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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江和] 太歲當道[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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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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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當道 江和作品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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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魔天」天界窈窈冥冥,雲層紛亂,千百萬魑、魅、魍、魎、魃、魈、魋、魊殘軍敗將拖沓行來,個個遍體鱗傷,旗靡轍亂,俶擾不寧。
  原本峻宇雕牆,金碧輝煌的魔宮,靈氣已然渙散,黯然失色,搖搖欲墜。
  身受重傷的魔尊霍梵天頹然癱在金剛魔座上,瘦骨嶙峋,已顯龍鍾老態,不復往日的奕奕神采。
  各路統率魔頭將領數千皆惶惶恐恐,伏地稱罪。
  金剛魔座前伏跪左輔右弼,翊贊中樞的魔帥數十名,個個垂頭喪氣,面如槁灰,正等候魔尊發落。
  魔尊霍梵天陡地挺身,伸出兩隻枯骨鬼爪,猶似白鶴展翅,爆出熊熊紫焰,龍騰迸旋,席捲座前數十名魔帥,片刻間吸盡他們的魔靈陰魄。
  瞬間,生膚造肌,霍梵天魔軀逐漸豐盈壯碩,重現威武氣勢。
  「哼!當今陽世太平,道長魔消,『忉利天界』受持靈感,神氣赫赫,天兵神將軍容整肅,我魔軍妖將就此龜縮不成!實在可惱可恨!」
  魔天軍師荊無算誠惶誠恐,恭聲道:
  「啟稟魔尊!這次為『癸陰厲煞』戚夫人而大動干戈,損兵折將,實不划算,微臣倒有妙計獻於魔尊!」
  霍梵天目射精光,盯著荊無算,沉聲道:
  「荊先生有何良策,快說!」
  荊無算胸有成竹,正色道:
  「微臣大膽建言,請魔尊挑選後宮如妲己、褒姒之流絕艷妖媚侍妾,派下凡塵,蠱惑漢室王侯,淫其朝綱,促其叛變,天下一動亂,道即消,魔即長,還怕神兵不退,魔界不興?」
  魔尊霍梵天聞言斥道:
  「哼!盡出餿主意,算計到我頭上來了,這豈不是要本尊戴綠帽子,做王八烏龜!」
  「稟魔尊!小不忍足以亂大謀,忍一時之氣可保魔宮萬世志業,況且後宮佳麗八千,何須在乎區區數人!」
  霍梵天怒容稍斂,沉吟片刻,道:「罷了!就依你之言,此事由你全權處理,要挑幾個才夠?」「稟魔尊!微臣算計七名足矣!」「哇!那麼多!……算了,就七個吧!」眾魔將急忙叩首,齊聲唱道:「魔尊聖明!魔尊永壽!魔界永昌!」

《 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0-2-6 18:4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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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太虛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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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虛仙境分「靈極」、「太極」、「無極」三大界天,為「道尊」老子所統轄。
  老子道號「元始天尊」,居住第三層天「無極大界天」。
  「元始天尊」為殊勝因緣,三天前廣發「太上無極令」,邀約第一層天「靈極大界天」「靈寶天尊」所轄禽畜牲類修煉得道者參與法會;邀約第二層天「太極大界天」「道德天尊」所轄無形靈界類修煉得道者參與法會。
  「無極大界天」神仙眾皆歡天喜地忙於莊嚴道場,佈置得美輪美奐,個個面露欣色,期待一場空前大法會圓滿舉行。
  黃石公奉師父「道尊」老子之命,於陽間找回到處逍遙,閱歷山川人情的師弟李探花回太虛仙境參加盛會。
  李探花帶著兩位孿生嬌妻任天嬌及任天柔,乘坐青牛馱拖棚車,乘返回「無極大界天」機會,先至南邊神仙府宅探望岳母戚夫人。
  天柔、天嬌兩姊妹見著如母恩師戚夫人,少不了一邊噓寒問暖,一邊孺慕撒嬌。
  李探花好奇問道:
  「師兄!師父老人家廣發『太上無極令』,遍邀太虛仙境各界天神仙眾,到底所為何事?」
  黃石公慈容微笑道:
  「探花!相傳周昭王時天呈異象,現五色光芒,直貫太微星。當時的人史蘇由啟奏皇帝說:『必有聖人降生西方,天現祥瑞,一千年後,此聖人的聲教將傳來中國,大盛後世。』」
  「師兄,蘇由所說聖人是誰?」
  「就是西方聖人『佛』,今因緣際會,師父老人家恭請『佛』至『太虛仙境』為神仙眾說法!」
  「哇!這『佛』比師父老人家還偉大嗎?竟值得『太虛仙境』來個神仙總動員?」
  「聽師父老人家的語氣,非常推崇『佛』,他說有此因緣參與盛會者,皆是宿世有大福報之人,千載難逢呢!」
  「師兄!師父管轄的『太虛仙境』神仙眾數不勝數,難道比不過一個『佛』麼?」
  「聽師父說,此『佛』神通廣大,統領三千大千世界,有無量數之神仙、鬼靈、天人等眾生,『太虛仙境』只是其中一個世界而已。」
  李探花聽得目瞪口呆,然而滿臉不信,揚眉噘嘴道:
  「師兄!如此譬喻,可把師父老人家比得太低了吧?」
  「探花!這個問題我問過師父老人家,他說不要有分別心,『佛門』『道門』是殊途同歸,上者可超三界外,下者還在三界內,因緣業力各有不同,皆可成就『佛祖』『道祖』,又因宿世所發願力故,各自前往他方世界因緣渡眾!」
  「太難理解了,這麼說『佛』不止一個嘍!也就是教化區內有三千大千世界那麼大,如此有千百萬『佛』,不就有千百萬三千大千世界了?」
  「是的,師父老人家還說了個新辭叫『次元空間』,大如太虛,小如芥子皆世界。」
  「師兄!您在說什麼跟什麼呀?」
  「我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師父老人家太忙,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呢!聽聽那個『佛』怎麼說法吧!」
  「師兄!三千大千世界那麼大,『佛』真有通天本領可以管?」
  「聽師父老人家說,『佛』的本領大到每個世界開了幾朵花,下了幾滴雨都瞭然於胸。」
  「真的?那麼厲害?連這等雞毛蒜皮芝麻小事都知道?那功夫是怎麼煉成的?」
  「大概是吧!『佛』如何成就廣大神通的,恐怕只有師父知道了!」
  黃石公與李探花這一問一答,戚夫人和天柔﹑天嬌姊妹是聞所未聞,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也忍不住插嘴。
  任天嬌好奇問道:
  「師兄!現今皇上推行『黃老之治』,全國奉行,已然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百家爭鳴,並未聽聞所謂『佛』的聲教傳世。」
  戚夫人微笑說道:
  「是啊!黃老,妾身伺候高祖劉邦時,各地戰亂剛剛平息,百姓流離顛沛,民不聊生,物資非常缺乏。『黃老之治』不過實行短短幾十年,百姓豐衣足食,京師錢累巨萬,貫朽不可校,太倉之粟陳陳相因,充溢露積於外,至腐敗不可食。如此盛世已是前所未見的成就,難道還有比道門更高明的學說?」
  黃石公雙目烔烔,正色道:
  「戚夫人!師父老人家體驗春夏秋冬飄花落葉寒天暑地自然循環瞬息無常之四季變化而入道。任何學說之推行存乎當政者一心,真誠推動,以民為天才能成功,如果只是利用學說統御百姓供其役使,實行愚民政治,只會應了世事無常,物極必反之理,終要幻滅如泡影,遲早天下動亂又起。」
  戚夫人若有所悟,頻頻點頭,又問道:
  「黃老前輩,『佛』的聲教何時會傳入中國?」
  「戚夫人問得好,師父老人家曾提及此事,說『佛』的聲教四百年後,即本朝末葉會傳入中國,大盛於後世,又說會有什麼『三武滅佛』之亂的,我就不懂了。可見緣生緣滅,因果是互動的。」
  佛道高妙,因果循環之理非三言兩語可以說清楚的,眾人一時沉默不語。
  李探花天生達觀,不再追究,改了話題道:
  「師兄!當今漢皇景帝劉啟雖然刻薄於儉,耳根輕了點,但還是一位好皇帝!」
  「探花!物極則反,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逆天而行,好不過三代,不管他是「堯舜聖世」、「黃老之治」,因緣不減,終將隨著因果循環而消失,所以別太樂觀。例如你已經娶妻,又是當朝御封神仙﹐卻無所事事,不求上進,早晚會被神仙界淘汰的。」
  李探花聞言尷尬十分,正如黃石公所說,身處太平盛世,養尊處優,不免鬆弛道業,逸於安樂。
  任天柔見夫婿默然臉紅,於心不忍道:
  「師兄!探花雖性喜戲謔玩耍,不過已收斂很多,只是滿腹新奇主意,但皆朝著仁義方向走,只是功夫卻滯而不進!」
  黃石公也不忍苛責,微笑道:
  「天柔!武功好壞還在其次,心靈修行最為重要,神通變化靠的是神識靈力,今有幸躬逢『佛』會,大家應該虔心聆聽佛法,必能有所收益。」
  黃石公話畢,太虛仙境突然起了震動,西方天際現出霞光萬道,瑞氣千條,大放光明。
  道道金芒穿透神仙府宅,只覺無比溫馨,萬緣放下,頓時起了肅穆恭敬之心,神仙眾個個神識充盈飽滿,神靈清明,知道『佛』已降臨。
  太虛仙境召集符角吹響,四面八方神仙眾百千萬億潮湧而來,無量無邊,無法算計,遍佈仙境,卻紀律嚴謹,絲毫不亂。
  仙樂飄飄,仙女翩翩,盡散百花供養佛,五彩繽紛,朵朵晶瑩剔透,薄似雪花,落地即融。
  「佛」結趺端坐金剛蓮華寶座,全身八萬四千毛細孔皆綻放光芒,佛光遍照虛空,百寶光中湧出千葉寶蓮,幻化如來千百萬億尊,皆雙盤趺於金剛寶花之中,身放金光,莊嚴肅穆,無以倫比。
  「佛」如此廣大神通,太虛仙境天地為之大大震動,地面湧出神泉,甘之如飴,神仙眾瞻仰光中寶蓮之佛,有如醍醐灌頂,個個神采奕奕,雀躍萬分。
  「佛」身旁隨侍文殊、普賢、大勢至、觀世音四大菩薩,十大弟子,五百大阿羅漢眾隨行。
  菩薩全身瓔珞珠寶莊嚴,大阿羅漢眾慈目祥眉,皆著皂服,偏袒右肩,雙手合十,赤腳恭立。
  釋門異國樸素風采,行住坐臥四威儀莊嚴,為神仙眾驚歎不已,讚歎如來有此功
  元始天尊、道德天尊、靈寶天尊三人見「佛」八十寶相,神通變化,即刻起身離座,伏地叩拜,為四大菩薩親切阻止。
  太虛仙境三層天眾見天人導師「佛」如此寶相莊嚴,廣大神通力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皆歉喜匍匐跪拜,畏愛兼具,恭敬仰慕之心自然流露。
  釋迦牟尼佛身金色,相好光明無等倫,白毫宛轉五須彌,紺目澄清四大海,光中化佛無數億,化菩薩眾亦無邊。號稱南無、如來、應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世尊,共十稱謂。
  文殊菩薩首先介紹釋迦牟尼佛出身來歷,本是印度北部迦毗羅衛國悉達多太子,因見人世生、老、病、死無常,乃棄太子之位出家苦修,而後入道。
  接著佛陀弘法宣講「入正道」、「四聖諦」。
  佛音迥繞仙境無量數天人眾耳際,字句清晰,歷歷分明。
  令人驚訝的是,耳際佛語並非外面傳進之密意傳音,竟是從自己心中湧出,滔滔不絕,如長江大河奔流入海。
  李探花好奇心大熾,頑性又起,暗道:
  「這是什麼仙法神術,如此玄奇?『佛音』到底能傳出多遠?」
  舉目四望,神仙眾或睜目或闔眼,皆端坐蒲團洗耳聆聽,虔誠恭謹。
  於是悄悄離座,招來青牛,施展「閃靈追星」極招「如影隨形」,電光石火往外怒射而去。
  「小青!盡力放蹄疾奔,測惻佛音到底能傳多遠?」
  青牛四蹄如電交加,咻咻迸出火花,駕起雷雲,馱著李探花騰空而去,片刻遠離太虛仙境。
  二個時辰之後,來到忉利天界「靈霄寶殿」南天門外。
  南天門守將數十名,全身鎧甲執戈戍守,金光熠熠,神威赫赫。
  值班統率托塔天王李靖見李探花騎著青牛奔馳而過,似有十萬火急之事﹐正待招呼,已不見蹤影。
  炷香時間過後,李探花倒轉回來,朝自己招手,又是一愣。
  李探花也不下牛背,急問托塔天王李靖道:
  「李天王老前輩!您是否聽見『太虛仙境』有何聲音?」
  「有啊!聽見『佛』在廣演妙音,如沐春風,玉皇大帝已經下了玉旨﹐將率領天界文武百官及天人千百萬眾前往護法,聆聽佛訓。」
  「什麼?會有這種事?竟然玉帝都驚動,也要參加法會……探花有急事待辦﹐不奉陪了!」
  李探花雙腳一蹬牛腹,穿透天界祥雲,往下層天飛逝。
  時空轉移,已不知天日時辰,只見前方靈山疊立,風光明媚﹐散仙聚落﹐鑿洞修真。
  李探花跳下牛背,耳際佛音竟然還是清晰可辨。
  這可奇了!李探花毫不客氣拎住一位修真道人前襟,猛然問道:
  「老兄!說!是否聽見『太虛仙境』有何異常聲音?」
  「神仙別急!有『佛』在廣演妙論,您可以和我們一起前往聆聽佛訓!」
  「你真的聽見『佛音』?怎麼個聽見法?」
  「神仙別慌!『佛音』玄妙,是從心中本性湧出來的,聞之法喜充滿,可見『佛』之偉大!」
  李探花二話不說,跨上牛背,蹙眉噘嘴,猶是不服道:
  「小青!闖進阿修羅魔界,我就不信魔類也會聽見『佛音』宣揚?」
  青牛愕了一下,牛頭搖得鼓浪似的,不贊同此議。
  「去啦!不證實一番我會寢食難安的,要不然逮個阿修羅魔將問問也好!」
  青牛點頭,踆蹄再奔,穿過雲層往東北馳去。
  阿修羅魔界四周魔林密佈,樹牆環繞,妖花異草茂盛。
  一員魔將騎著魔馬,率領十二名妖兵,緩緩一路巡邏。
  乍見神光奕奕的李探花騎著頭青牛,蹄踏雷雲轟然,風馳電掣而來,急忙揮動手中長槍來擋。及見李探花人單勢孤,騎頭笨碩青牛,認為有機可乘,喝令妖兵眾把他團團圍住。
  「何方大膾神仙!竟敢犯我魔界,快快報名受死!」
  李探花哪把這小小仗陣放在眼裡,自顧沉聲問道:
  「說!是否聽見「太虛仙境」有何聲響?」
  魔將妖兵表情木然,似是耳聾失聰,不理會李探花在問什麼,往前就要擒拿。
  李探花拍拍牛額道:,
  「小青!你看他們茫然不知,我就不信『佛音』能傳入魔界,打發這些妖魔鬼怪再回去!」
  一旋身,從牛背上飛掠而起,所謂擒賊先擒王,「如影隨形」身法猶似天際游龍,直拳摜出。
  魔將慌忙挺搶刺來,哪知直拳為虛,化掌為實,捉住槍頭一提,把魔將撂下魔馬,駢指點倒。
  再遊走妖兵眾一圈,十指點出,如敲熟瓜,彈指間妖兵盡皆倒地。
  李探花揪起魔將衣領,不由分說甩了兩個巴掌下下馬威,盛氣凌人問道:
  「本『老小子』『浪蕩孽神』李探花,以後撞上我即刻迴避,聽懂沒有?」
  魔將雙頰紅腫,嘴角溢血,圓睜雙眼,露出恐慌神色,卻一臉茫然,不知李探花說些什麼,無法響應。
  一見李探花又伸手揮來,趕忙從雙耳掏出泥丸似的棉絮,急道:
  「大仙饒命!上頭交代小將們塞住耳根,所以不知大仙說什麼﹐請大仙饒命!」
  李探花愣了一下,喝道:
  「你給本神仙注意聽著,西方可有什麼聲音傳來?」
  魔將趕緊伏跪傾聽,片刻之後,淚水奪眶而出﹐靈台之間透出縷縷白煙,青面獠牙鬼臉漸漸消失,恢復常人五官,莊嚴肅穆,渾身起了顫抖,一時嚎哭不止。
  李探花哪見過大男人如此哭法,不以為然道:
  「怎麼!聽那『佛音』才一會兒就哭得如此哀淒,魔類也會傷心掉淚?倒是奇聞!」
  「大仙!……您有所不知……『佛音』宣法字字契入心靈……使我悲心湧現……悔恨當初誤入邪道……」
  李探花訝然,佛法無邊,竟能瞬間渡化魔性,口氣轉為溫和,歎道:
  「算了!你既然覺醒悔悟,現在作何打算?」
  魔將正氣凜凜,毅然道:
  「小將決定重返魔界,趁此『佛音』演說正法因緣,渡些同類,促其脫離苦海!」
  「重返魔界?你難道不怕被發現偷聽『佛音』,引來殺身之禍?」
  「大仙!小將今日得聞正法,起正念,乃緣起於您,恩同再造,來世當結草啣環以報。小將回去若能喚醒同類得聞『佛法』,就是換來粉身碎骨之災,也是宿世業障,罪有應得,捨了這身臭皮囊,要能入佛,正是求之不得!」
  李探花聞言肅然起敬,想不到魔界中人竟說出一番大義凜然,不畏生死的話,自己卻不生正信,還要偷測「佛音」,宦在慚愧。
  「好自為之!」
  李探花躬身一揖表示敬意,回頭跨上牛背,絕塵而去。
  「世人心粗,好像猿猴,為煩惱業風吹動,心情時刻轉變,或者攀緣不息,難得片刻寧靜。吾人當自觀心,勿使妄動,但觀無明起處,隨即渡化,以不生而渡,不可放縱無明煩惱,使用六根而不覺,吾人常自覺照,心即清淨。不怕念起,只怕覺遲,隨起隨覺,當下清淨。今日說法到此,各自安歇,明日再傳。」
  這豈不是說著自己像猿猴麼?
  李探花心中一凜,回味這番「佛音」,字字珠璣,句句皆法。
  思想間,前方一片金芒閃熾,包融了人、牛,虛空俱寂,似入滅處,身心兩忘。不知經過多久,只覺佛光普照,安詳寧靜。倏然,耳際響起一個慈祥聲音道:「請問佛陀!弟子肩頭之上怎會有只『人頭蟲』及『角頭四蹄蟲』,是何因緣來到『佛國世界』?」
  李探花及青牛聞得此聲,即刻清醒,不知到了何處?
  極目所見,皆是灰白巨大高山聳立,引頸仰望,看不到山頭,但見群山排列有序,井然坐落,卻無一草一花一樹。
  這是什麼巍巍石山之陣?
  巨大高山錯落之間,裊裊輕煙飄繞,聞得是沁人心脾的檀香味,心曠神怡,精神為之一振。
  「剛才慈音說著什麼『佛國世界』?什麼『人頭蟲』、『角頭四蹄蟲』?不就是在罵我和小青麼?」
  李探花剛動心起念,未及思慮,突然地動山搖。驚慌之餘急忙施展「閃靈追星」身法,人、牛疾射半空,以免不測。
  這一勝空,赫然看見一雙巨眼在前,晶瑩澄澈,猶如秋日平湖,正映照出自己渺小身影;巨眼之下數里之遙呼呼刮出兩股氣流,有如龍捲旋風,風中夾雜淡淡檀香;再往下看去,朱唇山脈,皓齒雲屏,正微笑綻開,廣大如海。
  這一嚇非同小可,頭麻腳軟,一個把持不住,人、牛雙雙摔落原處。
  「我的媽呀!不不!……不是高山峻嶺……竟是無數『巨巨人』結跏趺坐……比高山還高……這就是『佛國世界』之人麼?」
  就這當兒,極目之處佛陀顯現金身,巨大無倫,似要頂破天際,毫芒萬丈,金光耀目。
  佛陀相好莊嚴道:
  「阿閃毘歡喜德羅漢!莫出此言,你肩頭上之『人頭蟲』及『角頭四蹄蟲』乃另一他方世界欲界、色界、無色界之欲界下方四大部洲『南贍部洲』之人類、畜類,為釋迦牟尼佛報身轉世之教化區,最為污穢世界,又稱『五濁惡世』。」
  阿閃毘歡喜德大阿羅漢雙手合十,白佛言:
  「佛陀!『南贍部洲』人類、畜類為何如此渺小似蟲?是何因緣?」
  佛陀正色道:
  「阿閃毘歡喜德羅漢!『南贍部洲』最下層天是個貪、嗔、癡、慢、疑、殺、盜、淫、妄、酒五欲六塵熾盛世界,人類福報甚小,有如廁中之蛆,蠕動片刻即逝,壽命只在俄頃之間,五欲六塵污濁世界如是糞池。」
  阿閃毘歡喜德大阿羅漢訝然歎道:
  「佛陀!如此五濁惡世竟有釋迦牟尼佛降世,實在不可思議,可見『南贍部洲』眾生皆有福報。」
  佛陀道:
  「阿閃毘歡喜德羅漢!所謂一佛出世,千佛扶持,四周大菩薩眾皆是成佛後倒駕慈航,扶持降世的,但唯有大雄、大力、大願、大慈悲之釋迦牟尼佛能入五濁惡世渡眾,貿是佛國稀有,令人讚歎!」
  在座佛國出家眾聞法,皆燃起渡眾偉志,恭敬仰慕之心,如釋迦牟尼佛功德無量,浩瀚如海。
  佛陀續道:
  「阿閃毗歡喜德羅漢!我佛國世界眾生金身八萬四千丈,天壽八萬四千年,逝後轉投他方佛國世界,永浴佛法光明。」
  又道:
  「阿閃毘歡喜德羅漢!千萬別小覷這個『人頭蟲』及『角頭四蹄蟲』,前者乃『道尊』老子李耳之徒,『九天神龍』轉世,又稱『太歲星宿主』;後者曰『牛』,是老子李耳座騎。現今『人頭蟲』雖頑劣不冥,但有朝一日風雲際會,回歸他統轄之『九天太歲世界』,號稱『太歲天皇』。」
  言及此,乃朝伏地昂首,傻愣愣手足失措的李探花道:
  「李探花!別自作聰明,『佛意難測』,憑你小小道行如何能得而知之,此為不敬也,將來成佛自然知曉,快回『太虛仙境』乖乖聽聞佛法去吧!」
  李探花受此教化,頓時心生慚愧,汗流浹背,五體投地叩頭如搗蒜,不敢仰視莊嚴肅穆佛面。
  佛陀舉臂輕點一指,金光迸出,化成圓罩,包融李探花及青牛,如泡沬幻影,瞬間消逝。
  李探花朦朧中悠然醒來,發覺身在睡榻之上,一驚,霍然躍起,已置身太虛仙境。
  佛國世界一番經歷恍如南柯一夢,然情景歷歷,猶似眼前。
  符角號響,佛陀法會繼續開講。
  西邊虛空,釋迦牟尼佛結跏趺坐金剛蓮華寶座,展現三十二寶相,八十隨形好,全身迸出毫芒萬丈,光中七寶蓮花遍佈虛空,有億萬量如恆河沙數之多,無法估計,五彩絢麗,靈光熠熠。
  東邊虛空,第二層天「忉利天界」玉皇大帝展現神通力,化土百千萬幢幡,華蓋如海,散佈太虛仙境,莊嚴道場,率領百千萬億天人眾齊齊盛服,正襟端坐七寶蓮華中,寶蓮大小顯示道行深淺.然而最小者也似巨輪。天人眾如繁星滿天,巍巍壯觀。
  南邊虛空,第四層天「兜率天界」彌勒菩薩顯化神通莊嚴道場,身上冒出雨點般七寶珠,散佈太虛仙境,每一顆寶珠又變化成笙、簫、管、笛、琵琶、鐘磬、魚鼓等樂器,懸於空中,不鼓自鳴,播出無量無數法音,聞之適悅安詳。兜率天界內外兩院無邊天人眷屬眾趺坐七寶蓮花中,肅穆莊嚴,待佛演法。
  北邊虛空,王母娘娘顯化神通「雨如意珠」,寶珠一一落在幢幡寶蓋之上,不止錦上添花,也是莊嚴道場。如意珠並幻出寶杯,盛滿瓊瑤玉漿,供養虛空無量數神仙眾,廣結善緣;又變化百千萬億朵寶花,花中皆出現一名玉女,供神仙眾差遣,玉女毛孔中發出種種妙樂,都是賞心梵音。
  太虛仙境無量無邊神仙眾遍佈下方,端坐七寶蓮花之中,同享仙樂、玉漿,不虞匱乏,個個莊嚴肅穆不敢越矩,靈光赫赫,與四方擁聚神仙眾映照,毫不遜色。
  李探花環顧四方神佛,如夜空繁星,熠熠生輝,無量無邊,無法計數,浩瀚偉大,頓時自覺渺小如芥,慚愧之餘,乃收起輕慢之心,暗下奮發圖強決心。
  「哎喲!嘖!嘖!不得了,一下子從哪裡蹦出來這麼多神仙?從四面八方穿透時空而來,難道是師兄說的『次元空間』。祂們皆有頭頭率領,到哪一天我才能像祂們一樣威風,擁有一方世界?年少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不加把勁修行真要被淘汰了。」
  釋迦牟尼佛開講︽阿彌陀經︾,介紹西方極樂世界教主大慈大悲阿彌陀佛之次元空間,及四十八大宏願,並宣說往生淨土神咒,咒曰: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哆。悉耽婆毗。阿彌璃哆。毗迦蘭帝。阿彌璃哆。毗迦蘭多。伽彌膩。伽伽那。積多伽利。娑婆訶。」
  虛空四方無量天人眾,皆讚歎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不可思議功德,誓受奉行,歡喜作禮。
  李探花也隨眾頂禮。
  突然,從頭髻綸巾上綻放萬丈毫光,衝破太虛仙境,幻出一位出家人,高八萬四千丈,莊嚴威儀,全身毛細孔泛出霞芒千萬,無量無邊天人一時驚訝,倒是何方神佛?
  巨人出家眾五體投地頂禮,白釋迦牟尼佛道:
  「啟稟佛陀!弟子乃他方佛國世界出家比丘,稱『阿閃毗歡喜德』羅漢,因有李探花停駐肩頭因緣,認識於您。今特來恭請佛陀,到我方佛國世界開示佛法。」
  釋迦牟尼佛輕啟金口道:
  「阿閃毘歡喜德羅漢!有你到此邀請,證明十萬億佛土就有十萬億佛,十力世界萬物皆有佛性,都能成佛。善哉!法會結束,我就隨你前往。」
  阿閃毘歡喜德大羅漢欣喜萬分,再次五體投地頂禮,變化一艘龐然華麗大船停立空中。
  釋迦牟尼佛於是率領四大菩薩,五百大阿羅漢等如法而來,如法而去,乘坐法船,疾飛虛空消逝。
  東邊虛空玉皇大帝率天人眾,南邊虛空彌勒菩薩率內外兩院天人及眷屬眾,北邊虛空王母娘娘率天人玉女眾,下方「元始天尊」老子率太虛仙境三層界天神仙眾,盡皆遙拜釋迦牟尼佛,以示尊敬,各返天界,法會圓滿結束。
  李探花因有阿閃毘歡喜德羅漢借身因緣,在天人神仙界之中大大出了名,真是始料未及。
  黃石公詢問李探花為何有此殊勝因緣。
  「師兄!弟乃是無心,依您神通,可否測算出何事因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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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神仙留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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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磧磧風吹面,紛紛雪積身,朝朝不見日,歲歲不知春,寂寂更無人。
  千里冰封,萬里飄雪,長安城一片晶瑩銀白,從空中俯覽,極目所見盡為皚皚白雪掩蓋。
  西漢制十月為年,第十個月的最後一天是年夜守歲,今年特別冷。
  漢宮年夜守歲宴在「仙妃廳」舉行,四週三十六個青銅鑄龍鳳大火盆內爆著絲絲紅炭,熊熊烈焰照得滿室通明如晝,溫暖如春。
  漢景帝劉啟及薄皇后雙雙親扶竇太后入座,賜眾嬪妃分等級坐定,個個嬴髻凝香曉黛濃,鬢雲欲度香腮雪,暖融融脂粉大隊爭奇鬥艷,熱鬧非常。
  竇太后盛意殷殷,獨邀契駙馬季探花過年,使他見識了帝王家宴的氣派,尤其後宮佳麗粉妝玉琢,個個美如天仙,看得他目不暇給。
  宴席上山珍海味,炮鳳烹龍,竇太后頻頻勸菜。
  酒過三巡,快快道:
  「小李神仙!我那兩個風華絕代的螟蛉義女可惜沒能留下來過年,實為憾事!」
  李探花聞言,恭敬回道:
  「稟太后!天嬌、天柔不忘師恩及撫育親情,回「無極大界天」陪伴岳母大人,可要過些日子回來。感謝太后關懷,您老人家大德必壽,福祿俱全,而且皇上至孝,可謂古今第一人!」
  景帝劉啟龍顏喜悅,笑道:
  「多謝小李神仙,自月半以來母后有你陪伴,欣然忘憂,做兒臣的感同身受,敬你水酒一杯聊表謝意!」
  李探花連稱不敢,舉樽回敬。
  幾杯美酒下肚,原來有些拘謹嚴肅的氣氛為之一改,天南地北,談笑風生。
  幾番觥籌交錯,酒量不高的李探花已然微醺,放浪本性又起,口舌更稱便給,一言一語都引來無數笑聲,儼然成了宴席上的主角,幾個膽子較大的後宮女史也藉機趕來敬酒,更教他開懷。
  身旁的長平公主劉嫖酡顏含春,嫵媚動人,兩泓秋水瑩瑩,癡望著李探花,纖纖玉手捧起金樽,輕碰了一下李探花玉杯,嬌聲道:
  「小李神仙!後宮麗人上千,如果看中意那一位,本公主替你介紹,可是她夢寐以求,三生之幸喲!」
  竇太后看在眼裡,哪不知女兒心生愛慕,借題試探,乃呵呵笑道:
  「是啊!世間才俊偉丈夫哪個不三妻四妾的,阿嫖說得好,本後可以作主!」
  薄皇后明眸一閃,聽長平公主母女一言一搭,心中一陣淒冷,不由露出一絲幽怨神色,淡然說道:
  「長平公主千金未嫁之軀,怎老喜歡牽紅線做媒人婆,替皇上穿引也就罷了,怎麼!連神仙也需要你來作媒麼?」
  長平公主鳳眼一瞄,見竇太后滿臉不以為然神色,轉向薄皇后,冷潮熱諷道:
  「皇后娘娘!俗世賤民老婆不能生兒育女是可以休掉的,別說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呢!」
  薄皇后聞言一懍,驟間色變,卻不敢發作,眼眶一紅,哽咽道:
  「皇上!您聽皇妹說話帶尖帶刺的,您可要替妾身作主!」
  竇太后臉罩陰霾,歎道:
  「薄皇后!皇上少不了你的魚水和諧,怎會不育?再說阿嫖年輕不懂事,怎麼跟她計較起來了?大過年夜哭哭啼啼的,難道不怕嬪妃們看笑話?有本事就生個龍種啊!」
  李探花到底是外人,夾在中間好生尷尬,不知如何搭腔。在宮內住了十來天,知道帝王家務是母憑子貴,要不能生育,就是貴為皇后也是枉然。
  場面已然弄僵,此事難圓,再挨下去更不好看。
  長平公主劉嫖於是推樽離座,偎到竇太后身邊,撒嬌道:
  「母后!小李神仙!我們去玩「行樂錢」,這是宮裡宴後的消遣!」
  後宮嬪妃宴後玩耍「行樂錢」,俗稱「行酒令錢」。
  一枚銅骰子錯金嵌寶,精雕細琢,直徑約一寸,共有十八個面。
  四十枚行樂錢中二十枚鑄有第一至第廿籌字樣,另二十枚鑄有一套韻語,按次序為「聖主佐」、「得佳士」、「貴富壽」、「萬民番」、「天下安」、「飲酒歌」等。
  如果出酒令題目的範圍是「聖主佐」,可按出酒令人的要求講一個輔佐聖主的典故,但不能重複,講不出的要受罰,極為典雅風流,也是鼓勵讀書展顯才華的行酒令。
  李探花對什麼行樂的玩意兒一學就會,幾次過後已經駕輕就熟。
  這次輪輸,應說「萬民番」。
  李探花習慣性的摩挲一下臉頰,眼睛骨碌一轉,笑道:
  「我可以說個民間趣味的故事嗎?」
  長平公主劉瞟星眸拋媚,嬌聲道:
  「可以!只要是跟萬民百姓有關的就行!」
  「好!聽著!」
  李探花清清喉嚨,咧嘴一笑,說道:
  「話說南方有個百姓家女兒,自小嬌生慣養,有一天要上花轎了,捨不得父母,哭哭啼啼的問嫂子道:
  「嫂子!誰訂的規矩,女孩兒家嫁人要離開家門的?」
  嫂子回道:
  「是周公訂的!夫妻交拜之後還要行「周公之禮」呢!這是天經地義的。」
  過了數天新娘回門,輿匆匆又問大嫂:
  「周公現在哪裡?」
  「你找周公做什麼?」
  新娘粉頰飛紅,嬌羞道:
  「我要間問他,這輩子可以行幾次禮?」」
  聽完這個故事,嬪妃們皆抿嘴吃笑,有個大眼睛的輕輕說了一句「禮多人不怪」,惹得大夥兒你推我擠,笑成一團。
  長平公主劉嫖礙於身份,不好隨著嬪妃笑出聲來,緊咬著下唇,羞紅著臉,含媚望了李探花一眼。
  過了一會兒,又是李探花輪輸,應說「天下安」。
  大家興致勃勃,早被李探花戲謔笑談所吸引,皆洗耳聆聽,看他又說出什麼好事來。
  李探花狹黠醉眼一動,望望漢景帝劉啟,道:
  「皇上!先帝聖明,廢除肉刑,改為籐條鞭刑;法制是不是規定應割鼻子的改用籐條鞭打三百,應砍斷腳趾的鞭打五百?」
  景帝劉啟側頭一想,微笑答道:
  「是的!法制如此,但這也有笑話可說麼?」
  李探花聳聳肩,煞有介事,故作嚴肅說道:
  「有一個百姓鼻子特別大,又長,有如香蕉。一次,他犯了法,依規定要用籐條鞭刑三百,因與地方官老爺結有怨隙,恐怕被打死,就與老婆商量,寧願恢復肉刑割掉鼻子。」
  景帝劉啟愕然,忙問道:
  「小李神仙!不會吧?先帝德政就是不使因割掉鼻子而破相成為世俗笑柄,難容於社會,才改為鞭刑的。」
  李探花點了點頭,不疾不徐繼績說道:
  「依國法規定,那名刑犯的提議官老爺當然不接受,還是執行籐條鞭刑三百。因為他和那人有怨,就藉機報復,連換了三個壯漢,結果把他打死了。」
  長平公主一聽,李探花可壞了規矩,急忙插嘴道:
  「皇兄!這鞭打至死之事時有所聞,這個故事不能當笑話,小李神仙說這個不算。」
  李探花促狹一笑,也不理她,自顧繼續說道:
  「哎!這個刑犯的老婆看到丈夫一死,哭得死去活來,要求官老爺割下丈夫的香蕉鼻子給她保存,因為那是她的心肝寶貝!」
  這下長平公主聽懂了,羞得雙頰紅透了耳根,又被挑弄了!心頭怦怦直跳,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藉機躲到劉啟身後。
  景帝劉啟也聽懂了故事玄機,卻不好跟著起哄,當場下詔:
  「先帝廢除肉刑,改以籐條鞭刑本是德政,如今鞭打跟死刑沒有分別,幸而不死者也造成傷殘。現在規定,應打五百鞭的減為三百,應打三百鞭的減為兩百,並且不准更換鞭夫。」
  李探花心情愉快,邊玩邊喝,已然酩酊,說話舌頭都打結了,只得請求告退,由內侍扶著回房休息。
  名為守歲,實為玩樂,眾嬪妃陪著皇帝嬉鬧,自是不亦樂乎。
  屋外飄雪如花,北風冽冽。
  臥房內爐火熊熊,溫暖如春,李探花睡得正甜。
  突然,一條滑不溜丟靈蛇似的胴體鎖進溫暖的被窩,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冷,緊抱住李探花,兀自顫抖著。
  李探花睡眼朦朧,回手觸摸處,竟是柔若無骨滑膩肌膚,愕然喝道:
  「誰?」
  就要起身,忙不迭被那女體摟得更緊。
  倩女鶯啼般嬌喘道:
  「嚶!小李神仙,是我!」
  李探花一聽是她,藉著爐火餘光乍見她玉靨含春,兩隻眼睛露出祈求神色,正深情地望著自己,心頭一驚,急忙說道:
  「是你!……這怎麼得了?」
  「怎麼著!神仙也怕砍頭?」
  「阿……」
  倩女情急,趕忙吻住他嘴,一會兒鬆開,小聲道:
  「別說出名字!」
  「你這是怎麼?這……怎可如此,況且我已有妻室。」
  「我又不會纏你一輩子!」
  李探花霍然掀被,坐起身來。
  劉嫖晶瑩無瑕的胴體在爐火光中映得粉嫩欲滴,直似綾羅絲緞,光滑亮麗。
  「我美麼?」
  劉嫖雖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裸裎玉體,劫不羞怯忸怩。
  「你!很漂亮!」
  確是無可挑剔。
  「你要我麼?」
  「這是兩回事,我怎可對你……」
  劉嫖忽然從枕邊抽出一把明晃晃龍頭銅匕首,抵住自己粉頸,急道:
  「我只間你要是不要?」
  李探花一驚,就要伸手來奪。
  劉嫖往後一縮,抵得更緊,雪裡肌膚幾要滲出血來。
  「你這是做什麼?」
  「很簡單,如果你不要我,我馬上死在這裡!」
  「這不合禮法,我不能……」
  「好!」劉嫖雙眼閃眨,噙著淚水哽咽道:
  「我就死在這裡!」
  利刃就要抹下,李探花急道:
  「不可……唉!我答應就是。」
  「哭」和「死」是女人的二大武器,可一點不假,尤其是兩者並用,再是鐵石心腸也要軟化。
  可是,怎會是這種事呢?
  「蓋好被子!你要凍死我麼?」
  李探花無奈,拉上錦被,躺了下來。
  劉嫖丟了短刃,偎了過來,埋首胸前,玉手伸進李探花衣內輕撫起來。
  「天下男人這麼多,為何找上我?」
  「先帝御封「護國神仙」的,天下就你一人!」
  「饒了我吧!要不然也該明媒正娶……然後再做這種事。」
  劉嫖歎道:
  「我新春就要出閣。」
  「什麼?要嫁入了還找我做這種事!破了處子之身,人家還會要你不成?」
  「你別管!自然有人教我如何應付。這幾天我有自信,可以留下你的神仙種!」
  「這……何苦來哉?」
  劉嫖撐起半身,盈盈秋水注視著李探花,一絲憂傷,一絲無奈,幽幽歎道:
  「唉!門閥女子只是政治上的工具而已,哪能自由挑選稱心如意的郎君?真是後悔生在帝王家!」
  那神情楚楚動人,咬咬櫻唇,又道:
  「只要曾經擁有,何需天長地久……探花!你難道不願成全我?剛才說過,我不會纏你一輩子!」
  「這……太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我自己……不如我去求你母后,嫁給我吧!」
  劉嫖深情一望,熱淚不禁簌簌而下,緊抱著李探花,久久不能自已,喃喃咀嚼著虛緲的情真意切。
  「探花!不是生長帝王家,沒法體驗政治鬥爭的波濤洶湧,為了這個家,我不會自私逃避……只要留下這段美好的回憶,對我溫存點,余願足矣!」
  李探花默然,政治陰影裡的兒女情懷他是難以理解。
  可是……
  劉嫖貼上櫻唇,熱淚點點滴落李探花臉頰,纖手忙著去解他衣裳,溫熱的胴體纏了上來。
  真的是只要擁有,不需天長地久?
  李探花相應回報,輕攏,愛撫,柔捏,撩撥,唇印片片,激情處處,中指探向挑源谷口,已然舂潮泛瀾。
  「鏘!」龍頭匕首滑落地面。
  「嚶!探花!輕點……痛……」
  「探花!太美妙了……我與你的孿生老婆相較如何?」
  「嗯!你有如「小蜜桃」,多汁香甜,讓人吃了還想再吃!」
  「討厭……」
  劉嫖甜蜜上心頭,摟緊男人偉岸的身軀,螓首溫順地伏貼在厚實的胸膛上。
  「探花!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只要健康可愛,男孩女孩我都喜歡!」
  「男孩子以後要他當上皇帝,女孩子要她當上皇后,才不辱你的神仙種!」
  柔荑撫撥著蜷曲胸毛。
  「小蜜桃!一切應順其自然,強求是痛苦之源,子孫自有子孫福啊!」
  「人間登極就是皇帝及皇后,只恨我生為女兒身,要不然早當上皇帝了,哪有劉啟的份,現今只有寄托在下一代身上了!」
  「小蜜桃!當皇帝、皇后要有那個命,例如漢初呂皇后的兒子「惠帝」劉盈被劉揭所殺,第三任「前少帝」劉恭及第四任「後少帝」劉弘也被「吳王」劉濞所廢,龍椅都沒坐熱就跨台了,枉丟了性命,那又何必呢?」
  「不用你管,我心意已定……這可是你的種,你算算看,是男?是女?」
  「你真把我當神仙?我只不過福報好,適逢其會而已,每件事都拿來算,有違天意的。」
  「你算嘛!你是神仙口,說得準的。」
  「我說過,順其自然,生下來就知道了!」
  「你討厭!你故意不算的!你不是真意跟我做……」
  劉嫖本要說「做愛」,一時羞赧,收了口。
  小手輕捶了一下他胸口,又張嘴朝李探花手臂狠狠咬了一口,罰他!
  「喔!痛死了……「囓臂之約」,女子咬一口,是個女胎!」
  「什麼?是女嬰,怎麼說?」
  「男子為「丁」,女子為「口」,你用口咬我,不是女嬰麼!」
  「哼!胡謅,這樣解釋我也會!不算!好!再試這個……」
  劉嫖明眸流轉,靈機一動,突然鑽進被窩,雙手握住李探花的朝天寶貝玉龍杵,就著櫻桃小口吸吮起來。
  捧著子孫袋,充盈豐滿,一握有餘,這正是神仙種子所在,不禁憐愛地合弄親吻,嘖嘖有聲。
  「喔……喔……含弄寶貝「子」孫袋,「子」字不是「一個丫頭」麼!肯定是女嬰。」
  倩女鑽出被窩,媚眼瞪著李探花,春情深濃,嬌瞋道:
  「討厭!連這個「壞傢伙」也有這般謬論……我就不信,一定是你偷懶,剛才沒有好好做……再來一次,說不定會做出個「小子孫袋」來!」
  「哎!哎!天注定的,「壞傢伙」不就是女嬰麼?天機渺渺,多做也沒有用……嗚……嗚……」嘴巴已被劉嫖吻住,黏膩濕滑的柔舌纏繞伸來,纖手迫不及待的握舉寶貝龍頭,一翻身,塞向多汁的「小蜜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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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魔靈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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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一,風輟雪霽,朗空萬里。
  漢景帝劉啟端坐金鑾殿龍椅,接受各路親王朝覲,呈獻貢物,祝賀新歲。
  三天後為親王設宴,賞賜財帛,再後兩天,又設宴宮中,招待眾親王及眷屆,是王室一年一度最盛大的聚會。
  漢代分封皇室親貴為「王」,鎮守各地以衛皇室。諸王並不親理政事,由朝廷派「相」分赴各王國擔任行政首長,名義上是各王國的宰相,實際完全受命於天子,節制分封國王。
  皇帝御書房戒備森嚴,正是「年度朝聖」,皇帝派出監督各親王的宰相正在報告各領地去年執行中央政策是否落實,百姓是否富足,最重要的還是親王有無異心。
  「仙妃廳」內,皇親國戚、朝廷重臣及眷屬們盡皆盛裝,齊聚一堂互祝新年快樂,喧嘩道賀聲不斷,皆意氣風發,喜氣洋洋。
  年度的新春聚會也是政治上攀龍附鳳的大好時機,人人各懷心思,互相籠絡。及笄年華倩女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爭妍鬥艷;少年郎錦衣玉食,鮮車怒馬驕奢淫佚慣了,互比闊綽,極盡表功。整個大廳熱鬧滾滾,人聲鼎沸。
  李探花浪蕩不羈,謔而不虐的風趣談吐,平易近人的丰姿搶盡了鋒頭,皇親國戚、王公大臣哪個不巴結這個見官加一級,懷有先皇御賜「如朕親臨」金牌的當朝新貴!
  宴畢,少不了賭博作戲,男眾玩骰子順順手氣,各依輩分攤桌賭了起來,女眾則玩「行樂錢」逗趣。一時鶯鶯燕燕聲、骰子吆喝聲、喜叫聲、怒斥聲交織一片,和市街百姓過年情景幾無二樣,人人暫拋身份地位,倒是樂趣十足。
  景帝劉啟小時就好賭,親王們皆知,現在當了皇帝,當然不能像以往那樣隨意了,只有在過年賭博時放下身段,回味一下親兄弟年少那種遊俠風流的英雄好鬥氣概。
  李探花正被倩女們層層包圍,爭著要他看相算命,嚷擾不休,一聽內侍來講,正好解了圍。
  原來劉啟手氣奇背,也正要他來解圍,出資叫他賭幾把,扳扳手氣。
  李探花伸出「福氣左手」,把把「豹子」通吃,樂得劉啟手舞足蹈,親王們則面如土色,賭注越下越小。
  李探花知趣,見好就收,找來「中山靖王」劉勝、「將軍」周亞夫、「太史令」司馬談、「宮廷詹事」竇嬰四個老朋友辟室敘懷。
  大家互賀新禧坐定,李探花面露憂色,開口問司馬談道:
  「司馬兄!最近天象可有異兆?」
  此話一出,眾人愕然,大年新春的怎會有此一問,莫非又有什麼大禍要發生?
  目光不約而同投向司馬談。
  司馬談蹙蹙眉頭,肅然道:
  「上月月圓之日觀星望鬥,見東天出現『七星貫月』異象,已列入記載。」
  劉勝忙問道:
  「司馬老弟!何謂『七星貫月』?」
  司馬談道:
  「稟王爺!東北乃是『鬼門』凶煞之位,大不吉,七顆凶星形成一線,赤紅光芒閃爍,貫穿月亮,一直綿延到西南方,但為一顆不知名的熾星白芒所阻,應該是有驚無險吧!」
  劉勝似懂非懂,再問:
  「司馬老弟!那七顆紅芒貫月之星代表什麼?白芒熾星又有何意義?何事有驚無險?」
  司馬談從容回道:
  「稟王爺!月亮代表陰人,即女性,七星赤芒貫月表示陰煞來勢洶洶,恐有女禍擾亂天下。不過,那顆神光熠熠的白芒星竟然能夠獨擋,顯示有貴人出來平息。」
  周亞夫氣定神閒,沉毅問道:
  「小李神仙!為何突然有此一問?」
  「周兄!去年『癸陰厲煞』戚夫人何等厲害,尚無法闖進皇宮,但是剛才『仙妃廳』內卻有魔氣散出,被我的『銀翼金蟬』測到,發出綠芒示警,不知是陽性還是陰性。」
  周亞夫不解,再問:
  「小李神仙!戚夫人的魔靈都無法進宮,『仙妃廳』內怎會有魔氣蠢動?這到底是何原因?」
  「周兄!這正是我擔心之處,這魔靈可能已經『借軀還魂』,今天測知的魔氣只是『魔靈分身』而已,不知藏在誰的身上帶進皇宮的。」
  「小李神仙!請你說清楚點,『魔靈』和『魔靈分身』有何不同,難道『天運烈陽八龍陣』未能查覺?」
  「周兄!例如戚夫人是修煉『幽怨九轉真經』成就厲煞魔靈的,承『夜摩天』魔尊如被,成為他的分身。因她本性慈悲,不忍殘害無辜,所以沒有附人軀體。今日所遇魔類即是一『魔靈分身』,可怕之處在於其攝受陽人魂魄,被攝受之人就如傀儡般,供其役使,比有形的『殭屍戰士』更可怕!」
  環視眾人一眼,又道:
  「『魔靈分身』因隱匿於陽人身上進入皇宮,魔性未發,則『天運烈陽八龍陣』也無用武之地。」
  眾人心中一栗,謷戒地左顧右盼,生怕被「魔靈分身」黏上似的。
  劉勝忙問道:
  「小李神仙!『魔靈』如何『借軀還魂』?」
  「王爺!『魔靈』是利用人性貪、嗔、癡、喜、怒、憂、懼、愛、憎、欲十種弱點,投其所好,無形中被魔所攝而不自知,最後就佔有他的軀體了。」
  「魔化一個人要多久時間?」
  「這不一定,視其人入魔深淺而定,但如戚夫人因受『截肢坐甕』酷刑,亟思報復而自願入魔是個特例。」
  「這麼說人人都可能被魔化了?」
  李探花喝了口茶,娓娓說道:
  「王爺!一個人要魔化也不容易呀!因為每個人皆有『元神守護靈』保護,再說『魔靈』鬥勝之心極強,不會隨便找個愚笨之人去魔化他,被魔化之人本身也需要有相當條件,除非自願入魔道?」
  大家聽了李探花一番解釋,稍稍放心。
  司馬談沉思片刻,問道:
  「小李神仙!如何能不致為魔所擾?」
  李探花眼露嘉許神色,點點頭道:
  「司馬兄!這就是重點。其實很簡單,只要保持赤子之心,無貪無求,『無所為而為之』,順其自然,光明磊落,自然產生浩然正氣,『元神守護靈』足可保護自己,魔類就不敢近身了。」
  周亞夫頻頻頷首,插嘴問道:
  「小李神仙!那『魔靈分身』有多大神通力?」
  「周兄!第一階段的『魔靈分身』,只能如小鬼般刺探情報;第二階段則能使受害者產生幻聽、幻覺,唆使其聽命、自殺、作奸犯科或者迫其發瘋;第三階段最厲害的能移物攻擊或顯出魔靈殺人;毀了『魔靈分身』的替身,即被攝受之人,『魔靈』自然現出原形!」
  司馬談面有憂色道:
  「小李神仙!大漢五百年內是『火德當道』天運,皇宮有『火德神君』把守,對付『魔靈分身』難道這麼不濟?」
  「『魔靈分身』如是魔功高強者,可隨時附身,唆使意志薄弱之人對皇上不利;但『魔靈分身』受天運克制,是無法直接對真命天子加害的。」
  轉問竇嬰道:
  「竇兄!你是宮廷詹事,總管後宮,最近皇上是否有新寵?」
  竇嬰鎖眉低思,片刻說道:
  「有!來了一個叫王志的女子,風姿綽約,天香國色,皇上龍心大喜,誥封第二級『美人』,是個與丈夫離異的女子,家庭小康。」
  劉勝不以為然道:
  「竇老弟!王志美人的背景如何?皇上怎會喜歡上一個離異的女子?」
  「王爺!王志其母『臧兒』,本把她嫁給金王孫其人,還生了個女兒,名『金俗』。貪圖榮華富貴,攀上皇帝是很明顯的。」
  李探花亦覺詫異,一個平凡家庭的女子怎麼可能攀龍附鳳,直上青雲?
  「竇兄!事有蹊蹺,那是誰拉的線?王志美人沒有特殊的才華風範,皇上怎會中意?」
  「小李神仙!是長平公主牽的線,皇上十分滿意,為了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李探花怔了一下。
  長平公主劉嫖?
  劉勝似有所悟,揚眉說道:
  「喔!原來是姑姑的主意,可能有竇太后奶奶撐腰吧?難怪朝中沒有人敢建言。」
  眾人默然。
  周亞夫突然轉向劉勝說道:
  「王爺!皇上就登大寶,還沒有立太子,您救駕有功,應該儲君有望吧?不知小李神仙的看法如何?」
  劉勝愕然,大家也是一怔,不知周亞夫意何所指,又皆轉望李探花,想聽聽他怎麼說。
  李探花見大家矛頭指向自己,淡然微笑道:
  「這得先看王爺的意思,我再算算。命中有時莫需求,天意是不能違背的!」
  劉勝恢達有度,連忙搖手,誠懇道:
  「承周老弟抬愛!小王喜歡逍遙自在,崇尚那黃老之術,就如小李神仙說的,命中有時莫需求,再說明白點,皇帝過的日子可不舒服,我實在興趣缺缺!」
  側臉問竇嬰道:
  「竇嬰!栗姬夫人為父皇生了個兒子『劉榮』,不是拜在你的門下嗎?不知是否成得了大器?」
  「姊夫!這小鬼頭聰明得很,讀書過目不忘,也很討竇太后奶奶的歡心,就是栗姬夫人心胸窄了點,常與其她嬪妃爭風吃醋。」
  劉勝思潮起伏,片刻,望著周亞夫微笑道:
  「周老弟!不如這樣,我們共扶『劉榮』當上太子,由竇嬰任『太子舍人』,策畫全盤,武將方面就由你負責聯繫,所需資費由我提供,你看怎麼樣?」
  周亞夫眼放精光,點頭道:
  「好!所謂鐘鼎山林,人各有志,有王爺作主安排,那有不遵從的道理,小李神仙認為可行麼?」
  李探花正在盤算怎麼問長平公主劉嫖,為何推薦王志入宮?「仙妃廳」的「魔靈分身」會隱於何人身上?想得出神,不意聽周亞夫問話,心不在焉隨口「喔!」了一聲。
  眾人以為李探花同意,皆大歡喜。
  周亞夫、司馬談、竇嬰三人劍及屐及,立即聚首密議籌畫,劉勝與李探花則聊起黃老仙術。
  突然間,太監總管劉其昌打門而入,神色倉皇,喘息未定,結巴急道:
  「不好……大事……不好了!死!死了人了!『仙妃廳』出事了……」
  眾人一驚,歡歡喜喜的怎會出了人命?
  李探花神色一動,二話不說,扭腰掠身而出,朝「仙妃廳」奔去。
  劉勝急道:
  「老劉!年紀大了跑慢點,快把話說清楚,誰死了?」
  「稟王爺!……是……是『吳王』……世子劉賢死了!」
  「怎會如此?劉濞老爺爺年紀大了,並且有疾在身,由世子劉賢代表朝覲,怎麼無端死了?快說!」
  「稟王爺!是劉賢因賭輸了,口出不遜,被皇上用賭桌上的木板往頭上敲了一下就死了?」
  「胡說!又細又薄的小板子會打死人?」
  「稟王爺!是真的,奴才奉皇上口諭,來請小李神仙到『仙妃廳』察看。」
  「小李神仙已經趕去!我們也快去吧!」
  「仙妃廳」內,王親國戚及大臣們皆伏跪在地,惴惴不安。
  景帝劉啟龍顏震怒,暴跳如雷,正喃喃自語,神態顯有異常。
  李探花見狀不妙,顧不得滿廳驚愕眼神,「閃靈身法」飄凌他們肩頭而過,落於劉啟身旁。
  景帝眼露紅絲,滿臉通紅,見著李探花,怒容稍緩。
  「朕無心之過,才輕敲劉賢一下額頭,怎知會出了人命?」
  李探花一展靈眼,見劉啟眉心之間忽閃忽隱綠芒,知是魔氣感染,又因豪賭過頭,躁急攻心,並無大礙,噓了口氣,稍稍放心。
  「皇上!事有蹊蹺,您先回寢宮休息,其它事由我接辦!」
  李探花神色平靜,輕描淡寫,並沒有道出「魔靈分身」之事,以免「仙妃廳」內千餘人恐駭而致失控,一發不可收拾,只要劉啟盡速離開,免遭不測。
  景帝劉啟在嬪妃、太監們簇擁下離去,跪地的皇親國戚及重臣們紛紛起身,團團圍聚來看李探花驗屍。
  劉勝、周亞夫等人已到,排眾而入,要求大家離開屍體五尺,以免干擾李探花驗屍,並力禁喧嘩,不得離開現場。
  李探花扯開劉賢上衣,指著心臟部位向劉勝道:
  「王爺!頭上被木板碰擊腫起的小包是不會致命的。你看!劉賢嘴角溢出血絲,是震斷心脈而亡。」
  劉勝詫道:
  「小李神仙!皇上又不會武功,難道是『它』下的毒手?」
  「嗯!『它』的手法相當詭異,如果我沒有看錯,應該是借皇上那一敲之力,挪引震斷心脈致死的,這表示『它』的魔力已經到了第三階段,『借物挪移』!」
  周亞夫神色凝重,沉聲道:
  「小李神仙!那兇手是否還在廳內沒有離開?『它』的魔力真有那麼強大?」
  李探花重重點了點頭,劍眉微挑,從懷中取出「金蟬銀翼」寶燈。
  不對!寶燈沒有反應,兇手已不在「仙妃廳」內。
  怎會如此?……啊……不妙!
  「周兄!皇上可能危急,快遣散廳內人員,免得遭殃!」
  話未畢,人已電閃而出,往皇帝寢宮方向射去,只留聲音在空中迴響。
  「仙妃廳」外西側走廊,漢玉白石精雕龍柱下,鎧甲鮮明站崗護衛的御林軍已經無聲無息倒斃殆盡。
  李探花見狀,奔得更急。
  天氣已經轉壞,風雪交加,獵獵呼號,但遠處傳來輕微的女子叱喝聲逃不過他的銳耳。
  李探花循聲追至,乍見一位身手矯健女子挺身護著景帝劉啟,其她嬪妃已作鳥獸散。
  一個御林軍正執著長矛來刺皇帝劉啟,被她持劍所阻,但從她發散衣亂及蒼白嬌喘的面靨看來,即將力盡,情勢危危殆矣!
  李探花極為訝異,這身材姣好,玲瓏高挑的女子武功不弱,能夠力撐至今,委實不易。
  高挑女子明眸睜亮,一見李探花,神情為之一震,高呼道:
  「小李祖師爺!這些御林軍詭邪得很,像被什麼鬼魅附身似的……」
  景帝劉啟渾身顫抖,又凍又怕,結結巴巴喊道:
  「小李……神仙……快!快……救朕!」
  話剛說完,那名御林軍驟然轉身,一記回馬槍刺向急奔而來的李探花。
  「突!死吧!」
  「鏘!」正中李探花胸前。
  「哎呀!」高挑女子驚叫出聲。
  李探花以「銅皮鐵骨」神功硬生生挨了一槍,順手握住槍頭一甩,把那名魔靈附身的御林軍擲出一丈開外,飛步來護劉啟。
  高挑女子見李探花這般神勇,知道有了生機,「嚶!」的一聲,頓時脫力暈厥,倒在劉啟懷中。
  景帝劉啟猛然抱著高挑女子搖晃,痛聲道:
  「王志美人!快醒醒,天寒地凍的不能睡,會冷死的呀!」
  李探花從懷中取出「金蟬銀翼」寶燈,散出灼灼紅芒,籠罩著皇帝及美人,瞬間周圍三尺暖和起來。
  魔靈附身的御林單從地面爬起來,望見李探花手中的紅芒寶燈,綠眼骨碌碌直轉,似是有所顧忌,佇立當場不再蠢動。
  不一會兒,劉勝領著周亞夫、宰相申屠嘉、御史大夫丘錯及御林軍數百人趕來支援緝兇,把那個魔靈附身的御林軍包圍得水洩不通。
  宰相申屠嘉及御史大夫丘錯護著景帝劉啟及王志美人迅即離開,以免殺伐中遭到池魚之殃。
  李探花正氣凜然,叱道:
  「何方妖孽膽大妄為,竟敢施展妖法役使士兵,剛才在『仙妃廳』內已置皇上於不義,現在還想加害。說!受誰的指使?道出幕後元兇可饒你不死!」
  魔靈附身的御林軍士兵聽了李探花的話,一怔,雙眼綠芒大熾,發出女聲冷冷說道:
  「你到底是誰?小小年紀怎會知道『魔靈分身』之事?」
  「哼!魔靈,別以為朝中無能人,目空一切,你們這班亂世妖怪不配問我名號,說!回答我的問題!」
  「嘩!嘩!嘩嘩嘩……」
  魔靈仰天一陣狂笑,毫無懼色,喝道:
  「啐!好大的口氣!我主子是誰你去猜吧!別以為人多勢眾我就怕了?今天目的已達,刺殺狗皇帝只不過臨時動了機玩玩,在下不奉陪了!」
  話一說完,被附身的御林軍士兵霎時七孔冒血身亡,卻挺屍不倒。
  只見雪地上現出身軀黑影,倏然暴長,黑黝黝如利箭射出,朝東北方向竄去。
  黑色梭箭竄進圍捕而來的一名御林軍身上,登時一愣,起了寒顫,影子透身而出,又竄入第二個,第三個……
  被影箭穿射而過的御林軍士兵靈識似已被抽走,地面影子即刻消失,皆七孔冒血,卻挺屍不倒。
  御林軍人人自危,起了無名恐慌,如流水般急忙湧退四散,生怕被魔影罩上,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李探花也為這突如其變愕駭當場,及至御林軍紛亂嘩退,已不見魔蹤,知道自己棋差一著,未能當下祭出寶燈克敵,敗得相當尷尬。
  一回神,立即展開「閃靈追星」絕技「如影隨形」,縱上樹梢,飛身亭閣、屋簷之間,也似影箭穿梭。
  幾個起落,已到「仙妃廳」屋頂,往東北望去,白茫茫一片,金闕樓閣,樹林假山都籠罩在紛飛白雪之中,哪有什麼魔靈蹤跡可循。
  李探花慨然輕歎,一跺腳,朝皇帝寢宮飛縱。
  皇帝寢宮內,王志美人斜躺龍床之上,景帝劉啟親自餵著熱騰胯的參湯。
  劉勝、宰相申屠嘉、御史大夫丘錯、周亞夫、國師張勃真人等一旁侍立。
  道門國師張勃真人一見李探花踏入門來,立即趨前拜見,道:
  「稟小李祖師爺!可有魔靈妖孽消息?」
  「此魔靈狡猾奸詐,已被逃脫。」
  「這次魔靈行刺皇上,幸有王志美人護駕,再延遲片刻,皇上危矣!」
  王志美人聞及說話,勉力下了龍床,匍匐於地,埋首不敢仰視,嬌弱說道:
  「稟小李祖師爺!奴家本是道門弟子,先父王重德是神仙張良一脈入室學生,也是張國師真人的晚輩!」
  李探花一詫,轉向張勃真人問道:
  「張勃!王志美人所說屬實?你印證過麼?」
  「稟小李祖師爺!張勃印證過了,王志美人確是道門弟子,輩分比我晚了兩代!」
  李探花趨前扶起王志美人。見她五官端淑,有鳳姿貴格之相,非是妖孽投身,也就消除了心中疑慮。
  欣然道:
  「王志美人!自家人無需客氣,我看你武功了得,一般高手不易近身,皇上有你護衛,令人放心多了!」
  景帝劉啟龍心大悅,喜道:
  「小李神仙,王志美人救駕有功,朕已封為『夫人』,謝謝你道門一脈惠朕良多!」
  王志夫人受了皇上誇獎,雙頰緋紅,靦腆道:
  「稟小李祖師爺!凡夫武功奴家可以應付,但是這些妖魔鬼怪的魔通變化卻是窮於防範,『魔靈分身』再來該怎麼辦?」
  景帝劉啟餘悸猶存,急道:
  「是的,是的!嚇死朕了,魔靈變化一個接一個追殺而來,御林軍再多也非敵手,剛才聽劉勝皇兒稟報,才知『魔靈分身』的厲害,請小李神仙務必替朕想想辦法,否則真叫朕寢食難安,寸步難行!」
  眾人默然,事態如此嚴重卻毫無對策,皆面有愧色,望著李探花,盼他能有個萬全之策,免於聖駕不安。
  李探花沉默片刻,習慣性的抬手在臉頰上摩挲一番,靈光閃過,有了。
  「先帝修真的『鼎爐丹房』內,有師兄黃石公留下的一具『博山爐』,是當年王母娘娘贈給軒轅黃帝的寶器,點燃千年龍涎香可以辟邪,防止魔靈近身。」
  李探花從懷內取出「金蟬銀翼」寶燈,抽出兩條銀白細絲,用力一抖,拉長七尺。
  「皇上!請叫工匠製作一頂『黃綾傘幢』,把這兩條寶絲織於傘頂,成十字交叉,外出時命內侍一人捧著點燃的『博山爐』,一人持著傘幢遮蓋頭頂,魔靈即無法入侵,可保安泰!」
  景帝劉啟一聽有了對策,萬分高興,急命宰相申屠嘉:
  「申賢卿!馬上命御工房製作『黃綾傘幢』,規格依照小李神仙所示。」
  申屠嘉躬身應道:
  「微臣遵旨!」
  又道:
  「啟奏皇上,『吳王』劉濞世子劉賢的屍體尚在『仙妃廳』,如何處置,請聖上定奪!」.
  「申賢卿!即將劉賢屍體入棺,派人護送回封國安葬,並向吳王解釋死亡的真正原因。」
  「啟奏皇上!微臣建議派遣道門弟子隨行護棺,解釋『魔靈分身』事件更為恰當。」
  景帝劉啟徵詢李探花的看法後,派遣道門國師張勃真人去辦。
  此事已了,然而癥結未解,劉勝乃望了望御史大夫丘錯,道:
  「丘大人!請你向『宗正府』查明,最近皇親國戚、九卿大臣可有登記備案新納的寵妾?『魔靈分身』可能潛伏其中。」
  御史大夫丘錯打揖稱諾,轉對景帝劉啟,正色道:
  「啟奏皇上!微臣職責所在,有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所謂『天下之惡,莫過於賭』,恭請皇上戒賭!」
  景帝劉啟鎖眉不快,怏怏然道:
  「丘賢卿!朕知道了,以後皇宮大內新春期間也不可聚賭。」
  「聖上英明!微臣丘錯即傳口諭禁止。微臣還有一事啟奏!」
  「丘賢卿!有話就直說吧!」
  「啟奏皇上!有關『吳王』世子劉賢死亡事件,雖因賭博引起,但其出口不遜冒犯龍顏,理應處斬,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論其罪,不可送屍體回『吳國』,有損中央威信,請皇上三思!」
  景帝劉啟聞奏,猶豫不決,遂叫內侍傳來「吳國」宰相袁盎,將事情說了一遍。
  吳相袁盎不滿的看了御史大夫丘錯一眼,躬身稟道:
  「啟奏皇上!微臣認為送回劉賢世子的棺柩最為恰當,又有道門弟子陪護,是皇上恩寵,如能再賞賜些什麼禮物,更可淡化此事,畢竟『吳王』劉濞是白髮人送黑髮人。情何以堪,請皇上聖裁!」
  御史大夫丘錯不以為然,形色鄙夷,搶道:
  「啟奏皇上!天威豈可冒犯?這不是君臣不分麼?此為作亂之始呀!吳相袁盎的說辭偏袒了地方,微臣認為萬萬不可。」
  景帝劉啟聽兩人各說各話,各執一辭,難下定論,轉向宰相申屠嘉道:
  「申賢卿!你認為如何處置為好?」
  「啟奏皇上!吳相袁盎所說有理,『吳王』劉濞畢竟是皇上長輩,老來失子,其情可憫,小李神仙不也贊同皇上派道門弟子陪護移棺返回吳地麼?」
  景帝劉啟豁然釋懷,滿意道:
  「申賢卿說得有理,就如袁賢卿所奏辦理吧!」
  帝意已決,大家不再多言,各自跪辭,離開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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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妖劍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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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探花、劉勝、周亞夫一出寢宮,太史令司馬談及宮廷詹事竇嬰即迎了上來詢問狀況。
  李探花對宮廷之事意興闌珊,耿耿於懷的是魔靈竄逸,拉著劉勝一旁問道:
  「王爺!剛才命御史大夫丘錯到『宗正府』查明新納寵妾名單之事,辦得漂亮,但範圍可能太大了,往東北方向的皇親國戚及九卿重臣府第查找,應該就有結果。」
  劉勝問道:
  「小李神仙!為什麼要查東北方向的府第?」
  「因為魔靈是往東北方向竄逃的!」
  幾個人邊走邊談,周亞夫問道:
  「王爺!卑職常駐『柳營』,不瞭解宮中情況,從剛才情形看來,宰相申屠嘉、吳相袁盎好像與御史大夫丘錯存有芥蒂,到底怎麼回事?」
  劉勝淡淡道:
  「御史大夫丘錯從小與皇上一起長大,感情深厚,常要求皇上單獨召見,無不允許,受寵榮耀超過九卿,是當朝大紅人,法令常因他不斷更變,宰相申屠嘉則相形見絀。他的建議皇上少有採納,所以對丘錯深為嫉恨。」
  「王爺!那個袁盎與丘錯又如何結怨?」
  「這兩個人更糟!從年少時一同讀書就互不相讓,都自認為龍蟠鳳逸,懷瑾握瑜,藏器待時。丘錯棋高一著走了後門,為皇上誥封『御史大夫』,袁盎則外放,只在『吳王』劉濞處當個宰相,聽說還是丘錯提的議,這又加深了怨恨。」
  宮廷詹事竇嬰不平道:
  「周兄!這個丘錯氣焰可囂張得很,從他府第前往皇城面聖,必須繞道一面圍牆,牆內就是高祖劉邦父親劉執嘉太上皇的祭廟,這廝竟然在南牆開了一道門,方便自己出入皇宮。」
  周亞夫臉色微變,認為不可思議,急道:
  「什麼?連太上皇祭廟的牆壁都敢破壞!難道沒有人參他一本?」
  「宰相申屠嘉彈劾丘錯『穿鑿太上皇廟牆』一案,要求處斬,但還沒有行動消息就走漏了,丘錯嚇得驚慌失措,連夜入宮晉見皇上自請其罪。」
  周亞夫睜大虎眼,幸災樂禍道:
  「竇老弟!這下子丘錯可吃不完兜著走吧?一頓籐條鞭刑是少不了了!」
  竇嬰不平道:
  「周兄!你可錯了,想不到皇上竟然說:『丘錯打穿的廟垣不過是牆外餘地,一些閒雜官員住在那裡,是朕命令他做的,方便大家出入,與他無干!』申屠嘉可是吃了一記悶棍,惡人沒治得,還裡外不是人,倒賠不是呢!」
  周亞夫大感訝異,憤恨道:
  「怎麼著?這樣就算了?皇上竟然沒有責怪,還替丘錯說話?」
  「是呀!宰相申屠嘉可是怨氣沖天離開,對著我說:『我後悔沒有先斬後奏,竟然落入他的圈套。』回到家中氣得吐血,個把月沒上早朝,丘錯竟然還乘機改了幾十條律法,皇上沒有意見,他也因此越加跋扈了。」
  李探花若有所思,突然插嘴問道:
  「竇兄!這挖牆事件發生在何時?」
  「是在去年秋末,皇上登基不久。」
  李探花轉問太史令司馬談:
  「司馬兄!這件事你知道麼?」
  司馬談訝然,搖搖頭道:
  「秋末正忙著祭神,宮廷內鬥之事我確實不知,況且『太史令』之職也與政治沾不上邊。」
  李探花另有打算,提議道:
  「折騰了大半天,各自回府吧!司馬兄,可願陪我走一趟太上皇祭廟?」
  「好啊!我也去瞭解一下情況,看看是開了個什麼門。」
  大家互相辭別,皆邀李探花過年期間到府做客,希望沾點神仙福氣。
  「好!各位兄弟,等辦完這樁事,定然一一登門拜訪,絕不漏過。」
  夜來燈光滿帝都,香車寶輦似水流。
  李探花與司馬談剛出了皇城延喜門,就望見一輛豪華馬車竟然停在大門口,不知是在等誰?一旁站崗護衛皇城的御林軍不但未加驅離,反而必恭必敬,顯見來頭不小。
  李探花並不以為意,拉著司馬談錯身而過。
  「小李神仙!奴家可苦候多時了。」
  李探花愣了一下,怎會是她?想起除夕之夜,臉上不由一紅,她又找我何事?
  正思忖如何回答,馬車內的貴女子又開口了:
  「周世伯!快請小李神仙和他朋友上車!」
  那車伕從容下了車轅,是個虎背熊腰,頂天立地的壯碩男子,肅立一旁,躬身作揖,恭敬道:
  「在下周仁,請李神仙和司馬先生上車。」
  周仁!那不是皇城三十萬禁軍統領,九卿之一的「郎中令」麼!竟然親自駕車,那車上貴女子會是誰呢?
  司馬談簡直嚇壞了,自己不過是年俸五百石的小官,怎敢造次,急忙問道:
  「周大人!馬車內……是何方貴人?」
  「司馬老弟!是長平公主!」
  司馬談頓時傻眼,暗道:
  「長平公主劉嫖可是竇太后的掌上明珠,當今聖上也得禮讓三分的人物,找小李神仙所為何事?我這芝麻官哪能與之平坐?」
  李探花也大感意外,忙道:
  「久聞周老前輩是皇域第一高手,戰功彪炳,名震外邦,今日一見果然氣勢非凡,龍虎生風!」
  周仁見李探花以江湖晚輩自稱,謙沖有禮,平易近人,頓生好感,微笑道:
  「周某不敢托大,去年『狩獵場』一役,小李神仙威名已然震動天下,周仁敬服!」
  豪華馬車門簾卷處,長平公主劉嫖探出螓首,翦水秋瞳含情望著李探花,嬌嗔:
  「李神仙!你們可要聊到什麼時候?還要本宮等多久呢?」
  「公主!讓周老前輩親駕馬車,於情於禮李探花都承受不起!」
  周仁笑道:「怎麼?神仙也會矯情?只要是公主的朋友,就是周某的貴客,請上車吧!」李探花不再客氣,跨上馬車,司馬談怎麼也不敢僭越,正襟坐於周仁旁邊。周仁招來站崗的御林軍隊長,交代了幾句。「駕!」一聲叱喝,馬車直往太上皇祭廟馳去。
  太上皇廟位於東北方向一座小丘之上,四周牆垣圍繞,佔地約有畝大,建築有如一般廟宇,並無特殊之處,只派六個老兵把守。
  庭院內遍植松柏,數十年來已經長得粗壯茂密,地面鋪有龍鳳方形紅磚,沿著廟前廣場直下台階,不失莊嚴肅穆。
  廟內偏廳,六個老兵圍坐一處,桌面殘羹冷炙,杯盤狼藉,但各人面前皆有少許碎銀,中間一隻海碗,正吆喝著擲賭骰子玩樂。
  「他媽的!老張,你那個破嗓門小聲點,刮銹鐵般的聲音直叫人起雞皮疙瘩,害我渾身不舒服,當然輸得快脫褲子了!」
  老張橫眼一瞪,更提高了音量,吼道:
  「老卓!怎麼著?你這老小子是輪急了找碴?大家幾十年的老交情了,誰不知道當年老子給匈奴狗在喉嚨上劃了一刀,大難不死,你有這個本事嗎?啐!輸光了就收手吧!」
  另一位王姓老兵也幫了腔:
  「老卓!你也真是的,大過年的誰會來這個鬼地方?賭骰子不吆喝,哪有什麼樂子?手氣差就歇兩把,上個茅廁洩洩霉氣吧!」
  卓姓老兵漲紅著老臉,氣呼呼的離了座,跑出廟門口,看看四下無人,往右側樹林內撤了泡尿。
  霎時地上冒起一陣騰騰熱氣,打了個哆嗦,拉緊了褲頭。
  「好凍!今年天氣特別冷,差點找不到傢伙小便,他媽的手真背,再賭下去連逛窯子的錢都沒了!」
  突然,林中竄出四隻碩大的松鼠,扛著一把鑲滿寶石的三尺七寸寶劍,直往他行來,並不怕生。
  老卓驚訝萬分,哪有這等怪事?以為老眼昏花,趕忙揉搓一番,再瞪雙眼,松鼠已然留下寶劍竄離,急忙俯身拾起。
  「乖個隆咚!什麼玩意兒?太上皇顯靈麼?好一把名貴的寶劍,這下子可發了大財了!」
  老卓慌慌張張四下望了望,一個人影沒有,趕緊把寶劍藏進棉袍裡,雙手環抱,連忙跑進房來,狂喜道:
  「老王!老張!老林!你們快看!這把價值連城的寶劍!」
  「她媽的!叫魂啊?老子手氣正旺,別來擾局,大年初一的什麼刀啊劍的?多殺風景!」
  「我呸!當了十輩子的兵也抵不了這把劍的身價,你們快看這把寶劍值多少銀兩?」
  老卓從棉袍內取出寶劍,「砰!」的一聲,重重放到桌上。
  劍鍔和劍鞘上面的寶石就有十二顆,每一顆都拇指大,閃閃發光,照映得滿室生輝,看得其它五位老兵停止了賭博,愣傻住了。
  「老卓!怎麼?撒泡尿就能撿到寶?……嘖!嘖!光這些寶石就值萬把兩銀子吧?……干十輩子的兵也抵不到它的身價!」
  手氣正順的老張抓起寶劍,顫抖的右手輕撫著劍鞘上的寶石,貪婪的吞了口涎水,扯著破嗓門驚叫道:
  「哇!老卓,這下子大家發財了!老王說得沒錯,劍鞘上的寶石都如貓眼大,我看不止萬兩銀子,應該更值數倍!」
  「混蛋!老子撿到的寶劍,說什麼大家都發財?老張啊!你有沒有搞錯?」
  「呸!老卓,飛來橫財見者有份,要不然寶劍報繳到上頭,大家一個子兒都撈不著,你願意嗎?」
  「對!老王說得對!橫財應該人人有份,和打仗搜刮的戰利品一樣,最多老卓多分一份,寶劍上的寶石還得拆下來賣,免得物主認出來!」
  老王搶過寶劍,仔細看了一會,想拔出劍刃,使盡了力道也拔不出來,罵道:
  「她媽的!見他的大頭鬼!劍刃是不是生銹了,怎麼拔不出來?劍身怎麼這樣輕?好像是空殼子!」
  老林一把抓過寶劍,只覺手中一沉,差點掉了,疑道:
  「老王!不對啊?這把劍怎麼這樣沉重,誰會買這麼笨重的劍?」
  「胡說八道!剛才我撿起來的時候重量和一般劍差不多,怎麼可能一會兒輕,又一會兒重的,我來試試?」
  老卓接過寶劍,手握劍柄,輕輕一抽。
  「鏗!」的一聲,光芒四射,掩蓋了劍鞘上寶石的光華,綠芒熾熾,寒氣森森,映得眾人背脊生涼,頭皮發麻,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好一把吹毫斷金的寶劍!
  破嗓門的老張趨前想要接那寶劍,試試它有多銳利。
  哪知劍芒瞬間大熾,老卓握劍的右手抖了起來,似是控制不住,驚叫道:
  「不對啊!寶劍怎麼忽然間變得十分沉重,快握不住?啊!劍飛出去了……」
  寶劍倏然脫手,翻騰斜劃駢出,往前來取劍的老張脖子上一閃。
  老張猛地往前一個踉蹌,項上人頭已然分家落地,脖頸衝出一股血柱,直噴五六尺之遠。
  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驟變嚇呆了,一時忘了驚叫,俊愣愣的不知所措。
  「老卓!怎麼……把老張的腦袋……砍了下來……出人命了……」
  「哇!哇!老王……我不是故意的……這把劍十分詭異……好像有生命似的……不得了!我的腦子!我腦子!……『它』在跟我說話……要我殺光你們……」
  老卓話剛說完,手中寶劍靈動似蛇,再度剌出,如切豆腐般貫穿了老王的胸膛,一陣翻攪,搗出一個大窟窿,心臟蹦了出來,還活生生跳動著。
  片刻之間就慘死了二個同事,其餘三人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忙找石柱、牆壁掩護,拔出自身配劍伺機反擊,不愧是沙場老兵,應變相當快速。
  「老卓!快放下手中寶劍,到底怎麼回事?別裝神弄鬼的,可別為了獨吞寶石翻臉無情,既然已經死了兩個,你就多分兩份吧!要不罷手,你那兩手破招數可是唬不了人,動起武來鹿死誰手還不知道!」
  「磔!磔!磔!磔……」
  老卓挺劍狂笑:
  「哼!憑你也配跟我『妖劍護法』說話?躲到石柱後面本護法就奈何不了你麼?」
  「你……你不是老卓?你到底是誰?『妖劍護法』又是誰?你是一把妖劍……」
  「啐!去問閻王爺吧!」
  老卓提起妖劍,不疾不徐往石柱後躲藏的老林劃出,只見一股劍氣竟然橫斷石柱而過,如若無物。
  老林突然一聲厲叫,已被腰斬,上半身傾落地面,雙手還爬行了兩三步,拖帶一路胃、肝、脾、腸,鮮血淋漓,臉上驚懼得扭曲變了原樣,臨斷氣還兀自沙啞喊道:
  「好快的妖劍……」
  其餘二名老兵見老林橫死慘狀,早嚇得心驚肉跳,毛骨悚然,剛才吃的飯菜都嘔了出來,急忙破窗而出,沒命的往密林狂奔而去。
  忽見路旁松樹上斜插著一盞白燈,照亮了小徑,兩旁搖曳著幢幢樹影,映在雪地上,有如群獸狂奔。
  兩名老兵正慶幸逃過一劫,不知哪位善心人士在此點燈指點迷途,卻不知已淪落另一個陷阱,有死無生。
  才踏進密林數丈,兩旁黑黝黝樹影霎時翻騰伸入小徑,有如手梏腳鐐,拴著兩人四肢,懸空吊起。
  「誰?……什麼妖魔鬼怪?……啊……」
  兩名老兵還沒回過神,四肢已被纏繞的樹影撕裂片片,熱騰騰鮮血噴灑在冰雪地裡,磁磁作響,化成絲絲輕煙,淒絕艷紅,蠕動的黑影竟還不放過殘屍,爭相吸噬啃食,令人不忍卒睹。
  妖劍替身老卓飛奔而來,見此情況,滿意怪笑道:
  「磔磔!磔……礙手礙腳的,死不足惜,哼!就等對方前來送死吧!」
  八匹駿馬拉著豪華馬車戛然止於太上皇祭廟門前,馬鼻嗡嗡噴著熱氣,想見一路雪深,極為吃力。
  寒風瑟瑟,松濤陣陣,平常太上皇祭廟是禁止百姓嬉游的,風雪之夜更顯得淒清。
  李探花扶著長平公主劉嫖步下馬車,周仁及司馬談隨後,登上石階,信步朝正殿走去。
  一名老兵迎了上來,敞著棉袍,露出腰間配掛的寶劍,遙見李探花,立即哈腰作揖。
  李探花上前兩步,笑呤呤道:
  「老人家!您認識我麼?」
  老兵欣然笑道:
  「小李神仙人中之龍,長安城哪個不識您的丰采!」
  「喔!謝謝誇獎,您老怎麼稱呼?看守太上皇祭廟辛苦了,大過年的,我有個小小的紅包賞你,不成敬意!」
  老兵喜道:
  「我叫卓功,小李神仙果然令人欽敬,連我這樣下賤的老兵都如此關照!」
  李探花連說「哪裡!」
  笑嘻嘻伸手入懷,似要掏賞錢,冷不防彈出右腳,快若電掣,直踢卓功前胸。
  「砰!」卓功應聲飛出丈外,摔了個四腳朝天。
  李探花一腿踢得極重,但是那卓功一倒立即霍立挺身,嘴角溢出了鮮血,獰笑聲中拔出寶劍,劍尖直指李探花,咆哮道:
  「臭小子!偷襲老夫算是英雄好漢的行徑麼?我到底露出了什麼破綻?」
  李探花依舊嘻嘻笑道:
  「奇哉!怪哉!一個老兵怎會佩帶名貴寶劍?竟然未見面也認識我?這麼一試不就洩了底!你到底是誰?雙瞳死白,毫無生氣,可見是一具行屍走肉!」
  「哼!算你眼尖,我『妖劍護法』倒要領教小李神仙有何通天本事?」
  周仁踏上前來,掣出隨身寶劍,遙指妖劍替身卓功,叱道:
  「大膽妖孽!竟敢現身帝都擾亂,老夫倒要試試你這把妖劍的能耐,何須小李神仙動手!」
  妖劍替身卓功獰笑道:
  「好!看閣下氣概不凡,應是使劍高手,本護法也覺技癢,就露幾手陪你玩玩!」
  讓周仁出頭也好!
  李探花一旁退下,從懷中取出「金蟬銀翼」寶燈,抽出一條銀色透明細絲裹在右手食指上,以備不測。
  寶燈交給司馬談提著,保護長平公主劉嫖,瞬間紅色光華大熾,籠罩著兩人。
  場中妖劍替身卓功已扭腰彈身,躍飛一丈,臉露不屑猙獰笑容,雙手舉劍當刀,力劈而下,又急、又快、又狠,似要將周仁劈成兩半方才善罷甘休。
  周仁見他氣勢不比等閒,不敢大意,身形一沉,腳跟陷入雪地五寸,落地生根,雙手舉劍嗡然斜劃駢出。
  「鏘!」火花四迸。
  「蹬!蹬!蹬!蹬!蹬!」
  雙方各退五步才穩住身形,居然平分秋色!
  妖劍替身卓功滿臉錯愕,手中「妖劍」冒出縷縷青煙。
  「好沉的劍!想不到一個凡夫俗子竟然有此能耐擋我一劍,而且劍在人存,說!你手中是把什麼劍?」
  周仁挺身傲然,正氣凜然,沉聲道:
  「妖劍!老夫手中這把痛飲匈奴血的寶劍可是古朝神將利器,名『誅妖劍』!」
  「這怎麼可能?姜子牙『封神榜』中的兵器?已經一千多年了?呸!別嚇唬人了,這是不可能的!」
  「妖劍!老夫這把神將利器是否『誅妖劍』,你心裡有數,再試試我的『誅妖三式』更能證明!」
  妖劍嘴硬心虛,叫道:
  「胡說!『封神榜』上並無姓周的封神……莫非……莫非你是『周武王』後裔?」
  「算你有見識,『周武王』正是先祖!」
  妖劍替身卓功霎時臉色陰沉,死灰眼瞳碌碌直轉,心有忌憚卻不能示弱,哼道:
  「本護法雖遇到剋星,但得瞧瞧使劍人的功力如何?就領教你的『誅妖三式』吧!」
  緩緩舉起「妖劍」,移腳踏罡,不丁不八,劍刃綠芒大熾,罩起一股陰氣。
  突然喝喊一聲:「突!」
  綠芒旋動奔出。
  雪地上綠芒閃處劃開一道寸許深溝,遇雪即化,滋滋作響,直奔周仁而來。
  護著長平公主劉嫖的司馬談臉變驟變,不由驚叫:
  「周大人小心!是無形劍氣!」
  李探花一展靈眼,見那綠芒劍氣化成一隻兇惡猛虎,直衝周仁,張口欲噬。
  周仁猛然提氣,身形暴起,叱道:
  「來得正好!誅妖三式第一招『狂龍驚天』,突!」
  「誅妖劍」遇強則狂,應聲灑出一蓬銀芒,幻化了一條銀光熠熠飛龍,怒目突睜,尾掃爪舞,迎向奔馳而來的綠芒惡虎。
  「轟!」
  平地旱雷乍響,白雪紛飛。
  綠芒猛虎雖猛,卻遠非銀光狂龍對手,糾纏一陣,終被吞噬。
  銀光狂龍仰天一嘯,身軀疾扭,愈旋愈快,迸散出陣陣狂飆,吹得眾人立地不穩,地上積雪被刮得漫天飛揚,四周景物盡沒。
  倏地,銀光狂龍旋聚成一道眩目劍芒,電光石火怒射「妖劍護法」。
  妖劍替身卓功右手提著「妖劍」,一見遁逃已是不能,驚慌中忙取懸腰的鑲寶石劍鞘,口對銀芒,意圖將其攝入。
  銀芒化劍入鞘,鞘尾爆裂而出,再透妖劍替身卓功胸膛,直貫身後十數丈外廟牆,轟出尺許一個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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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42:2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寶穴靈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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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劍替身卓功雖剩殘軀,卻是不倒,顫聲道:
  「可惡……替身年紀太老……弱了本護法的功力……」
  李探花不屑道:
  「呸!妖魔邪類也死要面子?連周老前輩一招『狂龍驚天』都擋不住,還要找個理由作下台階麼?要不是周老前輩劍俠風範,我早就毀了你這個『妖劍護法』!」
  周仁臉紅,微喘道:
  「老夫這把神將利器『誅妖劍』竟然毀不了妖劍?」
  「妖劍護法」豈受得李探花的鄙薄,暴跳如雷,顧不了替身卓功胸前鮮血淋漓,咆哮道:
  「臭小子,別得意,看本護法的法寶,專破你的『銅皮鐵骨』護身罡氣!」
  一揮劍鞘,瞬間十二顆貓眼大紅、藍、綠金剛寶石疾射而出。
  嘶嘶破空之聲響處,金剛寶石流星趕月電閃而來,顆顆燦爛,奪人眼目,幻化一堵七彩熠熠光牆,以排山倒海之勢朝李探花當頭罩下。
  李探花玉樹臨風,瀟灑一揮袍袖,食指上的銀色透明寶燈蟬絲瞬間彈出,一一擊中十二顆金剛寶石,七彩耀眼光牆剎那間幻滅。
  只見李探花雙掌一翻一併,十二顆金剛寶石紛紛落於掌上,閃爍著盈尺光芒,似螢光蟲般上下跳躍,片刻聚成一束七彩華光,直衝霄漢,大放光明。
  七色光柱閃動三下,疾速縮回李探花掌上,又一閃,顆顆晶瑩剔透的寶石緩緩顯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生肖字體及米粒大的生肖圖案,栩栩如生。
  李探花滿心歡喜,如見故物,觀賞把玩,愛不釋手。
  撥弄之間,那顆「辰」字「龍」形圖案紅寶石忽然飛到周仁面前,又是上下跳躍,又是畫圓繞圈,有如螢蟲旋舞,令人不覺莞爾。
  周仁正欲伸手去接,哪知寶石突然疾射眉心隱沒。
  周仁渾身一震,雙眼銀光一閃即逝。
  「妖劍護法」若有所悟,替身卓功一陣哆嗦,站立不住,頹然跌坐地面,死灰唇間勉強擠山話來:
  「莫非……莫非……你是『九天神龍』轉世……十二生肖『太歲星宿主』?」
  李探花怔了一下,瞬時腦中一片澄明,心底瞭然,口裡說道:
  「妖劍閣下!你說什麼來著?我沒聽懂。那寶石劍鞘可是你的『妖靈鼎爐』,修煉藏身之處?」
  「老子偏不信邪,今天既然撞上『太歲當道』,也要太歲頭上動土,拚死一搏,奪回『妖靈鼎爐』!」
  妖劍替身卓功霍然騰空,猛然擲出手中妖劍,只見劍刃綠芒漸淡,轉成一道刺眼白芒,疾速俯衝李探花。
  周仁霎時色變,驚道:
  「『御劍飛行』之術!」
  妖劍白芒與週遭白雪相映,融為一體,平空消失,只覺凜冽劍氣四面八方如潮湧至。
  李探花氣定神閒,掌中寶石光華大熾,形成一個光罩,裹住金身,如網護持。
  相持片刻,突見李探花驟然一旋身,捧著寶石的雙掌一分一合,已經夾住破網攻至胸前的妖劍,正是空手奪白刃絕技!
  妖劍替身卓功早摔在地上,奄奄一息,有氣無力說道:
  「真的是『太歲星宿主』!右掌極陽,左掌極陰之『不碎金剛掌』果然不虛。」
  李探花揚揚眉,淡淡說道:
  「這不過自然反應,沒什麼!」
  妖劍替身卓功吐出最後一口氣道:
  「只有『不碎金剛』神功……才能夾殺我……」
  話未畢。
  「裂!裂!裂!裂……」三尺七寸妖劍瞬間爆響,崩碎十截掉落地面。
  李探花正待俯身檢視,突見祭廟屋角飄出一道女子婉約白影,往南一閃即逝。
  「周老前輩請護送長平公主回宮,明日再敘!」
  李探花兔起鶻落,擰腰追去,聲音尚在空中迴響,身形已在十丈之外。
  俺健弊幀傲斃偽κ朊夾模芽酥莧省暗諶邸保煌釤交ū秤埃惶跚嗝⒊慍愕摹笆鼗ち欏繃裎菜媯隙ā把;しā彼狼八圓徊睿±釕襝贍恕熬盤焐窳弊潰疤晷撬拗鰲薄?
  雪稍霽,風已停,寒意不減。
  太上皇祭廟四周馬嗚人聲湧到,五百御林軍鎧甲鮮明,四方搜尋片刻,帶隊將領趨前拜見「郎中令」周仁,報告守廟老兵六名皆已死亡。
  長平公主劉嫖見李探花藉故離去,鼓腮噘嘴,氣呼呼上了馬車,周仁、司馬談無可奈何相視苦笑,並座驅車,御林軍簇擁著鳳駕開回皇城。
  一切復歸沉寂,地面依舊白皚皚一片,似乎什麼事也沒發生。
  廟右林中忽然無聲無息飄出一條人影,白色狐裘套頭披風裹著,不見面目,但看套頭裡露出的雲鬟霧鬢,定然是位風華絕代女子。
  白裘女子蓮步輕移,婀娜多姿,披風裡伸出戴著翠環的纖纖玉手,凌空虛抓。
  只見雪地裡十截妖劍殘刃紛紛竄起,整整齊齊疊放女子手中,收入裘袍,柳腰一擺,迅如電閃往東北掠去。
  李探花宛若天際游龍,緊釘白衣女子身影,轉過太上皇祭廟南垣,見有數百人家,屋頂儘是白雪覆蓋。
  東轉西拐,幾個起落竟失了白衣女子身形。
  四周儘是一片白,屋角黑影處處,如何去尋,不得已只好落下地來。
  「梆!梆梆!天寒地凍,小心火燭……」梆聲響亮,已是三更。
  李探花東張西望,隨步走回太上皇祭廟南垣,忽見一座新造拱門,忖道:
  「竇嬰所說太上皇祭廟南牆被丘錯鑿開了一道門,莫非就是這裡?」
  磚砌拱門高約一丈、寬五尺﹑厚有三尺,官轎出入卻是方便。
  李探花佇立門前,霍見門內散出淡淡螢芒,薄薄一片有如水濂。
  李探花藝高人膽大,手觸螢流,竟然起了陣陣漣漪,卻不沾手,好奇心大熾。
  「什麼玩意兒?莫非拱門內藏有玄機?既來之則安之,好歹也得探他一探。」
  李探花進入水濂拱門,一腳踏空,身形如墜九幽,黑黝黝伸手不見五指,只覺風疾掠耳一股強勁吸力牽引前行,似是無害,也就隨遇而安,順勢飛去。
  半晌,眼前一亮,所見竟是黃金鋪地,庭園假山都是琥珀、瑪瑙堆砌而成,奇珍異獸流連其間,見人也逃避。
  珊瑚為樹,鳳凰展翼迎賓,絢麗十彩;花團錦簇,爭妍門艷,燦爛奪目,一朵朵晶瑩剔透,芬芳宜人,聞之心曠神怡。
  遠處宮闕巍巍,金碧輝煌,輕煙迴繞,娉娉裊裊仙境一般。
  李探花正驚歎鬼斧神工,乃逾天設,黃金道上二十四名天女分列左右緩緩走來。
  個個仙姿國色,風采綽約;夭矯乘絳仙,螭衣方陸離;綈絡練縑帛華蟬,嬴髻凝香曉黛濃;腰眇柔似娟,婀娜多姿;水雲盡處列奇峰,參差杳靄中。
  美極!艷極!
  仙女纖纖柔荑皆提玉籃,盛滿新鮮花瓣,漫天散撤,飄似霰,香馥馥,軟綿綿。
  八匹棗紅駿馬拉著鑲金嵌玉,翠紅寶石裝點的馬車答答行來。
  仙樂奏起,賞心悅耳,六名仙子趨前襝衽為禮,千嬌百媚,柔情似水。
  兩旁仙女盡傾籃內鮮花,頓時漫天花雨,玫瑰燦爛,蘭花優雅,桂花芬芳,百合清新,牡丹高貴,又有菊、梅、郁金、茉莉,不可勝舉,奼紫嫣紅,流光溢彩,香氣瀰漫。
  香車內傳出婉轉清音,有如梨花枝上聽春鵑,縈繞耳際:
  同林鳥,同林鳥,同林何必相知曉;
  情也多,愛不少,指望有幸廝守活到老;
  老來緣未了,人間第一好。
  歌聲又轉,如泣如訴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頭,吳山點點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
  旖旎嬌軟,春水溶溶,有如桃花流水,聞之不勝情醉,願拋棄一切世間榮華,與之長相廝守。
  天仙女子緩緩步下馬車,驚見梅額柳眉杏靨,盈盈梨渦淺綴,癡魂凝視,明眸生妍,秋波含情;皓腕纖手輕羅小扇斜持,蓮步三搖生姿儀態萬千。
  襝衽作禮,柔言蜜語嫣然道:
  「臣妾慕容玉潔參見『太歲天皇』聖壽無疆,請上金車,入宮洗塵。」
  隨行散花仙子恭敬伏於落花之上跪安,人比花嬌。
  李探花正為如此奇遇大感訝異,受寵若驚之際,慕容玉潔伸出玉手來牽衣袖,如雲過月,輕踩花毯,雙雙上了豪華鑾車。
  李探花驀然回魂,一連問道:
  「慕容姑娘!這是什麼世界?我們欲往哪去?」
  慕容玉潔怨慕眼神一望,慵懶嬌軀偎了過來,螓首服貼李探花胸前,幽幽道:
  「天皇!您忘了我玉潔了,久未臨幸,想煞臣妾,朝朝暮暮倚窗翹首,只盼片刻溫存,於願足矣!」
  抬頭深情注視,秋水汪汪,泫然欲滴,是訴怨,是思念,是寄情,是企盼;玉頰瑰瑩帶媚,櫻唇微啟生春。
  卿憐我,我憐卿,設若鐵石心腸亦要為之銷鎔,只有把這柔情蜜意抱個滿懷。
  忽聞窗外鶯聲燕語,掀簾探望,竟是二十丈方圓溫泉麗池,池畔奇花鬥妍,池面水氣氤氳,池裡十數個未及二八少女簇擁著四位絕色佳人戲水作樂,個個肌膚賽雪,細膩如脂,香肩王乳隨波蕩漾,風光旖旎,春色無邊。
  「玉潔!那四位玉人是誰?」
  「天皇!那是您『琬瑤閣』的侍妾玉瑰、玉婕、玉瑩、玉琪啊!您看您多久沒來,把我們姊妹都忘了!」
  「我有多少侍妾啊?」
  「您貴為九天太歲天子,擁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妻妾,分佈九個天界。難道您私自下凡,竟忘了本來身份?也忘了九個天界的臣妾及子民?」
  李探花輕摟慕容玉潔纖腰,黠狹問道:
  「玉潔!如你所說我御妾滿堂,怎麼不見小孩?」
  慕容玉潔粉頰貼上李探花臉面,吐氣如蘭,媚眼一眨,嘟嘴不平道:
  「天皇!還好意思說呢!您每晚必御十女,玉鑰挺拔,玉精不洩,哪個女人家不想雨露均沾,生兒育女的……您都不給人家!」
  說話間嬌軀款扭,胸前秀峰貼靠著李探花身上摩挲,一手環腰,一手已經探入衣內游移搜索。
  話一說完,湊上櫻唇,嬌喘呤呤,柔若無骨的身子全廝纏上了。
  「玉潔!最近我老是做夢,經歷了許多奇異世界,就如現在,身處溫柔之鄉,可是夢境?」
  「天皇!臣妾在您懷裡,怎會是做夢?」
  「嗯!你說的是,不是夢!」
  慕容玉潔手如靈蛇,上游下探,把住玉莖輕攏套弄起來,配合著乳浪拍岸,瑤鼻嚶嚶,玉口嚀嚀,欲斷還續。
  李探花受此挑逗,哪按捺得住,伸手解了慕容玉潔羅衫,恣意暢遊。
  「花嬋娟,泛春泉」,李探花從慕容玉潔肚兜下面抽出右手,斜眼一瞧,纏繞寶燈蟬絲的食指濕漉漉淌著玉液,綠芒熾熾。
  慕容玉潔臉燒耳燙,明眸半睜半合之間,更顯嫵媚,被撩撥得已是慾火難忍,把握著玉柱正待跨騎而上,見窗戶大開,粉拳輕擂李探花偉胸,細語道:
  「還不關上窗,多羞人!」
  李探花詭譎一笑,關窗之際,順勢釋出隱藏衣袖內的「守護靈」青龍,化成一條水蛇疾潛池內。
  溫泉麗池形狀如珠,確屬寶地靈穴,正是太上皇祭廟「天子真龍穴」。
  「守護靈」青龍與李探花心靈相通,所見一切在他腦門相映,歷歷如幕。
  青龍潛遊湖底二百尺深,乍見一條丈長金龍為方形鐵籠所困,柵鐵粗如兒臂,黑黝黝似鋼母煉製,四周貼著符箓,散出交叉螢芒罩住鐵籠。
  金龍望著水蛇,似感應同類到來,龍眼突睜,龍身翻騰,四肢緊抓鋼母鐵柵搖撼,狀似求援。
  水蛇弓身彈出,穿破鐵籠四周靈符,金龍擺頭甩尾,鋼母精製鐵籠霎時崩毀。
  金龍一脫困即張牙舞爪,龍鼻急喘,吹氣激起水流漩渦直往上卷,氣憤填膺,龍身一弓,一道金芒直衝水面。
  李探花瞭然於胸,意在言外,呵呵道:
  「玉潔!池裡四位夫人個個天姿國色,嫵媚動人,待會有好戲可看!」
  慕容玉潔跨在李探花身上,已然陶醉於玉龍寶杵的輕搗急抽,玉門關內飽脹滿足,花心一張一弛,淫液滾滾,嬌軀亂顫,乳旋臀浪,眼瞇口張,嚶嚶呤呤囈語不休,哪管得外面池中「琬瑤閣」的四個姊妹,這等好事最好別來爭風吃醋!
  「天皇!鑾車內正熱情上演自己的戲,您還心想著她們,人家不依!」
  溫泉池中,玉瑰、玉婕、玉瑩、玉琪四個尤物嬉水作戲已有一陣,早就不耐,要不是大姊頭兒「朱夫人」的安排不得不從,誰會放著那個偉壯俊男,在此泡湯!
  「哼!便宜玉潔那個狐狸精了!」
  四人互遞了一個眼色,面有慍色,心裡想的都一樣,剛才從車窗望見那股騷勁,真叫人嫉恨。
  「還關起窗來,這會兒可不知浪到那一層天去了!這個死狐狸精!」
  四個人又互使了一眼,有心一同:
  「那個騷玉潔,不把元陽吸乾是不會放手的,這會兒一定欲仙欲死了,再不加入仗陣,等一下連殘羹都沒得喝了!」
  就待起身趕去風流,哪知——
  「轟!」的一聲,石破天驚。
  一道金芒衝出湖面,帶著一股水柱竄飛天際。
  變生肘腋,四名「魔靈分身」妖女及一干丫鬟小妖都驚得呆了,定是望著半空金龍,不知所措。
  金龍怒眼圓睜,兩道眩目金光疾射而下,合成一個金光圓罩,罩住十幾個兀自怔愕的裸女。
  霎時,這些千嬌百媚,風情萬種的妖嬈美女原形俱現,一株桃樹,一隻雉雞,兩頭母狼,都是百千年之物,及十幾條小青蛇。
  金龍巨尾一擺,俯衝而下,一干妖魅盡入腹中。
  慕容玉潔樂在其中,早被李探花體內散發出的濃烈麝香迷得如醉如癡,明知外面溫泉池中姊妹已經遭難,卻正處於高潮頻頻要人命處,欲罷不能。
  哪輩子修來的情緣,撞上這個萬年不可待的龍種,正在天旋地轉魂飛極樂之中,就是死也心甘情願。
  欲死欲仙之間,體內元陰魔功點點滴滴被李探花「情種鼎爐」攝受煉化,花容月貌逐漸老化乾癟,神形消散之前,猶自喘息道:
  「你怎知我『魔靈分身』?這快樂何世再得?你是魔乎?神乎?……好個『風流太歲』當道……」
  五名「魔靈分身」受「朱夫人」之命困住寶穴金龍,利用寶穴靈氣幻化「太歲世界」,色誘李探花,哪如反為所制,神形俱滅,始料未及。
  金龍朝著李探花點頭示禮,翻身投進池內寶穴,幻景頓然消失,池面正泛著粼粼波光。
  風雪依舊。
  「梆!梆梆!梆梆!」敲響五更。
  李探花舒了口氣,一扭腰,疾掠牆外府宅屋頂,蜻蜓點水,心想再探看一回。過了五更,雪已停,風稍歇,微曦中可見空中雲層陰濃,看來天氣一時還無法放
  李探花飄落一處大戶人家樓頂,見街道上已有早起之人走動,想想再探也怕查不出所以然來。
  正待返身回宮,忽聞屋內有人爭吵,聲音似曾相識,燃起好奇之心,於是趴下傾聽。
  「丘錯!你得意文景兩朝,累遷御史,又掌握大權,是當今第一紅人,這本是丘家光宗耀祖之事,但是,為何要離間帝王家的親情骨肉,不怕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在你一人身上麼?」
  「父親大人!沒您說的嚴重吧?孩兒只是求好心切!」
  「我從老家河南穎川專程上京警告你,就是要你明白,最近更改的法令多達三十種,聽說都是出自你手,各封國反應十分激烈,事情別做得太絕!」
  「父親大人!孩兒只是依法行事。」
  「渾小子!你才多大年紀,可懂得人情?『御史大夫』才做多久,你就彈劾『楚王』劉戊在先皇守喪期間行淫,依法該斬,皇上下令赦免才逃一死,削去東海郡;指責『趙王』劉逐曾犯過失,削去常山郡;又追查『膠西王』劉卯賣官舞弊,削去了六個縣。一連雷厲風行,削減封國土地,已引起各親王怨恨,你知道嗎?」
  「父親大人!這是我的職責所在,難道有錯?」
  「渾小子!那些王族國戚都恨死你了,我是顧著父子親情才趕來謷告你。當今皇上鼻隼鷹勾,嘴窄唇薄,是苛刻寡恩,心計深沉之相,別受人利用還茫然不知,沾沾自喜,以為立了大功。」
  「父親大人!您說的可能有理,但是,不這樣執法如山的話,皇室沒有尊嚴,天下不能平安。」
  「呸!你有沒有想過,你是個監督九卿的『御史大夫』,直諫皇帝,最是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突然想起什麼,轉了話題急道:
  「對了,你又不統領朝庭密探,哪來的情報?怎會有諸王的犯罪證據?」
  「父親大人!去年孩兒納了一個妾,娘家在洛陽,是江湖中人,消息靈通,那些情報都是您媳婦提供的,您看件件屬實。孩兒忠義耿直,不會冤枉好人的。」
  原來如此。
  李探花巧遇這段對話,心中一喜,又引出一個寵妾來,恐怕大有文章。
  此女是何來歷,怎會知曉各封國親王隱私?即便是江湖中人,哪來如此神通廣大?丘錯這妾可是個線索。
  為瞧個真切,李探花輕輕移開一張琉璃瓦,露出一條細縫,往下探視,見丘錯恭敬跪在地上聆聽丘老爹訓示,應該是位孝子。
  「喔!原來你這個小妾有這層江湖關係,難怪新官上任三把火,燒得諸王人心惶惶,我還以為朝庭密探下的手。」
  「父親大人,朝庭密探掌握於申屠嘉之手,他與我不合,是不會幫孩兒忙的,一切都得靠自己。」
  「孩子!算了吧,得饒人處且饒人,你秉性純良耿直,不會玩弄政治手腕,早晚難免吃虧的,姓劉的天下平安,但是我們姓丘的可要陷入危境,那時後悔就來不及了,老爹勸你辭官回鄉吧!大丈夫應懂得明哲保身。」
  屏風後面珠簾撥動,進來了一位絕色佳人,體態輕盈搖曳生姿,杏靨含媚,朵渦淺綴,明眸汪汪,秋水生波,朝丘老爺襝衽為禮,輕啟朱唇,露出一排編貝。
  「妾身劇麗瑩,參見公公萬福。」
  丘錯愣了一下,揮袖道:
  「娘子!我正聆聽父親大人訓示,怎可自行入內,請退下!」
  劇麗瑩蓮步輕移陪跪於地,稟道:
  「公公,妻以夫為貴,哪個女人家不希望丈夫封侯拜相,相公能掙到今天這個地位,千萬士子求之不可得,怎能辭官返鄉?」
  丘老爹不快道:
  「哼!老子教訓兒子天經地義,誰要你來插嘴?我們丘家沒有這種家教!」
  劇麗瑩垂下頭,淡淡回道:
  「公公!您閒雲野鶴,清高好道,功名利祿當然視為浮雲,但是天下父母心,哪個父親不要兒子功成名就的,劣媳婦只是時時提醒相公,男兒志在天下,莫要志得意滿停滯不前!」
  「哼!好個伶牙利嘴的婦道人家,什麼叫作志在天下?什麼停滯不前?難不成要丘錯當上皇帝?你這個未來的皇后才能稱心如意麼?」
  「公公!這有何不可?劉邦不過地痞流氓出身,為奪江山都可以不理會項羽殺父的威脅,還要分一杯血親肉羹呢!」
  丘老爹一聽,氣得滿臉通紅,顫抖著手指責道:
  「劇麗瑩!你懂得什麼?此時非彼時也!在太上皇祭廟挖牆垣造拱門之事,申屠嘉放言後悔沒將丘錯先斬後奏,這個主意肯定是你唆使,別以為老夫不知道此舉用意,太缺德了!」
  「公公!開個門方便官吏出入,是為大眾利益,怎說是缺德事?」
  「呸!詭辯,這是破壞劉家祖廟風水龍脈,只是申屠嘉沒能看出來,要不然丘家早就罪誅九族了,你這婦人是何居心?」
  丘錯見父親盛怒道出這一番事故,不禁惶惑,望望身旁粉琢靚妝的愛妾,急道:
  「父親大人息怒!沒有這麼嚴重吧?麗瑩是個婦道人家,怎懂得什麼風水靈穴?風水地理之說又豈可盡信?那申屠嘉也是借題發揮,還好孩兒帶麗瑩入宮覲見皇上,還是她能言善道說服了皇上承擔此事呢!」
  「哼!此等毀壞祖廟龍脈大事,皇帝豈會輕饒於你為你承擔,此事定有蹊蹺?倒底怎麼一回事?」
  「父親大人!皇上確是不悅,但麗瑩巧舌據理向皇上稟陳,足費了一個多時辰,當時孩兒就在御書房外守候,雖不知談話內容,但皇上終於高興的承擔下來,還責怪申屠嘉多事,這實在是麗瑩之功呢!」
  「哪有皇帝與大臣女眷在御書房獨處密議的?根本不合禮儀,你還沾沾自喜,不覺有異?」
  丘錯一怔,轉眼望劇麗瑩時,她已是潸然,淚珠兒如斷線珍珠一顆顆滑落玉頰,楚楚動人,強忍著委屈訴道:
  「公公!事實勝於雄辯,皇上對相公言聽計從,恩寵有加就是事實,您老人家德高望重,卻不能平空猜測,暗示些什麼羞辱於媳婦,壞了我夫妻感情!」
  「你……你是個禍害精!原來丘錯所為都是你在幕後指使,老夫告訴你,如果他成了天下封國公敵,哪還會有命封侯拜相?簡直氣死我了……丘錯!限你元宵過後辭官返鄉,要不然老夫就跟你斷絕父子關係,我這就回河南穎川等你消息。」
  丘老爹氣沖沖甩了袍袖,返身下樓。
  丘錯傻了眼,霍然起身,滿臉怒容,在劇麗瑩粉頰上重重甩了一記清脆耳光,掉頭追老爹去了。
  劇麗瑩猛抬螓首,舉袖擦去嘴角滲出的血跡,抿咬櫻唇,明眸狠毒綠芒一閃即逝,隨即起身,也哭啼著追下樓去。
  李探花看得清楚,蹙眉深思,不動聲色移回屋瓦,身形一扭,無聲無息隨風飄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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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帝冊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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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山靖王」劉勝府第樓閣層層,迴廊互通,如網密佈,假山、花園、人工湖泊處處,流水潺潺,直如人間仙境。
  聽說李神仙造訪,劉勝親迎,進了大廳坐定,即傳眾妻妾來拜。
  只見偏廳門簾掀處,妻妾魚貫而出,大江南北、外族匈奴、回、藏、苗各地佳麗齊聚一堂,皆粉妝玉琢,各族異服五彩繽紛,渾身金玉珠翠叮噹作響,個個帶著兒女爭著要李探花看相算命。
  數數竟有六十五個毛頭小孩,有的哭有的笑,有的唱有的跳,說吵說鬧,吵得叫你耳膜生疼,鬧得滿場翻飛,弄得大人不得安寧,卻也忙得不亦樂乎。
  小孩天真無邪的動作、笑語惹得賓主眾人哈哈大樂,這種天倫享受,難怪劉勝不願做皇帝。
  發過紅包,逗樂一陣,家將來報「柳營將軍」周亞夫、「宮廷詹事」竇嬰、「太史令」司馬談三人聯袂到訪。
  話未畢,已見周亞夫豪邁軍人本色,哈哈大笑踩進大廳道:
  「王爺!末將迫不及待想見小李神仙,聽司馬談說得口沬橫飛,昨日太上皇祭廟一役精采絕倫,但不知跟蹤『魔靈分身』而去,結果如何?」
  司馬談跟到,笑咪咪作揖敘禮道:
  「是啊!小李神仙的寶燈在我身上,特來奉還,少不了在王爺府叨擾一頓好酒!」
  竇嬰喜上眉梢,連連作揖道:
  「王爺新年如意!昨日密議之事已有眉目,特來報喜!」
  劉勝一一回禮道:
  「各位快快請坐奉茶!我們中午席開書房暢談,不接其它訪客。小李神仙正為我的孩兒們糾纏不清呢!」
  新春伊始,少不得給小孩發發紅包,吃吃糖。
  逗著笑鬧一陣,劉勝吩咐備席書房,領著李探花一行來到書房。
  李探花收回「金蟬銀翼」寶燈,娓娓道出「魔靈分身」控制龍脈,利用地靈寶穴幻化金碧輝煌奇異世界,想以色誘困住自己,鎖於次元空間玲瓏寶穴洞中,及如何解救穴中金龍,破敵機先,一舉消滅了魔界五名「魔靈分身」。
  劉勝眾人聚精會神聽李探花說出這等奇事,一會兒揚眉,一會兒瞪眼,有如親臨其境。
  「王爺!您交遊遍天下,可識得洛陽武林中人有個姓劇的人物?」
  劉勝正聽得入神,為這突來一問怔了一下,稍一思索道:
  「小李神仙!洛陽武林世家有位代表性人物周達時老前輩,號稱『蒼鷹神捕』,曾任洛陽總捕頭,為人豪爽,重義輕財,一身武功就如其名,『大力鷹爪』和『飄雲綿掌』一剛一柔,兩大絕技威震北方黑白兩道,現已退休。大女兒周洛芬招贅首席弟子,育有一子,承龑爺爺神捕之職側身份門,年少英雄,十分了得,二女兒周美玲尚待字閨中。周老英雄是本朝「郎中令」周仁遠房親戚長輩,周仁你是見過的。」
  啜了口茶,繼續道:
  「可是姓劇的倒未曾聽聞,可能是洛陽地界的遊俠兒,不過此姓不多,調查起來應該容易!」
  周亞夫插嘴問道:
  「小李神仙!怎麼突然提起這個姓劇的遊俠兒?莫非您認識?」
  李探花把今晨在丘府樓頂聽到的對話大略說了一遍。
  劉勝興致盎然,微笑道:
  「原來是這麼回事。天下十六州,武林大小門閥派別舉不勝舉,哪能全部知曉,如欲瞭解,只有找宰相申屠嘉手下密探統領萬大林,他有一本︽武林風雲錄︾秘冊詳載,但那是朝廷機密,絕不輕易示人的。」
  李探花習慣性的揉臉撫眉,淡淡說道:
  「王爺!如果我的推測不差,劇麗瑩很可能也是『魔靈分身』,而且恐怕還是領頭之人,有必要調查她的來龍去脈,看來丘錯是不知情入其彀中,但萬一惹出禍端,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周亞夫問道:
  「王爺!朝廷為何跟江湖中人牽扯上關係?還製造一本︽武林風雲錄︾列為國家機密?」
  劉勝有些不知從何說起之概,自嘲道:
  「周老弟!高祖劉邦是平民起義,借重江湖遊俠打下江山,例如齊王韓信少年時有胯下之辱,因不逞匹夫之勇而後成就大業,為後人津津樂道,但被呂後殺於未央宮內;張良本是韓國人氏,帶著遊俠狙擊秦始皇,事雖敗,都因此名動天下,因輔佐漢室有功,封留侯,官至大司徒,後詐死龍首原。遊俠皆是被利用而後棄之如敝屣。」
  沉呤一陣,頗有感慨,又道:
  「周老弟!歷朝以來對遊俠兒都有疑懼,所以派密探涉入江湖混夾其中,以瞭解動態,後來這些手段竟然用於戍邊守將及封國領地上,所以地方官吏都不願得罪遊俠兒,免得碰到有密探身份之人,莫名其妙的丟了烏紗帽,甚至掉了腦袋還不知緣由呢!遊俠兒風氣大盛不是沒有原因的,其中以『吳王』劉濞伯祖父領地首都廣陵遊俠最負盛名。」
  李探花也來了興致,一連問道:
  「王爺!怎麼朝廷密探組織遍佈天下?難道不引起爭端麼?扯上了桀傲不馴的遊俠兒,豈不拚鬥不休?怎麼善後呀?」
  劉勝悻悻道:
  「是啊!那當然是一場火並,密探被殺只得自認倒霉,朝廷也不敢暴露他的身份,除非事前亮出身份為朝廷辦案,否則視為械鬥處理。但出示身份更麻煩,會被當成落水狗,人人喊打。比較出名的遊俠有時成為王侯的座上客,奉為貴賓,也就不足為奇。」
  周亞夫好奇問道:
  「王爺!洛陽『蒼鷹神捕』周達時老前輩,可是朝廷密探?」
  「周老弟!『蒼鷹神捕』周老前輩是否密探身份我不得而知,如果密探人人像他,天下就太平了。」
  又問:
  「為何『吳王』劉濞的首都廣陵遊俠最負盛名?」
  「劉濞老爺爺的封國因為擁有可以鑄錢的銅礦和民生必需品的食鹽,所以財政充裕,平民不繳任何賦稅,凡被朝廷徵集邊疆服役的壯丁,都由地方政府出錢免役,逢年過節對封地人才都有慰問。其它封國或外郡捕快追緝的遊俠兒逃犯,劉濞常公然包庇,拒絕交出,這種情形已歷四十餘年。」
  司馬談聽了咋舌不已,插嘴道:
  「王爺!劉濞老王爺的領地豈不成為遊俠兒的天堂,龍蛇雜處,臥虎藏龍之地麼?」
  「司馬老弟!所以逞勇好鬥的遊俠以廣陵為最了,廣陵每三年有一次比武,在春天三月舉辦,奪魁者可獲豐厚賞賜,並聘為禁軍總教頭,全國遊俠兒皆趨之若鶩,美其名為『武魁大遊俠』,所謂『磨劍十年無人識,奪魁成名天下知』!」
  李探花睜大雙眼,興匆匆問道:
  「王爺!這麼說吳國廣陵四十年來已有十多個『武魁大遊俠』,可謂人才濟濟,武林薈萃了。」
  「小李神仙!不然,據我所知,四十年來『武魁大遊俠』只有六位,失蹤三位,二名已死,現存一位。取得『武魁大遊俠』三年後需接受新一屆比賽勝利者的挑戰,如被後者擊敗,便失去頭銜名祿,由戰勝者取代。聽說前三位奪魁者皆棄功名利祿,優然自得瀟灑逸去,為當時遊俠所津津樂道。後二位奪魁者,一病死,一戰死。」
  司馬談迫不及待問道:
  「王爺!下一次比武何時舉辦?現存大遊俠是誰?如果密探混入其中奪魁又如何?是否規定參賽者使用的武功、兵器及門閥派別?」
  劉勝見眾人興致高昂,追問不休,笑了笑,揚揚手道:
  「別自顧談話,放著酒菜都涼了,來來來,喝杯好酒再聊!」
  眾人舉杯互敬一番,都道美酒佳餚,也少不得幾句吉祥贊語。
  劉勝謝過,從懷中取出兩方龍形令牌,正反各有一尾金龍,是黃金鉑片鑲雕而成,黃橙橙與黑黝黝烏鐵相映生輝,雕琢細膩精巧,龍身有三寸長一寸寬,如欲騰空,栩栩如生,可見製作令牌主人之重視及氣派。
  「這是『遊俠帖』,以烏鐵為底,分金、銀、銅三個等級,視參觀者身份而定,接受不同款待,這二方『金牌遊俠帖』是『吳王』劉賢世子送給我的,預定今年春天舉辦的『武魁大遊俠』比武就憑『遊俠帖』進場參觀,但劉賢因賭與父皇起了爭端,為『魔靈分身』利用,已經猝死,不知今年是否照常舉辦?」
  眾人不語,劉勝續道:
  「上屆『武魁大遊俠』是楚國首府彭城人氏,複姓浮丘,名伯,此人是前任楚王劉交的師父,已經歷二代楚國供奉之職,當今楚王劉郢客尊稱他為『浮丘亞父』,文韜武略媲美秦朝『呂不韋』,是楚國強盛的幕後功臣。聽說浮丘伯年輕時風流倜儻,英姿勃發,因好美女纖細,風靡楚界,倩女皆扎細腰,不知餓死多少女子,楚女玲瓏纖腰美談流傳至今。」
  眾人聞言一笑,雖不識浮丘伯其人,卻都不由生出歆羨神情。
  劉勝又道:
  「參加比武者不限門派身份,十八般武藝皆可,唯一限制是不許使用符術神通,各憑武學奪魁。比武擂台設有奇門八卦,聽說能封住內、外一切幻術神通力,以維武鬥公平。」
  司馬談望了李探花一眼,不平道:
  「王爺!百家爭鳴,奇能異士者眾,如此限制豈不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劉勝知道司馬談心意,笑道:
  「司馬老弟問得好!劉濞伯祖另在校閱場舉行『神仙宴』,不對外公開,只有持金牌『遊俠帖』者才有資格目睹百家各顯神通,精采絕倫不在話下。」
  深深看了李探花一眼,續道:
  「三年前我參加了『神仙宴』,崑崙山一位煉氣士『神雕真人』穆浩天,騎著大雕騰空,幻出手中法器『葫蘆龍頭杖』,折服各路修行人而奪魁。」
  言罷一頓,側身轉向李探花,斂了笑容,道:
  「去年小李神仙『狩獵場』救駕有功,誥封『浪蕩孽神』,我想今年的『神仙宴』可能邀請小李神仙前往作評判主持人,但你是當今皇上供奉,先帝又御賜紫金令牌『如朕親臨』,見官加一級,有先斬後奏權柄,更是『道門黃子』黃不群及『國師』張勃真人的太叔公祖師,輩分、榮耀、地位皆高高在上,可以不加理會,因為廣陵『神仙宴』對你來說是宴無好宴!」
  司馬談一聽宴無好宴,愣了一下,急問道:
  「王爺!小李神仙如果應邀前去,是給足了劉濞王爺天大的面子,王爺您為何有此一言?」
  「劉濞伯祖封地人才濟濟,臥虎藏龍,朝廷派遣袁盎任吳相管理封地行政,實則被架空,只能刀切豆腐兩邊光,苟且偷安,要不然恐怕早已人頭落地。以此推之,明為邀請小李神仙裁判,暗地裡可想而知必有一番波濤洶湧的較勁,如果朝廷御封的神仙失利出醜,可就長了廣陵地方政府的氣焰,所以說凶險萬分,非我們局外人所能想像。」
  周亞夫一股武將傲氣,不以為然道:
  「王爺!這就是把小李神仙捲入政治暴風圈內,太不敬重了吧?誰去理會他的『神仙宴』及『武魁大遊俠』比武,乾脆朝廷派兵圍剿,來個犁庭掃穴,剷平吳界,這種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預為綢繆,早晚是個禍害!」
  李探花一看論辯下去沒個了結,淡然笑道:
  「周兄!要來的就會來,不該來的擔些什麼心?先把危害皇城的『魔靈分身』揪出來,保住皇上安全要緊。煩請王爺派家將傳喚張勃真人來此,我有要事交辦!」
  劉勝一邊喚來家將辦事,一邊勸酒。
  對遊俠軼事興趣缺缺的竇嬰終於開了口:
  「王爺!在下已經聯絡栗姬夫人,她喜出望外,一再聲言各位將來扶劉榮當上太子,定報擁護恩德,立有字據為憑。」
  言罷,從懷中取出一折帛絹攤於桌面,字跡清秀,是女子手筆,尾端署有「栗姬夫人」四字。
  大家見過無誤,竇嬰收入懷內密藏。
  家僕又奉上美釀佳餚,大家開懷暢飲,大快朵頤。
  頓飯時間,張勃真人趕到,聽李探花說了丘錯小妾劇麗瑩之事,躬身請示道:
  「小李叔師祖!弟子是否派門人盯梢,以防魔靈蠢動?」
  「張勃!千萬別打草驚蛇,以免對方起了戒心。」
  李探花喝了口酒,思慮後又道:
  「丘錯是個孝子,很聽丘老爹的話,如果真的辭官返鄉,那魔靈分身劇麗瑩可就白費了一番心血。今天丘老爹打道回河南穎川,我怕她會派人暗殺。丘老爹一死,她就能為所欲為控制丘錯,挑撥天下大亂,其心陰毒不能不防。所以要你派人暗中保護丘老爹安全。」
  「小李叔師祖!丘老爹之安全如此重要,就由弟子親率門人保護,吳國之行另派他人前往。」
  「劉賢世子之棺柩何時啟程送回吳地?」
  「稟小李叔師祖!劉賢世子棺柩定明晨出發,最快也要月餘才能回到吳地。」
  「好吧!加派門人明晨陪同劉賢棺柩回吳,你今晚起就專責保護丘老爹。明天我拜訪丘錯,順便試探劇麗瑩,是否還有同黨藏匿長安。」
  劉勝挽留張勃真人一起喝酒,大家閒聊,都在如何擁戴劉榮立為太子的話題上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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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罷臨行之際,李探花拉著張勃真人一旁私議,耳提面命小心為要,並告知「郎中令」周仁是異次元天界「太歲世界」龍形星宿主,也是道門中人,應該互通聲息,共同維護長安城治安,免為魔界侵犯。
  李探花與張勃同住皇城北側「凌虛道觀」。
  傍晚申酉之交,張勃真人來報:
  「小李叔師祖!內侍總管栗秀璞奉皇上口諭,請您到『仙妃廳』見駕!」
  李探花起身,推門而出,見一位中年太監劍眉鳳眼,英挺俊拔,人如其名,但眼神陰沉,精光閃閃,應是內外兼修的武術好手,態度恭謹候立。
  「內侍總管栗秀璞參見李神仙!奉皇上口諭,請您到『仙妃廳』參加晚宴!」
  「這位內侍總管大哥眼生得很,無需客氣,我就隨你覲見皇上!」
  內侍總管栗秀璞想不到李探花如此平易近人,受寵若驚,頻頻作揖連稱不敢。
  二人乘上馬車,由小太監駕御,朝「仙妃廳」而去。
  栗秀璞輕聲道:
  「多謝李神仙提攜,奴才今日榮升總管之職,銘感五中,您有用到奴才之處,奴才萬死不辭!」
  李探花訝然,乍想他姓栗,心中釋懷,肯定八九不離十,微笑問道:
  「栗總管!栗姬夫人與你是親戚嗎?」
  「回李神仙!栗姬夫人是奴才小叔的長閨女,是奴才介紹入官服伺皇上的。」
  「栗總管!其實你該感謝竇嬰、劉王爺他們才對,我不過是順水人情而已。」
  「回李神仙!宮內大小誰不知他們皆以您馬首是瞻,沒有您抬舉劉榮,哪會有奴才的總管之職?」
  「喔!別客氣!對了,今晚皇上邀宴『仙妃廳』,所為何事?」
  栗秀璞突然下跪叩頭,砰砰有聲,恭敬道:
  「稟小李神仙!『宮廷詹事』竇嬰參見竇太后祖奶奶談立劉榮為太子之事,可能有了眉目,今晚皇上設宴竇太后也參加,可見慎重其事,要徵詢您的意見。奴才在此代表栗姬夫人向您下跪,懇求李神仙玉成!」
  「栗總管快快請起,別如此大禮,我盡力就是。」
  李探花到達「仙妃廳」時王志夫人正在舞劍,體態輕盈,舞姿曼妙,幾個迴旋劃出漫天劍影,柔中帶剛,好個女中豪傑,不讓鬚眉。
  景帝劉啟眉開眼笑,愛憐不已,瞧得渾然忘我。
  王志夫人舞罷,聞報李神仙到,收劍靠背,俯首半跪,執晚輩禮。
  景帝劉啟亦步下龍椅見禮,歡迎李探花。
  「小李神仙!你來晚了,剛才王志夫人舞得一手好劍法,真不愧是道門弟子,朕太滿意了!」
  李探花連稱過獎,揚袖飄出一道暗勁,托起在旁執弟子禮的王志夫人,也露了一手。廳內眾嬪妃無不顯出讚歎神色。
  李探花參見了竇太后、長平公主劉嫖後就坐,見廳內嬪妃十幾人皆帶有稚童,個個精心打扮,氣氛不像往昔歡暢,嚴肅得多。
  李探花佯裝不解,問道:
  「皇上今晚宣召,不知何事?」
  「小李神仙!太后命朕今晚請你來,是替皇子們看相論命,作為冊立『太子』的參考。」
  竇太后柳眉微蹙,輕哼道:
  「皇兒!小李神仙難道會看錯人麼?還參考些什麼?神仙說的還不算數?皇兒想立誰做太子也可以說出來,但是皇孫十六人之中只有六人啟蒙識字,別因特別寵幸誰就偏袒其子,必要公平才好。」
  劉啟臉色微紅道:
  「母后教訓得是!兒臣遵命!」
  望了王志夫人一眼,似有些悵然,轉對眾嬪妃道:
  「夫人各攜皇子到朕座前,讓小李神仙看看。」
  李探花不語,暗忖道:
  「事由倉卒,不知道竇嬰向竇太后說了什麼,居然把冊立太子大事往我身上攬,這豈不是捲進了姓劉的家務事?栗姬夫人是哪一個都不認識,更別說劉榮這個小毛頭!」
  夫人們或牽或抱著皇子,共十六人,排排站立李探花面前,個個粉妝盛服,眼中透著企盼之情。哪個不望母憑子貴,魚躍龍門!
  李探花習慣性的抬手摩挲一陣臉頰,展開慧眼,觀察或立或於襁褓中的十六位皇子,竟然發現並無真命天子真龍之氣,更無「守護神龍」顯現,有些訝異。
  靈機一動,微笑道:
  「各位夫人!皇子個個聰明伶俐,當然是大富大貴之命,不必再算。現在,請用紅紙寫上皇子姓名,再由已經啟蒙識字的皇子隨意寫個字,尚在襁褓之中的皇子則由夫人代筆填寫一字,由本人測字評判,呈給皇上參考。」
  夫人群中忽然站出一位,趨前施禮,嫣然道:
  「小李神仙!栗姬有禮,冊立太子茲事體大,怎可由他人代筆,這似乎不太公平?」
  這話立即引起幼小皇子的夫人母親們抗議,紛紛指責栗姬自私,哪個皇子不是皇帝龍種所出!
  李探花揮揮手要大家安靜,看了栗姬一眼,見其眼光閃爍流轉,知是向其示意,身旁站立一位皇子,八九歲光景,長得極為俊秀,天庭飽滿,頰寬四方,倒有幾分帝王之相,必然是劉榮無疑。
  「栗姬夫人!稍安勿躁,皇子年輕,提筆寫字不在美醜,不在字的難易,在於無心之作,順其自然,可表天心五行玄奧!」
  「皇兒劉榮!快來拜謝小李神仙訓示道法,他是你父皇的老師,論輩分該叩頭叫師公!」
  劉榮甚是乖巧,隨即伏地叩頭叫了聲師公,母子歸回原位。
  這一幕看得竇太后喜上眉梢,好個聰明伶俐的乖孩子,一定加深了小李神仙的好印象。
  李探花微微一笑,說聲「乖!」
  暗忖道:
  「好個栗姬夫人!心機不差,以謙沖為進表明身份,利用劉榮皇子先行叩頭謝恩表態,又博得竇太后賞識,一石三鳥,真是急功近利!」
  景帝劉啟命內侍準備大紅帛絹及炭筆,分派每位夫人,按著李探花的方法去做,片刻之後皆填寫完畢交出。
  李探花拿起炭筆,聚精會神在十六幅紅帛絹上寫下眉批,座前十六位夫人皆表情緊張,引領而望,希望自己的寶貝兒子能蒙神仙青睞。
  李探花書畢,捧著紅帛絹道:
  「太后、皇上!皇子們福至心靈,神來之筆字字皆有道理,希望能辟室詳加說明,供你們參考。」
  「好吧!就如小李神仙所奏,內侍!擺駕御書房。夫人們各自飲宴,明天早朝金鑾殿上宣佈冊立太子。」
  長平公主劉嫖扶起竇太后,見薄皇后也要起身隨從,冷冷道:
  「薄皇后!您就留步吧!這是劉家大事,尚無子息之婦豈能參議,不怕招引誤導皇弟之嫌麼?」
  薄皇后臉色一變,抿著嘴唇,淒聲道:
  「你……你欺人太甚!怎麼說我也是皇后,母儀天下,太子冊立之後也是寄養在我名下,怎能不參加議論?皇上請替臣妾作主!」
  景帝劉啟望了竇太后及長平公主一眼,心意篤定,淡淡道:
  「皇后!你就聽皇姊劉嫖的話吧!」
  薄皇后矍然一驚,慘白著臉跌坐鳳椅,眼淚奪眶而出,哭得淚人兒似的。
  只見劉啟露出一絲厭惡神色,甩袖掉頭就走,注定了廢後的命運。
  李探花在竇太后、景帝劉啟、長平公主劉嫖面前攤開紅帛絹,三個人搶著來看,議論紛紛。
  半炷香過後,劉啟指著一幅紅帛絹道:
  「小李神仙!這劉榮寫的『之』字眉批最好,請你詳解!」
  紅帛絹上「之」字右邊批道:
  青龍筆動喜還生,謀用營求事事成;
  丁財兩旺晉祿厚,劉榮目下盡豐盈。
  李探花欣然道:
  「皇上好眼力!劉榮這個『之』字一筆而下,停勻有致,如龍騰欲飛之勢,這是標準的『青龍』格,『之』字頭上那一『點』神龍抬頭,有睥睨天下之姿!」
  竇太后笑瞇了雙眼,欣喜道:
  「皇兒!有眼光!你看剛才劉榮皇孫叩頭那模樣,有板有眼的,又伶俐又可愛又俊俏,我打心底兒就喜歡!」
  李探花又道:
  「我看劉榮皇子長相正合仙書上寫的『蠶頭燕額是青龍』,漢室天下五百年是『火德當道』,『榮』字頭上是兩把旺火,中間一個寶爐蓋蘊存,下方有木薪填增,正是火旺熊熊不絕之勢,透露一點天機,冥冥中早有定數!」
  劉啟聽李探花這一解說,龍心大悅,頻頻點頭讚歎妙喻。
  「太好了,就決定冊立劉榮為太子吧!明日早朝朕就宣旨。」
  長平公主劉嫖心細,發現紅帛絹右上角有個小小的「十」字,明眸一轉,問道:
  「小李神仙!劉榮皇太子的紅帛絹右上角有個小『十』字,代表什麼意思?」
  李探花心頭震了一下,若無其事,微笑道:
  「長平公主!這是劉榮先行試筆,畫個交叉而已,沒什麼特別意義!」
  竇太后關心其它皇孫,指著桌面攤開的紅帛絹道:
  「小李神仙!代寫的嬪妃們不是寫著『太』字,就是『天』字,這如何解說?」
  「啟奏太后!會寫『太』字,表示夫人期望所出皇子能冊立為『太子』,已經著了相,均數下乘。這與寫『天』字是異曲同工,只是把『太』字底下那一『點』,掌到『大』字的頭上,成為『天』字而已,這些皇子皆是一方天地之主,封國分地之相也。」
  景帝指著另一紅帛絹眉批道:
  「小李神仙!劉安皇子所寫的『劉』姓一字,又如何解說?」
  那幅紅帛絹上寫的是:
  細推此命福不輕,定國安邦極品人;
  文繡雕樑征富貴,威聲照耀四方聞。
  「啟奏皇上!『劉』字是『卯』、『金』、『刀』三個字組成,劉安世子他日『卯』年可能建立平定外邦功績,威震四方,『金刀』蘊含兵強馬壯之機,劉安應是個大將之材!」
  長平公主劉嫖也指著另一幅紅帛絹,頗為佩服道:
  「小李神仙!這個皇子年紀還小卻能寫出『鳳』字,應該是個人才吧?」
  「公主!不然。這個『鳳』字拆開來是『凡』字及『鳥』字,鳳凰哪是『凡鳥』呢?此子恐怕是平庸之輩!」
  長平公主劉嫖頻頻點頭,認為說得有理。
  景帝劉啟則淡淡一笑,心中暗道:
  「英明也好,平庸也好,總是生長帝王家,自己的親骨肉,再差也輸不到哪裡。」
  品評了一番,長平公主劉嫖瞄了李探花一眼,轉向劉啟,有感而發道:
  「皇弟!既然決定立劉榮為太子,那薄皇后生性貪婪,嫉妒心很重,我只不過推薦了幾個會武功的民女,還不是為了保護皇弟,她卻恨死我了。太子要交她教養,幾十年後劉姓家國可就成了薄氏的天下,該下定決心處理了!」
  這話觸動了竇太后,滿臉厭煩道:
  「皇兒!薄皇后跟了你幾年無法生育,花了九千貫向御醫求取偏方,還是枉然﹐整天愁眉不展,哭哭啼啼的,還擺臉色給我看,好像恨不得我這個老太婆早點死呢!」
  景帝劉啟聽竇太后說了重話,慌忙下跪,惶恐道:
  「母后請息怒!兒臣遵命廢後就是,明天早朝一同頒詔。」
  「皇兒!這樣吧!既立了劉榮為太子,就升他生母栗姬夫人為皇后吧!母子連心,由她教養就如我們母子一樣親。誰捨得懷胎十月的兒子被人抱養,叫別人娘親呢?況且太子劉榮已經八歲了,還不一定依呢!」
  「是!是!謹遵母后懿旨。」
  李探花見竇太后不高興,也來打圓場:
  「太后!您是歷朝皇太后最有福分之人,可享五代同堂,子孫延綿不絕之樂,活個一百二十歲沒有問題,就別為家事多操心了!」
  竇太后聽得李探花奉承,轉怒為喜,笑道:
  「你們看!我這個干女婿神仙嘴甜得蜜一般,還說老身能活過百歲!神仙的話皇兒你可要聽從,國運才會昌隆!」
  「沒想到竇太后會抬舉栗姬夫人為皇后,可能前代的恩怨情仇身感同受吧?將心比心啊!看來一場風雨又將來臨!」
  李探花告退之後,邊走邊想,宮廷嬪妃們的暗鬥比戰場上的殺戮更殘酷,更無情,令人不勝欷歔。
  「喂!歎什麼氣?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有話問你!」
  長平公主劉嫖從樹叢後縱身而出,擋住去路,熱情明眸閃爍,灼然逼視,可真受不了!
  「公主!大事已定,還有什麼問題?你們母女連手,放眼天下誰敢爭鋒?」
  「小李!別裝了,你是瞞不過我的,劉榮那小蘿蔔頭的『十』字代表何意,總要給我一個交代,好讓我未雨綢繆。」
  這妮子可刁鑽得緊,不說她是不會甘休的了!
  「公主明鑒,法語不傳二耳,劉榮那個『十』字無心洩了天機,他有十年尊榮坐穩太子之位。本朝真命天子還沒降世呢!你去猜吧!」
  長平公主劉嫖聞言一笑,似是放了心,也似滿意這個答案。
  又一笑,螓首猛地靠上李探花偉胸,玉手攬抱雄腰,輕呤道:
  「冤家!別管什麼真命天子了,人家朝思暮想,茶飯不思,可知道我的心意麼?今晚得好好陪人家,決不放你走!」
  「公主!你是待嫁之身,被人撞見了,對你我都不好!」
  「哼!別找借口逃避!到你那裡還是到我宮裡?有誰敢嚼舌﹐要他人頭落地!」
  「好好!算我怕了你,行吧!我請你出宮吃消夜去,怎麼樣?」
  劉嫖摟得更緊,生怕心上人飛掉似的,享受了片刻溫存,嬌聲道:
  「冤家!今晚你是我的,別說消夜,就是天涯海角都跟你去!」
  李探花輕歎一聲,一跺腳,攬著劉嫖柳腰縱身而去。
  幾個起落,已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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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密探秘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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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雪已停,多日不見的太陽露了臉,空氣清新了許多。
  李探花踩著輕鬆的步伐出宮,了了幾件大事,心情愉快,不禁呤起詩來:
  燕鴻過後鶯歸去,細算浮生千萬緒;
  長於春夢幾多時,散似秋雲無覓處。
  聞琴解佩神仙侶,挽斷羅衣留不住;
  勸君莫作獨醒人,爛碎花間應有數。
  驀地,宮牆角落閃出一人,俯地連叩三個響頭。
  「來者何人?怎麼行此大禮?」
  「屬下龍形『辰』字太歲周仁參見『太歲天皇』,恭候差遣!」
  李探花一揮袖,暗勁疾出,托起「郎中令」周仁。
  但見其神采奕奕,頂門「守護靈」一條小赤龍,龍身盤繞,龍首頻點,狀似參拜,如其已經開竅認主。
  「周仁!別在此多禮,免得外人撞見惹起議論,你應該守密,找尋落人凡門的另外十一位兄弟,依然喊我小李神仙,以弟子自稱即可。」
  「周仁謹遵法旨!」
  「我正要去找丘錯,他那小妾劇麗瑩很可能也是『魔靈分身』,吳王世子劉賢猝死怕與她脫不了關係,你身為京畿統領,職責所在,就與我同行吧!」
  「是!請上馬車,由弟子親駕前往探個虛實。」
  李探花坐上馬車,周仁吆喝一聲,直奔「御史大夫」丘錯府第。
  頓飯時間已達丘府,周仁遞上名帖,家僕慌忙通報,片刻丘錯盛裝來迎。
  「周大人親臨,丘府蓬蓽生輝,快請入內!」
  「丘大人客氣!周某來得唐突,事因車內貴人聽聞丘大人賢達,特來造訪。」
  丘錯十分訝異,何方人物竟然勞動「郎中令」周仁駕車?
  「丘錯不敢稱賢,哪位貴客值得您親為駕車?丘錯理應聽其召喚前往拜見才是!」
  周仁轉身放下梯架,掀開門簾,李探花面帶笑容,緩緩下車,風度翩翩,抱拳作揖道:
  「丘大人賢達之名遠播,自古所謂忠臣出於孝子之門,在下敬佩!」
  丘錯一見是李探花,又驚又喜,趕緊趨前恭敬回禮道:
  「李神仙大駕光臨,實是天眷丘家,如此讚譽丘錯愧不敢當,快請大廳奉茶!」
  言談之中可見丘錯對大江南北人情世故非常瞭解,學識豐富,嫻熟律法,不愧當朝青年才彥。
  李探花喝了口茶,問道:
  「聽聞丘大人是河南人氏,請向你打聽一個人?」
  「李神仙!在下弱冠即遊學四方,對家鄉人物所知有限,蒙神仙下問,但盡所知一定奉告!」
  「丘大人!洛陽『蒼鷹神捕』周達時老前輩是個家戶喻曉的江湖人物,諒必不陌生吧?」
  周仁愕了一下,周達時老英雄是它的遠房長輩,非常熟悉,李探花怎麼不問自己?
  剛想啟齒說明,李探花彈指示意,頓然明白。
  「李神仙!周達時老前輩丘錯見過幾次面,是位剛正不阿,俠義四海的長者,非常照顧家鄉晚輩,現已退休,其職位由長孫周繼宗接任,號稱『飛鷹鐵捕』,據說青出於藍還勝於藍。」
  「喔!丘大人認識周繼宗嗎?」
  「丘錯不認識周繼宗,但周老英雄老年又得一明珠么女周美玲,與小妾劇麗瑩相識,要知道洛陽周家情況,得問小妾。」
  李探花與周仁微笑中互遞了一個眼色,有眉目了!
  周仁順口問道:
  「丘大人!可否請出劇夫人,周仁想瞭解周達時老英雄的近況?」
  丘錯喚來丫鬟,吩咐請出劇夫人。
  片刻,珠簾掀處,一位艷光照人的妖嬈女子由貼身丫鬟侍候著緩緩行來,襝衽作禮。
  丘錯介紹了兩位貴賓,劇麗瑩黛眉微震,哪逃得過李探花及周仁法眼,是正主兒!
  丘錯把貴客來意說了,劇麗瑩答道:
  「相公!妾身離開洛陽已有數年,周美玲與小弟劇孟是有來往,我不過數面之緣,並非熟識,對洛陽周家不是很清楚。」
  李探花淡淡說道:
  「劇夫人不必介意,想不到你還有個弟弟在家鄉?」
  「稟李神仙!妾身那個劣弟劇孟不學無術,學著遊俠兒模樣,結交的都是些酒肉朋友,不足掛齒。斷了音訊已有數年,也不知現在生死如何,正想念得緊呢!」
  李探花一時默然,作勢捧起茶杯,掀開杯蓋擋著嘴唇,佯裝喝茶,傳音入密告訴周仁道:
  「周仁!支走丘錯,我試一試她。」
  周仁會意,朝丘錯作揖道:
  「丘大人!早朝金鑾殿上皇上冊立劉榮太子一事,周仁有事請教,可否一旁說話!」
  話畢,起身走向左側窗戶客椅坐定,看向窗外,欣賞園中盛開的寒梅。
  丘錯挪步陪伴周仁,指著梅花,說些什麼,甚為得意。
  李探花沉下臉,傳音道:
  「劇麗瑩!本朝佛法尚未傳入,但觀察你魔靈,竟然顯現八臂觀音菩薩相,連菩薩都敢假冒,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說!你是何方妖孽,竟有八爪之多?你蠱惑丘錯擾亂朝綱,致封地諸王暗萌二心,難道想製造天下動亂,塗炭蒼生?幕後指使本尊到底是何方魔頭?」
  李探花單刀直入,倒叫劇麗瑩一愕,瞳孔迸山綠芒妖光冷然凝視,不甘示弱,舉袖掩唇,亦傳音道:
  「小子!來得好快,你毀我『妖劍護法』,殺我五名『魔靈分身』這兩筆帳還沒找你算,竟然膽敢登門入室找碴!我呸!什麼『太歲當道』!老娘活了千年之久,在魔界還怕過誰?你這渾小子有多少道行假扮神仙?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李探花冷笑不語,左手中指點沾茶水,運動極陰罡氣曲指彈出,細小水珠疾若閃電朝劇麗瑩眉心射去。
  劇麗瑩微仰頭,毫髮之差避過電掣而至的水滴,水滴急速與空氣摩擦,瞬間化為烏有。
  「彫蟲小技……」
  話未說完,突然臉色慘白,睜大雙眼,低頭一看,一條透明銀絲竟然貫入小腹丹田,有如針刺,灼熱難當。
  劇麗瑩霍然離坐,掙脫那條銀絲,卻從丹田處冒出一縷淡淡青煙。
  魔氣外洩,受傷不輕,一時站立不穩向前傾去,彷彿離座朝李探花襝衽作禮,傳密入音道:
  「臭小子使詐!從桌底下暗算哪是英雄好漢所為?這筆帳誓死討回!」
  猛抬頭,沉住一口氣運起魔功,從玉門逼出一滴綠色黏稠液體,展開如蛛網貼於丹田受傷處,阻住魔氣繼績洩流。
  「哼!邪魔外道,打架拚命難道還要跟你打招呼不成?去你的大頭鬼,今天是來給你送終的!」
  一旁侍候的丫鬟見狀,眼中綠芒凶光一閃,人已飄至丘錯身邊,一手撫住丘錯背部「心俞穴」,急道:
  「老爺!夫人她病了!」
  丘錯一起身,劇麗瑩已然偎了上來,顰眉蹙額,嬌聲訴道:
  「哎喲!病死我了!相公!妾身老毛病又犯了,腹部絞痛不止,快扶我到內室休息!」
  丘錯滿臉脹紅,當著賓客面前怎好擁著愛妾入內?正待喚丫鬟攙扶,劇麗瑩已整個身子貼上,左手環頸攬住丘錯,粉額汗冒如雨,花容失色,有氣無力道:
  「相公快!妾身受不住了!」
  說完,全身就癱賴在丘錯身上。
  丘錯無奈,歉然道:
  「賤內老毛病突然發作,對不起兩位貴客,改日專程到府請罪!丘錯先行告退!」
  話畢,攬抱著癱在懷中的劇麗瑩,急往內室而去,劇麗瑩纖手正把著丘錯頂門死穴。李探花、周仁二人眼睜睜看著劇麗瑩逃脫,奈何不得,如再進逼,丘錯難逃毒手。
  回程車上,周仁問道:
  「弟子見魔女元神是位莊嚴肅穆八臂的天人,簡直不可思議,是何道理?」
  「此妖非常奸狡,她自已說有千年道行,連菩薩都能假扮,應是不差。」
  「小李神仙!何謂『菩薩』?竟有八臂之多?到底是何方神聖?」
  「周仁!『菩薩』聲教會於五百年後從西方傳至中國,其果位就如神仙界的『大羅金仙』一般,功德無法量數。凡人劇麗瑩是這魔靈分身依附的替身,就如妖劍附身卓功一樣。從其假冒八臂觀音,又從下陰逼出黏液化成蛛網狀療傷來看,我推斷是修煉千年的八腳蜘蛛幻化。她又說我毀了她『妖劍護法』和五名『魔靈分身』,可見她是這批妖孽指揮無誤,只不知那幕後本尊是何方世界魔頭。」
  「弟子配帶這把『誅妖劍』不知能消滅她麼?」
  「應該可以,下次碰上就用『誅妖劍』試試吧!」
  「皇上追問此事,如何稟報?」
  「周仁!劉賢世子猝死事件只不過是個導火線。皇上贊同丘錯推行的削減封地政策,引起諸王不安,自己亦須負責。」
  「小李神仙!皇帝手操生殺大權,『御史大夫』丘錯與其配合,連宰相申屠嘉都不放在眼裡,誰敢勸諫?」
  李探花狹黠眼神一閃,微笑道:
  「皇帝也是凡人做,碰上『浪蕩孽神』的我,算他倒霉!」
  御書房外,太監總管栗秀璞率兩名太監把守,任何人要覲見皇上都遭擋駕。
  景帝劉啟額頭汗水涔涔,臉色蒼白,龍袍前襟被李探花擰起,拖下龍椅,重重摔在地上,嚇得渾身顫抖。
  李探花怒氣沖沖,叱道:
  「我就知道,你姦淫了丘錯的小妾劇麗瑩,才被『魔靈分身』利用,以致吳王世子劉賢猝死,連你的小命也差點玩完了!」
  「朕……朕是被魔女所誘,你不能怪我!」
  「混蛋!一個巴掌打不響,淫人臣妾實在不像樣,沒想到你皇帝沒當多久就醜態盡出,今天我就替先帝劉恆教訓教訓你,別以為做皇帝有什麼了不起!」
  李探花毫不留情面,抓起劉啟,往他肚子直摜了兩拳,連飯都吐了出來,再踹出一腳,踢得他翻滾於地哀聲求饒,連喊不敢了,以後一定改過。
  「混蛋皇帝!國以農為本,民以食為天,民為貴,君為輕,沒了百姓民心,幹什麼稱孤道寡的爛皇帝?派你下凡就是要你做個好皇帝,要在天界,論你的輩分還不配跟我提靴!」
  「小李神仙!劉啟懂了,謹遵教訓就是!」
  「對政治那一套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我沒興趣,也不管你如何治理天下,但是傷風敗德,迷失凡塵,以後回不了天界,誰也保不了你。」
  「是!是!劉啟一定努力修德,再也不敢了。」
  氣也出了,訓也訓了,劉啟也認了錯,李探花適可而止,緩和聲調道:
  「剛才宣宰相申屠嘉及密探統領萬大林,也該到了吧?」
  「小李神仙!在大臣面前請給朕留個面子。」
  「那是當然,你還是做你的皇帝,我還是閒雲野鶴的神仙,今天只不過關起門來,以天界神仙的輩分教訓你,希望你能改過才好。」
  景帝劉啟擦了擦汗水,整了整龍袍,戰戰兢兢坐上龍椅,李探花陪立在旁。
  「栗總管!進來。」
  太監總管栗秀璞聽宣連忙入內,躬身稱道:
  「皇上!何事宣召?」
  「栗總管!命太監清理地上穢物,宰相申屠嘉及密探統領萬大林到了麼?」
  「啟奏皇上!已經宣召多時了。」
  「宣他們進來!」
  太監總管栗秀璞望著地上一堆穢物,偷瞄了皇上一眼,見其嘴角還有餘漬,回想剛才的哀叫,莫非是皇上?也不敢多嘴,轉身命小太監進御書房清理,自己走向偏廳傳皇上口諭。
  宰相申屠嘉偕密探統領萬大林進入御書房,跪地恭稱帝安後,景帝劉啟連忙道:
  「兩位賢卿!小李神仙有事問你們,務必詳細答話,不得有違,朕身體不舒服,先行回寢宮去!」
  言畢落荒而逃,匆匆離座返回內宮。
  宰相申屠嘉並不陌生,那密探統領萬大林則是初見,他身材瘦削高挑,手長過膝,雙眼精光爍爍,鷹勾鼻,薄嘴唇,老鼠大耳,好一個貪功愛財,攻於心計之輩,也是內外兼修的武林好手。
  「申大人!向你打聽一個人。」
  「李神仙請吩咐,申某知無不言!」
  「有關『仙妃廳』劉賢猝死事件及謀刺皇上的兇手已經查出,是丘錯小妾劇麗瑩所為,你認識此女麼?」
  宰相申屠嘉老臉因激動而脹紅,咬牙切齒道:
  「李神仙!我就知道丘錯這小子不懷好心,暗藏兇徒,竟然是他小妾,一定是丘錯唆使的。我這就令御林軍包圍丘家,殺他個片甲不留,誅盡九族!」
  李探花愕然,想不到申、丘兩人已到水火不容地步,蹙眉不快,這是公報私仇嘛!話都還沒講完呢!
  萬大林躬身阿諛道:
  「稟李神仙!丘錯小妾劇麗瑩是洛陽人氏,可是大有來頭!」
  這話引起李探花的好奇,自己並未說出「魔靈分身」之事,難道萬大林看出來了?
  「萬統領!她有何來頭?」
  「稟李神仙!話從吳都廣陵『武魁大遊俠』說起,第三屆奪魁的是姓劇的洛陽人氏,一手銀刀舞得虎虎生風,技壓全場,博得美號『虎嘯銀刀』,而後即退出江湖,隱姓埋名,育有一子劇孟,一女劇麗瑩。朝廷密探有資料詳載,想不到主謀兇手竟是劇麗瑩,實在想不到。」
  萬大林從懷中取出一本絹冊,翻了幾頁呈給李探花看,確實記載詳細。
  李探花沉默片刻,不好告訴他們「魔靈分身」之事,只大略說了追查經過,交代申屠嘉不可輕舉妄動,等時機成熟再告訴他動手不遲。
  客棧上房,盆火正旺,室內溫暖如春,密探統領萬大林神情焦急,撐臂托腮來回踱著。
  風吹木窗微動,嬌媚鶯聲在背後響起:
  「萬統領!什麼事如此著急?」
  「嚇!」萬大林震了一下。
  「怎麼每次都無聲無息的現身嚇人,月餘不見,可想煞我了!」
  說話的同時,雙手已不老實的在她胸前恣意探索。
  劇麗瑩欲迎還拒,白裘落地,裡面居然身無寸縷。
  萬大林大喜過望,趕緊抱起嬌軀放到床上,又親又撫,只恨少生了兩隻手。
  劇麗瑩雙眼媚笑,一隻手引導萬大林撫這摸那,一隻手伸向他胯下。
  不一會兒,萬大林已是慾火高張,迫不及待寬了衣,解了帶。
  劇麗瑩往裡一縮,拉上棉被,笑道:
  「別猴急!先告訴我什麼事?」
  萬大林色眼迷迷,卸了衣物,也赤條條鑽進被窩。
  「小瑩!剛才『浪蕩孽神』李探花說行刺皇上的兇手就是你,還察看︽武林風雲錄︾中劇家的來龍去脈!」
  「萬統領!你相信我是兇手嗎?」
  「依我的官職信不信都沒有關係,但是宰相申屠嘉急著要令御林軍抄丘家,為李探花所阻,這你可要小心。我能動用朝廷密探幫助你,是看在你身上,讓你相公丘錯好辦事,行刺皇上這種滅九族的大罪我是不幹的!」
  劇麗瑩一對豐乳挺靠了過來,送上櫻唇,吹氣道:
  「萬統領!奴家決不會害你的,我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行刺皇帝,況且這麼一來,丘錯豈不是失去了靠山,我會那麼笨嗎?是李探花誤會奴家了。」
  「小瑩!我當然知道你是冤枉的。好了,不談這些,今晚你可要好好陪我!」
  「嗯!你這個瘦皮猴呀!就像乾旱田地吸水似的,每次都折騰得人家腰酸背痛,隔天還起不了床!」
  兩個人兩雙手兩雙腿頓時糾纏不休,滿床翻飛。
  「萬郎!輕點,奴家小肚子有點疼!」
  「好!小瑩寶貝,你翻上來,由你操辦……」
  劇麗瑩翻個身騎跨而上,隨著玉門一吸一放,上起下伏,雙峰震顫不已,惹得萬大林兩雙手也忙個不停,又捏又揉,不一會兒已然把持不住。
  「我、我……」
  劇麗瑩當然知道他怎麼啦,猛地趴到他身上,四肢緊纏,那樣子就如蛛蜘攫住了闖入網中的飛蛾,不再動彈。
  萬大林以為她也高潮連連,反抱更緊,下體再用力上頂,這才發覺玉莖已為她陰門拴死,自己內元正滾滾而出,欲罷不能。
  「你、你……」
  萬大林睜大雙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渾身肌肉漸漸萎縮乾癟,片刻間只餘皮包骨。
  劇麗瑩一聲冷笑,爬下床來,就在爐火前轉了一圈,欣賞自已一身晶瑩剔透,曲線玲瓏的胴體。
  「好個劇麗瑩,細皮嫩肉的,我見猶憐,再吸幾個男人元陽,傷口即可痊癒。」
  轉身從萬大林衣兜裡取出那本︽武林風雲錄︾,翻看了幾頁,冷道:
  「哼!有了這本詳載朝廷密探姓名、地址及聯絡暗號的冊子和令牌,還要這瘦猴子做什麼?先下手為強,殺了申屠嘉滅口,利用這本秘冊,丘錯就能拜相了,非攪得漢室天下大亂不可!」
  獰笑一聲,推窗掠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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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44:3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宰相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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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天轉陰霾。
  周仁一見到李探花,神色肅然,心情沉重道:
  「小李神仙!宰相申屠嘉昨晚猝死府中,全身查無傷痕。巧的是密探統領萬大林全身枯癟,不成人形,死在城北客棧,那本︽武林風雲錄︾失蹤。皇上對這本『密探秘冊』非常重視,十分震怒,命弟子限時破案!」
  「太突然了,屍體上有沒有留下什麼蛛絲馬跡?」
  「聽太監總管栗秀璞說,昨天下午兩人在御書房與您議事,晚上就出事,這其中應有關聯,可能有人洩密了。請您到現場驗屍,弟子沒見過這樣離奇死法。」
  兩人上了馬車,李探花把昨天談話內容說了一遍。
  城北客棧命案上房保持原狀,萬大林身無寸縷,全身乾枯有如骷髏,凸眼張嘴,一副驚駭恐怖表情。
  李探花一眼即瞧出死因,歎息道:
  「萬大林這種死法正是『魔靈』下的毒手,表示他與劇麗瑩有染,行房時被她吸乾內元真氣而亡。」
  「女色是禍根,此話誠然不假,輕者身敗名裂,重者招來殺身之禍。」
  「周仁!叫人火化了吧!劇麗瑩盜取的︽武林風雲錄︾就是物證。去看看宰相申屠嘉的死因,再想法子誘開丘錯,秘密除去『魔靈分身』劇麗瑩,以免重蹈覆轍,又被其兔脫。」
  宰相府前白綾高懸,一片愁雲,嚎哭之聲令人聞之鼻酸。
  李探花及周仁在靈前上了香,由申府總管引導,來到申屠嘉書房。
  申屠嘉服裝整齊,平躺小榻之上,雙手置於胸前,千指交叉壓著一卷竹冊,屍體尚未僵化。
  李探花俯身細看了一下屍體,申屠嘉老臉緋紅,似頗興奮,兩眼輕合,嘴角微笑,就好像睡中做著什麼美夢一般。
  書桌上放置的茶杯杯蓋掀開著,其它佈置也看不出異狀;室內爐火已經熄滅,顯得陰冷。
  李探花沉思片刻,問道:
  「這書房有人動過麼?」
  「小李神仙!弟子在他的屍體上找過致命的原因,例如傷痕、下毒、頭皮是否有針孔之類皆查過,理不出頭緒來,只有一處疑點。」
  「周仁!什麼疑點?」
  周仁附耳說了幾句。
  李探花點頭示意,周仁要總管留下,遣出女眷家屬。
  周仁趨前解開申屠嘉褲頭,露出年老皺黑的生殖器,只見褲子上一攤濃稠精液,份量出奇的多,睪丸已經乾癟。
  看過之後恢復原狀。
  李探花皺皺眉,問道:
  「總管!你家宰相昨晚怎會獨自一人睡於書房?」
  總管悲淒道:
  「回您的話!昨晚老奴陪側伴讀,是老爺叫奴才先去休息不必侍候,他隨後就會回房安歇,沒想到清晨老奴來探望,發現老爺就這樣躺在小床上,已沒了氣息。」
  李探花不語,暗道:
  「奇怪!宰相年事已高,昨晚未招妻妾行房,怎會脫陽猝死?他已到了天命之年,是色誘不來的。那魔女沒有現身書房的跡象,要不然應會發生博鬥,因為我已告知她是兇嫌。」
  思忖間,丫鬟奉上兩杯香茗,正待掀蓋品啜,忽然想到什麼,一抬頭與周仁照了一面,兩人同時放下茶杯,走向書桌。
  「周仁!試試這茶水及杯具是否下了毒?」
  周仁取出銀針,插進茶水,沒有變黑,再試茶具,也沒有毒。
  李探花走到爐邊,又道:
  「試試這裡!」
  周仁用銀針翻動焦炭,並無下毒反應。
  「哼!好個毒辣狡猾的劇麗瑩,到底用何方法使申屠嘉興奮猝死?」
  「小李神仙!會不會是什麼幻化魔法?」
  李探花表情堅定,淡淡說道:
  「不可能,申屠嘉已到聽天命年紀,而且嫉惡如仇,魔法色誘是沒有用的,這一點劇麗瑩亦能想見,必定有毒物媒介才會如此死法。」
  「她又如何下毒呢?」
  「周仁!再用銀針仔細檢查屍體看看?」
  兩人回到小榻旁,周仁拿銀針插入申屠嘉喉嚨、肺部、胃部、肝瞻、心臟等,皆無中毒跡象。
  「都沒有中毒反應!那廝手法竟然如此高明?」
  李探花望了望屍體,習慣性的舉手摩挲了一陣臉頰,順順眉毛,仰頭看看房頂,若有所悟:
  「周仁!我們上屋頂,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周仁雖感訝異,卻沒多問,隨李探花掠出書房,雙雙縱上屋頂。
  天空飄著小雪,就是有痕跡也被掩蓋了!
  李探花東瞧瞧,西瞧瞧,丈量著距離,上前幾多,揮袖拂去方圓三尺寬的積雪,找尋起來。
  「周仁!這塊瓦片被掀開過,如果我的判斷沒錯,劇麗瑩應該是由此下手謀害申屠嘉的!」
  李探花掀開瓦片,往內注視了一下,道:
  「周仁!你看看!」
  周仁就著瓦片洞口一瞧,下面正是申屠嘉挺屍處。
  蓋回瓦片,兩人縱身下地,揮袖拍雪,緩緩步入書房,來到榻前。
  李探花伸出右手食指,指上纏著的那條寶燈銀絲靈動而出,鑽進申屠嘉鼻孔內,片刻抽出,竟然沾了少許綠色黏液。
  「果然不錯,毒液是從鼻孔滲入,鑽進腦部,使死者產生幻覺,興奮而致猝死,可見此毒奇淫無比!」
  周仁訝然,不解道:
  「小李神仙!這毒物如何能鑽進申宰相鼻孔內?」
  李探花仰望屋頂,一彈指,那條銀絲線釘上瓦片,垂直而下剛好停於申屠嘉鼻孔上方。
  再以手指沾了茶水,運勁成珠,凌空彈出,正著於屋頂銀絲線頭上,水珠沿絲而下,轉眼間滴進申屠嘉鼻孔內。
  周仁恍然大悟,對李探花詳查入微,分析、推論、實驗歷歷如親眼所見,佩服得五體投地。
  「小李神仙!弟子末學膚見,孤陋寡聞,今日算是開了眼界!」
  「周仁!別太謙虛,記得昨日我推斷這『魔靈分身』是修煉千年的八腳蜘蛛嗎?它佔了劇麗瑩身體為替身。此妖原形應該有如鼠大,渾身腥臭,其毒無比,爬到瓦片洞口,垂下毒絲,毒液順流如剛才所做一般,毒死正在小睡的申屠嘉。」
  「小李神仙!證據確鑿,由不得她推諉,弟子早已派人於丘府外監視。我們趕過去,由弟子誘開丘錯,再撲殺此獠!」
  兩人離開宰相府,正要上馬車,一名壯漢慌張奔來,見了周仁,半跪為禮道:
  「稟大人!劇麗瑩剛剛乘坐馬車離開丘府,朝城東而去,據丘府家僕說是要回娘家拜年。鴿組丙隊弟兄已經尾隨跟蹤,小的趕來通報,請大人定奪!」
  「很好!你暫且回府待命。」
  周仁和李探花坐進馬車,御車家將吆喝一聲,往城東狂奔而去。
  李探花正色道:
  「周仁!等會兒視狀況,能拿活口最好,對吳王世子劉賢之死也有個交代,情非得已殺了劇麗瑩,也得追回︽武林風雲錄︾,免得朝廷秘冊流落江湖。」
  「弟子周仁謹遵法旨!」
  馬車追趕甚急,出了長安城,沿官道直奔,一刻鐘過後,駕車家將拉馬急停,隨口叫道:
  「稟大人!右側路邊像是鴿組兩個弟兄躺在那裡,血跡斑斑灑了一雪地,不知道是否還有氣息?」
  話未落,周仁已然掀簾縱身而出,李探花跟隨掠去。
  只見周仁翻轉雨具俯臥雪地的屍體,悲憤道:
  「可惡魔靈濫殺無辜,是中了薄刃暗器貫胸而亡!」
  李探花勘驗死者傷口,在附近搜尋一遍,不解道:
  「奇怪?附近沒有人的足跡,凶器透胸而過,也未遺留雪地?我們沿著雪地上的馬車軌跡快追吧!劇麗瑩可能離此不遠。」
  話剛說完,前方密林傳出一聲慘叫。
  周仁震了一下,隨即掠身循聲而去。
  李探花縱身樹梢,騰空挪移,俯瞰尋人,所踏樹頭積雪竟然沒有滑落,輕功已臻化境。
  白雪紛飛,一輛馬車陷於林內泥濘,動彈不得,一個丫鬟打扮綠衣少女正與鴿組丙隊七名探子惡鬥,雪地上已經死了一名。
  倏地,馬車內疾射一把薄刃匕首,直奔一名探子,貫胸而過,哀嚎一聲,當場斃命,又折損了一人。
  其餘六名探子咬牙切齒,悍不顧命,加緊圍攻那丫鬟,卻一時占不得便宜。
  周仁趕到,眼睜睜見那名探子被薄刃匕首透胸而亡,心中一懍。
  那把穿胸而過的匕首長有三寸寬一寸,匕首上竟然騎坐一位一寸高矮的醜陋小精靈,披盔戴甲,銀芒熠熠,御著薄刃匕首凌空穿梭,角度玄妙,正待擇人而噬。
  周仁展開第三靈眼,看得真確,即刻拔出身上「誅妖劍」,喊道:
  「弟兄們!那匕首非同一般,大家背貼地面翻滾避開,免遭不測!」
  話聲一落。
  「噗!噗!噗!噗!」
  一連四響,車箱內又射出四把相同薄刃匕首,也有銀甲戰士小精靈御著,分朝四個方向飛來,更快!更急!
  六名鴿組丙隊探子聽到周仁喊聲,精神為之一振,馬上依言躺倒,雙手持刀奮力格開刺到的薄刃匕首。
  但那匕首迴旋又來,如腐蠅逐著臭肉,揮之不去,探子連連翻滾,險象環生。
  周仁兩劍傷得丫鬟,叱道:
  「何方盔甲醜陋小妖靈殺我弟兄,有種全部放馬過來,今日不叫你們粉身碎骨,周某自刎於此!」
  銀甲戰士小精靈聞言,氣勢為之一頓,似乎想不到竟然有人看得出他們,其中一人哇哇指叫,另外四人立即迴旋聚集,分三路飆射周仁。
  鴿組丙隊六名探子殺機頓解,霍然躍起,又圍住那名丫鬟,士氣大振,逼得已經受傷的丫鬟招架不住,連連後退。
  周仁見激將得法,五個薄刃精靈分三路攻來,不敢怠慢,氣沉丹田,勁貫劍身,銀芒燦似龍騰,瞬間劃出,喝道:
  「妖靈!試試誅妖三式,第一招『狂龍驚天』!」
  「鏗!鏗!鏗!」
  三支匕首被格飛三丈之遠落地,銀甲小精靈被劍罡震得暈頭轉向,東倒西歪。
  另兩隻薄刃匕首小精靈竟然凌空咬住「誅妖劍」,似有人將匕首架著劍刃一般。
  周仁氣定神閒,運勁回力,劍柄一旋,甩落兩個薄刃精靈,旋即踢出兩腳。
  「噗!噗!」兩響,飛出三丈著地。
  驀地,從馬車內傳出一聲銳厲忽哨。
  「轟!」車頂爆開,一身白狐裘蓋頭披風女子竄出。
  就這瞬間,一條身影凌空如電閃至。
  「碰!碰!」一掌一指擊中嬌身,震飛一丈,已被定住穴道,挺立地面不動,似早已算計好這一刻。
  五隻薄刃匕首小精靈剛聞哨音,忽地騰起,射回主人處。
  「噹!噹!當!當!當!」
  御著匕首的銀甲小精靈尚在空中,突然驚見一顆燦爛刺目如自己頭顱大的寶石迎面轟至,應變不及,個個被炸得頭破顱碎,神形俱減。
  五隻薄刃匕首隨即崩裂,直墜地面。
  「不碎金剛神功!」五個一寸醜陋銀鎧小精靈臨死前共同迸出一句話。
  周仁雙手倒劍握柄,笑道:
  「小李神仙!好大的手筆,竟然用金剛寶石當暗器,一舉得手,弟子佩服!」
  「周仁!這些薄刃匕首是『妖劍護法』殘刃,別讓『魔靈分身』劇麗瑩跑掉,快上前擒拿!」
  李探花飄袖一招,收回五顆光華燦爛寶石,闊步往白狐裘女子落地處走去。
  六名鴿組丙隊探子已然博殺綠衣丫鬟,雖有三個人受了劍傷,並無大礙。
  周仁掀開白狐裘披風女子頭蓋,赫然並非「魔靈分身」劇麗瑩﹐愕然道:
  「好個奸詐的劇麗瑩!又上當了,這女子是她的隨身丫鬟!」
  李探花也是一怔,沉聲道:
  「不妙!保護丘老爹的張勃真人可能遭難,我先趕往,你調兵來援。」
  言畢,解下一匹健馬,朝東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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