歡新奇事物。
  金雅志停好車,扶花朗走下沙灘。
  “嘩!好大個心形!紅心!”
  “裡面放滿一朵朵紅玫瑰。”
  “唔!氣氛好浪漫,要不要坐下來享受一下?我回車裡拿毛巾。”
  “不用那麼拘謹……”
  “你的裙子這麼美。”
  “弄髒了沒關系,反正等會就回家。”花朗說著,已經坐下來了:“是鮮花,好香。”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收獲不錯,好地方!有紅燭、紅玫瑰、月亮、美沙灘,還有動聽的海浪聲。”
  “呀!”花朗把雙手撐在後面,揚起臉:“在這般詩情畫意的環境下,迎著海風喝香檳,就太完美了。”
  “這兒有個冰桶,還有杯子,看看是不是香檳?花朗,真的是香檳。”
  “這麼好運?”花朗好興奮。
  他“蔔”的一聲,把香檳開了。
  “不可以。”花朗按著他的手:“我相信是有人悉心布置,主人很快會來,他們會控告我們偷酒。”
  “你對這兒的一切滿意不滿意?”
  “當然滿意,但只可以欣賞,享用就不能。”
  “如果我說,這兒的一切都是我為你安排,我就是主人呢?”
  “你?為我?怎會呢?你不知道會碰上我,不知道我會乘你的車,更不知道我會跟你來這兒。”
  “你一答應肯乘我的車,我就馬上打電話給我的貼身男佣人。”
  “我沒聽見你說話,我還以為你打不通話。”
  “他一接到我的電話,就會派人來布置,我根本不必說話。”
  “有這麼神奇的事?”
  “默契!”
  “你專門用這個方法追求女朋友?”
  “不,當然不是!我根本沒追求過女孩子,我跟你說過了,我只是常幻想著在這樣的環境之下看星星,我的佣人知道的。”
  “你以為我會相信?他怎知道你今晚和我在一起?嘿!”
  “花朗,”他誠惶誠恐地說:“我不想向你說謊,一句假話我都不會對你說。但是,我把一切告訴你之後,你必須答應我……不,你先要答應我,我才敢說。”
  “答應什麼?你叫我跳水我就跳水?”
  “我怎會那樣要求,我只想你答應不生氣,不要不理我。”
  “我怎會生氣?什麼事可以令我生氣?”
  “你先要答應了。”
  “好!我答應。”
  他偷偷看她,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我今天去扒房不是偶然的,也沒有約別人,是爸爸和花叔叔先約好,他們兩位老人家安排好的……”
  “什麼?我爹地竟然串同外人騙我?”
  “不,不,你千萬不要對花叔叔生氣,是我很想見你把心事說清楚。我求爸爸,爸爸去求花叔叔,他推不掉才幫我們……”
  “你是說,爹地根本不趕急去飛機場?他去了哪裡?”
  “他真是急著去機場,他過境只停留兩小時三十分。花朗,你答應過不生氣的,你會遵守諾言的,是不是?”
  說真的,花朗只感覺今晚很特別新奇,和鐘宇希過著平穩、無憂、安逸又呆板的日子,像今天這麼刺激、新鮮。浪漫、有趣,不是壞事。
  “我根本沒有生氣,我是那麼小家子氣的人麼?”
  “你大人大量。”
  “要生氣,也為我爹地。父女都不說真話。”
  “花朗,真的與花叔叔無關,你要怪,怪我,懲罰我!”
  “算啦!我也懶得再提。”其實,她也不想破壞今晚的氣氛。
  “這就好。”他面露笑容:“喝杯香檳,還有黑魚子醬餅干……”
  花朗最喜歡喝香檳時吃魚子醬,特別是黑魚子醬,加上景色如畫,她當然開心。
  “花朗,這些玫瑰沒有花刺,你可以脫掉鞋子在上面跳舞。”
  這是一個十分吸引人的提議,花朗性格愛新奇刺激,加上又喝了香檳,情緒高漲,心情甚飄,她果真踢去高跟鞋,在玫瑰花上跳了起來。
  花瓣柔軟而富彈性,溢出的花汁更香氣四溢,花朗越跳越興奮。
  “來點音樂好不好?”
  “好呀!有嗎?真是早有預謀,連音樂都有。放些輕松些、激情些、鼓聲重些,南美音樂最好,唔……好玩!”
  花朗隨著音樂在扭腰、擺臀、揮長發,幾乎到達忘我境界……
  花朗由於晚了回家,回家又馬上倒頭大睡,沒給宇希回電話。
  第二天起來,電話也不打,第一時間梳洗更衣後便到鐘家去,看見宇希,又疼又惜,把責任全推到父親身上,當然,金雅志就不提了。
  然後又給宇希安排一天的節目,盡量逗宇希開心,給他最好的補償贖罪。
  “什麼?又去新界?昨天才去過。”
  “你忘了?祖母昨天約了黎律師,今天到鈴妹妹家,替鈴妹妹拿回一切文件用品,沒有身份證,她連出市區購物都不可以。”
  “我不明白你祖母為什麼要和湯鈴後父一家過不去,硬要拉湯鈴跟她住。”
  “她叔叔打她,虐待她,你也看見她的傷痕。”
  “早就知道他們一家子不會對湯鈴好,視她如眼中釘,但不好也過了這些年,鄰居嘛!好來好往,何必惹麻煩?”花朗很不以為然,每次到鐘老太家,大家話題都在湯鈴身上,婆媽又悶,不好玩之至。
  “我們不能見死不救。”
  “哪有這般嚴重。”當然,花朗一直也不知道莊永強要強奸湯鈴的事。
  宇希要遵守諾言,也不會詳細解釋:“我要尊重祖母的決定!這些日子鈴妹妹一直不開心,我也想帶她出來玩玩。”
  “你非要去新界不可?”
  “鈴妹妹一定要拿回證件,難得可以約到黎伯伯。”
  “那你是非去不可了?對你那麼重要,你去吧!”說真話,花朗對新界那些鄉村式的簡單地方、老人家、湯鈴,都沒有什麼興趣,銀姑美食的吸引也大不如前,已沒有新鮮感,況且,她的廚子還學會做泰式點心,在家就有得吃,多舒服,何必老遠去鐘老太家?
  相差幾十年,沒代溝是假的,她和父親也有代溝。
  “你不去?你一個人怎麼辦?”
  “就當放假,在家睡大覺,大吃大喝,或者找爹地逗逗他。”
  宇希心想:“花朗今天不去,也是好的,他也留意到,花朗當初去祖母家吃東西的興趣已大減,她性格又外向,強迫她令她不開心,如果她一起去,去莊家時,沒理由留下她,和那壞蛋有什麼沖突,鬧開來,把那件醜事揚開,花朗知道了,怎麼辦?”
  “花朗,今天留下你,不能陪你,對不起。”宇希拍拍她的俏臉兒。
  “別傻,我們各有自由,今天我放假,可能明天你放假,每個人都有單獨處理事情的時候。就算是夫妻,也不可能每天在一起。”
  “你睡覺,我不打電話騷擾你,你睡醒,打電話到祖母家找我,我還是想回來陪你吃飯。”宇希戀戀不舍。
  “我會給你電話,但趕回來就不必,你今天放假,你應該請你黎伯伯吃頓晚飯,是不是?”
  “花朗,你真好,又通情達理,唔!”宇希親她一下:“我會想念你。”
  “做夢都想你,嘎!”
  莊永強的老婆,看見宇希都不賣賬:“要拿東西,叫阿鈴回來,這兒是她的家,她要什麼都可以,我的命她要不要?鐘意也拿去,她是我們家的寶……”
  後來她看見黎律師,認得他,心一慌,就沒話說,只是追隨宇希他們,又抖著聲求:“阿鈴會回家,別把她的東西都拿走……”
  其實,宇希要拿的東西並不多,湯鈴的證件、書包,還有她床底下一只小箱子而已。
  衣服鞋襪什麼的,反正早就重新買備。
  離去前,黎律師留下一封律師信給莊永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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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5 21:03:45 |只看該作者
湯鈴得回自己的東西,很開心,宇希說:“今晚我們一起去市區吃晚飯……”
  “一起去接花朗姐姐。”
  “我差點忘了,花朗剛來電話,她說去兜風,順便到她爹地的公司拿點東西,她托我告訴你,把事情辦好,不用回她電話。”
  “謝謝祖母!”
  “因為我,令希哥哥不能陪花朗姐姐,我心裡不好過。”
  “你不用為我們擔心,我和花朗有默契。只要你不再愁眉苦臉,我們就開心。”
  “大家對我這麼好,”湯鈴垂下頭:“我應該滿足了。”
  這邊大家都很開心,花朗呢?
  其實,她並非自己開了汽車去兜風。
  她睡飽無聊至極,應邀和金雅志去了皇室會所吃西班牙菜。
  根本,自那晚淺水灣夜舞之後,金雅志每天都有打電話來邀約她。
  花朗也會和他聊聊天,但是,沒有單獨出外。
  今天她實在閒,無所事事,金雅志乘虛而入。
  家境、學問、人才、樣貌……鐘宇希和金雅志不分上下,都是一等一俊男。不過,鐘宇希保守內向些,金雅志浪漫、風流。
  嘴巴又甜,會逗人。
  花朗偏喜歡聽甜言蜜語,和金雅志一起,更舒服開心些。
  不過,她並沒有不遵守諾言,沒想過接受金雅志,她並不是不知道鐘宇希真心愛她。
  只是閒著,能出去吃頓飯也很開心,而且金雅志的性格、行為、談吐,甚得花朗欣賞,就算多個普通朋友吧!
  那天,花朗和宇希可謂各得其所,花朗去享受她的浪漫豪情西班牙餐(1992年已塞隆拿奧運會,牽起了一大陣子西班牙熱)。
  宇希呢?可以陪祖母、湯鈴去吃飯,答謝黎律師,還帶湯鈴上百貨公司,瘋狂購物,連鐘老太和銀姑,也滿載而歸。
  “你今天花費了不少。”
  “也該給湯鈴妹妹買點東西,老是T恤牛仔褲幾套。”
  “我和阿銀就不必了嘛!把你多年儲蓄的零用錢花光了!用了多少錢,我給回你……”
  “祖母啊!你欣然接受好不好?鈴鈴的東西是我買的,但你和銀姑的禮物,我用爸爸給我的金卡,我只不過代爸爸盡孝罷了。”
  “對呀,他是我兒子,不理我,不來看我,也不給我送東西,連片蛋糕都沒有,還說他爸留給我很多錢,嘿!難道他乖乖老爹沒給他留產業?他白手興家,雙拳打天下?他爹是他爹,兒子是兒子,哪有母親有錢,兒子就撤手不管?他真不孝,白生他養他!”
  “老太,既然是少爺的金卡,就把那套銀白絲睡衣也一並買下來。”
  “阿銀說得好,其實,我好喜歡那套睡衣,就怕你負擔不起,如今情況不同,再買!”
  於是大伙又再轉身回百貨公司,購物這玩意,女人由三歲到八十三歲同樣熱愛。
  宇希低聲對身邊的湯鈴說:“你看,祖母和銀姑簡直像小女孩,喜孜孜的。”
  湯鈴看看表,頗為細心:“快到婆婆上床睡覺的時間。”
  “但她正在興致勃勃、勁度十足,百貨公司不關門,她都不肯走,小孩子一樣。”
  湯鈴和宇希相視笑笑。
  “你有什麼喜歡的,快趁現在多買點。”
  “夠了,已經太多,而且我是花你的錢,差不多已經把你的錢花光了,難道還買?”
  “你放心,在美國四年我每逢放假都去做工,儲了不少錢,加上父母、祖母給我的零用錢,還有,祖父留給我的教育基金,本金不取,留作投資,單是每年收息,我已經是個小富翁,所以別為我省。”
  “拍拖總得花錢,留給花朗姐姐享用去。”
  “花不完的。況且,她自己也是個小富婆。”
  “只有我負累你,其實我自己也有點……”
  “別說傻話……祖母叫你,你快過去……”
  鐘宇希回家後,把一天的經過,開開心心告訴花朗。
  但花朗心有歉疚,就不敢坦言相告,雖然只是吃頓飯,但她曾發誓不與金雅志單獨來往。
  不想節外生枝,嘴巴一禁,都隱瞞了。
  宇希敲了敲房門,進去。
  馬利亞在替花朗梳髻。
  “影碟那麼快就看完了?”
  “花朗,我們可不可以取消去吃下午茶?”
  “為什麼不出去?家裡沒准備點心,想提早吃晚餐?大早吃晚餐我不習慣,況且,晚餐我們已經訂座。”
  “晚餐照舊,我只是想請求你取消吃下午茶,但我會買東西給你吃,擔保你喜歡。”
  “為什麼改來改去?”
  “我剛接到祖母的電話,莊永強的女人去了祖母家,一定要把湯鈴帶走,祖母不放人,她就死賴著,吵吵鬧鬧,已經擾攘了老半天。”
  “不喜歡這個人,可以報警趕她走!”
  “祖母說,今天趕,明天她仍會來。而且,湯鈴每次出外,他們一家三口便拉拉扯扯,總要勞動街坊幫忙,祖母想找個徹底的辦法。”
  “找黎律師!”
  “祖母先找他,才找我,黎伯伯因為一宗案件去了美國,最快下星期才能回來,遠水救不了近火!”
  “我實在不明白,湯鈴是他們的家人,為什麼要留住她?每人有每人的家,他們要,交回給他們。”
  “交回給他們,莊永強會……莊永強一家人都會繼續打她。”
  “打都打了幾年,又不是未習慣,況且,我看過她的傷痕,小意思罷了。”
  “總之不能把湯鈴交回給莊永強家。”
  “你這是什麼意思?”
  “當……當然不是因為我,是祖母希望湯鈴留下來陪她。”
  “嘿!我真是走了眼,我今天才知道你祖母這麼蠻不講理,是個霸道的老人!”
  “你不要這樣說我祖母。”
  “不是嗎?為了找人陪,分離別人一家,兩個老女人還不夠,還要拉孫子幫手,真太過分!”
  “花朗,事情並不是這樣……我們還是早去早回
  “我們?你跟誰去?”
  “我和你一起去祖母家,把那女人趕走,馬上去聽演唱會。”
  “我?我不會去!”花朗推開馬利亞的手,髻也梳好了:“現在乘車去新界,一來一回要多少時間?演唱會都完了。”
  “我盡量!花朗,你是不是不喜歡去祖母家?”
  “原來就不喜歡。”
  “那你不要去。”反正,這件事他答應過不讓花朗知道,說話也不方便:“我自己一個人趕去,你叫馬利亞為你弄些點心,然後先去聽演唱會,我保證盡快和你會合。”
  “我不會一個人去聽演唱會,那算什麼,多沒面子!”
  “倒不如我們下一次才聽他的音樂會。”
  “誰知道他下一次什麼時候才來,等他一輩子?不耐煩!”
  “他差不多隔一年就會來一次,湯美比知在香港很受歡迎。”
  “我今天一定要去聽演唱會,你不要去新界,應該分先後,是我們早約好的。”
  “花朗,我求求你讓我去!我不去,事情解決不了。”
  “那是人家的事。”
  “湯鈴會遭殃。”
  “也不關你的事。”
  “祖母的事,就是我的事,而且,湯鈴她……”湯鈴的一生幸福,一半操縱在他手裡。但這些事情,怎能讓花朗知道?
  “祖母,祖母,到底祖母對你重要,還是我重要?”
  “都重要!只是今天有點特別。花朗,我已經答應祖母馬上趕去,我求求你,讓我去一次,若有下一次同類事情,我先征求你同意,好不好?”
  花朗本來很不高興,想一想:“如果我不讓你去,你可能會永遠恨我,一天都不好過,好,你去,我們各去各的。”
  “你先去聽演唱會,這太好……”
  “你沒聽清楚?我說,我們今天各找節目,你去你的,我做我的事。你做什麼我不管;我做什麼,你也管不著。公平!”
  “公平,我早去早回,盡快和你會合……”
  莊永強的女人看見宇希,瘋婆子般地撲到他的腳下。
  “孫少爺,你終於來了,我得救了,請你把我女兒給回我吧!好心行善。”
  “我根本不認識你的女兒。”
  “鈴鈴,誰都知道她住在你家。”
  “鈴鈴姓湯名鈴,你貴姓?”
  “女兒怎會跟母姓,況且,我是代表我丈夫來接回女兒的。”
  “你丈夫是誰?”
  “哎唷!莊永強你也不認識嗎?孫少爺真是貴人善忘。”
  “莊永強姓莊,湯鈴姓湯,兩個人根本沒有任何相連。”
  “莊永強娶了她媽媽,自然就是她的後父,他和鈴鈴是父女關系。”
  “他做父親的,強奸自己的女兒。”
  “那一次完全是誤會,那天晚上……”
  “我不要聽故事。鈴鈴是絕對不會回去,你回去告訴莊永強,兩條路由他自己選擇:一、以後你們不得再來騷擾,你們一家三口,在街上看見湯鈴最好走遠些。第二,若你們繼續做無聊事,我們報警。”
  “我們又沒做什麼壞事,況且,警方也不可能每天二十四小時保護。嘻!根本也沒有這個需要,我們本來是一家人。”
  “你們不害怕警方,好!反正上次備了案,我們正式檢告莊永強強奸湯鈴不遂。”
  “孫少爺!阿強說過,這種案件很難打。”
  “難打也一樣打,告到英國去,反正我們有錢,看你莊永強有多少錢和我鬥,成功失敗都好,總之一定要令莊永強身敗名裂,在社會上抬不起頭,到時你們一家三口連飯都沒得吃。”
  那女人面色慘變,仍咯咯干笑:“你們不會這樣做吧!醜聞傳出去,鈴鈴第一個見不得人。”
  “鈴鈴變得怎樣,你不用操心,我們大不了送她出國,總之,一定會認真對付莊永強。今次算口頭通知,下次你們再來麻煩我們或鈴鈴,法庭見!”
  那女人驚得凸了眼。
  “你還賴著不走,等我報警,請警察押你走?”
  “我……我……”
  “她不走,由我報警,”湯鈴由樓梯下來,一面說:“我還知道他們在家非法聚賭,莊永強賣假古董,被他騙錢的人名我都記得。”
  “鈴鈴,不要,千萬不要,總之,我發誓不再煩你,你千萬不要告訴警方,我發誓我們永不會煩你!老太,孫少爺,你們做證人。”她怕得要死,看來,真有把柄在湯鈴手上,她爬起身沖前便走。
  “喂!回來!”
  “什麼事?銀姑。”
  “你把你帶來的東西拿走。”
  “送給各位,賞面……”
  “把垃圾塞在我這兒?鈴姑娘,我去報警……”
  “啊!啊!銀姑,我知道了,別報警,我馬上把一切拿走……”
  大家看見她那麼狼狽,都忍不住嘻哈大笑。
  “鈴鈴,你剛才做得好,夠勇氣!”宇希拍拍她的肩膊,欣賞她。
  “我本來不想太過分,但她實在太煩,連累大家不好意思。”
  “經過這一次,他們都不敢再麻煩我們任何一個人了。”鐘老太松了一口氣:“這悶女人煩得我沒有辦法睡午覺,現在去躺一下,舒舒腿才吃晚餐。”
  “我還有豬扒未煎好。”銀姑也回廚房。
  “希哥哥,我有些事想跟你商量。”
  “過兩天好不好?我約了花朗去聽音樂會。”
  “對不起!希哥哥,你快開車,其他都不用管了……”
  宇希飛車趕到體育館,花朗的座位根本沒有人。
  他又跑出來,打電話到花家去。
  “小姐出去了。”
  “出去了?她沒有去聽演唱會,她什麼時候出去的?”
  “接了個電話就出去。”
  宇希心一慌,沒想起什麼人,仍擔心:“誰打來的電話?”
  “老爺的秘書吧!”
  啊!他這就放心了。
  “馬利亞,我回家等小姐,她回來,請她給我電話,好不好?”
  “好的。”
  結果,花朗的電話沒有來。
  她和金雅志去吃飯、跳舞、消夜,三點多才回來。
  宇希早睡,就算他未睡,花朗三四點回家,怎樣向他交待?
  宇希生活比較正常,他們出外玩,最遲不會超過一點鐘,只有一次看午夜場,吃了消夜回來兩點半。
  花朗就不同,向來過慣夜生活,又喜歡玩,在美國,和男朋友游車河兜風,也可以玩到半夜三更。
  香港就更好,夜市旺,晚上好玩的地方多。
  這晚是正式和金雅志約會的頭一晚,矜持些,以後她會盡慶,玩遍全個香港。
  而且,金雅志真是個好玩伴,又會投其所好,玩意懂得多,和他一起,實在十分寫意。
  第二大,本來想去逗宇希,補償他一天,可是,大清早,金雅志的鮮花、香水、電話……排山倒海的沖來,花朗抵受不住誘惑,推不得,又答應再和金雅志多玩一天。
  宇希到花家,馬利亞對他說:“鐘少爺,老爺昨晚深夜回來了,小姐一早陪他去吃早餐。”。
  “小姐有什麼話留給我?”
  “小姐說,一有空就給你電話,你去辦妥你自己的事。”
  宇希心想,也好,反正昨天湯鈴有事和他商量,他都沒有機會聽。
  “小姐有沒有生我的氣?”
  “生氣則、姐不知道多開心。”
  “因為老爺回來?”
  “是呀!是呀!就是因為老爺回來了,她一早就笑,沒見她不開心。”
  “這就好,小姐回來你告訴她,我去了祖母家,她隨時找我,我馬上回來。”
  宇希立刻開車到祖母家。
  祖母在天台修葺花場,銀姑在廚房忙午餐。
  宇希和湯鈴聊天。
  “希哥哥,我有個新念頭,但希望得到你的同意……我不想念大學了。”
  “因為學費的問題?我說過我有錢,若不夠,祖母一定樂意支持你,別以為祖母是普通老太婆,她有足夠的經濟能力,可以供五十個你念十年大學,而且豐衣足食,就算買部跑車上學,也不是問題。”
  “我早知道你和婆婆會盡力支持我,我並不擔心學費的問題,其實,我自己也有點錢。還記得那天我請你回家拿證件時千萬要帶回那個小箱子嗎?”
  “記得!我從你床底下隱蔽處找到的,不特別留意,根本找不到。”
  “是媽咪替我擺放在那兒的。”
  “你媽咪?”
  湯鈴點了點頭:“我記得那姐姐由鄉下來的第三個晚上,那晚叔叔和媽媽吵了幾句就出去了,媽咪回來後到我房間,把一包東西放在那鐵箱裡,那鐵箱原本有我的利是錢以及爸爸、媽咪給我的零用錢和一些紀念品。媽咪把鐵箱替我藏好就對我說:“必要時打開那包東西,會對我有幫助的。但我一直都忘記了。”
  “你有興趣,也可以打開來看看。”
  “裡面有我和爸爸、媽咪三個人合拍的相片。”湯鈴眼眶都紅了,宇希輕摸她的長發,安慰她,湯鈴又說:“還有一條鑽石鏈和手鐲一套,是爸爸和媽咪結婚八周年,爸爸送給媽咪的,媽咪又用舊報紙包住幾十張一千元鈔票,另外還有一張卡片……”
  “卡片?”
  “是一個律師的卡片,但卡片上附上一張紙,媽咪寫明,我過了十八歲生日,才可以去找他。”
  “還要等兩年。”
  “一年多,我過了十六歲生日。”
  “剛過嘛。”宇希就不明白了:“既然不用擔心錢的問題,你為什麼不念大學?”
  “我覺得,不一定要念大學才有前途。看我現在,懦弱、怕事、自卑、依賴性強,再在婆婆和你的保護下,我快變成了廢人。所以,我希望能夠自立,自己面對社會、面對困難。”
  “自立是好的,但仍未是時候,起碼等你參加完中學會考,完成一個階段。”
  “希哥哥,我早已參加過會考,也念完中六,下學期我應該升中七。”
  “你這麼小就升中七?”
  “我不小了,步向十七歲啦!所以我想,如果念完大學最快還得等四五年,時間太長。”
  “你有什麼計劃?”
  “我想去念秘書科,有所學校,要念完中六,或中學會考成績優良,面貌端正,才可以入讀,一年學費幾萬元
  “黑店,黑店,要幾萬元一年,還要樣貌端正,當明星?鈴鈴,你年紀小,當心受騙。”宇希立刻反對:“看廣告找到這問學校?”
  “怎會呢?老師也教我們不要完全相信廣告。在我們家後面住的那位張叔叔,教官立學校的,你聽婆婆提過嗎?”
  “他介紹的?”
  “也不是!他侄女兒在那間學校畢業後,成績優異,由學校職業介紹組,介紹她到一間大機構當秘書,工作環境好,收入又豐足。”
  “還有職業介紹?”宇希想一下:“我記起了,祖母提過,那位張先生是個老實人,他的話應該可以相信,你有沒有跟他討論過,征求他的意見?”
  “我有請教過張叔叔,他主張我念大學,他知道我想獨立也贊成,我這種環境的女孩子,要是老依賴他人會頹廢不上進。他自己也有好幾個女學生,中學畢業後,念那間學校。成績好,表現出色,真的不愁出路,不是騙人的學店。”
  “那你去交學費吧!”
  “不是想去念書就交錢,還要經過面試。”
  “要求這麼高?”
  “希哥哥,不怕的,我會考成績有A又有B,今年考試學校排位第二名,還是體育那科成績不好,把總成績拉低……再說,我也不太難看吧!”
  “當然不難看!是個漂亮的女孩子,好啦!考試也好,交學費也好,我開車送你去。”
  “你要陪花朗姐姐,我自己出去搭巴士轉隧道車就可以。”
  “這幾天花朗的父親回來,我放大假,明天就載你去
  宇希就乘這空檔時間,多陪陪湯鈴。
  “我先教你打羽毛球,其實,羽毛球我打得不好……咦!你羽毛球打得不錯,你又說不會打羽毛球?”
  “我好多年沒打羽毛球。我感覺已經完全不懂,誰知道再拿起球拍,還可以應付……”
  “再多練幾次,你比我打得更好。”
  “我以前也很活潑,喜愛運動,羽毛球。乒乓球、籃球……總之能玩都玩。”
  “像我念中。小學時,簡直是波牛,一到運動場就開心。後來,父母怕照顧我,硬把我送到美國,我心裡產生極大的反感,人才變得內向,不想交朋友,把自己關起來,對抗父母把我放逐異鄉。你呢?你怎會由活潑好動,變為……變為……”他不能說她呆板、木訥,“變為文靜。”
  “我知道自己不是文靜那麼好,其實,我是遲鈍、畏縮、膽小、慌惶,同學們都這樣說我,連老師的評語也寫我成績優異、性格木訥。不會錯的。”
  “就算她們說對了,怎會由活潑、好動、變為……”
  “環境巨變!以前,我好喜歡交朋友,常請同學回家玩,爸爸也好客,同學都喜歡我……爸爸去世後,我雖然減少請同學回家,但大家感情仍很好。後來媽咪認識了莊永強,開始有人說媽咪閒話,後來媽咪和莊永強同居。大概一個月後吧!媽咪替我開生日會,莊永強出席做男主人,同學的爸、媽不喜歡他,生日會一半不到,家長把同學差不多都帶走……以後,越來越少同學跟我玩,看見媽咪還叫她壞女人……”
  “怎會有這樣的同學?”
  “不關同學的事,我念的是名女校,名女校要求很高,其中是父母世家清白。宇希哥哥,你明白嗎?”
  “我明白!就算你媽咪是壞女人,也與你無關!”
  “怎會無關?我是壞女人生的壞女孩,他們怕我教壞他們純潔。高貴的女兒,就不准女兒和我玩,反正學校很多出身名門、高尚的同學。”
  “真是大豈有此理!”
  “玩任何運動,都需要伴兒,一個人玩,也沒趣呀!所以,我索性縮在一角,專心念書。”
  “唉!我以為自己流落異鄉悲慘,誰知道你比我更慘。”
  “同病相憐!”
  “絕對是!”
  “做兄妹做對了!”
  “百分之一百難兄難妹!不怕,我總算找到你,你以後有伴了。”
  “你是屬於花朗姐姐的。”
  “但我同時也是你的好哥哥。休息夠了,繼續打球
  他們除了打球,還游泳。
  就在下面的海灘,既方便,人不多,又富大自然氣息,與私家泳池別有一番風貌。
  他們一起游上海灘,分別用毛巾抹一抹水。宇希拍拍湯鈴的臉:“游了幾天水,你面色都紅潤了,沒那麼蒼白了。”
  “真的?”湯鈴雙手捧住臉,跳跳腳,她沒從前那樣呆木。
  “不單只面色會好,身材、肌肉……對全身發育都有幫助。”
  她低頭看看自己,她穿件保守的一件頭泳衣:“希哥哥,我是不是發育不良?”
  宇希也真的看過她:“不算,也不錯了。不過,以你的年紀,應該繼續發育、長高,人人都希望自己更健美。”
  “像花朗姐姐一樣?”
  “她太豐滿了,你們兩個人不同類型,她是鬼妹仔身材,你是東方嬌俏型……總之,游泳對身心健康有裨益,這兒空氣好,我不來陪你,你自己也要早點起床來游早泳,一年後,擔保你健康又美麗。”
  “我一定聽希哥哥的話,天天游早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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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5 21:04:49 |只看該作者
宇希走進花家,花朗剛通完電話。花朗看見宇希,一愣:“你怎麼會來的?”
  “我差不多每天都來,只是見不到你。”宇希低聲下氣:“花朗,對不起。”
  “對不起?”花朗如丈八金剛,摸不著頭腦。
  “單說句對不起是不夠的,你罰我,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真的。”他行禮又打拱。
  “你又沒做什麼錯事……”她最近想到的,都是開心事,她對宇希做過什麼“壞事”,她就記不起來了。
  “我趕著去祖母家,害你聽不到演唱會,實在是我不對。”
  “啊!”花朗如夢初醒。
  “我知道你生氣,以前,你爸爸回來,你雖然陪他,晚上一定給我一個睡前講再見的晚安電話,但最近電話沒來,我晚晚等。”
  “那應該輪到我說對不起了!這些大,每晚很遲才回來,疲得要命,洗過澡,倒頭便睡,打電話的事早忘了,對不起!”
  “花朗,你真的不生氣了?”他伸手攬她的腰。
  “我那麼沒量度嗎?”
  “嘩!我現在才松一口氣。”
  “傻小子!”花朗打他一下,打情罵俏。
  “你爸爸走了?”
  “他,呀!他今早剛走。”
  “我們要好好慶祝一下,很久沒在一起了,心裡老惦著你。”宇希抱著她,香她:“今天別出去了,讓我好好看你一天。”
  “宇希,我……其實我正想找你……”
  “我已經在你身邊啦!”
  “這一回,真的輪到我正式向你道歉了。”
  “什麼事?”希字吻她的脖子,說話含含糊糊。
  “別嘛!癢呢!你乖乖地坐好聽我說話,好不好?”
  “我看見你,就情不自禁了,我們真的好多天役在一起了。”
  “你不聽話,我不睬你了!”花朗拉長了臉。
  “好,好,我聽話,打令,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宇希一把將她抱在膝上。
  “你把我的衣服弄皺了。”花朗拍著他,逗他:“乖乖地坐好,別惹我真的生氣!”
  “你的衣服好漂亮……”
  “別說傻話。”花朗坐在他對面,一本正經:“我們說過,雖然我們談戀愛,但我們各有自由的,對不對?”
  “是的,我可以回去看祖母,你可以陪你爸爸,”
  “我們還可以各自申請放假,比如你要陪你鈴妹妹辦點什麼事。”
  “她的事,已經完全辦妥啦!”
  “相反,我自己也有事。”
  “什麼事?”
  “我有幾個英國的同學來香港度假並專誠來探望我,我要盡主人責任陪伴她們。”
  “好呀!我們請她們游遍香港,吃晚飯,甚至開舞會,搞搞氣氛,好等湯鈴有機會來見識一下,那傻妹頭!”
  “宇希,她們是來和我相聚,不是來看你兩兄妹。”
  “我是你男朋友,不是普通的閒人,一起款待他們,不行嗎?”
  “就因為你是我的男朋友。”
  “她們是修女,不准交男朋友?”
  “她們都有男朋友,她們這次來全部放下男朋友,特別來個全女生相聚,很有意思。如果我把你帶著,她們會以為我有了男朋友就不重視女朋友,少見男朋友一天都不行,她們會嘲笑我,多沒面子。”
  “你是說,她們在香港的時候,我就要避開?”
  “唔!就當我向你請假。”她塗了鮮紅指甲油的纖指,輕拍他的大腿:“大人,批准不批准?”
  “她們到底會逗留多久?”宇希把她的手合在他兩手內。
  “不完全清楚,今天剛來,我猜,兩個星期吧!”
  “什麼?我半個月見不到你?”
  “時間過得很快,打令!”
  “我們己很久沒在一起,還要等半個月。”宇希苦著臉:“往後半個月我怎樣過?”
  “去看祖母!反正,你和我拍拖,試過十大沒回去,祖母就著急了,索性回去住十天八天,陪陪祖母,做個乖孫兒。”
  “唔!”宇希搖頭。
  “陪陪湯鈴,做個好哥哥。人家來你家作客,也不好冷落客人,要打電話請你才去一次!你陪她,她陪你,不會太寂寞。”
  “我不是怕寂寞,是惦著你。”
  “傻小哥!”她用另一只手捏他的臉:“說不定,她們一個星期後就走呢!難得人家老遠由英國來陪我,我是早前喊悶,她們又不知道我有了男朋友,特地來陪我的,我也要領老同學一番好意,是不是?”
  “你為什麼不告訴她們,你有了男朋友?”
  “你以為我不會害羞?適當時候,我告訴她們,我交上鄰家的男孩,好不好?”
  宇希也不好太嘮叨。
  “總之!她們一走,我馬上陪你,天天陪著你,直至你討厭我為止。”
  “討厭?你陪我一生一世我都不會厭。”宇希緊張地,把她另一只手都捉緊。
  “好啦!以後陪你一生一世。”花朗反手拖他起來:“不過,現在我要暫時和你說再見。”
  “她們要來了嗎?”
  “多半我出去會她們!你今晚陪祖母吃飯,逗她開心。”
  “嘩!穿這麼漂亮的裙子和女朋友出去?”
  花朗的確打扮得十分出色,顯見經過精心設計。
  她穿一襲深粉紅的裙子,低胸。露背、貼身,下面一眼看去,像朵大球花,其實,是七層壓皺絲做成的燈籠褲,加上顏色,根本就像兩個大朵芍藥花,再配上紫色通跟高跟鞋,人又美,真是芍藥多姿。
  “傻瓜,吃醋呀!”
  “你和我出去都沒穿得這麼講究。”
  “當然啦!我的同學,都喜歡去巴黎買時裝,穿得都是最好,最TOP,我怎甘心讓她們比下去呢!”她推他一把:“不跟你聊了,馬利亞送你出去。”
  “會不會給我睡前電話?”
  “你不用等了,她們都愛鬧,不夜天,三四點可能還在說笑話聊大。”
  “你一有空就給我電話,我不在家,一定在祖母那兒……總之,手提電話為你二十四小時開著,我等你。”
  “知道啦!長氣……”
  宇希見媽咪去了莫斯科做生意,沒人過問他,他便索性住在鐘老太家。
  反正那兒有他的房間。
  他可以承歡膝下,討祖母歡心,湯鈴又可以陪伴他。
  他們差不多每天都去市區一次。陪湯鈴買參考書,去看場電影,喝下午茶,不過,晚餐就一定回家陪鐘老太吃。
  花朗送走好朋友,他就不會有那麼多時間陪祖母和湯鈴,因為花朗越來越不喜歡郊區的單調。
  他當然要陪住花朗。
  根本,很久沒和花朗一起,已經天天想她。
  每隔一兩天,花朗也會主動打個無線電話給宇希,通常說幾句,就吵著被朋友拉走。
  “花朗姐姐真幸福!有父母疼愛,有最好的男朋友,還有閨中知己。”
  “其實,她也有不快樂的時候,父母分離,母親遠在英國,又已再婚。爹地天天飛來飛去地賺錢。好朋友相聚也總要分離,畢竟她們是外國來的,她這兒沒有好朋友,連個同學都沒有。”
  “她有個好男朋友。”
  “算是吧!但她未認識我之前,好寂寞,天天和菲佣打球。”
  “總比我什麼都沒有好。”
  “你有個哥哥,還有婆婆和銀姑。”
  “好幸運啊!沒有你們,我不知道怎麼辦!”
  “不再覺得世界不公平吧?”
  “哪有真公平?其實,我只是羨慕花朗姐姐。”湯鈴含笑搖頭:“根本,最應該羨慕的是你。”
  “我?”宇希點了點鼻尖。
  “可不是嗎?雖然父母不太關心你,總算有。你有祖母、有銀姑,有一個好美麗好美麗的女朋友,還有個不算太好的妹妹。”
  “對呀!我最好了!我幾乎忘了我還有個好妹子。”
  “好就算不上了,呆呆板板,單調乏味,又不會討人喜歡。”
  “你最近已漸開朗,誰說你不討人喜歡?要是我不喜歡你,我就不會要你做妹妹!”
  “看在婆婆份上。”
  “這個絕對不可以!祖母疼你,我可以對你好,是鄰居。但,我不會隨便讓你做我妹妹,一定要我自己喜歡,所以和祖母無關。”
  “我有什麼好呢?根本一無是處,換了是我,我也不選自己。”
  “印像與感覺,很難解釋。好像我第一次看見花朗,就想,她做我妹妹就好,但一見到她的臉,感覺馬上不同,確定她是我的女朋友。”
  “因為她美麗,夠艷啦!”
  “美麗加成熟。太成熟就不可以做我的妹妹。”
  “像我這樣瘦瘦弱弱……”
  “第一次看見你,的確有點像青蘋果,弱了些。但自從來祖母家後,好多了,加上天天游早泳,面色日漸紅潤,再繼續正常發展下去,你必會長高又長胖,不過,無論變成怎樣,也和花朗不同。”
  “當然,怎會有花朗姐姐那麼美?”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們根本不同類型,她是西方健美型,你會是高挑型,就所謂亭亭玉立。”
  “你說過,男孩子總喜歡女孩子豐滿些。眼睛可吃冰淇淋。”
  “你也不錯的。醜八怪怎能做我妹妹?”
  “是呀!是呀!希哥哥是帥哥。哥哥英俊,妹妹醜不到哪裡去。”
  “啊!還會說俏皮話逗我!”宇希捏她的臉。
  “向你多學習,總不能天天愁眉苦臉,木訥沒趣。”
  “本來就是,開心要做人,不開心也要做人。反正要活下去,何不快快樂樂,自己寬松,人家看見也舒服。”
  “所以我聽你的話,不要老回頭望,向前走,向前望。”
  “前面一定會好。”
  湯鈴仰頭憧憬一下:“唔!明天一定會更好。”
  “當然啦!明天去海洋公園,你又可以擺甫士照相了。”
  湯鈴忍不住咭咭笑:“我最近的甫士,是否沒有第一次那麼難看?過去像柱子、蝦米一樣。”
  “自然多啦!自然、放松就好……祖母今天不睡午覺,在做什麼?”宇希忽然想到鐘老太。
  “她說一想到明天去海洋公園就興奮了,又在翻衣服呢!婆婆好開心。”
  “她好幾年沒去海洋公園了,今年一張票子兩邊走,可以去海洋公園,又可以去集古村。其實,祖母是一心想去集古村,她沒有去過,她想看看中國歷朝的發展!爹媽也過分,大天賺錢,根本不關心祖母,哪兒都不帶她去,沒當她存在。”宇希說著有氣:“我很不滿意、反感,所以媽咪不喜歡我在祖母家住太久,我偏要住下去,我也不理她。”
  “昨天伯母親自來接你,你不肯回去,她很失望。”
  “我也失望,我想不到她和爹地,對祖母越來越不聞不問。過去我太疼媽咪,她不喜歡,我便不做,都聽她;現在我不理她,讓她知道,晚輩不孝順,長輩會傷心,好等他們了解祖母的心情。”
  “希哥哥,有時候你很柔和,好像什麼都不計較,有時候很硬的。”
  “昨天,我一定把你嚇壞了。”
  “沒有!你有道理,我覺得你很有男子氣慨。”
  “你看你多會逗人喜歡。”
  “真的嘛!”湯鈴笑:“其實,你媽咪也不是不疼你,你硬要留下,她也沒有強迫你,只是不開心罷了。”
  “我知道!其實爹地媽咪都疼我,所以,以前我來祖母家住,兩天也好,三天也好,媽咪親自來接,我一定隨她回家。但我由美國回來了這麼久,他們真的一次也未試過主動來看過祖母,實在太過分,賺錢重要,親情就不重要?他們老說賺的錢都是留給我,我才不要那麼多錢。祖母年紀都這麼大了,不能每星期來,起碼,應該每個月也來兩三次。”
  “或者勸婆婆搬回去,和你們一起住,你便不用兩邊走。”
  “祖母不願意!我們家冷清清的,而且郊外較為適合老人家住,她在這兒,住得很開心。”
  “這兒是清靜些,空氣好些。”
  “可不是?我為什麼要勸祖母搬?我們也應該去看看祖母,迫她休息一會才吃晚餐。”
  “其實,銀姑也很緊張,老問我她穿灰色好,還是啡色好,她也在忙著翻衣服。”
  “拍影帶,穿黑色。灰色都不好,我幫她挑件紅色的
  “哎!哈!你別嚇壞銀姑……”
  “今天的椰奶芒果卷,比上次還要好吃。”宇希吃點心,津津有味:“這是花朗最喜歡吃的點心。”
  “帶些回去給她當消夜。”銀姑馬上說。
  “夠嗎?”
  “夠!我多做些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不過,她很晚才回家,通常都不吃消夜。”
  “那留下來當早餐,我用保鮮冷藏盒子放好,其實凍了更好吃,帶回去給她。”
  “希哥哥,你很久沒見花朗姐姐了。”
  “那就回去一轉,情侶分開太久,不聞不問,感情會轉淡。”鐘老太也慫恿他。
  “那我回去一趟,或者今晚趕不及回來了。”
  “趕回來干什麼?又沒有要緊事,花朗有空,便多陪陪她。”鐘老太打他一下:“怕祖母老昏了,不了解年輕人心事?”
  “好,我回去!鈴妹妹,別忘了游早泳!記得放影帶給婆婆看,還有……”
  “得啦!得啦!”鐘老太笑了起來:“你又不是出國,鈴鈴也不是出閣,你回去一天半晚也說不定,沒時間回來,又可以通電話。”
  宇希摸摸腦袋,也笑了:“做哥哥其實也不容易,嘻!”
  “希哥哥,你放心陪花朗姐姐,我會緊記你的吩咐,最好你帶花朗姐姐回來玩幾天。”
  “好呀!她也應該來看看祖母了。”
  “她沒空就別煩她!女孩子,不是那麼喜歡鄉下地方。”
  “玩夠了,靜一下不好嗎?……”
  宇希的汽車剛要駛向自己的家,正要進去時,便看見花朗家的門口,有一部十分漂亮的紅色林寶堅尼跑車。
  “好漂亮!誰的跑車?花朗最喜歡這類名車,給她看到就喜歡。”宇希正在心裡說。
  他不斷為花朗欣賞那部車,不小心,腳掣一松,自己的汽車死火了。
  他潛意識地低下頭,再抬頭,看見一個紅色的身影,獨一無二,除了花朗還有誰?身影已被汽車吞沒。花朗上了那部跑車?怎會?
  那部車是誰的?
  就遲了一眼,扶紅衣女郎上車的男士,剛由另一端上了駕駛座。
  雖然匆匆一瞥,但身形也曾見過,他是誰?他是誰?腦海如萬花筒,轉動不息,惘無頭緒。
  那跑車開走了,追上前一看究竟也好。
  開車,“格格……”的這才記起,車子早已停了。
  0FF波,重新打動馬達。
  跑車已無影無蹤。
  既然迫不上,那就別追,說不定那女孩是花朗的同學,有型男士可能是她的朋友。
  先到花朗家看看再算。
  到花朗家時,馬利亞看見宇希,神態很不自然,一呆,語無倫次:“你什麼時候來?怎會來的?”
  “剛來!來也有原因嗎?我經常都進進出出啦!你今天怎麼了?”
  “鐘少爺,嘻!別介意,小姐常叫我笨豬頭。”
  “小姐呢?”
  “出去了。”
  “是不是剛出去?”
  “剛出去?怎會呢?一大清早就出去了。”
  “小姐會一大清早起來出外?”
  “啊!我是說,她出去得早,她和同學們一起去吃早餐,嘻!”
  “是不是有位先生來接她出去?”
  “先生?沒有呀!”
  “我看見她的法拉利汽車在車房。”
  “啊!司機送她嘛!是,是司機送小姐出去的。”
  “小姐今天是不是穿紅色的衣服?”
  “紅色!啊,不,不,不是紅色,是白色的通花紗,全白色,很飄……飄……”
  “很飄逸?”
  “對!對!小姐說,穿白色的衣服人很飄逸,她今天穿白色。嘻!”
  “小姐有沒有說今天會去哪裡?”
  “沒說!”她答得很快:“怕都是些好玩的地方。”
  “馬利亞,你今大為什麼好像渾身不自然,怪怪的?”宇希察顏觀色,也不是白痴。
  “我?沒有呀!啊!剛才……剛才我看見小姐不在,去睡了一會兒午覺,人還迷迷糊糊,未完全清醒。”
  “啊!原來你偷懶睡午覺。”
  “嘻!鐘少爺,你可千萬別告訴小姐,我在偷懶。”
  “我不是個多事的人。剛才,是不是有人來看過小姐?”
  “什麼人?”她反問。
  “可能是她的同學和同學的朋友。”
  “沒有呀!”
  “那位小姐是穿紅色衣服的。”
  “沒有,我沒見過。”
  “那,你們大門口停了部紅色名牌跑車,你知道不知道?”
  “也沒有。”
  “也許你睡午覺去了,問問其他人。”
  “鐘少爺什麼時候見到門外有部汽車停著?”
  “剛才,我來的時候。”
  “我只不過午睡一小時,早就醒來。我沒見到有紅色跑車駛進來,除非找小姐的。但經過門口的車輛,我們就理不到。”
  “我還以為來找花朗的。”宇希喃喃自語。
  “鐘少爺,有什麼事嗎?”
  “沒事,這些點心是小姐喜歡吃的,放進冰箱裡,留待明天當早餐。”
  “知道了,鐘少爺……”
  宇希本來想坐車回祖母家。但一上車,思前想後,覺得很不對勁,只是說不出原因來。
  他決定今晚不外出,留在家裡。
  和鐘老太通過電話,鐘老太很通情達理,還笑說根本沒打算等他回去吃飯:“我們會把菜吃光,回來干什麼,吃白飯?”
  那晚,花朗沒打無線電話來。
  宇希干巴巴的等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花家。
  他擔心花朗又一早出去和同學吃早餐。
  先截住她,該好好談談了,她的同學來港也夠半個月。
  到花家,馬利亞說小姐還沒有起床。
  宇希就呼了一口氣,沒關系,他可以等。
  一小時過去,仍未見花朗,宇希沒吃早餐,請馬利亞給他一杯牛奶。
  馬利亞立刻吩咐廚房,給宇希開一桌子早點。
  吃飽早點,睡蟲爬上來,昨晚等了一晚也累,他又在咖啡室喝咖啡,清清靜靜,加上輕柔音樂,他閉目瞌睡起來……
  “宇希……”
  “嗨!”他跳坐起來,揉揉眼睛,搖搖頭,醒一醒,前面站著個美人。
  她梳了個復古法式小髻,那襲衣服,露背、低胸(一字過),貼身,極短小的迷你裙,彩藍色,胸前釘滿立體的藍白花朵,配得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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