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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傲氣神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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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岑凱倫] [合家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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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3 12:28:43 |只看該作者
  “你用不著為你三姐說話,我自己自然有主意。”高夫人站了起來,她朝著樓梯走去,走兩步又回頭吩咐馮家善:“安琪的事,暫時不可張揚,知道嗎?”
  安娜目送高夫人的背影,她心裡為安琪高興,因為,看樣子,高夫人是不會追究安琪的,不過,她不肯開口承認罷了!因為她自己也明白,她不能把這事張揚出去,因為,歸根結底,是她自己不對。
  安娜一直逗留在廳裡,一直到吃過晚飯,她乘著沒有人注意她,她就回到房間去跟安琪通電話,安琪聽到安娜的聲音,十分高興,她追問高夫人的反應,安娜就把發生的一切告訴安琪。
  “三姐,看樣子,媽咪對你這件事,是會不了了之的,不過,為了小心起見,你們還得到外國結婚好些。”
  安琪的事情,總算不了了之,高夫人也沒有再去追究。至於安琪以前的夫家,早就對安琪不聞不問了,安琪做些什麼,她們也沒興趣理會,所以,反對安琪再嫁,實際就是高夫人,與別人根本無關。
  因此,只要高夫人不追究,便根本沒有人會追究。不過,安琪和馬希浩,還是接受了安娜的勸告,辦手續出國,在國外舉行婚禮,反正馬希浩也沒有什麼親人,所以,也沒有人會反對馬希浩和安琪這樣做。
  高夫人雖然表面上並不注重這件事,實際上,她是非常惱火的,她想不到自己竟然會生下一個這樣不孝的女兒。天倫聽她的話,和念梨分手,娶了寶珠;天培也趕走了白蓮,娶了艾莉;而安妮,雖然喜歡潘偉烈,但是,她還是聽從高夫人的安排,和何佑才結了婚;只有安琪敢不聽話,她不單只不順從母親和馬希浩斷絕來往,而且她還與馬希浩私奔,實在是豈有此理!
  如果高夫人見到安琪,一定會打她一頓,不過,安琪在哪兒,她也不知道,她又不願意張揚出去,因此之故,她只有裝作不在乎安淇這個人,一切不予理會。
  高夫人一方面是心情不好,而另一方面,她又有了另外一件喜事,這令她暫時忘記了安琪。
  這天,高夫人剛巧在吃晚飯,突然何佑才打電話給她,告訴她安妮剛才在醫院裡生了一個兒子。
  高夫人第一次做外婆,心情當然非常愉快,雖然,她已經有了兩個孫兒,一個孫男,一個孫女,可是,做祖母和外婆的滋味,是大有分別的,因此之故,高夫人心情特別興奮,她飯也不吃,立刻帶安娜去醫院探望安妮。
  至於何家,也是一片喜氣洋洋,因為,何老太日夜盼望,盼來盼去,就是想有一個孫兒,現在第一個就添了一個男孩,當然如願以償了。
  每一個人的遭遇,總是不相同的,有些人,日日希望養孩子,可是,一直沒有消息;有些人,一提起養孩子,心裡就害怕,但是結果呢,每年生一個,孩子排起隊,可以做一列士兵,這些人,就算養的都是兒子,也沒有人會欣賞。
  安妮就不同了,因為安妮是大媳婦,而且,何太太又一直希望有一個男孫,她一進門,就養了一個男孩子,因此,她是十分受何家重視的。本來百麗一直想和她作對,可是,她養下一個兒子,百麗更加知道沒有希望了,因為,只要百麗敢碰安妮一下,何太太一定會毫不留情地打她一頓。本來何太太就不太疼愛百麗,現在安妮養了孩子,安妮的地位就更加凌駕於百麗之上了。
  高夫人到醫院,見到男孫,覺得這個孩子也很不錯,白白胖胖的,安妮一向身體弱,她怎樣也想不到,安妮竟然會養下一個這樣白胖可愛的孩子。
  安娜雖然和安妮的感情並非特別好,但是,她也很喜歡小孩子,看見小孩子就開心。尤其安妮的孩子,她更加喜歡。因為,何佑才教那孩子叫安娜七姨,雖然孩子根本不會說話,可是,安娜就有了親切的感覺,認為自己真的做了亞姨,十分了不起。所以,她抱住那孩子,又叫又笑,十分開心。何佑才逗著她說:“七姨,你也加點油,趕快加油,好等明兒個你也有個小乖乖。”
  安娜握起拳頭要捶何佑才,高夫人叫她不要胡鬧,她一面笑著說:“安娜還小,哪能這麼快結婚?而且,輪也輪不到她,第一是天恩,第二是天德,第三才輪到她。”
  “狗嘴吐不出像牙,把孩子交還給你。”安娜把孩子往何佑才懷裡一塞,她又笑著跑著,走到安妮的房間去跟她說笑了。高夫人望住她的背影說:“這個孩子真難解,一會兒大,一會兒小,有時很懂事,有時又像一個小娃娃似的令人傷腦筋。”
  “七妹天真活潑,年輕美麗,怪不得媽媽喜歡她。”何佑才一向知道高夫人最疼愛這個女兒。
  近日來,安娜亦有煩惱,因為佐治已經不如從前那般對她依戀。過去史佐治每天一定要見安娜一次,如果安娜不見他,他就會口出怨言,或者發點小脾氣,一定要安娜抽點時間陪他。現在,安娜只要說一聲沒有空,他就會十分開心地說:“沒關系,沒關系!”好像是求之不得似的。這令安娜十分懷疑,又有點生氣,難道佐治不再重視她的約會?這天,安娜向佐治提出質問。
  “佐治,近來你好像不大喜歡見到我似的,到底為了什麼?是不是你另外有了新朋友,所以用不著我陪你了,如果你用不著我陪,以後就不用再來找我了。”
  “你為什麼這樣多心?誰不喜歡你陪我?我什麼時候冷落過你?安娜,不要小氣,其實我仍然像以前一樣愛你,對你絕無半點變心,你應該相信我才對!”
  “相信你,相信你什麼?”安娜冷笑一聲,她對佐治的信心,已開始動搖了:“以前,我姐姐曾見你在中環和女孩拍拖,你又不肯承認,難道我的姐姐會冤枉你嗎?真豈有此理。佐治,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我就不會饒恕你,你知道嗎?”
  “好小姐,我知道了,其實,你怪我真沒有道理,我本來是想天天和你見面的,可是,你今天說沒有空,明天又說沒有空,我又不敢怨你,只好任由你高興了!”
  “我要讀書,又要考試,怎麼可能天天跟你在一起?你以為人人可以像你一樣,天天不用工作,又不用讀書,每分鐘等人陪你?”安娜仍然生氣:“我告訴你吧!過去,我因為天天陪你,害得我有好幾科不及格,我幾乎在班上出醜,教師天天拉我去談話,我怕死了!”
  “好吧,我們已彼此了解,你不能陪我,因為你要讀書,我不會怪你,我們可以去跳晚舞,你的意見怎樣?”
  “今晚,我沒有空,我要溫習功課,明天還要考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近來功課忙得很。”
  “安娜,所以我叫你不要怪我,就是這個道理。我約你上街,你不肯去,等我少約你一兩次,你又罵我變心了。我實在是左右為難,不知道應該怎樣做。”
  安娜聽佐治這樣說,心又軟了,她的語氣也平靜下來。她說:“星期五我考完試,星期六我陪你玩一個痛快好不好?我保證可以由早上玩到深夜。”
  “那好極了,我們就約好星期六,”佐治也沒有反對,一口答應,於是,兩個人又言歸於好。
  其實,安娜表面上聰明伶俐,實際上,她的頭腦十分簡單,而且又容易相信別人。所以,她雖然對佐治有所懷疑,但是佐治三言兩語,她立刻又相信了。
  安娜剛放下電話,高夫人就來到她的房間,安娜嚇了一大跳。因為,如果她遲一點收線,那麼,她的秘密可能就會被母親發現。雖然,安娜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到目前為止,她還是不想讓高夫人知道,她和一個混血兒來往。
  “安娜,星期六我帶你去看四姐,說不定,會在四姐家裡住一個晚上,你不是很喜歡四姐的兒子嗎?我知道你喜歡,因此,特地把你帶去。”
  “為什麼要在四姐家裡住一晚?”安娜問。
  “星期六,你四姐的兒子剛巧十朝,何老太為了表示疼愛這個孫兒,孫兒十朝那天,她也要請親友吃飯,何老太還為我約好了牌友,那天晚上,我准備玩一個通宵,如果你想先走也可以,不一定要等我。”
  “媽咪,我不去了,你叫大嫂陪你去吧;因為我星期六有點事,不能夠陪你去四姐那兒。”
  “一個小女孩會有什麼事?你是不是約好了男朋友去拍拖?對了,近來為什麼不見你和那姓潘的男孩子來往,以前,你不是很喜歡他的嗎?”
  “潘偉烈?”安娜聳一聳肩膀,“我幾乎連這個人的名字都忘記了,我已經很久沒有見他了。”
  “你這個孩子,真是有點奇怪,我記得你很喜歡姓潘的男孩子,怎麼忽然又沒有來往?是不是他變了心,或是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你告訴我,我為你作主。”
  “潘偉烈並沒有變心,是我不喜歡他,不再愛他罷了!媽咪,其實潘偉烈有什麼好,呆呆板板的,一點情趣也沒有。”
  “安娜,你也太反復無常了,如果當時不是你告訴我,你很愛潘偉烈,我就不會禁止安妮和他來往,更不會介紹何佑才跟他認識。雖然,何佑才並沒有什麼不好,安妮的婚姻生活也算幸福,但是,萬一何佑才不是個好人,那麼,安妮的幸福,就會誤在你手裡。我知道安妮很愛潘偉烈,我早知道你不喜歡他,我就成全她和潘偉烈。”
  安娜也自知理虧,因為,當時她是存心破壞安妮和潘偉烈的感情,她怕自己手段不夠,搶不到,因此,她動員高夫人,而高夫人也因心愛安娜,因此有所偏向,這都是安娜自私自利之所為。雖然後來她也想把潘偉烈讓給安妮,可惜安妮不肯接受安娜的好意。
  幸而何佑才也真不錯,她也感到安慰。因為安娜雖然比較自私,但是,她也不是個壞人,有時她也會為別人設想,同時也會檢討自己的不是。
  “近來你的功課不大好,我還以為你和姓潘的忙著拍拖,既然你和潘偉烈沒有來往,那麼,你一定又有了新的男朋友,你告訴我,你最近和什麼人來往?”
  “我……沒有呀!”安娜當然不敢承認,因為,高夫人頭腦守舊,要是她知道安娜和一個混血兒來往,她一定會氣死。安娜不想氣死母親,也不想惹麻煩,因此,她堅決不肯承認,並且解釋說:“我近來功課不好,是因為我們學校,近來換了好幾個教師,那些新教師,教學方法不同,因此,我沒有辦法吸收接受。”
  “安娜,你也有十七八歲了,交交男朋友,我是不會反對的。可是,你是我最疼愛的女兒,因此,我希望你將來的婚姻,比你兩個姐姐都好。所以,你交朋友,一定要小心,千萬不可和壞人來往,知道嗎?”
  “媽咪,我知道你愛我,我自己會小心的。”
  “這才是乖孩子,星期六既然你沒有空,約了同學,那你就不要去,我可以叫大嫂陪我去。”
  安娜松了一口氣,因為,她早就約好了佐治,她不想失約,也不想讓佐治找到借口,另外約別的女孩子,所以,她雖然想陪高夫人,也沒有辦法。
  星期六,安娜下了課就趕回家去,她洗了頭發,梳了一個法國宮廷髻,又換上一條桃紅色的雪紡質料迷你裙,她打扮得漂漂亮亮,要佐治重新注意她。
  安娜本來就是美人兒,再加上打扮,她就更美了。佐治一向迷戀她的美貌,他看見安娜,不由得又有點兒情不自禁,因為,真正美麗的女孩子也實在不多。
  安娜和佐治一起吃午飯,一起看五點半鐘的電影,然後又一起去吃晚餐。吃飯的時候,佐治突然有一個新的主意,他說:“安娜,我的朋友有一間別墅,在沙田附近,平時,他們很少去住,一個月最多去一兩次,不過,這間別墅,一向有人打理,布置得也很華麗,那兒又有私人游泳池,我們去游夜水好不好?”
  “游夜水,這主意倒是不錯呢?不過,只有我們兩個人,我總是覺得不大好的。”安娜搖一搖頭。
  “怎麼了?你怕我,以為我會侵犯你是不是?你對我也太沒有信心了,既然你對我沒有信心,我們在一起,又有什麼意思?這證明你並不是愛我,因為,你每分鐘都在提防著我。”
  “佐治,你不要誤會,我並不是提防你,其實,我只不過是……”安娜不知怎樣說下去。
  史佐治這麼一埋怨,倒令安娜不好意思,史佐治說得對,既然彼此不相信,相愛又有什麼意思?安娜一向思想很新潮,她又不慣於防頭防尾,如果叫她凡事三思,她會感到很麻煩。所以,她說:“你是個大男孩,怎麼這樣小氣,其實,我怎會不信任你?我也知道,你是個很正派的人,我們又不是第一次約會,你是不是好人,難道我會不知道嗎?不過我沒有帶泳衣,還是留到下一個星期,讓我准備好一切,然後我們才去吧!”
  “你擔心沒有泳衣就不能游水是不是?你用不著擔心,你要泳衣,我隨時可以送一套給你,等我們吃完晚餐,我們一起去買泳衣,毛巾等用品,要什麼就有什麼。”
  這麼一來,安娜想推也推不脫。其實,安娜在佐治的面前,一向沒有什麼主意,就算有主意,佐治三言兩語,就會把她說服,再說,安娜一向貪新鮮,又貪玩樂,她有生以來,還沒有嘗試過晚上在私人游泳池游夜水,而且又可以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她更感到興奮,尤其史佐治肯送她全套游泳用品,她更加開心。
  匆匆忙忙吃過晚飯,佐治和安娜一起去瑞興百貨公司。佐治叫安娜挑選一件比基尼泳衣,安娜看一看價錢,是港幣五百多元。安娜輕聲問佐治貴不貴,佐治毫不在乎地說:“五百元算是便宜的了,買吧!買一套紅色的,你皮膚白,最好穿紅色衣服。”
  安娜很開心,她買了泳衣,又買了一件紅色的沙灘衣,還有一雙紅色的沙灘鞋,全部都是紅色。
  佐治開車出郊外,一路上,安娜哼著歌,她的心情十分愉快,想一想穿著新泳衣游水真開心。
  到沙田,在一間別墅的門前停下來,佐治響了一下汽車喇叭,不一會兒,有一個男僕模樣的人出來開門。
  佐治一直把汽車駛進去。他停好車,對安娜說:“你坐在這兒等一等,我下去和福伯說一聲,雖然我和這兒的主人是最要好的朋友,但是我們來騷擾人家,照道理,也應該要和他說一聲才是。”
  安娜點一點頭,表示同意,因為佐治的話很有道理。佐治走出去,和剛才開大鐵門的男僕說了許多話,那男僕又笑又點頭。佐治好一會兒才回轉來,安娜問他:“怎樣了,你和他說了許久。”
  “福伯很歡迎我們,剛才我和他談談關於我的朋友的事,原來他昨天剛來過,還帶了一位很漂亮的小姐來玩。”佐治扶安娜下車:“來,我們也進去喝點果汁,福怕正在為我們准備。”
  安娜跟隨佐治走進屋裡去,屋內布置得很富羅曼蒂克情調,全部是紫色的,安娜很喜歡。佐治叫安娜坐下來,舒服一下,安娜本來並不疲倦,但是,她倒想靜靜地欣賞一下這間房子,因為它實在太美了。
  福伯送來了兩杯果汁,還有一些小零食,佐治叫安娜把果汁喝了,安娜看見是果汁,自然不會反對了,她一口一口把果汁喝下去,佐治似乎很高興。
  安娜喝過果汁,福伯就走開了。屋內只有安娜和佐治兩個人。安娜感到有點難為情,她提議去游夜水。
  佐治並不反對,他替安娜打開一扇房門,叫安娜進去換衣服,而他,則到另外一間。安娜換上泳衣,在穿衣鏡前照著,她的皮膚很白,穿紅色很美,她雖然年紀仍然很輕,但是,身段卻很豐滿。
  安娜匆匆披上毛巾後,她走出去,佐治已換好泳衣在等待著,佐治穿一條白色的泳褲,他的身材也很健美。
  佐治拖著安娜的手,一起走出花園,來到泳池邊,佐治問安娜:“你穿著毛巾衣,怎可以下水?”
  安娜脫下毛巾後,佐治吹了一下口哨,他上下打量著安娜,十分欣賞,安娜被他看怕了,連忙跳進水池。
  佐治也跟著跳了下去,兩個人變成了一對戲水鴛鴦。
  安娜在水中浮游了一會兒,雖然水是涼的,但是,安娜一點也不感到涼快,她反而感到渾身一陣陣熱,心情也有點異樣,渴望有人擁抱她,這一種心情,她從未有過。
  她終於忍受不住,從水裡爬起來,佐治也跟隨著她。安娜坐在水池旁,用手巾抹著身體,佐治坐到她的身邊來。安娜看了佐治一眼說:“今天天氣其實很涼快,我老是感到很悶熱。”
  “你覺得熱,一定口渴,我叫福伯為我們再榨幾個鮮柳橙汁。”佐治站了起來:“你我又穿了很少很少的衣服,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兒坐一會兒,我立刻去吩咐福伯,他很會招呼人,你不用擔心。”
  安娜點一點頭,她坐著,渾身不自然,她不知道自己要些什麼,總之就是渾身不自在,等福伯拿了果汁出來,她不客氣了,一接過就喝。最初,她還以為游過水,人特別口渴,只要喝些果汁就沒有事了,可是,喝光了一大杯果汁,她仍然感到悶熱和不舒服。
  安娜見福伯走開,她問:“佐治,這兒有沒有冷氣設備,我想涼快一下,我實在感到太煩熱了。”
  “這兒的主人的房子有冷氣,我帶你去休息一下,其實,今天也不算熱,你為什麼這樣煩躁。”佐治拉起安娜,她們並肩走進屋子去。
  佐治帶安娜到一個房間,開放了冷氣,安娜一看見床,便躺了下來,佐治也跟著躺下來。本來,依照平時,安娜怎樣也不肯和一個異性朋友躺在一張床上,而且馬上會大起反感,發起脾氣把佐治趕走。
  可是,今天很奇怪,安娜不單只不發脾氣,沒有把佐治趕走,而且,她和佐治躺在一起,反而感到有安全感,她整個人突然變了,但是她一點也沒有發覺。
  孤男寡女,躺在一張床上,後果如何?就是不說,大家也一定會明白,安娜雖然一向聰明,但是,她還是逃不過佐治的魔掌,她終於被佐治欺負了。
  第二天醒來,安娜當然十分反悔,她哭著叫著,用拳頭打佐治,佐治都忍受過去了,安娜鬧了一陣,自己也疲倦了,她只有要求佐治給她保證。
  “現在我們發生了這樣的事,你准備怎樣處置我?你口口聲聲說要等七八年才結婚,可是,我們已經成為夫婦了,我怎可以繼續等下去?”
  “以前我們是朋友,我當然要你等,現在就不同了,我們已是夫妻,我怎可以再叫你等七八年?要是等七八年,我們的孩子,恐怕也有七八歲了。”佐治笑著拍安娜的背:“我會寫信告訴爸爸,我們已經發生了夫妻關系,我要求爸爸讓我們結婚,他一定答應。”
  “那你趕快寫信給你的爸爸,越快越好,”安娜想起高夫人,她又急慌了,她說:“如果我們的事拖下去,被我媽咪知道了,她一定會要我的命。”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令你難堪的,我一定會盡快為你安排。”佐治一千一百個答應了,他說道:“我不是一個負心的人,我必然會負責的,你放心好了!”
  “佐治,我還有一個要求。”安娜靠在佐治的懷裡,“你現在沒有做事,整天靠父母寄錢養活,那總是不大好,尤其我們將來結了婚,你沒有事做,我就要依靠你的父母,而且,人家會說我的丈夫沒有本領,因此,我希望你能找點事情做,反正你是大學生,找事做應該不會困難。”
  “好吧,你要我怎樣做就怎樣做,我沒有意見。你說得不錯,成家立室,有了妻子,還要依靠父母,那是不大好的。我自己有學問,找事做一點也不困難,不過,職位太低的我也不想做,等我找到合適的工作,我立刻上班,你高興了吧!”
  安娜是心滿意足了,因為,她一向愛佐治,而佐治又這樣聽話,她又怎能不開心呢!本來,她不想太快結婚,不過,她又不願意錯過了佐治。
  安娜回家的時候,十分擔心,因為她害怕高夫人問起她昨天晚上,為什麼不回家睡覺,要是高夫人查問起來,她也不知道怎樣解釋才好。幸而昨天高夫人也沒有回家睡覺,她在何家,玩了通宵麻將,安娜回家時,她還沒有回去呢!安娜深感慶幸,因為,她平安過了這一關。
  從此之後,佐治常常會約安娜出去,安娜大部分不敢答應,因為,她也認為,在未結婚之前,不應該和佐治太過親密。一次錯了,不應該再錯下去。萬一有了孩子怎麼辦?高夫人會原諒她嗎?
  不過,安娜也不是一個很理智的人,因此,佐治三言兩語,又把她騙到了。佐治約會她七八次,她總有一次推不脫;安娜不斷地要求佐治和她結婚,每一次,佐治都滿口答應,但是,第二天,他又絕口不提了。
  不過,安娜倒沒有注意這些,因為,她和佐治已過了許多甜蜜的生活,安娜生活在甜言蜜語之中,佐治對她又好又聽話,因此,安娜越來越愛佐治,雖然佐治不肯遵守諾言和她結婚,她也丟不開他了。
  這倒是便宜了佐治,他經常帶安娜到那間別墅去幽會,福伯對安娜已經十分熟識,而安娜看見福伯,也不再感到難為情了。
  安娜和佐治在一起,她的功課又再一次退步,最初,學校方面,只是警告她,但是,安娜並不理會,她一有空就和佐治在一起,作業又不做,自然沒有時間溫習書本了,學校見她成績越來越差,便寫了一封通知信給高夫人,叫她和學校合作,好好約束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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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3 12:30:12 |只看該作者
  高夫人一向愛面子,她接了學校的信,自然是感到不開心,而且,認為安娜有失體面,她一生氣,就叫佣人把安娜叫到她的房間,准備加以責問。
  可是安娜放學後,一直沒有回家,高夫人找不著她,於是又把馮家善叫進來,查問安娜的近況。
  上一次,馮家善因為安娜,被高夫人罵了一頓,馮家善是個小人,一向認為有仇不報非君子,只不過一直沒有機會,他也沒有辦法。現在,高夫人查問安娜,他就乘此機會,加油添醋。
  他告訴高夫人說:“安娜近來天天出去,晚上有時到深夜才回來。有時候,直到我回房休息,她還未回來,因此,她到底有沒有回家睡覺,我也不得而知了!”
  “你身為舅父,又是管家,你為什麼不向安娜查問一下?你是應該關心她的,她年紀又小,你應該多注意她,而且,她晚上出外,你也應該等她回來才休息。”
  馮家善想不到,高夫人反過來責備他,馮家善當然不服氣。他說:“我並不是不關心她,其實,我已經問過她好幾次了,可是,她不單只不肯告訴我,而且還罵我狗咬耗子,多管閒事。”
  “安娜脾氣一向不好,都是我寵壞了她。不過,說來說去,還是你不好,因為,安娜經常出去,你應該要告訴我,她不肯聽你的話,但是,我的話她是肯聽的。你為什麼不向我提起,這證明你不關心她。”
  “我本來想關心她,也想告訴你,但是,我又怕安娜責怪我管她的事。安娜小姐脾氣很大,我實在不敢惹她,所以,我見她情形不對也不敢說。”
  “安娜是小孩子,根本心裡不會記仇,是你自己心理不正常吧!她年紀小,很容易會學壞,如果我們對她不加緊注意,她交上壞朋友,就會走上邪路。”
  馮家善無話可說,因為,高夫人根本不想責怪安娜,反過來說馮家善是懶蛋、傻瓜。他索性少說幾句話,省得高夫人一直挑剔他。
  “不知道安娜今天又去了哪裡?家善,你今晚無論如何要等她回來,她回來了,你就叫她明天去公司見我。這孩子,我也太放縱她了,非要好好管束她一下不可,不然,她就會學壞。”
  馮家善無可奈何地接受了命令,對於安娜,馮家善同樣是敢怒不敢言。過去,他對安娜,本來沒有什麼壞印像,可是,自從安琪出走,安娜在高夫人的面前,告了他一狀,結果他被高夫人罵了一頓,他就開始對安娜懷恨在心。
  其實,他何嘗不想也告安娜一狀,可惜高夫人怨的不是安娜,而是怨他。馮家善心中有氣,但是又不敢說出口,這樣一來,他對安娜就更加痛恨了。
  馮家善一直等,整個晚上過去了,馮家善想到千百句惡毒的話咒罵安娜,但是,安娜始終沒有回來。馮家善又疲倦,又無聊,真的恨不得把安娜找回來打一頓。
  吃早餐的時候,高夫人仍然未見到安娜,而馮家善也進來報告,安娜昨晚一夜沒有回家。
  高夫人當然很生氣,另一方面,她又在擔心,安娜為什麼不回家?她去了哪裡?事先為什麼不征求母親的同意?過去,安娜也會到同學那兒住一晚,不過,她會打電話回家,征求高夫人的同意。
  高夫人不能為了女兒而守在家中,她叮囑馮家善,安娜一回來,就立刻叫她到公司去,馮家善自然答應了,高夫人的命令,他向來不敢違抗。
  安娜去了哪兒?原來昨天晚上,她又和佐治,住在別墅裡,他們游水,喝酒,談心……過著神仙一樣的生活。
  安娜在最歡樂的時候,仍然是有點兒擔心,因為,她已經斷斷續續有好幾個晚上沒有回家睡覺。過去幾次,幸好沒有人發覺,但是,古語有一句:上得山多終會遇虎。她不可能永遠幸運,只要有一次,她遇上了麻煩,被高夫人發覺了,她就不得了啦!
  不過,佐治的甜言蜜語,又令她忘記了一切,她的心中,再沒有高夫人的影子存在。
  安娜早上不敢回家,先回學校上課,不過,近來她已討厭了學校生活,一回到學校,就頭昏腦脹,至於老師在說些什麼,她完全不知道,也聽不入耳。
  時間一直過去,每一節課她都在打瞌睡,真沒有辦法,她就是不喜歡聽課。過去,她自尊心重,讀書還算有心機,所以,功課一直也不錯,但是最近,她越來越不感興趣,雖然老師、級主任罵過她好幾次,也警告過她不少次數,但是,她臉皮越來越厚,老師罵過就算了。
  現在,她只有一個希望,快點做史佐治太太,不用做事,不用讀書,做一個舒舒服服的少奶奶。三姐和四姐已經出嫁,照道理也應該輪到她,眼看著每一個人都有了一個好歸宿,難道她就不希望自己也有幸福的婚姻?
  下了課,本來佐治約她逛街,可是,由於昨晚通宵沒有回家,她不知道家裡發生了什麼事,因此,她要回家看一下情形,如果沒有特別事情發生,她又會和佐治去尋開心。但是,如果有了麻煩,她立刻要想辦法應付。
  回到家中,馮家善鐵青著面孔,一看到她,就沒好氣地說:“你媽媽等了你一個晚上,我也挨了一整夜,你到底去了哪裡?為什麼連個電話也沒有打回來?”
  安娜心房蔔蔔直跳,果然發生了事,怪不得今日整天都不舒服。不過,安娜也很鎮定,她低哼一聲說:“你這樣凶干什麼?我沒有權在外面留宿?我到同學家裡住一晚也不行嗎?我的事用得著你管?”
  “當然用不著我管,可是,也有人會管你。”馮家善冷笑一聲,“你不要以為你掌大權,愛罵誰就罵誰,你也不要以為你母親會疼你一輩子。如果她發現你做了錯事,哼!她會打死你!”
  “打死我,也用不著你管。你也不要以為你很了不起,你是我舅舅嗎?我媽咪才沒有你這種弟弟,你只不過是我媽咪的同鄉兄弟罷了!我媽咪可憐你,才讓你在這兒吃碗飯,如果你擺起做舅舅的架子,想來欺壓我,那你是夢想了!”
  安娜和馮家善,你一言,我一語地吵了起來,別人也許怕馮家善,但是安娜一點也不怕,她向來就不把馮家善看在眼裡,認為他是一個小人,所以,安娜不單不退縮,而且,她還把馮家善數個一文不值,馮家善又氣又惱,他知道和安娜吵下去,是不會占到什麼便宜的,那又何苦呢?所以,他氣忿地說:“我的責任,就是告訴你,你立刻去高氏公司見你媽咪,她正在找你。”
  “去見媽咪有什麼大不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去。”安娜嘴巴雖然硬,可是,心內仍不免有點慌張,高夫人急於見她,一定不會毫無原因的。
  “我已經通知你,你去與不去,那是你的自由,我是不會勉強你的,其實,你可以不理會,你媽咪一向寵愛你,我相信她必定會同情你的。”馮家善說道。
  “你用不著來哄我,去與不去,我自有主意,用不著你來擺布我。”安娜怎會不知道馮家善的陰謀,其實高夫人的命令,別說是安娜,就算是以前的高老爺,也不敢不聽從,如果安娜恃寵生嬌,違抗命令,那她只有自討苦吃,馮家善叫她不要理會,是一種激將法,希望高夫人能處置她。
  安娜一氣走出家門,一路上,她想著一會見高夫人會問她些什麼,當然,範圍離不開查問她昨天去了哪裡?她怎樣回答好呢?就算她有天大的膽量,也不敢告訴高夫人,她昨晚和史性治在別墅裡胡混。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撒謊,向高夫人說假話,說是同學生日,在她家裡住了一個晚上。不過,高夫人對她已產生了懷疑,她的話,高夫人未必會相信,她一定會向她同學查問,一查之下,不是什麼都揭穿了嗎?
  除非有人跟她合作,否則,事情就無可挽回,安娜停下了腳步,她忽然不敢去見高夫人,不過,高夫人的脾氣她也了解,除非她永遠不回家,否則,高夫人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該怎麼辦呢?
  安娜急中生智,忽然想到了一個極好的辦法。安娜本來就有不少狐朋狗友,這些人,只要給她一些好處,便什麼事情都肯做,所以,安娜決定去找美寶幫忙。
  到美寶家,美寶剛巧沒有出去,安娜非常高興,一看見美寶,就立刻道明來意。
  “什麼?你要我瞞住你媽媽,說你在我這兒住了一夜?你為什麼要我這樣做?”美寶瞪大了眼睛問:“昨天你不在家嗎?那你到底去了哪兒?”
  “昨天晚上,我的確沒有回家,至於我去了哪兒,我暫時不方便告訴你,美寶,我們是好朋友,我有了困難,求你幫忙,你不會拒絕我吧?”
  “你要我幫你忙,也應該向我坦白,讓我知道你昨晚到了哪裡。假如你去犯罪,我幫忙,我豈不是有意窩藏你,我也有罪的呀!”美寶認真地說。
  “我當然不會教人犯罪,我是有一點私事,美寶,我不會連累你的,要是你肯幫忙,我願意送你一份禮物。”安娜用物質去打動美寶。
  “禮物?”美寶果然感到興趣,“是什麼禮物?”
  “一份一百元價值的禮物,肯不肯接受?”
  “一百元要我向人撒謊,我才不干,搞不好有什麼事情發生,我還會惹上麻煩。”美寶倒是老實不客氣:“除非你給我二百元,我才肯冒這個險。”
  “好吧!二百就二百,錢明天交給你,”安娜雖非富有,不過,她知道佐治一定會支持她,因此,她一口答應了。
  “你肯付錢,我必然幫忙到底,並且隨傳隨到。”美寶換了一副臉孔,“你什麼時候需要我,只要給我一個電話,我擔保做得很妥當。”
  “我現在去見媽咪,也許你只要在電話裡說幾句話,就可以賺到我的二百塊錢。”
  安娜得到美寶答應幫忙,十分高興,她連忙趕去高氏洋行,走進董事長室。高夫人一看見安娜,立刻鐵青著面孔。過去,高夫人一直對安娜和顏悅色,今天的轉變,安娜雖然有了准備,可是也不能不有所畏懼。
  “媽咪,你找我有什麼吩咐?”安娜戰戰兢兢,走到高夫人的面前,她的樣子是怪可憐的。
  “我當然有很多話吩咐你!”高夫人白了安娜一眼,聲音冷冷的,“我問你,你為什麼近來功課越來越退步?過去,你雖然不是高材生,但是,成績也算不錯,單說讀書,你就比天德好幾倍,可是,近來你每科吃紅字,不單連天德比不上,而且,是全班最壞的一個。”
  “媽咪,近來我是比較懶惰,我知道錯了!”
  “懶惰也得有個樣子,不會像你這樣厲害,今天,你的級主任特地來見我,還對我說了許多話,令我無地自容,你一向知道我要面子,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兒,那還罷了,偏偏你是我養的,要我為了你而受學校的警告,我哪兒還有面目去見人?你呀,也太不長進了。”
  安娜不敢說話,因為,今天事態嚴重,除了學校方面,另外還有昨天通宵不回家,看樣子,高夫人最少要罵她五個鐘頭,因此,她索性不說話。
  “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懶惰,懶惰也該有個原因才是,你一向已念慣了書,為什麼過去不懶惰,而偏偏這段期間懶惰,到底是什麼原因?是不是身體不好,有病,還是交上了壞朋友,給人帶壞了?”
  “媽咪,我真的沒有其他原因,只不過近來我愛看小說,一天看好幾本,所以沒有時間溫習罷了!”
  “原來愛看小說,那一定是愛情小說,你這個丫頭,也太人小鬼大。既然你心急要嫁出去,我立刻為你挑選一個丈夫好了,省得你無心向學,壞我名聲。”
  “不,媽咪,我不要結婚,我不要結婚。”
  “這兒一切由我說話,哪兒輪到你說話,我要把你嫁出去,就把你嫁出去。”高夫人提高聲音說:“其實,你滿身是罪,你還敢開口,我現在來問你,昨天晚上,你為什麼不回家,你去了哪裡?”
  “昨天晚上,我的朋友美寶過生日,我在她家玩夜了,因此,便在她家中留宿。我知道錯了,下次一定不敢自作主張,我無論做什麼事,都征求你的同意。”
  “在朋友家裡?我不相信,你既然在朋友家中留宿,為什麼不打電話回家,你朋友家裡有沒有電話?而且,我又不認識你的朋友,誰知道你有沒有說謊?”
  “媽咪,我怎敢說謊騙你?我昨晚真的在美寶的家中,以前,我在同學家中住過,只不過我以前事先問過媽咪,這一次,我玩得太開心,連電話也忘記打回家。”
  “你的話,我只能相信一半,等會兒我自然會帶你找你的朋友,如果我當面問過她,她承認昨天你在她家中留宿,我勉強可以原諒你一次,如果你在撒謊,膽敢欺騙我,我就在你的朋友家中打你一頓。”高夫人擺一擺手:“你坐在一旁,我還有很多文件要簽。”
  安娜吐了一口氣,因為,高夫人的教訓,已宣布完畢,安娜感到耳根清靜,不過,她提醒自己,以後一定要加倍小心,她再也不敢在外留宿。
  安娜的事,由於有美寶幫忙,輕易就解決了,雖然高夫人聰明,可是,她也想不到,安娜早已串通了美寶。
  安娜十分開心,見了馮家善,更加得意。馮家善以為高夫人一定會懲罰安娜,可是,見安娜春風滿面回來,他心內不由得一陣冷,因為,他知道安娜又打了勝仗。
  第二天,安娜看見佐治,把昨日驚險的事告訴他,佐治認為為了安全起見,大家暫時最好不要見面,因為,佐治懷疑高夫人會請私家偵探。
  安娜說佐治太膽小,兩人遲早要結婚,高夫人總有一天會知道。
  安娜雖然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對高夫人,總是有幾分畏懼,再說,佐治直到目前為止,仍然沒有明確表示,答應在近期內和安娜結婚,如果安娜大著膽子離開家庭,今後的生活,又依靠哪一個呢?
  所以,安娜一方面逼佐治和她早點結婚,另一方面,她已不敢再在外面留宿,對於學校的功課,她也加了油,雖然成績已大不如前,但每科來一個六十分,還能及格,高夫人也就無話可說。其實,只要學校不投訴,安娜在學校的情形,高夫人是不會知道的。
安娜暫時比較平靜,高家也沒有什麼新事態,至於田亮,他也在白蓮離開夜總會不久,辭職不做,和那位有錢小姐,雙宿雙棲了。白蓮不再唱歌,那是何利文的主意,因為,何利文不喜歡人家知道,他的太太是個歌女,雖然,姓何的一家人,頭腦都很開通,不過,中國人總還是有點兒保守思想,對於所謂拋頭露面,出賣色相,不能不有所顧忌。何利文愛白蓮,當然希望她只供他一個人欣賞。其實,白蓮也不想賣唱,她做歌女,也是為了生活,既然何利文向她求婚,以後白家一家人的生活費用,又有何利文負責,她自然不想再賣唱。
  正當白蓮積極地籌辦婚事的時候,突然發生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令白蓮改變了整個計劃。
  這天,白蓮剛巧和艾莉喝完下午茶回家,家裡裡裡外外都沒有人,白蓮記起了白太太為她辦嫁妝去了,而弟妹們也全都在上課,因此,家裡冷冷清清。
  白蓮換上了一件舒適的睡袍,正想睡午覺,突然門鈴響了,白蓮以為母親回來,因此,她連忙走出去開門。
  她打開門,看見一個女人站在門旁,她穿著一藍色的套裝,皮膚很白,身上和手上戴了名貴的首飾,十分高貴大方,同時,她態度溫柔,令人產生好感。
  “請問你,白蓮小姐是不是住在這兒?”她問。
  “我就是白蓮,你是哪一位?請進來好嗎?”白蓮雖然不認識她,但是,白蓮不相信她是個壞人,因此,她很願意接待這個女人。
  她大大方方地走了進來,她對白蓮說:“我很抱歉,因為我們素未謀面,而我今天,竟然來打擾你,我本人姓高,是何利文的太太。”
  “你是何利文的太太?”白蓮張大了嘴巴,因為,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何利文有太太?既然他有了太太,為什麼又准備和白蓮結婚?白蓮和何利文認識的時間也不算短,為什麼一點也不知道他有了太太。
  “白小姐,我嚇了你一跳是不是?因為,我相信你一直不知道利文是一個有太太的人,其實,如果你早知道利文有了太太,你也不會和他籌備結婚了。”
  “何太太,很抱歉,我並非存心做你們家庭的罪人,我實在不知道何先生已成家立室。”白蓮連忙解釋,雖然,當她知道何利文有了太太,她很失望,不過,現在已不是失望的時候,因為人家的太太已找上門來。
  “白小姐,你也千萬不要誤會,我今天來看你,完全是我個人對你的一種請求,我並非想來惹事,同時我從來也沒有怪過你。”何太太也急於解釋。
  “就算你罵我,我也不會怪你,因為,我實在不應該和一個有婦之夫來往,不過,何先生不像一個有家室的人,而且,他一直瞞著我,對於他的家事,我也了解不詳。”
  “利文一向是自由的,因為,我去英國住了三年。這三年當中,利文獨自過著生活,就好像一個王老五一樣,別說是你,許多新認識他的朋友,一樣以為他未結婚。”
  “你去了英國?你既然是何先生的太太,你為什麼不和何先生生活在一起,你怎麼會一個人在英國的。”
  “問得很有道理,說起來,話就長了,我也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何太太歎了一口氣說:“我有一段不堪回憶的往事,讓我告訴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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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3 12:30:52 |只看該作者
  何太太歎著氣,把她的往事告訴白蓮:“我和利文,並不是由戀愛而結合的。我的爸爸,和利文的爸爸是好朋友,因此,我和利文的婚事,便從小而定,不過,利文十幾歲就到外國念書,而我,又留在香港讀書,因此之故,我們很少有機會見面,我十七歲那年,就愛上了一個男同學,雖然我早就知道我已許配了何家,但是,我對利文半點印像也沒有,因此,我根本不愛他。”
  “我背著父母,偷偷和男同學戀愛,我很愛我的男同學,發誓非他不嫁,我們偷偷戀愛了一年,利文突然由外國回來,他一回來,我的父母,立刻向何家提婚事,何家當然不會反對,於是,就安排我和利文見面。”
  “利文見到我,他對我的印像很不錯,基本上,他是同意了我們的婚事,本來,我也不討厭利文,但是,我的心已有了寄托之人,我愛的是另外一人,而且,我又是痴心一片,所以,我反對我和利文的婚事。”
  “我的爸爸,是個重信用的人,他只知道要向何家守信,根本不顧我的婚姻幸福,他硬要迫我和利文結婚,我再反抗也無用,便和男同學計劃私奔。”
  “非常可惜,我和男同學的私奔計劃失敗了,我雖然離了開家門,但是還未走到街口,就被父親抓了回去。父親知道我違抗他的命令,他怕我再一次逃走,所以,他把我鎖在房間內,不准我和外界接觸。”
  “一直等到我和利文成親的日子,父親才把我押到何家去,我在無可奈何之下,和利文成了親,也許我是個保守的女人,我認為既然生米已成熟飯,我已經是何家的人,就算我有一千個不願意,我也要從一而終,所以,我和利文結婚之後,我已安分守己,不敢再想念以前的愛人,更不敢和他見面。”
  “可是,我以前的男同學,並不肯就此罷休,他仍然不斷打電話給我,寫信給我,而且常常在深夜裡,在何家的後花園出現。”
  “我勸過他一千次,一萬次,叫他不要再來找我,因為萬一被利文知道,那就麻煩了,但是他不肯聽,還是一樣到後花園找我。他的痴心,我雖然感動,可是我已嫁了人,我又怎可紅杏出牆?”
  “這一天晚上,他又來找我,我到花園見他,我勸他不可再來,就算他再來,我也不會和他見面。就在我們談話的時候,利文撞了進來,原來,他早就發現我們的秘密,他已偷偷跟蹤我好幾次。”
  “看見利文,我像見了鬼,我又慌又怕,以為他會對我不利,可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他一句話也沒有說便走開了。從此之後,他沒有跟我再說一句話。”
  “我的男同學拉住我,叫我跟他一起走,因為,我們的秘密已揭穿,利文一定不會再原諒我。可是,我不願意走,我連忙跑回屋子去,想向利文解釋,但是,利文已經出去了,我無法向他解釋。”
  “從此之後,利文一直沒有回來,我也沒有機會再跟他說話,我曾經到祖居找過他,向他的父母查問,才知道他已經去了外國。雖然,他的父母沒有問我關於利文的事,但是,從他們的態度,我相信這兩位老人一定會知道,而且,他們可能會誤會我背夫別戀。”
  “自從利文走後,我一個人獨居,雖然我完全不用擔心生活,因為,利文在我們婚後,他送了許多產業給我收租,而且,我又有許多首飾,不過,我心靈是寂寞的,我一直盼望利文回來。”
  “那些日子,我的男同學天天來纏我,令我十分害怕,因為,他苦纏我的情形,萬一被何家的人知道,他們更會誤會我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我把我的情形,寫信告訴我的外婆,我的外婆住在英國,她一向是疼愛我的。”
  何太太繼續說:“外婆知道我的遭遇,十分同情。因此,她寫信叫我去英國居住,本來,我並不打算離開香港,但是,一方面,我想避開我的男同學的糾纏,另一方面,我一個人居住在一間大房子裡,實在太寂寞了,因此,我終於答應去英國探望外婆。”
  “我要去英國,何家沒有一個人反對,而且,為了避開男同學,我一直秘密辦理出國手續,我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直到我離開香港,他也不知道我去了英國。”
  “到英國不久,我發現有了孩子,當時我很高興,因為,我有了何家的骨肉,我立刻寫信把我有喜的事,告訴利文的父母,並且請他們轉告利文,因為,我知道,他的父母,是知道利文的地址的,只不過他們不肯告訴我罷了!”
  “可是,我的滿懷希望化作泡影,何家並沒有半點反應,他們甚至不給我回信,我本來想回到香港來,可是,外婆又擔心我,怕我一個人回去會有危險,因此,她勸我在英國先把孩子養下來,然後再作打算。”
  “第二年,我養了一個男孩子,我很開心。同時,我知道利文的母親,一直希望有一個男孫,所以,我又寫信向何家報喜。這一次,還是像上一次一樣,何家對我,完全不理睬,連半句安慰的話也沒有。”
  “這幾年來,我完全得不到何家半點支持。最初,我想帶著兒子回香港來,後來,我見何家的人對我一點也不關心,我知道回來也是會受冷落,因此,我便一直在英國住下去了。這些日子,雖然何家對我不聞不問,但是,我帶著利文的孩子,我始終還是何利文的妻子。”
  “可是,前些日子,我突然接到利文一封信,當我接到他的信時,我開心得差點暈了過去,可是拆開信一看,才知道利文和我離婚,他要我立刻回香港,辦妥離婚手續。”
  “利文早就不愛我了,我也不敢勉強他對我產生愛情,可是,我卻不能和他離婚,為了兒女,我一定要維護我的婚姻地位,我可以沒有丈夫,其實,三年來,我哪一天有過丈夫,可是,我的兒子卻不能沒有父親。”
  “我忙了幾天,終於帶著兒子回來了,我查到利文要和我離婚的原因,我更知道,他准備和白小姐結婚,白小姐,我把往事告訴你,我沒有別的要求,只是想讓你了解我和利文的婚姻關系。”
  “何太太,你過去的遭遇,我十分同情,雖然我並不是名門淑女,當初,我也受過教育,我也有一個良好的家庭,其實,由始至終,我並不想破壞任何人的婚姻,可是,我以為何利文仍然是王老五,他向我求婚,我為了找尋歸宿,我才答應他,現在,既然我已經知道他有了太太,我當然應該無條件退出。”
  “白小姐,你真是一個明理而且又有教養的好小姐,我很感激你,不過,你幫了我的忙,我不會令你有所損失。再說,我更知道,你為了要嫁給利文,已經不再唱歌,你今後的生活,我不能不為你打算,我已經考慮過了,我把我全部的首飾帶了來,雖然,首飾只值幾十萬,不過,我相信也能暫時維持你的生活。”
  “何太太,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你的首飾,我不能接受。我並不是一個貪婪的人,小便宜我一向不貪。你把首飾送給我,如果我接受了。我就變成了一個為了錢,連愛人也可以出賣的人了。雖然,何先生並非我的愛人,不過,我和他也有過婚姻之約,我不想讓任何人有所誤解。”
  “白小姐,我明白你,了解你,絕對沒有人說你閒話,而且,你肯幫助我,成全我們一家人,我已經萬分感激,你的行為非常高尚。”何太太把手上頭上耳上的首飾全部摘下來,一起放在一只小小的首飾箱內,那只首飾箱,本來已塞滿首飾,現在更滿得蓋不上蓋,何太太雙手把首飾箱拿給白蓮,她說:“白小姐,請你賞個臉,收下了吧!”
  白蓮感到很不是滋味,她憑什麼接受人家價值幾十萬的首飾?所以,由開始到現在,白蓮一直維持同一態度,表示既不要報償,也無意和她爭丈夫,照道理,何太太應該安心離去了。白蓮此刻覺得心裡很亂,當然也包含著失望,她把首飾推回何太太的手上,說:“你不用擔心我的生活,我隨時隨地可以重披歌衫,我會照顧自己的生活。”
  “那就不公平了,我已經要回自己的丈夫,連一點代價也不付?”何太太仍然堅持著:“你把首飾收下,我的良心會舒服一點,我求求你吧!”
  “何太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本來就有不少,要一切平等,談何容易!更何況,何利文本來就是你的丈夫,你要回自己的丈夫,是應該的。雖然,我也很希望做何利文的太太,過過安定的生活,可是,要我破壞別人的家庭,要我把自己的幸福,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那我無論如何不願意。”白蓮也表明了態度。
  “白小姐,你真偉大,我非常感激你,我希望將來我有機會報答你的大恩大德。”何太太感動得流下了淚。
  “其實,你比我更偉大,因為,你是個偉大的母親,你為了兒子,極力在爭取,這一點,我是比不上你的,因為,我也有一個女兒,可是,我並沒有因為她的幸福,而把丈夫爭取回來。”白蓮歎了一口氣:“如果我像你一樣有思想,也許今天我也過著幸福的生活。”
  “不要難過。”何太太反過來安慰她:“你心腸好,將來一定會有好歸宿,也許,你暫時不如意,可是,總有一天,你會有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庭。”
  白蓮苦笑一下,她並不相信自己會有什麼好運道,正在慶幸,認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好丈夫,可是又突然冒出一個何太太,失去一個何利文,要等多久才能找到另外一個?
  白蓮送走了何太太,一個人悶在房間裡。半點鐘後,白太太回來,就走進白蓮的房間,告訴她今天又買了一堆名貴衣料,准備給白蓮和何利文度蜜月時穿。
  “媽媽,你不要再買什麼了,因為,我根本用不著。”白蓮有點煩躁,那是必然的,因為,何利文已有了妻子,而她,在忙著辦嫁妝,這不是一種諷刺嗎?
  “為什麼用不著,你快要做有錢人家的太太,穿的衣服,一定要質料名貴,否則,人家就看不起你了,我知道,我是想省點錢,可是,應該省的則省,不該省的就不要省,而且,利文給你辦嫁妝的錢,還有不少剩余呢!”
  “媽媽,我們真該省點錢,因為,我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才可以找到事情做,在我未找到事做之前,便只好暫時利用利文的錢,支持家用。”
  “亞蓮,你今天怎樣了?好像有點特別,有點失常似的,你快要和利文結婚了,還找什麼事情做?而且,利文已經答應照顧我們一家幾口的生活。”
  “媽媽,你知道不知道?原來何利文是有太太的,他太太今天來找我,要求我把丈夫讓回給她。”白蓮也很痛苦:“我已經答應把利文讓回給她。”
  “什麼?何利文有了太太?”白太太也大為愕然,同時,也十分失望;“真想不到!亞蓮,這樣說起來,何利文就不對了,他有了太太,為什麼要瞞你?”
  “這也不能怪他,因為,其中有許多曲折,何利文對我是真心的。所以,我根本不責怪他。”白蓮說:“說來說去,都是我命不好,算了吧!我還是繼續唱歌吧!”
  “唉!”白太太坐下來,歎了一口氣:“高高興興,以為可以有一個好女婿,想不到,到最後關頭,又是空歡喜,算了吧,亞蓮,這真是命!”
  “我是不會跟任何人計較的,何利文我不怪,我也不會怪他的太太!”白蓮往床上一躺:“我只是感到有點疲倦,媽媽,讓我睡會兒好嗎?”
  何利文每天下班後一定去白家,最近他和白蓮籌備婚事,有很多事情要辦,因此,他更是不能一天不去。這天,如平時一樣,何利文又到白家去,平時,白蓮接見何利文,大部分在房間,因為,既然是未婚夫婦,隨便些沒有關系,可是,今天白蓮穿得整整齊齊地坐在客廳,而客廳內靜靜的,除了白蓮並沒有別人。
  利文感到有點特別,他笑著問白蓮:“伯母又出去買東西了,弟妹們呢?他們還未下課回來嗎?”
  “他們都在房間裡面,因為我有重要的話跟你說,因此,我叫他們避一避,坐吧!”白蓮很嚴肅地說,何利文看見她的樣子,就知道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情。
  “我早就覺得今天有點特別,到底有什麼話跟我說?”何利文一點也想不到已經發生了大事情。
  “何先生,我和你的婚事,應該告吹了。至於你曾經給我籌備婚禮的錢,我已經用去了一半,這兒剩下的,只是很少的錢。”白蓮把一些款項交回給何利文:“我的環境,你是知道的,我用去的錢,實在沒有辦法清還。”
  “蓮,你到底為了什麼突然之間整個人變了?好好的,為什麼要取消婚約?我又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而且,你把錢交回給我,到底是什麼意思?”
  “原因很簡單,我不可以和你結婚,不過,問題也不在我這邊,因為,我是個自由的人,同時,我也沒有變心,但是,你是一個有家室的人,你怎可以和我結婚?”
  “你……你……”何利文大吃一驚,他怎樣也料不到,白蓮竟然知道他已有家室。不過,事情既已揭穿,他也不准備再瞞住白蓮,他點了點頭說:“既然已經被你查到,我也不想騙你,我的確結過婚,有了太太。不過,我和我的太大沒有感情,我們已經分居三年,她一直住在英國。為了把手續辦清,我已通知她回來辦理離婚手續,很快我就是個自由的人,你只要忍耐一下,又何必急著和我解除婚約呢?”
  “你要和你的太太辦理離婚手續,那只不過是你個人的意願,並非你太太的主意。你的太太,根本不肯和你離婚,要順利離婚,一定要雙方同意,只要有一方面不同意,離婚就會有麻煩。”白蓮回答他說。
  “我也早知道她不會答應離婚,不過,我要和她離婚,一定會成功。本來我不想說我太太的閒話,不過,既然你已知道,我不怕告訴你,我的太太,是個水性楊花,紅杏出牆的人。她和我結婚之後,仍然和舊情人幽會,我手上有大量情書,是她的情人寫給她的。”
  “何先生,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事實上,你的太太並沒有做過半點對不起你的事。雖然,你手上擁有她的男同學寫給她的情書,可是,你有沒有證據,證明你的太太,也寫情書給別人?別人追求她,那是別人的不應該,並不是她的錯,只要她肯潔身自愛,那麼,別人寫一萬封信給她,也與她無關。”
  “蓮,我們的事,你不會知道的了!”何利文歎了一口氣:“如果她肯潔身自愛,那麼我不但不會怪她,而會更敬愛她,可是,她不單只和舊情人不斷通消息,而且,每晚在後花園幽會。終於有一天,給我撞破他們的好事,由這一天起,我就離開了她,不久之後,她就去英國養私生子。蓮,你說吧!她竟然和她的舊情人連孩子都養了,這種人,還能要嗎?”
  “何先生,你冤枉好人,其實,孩子是你的。所以我要提醒你,你可以不要妻子,但是自己的骨肉可不能不要,你若不要你的太太,一方面,你拆散了自己的美好姻緣,另一方面,你也失去了自己的兒子。”
  “什麼?兒子是我的?蓮,連你也中計了,她寫信給我們,也曾把孩子推在我的身上,可是,我沒有那麼笨,我才不會上當。”
  白蓮笑了笑說:“真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述。我身居於第三者,又怎會上當呢?何先生,你是一個有本領,有學問的男人,我一直以做你的太太為榮。其實,我是不願意和你解除婚約的,因為,失去了你,我未必能找到一個比你更好的。所以我也不會輕率從事,我當然仔細考慮過,才肯引身自退。”
  “你既然願意嫁給我,那麼,你就不要聽信謠言,不要諸般疑慮。總之,我答應你,我一定可以和她辦好手續,然後才正正式式和你結婚,我不會令你吃虧,也不會令你有半點委屈,你相信我吧!”
  “你的心意,我十分明白,同時,我也十分感激。就因為你是一個好人,因此,我不願意因為我一個人的幸福,而破壞你的美好家庭。何先生,你相信我吧!你的太太,絕對不是一個壞女人,她也沒有對不起你!”
  “你不願意破壞我們的美好家庭?我哪兒有美好家庭?自從我結婚之後,仍然是單身一個,根本沒有享受過家庭溫暖,而我早就把我的太太遺忘了!”何利文說:“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老是要為她說好話,你根本不認識她。如果你見過她,你就會相信我的話。她真的是個不自愛的女人,我一看見她就討厭。”
  “何先生,你的太太,我已經見過了。如果我沒有見過你的太太,我又怎會知道你的家事?今天,你的太太來找過我,她把一切都對我說了。”白蓮說。
  “啊!原來她來找你,這個女人,也真豈有此理,她竟然膽敢來打擾你。蓮,你不用擔心,她是個不守婦道的女人,她沒有權利管我們的事,你不用理她。”
  “你不要口口聲聲罵她,其實,我對你的太太印像很好。她大方,高貴,又很漂亮,無論在哪一方面,她與你都很相配。再說,她溫柔文靜,一點也不令人討厭。她來找我,只不過請求我,並沒對我有任何不禮貌的表示。何先生,你和你的太太,實在太可憐了。你們為了一點點小誤會,三年來,你們都過著痛苦的日子。”
  “我並不感到痛苦,我早就忘記了她!”
  “也許你真的不痛苦,可是,你的太太就不同了。三年來,她過著痛苦、寂寞的日子。她住在外婆家中,與你們的兒子相依為命。她辛辛苦苦把孩子帶大,希望有一天,孩子會和自己的父親相認,她希望有一天,你能原諒她,大家重新生活在一起。”
  “蓮,你在說故事嗎?你的故事很動聽,可是,我卻不喜歡聽,請你不要再說了,因為,我只愛你一個,我決定和你結婚。”何利文沖動地叫道。
  “你要和我結婚,我卻不能答應。你有一個好太太,本來有一個好家庭,我為什麼要加入?你為什麼一定要我當罪人?而且,我同情你的太太,也同情你的兒子,你知道嗎?我也有一個女兒,本來我可以爭取我的丈夫,我本來可以為女兒保留一個完整的家庭,可是,我沒有這樣做。我自私,因為一時賭氣,竟答應和丈夫離婚,我並沒有為我的女兒打算,我自私!”
  “你怎能和她相比,你人格高尚多了!”
  “誰的人格高尚,我先不管。可是,我和你的太太相比,我就差得遠了。我比不上她,她是個偉大的母親,她為了兒子將來的幸福絕不和你離婚。”
  “她簡直是豈有此理。其實,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她的舊情人復合。大不了,我給她一筆巨款,她為什麼不肯放過我?她為什麼要纏住我?”
  “為了孩子,為了你和她的兒子。何先生,對於孩子你應該有責任,你怎可以不要自己的骨肉?”
  “蓮,孩子不是我的,孩子是她和她的舊情人生的,她應該帶著她的私生子,重投舊情人的懷抱。我放過她一條生路,她也應該放我一條生路。”
  何利文怎樣也不相信他的太太是個好女人,更加不相信兒子是他的骨肉。雖然白蓮已向她解釋過一次又一次,可是,他還是那麼固執,完全不肯相信白蓮的話。
  白蓮好人做到底,她向何利文解釋說:“你知道不知道,你太太去英國是為什麼?你一定以為她和那個男人私奔了。其實,你猜錯了,她去英國,正是為了想避開她的男同學的痴纏。自從她去了英國,她和她的男同學,已完全斷了訊息。你想一想,如果孩子是她的男同學的,她會輕易放過孩子的父親嗎?今天她不肯放過你,也是因為她要為孩子爭取自己的父親。”
  “蓮,不管她是否賢婦,也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我愛的是你,我要和你結婚。”何利文死纏住白蓮:“我們已經計劃好要結婚,一切准備好了,就不要改變主意。”
  “我和你結婚,你的太太和兒子又怎樣辦?今天你拋棄妻子,說不定明天你也會拋棄我,我對你已失去信心,所以,我沒有勇氣和你結婚。”白蓮說。
  “你怎可以拿自己和她相比?本來,我也很愛她,但是,她要紅杏出牆,我也沒有辦法。你決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因此,我也絕對不會拋棄你。”
  “如果她真的紅杏出牆,那麼,你責怪她,是應該的。然而,你已明白完全是出於誤會,我已經向你解釋清楚,你仍然要一口咬定她不是好人,甚至連自己的骨肉也不要,這證明你喜新厭舊,存心拋棄妻子。”白蓮一點也不糊塗,雖然,她也希望有一個像利文這樣的丈夫,這樣下半生也可以有一個依靠了。不過,她一向為人正直,不肯做違背良心的事,因此,她怎樣也不肯和何利文結婚,她下決心要令他們夫妻復合。
  何利文不知道怎樣勸服白蓮,站在他的立場,他的確很為難。因為,妻子紅杏出牆,在他看來,已成事實。可是,白蓮又偏偏不肯相信。再說,何利文和前妻雖有夫妻之愛,但分開三年,感情已淡漠了。當然,他是比較愛白蓮,不過,對於孩子是否他的,由於白蓮一口咬定,他開始懷疑,孩子可能是自己的骨肉。正如白蓮說的,妻子可以不要,自己的親生骨肉,又怎可以放棄?
  白蓮見他不說話,她自己可開口了,她說:“我認為你應該和妻子弄清楚一切,調查一下,妻子是否真的變心,孩子是你的呢還是情敵的?一切解決了,你才可以計劃和另一個人結婚,如果是你妻子不好,你和她分開,我贊成。可是,如果她是冤枉的,我就不贊成了。”
  “那好吧!”何利文也沒有辦法,他只有聽從白蓮,因為,白蓮的主意和行為,都是值得人尊敬的,“我和她聯絡一下,大家談談。不過,我和她已沒有感情,我不想和她復合,至於孩子,如果孩子是我的,我會把他領回來撫養,你認為我的主意好不好?”
  “等你和她談判過之後再決定吧!”白蓮站了起來,把何利文送出門口,其實,她的心情也不好,因為,從此之後,她又要另外想辦法找工作,本來以為可以從此過上安定的日子,現在希望又破滅了。
  何利文走後,白蓮回到房裡,一家人都知道她心情不好,因此,沒有一個人敢惹她。就連白太太,她也靜靜地回到廚房去燒飯,不敢打擾白蓮。
  第二天,何利文沒有來,大概是和妻子談判去了,不過,艾莉倒來了。她本來是約白蓮去公司買東西的,因為,她知道白蓮快要和何利文結婚,一定要添置許多衣物。可是,當她看見白蓮愁眉苦臉的時候,她就感到奇怪了,她問:“咦!你的面色很壞,怎麼了?”
  “昨晚一夜沒有睡好,今天又不想吃飯,臉色當然不好,人也懶懶的沒有精神。”白蓮說。
  “快要做新娘子的人,都有點緊張。”艾莉笑著說:“輕松一點,來,我陪你辦嫁妝去!”
  “如果有嫁妝可辦,我也不會這樣煩心了。”白蓮歎了一口氣,她把昨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艾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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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3 12:31:09 |只看該作者
  艾莉一向為人自私,她站在白蓮的立場,認為白蓮太笨太傻。她嘖了一聲說:“我還以為發生了不幸的事情,原來何先生的太太來找你。其實,就算他有太太,你也不用害怕,第一,她曾經對不起丈夫。第二,何先生堅決要和她離開。第三,何先生愛的到底是你。如果你想做好人,只要不插手這件事就行了,為什麼一定要拒絕何先生的婚約,又為什麼要逼何先生和他的太太復合呢?你又不認識他的太太,你是沒有責任的。”
  “我當然沒有責任,不過,凡是人就有同情心。而且,我是女人,她也是女人,況且,我和她的遭遇,也有相同的地方。她被丈夫誤為紅杏出牆,過去,天培何嘗不是誤會我和田亮偷情。再說,她有一個兒子,我也有一個女兒。她並非舍不得丈夫,只是為了兒子的命運和幸福著想,我為了一時之氣,就和天培離婚,根本沒有考慮到運好的幸福,幸而碰上了你,你厚待我的女兒,我才算稍為安心。所以我很敬佩何太太的為人。再說,叫我昧著良心去破壞別人的家庭,我實在做不到。”
  艾莉聽了白蓮的話,再想一想自己,她無地自容了,因為,她就是一個不顧人家幸福的人。不過,事到今天,她自己也不見得幸福,所以,她再也不好意思勸告白蓮。
  不過,另一方面,她又關心白蓮的今後生活,她問道:“你和何先生分手,你今後的生活又依靠誰人?你們一家數口,弟妹又要念書,全家人都要依靠你!”
  “拋頭露面的生活,本來我已經厭倦了,我的意願,是希望安分守己,找一份工作。可是,憑我的學問,要安分守己地做寫字樓的工作,每月賺四、五百元,根本不能養活我們一家人。因此,我只好重走以前的舊路,繼續做歌女,以賣唱為生。”
  “做歌女也沒有什麼不好。只要自己潔身自愛,不論做什麼都沒有關系。”艾莉安慰白蓮說:“不要想這些不愉快的事了,來,我們去喝下午茶。你不買東西,我買,你陪我逛公司,買件新衣服給運好。”
  提起運好,白蓮不再拒絕,她連忙換衣服和艾莉一起出去。此後數天,何利文並沒有來過白家。雖然,白蓮很關心他的事情,但是又不方便找他。而另一方面,白蓮也正在忙著,因為為了今後的生活,她又要繼續到夜總會找工作,雖然她年輕貌美,不愁找不到工作,可是在月薪方面,要完全滿意卻不容易。
  田亮自從娶了那個富豪小姐,在岳父的資助之下,果然開了一間規模很大的唱片公司。他自己灌唱片,賣唱片,生意做得不錯。田亮知道白蓮的婚事發生變化,他已邀請白蓮為他的公司灌唱片,田亮是有心照顧白蓮。但是單是灌唱片,也不夠白蓮一家人的開銷。
  白莉就快中學畢業了,白蓮不能令她放棄學業。起碼她也該供給她念完中學。白太太的意思,是有意要白莉自立,不能只由白蓮一個人負擔整個家庭的擔子,可是,白蓮態度很堅決,認為學業不可半途而廢,況且,她登台賣藝,已不是第一次了。
  大約在一個星期之後,何太大突然來找她。
  白蓮看見何太太,十分開心。因為,她一直在等待著何利文夫婦的消息。今天何太太到來,她就可向她問個清楚明白了。因此,白蓮一看見何太太就問:“何太太,你有沒有和何先生談判,事情進展怎樣?”
  “我們幾乎每一天都談判,也不單只我們兩個人,何先生的父母,我的父母,甚至我的外婆,她也從英國來了,我們的事,麻煩了許多人。”何太太說。
  “到底有什麼新進展,何先生肯原諒你嗎?”白蓮急於要知道結果。
  白蓮對人是真誠的,因此,她特別關心何太太,她一看見何大太,連一句客氣話也不說,首先問何利文肯不肯原諒她,兩個人有沒有復合的可能性。
  何太太說:“利文一向對我有成見,而且,他的脾氣也很倔。雖然我們天天討論,天天開會,我的父母,我的外婆,說得口都干了,他還是不肯相信。後來,利文又偷偷請了私家偵探,偵查我的男同學必成的近況。這件事,我們當然不知道,他是瞞住我們的,幸而,這個私家偵探,幫了我一個大忙,他解救了我。”
  “私家偵探幫了你的忙?他怎樣幫助你的?”白蓮問。
  “這三年來,我和必成已經完全隔離了。他的近況,連我也不大清楚。可是,那位私家偵探,卻把他的消息查出來了。必成在我去英國半年後,他就和一個女孩子結了婚,他們已有了一個一歲半的女兒。看樣子,他又快要做爸爸了,私家偵探還查到這幾年來,他並沒有到過外國,也沒有離開過香港。這麼一來,利文的疑團就消釋了,因為,我去英國,並非與必成同行,這些年來,我們當然沒有通消息,否則,他不會另外結婚。”
  “何太太,事情已經解決了,我真為你高興,”白蓮熱情地說:“我恭喜你和何先生復合。”
  “還沒有復合呢!你以為利文那樣容易相信別人?”何太太笑了起來,“他聽了私家偵探的報告,還偷偷約了必成見面,要必成把我和他過去的關系說清楚。必成保證我是個安分守己的女人,過去,我雖然和他有過愛情,但是,自從我結婚後,我已拒絕他的追求,那些日子,只是他單方面的痴戀罷了!利文又問及孩子,必成發誓,說我和他的關系很純潔,絕對沒有做過壞事。總之,利文經過很詳細的調查,他才肯相信我!”
  “只要他相信你就好了,別的小節都不必計較。何先生並非存心喜新厭舊,不過,他做事一向小心謹慎罷了!今天,你們能復合,我也很高興。”
  “我們能夠復合,一方面,我的確很快樂,但是另一方面,我也很難過。因為,你和何先生本來已經籌備結婚,其實,你才是未來的何太太,可是為了我,把你的婚姻給我破壞了,因此,我很矛盾,不知道應該怎樣做。”何太太說:“正如你所說,我已經把幸福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要你為我作犧牲,我於心何忍?”
  “何太太,你不要孩子氣了!其實,我和你的情況不同。如果你要為我而犧牲丈夫和兒子,那你當然會痛苦,可是,我和何先生,根本沒有關連,就當作是大家鬧翻好了。其實,戀愛難免會受到波折的,未必每次都可以成功,我就把這一次失望,歸咎於自己好了。”
  “白小姐,你雖然仁慈為懷,有心成全我,可是我總不能忘恩負義,我會一輩子感激你的,至於利文,他也十分抱歉。因為,對你來說,他似乎是個負情薄幸的人,他太對不起你了。我和他商量了一晚,也不知道應該怎樣感激你才好。你不單只把丈夫讓給我,而且,如果沒有你在利文面前為我解釋,我和利文,是永遠不可能復合的。因為我這一次由英國回來,利文根本不肯和我說上一句話。”
  “只要你們夫妻恩愛,就算報答了我。”
  “為了感謝你的幫忙,為了聊表我們一點心意,我和利文,想送一件禮物給你。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們復合。那麼,請你收下吧!”何太太把一個信封拿出來。
  白蓮把信封拆開一看,裡面是一張支票,白蓮再細心一看,竟然是一張十萬元的支票。白蓮毫不考慮,把支票交還給何太太:“何太太,我幫助你,是出於我的一番心意,我並非想向你們要錢。”
  “這點小禮物,我們是誠心送給你的。如果你不要,那麼,我也不要和利文復合,我立刻回英國去。”
  白蓮以為何太太在說笑,她仍然把支票往何太太手裡塞,她說:“你回英國去好了,支票我堅決不要。”
  “你這樣做,是迫我和利文分開!早知今日,你當初又何必要幫助我們復合?”何太太眼睛一紅,竟然哭了起來:“你偉大,肯幫助人,難道我就應該做小人?難道我就應該破壞人家的幸福?本來你嫁給利文,你也很幸福呀!如果你肯收下這筆錢,那麼,我和利文復合,還可以稍微安心些,然而,你不肯把錢收下,我就會一輩子不安,覺得辜負了你,對不起你!”
  何太太這麼一哭,把白蓮弄得心亂如麻。因為,她想不到何太太這樣認真。這樣一來,她答應收下十萬元,固然不應該。可是,不收下嘛,又怕何太太真的把利文讓出來,所以,她猶豫不決了。
  “我和利文送十萬元給你,並非侮辱你,我們只不過是關心你。因為,利文不希望你再拋頭露面,出外賣唱。我們送十萬元給你,希望你買兩層樓收租。雖然租金也不會很多,可是相信勉強可以維持你和你家人的生活。我們本來是一番好意,但是你不肯接受,我也沒有辦法,我只有把利文讓回給你,而我自己,帶著孩子回到英國去過以前的那種生活。”
  “那又何必呢!”白蓮連忙說:“我並非不想接受你們的好意,不過,我自己有手有腳又不是老太婆,何必要依靠你們?而且我讓你們夫妻復合,是一番好意。如果我接受你們的錢,那麼,意義就不同了!”
  “我很難說服你,也很難勉強你,既然你不肯把錢收下,那麼,好吧!我真的辦手續回英國去了。”何太太說著,站了起來,她說走就走,竟不回顧。
  白蓮這一回可慌張了,她連忙追上去叫著:“何太大,你不要走,既然你堅決要我收下十萬元,那麼,我就把錢收下好了,你可千萬不能再走!”
  何太太立即開心起來,她說:“你既然答應收下,我就高興了,白小姐,多謝你的幫忙!”
  “我也多謝你們的幫忙,今天,只有你一個人來,何先生沒有陪伴你嗎?”白蓮並非仍然對何利文有所眷戀,不過,也想見他最後一面,說句祝賀的話。
  “他和我一起來的。但是,他到門口,就不敢進來,他說很對不起你,沒有顏面見你,因此,他在門口等著,沒有膽量進來。”
  “他根本沒有對不起我呀!他又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今天,我是真心讓你們復合,並不是他拋棄我,他為什麼沒有顏面見我。”白蓮說了,走過去把大門打開,果然看見何利文站在門邊,他的手上,還抱著一個又白又胖的小孩子。他看見白蓮,覺得很尷尬,白蓮卻大大方方,她一手把孩子抱了過去,熱情地親著他,然後又給他幾塊巧克力糖。她一面請利文進來,另一方面,她對何太太說:“這孩子可愛極了,他和何先生長得一模一樣。”
  何太太很開心,她說:“你既然喜歡,那麼,我就把小寶給你做干兒子,你肯不肯要?”
  “為什麼不肯要,我巴不得有一個這樣可愛的兒子,而且,我還有意思親上加親呢!因為,我也有一個一歲多的女兒,她正好和小寶配成一對。”
  幾個大人哈哈大笑,十分開心,白太太聞聲也走了出來,她也喜歡小孩子,看見小寶搶著要抱,白蓮對何利文和何太太說:“今天我一定要兩位在我家裡吃一頓便飯,如果兩位不答應就太不賞面。”
  何太太十分爽快,她想也不想,便點著頭說:“好極了,我們就在你家裡吃飯。要不要我幫手?我在英國已經學會煮菜,牛扒,豬扒什麼都會。”
  “今天我們吃廣東萊,媽媽煮的菜很不錯,你們嘗嘗吧!”白蓮十分開心。
  白蓮依照何利文夫婦的主意,帶著白太太去買了兩層洋房。近年來,香港建築業比較蓬勃,不過,大部分買樓的人,都是分期付款,能夠一次付款的人,實在少之又少。又何況白蓮,一下子連買兩層,因此,建築公司特別優待,給了她一個八五折,兩層一十四萬元的房屋,以十一萬元賣給白蓮,白蓮本來還欠一萬元,後來她把手飾賣了,把款項籌足十一萬,把房屋買下。
  房屋很快就租出了,每層租金七百元,兩層合計一千四百元,有了一千四百元,本來一家幾口,可以過得不錯,因為他們住的房子是白蓮父親買下的,所以不用付租金,因而又少了一項支出。
  不過,白蓮卻不想整天坐在家中享清福,她認為年紀仍然很輕,有勞動能力,就應該要找點工作做。何太太知道她這份心意,很快就為她在一個親戚的商行裡,找到一份工作,雖然只不過是個一般性的文員,但是,由於何太太的面子,因此,商行的老板,答應每月給白蓮六百元薪資。白蓮只求有工作做,薪資方面,她已十分滿意。
  用不著做歌女,又用不著再結婚,白蓮認為這是她的好運道。現在,她的工作輕松得多了,坐在寫字樓裡,也用不著再拋頭露面,實在最好不過。
  白蓮的生活,總算過得很安定,每天依時上班,依時下班,生活有規律,人也長胖了,艾莉見她過上這樣美滿的日子,對她十分羨慕,而且,也敬佩她的為人。因為,如果換了別人,一定不會放過何利文。再說,當時白蓮是無條件放棄何利文的,她完全沒有半點要求。
  這天,艾莉接白蓮下班,她們一起吃下午茶的時候,艾莉對白蓮說:“白蓮,我真羨慕你,我也想學你一樣,自力更生,找一份工作,雖然我不在乎錢,但是,精神也可以有一點寄托,總比現在要好得多。”
  “艾莉,你和我的情形不同,我孤單一個人,如果不找點工作,是會很寂寞的。你就不同了,你有丈夫,有女兒,而且,又有一個大家庭,你應該不會感到無聊。”
  “我的處境,其實你應該很清楚。我雖然有丈夫,但是,天培是個商人,他最大的興趣是賺錢,他早上出外,深夜回來,在家的時間很少,也很少有機會陪伴我。至於女兒,當然,我可以把時間消磨在她的身上。不過,她保姆照顧,而且,小孩子除了吃飯就睡覺,如果只屬小家庭那還好,我可以為建設自己的小家庭而多花點心思和時間。壞就壞在丈夫有一個大家庭。每天,我在家中,要面對張寶珠,她見了我,總愛說些刺激我的話,令我十分難堪,我本來想反駁她幾句,可是,她是家中最受寵的人物,她命好,一人門就養了一個兒子,而我呢,直到現在仍無所出,因此,我自己知道是鬥不過她的,這些日於,我已受夠了氣。”
  “你暫時沒有孩子,出外做事,本來是合理的。不過你也未必一定要在外面做事,天培自己有工廠,你可以在他的工廠裡做一份工作,這樣,就用不著賺外人的錢。不過,高家的人,脾氣很古怪,你還是回去先和天培商量,他同意了你就可以自由外出。”
  “其實,我以前也曾提議過外出做事,天培又怕奶奶不喜歡。不過,這一次,我一定要極力爭取,正如你所說,我可以在天培的工廠裡做事。”
  “你不要硬來,夫妻之間,應該要有事商量,不然的話,又會產生誤會。”白蓮勸她說:“首先要說服天培,不過,你一定要有耐性,不能著急。”
  艾莉聽從了白蓮的話,當天晚上,天培比平時提早回家,她見天培心情不錯,就抓住這個時機,對天培說:“天培,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我們是夫妻,你需要什麼就開口告訴我好了!”天培說:“又何必要這麼客氣?”
  艾莉見天培今晚心情好,人又清閒,她認為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更何況,天培答應只要她開口,一切事情都可以答應,所以,她連忙抓住機會說:“天培,我想出外找點事情做,希望你能夠答應。”
  “出外找事做?為什麼要出外做事?你是不是零用錢不夠?你出外做事,一個月又能賺到多少錢?如果你要錢用,我可以給你,又何必要出外做事受辛苦?”
  “我出外做事,也只不過是想寄托一下精神罷了!並非需錢用。我也知道,我不能賺多少錢,不過,這總比一天到晚呆在家裡好。你每天上班後,我就沒有事做了,整天留在家中,實在很無聊。因此,我希望找一份寫字樓的工作,上下班制,一下了班就可以回家。”
  “你要找工作做,本來我也不會反對,因為,現在有不少女性,都出外做事,只要職業高尚,那麼,基本上我是同意的。不過,媽媽的個性你也明白,她認為我們是名門望族,家裡又有錢,所以,她不喜歡女人出外做事,認為那是拋頭露面,所以,我恐怕媽媽會不贊成。”
  “我出外求人找事做,奶奶當然不會贊成,這一點,我自己也明白,可是,如果我不向外求事,只在你的工廠擔任一份職務,她不會不同意吧?我在你工廠工作,不會拋頭露面,不會背著丈夫做壞事,更加不必求外人。”
  “你到我的工廠做事?這樣也好,反正我們也要用人,你替我處理一下文件和合同,這總比依靠外人好一些。不過,我仍然要征求媽媽的同意,因為家裡除了媽媽,沒有一個女人出外做過事,我不敢擅作主張。”
  “只要你同意,我相信一定可以說服奶奶的。”
  天培答應了對高夫人說,艾莉心急,催著她去見高夫人。天培只好到高夫人的房間去,高夫人正躺在床上看電視。她看見天培進來,知道一定有事找她,她拍了拍床口說:“坐在這兒舒服點!”
  天培坐下來便說:“媽媽,我有一件事想征求你的同意。艾莉想到我的工廠做事,我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所以,我先來征求媽媽的同意。”
  “二嫂為什麼要出外做事?丈夫不會賺錢供養她嗎?而且,我們家有家規,做高家媳婦,要安分守己,做一個賢妻良母,她的責任,是為高家生兒育女,並非出外賺錢,她這樣不甘寂寞,又怎可以成為一個賢慧的主婦?”高夫人立刻表示反對。
  “媽媽說得對,不過,她直到現在仍然沒有孩子,她在家中也無聊,因此,她想到工廠見識一下。”
  “她直到現在仍然沒有孩子,那就是她的不對,她應該為你生兒育女呀!比如大嫂,她養下一個兒子,現在又快要生第二個了。以前的白蓮,雖然不好,可是,她也為我們高家養下一個女兒,只有二嫂,她直到現在,仍然沒有生養。她應該注意自己的身體才是,怎麼連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也不理,竟然要出外做事?”高夫人一萬個不同意:“況且,工廠又不是沒有錢請人,為什麼要二嫂出外工作,況且,要老板娘出外做事,也不大好看,丈夫身為廠長,她就應該在家中享福,為什麼還要出外做事,人家會怎樣看,不會說閒話?”
  高夫人這麼一說,天培又認為有理,他再也不敢為艾莉請求。高夫人見兒子不說話,她也了解兒子的意思。她說:“其實,她不應該感到無聊,因為,她有家庭,有丈夫,又有女兒。她無聊,可以多花點時間關心運好,除非她根本不愛家庭,不愛丈夫,討厭運好,她才出外工作。”
  “媽說的話對,艾莉是應該留在家中,過安定的日子,我回去告訴她,叫她不要再多想。”天培只有順著高夫人的話說,他一向是個孝順的兒子,母親的話,他向來不敢不依從,而高夫人,對艾莉已不大有好感,她的要求多半是不會答應的。
  艾莉一直在房間等候好消息,既然天培本人已答應,那麼,相信大致上不會有問題,而且,在天培的工廠工作,又用不著拋頭露面,高夫人料想不會反對。
  艾莉等著天培回房,天培回來時,她看見天培臉部毫無表情,她內心已經明白,因為,如果有好消息,那麼,天培一定會很興奮。艾莉走過去問:“天培,奶奶怎樣說,她答應了沒有?”
  天培搖著頭說:“媽媽不同意,她說家有家規,高家的媳婦是不准出外工作的。她希望你早點養孩子,有了孩子,就不會再寂寞了。”
  艾莉滿肚子氣,她坐下來,老大不高興地說:“養孩子,養孩子,這些事情,以為我自己可以選擇的嗎?誰不想養孩子,可是,我就是沒有呀!連出外做事也沒有自由,簡直像是一個囚犯一樣,我真耐不住了!”
  “媽媽認為一個家庭婦女,應該留在家中,關心家庭,關心丈夫,關心兒女,不應該再出外辛勞。媽媽的意思,本來是一番好意。其實,我早就說過了,高家向來沒有女人出外做事的例子。”
  “沒有出外做事的例子,媽媽算不算女人?她是不是高家的家庭主婦,她為什麼可以出外做事,而偏偏我就不可以?她簡直是欺負人,我……”
  就在這時候,高夫人竟然出現在門口,由於剛才天培進房,沒有關上房間,因此,高夫人走進來,他們夫婦倆都不知道。高夫人走前兩步,她說:“二嫂,我是一番好意,你怎麼委曲了?我是關心你,你反過來說我欺負你,我到底怎樣欺負你呢?”
  天培和艾莉嚇了一大跳,艾莉更加慌張,因為,剛才她正在罵高夫人,想不到,她就進來了。天培為妻子擔心,他問:“媽,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剛進來,”高夫人說道:“剛才你去房間見我,向我表示二嫂想出外做事,我不同意,知道二嫂一定會不高興,想來勸解她幾句,誰知道我還未入房門,就聽見二嫂在罵我了,早知這樣,我也不會來了!”
  “奶奶,我……”艾莉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你說我欺負你,其實,是你欺負我。因為,你完全不體諒我的苦衷,就對我加以責備。我和你,雖然同是高家的女人,可是,我為什麼可以出外做事,你不可以?那是因為我死了丈夫,一切要我操持,你就不同了,你有丈夫,又何必要你操心?你以為我很喜歡天天出外工作,你以為我不感疲倦嗎?以前,你老爺在世的時候,我是一天到晚在家裡帶孩子,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出外做事。女人的職責,本來就是為丈夫理家,生兒育女,這就是所謂男主外,女主內,你讀過書,為什麼連這一點道理也不明白,反過來還罵我?”
  高夫人說話時,平平靜靜,並不像是責罵艾莉,而且表面上聽起來,是十分有道理,天培更加認為母親對極了,他還為妻子剛才的不禮貌而感到慚愧呢。
  “媽,剛才是她不好,她不應該亂說話,你千萬不要怪她,媽你就寬宏大量,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艾莉聽見丈夫這樣說,更不能不向高夫人道歉。今天,高夫人卻很大量,她說:“我不會那麼小氣,一點小事情就會見怪。不過,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想讓你出外工作,是為了你好,不是想欺負你。”
  高夫人說完就出去了,天培見母親走後,他就埋怨妻子說:“艾莉,你說話也不顧前顧後,你說媽媽不好,給她聽見了,她會很不開心,我們一向對母親尊敬慣了,沒有一個人敢說她半句壞話,你……”
  “好,好,你不用說了,總之,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一切的罪過都在我的身上,我是壞人,你們全都是好人,這樣,你滿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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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3 12:50:14 |只看該作者
大家庭內,家事永遠那麼多,煩惱之事也特別多,因為艾莉罵過高夫人,而且,又被高夫人親耳聽見,她對艾莉的惡感又加深一層,那自然是不用說的了,從此艾莉在高家,更不受歡迎,張寶珠更加看不起她了。
  另一個高家之人,也有煩惱,那就是安娜,因為,她自從和佐治做了一對偷偷摸摸的情人之後,這半個月來,她總是覺得身體不大對勁。過去,她的身體很好,冷熱天都沒有病,可是近來,她老是覺得疲倦,最初,她還覺得睡眠不足,於是,她曾經一睡兩天,連飯也不吃,結果呢,睡飽了依然疲倦,並且不時嘔吐,胃口也不大好,看見飯菜就皺眉頭。
  安娜以為自己有病,但是又不像有病,因為,有時候她又是十分有精神的,所以,她也不想去找醫生,不過由於胃口不大好,她的體重已減輕了。
  史佐治天天對安娜延遲結婚日期,一直拖到現在,又快兩個多月了。安娜當然不能不心急,因為,萬一有什麼意外,可就麻煩了,而且,近來情形不對勁,安娜雖然天真,但是,她也聽人家說過懷孕的情形,這種情形和她近來發生的現像幾乎是一模一樣,因此,安娜又懷疑自己有了孩子。
  這天,她看見史佐治的時候,立刻迫史佐治陪她去看醫生。史佐治聽了她的話,有點不願意。他說:“近來天氣不好,很容易會令人感到疲倦,別說是你,就算是我,也有這種感覺,你並非患病,又何必要看醫生?”
  “你是個男人,你懂得些什麼?”安娜瞟了他一眼:“萬一我有了孩子,你就要立刻和我結婚,不然的話,叫我有什麼顏面去見家人?不過,就算我並非有了孩子,去見一見醫生,也沒有什麼大不了,有很多人,身體健康,但是也會作全身檢查,你口口聲聲說愛我,我要你陪我去看醫生你都不肯,你也真是……”
  史佐治無可奈何,只有陪安娜去看醫生。其實,佐治並非全無見識,他早就知道,安娜是有了孩子。就因為這個緣故,他希望把安娜拖住,極力制止她去見醫生。如果安娜見了醫生,證明有了孩子,她一定會迫佐治立刻和她結婚。如果佐治准備結婚,他早就會向高家提親,又何必推三推四,一直要等到今日呢?
  不過,安娜迫上門來,他想逃避也逃不開,只有硬著頭皮,陪安娜去見醫生。現在科學發達,只要稍作一個實驗,五分鐘之內,就可以知道婦人是否懷孕。安娜的心情十分復雜,一方面,她希望自己真的懷孕,因為快要做媽媽了,那是令人興奮的消息,而另一方面,她又有點憂慮,萬一佐治不肯和她結婚,她豈不是要做一個未婚的媽媽?而且,高夫人也不會放過她。
  檢驗得到結果,證明安娜的確有了孩子。佐治聽了,立刻變了臉色,而安娜,心情更加緊張。離開醫生醫務所,她立刻對佐治說:“現在我已有了你的骨肉了,你要盡快和我結婚,一個星期之內,你就要去見我的媽媽,孩子是不能等的,你一定要照顧我。”
  “我當然會照顧你,等我打一個長途電話,告訴爸爸,我很快會給你一個滿意的消息。”
  “你一天到晚提你爸爸,我是和你結婚,又不是和你的爸爸。而且,要是你的爸爸不同意我們的婚事,那怎麼辦?你可以不理我,但是孩子你非理不可。”安娜說:“我這一次再也不管你的爸爸答應不答應,我們已經有了孩子,就非要結婚不可。如果你的爸爸不答應,那麼,你脫離家庭好了,我們有手有腳,是餓不死的!”
  “你放心吧!我的父母,只有我一個兒子,他們不會令我為難,我一定可以說服兩位老人家。”佐治千百個保證:“你有了孩子,千萬要保重身體,回家吃了藥,好好休息,知道嗎?”
  安娜本來仍然不想放過他,可是,她也實在太疲倦了,很想回家睡一覺。因此,她只好放過史佐治,不過,臨走時,她還是千般叮嚀,叫佐治立刻打電話回來。
  回到家裡,安娜吃了藥,睡了一覺,醒來時,她躺在床上,眼睛望著天花板想心事。她想:史佐治向來不大願意和我結婚,如果他真心想娶我,他早就和我結婚了,也不會等到今天。現在我有了孩子,要是他愛我,他應該感到很興奮,可是,他的反應很冷淡呀!一點熱情也沒有,真擔心他會賴賬。以前,她還可以不打緊,但是,現在就不同了,我就算不為自己,也該為孩子呀?我怎可以讓孩子沒有父親呢?我的兩個姐姐,都有了好歸宿,我的條件比她們好,照道理,我的命運應該比她們更好才對……
  安娜越想越多,她腦子亂了,仍然想不到一個好方法。她從床上爬起來,到處去找天德,因為,她認識史佐治,是天德介紹的,現在發生了這件事,她除了向天德傾訴,就投訴無門了。幸而天德在家,他看見安娜就問:“咦!今天沒有和佐治拍拖,這麼早就回來了?”
  “六哥,我們到花園去,我有話對你說。”安娜牽著天德便往外走,天德感到莫名其妙。他一面走,一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這樣緊張?”
  走到花園,安娜吐了一口氣,她說:“六哥,這一次,我被你害死了,你一定得為我解決問題。”
  “我害了你,這話是怎樣說的?”天德瞪了瞪眼:“我對你總算不壞了,如果你仍然覺得我不好,我也無話可說。”
  “史佐治是你的朋友,他是好是壞,你自己應該知道。如果他不好,你不應該介紹給我,因為我信任你,以為他是一個好人,所以,我完全信任了他,可是,可是……”安娜說著,便哭了起來:“我現在有了身孕了,但是,史佐治仍然不肯和我結婚,我怎麼辦?”
  “什麼?你竟然和史佐治有了孩子,你為什麼會這樣?你也真是……”關於史佐治的為人,天德是清楚的,當時他把佐治介紹給安娜,無非是一時貪心,吃了史佐治的東西,拿了史佐治的錢。他怎樣也想不到,安娜竟然和史佐治搞出這種事情來,他不由得埋怨安娜。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年輕不懂事,史佐治這個人,很有手段,我當然容易被他騙到,如果他不好,你為什麼要介紹給我,而且,事後你也沒有提醒我,叫我不要和他接近。”安娜擦著眼淚說:“我怎麼辦?如果媽咪知道我未嫁先懷孕,她一定會打死我,就連你,也會惹到一身麻煩。”
  其實,天德並不關心安娜,她是否吃了虧,佐治是否負責任,他一概不理。不過,如果高夫人追究起來,一查之下,知道佐治是由他介紹給安娜的,那麼,高夫人一定不會放過他,因此,關於這件事,他就不能不理會了。
  天德鎖起了眉頭說:“就算我不提醒你,你自己也應該用頭腦去想,混血兒雖然英俊聰明,但是,品格好的到底有多少?至於史佐治,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我介紹你們認識,也只不過是讓你們跳跳舞罷了,並沒有要你和他戀愛,如果他是個好人,他也不會花天酒地,而且,他除了你,還有許許多多女朋友,和他要好的女朋友不知道有多少個,如果他要向每個人負責,那麼,他每年起碼要結十二次婚,所以……”
  “什麼?他原來是個風流賊?”安娜驚慌得放聲大哭,“他有許多女朋友,你事先為什麼不對我說一聲,你簡直是害死我了,現在我有了身孕,你快替我想辦法。”
  “我有什麼辦法?我又不是史佐治,如果我是他,或許我會和你結婚,解決了這件事。但是,一個喜歡逢場作戲的人,是不會輕易接受婚姻束縛的,我看你還是另外想辦法吧!為了不讓媽媽知道,你最好趕快把孩子打掉,這樣,我們雙方面都好。”
  天德叫安娜把孩子打掉,本來,這的確是個好主意,因為,這麼一來,天德就可以不用被牽連進去了,而安娜也不用麻煩他。可是,安娜對孩子早就寄予希望,她當然是不肯這樣做了。因此她的哭聲更大,她叫著說:“什麼,你竟然叫我墮胎?我不會這樣做,我怎麼可以這樣做?我要你幫忙,是要你想辦法叫佐治和我結婚,並不是要你想辦法傷害我。”
  “我哪裡是想傷害你?我只不過為了你好,替你解決問題罷了。你要知道,佐治是不會答應和你結婚的。結果,你仍然是一個被遺棄的人。你被遺棄了,我不說,你不說,佐治也不說,那麼,就沒有人知道。可是,孩子就麻煩了。肚皮一天比一天大,你要保守秘密,也保守不來,況且,孩子是個人,不是一件禮物,你還是要讓人家知道的。所以,我勸你還是自我犧牲一次。
  “不,孩子我一定要,佐治和我,已經有了孩子,他就是不願意,也得和我結婚。如果他一定要賴,那麼,我只有讓媽咪知道,到時她一定會出面處理這件事。不過到目前為止,我還不想把事情弄僵。六哥,你替我找佐治說清楚這件事,希望他放聰明些,立刻和我舉行婚禮,那就一切都解決了!”
  天德最怕提起高夫人,而且,他也了解安娜的性格,她是說到就做到的,為免高夫人查究這件事,他只有勉為其難,去找佐治,力求解決這件事情。
  這些日子,安娜可真難過,尤其聽了天德的話,她直到今天,才知道佐治是個壞人,其實,以前她的同學、安琪,都早已勸告過她,並且說明佐治是個隨便濫交的人,可惜安娜被佐治的花言巧語所騙,她不單只不肯聽勸告,而且,她還怪人家好管閒事。
  早點聽人家的勸告,也不至於有今天,再想一想高夫人知道這件事的後果,她就更加恐懼。
  天德第一次找佐治找不到,第二次去找佐治,總算把他找到了,本來天德很久沒有找佐治聯絡,天德突然到來,佐治不免感到有點兒意外:“天德,找我有什麼事?”
  “還不是為了你和我的妹妹,史老兄,你也太對不起我了,你玩女人不要緊,為什麼竟連我的妹妹也玩上了?”
  “當初你把安娜介紹給我的時候,你說過大家可以一齊玩,你又沒有吩咐我不要碰她。其實,你妹妹又不是沒有見過世面,大家出來尋開心她為什麼要這樣認真?”
  “我的妹妹是個淑女,她不慣和人玩,而且,她又是我媽媽的掌上明珠。你和安娜的事,她老人家一定會出面干涉的,到時候,恐怕大家都不好過。因為,我的媽媽,不會像我的妹妹那樣容易對付,為了息事寧人,我看你還是和我妹妹結婚比較好些。”
  “天德,別人也許不了解我,但是,你是應該了解我的。我不會隨便和別人結婚,哪怕她比天仙還美麗,我喜歡玩,喜歡自由,喜歡每天換一個女朋友,要我為你的妹妹成家立室,我實在辦不到。”
  “嗯!佐治,你是要我下不了台?安娜吩咐我來找你,你把責任一推,叫我怎樣回去回復她?”天德的聲音變了,他非常不高興,因為,他既然來了,就希望把這件事情解決好,“我的妹妹有了孩子,你總不能不管,就算你不愛她,但是,你也應該看在我的分上!”
  “當然,我仍然會把你當作朋友看待。所以,天德,我勸你不要插手管這件事,還是由我和安娜直接解決好了,她自然會來找我,說不定你的母親也會來,到時,我也會應付她,你暫時最好不要理,避開一下更好。”
  “避到哪裡去?我媽媽會把我找回來的。”
  “我送一千塊錢給你,隨便你去哪兒,總之,這件事你不要插手好了。”佐治十分慷慨,把兩張五百元拿出來,交到天德的手上。
  自古道財可通神,更何況天德一向認錢不認人。他問:“要是我媽媽追根究底起來,我怎麼辦好呢?雖然你給我一千元,可是,媽媽會要我的命,我實在十分擔心呢!”
  “你不用擔心,我自然有辦法對付她們:我不會受牽連,你自然也不會受牽連。總之:你只要依照我的計劃行事,自然就會無事。”佐治很有把握地說。
  天德有了錢,佐治又保證不會牽連他,他當然非常高興。他再也不想管妹妹的事,至於安娜將來的遭遇怎樣,他也不會理會,正所謂一切少理,只要自己安全。
  天德一向自私自利,欠缺親情,他認為最親的就是金錢。有了錢,他可以為所欲為,他恨高夫人每日給他的零用錢太少,令他十分不滿意,依照他的想法,他認為如果全部家財都歸他所有,那才最妙。
  當天,他拿了一千元,也沒有回家。一方面,他怕安娜追問,難以回答。另一方面,他手上有了錢,就非要想辦法把它花出去不可,因此,他又約了一班狐朋狗友,去尋歡作樂去了,根本把安娜忘得一干二淨。
  可憐安娜一直等候著他,時間過得快,一分鐘,一分鐘的過去,天德還是不回來。
  一直到晚上,天德連一個電話也沒有。安娜忍不住打電話找佐治,當然,佐治也出去了。
  安娜歎了一口氣,自從她發現自己有了孩子,這些日子以來,她突然之間,好像長大成人了。她後悔,不該不聽安妮和安琪的勸告。其實,安娜和安琪,都勸過她不要和佐治來往,她一直以為她們有偏見,不肯聽她們的話,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後悔莫及。
  對於天德,本來她也沒有信心,她一向知道,天德為人自私,而且,又沒有責任感。不過,她以為拿高夫人來壓他,他或許會有點顧忌,誰知道他一去杳如黃鶴,安娜等到半夜,她終於入睡了。
  第二天,天德並沒有回來,安娜自己跑去找佐治。可是,佐治已蓄意避開她,所以,她根本找不到佐治。過去由於安娜漂亮,佐治對她,還算有點留戀,但是,一旦發生了事情,他怕負責任,因此避之則吉。只要佐治不回家,安娜就無法把他找到。因為,佐治又沒有工作,想到寫字樓找他,也無處可找。
  安娜開始訪惶了,肚裡的孩子怎麼辦?而且,肚皮一天一天大了,總有一天,高夫人會發現的。
  一直等到第三天,天德才回到家裡。安娜一看見他,便抓住他問:“六哥,前天我叫你去我佐治,為什麼沒有回音?事情成功或失敗,你都應該通知我,你不單只不通知我,而且,一連兩天都沒有回來,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安娜,你知道不知道,你給了我一個苦差使,你要我去找佐治,如果佐治肯承認,這樣,我還算有點面子回來,可是,佐治根本不肯承認和你發生關系,我有什麼好說?”天德作出一副無賴相:“嗯!安娜,你坦坦白白對我說,你肚裡的孩子,到底是哪一個的?”
  “你……你說什麼?”安娜幾乎被他氣死,她想不到,連自己的哥哥,也這樣不了解自己,更何況別人呢?安娜痛心地說:“你怎可以說這樣的話!史佐治是你介紹給我認識的,在我未認識佐治之前,我根本連比較要好的男朋友都沒有,孩子不是佐治的,那到底是誰的?”
  “安娜,我又不是你,我怎知道孩子是誰的呢?不過,佐治發誓,和你只是朋友,這些事情,又沒有見證,他不肯承認,我也沒有辦法呀!”
  “真想不到佐治這樣無賴,他真是一個最卑鄙的人。”安娜恨恨地說:“你陪我一起去找他,等我當場指證給你看,去呀!我們一起去!”
  安娜要拉天德去找佐治,天德當然不能答應。因為他已收了佐治一千元,又怎可以再去找他的麻煩?他雖然不慣講道義,不過,他也知道,佐治不會便宜他。
  因此,天德搖頭說:“我不能陪你去找佐治,因為,昨天我已被他罵了一頓,很不好意思。就算你有百分之一百的理由,但是,他不肯承認,我也沒有辦法。如果他存心不要你,就算你去指證他,他也不會承認。所以,為了你,為了孩子,為了一切,我看你還是把孩子打掉比較好,否則被媽媽知道了,她發起狠來,真的會把你驅逐出家門,那時候,反而不好辦。”
  “把孩子打掉,那就是為了孩子好?”安娜十分傷心,“我不能這樣殘忍,就算我錯了,但是,孩子並沒有錯呀!我為什麼要殺死他?不過,我不相信,佐治真的這樣沒有人性!三天前我和他分手時,他還答應過,立刻打電話給他的父母,要求他們准許我們結婚,就算佐治真的不愛我吧,但是,他是愛孩子的,再說,佐治一直對我不錯,我也不相信,他會拋棄我!”
  “既然你對他有信心,那麼就最好不過了,我也感到十分欣慰,你去找他吧!他三天前答應打長途電話給他父母,現在,總會知道結果了,你去找他吧!”天德立刻避身退開,“在這件事未明朗化之前,我想,我是不應該參加的,因為,這是你和佐治兩個人的事。”
  “六哥,你這樣說,是不是不肯幫助我,是不是?”
  “我當然願意幫助你,可是,你要我怎樣幫助你呢?我只不過是你的哥哥,無財又無勢,你的哥哥並非大人物,又不是社會名流,佐治又怎會怕我?”
  安娜想一想,也有道理,除非高夫人親自出面,否則,佐治是不會害怕的。可是,她又沒有勇氣告訴高夫人。安娜歎了一口氣,她只有繼續逼佐治跟她結婚,希望佐治仍然有點良心,肯負起責任。
  找佐治,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連找了幾天,佐治連人影也不見。而佐治家中的佣人,又推說不知道佐治去了哪裡。安娜也不是笨人,她又怎會不知道,佐治是有意回避她呢?時到今天,她才發覺了,原來佐治真是存心拋棄她,安娜痛心極了。她曾經在佐治的門口,守了一夜,但是,她仍然等不到佐治,因為佐治沒有回來。
  為了自己的前途,為了能在家庭中立足,安娜也曾想過把孩子打掉,這樣,就什麼都解決了,她不必為孩子找父親,同時,高夫人也不會發現。
  但是,她始終沒有這分勇氣,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對肚裡的孩子,竟然有了感情,她希望把孩子養下來,希望做媽媽,她不忍心把他殺掉。
  她也曾想過,離家出走,在外面把孩子養下,然後自己找事做,與孩子相依為命,可是,孩子未出世之前的生活怎樣過呢?再說,就算孩子養下來了吧!她也未必能找到一份工作,能養活兩個人,因為,她中學還未畢業,一個未畢業的學生,又能賺到多少錢?
  這又不是,那又不是,她只有常常躲在房中哭泣。由於擔憂,心清不好,而且,她又吃不下東西,因此一天天消瘦下去,就算不關心她的人,也覺得她變了。
  高夫人是關心女兒的,有一天,她剛巧沒有出外。一家人在喝下午茶的時候,她偶然看了安娜一眼,不禁大吃一驚,因為,過去安娜是美麗、活潑,充滿青春活力的,可是現在的安娜,消瘦、憔悴,不想動,靠在椅子上,不發一言,而她前面的三明治,也沒有動過。
  安娜一向是她媽媽的嬌女,在家中敢作敢為,老是聽見她的聲音,但是,近來她好沉默,完全不肯說話,她變得很厲害,一張俏臉,又青又黃,高夫人連忙問她:“安娜,你的臉色為什麼這樣壞,是不是生病了?”
  “我沒有什麼。”安娜掩飾地一笑。
  高夫人這麼一說,家中每一個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安娜的身上,安娜被他們看得無地自容,十分難過。天倫第一個發表感想,他說:“七妹的確是消瘦了許多,臉兒也尖了,而且,臉色很壞,是不是近來功課忙,應付不了?”
  家中除了馮家善,沒有一個人對安娜仇視,就算是張寶珠吧!她也知道安娜是高夫人的心肝寶貝,因此,過去她只有極力討好安娜,從未想過與她為敵,所以,每一個人都用關心的眼光望著安娜。
  “我沒有病,真的沒有病,”安娜連忙說:“只不過近來胃口不大好罷了!不過,我相信過兩天,胃口就會轉好,到時,我又會胖起來了!”安娜說。
  “你胃口一向很好,沒有理由會不好的,再說,胃口突然不好,可能是肚內生蟲。肚內生蟲,就要看醫生,你一向貪吃,或者是吃壞了,等會兒打電話把醫生請來,給你作一個全身檢查,看看你有什麼毛病。”
  安娜聽見高夫人這樣說,立刻緊張起來,因為,不看醫生還好,一看醫生,什麼秘密都揭穿了,別的秘密揭穿了沒有關系,可是,有了孩子的事,如果給高夫人知道,一定會把她打個死去活來,絕對不會放過她的。她吃驚起來,大聲叫著:“不,媽咪,我不要見醫生,我不要看醫生,我沒有病。”
  “你這孩子真笨,總是怕見醫生,”高夫人笑了起來說“有病怎可以不看醫生,看醫生沒有什麼大不了,只不過打一支針罷了。”
  “媽咪,我答應你多吃些東西,我不要看醫生,我不用看醫生的,我知道我身體一向很好,用不著看醫生。”
  “你是個傻瓜,我不會聽你的。”高夫人吩咐馮家善說:“你去打電話叫醫生來!”
  天德在一旁,也為安娜著急,他並非關心安娜,他只不過是擔心自己會被牽連罷了!
  因而,他也想助安娜一臂之力,他對高夫人說:“安娜對自己最清楚,既然她認為身體沒有事,用不著看醫生,那麼,就由她吧!又何必要勉強呢!”
  “你懂得些什麼?有事沒事我會不知道,”高夫人瞪了天德一眼:“我是她的母親,我對她最為清楚,她一向身體好,突然消瘦,必然有事,而且,醫生已經請了,她不看也得看。安娜,你乖乖地聽話,回到房間去,等候醫生到來,給你檢查。”
  安娜十分擔心,她望住天德,仍然希望天德能幫助她。高夫人見她不動,便吩咐艾莉說:“艾莉,你扶七小姐回房間去吧!”
  艾莉立刻站起來,安娜雖然不願意,也無可奈何,當時,她的心情惡劣加上緊張,真是痛苦已極。而且,思想鬥爭十分激烈,她知道用不著過很久,她的秘密就會被揭穿了,到那時候,全家人都知道她懷有私生子,既然由醫生去揭發,她自己為什麼不向高夫人坦白?
  不過,話雖如此,坦白也是需要有勇氣的,她就沒有這份勇氣了。因此,她突然又想到天德,她可以托天德向高夫人坦白,天德最了解她,由他向高夫人說出,那是最適合不過了,於是,她對艾莉說:“二嫂,等會兒你到樓下,煩勞你請六哥到我的房間來,我有話對他說。”
  艾莉答應了,可是,她到樓下去了很久很久,仍然不見天德到來。安娜知道,天德一定又在逃避,這個人,就是這樣不可共患難,有吃有喝的時候,不找他,他自動也會來,可是,有了困難,休想他會幫助。
  天德沒有來,而高夫人卻帶了醫生來了。這位醫生,是高家醫事顧問之一,他是認識安娜的,而且,由小就看著安娜長大,他當然知道安娜仍未結婚。
  可是,他替安娜檢查過後,不禁皺起了眉頭,高夫人問他安娜有什麼病,他一時不敢開口。
  高夫人見醫生不肯說話,以為安娜患的是不可告人的絕症,因此,她又焦急又擔心,她怕醫生不方便在安娜面前說話,因此,她把醫生拉到房門外查問:“醫生,我的女兒到底患了什麼病,是不是很嚴重?”
  “她根本沒有患病,她的情形,是很正常的,不過,她還是小姑娘,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小姑娘也會患病的呀,有什麼怕難為情的?你說吧,我是她的媽媽,什麼話,你都可以對我說。”
  “高夫人,令千金是有了喜,她所有的不舒服,都由於懷孕而引起,只要她過了三、四個月就沒事了!”
  “什麼!什麼?”高夫人用力拍自己的耳朵:“你到底在說些什麼鬼話?我女兒未結婚,又哪來孩子?你到底有沒有弄錯?我們一家人,都是清清白白的,從來沒有一個人做過壞事,安娜也不會犯罪。”
  “我檢查得非常清楚,而且,對於這種事情,我很有經驗,我做醫生做了幾十年,有時候,單憑一雙眼睛,也可以把病症判出來。高夫人,我是沒有弄錯的,至於令千金為什麼未嫁而先有子,那麼,就要煩勞你查問一下了,我已經替她打過針,還有一些藥片,你派人到我家裡拿吧!我要走了。”醫生說著,便立刻離去,省得高夫人再千百次地追問他,他已知道高夫人十分生氣。
  醫生一走,高夫人立刻回到安娜的臥室,當時,她的心情很復雜。一方面,她認為安娜絕對不會做壞事,因為,安娜是她的心肝寶貝,是絕對不會令母親丟面子的,而且,安娜年紀還小,她連要好的男朋友都沒有,又何來私生子?不過另一方面,她又相信醫生的話,因為,這位醫生,是數一數二的名醫,他當然不會弄錯。
  可是,高夫人卻希望醫生弄錯,所以,她看見安娜,仍然和顏悅色,並沒有立刻責問她。不過,安娜做賊心虛,她已經在床上,不斷地發抖。
  “安娜,醫生說你沒有病,只不過是有了喜。我聽了他的話,最初也有點不相信,因為,你不可能懷孕,不過醫生的話,我又不能不相信。安娜,最近你是不是感到疲倦、嘔吐、頭暈?”高夫人問她道。
  “媽咪,其實,我是沒有什麼病,只不過一時胃口不好罷了!我怎會有喜呢!我又沒有出門。”安娜乘機否認,她希望暫時把高夫人瞞住了,以後再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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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3 12:52:07 |只看該作者
“你沒有病,我不相信,問題是,你到底患了什麼病?醫生說你有了孩子,你自己最清楚,你是否真的有了孩子?你要對我說真話,可不要瞞我。”
  “媽咪,你相信我好了,我真的不是有了孩子,我也沒有理由有孩子,你就相信我一次吧!”
  “好,先別提孩子的事,我要你告訴我,近來你有沒有要好的男朋友?你們是否常常見面?你可不要撒謊,我會查出來的,等我查到了,你就不得了!”
  安娜想一想,不能承認,因為高夫人很聰明,如果她承認和佐治來往,那麼,高夫人就會想到她有了孩子。因此,她一口咬死,完全不肯承認:“我沒有男朋友,我年紀還輕嘛,我連功課都應付不了,又怎可以去交朋友?”
  “你能夠這樣想,我就安心了,不過為了清楚起見,明天我替你找一個婦科專家,順便作全身檢查。”
  “媽咪,用不著浪費你的時間,我真的沒有事。”
  “有沒有,一樣要去。一個人,健康最要緊,你好好休息吧!我還要吩咐佣人去取藥回來。”
  高夫人走後,安娜慌得不得了,明天去見婦科專家,專家的證明,高夫人不會不相信,而事實上,她也的確有了孩子,萬一秘密泄漏,那可不得了!”
  安娜真想乘夜離家出走,可是,人海茫茫,她又到何處安身,想著,想著,她又撥了一個電話給佐治。這一次,剛巧佐治親自來接電話。
  史佐治可能在等新的女朋友的電話,他並沒有提防電話是安娜打來的。因此,當他聽見是安娜的聲音,不禁嚇了一大跳,可是,另一方面,安娜聽見佐治的聲音,卻如獲至寶,她連忙叫他:“佐治,終於找到你了!”
  “我剛巧有事,到別的地方去了。”佐治定了定神,他鎮定地說:“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情?”
  “這一回不得了啦!我媽咪已經知道我有了孩子,佐治,你要立刻和我結婚,如果你不和我結婚,事情一鬧出來,我就沒有辦法在家中立足了!”
  “又是一句老話,你不要這樣老套好不好?”佐治沒有好氣地說:“我自然會有數的,只要你不來騷擾我,那麼,我一定會替你想辦法,為你解決困難。”
  “等等等,老是等,到底等到哪一天,哪一年?而且除了結婚,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你應該立刻和我結婚才是。”安娜十分生氣,因為佐治拖來拖去,已經拖了幾個月,到現在為止,她已經不能再拖了。
  安娜的話還未說完,對方已經掛了電話。安娜再打電話過去,又沒有人接聽,安娜知道,佐治一定在避開她,而且,佐治必然在家,還未出去。所以,她立刻換上一件衣服,准備立刻找佐治算帳。
  可是剛到樓下,就遇見高夫人。高夫人看見安娜從床上爬起來,十分驚訝,她問:“安娜,你有病,你要到哪裡去?醫生要你休息,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我只不過想到外面散步,我很快就回來的。”安娜臨時撒了一個謊。
  “散步?你現在身體有病,怎可以在外面亂跑?要散步,也等到病好了才可以出去,而且,你也快吃藥了,快跟我回房去。”高夫人硬把安娜拉回房間。
  安娜平白失去一個好機會,她十分苦惱,而且,高夫人一直守住她,她想再溜出去,也沒有辦法。
  第二天,高夫人親自帶安娜去見醫生,安娜雖然怕得要死,不過,她還是硬著頭皮跟高夫人一起去了。她心裡明白,她的秘密,是保不住的了。
  經過一番檢查,還作了實驗,證明安娜是有了孩子。這一次,高夫人不能不相信了,本來,她想在診所打安娜一頓,可是,她又怕醜事傳出去,更加令她無地自容,因此,她氣憤地一手扯住安娜,把她像牽牛牽狗似地牽了出去。當時,安娜已驚得腳軟,也不知反抗。
  高夫人把安娜推上車,然後吩咐司機開車回家。在汽車裡,高夫人也沒有說話,只是生悶氣。
  一腳踏進家門,高夫人便用手揪住安娜的頭發,把她拉了進去。走到客廳,高夫人坐下來,向安娜查問:“你未嫁先有子,到底害不害羞,到底要不要臉?”
  安娜被揪得很痛,連淚水也流出來了,她一面請求高夫人放手,一面說:“媽咪,我知道錯了,原諒我吧!”
  “原諒你?哪有那麼容易?哼!今天我一定要打死你,我們高家有家規,誰做錯事,誰就要受處罰。”高夫人又用力拉一下她的頭發,“快告訴我,你跟誰有的孩子?他是個什麼人?叫什麼名字?”
  “我……我……”安娜不敢說出口,因為,她知道高夫人一定不會放過佐治,她還想維護他。但是,高夫人又把她的頭發一揪說:“你到底說不說話?如果你不從實招供,那麼,我就把你的頭發全部撥光。”
  “媽咪,我說,我願意說了,求求你放開手吧!”安娜實在忍不住,她大聲呼痛,“孩子是史佐治的,史佐治的爸爸在美國,是個銀行經理,他一個人來香港,後來六哥介紹我認識,因為他很有手段,終於,我受不住誘惑,所以,所以……”
  “啊!原來是天德介紹的,天德有哪一個朋友是好人,你竟然會上當?你也太笨了!”
  高夫人在盛怒之下,也顧不了安娜懷有身孕,她舉起手就摑了安娜兩個巴掌,並且立刻要把天德找來,她要審判這件事情。可是,天德何等機警,他已經聞聲逃掉了。其實,高夫人帶安娜去檢查身體,他就知道事情不妙,因此,高夫人和安娜出門不久,他也出門而去。
  高夫人找不到他,更加生氣,她把一腔的怒火,全發泄在安娜的身上,她罵著說:“你身為名門閨秀,我真想不到你會這樣下賤,隨隨便便就和男人發生關系,並且還有了孩子,你這樣淫賤,叫我有什麼面子見人?”
  “媽咪,我知道錯了,是我不好,一時意志薄弱,受人所騙,媽咪,請你給我一個悔過的機會吧!”
  “你錯了一次,已經令我丟盡面子,還有下一次嗎?枉費我生平最疼愛你,真想不到,你這樣下流,這樣卑賤,我們一家幾口,就沒有一個人像你這樣不要臉。”高夫人平時疼愛安娜,從來沒有大聲跟她說過一句話,可是今天,她再也顧不了什麼親情,她大聲吩咐佣人把家法拿來。剛巧馮家善也來觀看熱鬧,他連忙自告奮勇,主動去拿,因為他一向懷恨安娜,所以,這一次,他要報復,他拿了一條最粗的皮鞭出來,交給高夫人。
  高夫人沒有興趣研究皮鞭是大是小,拿起皮鞭,就往安娜身上抽下去,痛得安娜倒在地上打滾。安娜從出生到現在,還沒有受過這樣的苦楚,她當然受不了。
  一個老佣人看不順眼,她走上前去,擋住高夫人,跪在地上向高夫人求情:“太太,求你停一停手。”
  “亞二,平時你為她說一句話,或者我會聽,現在你維護她也沒有用,你趕快走開!”高夫人盛怒叫著。
  亞二在高家做工幾十年,她是從小看著安娜長大的,對安娜自然有感情,因此,她還是不肯走開,對高夫人說:“太太,七小姐身上有了孩子,你這樣打她,很容易把她的孩子打下來,所以,我認為……”
  “你說對了,我就是要把她的孩子打下來。”高夫人怒目圓睜:“她有了孩子,人家會取笑我,會說我沒有家教,如果她沒有孩子,我還可以勉強把這件事瞞下來。”
  “太太,就算你不要孩子,但是,總要顧存大人啊!把孩子打掉,大人的生命一樣危險,你一向疼愛七小姐,如果她為此而死,將來你也會心裡難過的。”
  高夫人默默一想,這件事情是真叫她為難,如果不痛打安娜一頓,心內的怒火難平,可是她也不願意就此把安娜打死,因為,安娜一向是她所寵愛的,十幾年母女的感情,一下子很難舍棄。
    這可使高夫人為難了。這時候,亞二又再次為安娜求情,她說:“太太,其實,這件事情,也不是沒有補救的辦法,只要七小姐能夠盡快嫁出去,那麼,就沒有人會知道她未嫁先有子了,對太太的面子也不會有影響。”
  高夫人一想,這話也有道理,事情既然到此田地,就算打死安娜,也於事無補,而且,打死安娜,自己也要受刑罰,結果,醜事還不是一樣傳出去嗎?
  這也不能,那也不能,只有聽亞二的話,立刻把安娜嫁出去。高夫人走到安娜的面前,一手揪住她的頭發問:“你的情夫在哪兒?立刻叫他來見我。”
  “媽咪!”安娜凄然流淚:“我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因為,他老是避開我,他是個玩弄女性的魔鬼,他只是玩弄我,不肯和我結婚!”
  “什麼?人家竟然不要你?你也太倒運了,像你這樣的女孩子,竟然會沒有人要?”高夫人既心痛又憤怒:“他可以避開你,可是卻不能避開我,你立刻帶我去找他,我要他立刻和你結婚。”
  安娜只好遵命,同時,她也抱著希望,因為,高夫人並不是好對付的,在高夫人的面前,佐治也許會投降,只要佐治肯和她結婚,便什麼都解決了。
  事情到此田地,安娜也不敢再瞞高夫人,她把佐治的為人,全部告訴高夫人。高夫人聽了,更加氣得要死,她指著安娜說:“你真要活生生把我氣死了!你為什麼東不愛,西不愛偏要愛一個混血兒?混血兒也沒有關系了,現在是新時代,什麼也不計較,可是,你也不要愛上一個這樣不負責任的無賴啊!現在怎麼辦?他存心賴帳,我們也沒有辦法,你最好給我死掉算了,省得我們麻煩。”
  安娜嗚嗚咽咽,說實在話,她真的想去死了,因為她現是走投無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哭,哭,哭,你就只知道哭!”高夫人對她已產生厭惡感,她吩咐馮家善:“你把她鎖進房間裡,不准她出門半步,每日三餐,由你送進房間給她吃,她這樣子未嫁先有子,怎可以見人?快,把她鎖進去!”
  馮家善認為報仇的機會到了,他用力把安娜推向前,又命令她上樓梯,安娜雖然不願意,但是,她知道反抗已無用了。過去,她在高家有權有勢,那是因為高夫人支持她,寵愛她的緣故,現在,高夫人已不再支持她,那麼,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欺負她了。
  馮家善是個小人,安娜就算痛恨他,到此時也沒有辦法,如果她反抗,結果吃苦更多。
  安娜乖乖地隨著馮家善回到房間。安娜上樓後,高夫人獨個兒在想:安娜雖然不值得同情,不過,也不能就此放過史佐治。再說,總得給安娜一個安置,難道就任由她在家中養私生子嗎?就算史佐治不好,但他畢竟是孩子的父親,而且,很多年輕人,未結婚之前,都很荒唐,結了婚之後,就會乖乖地做個好丈夫。
  史佐治的家世方面,安娜剛才也說過了,史佐治的爸爸是美國一家銀行的大班,史佐治算得上是個富家子,這樣,也可以稱為門當戶對了,雖然,她並不喜歡女兒嫁一個混血兒,不過,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選擇余地。
  不過,史佐治有心避開安娜,自己貿然去找他,未必會把他找到。為了要達到預定的目的,高夫人決定請私家偵探,調查史佐治的日常生活,等他回家,高夫人便去找他。
  等了兩天,高夫人終於接到私家偵探的電話,知道佐治剛巧在家裡。高夫人立刻帶著馮家善和一個男僕一齊去找佐治,高夫人並沒有帶安娜一起去,因為,在事情未弄清楚之前,她仍然要懲罰安娜。
  佐治剛巧約了女朋友在家中調情。高夫人的到來,令他感到意外,他並不意外於高夫人來找他,而是意外高夫人會在今天來找他。他叫他的女朋友暫時回避,因為,他不想那塊快到口的肥肉,會被他的驚人艷史所嚇跑。他的女朋友進去後,高夫人冷笑一聲說:“怎麼樣,又多了一位犧牲者,是不是?”
  “高夫人,我和你素未謀面,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你叫我高夫人,會不會太生疏了一點?其實,你應該叫我一聲丈母娘,因為,你就快要和我的女兒結婚了,我和你,應該是一家人才是。”
  “高夫人,你真會開玩笑,我何德何能,有什麼資格做你的快婿?”佐治不在意地笑著。
  “憑你的德,憑你的能,你當然沒有資格做我的女婿,不過憑你的卑鄙手段,專會欺負女人的手法,就算我不喜歡,你也做定了我的女婿了!”
  “高夫人,我並沒有開罪你,你為什麼要侮辱我呢?”
  “我侮辱你?照你剛才那樣對那女人?你是真心愛嗎?你只不過想玩弄她,你根本就是一個魔鬼!”
  “我玩弄她,那是我的私事,根本與你無關。”佐治也不客氣,“你在發什麼火?我又沒有玩弄你,其實,我根本就不認識你,我讓你進來,對你已經算是客氣的了。”
  從來沒有人膽敢對高夫人說這樣沒有禮貌的話,高夫人當然生氣,她臉色一變說:“你當然不敢玩弄我,如果你想玩弄我,我早就拉你去坐牢,我不會像那些無知少女那樣好對付。你既然不尊重自己,那麼,我也不跟你閒扯了,你聽著我此行的目的,我要你立刻和安娜結婚。”
  “安娜,安娜是你的女兒?我記得聽過這個名字,可是,我怎可以和一個只聽過她的名字的女孩子結婚?”佐治聳一聳肩:“你的女兒沒有人要,就硬把她分配給我,你也太不講道理了,對不起,我不能接受。”
  “你說什麼?我的女兒沒有人要?”高夫人憤恨地叫著:“我的女兒是個小仙女,一向人見人愛,多少男孩子追求她,都得不到她的歡心,如果你不是用詭計騙她,她也不會上當,現在,你和她發生關系,還有了孩子,你竟然這樣無賴,說我強迫你要安娜?還說只聽過她的名字,你到底有沒有良心,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高夫人,你這樣氣惱干什麼?誰跟你的女兒發生關系,誰跟她有了孩子?怎會賴到我的頭上來?”佐治一概不承認:“結婚要雙方喜歡,絕對不可以勉強,你要我娶令千金,也要讓我們培養感情。現在她有了私生子,你就逼我和她結婚,這份帳,我怎能認下來?”
  “你這個人真豈有此理,你怎可以推得一干二淨?你和安娜會沒有感情?你以為我什麼也不知道,你是由我的兒子天德介紹給安娜結識的,天德可以做一個證人。”
  “原來天德是你的兒子,那我想起來了,不錯,天德是介紹了他的妹妹給我作舞伴。那天,我們要去夜總會,我沒有舞伴,天德就把安娜拉來,我承認和安娜跳過舞,後來,我們還一起玩過幾次。”佐治仍然很平靜地說:“難道大家玩幾次,我就要和她結婚了嗎?伯母,聽說你也是個新時代婦女,而且,又是婦女會主席,照道理,你的思想不會這樣陳舊。”
  “如果你們單只是玩幾次,我才不會來找你,再說,我也不會容許我的女兒和你來往,因為,你根本就不配。可是,現在安娜孩子都有了,我當然要你負責任,我不管你說些什麼花言巧語,總之一句話,我要你立刻和安娜結婚。”
  “你女兒有了孩子關我什麼事?你為什麼不叫別的男孩子娶她,偏偏要找我?孩子不是我的,我怎可以承認?”
  “安娜親口告訴我,孩子是你的,我當然來找你,如果孩子與你無關,安娜為什麼會說出你的名字?再說,我的女兒一向很純潔,她從來沒有交過朋友,除了你,也不可能有別人。”
  “真對不起,你要我為你做什麼事都可以,但是,要我和你的女兒結婚,我可辦不到,因為,我和她一點關系也沒有,我也沒有愛過她,怎可以和她結婚?”
  “不管你愛不愛她,婚一定要結,如果你和她一點關系也沒有,我的女兒怎會懷孕?她是聖母瑪利亞?”
  “這我怎知道?你回去審問她好了,她隨便和男人鬼混,像她這樣任性的女孩子,有一打情人也不奇怪。”
  “喂!你到底肯不肯和安娜結婚?”高夫人已失去了耐性,她大聲問佐治。
  “你凶什麼?我早就說過不喜歡你的女兒。”
  “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就控告你!”
  “你控告我什麼?”佐治聳一聳肩:“我欠了你的錢?欠單呢?我又沒有欠你什麼?你控告些什麼?”
  “控告你誘奸我女兒成孕!”高夫人理直氣壯地說。
  “你控告我,一定要有人證與物證,你有人證嗎?有人看見我誘奸你的女兒?你有物證嗎?我有沒有送個訂情之物給安娜?我有沒有寄過情書給她?你什麼證據也沒有,又拿什麼去控告我呢?”
  佐治這麼一問,倒把高夫人問住了,高夫人氣得要死,她顫聲說:“你用不著賴,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這時候,史佐治也翻了臉,他說:“我讓你留在我家裡,完全是給天德的面子,因為,你是天德的母親,天德是我的好朋友。不過,你太無理取鬧,我再也容不住你,現在,請你立刻離開我的家門。”
  “啊!你以為把我趕走,就可以解決一切了,是不是?沒有那麼容易,如果你不答應和安娜結婚,我就不走,一直坐在這兒,躺到你肯答應為止。”
  “你自己不走,我就叫佣人把你趕出去。”史佐治說著,毫不留情,竟然高聲呼叫僕人。
  “你敢!”高夫人站起來,大喝一聲:“你有佣人,我也有佣人,你敢趕我,我就打你!”
  “你打我,我立刻報警,告你登門騷擾,你不怕我的佣人,警察你可怕了吧!名流太太!”史佐治一面說著,一面走過去撥電話,高夫人不禁心內一慌,因為,萬一鬧出事情來,她不單只面子受影響,而且,自己也會吃眼前虧,萬一被警察趕出去,以後,還有什麼顏面在社會立足?高夫人想著,只有投降,她說:“好,我走,不過,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等著瞧吧!”
  “我當然會等著你,不過,你回去也應該管教一下你的女兒,你太沒有家教了,你的女兒怎可以這樣放蕩,隨隨便便和男人鬼混生私生子?你們這種體面人家,有這種女人,也真是丟盡了面子。”
  高夫人氣得暈頭暈腦,帶著馮家善離去。她回到家裡,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安娜叫進房間去,她對安娜說:“本來我還想給你一個機會,可是,我用盡方法,史佐治仍然不肯承認和你發生關系,他不肯和你結婚,而這兒,為了我,為了你死去的父親,為了高家的聲譽,我也不能再容你留下來,你走吧!”
  “媽咪,你叫我一個人孤苦伶仃,到哪裡去?”
  “我不管,你離開高家之後,不要說是我的女兒,你養了孩子,也不用回來告訴我。總之,我只當沒有生養你這個女兒,從此之後,你也不用回來了!”
  天倫和天培,都已知道這件事,而天恩,也一早從學校回來,只少了一個天德。他們幾個哥哥,一向都疼愛這個小妹妹,因此,都紛紛進來求情。
  “媽,你一向疼愛安娜,”天倫說:“你原諒她這一次吧!”
  “就因為我最疼愛她,因此她令我最痛心。”高夫人哭著。
  “你把七妹趕出去,她年紀輕,又沒有求生能力,叫她一個人怎樣生活?再說,她已有了孩子,孤零零地走出去,萬一發生了什麼意外,那……”
  天培還未說完,天恩就搶著說:“每一個人都有錯,安娜年紀輕,又一向任性慣了,很容易受壞人引誘,她現在錯了,我們應該給她一個悔改的機會。”
  “媽,就讓安娜留下來,等她養了孩子,慢慢再作打算吧!”天倫不斷求著:“你一向最疼愛她,又怎忍心她獨個兒在人海飄零?原諒她吧!”
  安娜哭得更厲害,自從她有了孩子,幾乎每一天都哭過,這幾天,更是心事重重,數日之間,她已長大了,變得很懂事,也很會思想,不會像以前那樣天真任性,什麼事也毫無顧慮。
  高夫人也哭得很厲害,她從來沒有這樣傷心過。突然,她站了起來,很堅決地說:“既然你們幾兄弟都認為安娜不應該走,那我離開家庭好了!”
  “媽……”幾兄弟都慌了手腳,連忙勸住她。到此地步,安娜確實不能再留下來了,因此,她也不想多開口,她只是說:“幾位哥哥的好意,我很感激,不過,我已決定離開家庭了,我現在立刻走!”
  安娜說著,便往房門外走去,天培一手拉住她,對高夫人說:“我們不能讓安娜就這樣走,我們應該給她一點錢,好讓她應付生活。”
  高夫人雖然恨安娜,不過畢竟有骨肉親情,她也不想安娜出去餓死。所以,她把手一擺,說道:“只要她肯走就行了,別的事情我完全不管,你們要怎樣做就怎樣做。不過,她從今之後,不准踏入我們的家門。”
  天培和天倫經過商量之後,他們決定給安娜一萬元支票,另外兩張五百元大鈔。天倫把錢交到安娜的手上說:“支票你帶好身旁,一千元你可以租房子和買點必需品,你找到居住的地方就通知我們,只要你需要,隨時打電話給我們,我們會幫助你的。”
  安娜毫無表情,她接過錢,只說了一聲謝謝,天培又叫佣人收拾一些最好的和最適用的衣物,放進一只小皮箱,安娜拿著小皮箱走了。
  天倫幾兄弟都感到很難過。本來,天恩想陪她出去,替她找房子,可是高夫人把他叫回去,天恩只好看著安娜出門。他們的心裡都很難過,但是,他們一向尊重高夫人,而安娜的確犯了錯,因此,他們也愛莫能助。
  天倫回到房間,歎了一口氣,寶珠過來問他:“為什麼不開心,安娜怎樣了?奶奶有沒有懲罰她?”
  “何止懲罰,媽媽已經把她逐出家門了。”天倫皺起了眉頭:“安娜嬌生慣養,真不知道她出外怎樣生活。”
  “奶奶真的把安娜趕走,那真叫人難以相信了。”寶珠聳了聳肩說道:“我還以為,奶奶罵她一兩句,裝模作樣就算數了,想不到她真的這樣認真。”
  “媽媽一向是大公無私的,”天倫說:“她對任何人都是一樣,任何人犯了事,她一樣會用家規懲罰的。”
  “大公無私是假的,如果別人犯事,她用了家規,心裡痛快,可絕對不會痛心,她以前趕走白蓮有沒有心痛過?”寶珠不以為然地說,“現在就不同了,她趕走了安娜,她必然心裡很難過,她一向死要面子,她是為了面子,才忍痛把安娜趕走的。”
  “我心裡很煩,你讓我清靜一下好不好?”
  “有什麼好煩的?其實,你應該高興才對呀!奶奶趕走了安娜,家裡少了一個人分家產,豈不是好事?雖然,安娜是個女人,女人沒有家產分,可是,奶奶一生最疼愛她,就算沒有公開分家產的份,可是,暗中一定會送她不少家產,現在她走了我們可以多分一份。”
  對於妻子,天倫十分寵愛,一向認為她做什麼事都是好的,對的,可是,今天聽她說的這一番話,令他產生了很大的反感,他認為妻子全無同情心,全無情感,一切的一切,都以金錢為上。
  天倫本來想教訓她幾句,不過,他也知道,如果吵起來,一定會引起“世界大戰”。而結果,吃虧的還是他自己,因此,他索性不講話,走出露台看街景。
  安娜離開家庭,心情復雜,頭腦混亂,前途一片灰色,加上這幾天吃不好,睡不好,又天天哭兩三場,因此精神很差,完全沒有氣力。她拿著小皮箱,心事重重,毫無目的地向前走。確實的,除了家,她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本來,憑她和安琪的感情,她可以去投靠她的,可是安琪和馬希港到國外結婚,直到現在,仍然沒有回來。
  安娜有同學,有朋友,但是這些人,可以同歡樂,不可以共患難,有飲有食去找他們,他們會很喜歡,可是要他們幫忙,那簡直是異想天開。
  沒辦法,只有去找佐治,照道理,佐治應該負起責任。可是,當她到佐治的家時,他家的佣人說:“我們的少爺去美國了!”
  “去了美國,他什麼時候可以回來?”安娜說。
  “他不會回來了,他已經給了我們工錢,我們過幾天,等房主來收回房子,我們也要搬走了。”佣人說:“你不用再來找他,找也找不到的!”
  安娜抹著眼淚,點一點頭,她說:“我明白史佐治根本沒有離開這兒,是他教你們這樣對付我的,他是個魔鬼,你們竟然幫助魔鬼欺負弱者。”
  “或許他是魔鬼,可是,他是我們的主人,他的話我們一定要聽從。”佣人說:“而且,他的確是到美國去了,他去美國,完全是為了避開你,如果你不相信他已經離開這兒,你可以進來搜查一遍。”
  “用不著進去了,如果他要離開我,那麼,他一定有辦法的,不過,我不相信他去了永遠不再回來,他在香港還有許多女人,他不會為了我而舍棄一切。”
  “他說不定會回來的,可是,誰知道他哪一天才回來,如果你有恆心,可以在這兒一直等,可能有一天,你會把他等到。”佣人揶揄著,分明是取笑她。
  安娜已受了許多委屈,她不願意再繼續跟那佣人爭論下去,她回轉身就走。離開史家,安娜更感到前途茫茫,那時候,天已黑了,安娜又餓,又疲倦,她繼續向前行,完全沒有目的地。她踏上斑馬線,正想由安全人行線通過馬路,突然前面的車打亮了車前大燈,安娜受了燈光的刺激,她感到一陣暈眩,便慢慢倒向地上。
  這麼一來,可嚇慌了那輛汽車的車主,因為,他並沒有開車碰到安娜,其實,他是急速剎車,想讓安娜通過安全線,想不到,她竟然倒了下來。
  車主連忙從車上跳下來,他走前去扶起安娜一看,叫了起來:“咦?怎麼會是安娜?”那車主是誰?怎會認識安娜?原來就是潘偉烈,他開車經過這兒,想不到會碰到安娜。
  他把安娜抱上汽車,發覺她身邊有一只皮箱。潘偉烈想了好一會兒,仍然想不出,這是什麼原因,不過,他看得出安娜憔悴了、消瘦了,樣子十分可憐。
  潘偉烈把安娜放好,讓她躺在後車廂,然後開車,准備把她送回家去,當然,他並不知道安娜的遭遇。
  汽車停到高家門口,潘偉烈按了門鈴,不一會兒,守門人來開門。潘偉烈對守門人說:“你們的七小姐暈倒在街上,我把她送回來,你叫人接她進去吧!”
  守門人皺一皺眉,他說:“潘先生,這件事情,我作不了主,還是讓我進去告訴馮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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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3 12:52:53 |只看該作者
“真莫明其妙,”潘偉烈望著守門人的背影,喃喃地說:“小主人回家,完全不招呼,還說作不了主,她回自己的家還用得著誰作主?”
  不一會兒,馮家善走出來,他對潘偉烈說:“潘先生,很對不起,害你久等了,我們的主人,對於潘先生十分歡迎,請到裡面坐。不過,安娜……她已經被夫人趕走了,她是不能進高家之門的。”
  “高夫人把安娜趕了出去!這是什麼原因,高夫人不是最疼愛安娜的嗎?她怎會趕走安娜的?”
  “其中原因,我也不方便說出來,你自己問安娜好了。”馮家善不懷好意地笑一笑:“潘先生要進來坐嗎?”
  “我不進來,我只不過把安娜送回來。”潘偉烈轉身便走回到車上,安娜已醒過來,她推開車門說:“請讓我下車,謝謝你關心。”
  潘偉烈一手捉住她說:“你要到哪裡去?這麼晚,你身體又不好,你回到車上來,我有很多話問你。”
  安娜愧對潘偉烈,以前,她追求過他,後來,潘偉烈也對她表示過愛意,可是,那時候,安娜已愛上了史佐治。以前,安娜在潘偉烈眼中像一個仙女,像一個小美人,現在,她像誰?像一個可憐的棄婦。
  她有什麼顏面見潘偉烈?就算她不害羞,可是,也不想讓潘偉烈,見到她那副淪落的樣子。因此,她極力擺脫潘偉烈,她有意地嚷著:“放開我,請讓我走吧!”
  “我當然放你走,可要等你把話說完。”潘偉烈用力將安娜推回到車上,他看見馮家善眼睜睜地站在大門口探望,他立刻把汽車開出去,一直開到僻靜的地方。
  安娜一直在車上哭泣,潘偉烈被她哭得心亂,他一向最怕聽到女人的哭聲,也怕見到女人的眼淚。他把汽車停下來問:“為什麼你的舅舅不讓你進去?你和你的家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我已經被媽咪趕了出來,當然不可以再回去了。”安娜知道瞞不住潘偉烈,因為,他和天恩是好朋友,如果他想知道一切,就算安娜不說,他自然也會知道的。
  “你舅舅也是這樣說,可是,我就不明白,因為你媽咪一向把你當作掌上明珠,為什麼會把你趕出來?如果你只犯了一點點小錯誤,你的媽咪是不會這樣忍心的。”
  “不能怪我媽咪,都是我不好,因為……因為,我受了史佐治的欺負,我,這一次真是犯了大錯啦!”
  “就是那個混血兒?我早就說過他不是好人,他到底怎樣欺負你?噢,我明白了,你的媽咪,一定是頭腦守舊,她不喜歡你和混血兒交朋友,是不是?”
  “事情並不是這樣的。”安娜抹著眼淚,搖一搖頭:“媽咪雖然頭腦守舊,可是,她也懂得適應環境,只怪我自己不好,我一時無知,受了史佐治的欺騙。史佐治不是個好人,他是個玩弄女性的魔鬼。除了我,一定還有很多人,受到他的摧殘。我自己不自愛,竟然愛上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真是後悔莫及。”
  潘偉烈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一半,他道:“既然已經錯了,後悔也沒有用。史佐治不是好人,你已明白,那麼你就離開他,跟他一刀兩斷,你仍可以再做人。”
  “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如果我只是一時受騙,那麼,我也不會被媽咪趕出來,最不幸的是,我已經有了孩子,快要做未出嫁的媽媽。”
  “啊!”潘偉烈呆了一呆,他打量了安娜一會兒,他說:“那你應該要史佐治負責任,要他立刻和你結婚。也許,你媽咪會反對你嫁給一個混血兒,可是,為了你的一生,為了孩子,她不喜歡也沒辦法了。”
  “如果史佐治和我結婚,那就一切都解決了,媽咪也並非為了我和史佐治結婚而把我趕出來,她現在是希望我能嫁給史佐治,但是……”安娜把經過的一切,完全告訴潘偉烈。
  “這個人也太卑鄙下流!他既然不肯認帳,連你媽咪也無法對付他,如此可惡,讓我去打他一頓教訓教訓他!”
  “史佐治為了避開我,他已經離開香港,回美國去了,你不會找到他的。”安娜突然把潘偉烈當作親人,因為,只有潘偉烈一個人肯聽她傾吐心事,只有潘偉烈一個人願意同情她,到這時候,她已忘了過去和偉烈的恩怨。
  “史佐治存心不負責任,你又不能在家裡立足,你現在怎麼辦?”潘偉烈一向的性格,是同情弱小,他最不喜歡驕傲和不可一世的人。因此,他十分可憐安娜:“這樣好不好,你暫時到我家裡住,我的父親很開通,明珠又喜歡你,他們都會歡迎你的。”
  “我知道你們一家人都好,但是,我這副樣子,實在沒有顏面到你家裡去,每一個人,都有自尊心。”安娜說:“我離開家庭的時候,我的幾位哥哥給了我一些錢,我准備在外面找地方住。然後再安排今後的生活,不過,時間這樣晚,也不知道去哪兒找房子。”
  潘偉烈想一想說:“我有一個朋友,他的爸爸是干建築業的,他們建了許多不同形式不同大小的住宅出售和出租。我打一個電話問一問他,看看有沒有適合你的房子,如果有,我立刻可以向他要鎖匙。”
  “偉烈,今天幸好碰到你,”安娜感激地說:“我還沒有吃過飯,我們找一間餐室,你再打電話好不好?”
  潘偉烈帶安娜去吃過晚飯。安娜吃晚飯時,潘偉烈打電話給他的朋友,去了很久,潘偉烈抹著汗回來,安娜著急地問:“怎樣?你找不到你的朋友?”
  “終於找到了,真是好不容易呀!我一共找了六處地方,才把他找著。”潘偉烈吐了一口氣:“不過,還算好,他說有一座大廈,其中有一個單元,是一廳一室的,地方雖小,不過,裡面廚房浴室都有,而且有一個小露台。這樣的房子,我認為很適合你。”
  “那好極了,我什麼時候可以搬進去呢?”
  “他說明天才能取到鎖匙,不過,你也不能立刻搬進去,起碼應該買點東西,日用品,簡單的家具,還有廚房用具,我看,你最快到明天才能搬進去。”
  “明天才能搬進去,我今晚怎麼辦?”安娜憂慮地說。“今晚暫時住在酒店,委屈一晚沒關系。看樣子,你還要請一個佣人,因為,你一向不慣做家務,又何況,你現在有了孩子,應該好好休息才是。”
  “請佣人?”安娜皺了皺眉頭:“我一共只有一萬一千元,要居住,又要吃飯,而且,孩子出世又要錢,如果再請一個佣人,恐怕我的錢很快就會用光了。”
  “你的哥哥不是說過,你需要錢用,隨時告訴他們?”“他們是這樣說過的?但是,我不想再回去向他們要錢了。我已經在家中無立足之地,還怎麼好去拿錢?我准備等孩子出世之後,我自己找事做,維持生活。”
  “暫時你還不可以出外做事。錢是要用的,你如果不夠錢用,我每個月幫助你好了。佣人還是要請,你一個人料理不了一個家,而且,你也不適合勞動。”
  “我用你的錢,更加沒有理由,你肯這樣幫助我,我已經非常感激了,等孩子快要出世的時候,再另外打算吧!謝謝你了!”
  “你吃飽了沒有?如果吃飽了,我就送你去找酒店,明天一早,我再陪你去看房子和買東酉。”潘偉烈問道:“你一個人住酒店怕不怕,如果你認為不方便,那麼,到我家裡去住一晚吧!”
  “我不想去打擾你的家人,我還是住酒店好了,一間高級點的酒店,只要不到房外走動,我看是沒有關系的。”
  潘偉烈送安娜找到酒店,然後自己回家去。他看見明珠,也沒有把安娜的事告訴她,因為,他不想讓安娜的醜事傳出去,所以,他要代守秘密。
  第二天,高夫人就病倒了。高夫人是長青樹,很少生病,這一次,她為了安娜,又傷心,又生氣。一夜之間,就氣出病來了。安妮知道母親生病,連忙回來探望,又知道安娜的事,她大為惋惜地說:“我早就勸她不要和姓史的來往,她又不肯聽話。唉!也真難為她,一個人年紀輕輕,又嬌養慣了,怎樣在外生活?其實,她應該去找我,我和她是親姐妹,我一定會照顧她的。”
  “昨天潘家的孩子曾經把她送回來,說她在路上暈倒,現在,連姓潘的也沒有消息,也不知道安娜是不是出事了。”高夫人不由得又擔心起來。
  “她有孩子,可能又受了刺激,一個人在路上,是很危險的,這孩子也真是,她為什麼不去找我?”安妮還是歎氣搖頭:“媽媽,要不要派人出外找找她,或者登一份報紙,叫她立刻回來。”
  “不要,千萬不要,我把她趕出去,就不會容許她回來,不過我難免會想起她罷了,你們千萬不要找她。”
  安妮本來想勸母親不要這樣固執,不過,高夫人的脾氣,她並非不知道,她下了命令,誰也不能改變。別說安娜,任何一個人,也不可能勸轉她。
  安妮沒有辦法,她只有暗中查訪,本來,她想去找潘偉烈,可是,又覺得不方便。
  潘偉烈向來同情弱小,對於安娜,他是無限同情,所以他差不多每一天都去看安娜一次。最初,安娜不肯請佣人,但是,潘偉烈堅持要請,他把家中的老佣人,介紹一個給安娜,每月工錢三百五十元。
  安娜嬌生慣養,當然不能沒有佣人侍候。但是,每月支出太大,安娜漸漸感到手上錢不夠用,她希望出外找點事情做。雖然,她還未中學畢業,不能賺許多錢,可是,憑她年輕貌美,一個月賺幾百元,相信不會困難。這一點錢,起碼可以支付工人的工錢,這就已經很不錯了。
  她不敢和潘偉烈商量這件事,因為,她知道潘偉烈必然會反對。潘偉烈說過要絕對支持她,但是,她卻不想這樣做。她說過不再回去求高家的人,她也不想要潘偉烈的支援,可是,一萬元很快就用光,因此,她偷偷出外找事做。最初,她滿懷信心,以為自己仍然和過去一樣吸引人,但是,她忽略了她體形已經變了,她是個有了孩子的人,身材自然不夠美麗,加上她的學歷又不夠,所以,她雖然天天出外找事做,結果仍然是一事無成。
  她開始有點悲觀,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她的生活已經無法支持,將來再加上一個孩子,那她該怎麼辦?孩子是要用很多錢的,她如何去應付呢!
  她左思右想,考慮了很久,她覺得,有必要想一個徹底的辦法。雖然,安娜很喜歡孩子,可是,既然史佐治不肯結婚,那麼,她將來生出的孩子,就是個沒有父親的私生子,私生子在社會上是沒有地位的,就是親戚朋友,也會看不起他,他將來也不會有幸福。
  另一方面,安娜除非一輩子不結婚,否則,她也不適宜帶一個孩子。她懷有私生子,別人會看不起她,此後,她也沒有顏面見親戚朋友,所以,想來想去,還是應該把孩子打掉,這樣,對孩子,對本身,都有好處。
  不過,她也曾聽人說過,墮胎是很危險的,又何況她已經有了幾個月的身孕,這個時候墮胎是很危險的。
  她一個人拿不定主意,終於還是決定找潘偉烈商量,希望潘偉烈能給她個好主意。誰知道她話剛說出口,立刻就遭到潘偉烈的反對,他說:“為什麼要把孩子打掉,大人犯罪,可是,小孩子是沒有罪的,你怎可以犧牲他?”
  “如果我留下他,那我一生的前途就毀掉了,我總不能為他犧牲到底。而且,我又沒有能力撫養,叫我用什麼方法,去把他撫養成人?我身上的錢,很快就會用光,用光了錢以後靠什麼過活,難道我一輩子依靠哥哥們為生?難道我真的要你負起我的擔子?我也曾去找過事做,但是,人家一看見我的體形,就不要我了!”
  “我已經跟你說過許多次,你有困難,我可以幫助你。你要錢用,告訴我好了。雖然,我並不是百萬富翁,可是,我相信可以資助你的生活費,你何必擔心?”
  “短時間,你或許可以支持我。但是,你能支持我一輩子嗎?不可能吧!以後,我還是要自己應付一切的。既然我必須要自己照顧自己,所以,我就要為將來打算。”
  “你知道不知道?墮胎有生命危險?你去墮胎,萬一出了事,孩子當然沒有,連你自己,也會送命。總之,不管怎樣,我決不贊成你把孩子打掉。”
  “我早就知道你不贊成了,但是,為了我的一生幸福,我已經決定不再要孩子。反正他已遺棄了我,我為什麼要為他撫養孩子?我單身一個人,就算每日只能賺很少的錢,我也可以應付自己的生活。”
  “如果你去墮胎,以後我就不再理你。”潘偉烈非常生氣,“這樣好不好,為了你的安全,你把你的孩子養下來,如果你認為你的孩子對將來有妨礙,那你就把孩子交給我撫養,我負責教養孩子,完全用不著你擔心。”
  “把孩子交給你?你是個男人,怎樣帶孩子?而且,人家查問你此子何來呢?”
  “人家說什麼話,我向來是不管的,我喜歡怎樣做就怎樣做,我向來不損害別人,我也不喜歡別人管我的事,如果人家問我,孩子是怎樣得來的,我可以告訴他們,孩子是我所生的,孩子沒有父親,會被世人看不起,可是,如果孩子沒有母親,是不會被別人輕視的。”
  “偉烈,你也太天真了,你以為孩子像一個洋娃娃,只要把他放在一邊,就可以長大了嗎?孩子需要很多時間去撫養,你是個男人,對於孩子的事,你辦不來,你不要跟我說笑了,還是讓我把孩子打掉,這樣,對每一方面都好,你也不用為我而麻煩。”
  “安娜,我剛才已經說過,如果你去墮胎,我一生一世都不會原諒你。總之,你什麼都不用管,只要你把孩子養下來,以後的問題,由我一個人去應付。”
  安娜見他那樣認真,倒是怕了他,所以,她也不敢再堅持下去,只好任由事情的發展。潘偉烈見她不說話,便安慰她說:“你不用擔心,也不必出外找事做,你有了孩子,應該多休息,總之,一切有我幫忙。你安心把孩子養下來吧!等生下了孩子,你喜歡出外找事做也好,你喜歡怎樣我都不會反對的。”
  “好吧,我只有聽你的話了!”安娜不得不這樣說。
  安娜對潘偉烈是感恩的,現在,除了潘偉烈,她也沒有親人了,如果她不聽潘偉烈的話,又有誰去支持她?安娜自己也很明白,潘偉烈是關心和同情她的,更何況,潘偉烈是一個老實的人,他是絕對可以信任的。
  得到潘偉烈的支持,安娜在她的小家庭內,過著安定舒適的生活,因為她在家中太無聊,她又不想在外走動,怕碰到熟人,自己不好意思,因此,佣人就教她織冷衫。安娜很聰明,一教就會,於是安娜有空的時候,就為孩子編織一些小羊毛衣和小襪子。
  過去,在安娜眼中,只有吃喝玩樂是最有趣的事,對於家務和女紅,她一向不感興趣,甚至連看文藝片,她也不耐煩,她愛新鮮,更喜歡刺激。現在,她改變了,她喜歡寧靜,喜歡安定,再也不喜歡胡鬧。
  同樣的,過去安娜在偉烈眼中,她是個天真活潑,蹦蹦跳跳的人,是個毫不懂事的小女孩,因此,偉烈一直認為她只可以做小妹妹,決不能做情人。現在,看見她坐在家裡,靜靜地編織毛衣,那安詳、嫻靜的神態,又十足像一個溫柔體貼的主婦。
  所以,潘偉烈越來越對安娜產生好感,可能是由憐而生愛,又可能是日久生情,因此,他每天下了課,就到安娜的家中,有時候吃了晚飯才走,由於,天天見面,感情自然增加,每天見慣了,偶然一天不見,也會感到不習慣,在這樣的情形下,難免會生情。
  另一方面,高家的兄弟,一直在暗中查訪,可是,香港雖然小,人煙稠密,而且,高夫人又聲明不准登報找尋,因此之故,他們根本沒有辦法找到安娜。
  “倒不如請私家偵探吧!”天恩提議說。
  “那不行,如果給母親知道了,她一定會很生氣。因為,我們查訪安娜,是暗中進行,如果請私家偵探,萬一秘密泄漏出去,母親一定會見怪。”天倫說。
  “我想起來了,那天舅舅說,因為安娜暈倒在地上,潘偉烈偶然遇見她,就把她送回來。我們只要去問潘偉烈,他一定會知道安娜在哪兒。”天培說:“天恩,你和他是同學,你明天回學校問他。”
  “我天天見到潘偉烈,可是,我就想不起要問他。”天恩打一下自己的頭:“我真沒有用!”
  第二天,在學校,天恩向潘偉烈追問安娜的情形。偉烈想起安娜的叮囑,安娜因為不願意接受高家任何人的幫助,因此,她一再囑咐潘偉烈,不要把她現在的一切,告訴高家任何一個人。
  由於安娜叮囑過偉烈,因此,就算偉烈和天恩過去是好朋友,偉烈也不敢把安娜的近況告訴天恩。他只有撒謊說:“咦!你怎麼竟然向我打聽起安娜來了?安娜是你的妹妹呀!如果連你也不知道,我又怎會知道?”
  “可是,安娜離家的晚上,我舅舅說你曾經把她送回家,後來她去了哪裡,你不可能不知道。”
  “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我倒想起來了。那晚,不知道安娜為了什麼,竟然在我的車前暈倒,我見她暈倒了,就把她送回家去,可是,你的舅舅又不讓她進去,說這是高夫人的命令,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你媽媽會把安娜趕出來?”
  “這件事,經過情形很復雜,我以後再告訴你,後來,安娜到底去了哪兒,你一定知道的,你告訴我吧!”
  “我本來想向安娜查問為什麼要離開家庭,可是,安娜一句話也不肯說,我也沒有辦法,後來,汽車駛出大馬路,她就要我停車,她說要去找一個朋友,本來,我想送她前去,但是,她堅決不肯,我也沒有辦法,便在路上把她放下,我還以為她已經回家了呢!”
  “原來你也不知道,真是空歡喜一場,我也無可奈何了,只有回去向大哥報告。”天恩十分失望:“偉烈,如果你遇到安娜,請告訴我們。”
  “那當然,如果我見到安娜,我不單只會告訴你,而且我會把她拉回家裡去,”潘偉烈立刻答應下來。
  天恩自然很失望,他沒有想到,偉烈竟然也不知道安娜的下落,本來有一線希望,現在,又破滅了,去哪兒找安娜呢?高家本來就欠缺生氣,一向以來,都是安娜蹦蹦跳跳,才令高家熱鬧起來,如今,連安娜都走了,還有什麼可以熱鬧興奮的呢?而且,高夫人又為了安娜而病倒,天恩也希望把安娜的消息帶回家,好令高夫人心內有一點安慰,雖然,表面上,高夫人十分討厭安娜,其實,她還是愛安娜的,所以,她會關心安娜的消息。
  天恩回到家裡,向天倫和天培報告。天倫皺了皺眉說:“她到底去了哪裡?所有親戚朋友,所有她的同學都找過了,可是,誰也沒有見過她。”
  “她很可能遇到意外,因為,潘偉烈遇見她的時候,她不是在路上暈倒嗎?後來,她又一個人溜掉,她沒有吃東西,又在懷孕,很容易會再次暈倒,如果沒有人照應她,那麼,恐怕……恐怕她有生命危險。”
  “你的意思是說,恐怕她會因此而死去是不是?”天恩說:“如果她死了,那麼,醫院或者警署會通知媽媽,因為,她是屬於高家的。”
  “我看還是請私家偵探吧!因為,我們沒有目的地找,到底也不是辦法,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找到。安娜身上只有一萬一千元,很快就會用光,她沒有錢,而且,又沒有親人照應她,她一個人,十分危險。”天培說。
  “我實在不明白,安娜為什麼不回來找我們?就算她不敢回來,也可以給我們寫封信,或者打電話到二哥的寫字樓,她要錢用,也可以開句口,用不著自己躲起來,那只有苦了她自己,她真是太笨了。”
  “安娜一向自尊心重,又愛面子,她大概不想依賴我們。而且,她或許已找到了佐治,想到了一個解決的辦法,所以,她就不回來了。”這是天倫的見解。
  “她找到了史佐治?”天恩彈了一下手指:“我想到一個方法了,史佐治的地址,媽媽知道的,只要我們找到史佐治,那麼,就一定可以找到安娜。”
  “如果媽媽知道我們去找安娜,她可能會生氣。”天倫說:“她又怎會把史佐治的地址給我們?不過,我們可以向天德打聽,史佐治是天德的好朋友,他一定會知道史佐治的地址。”
  “天德?自從安娜被逐出家門,他一直沒有回來過,他在哪兒,我們也不知,又怎樣問他?”
  第二天,天倫又去找史佐治,可是,史佐治已經搬走了,於是,天倫的另一個希望又告幻滅,雖然,他和天恩、天培都想念安娜,可是,到此時候,他們也絕望了。
  他們無緣看見安娜,而白蓮卻碰巧看見了她。這天,白蓮下了班,她沒有立刻回家,先去百貨公司,買幾件內衣,她剛買好,便看見安娜從童裝部走過來,安娜穿著孕婦裝,肚皮挺了起來,樣子也成熟了。
  最初,白蓮還以為認錯了人,因為,在白蓮的印像中,安娜一向是個小妹妹,她不相信前面這個孕婦就是她,再說,她經常見到艾莉,可是,她就沒有聽艾莉說過安娜已經出嫁,不過,她的確很像安娜。因此,她走過去,對安娜叫了一聲:“七小姐!”
  安娜有點意外,她回過頭去,看見白蓮,她立刻感到難為情。因此,懷孕是她的秘密,而白蓮過去又和高家有關,因此,她不願意碰見白蓮。
  “七小姐,你來這兒買東西?買好沒有?”
  “已經買好了,你呢,也買東西?”安娜敷衍著。
  “我剛下了班,來買幾件內衣,七小姐有空嗎?我請你吃下午茶,肯不肯賞臉?”白蓮問。
  “謝謝你,等會兒我還有事,改天吧!”安娜婉言謝絕了,她問:“你還在夜總會唱歌?”
  “我已經不唱歌了,在一間商行做小職員,每天九時上班,五時下班。七小姐,我仍然住在以前的地方,你哪一天有空去看我,我請你飲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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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3 12:53:27 |只看該作者
“好的,我一定會去拜會你。”安娜突然想起了說:“你的女兒,已經長大了不少,她很可愛,也比小時候美麗,你應該感到安慰,而且也可以放心。”
  “我很放心,因為,我知道艾莉對她很好。”
  “你怎會知道?最近你曾經到過高家?”
  “我哪有膽量回高家,被高夫人知道,有會有氣嘔,不過,我和艾莉有來往,她每隔一段時間,會去看我一次,所以,運好的事情,我知道得很清楚。”
  “啊!”安娜心裡想,白蓮既然和高家的人來往,更不可把自己的行蹤讓她知道,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於是,她找了一個借口,匆匆地走了!
  白蓮覺得安娜變了,以前,她是一個活潑的女孩,心直口快,想著就做,現在行為慌張,言詞閃爍,好像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和以前判若兩人。
  因此,下一次看見艾莉,她就把遇見安娜的事,告訴了艾莉,她說:“想不到安娜那麼年輕,就出嫁了!”
  “你怎會知道安娜已經出嫁?”艾莉感到奇怪。“我雖然不知道她哪一天出的嫁,不過,那天我見到她的時候,看見她穿了孕婦裝,如果她還未出嫁,又怎會懷孕呢?難道她是未出嫁的媽媽?”
  “你說對了,安娜正是一個未出嫁的媽媽,”艾莉興奮地說:“這真是一種報應,奶奶生平最疼愛安娜,把她當成天上的月亮,而她,竟然做出這樣的醜事,你知道嗎?安娜被一個混血兒騙了,有了孩子,可是混血兒根本不肯認帳,奶奶親自去求他,還是沒有用,因此,奶奶一氣之下,就把安娜趕走了,雖然,奶奶嘴巴硬,可是心裡痛,安娜一走,她就病倒了,真活該!”
  “安娜還是個小孩子,心地也不算壞,她被人這樣欺負,我也為她感到不安。”
  “我也並非幸災樂禍,本來,我對安娜也不錯,她良心也真好的,可是,我就痛恨奶奶,白蓮,你想一想她怎樣對我,又怎樣對你?”
  “她年紀大了,原諒她吧!她把安娜趕出去,那混血兒又不肯要她,真不知道她如何過活?”
  “天培幾兄弟到處找她呀!你知道安娜現在的地址嗎?”艾莉向白蓮查問。
  白蓮自然十分同情安娜,但她也說不上安娜的住址。本來,艾莉也不憎恨安娜,不過,由於高夫人太偏心了,所以,她就痛恨高夫人,由此而幸災樂禍,認為安娜這一次被人遺棄,完全是高夫人的報應。
  “安娜最近的情形不會很壞,因為,她的衣飾也很光潔,而且她還買了許多嬰兒用品,看樣她是決心要把孩子養下來。”白蓮告訴艾莉關於安娜的情況。
  “天培幾兄弟天天找她,就是不知道她在哪裡。她離家之後,也沒有去找過家裡任何一個人,那天你看見安娜,你有沒有問她住在什麼地方?”
  “我根本沒有機會問她,因為,她有意要避開我。本來,我想請她飲下午茶,她又說要趕時間不肯去。”白蓮說:“她的行動很神秘,好像怕我知道她的一切似的,當時如果我知道她被高夫人趕出來,我一定會跟蹤她回家,看看她現在的生活過得怎樣?”
  “真想不到,她本來是家中的寵兒,結果卻得到這樣的下場。”艾莉說:“我雖然不迷信,也不能不相信命運。”
  “我也相信命運,我命中注定要一生孤獨,沒有資格享受家庭溫暖。本來,我和天培相愛很深,彼此還為對方自殺殉情,結果,我仍然不容於他的家庭,而且天培還把我當作仇人。後來遇到何利文,以為可以有一個好歸宿,但是,結果他的太太又及時趕到。”
  “天培痛恨你,還不是張寶珠的奸計。張寶珠這個人真壞,她把你趕出去,又要來打倒我,我知道,她是想成為高家的女主人,等奶奶死了,她就可以專權。”
  “她命運好,天倫怕她,夫人寵她,而且,她一人高家之門,就養下了兒子,如果她也像我一樣,養下一個女兒,她也不會有今天的日子。”
  提起養孩子,就不由得艾莉一陣傷感,醫生已經看過了,每一個都說她一切正常,可以懷孕,但是,她一直到現在,還沒有懷孩子的任何跡像,這令她十分難過。
  而且,高夫人對她越來越不好,經常挑剔她,本來,天培對她已沒有愛的基礎,再加上張寶珠的挑撥離間,高夫人不斷說壞話,天培對她也冷淡許多。
  艾莉想著,她說:“早知有今日,我就不應該嫁給天培。婚姻是要以愛情為基礎的,雖然,我很愛天培,但是,天培並不愛我,我們雖則成了夫婦,可是,由於基礎薄弱,我發覺他對我越來越冷淡。”
  “天培並不是壞人,不過,他比較容易受人擺布,他未必對你不好,只是,聽多了別人的閒話,他聽信了,對你的感情自然會有影響,如果你能夠令他答應你離開大家庭,在外面組織一個小家庭,那麼,你們一定會過得很快樂。”白蓮分析著說。
  “我何嘗又不想搬出去,省得天天受張寶珠和奶奶的氣。我在家裡,根本沒有發言權,好像是一個多余的人,這樣的日子,我也過得不耐煩了。”艾莉歎氣說:“可是,我有什麼辦法令天培離開大家庭,他又怎會舍得離開他親愛的母親?”
  “忍耐一點吧!艾莉,希望你養下一個孩子,那麼,她們都會對你好。只要她們對你好,不在天培面前搬弄是非,那麼,天培也會對你好,你看,天倫不是對張寶珠很好嗎?他本來也不愛張寶珠呀!是夫人逼他和張寶珠結婚的,他原來有一個愛人,因為夫人嫌她窮,不准他們來往,後來,聽說那位小姐去做修女了。唉!封建的那一套真害人,想不到,在現代社會還這樣。”
  “有錢人喜歡怎樣就怎樣,奶奶在外面不是頂進步,頂新潮嗎?她是婦女界領袖,天天喊男女平等,女人地位要提高,可是,她怎樣看待我們?簡直不當我們是人,只當我們是機器,是為高家養兒育女的機器!”
  白蓮突然想起了說:“你要生孩子,我倒想起一件事情。我的寫字樓,有一個女同事,她結婚十年了仍然沒有孩子。她的丈夫,是個很喜歡孩子的人,天天吵著要孩子。我的女同事怕他因為渴望有孩子,在外面戀上別的女人,因此,她到處去找醫生,所有的婦產科醫生都看過了,可是,仍然沒有結果。一直拖了一年,我的女同事心急死了。後來有人介紹她去見一個德國醫生。這個德國醫生本領真大,看過一次,給她施了一次小小的手術,兩個月後,她就懷孕了。前幾個月,她養了一個男孩子,開心得簡直不得了!”
  “真的有這樣有本領的醫生?”艾莉半信半疑。
  “很多人去找過他,都可以如願,除非她真的沒有生育能力,或者男方不能生育。可是,天培是健康的,你也懷過孕,證明你們兩個都沒有多大問題,既然這樣,這個德國醫生一定可以替你解決困難。”
  “我去試試看也好,其實,就算他並非真有本領,檢查一下也沒有關系,這對我是沒有影響的,只是不知道那位德國醫生在哪兒?”
  “如果你想去找他,明天我回寫字樓,問我的同事。她養了一個兒子,開心得不得了,同時對那位德國醫生感激得幾乎把他當作再生父母,她一定樂意為你介紹那位醫生的,明天,你打電話給我吧!”
  “謝謝你,白蓮,你人真好,一點不自私。換了別人,就不會這樣熱心,還會巴不得我永遠不能生育呢!因為,只有我永遠不會生孩子,運好才會永遠受父母專寵。”艾莉由衷地說:“不過,你可以放心,就算我將來可以養十個孩子,我一樣會厚待運好,這並不是表示我是個好後母,只是為了報答你!”
  “用不著說報答,人是有良心的,你待我好,我也應該待你好,不應該為了自己的利益,就損害別人。我知道,你會對運好厚待,我一點也不擔心。”
  “一切拜托你了,我也應該回去,因為奶奶的身體還沒有好。這幾天,她也沒有上班,如果我出外太久,她又會說我沒有良心,她病了,也不侍候。”
  “老人家有病,多花點時間照顧她吧!”白蓮說:“其實,夫人也不是壞人,只是,她也像天培一樣,喜歡聽人家說閒話,而且,她又太看重孫兒。”
  艾莉回到家裡,聽見高家之內,正有吵鬧的聲音。
  自從安娜被逐出門,除了寶珠和艾莉勾心鬥角,表面上,高家一切平靜,更由於高夫人有病,因此,家裡尤其要保持安靜,今天突然吵起來,艾莉感到奇怪。
  艾莉走進去一看,原來是失蹤兩個月的天德已經回來。他正跪在地上,而高夫人手上拿了一條鞭,她一面罵天德,一面用皮鞭抽向天德的身上。
  由於安娜的事,東窗事發,天德知道高夫人一定不會放過他,因此,他出外暫避。他曾向史佐治要了兩千元,他拿著這兩千元,就在外面花天酒地。本來,換了別人,可能已經安分守己,而且,兩千元還可以維持一段時間,但是天德貪吃貪玩,兩千元一轉眼就花光了。
  這些日子,他欠了別人許多錢,錢花光了,他還是不敢回來,繼續在外面流浪。
  後來,不僅債主臨門,而且房屋的主人,也不肯再收留他,他沒有辦法,只好回家。
  他回到家裡,立刻被高夫人綁了起來,她審問天德關於史佐治的事,天德自知理虧,也沒有話說,只有任由高夫人鞭打。
  高夫人因為近來身體不好,氣力不夠,她漸漸有點喘氣。天恩看見她這樣子,連忙勸住她說:“媽,事情已經過去了,你打他,也沒有辦法把事情挽救過來,就放過他這一次吧!”
  “放過他?”高夫人流下眼淚:“他這個人怎麼可以原諒?他把自己的妹妹害得流浪街頭,害得她要做未出嫁的媽媽,他簡直不是人,我不能夠原諒他!”
  天德真擔心高夫人會把他趕走,如果他在外能夠生活,那麼,他是絕對不會回來的,他硬著頭皮回來,是因為他實在不能在外面立足,要是高夫人把他趕走,那麼,他一定會在外面流浪,變成乞丐。
  天恩顧念兄弟之情,他也不想天德被逐出家門。安娜走了,安妮嫁了,安琪私奔,如果天德再被趕出去,一個大好家庭就只剩下他們兄弟三人。
  所以,他立刻為天德說情,他說:“媽媽,天德有什麼不對,你可以打他,罰他,可是,千萬不要趕他走,他畢竟是我們的弟弟,是高家的後代,一定不能讓他流落在外面。我們找七妹,已經找得好苦,如果你再把天德趕走,那麼,我們幾兄弟也沒有樂趣。”
  天德十分感激天恩,因為,正如天恩所說,他寧願被母親打個半死,也不肯在外面流浪,因為,他在家中住得舒服,吃得好,穿得好,一向享受慣了,要他在外面受苦,他寧願死掉。
  只有一個人,是巴不得高夫人把天德趕出去的,那個人,就是貪得無厭的張寶珠。要是高夫人把天德趕走,就可以少一個人分家財,一份大大的家產,由他們三兄弟平分,那該有多好,如果天培和天恩意外死掉,那就更好,她可以把高家的家產獨占。
  不過,她又開不了口,因為,天德畢竟是高家的小主人,而她,只不過是媳婦罷了!高家本身的事,不容許她插嘴,而且,如果,她當眾叫高夫人把天德趕走,天恩必然會大起反感,天培會恨她,就算天倫,也會對她產生反感,因此,她只有心內著急,一句話也不敢說。
  艾莉是無所謂的,多少人爭家產,她也無所謂,事實上,她在高家,並不受歡迎,而且也沒有發言權,因此,她只有看事態發展,什麼想法也沒有。
  高夫人到底還念骨肉親情,而且,趕走了安娜,她已經十分痛苦,她不想再趕走天德。雖然,她並不喜歡天德,但是,他畢竟是兒子呀!況且,他又沒有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也沒有影響高家的聲譽。
  因此,高夫人揮了揮手說:“我不管他,不過,這一個月的零用錢,他沒有資格領取,而且,他一個月之內,也不准出外,天恩,你去處理他吧!我不想再見他了!”
  天恩很開心,很高興,因為,他總算把弟弟留下來,寶珠就不快樂了,她還有點恨天恩。
  高夫人回到房間去,天恩也帶天德回房,張寶珠低哼一聲說:“真莫名其妙,天德和安娜蛇鼠一巢,奶奶把安娜趕走,卻把天德留下,真偏心!”
  “你既然不服氣,為什麼剛才你不叫奶奶把六少爺趕走?你在高家,一向掌大權,奶奶又聽慣你的話,只要你一開口,奶奶一定會聽你的!”艾莉知道她居心不良,故意氣她說。
  “哎唷,二少奶,我又沒有開罪你,你怎麼燒到我的身上來了?我有什麼理由叫奶奶趕六少爺走?我又不是和六少爺有仇。而且,我也不是壞了心腸,想把六少爺趕走,好霸占人家的家產。”張寶珠立刻反攻,而且,還把她心裡想的,全往人家身上推:“你不喜歡六少爺,你自己為什麼不說,卻要推我去做壞人?”
  “喂!你說話小心一點,我怎會不喜歡六少爺,剛才是你自己說奶奶不趕六少爺走,是奶奶不對。”
  “我什麼時候說過奶奶不對?你自己背後說奶奶壞話,還想來害我,你,我拉你去見奶奶,讓奶奶來評一評道理。”張寶珠發蠻了。
  張寶珠要拉艾莉去見高夫人,艾莉自然不會去,因為,如果她去見高夫人,無論她對不對,結果,高夫人一樣會偏向寶珠,她不想惹更多的麻煩,她避開一邊道:“我什麼時候說過奶奶的閒話,你信口雌黃冤枉人。”
  “我早就知道你沒有膽量去見奶奶了,因為,你自己心裡虛,你怕見奶奶。”寶珠哼了一聲,如果她有氣力,一定要把艾莉拖去見高夫人,乘機告她一狀。
  艾莉連忙回到自己的房間,並且把房門關上,她避免張寶珠再來找她的麻煩,因為,她知道張寶珠每分鐘都想打擊她,她一定要盡量小心,不可中計。
  艾莉回到房間,運好還在睡午覺。艾莉本來想逗她玩,散散心的。可是,她仍然未醒,艾莉就不敢吵她。艾莉一個人獨自無聊,她不由得想起心事。
  她在想,未結婚之前,她在家裡本來也過得很快樂,可是,現在出嫁了,反而一點幸福也沒有。最大的原因,是張寶珠處處跟她為難,又愛挑撥是非,再加上自己沒有本事,不能生養。因此,家姑不喜歡她,把她當作眼中釘。而天培,對她也一天比一天冷淡,過去天培對她已不算很好,因為,天培從未愛過她,可是還把她當做一個妻子。不知道是不是張寶珠在他的面前挑撥離間,近來天培常常夜歸,而且又不大跟她說話。
  她一直愛慕天培,希望嫁他為妻,現在,她已經是天培的太太,可是,她快樂嗎,幸福嗎?艾莉不是笨人,她也知道,天培愛的始終是白蓮。
  半夜,天培熟睡了,有時候,他會在夢中呼喚白蓮的名字。如果他不想念白蓮,又怎會呼喚她的名字?
  當然,她也知道,白蓮非常愛天培。既然兩個人都深深相愛,為什麼不讓他們在一起?而且,他們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艾莉十分後悔,不該和天培結婚,這對任何一方面都沒有好處。
  艾莉正在想得入迷,突然,有人開亮電燈,天培走了進來。天培的面色不大對勁,他沉聲說:“天都黑了,為什麼不開燈?房間黑麻麻的,你在做些什麼?”
  “天培,你怎麼這樣早就回來了?”艾莉跳起身來,她看一看手表,現在才只不過七點半鐘。最近這幾天,天培都沒有回家吃飯,要等到午夜才回來。艾莉迎上去說:“剛才我正在想心事,因此忘了開燈。”
  “又想心事,想什麼心事?我明白了,一定又在想大嫂,其實,你何必跟她吵架?大家傷和氣?”
  “我想心事跟她有什麼關系,我什麼時候和她吵過架?其實,是她罵我,我怕麻煩,所以躲回房間來。我對她已經夠退讓了,難道還認為我不夠嗎?”
  “你們做女人的,喜歡說自己好,總有一套理由。其實,不管是誰對誰不對,她是大嫂,你應該讓她幾分,你又何必和她吵呢!”天培說:“你和她吵了,她不開心,媽媽也不開心,那又何必?而且,她有了身孕,不能動氣,你就讓她幾分吧!”
  “天培,你到底是我的丈夫,還是張寶珠的丈夫?你為什麼聯合別人來欺負我?”艾莉氣得哭了起來:“她有了孩子,就可以把我打死了嗎?”
  “你哭什麼呢?我也只不過勸勸你,大家同是一家人,不應該勾心鬥角,應該互相體貼才是,如果你們過不去,我也沒有顏面見大哥。再說,你常常罵她,侮辱她,也是不對,你沒有聽過長嫂為母?”
  “好一個長嫂為母,憑你這一句話,我就應該要死在她的手上了,她罵我,欺負我,你反過來說我不是,你真的沒有長眼睛。”
  “艾莉,你近來為什麼脾氣這樣壞?我又沒有開罪你,你為什麼連我也罵呢?”天培十分不滿,“我只不過勸勸你,你不喜歡,可以不聽!”
  高夫人畢竟是個有魄力的人,天德回來後不久,她的身體也康復了,於是,她又繼續上班工作。
  安妮常常抱著她的胖兒子回來,一方面,是想令高夫人開心,因為,高夫人很喜歡這個小胖孫兒。另一方面,安妮也想打聽一下安娜的消息,雖然,過去她和安娜,並非特別要好,不過,安娜畢竟是她的妹妹,她自然關心她。同時,她也了解高夫人的心,表面上,高夫人並不掛念安娜,其實,她心裡是掛念的,只不過她的自尊心強,有話不肯說出口,所以,她把心事隱藏起來罷了!
  過去,安妮未結婚之前,身體一向很壞,可是,自從她養了這個白胖的兒子,她的身體突然變好了。一方面,她心情愉快,如願以償,另一方面,本來她的家姑已算待她不錯,她產下了兒子,更加把她當天上的寶,一天到晚,給她燉這燉那,她喜歡什麼,就給她什麼,家中連小姑小叔,也要聽她的話。
  幸而安妮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她不會像寶珠那樣,利用自己的地位,去壓制別人,自己專權。她對小姑小叔,仍然很友善,因此,一家幾口,生活得很融洽。不用說,大家更加把她寵得不得了,對她更言聽計從。
  一個人心境好了,身體自然會好,安妮也在這個條件之下,身體一天比一天強壯。
  張寶珠很妒忌她,不過,由於她和安妮處於兩個完全不同的家庭,因此,對她來說,沒有利益上的影響。第一,安妮不會跟她爭家產,第二安妮不會和她爭權。
  不過,她仍然妒忌安妮有一個這樣可愛的兒子,總之,只要有人比她好,她就會受不了。
  比如艾莉,她是張寶珠的好友,可是,為了爭取奪利,寶珠連好朋友也要打垮,她不單只和艾莉吵架,而且,她還在高夫人的面前搬弄是非,又叫高夫人在天培面前,說艾莉如何如何不好。
  天培是個孝順兒子,再加上他從未愛過文莉,他和艾莉結婚,完全是順從高夫人,同時也是為了向白蓮報復。沒有基礎的愛情,自然是站不住腳的,因此之故,他對艾莉的感情一日比一日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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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3 12:54:03 |只看該作者
有時候,天培也會回憶起過去的日子,他和白蓮,也過了許多歡樂的日子。他是愛白蓮的。可惜,他認為白蓮背夫別戀,因此,天培對白蓮,便由愛而生恨。
  以前,他專心愛白蓮,雖然為了多賺點錢,他常常出外應酬,不過他從不花天酒地,可是,和艾莉結婚之後,他認為自己不必負情感上的責任,因此,有時候,他會和一些交際花之類的女人來往。
  如果天培未結婚,高夫人是絕對不贊成天培這樣做的。因為,如果兒子一不小心,惹上麻煩,那麼,就會影響她的名譽。可是,天培已成家立室,有收入,有工作能力,他去玩女人,高夫人絕不會禁止。
  而且,高夫人一向守舊,認為男人有三妻四妾,那是十分平常之事,不值得介意。又何況,艾莉完全沒有生育,因此,高夫人更希望天培多娶一個妻子,可以為她生男育女,添孫添丁,因此,雖然她已明知天培近日喜歡跳舞喝酒,她也從不過問。
  張寶珠知道這件事,自然十分高興,因為,她認為可以趁機打擊艾莉了。當然,文莉對於丈夫在外面的行動,是不大清楚的。因為,近來天培很少和她說話。
  張寶珠知道艾莉不了解,她偏要文莉知道,她要氣死艾莉。因此,她找著了一個合適的機會,竟然和艾莉說起心事來。
  “唉!男人真是靠不住,好好的一個人,有時也會換了樣,這種男人,實在可怕。”寶珠說道。
  “為什麼歎氣?”艾莉故意這樣說:“是不是大少爺近日在外面不規矩,讓你查到了?”
  “我們的大少爺,才沒有這份膽量,他在外面玩女人,不怕我要他的命。”寶珠輕輕松松地說著:“我們的天倫是個老實人,他是不會做壞事的,而且,我們一向夫妻恩愛,我又為他養下了兒子,他還有什麼不滿意?”
  “依你這樣說,是另有別人了,那到底是誰?”艾莉並沒有興趣聽這些事情,不過,她倒想聽一聽,寶珠又在說誰的是非:“是不是四姑爺在外面搞女人?”
  “也不是四姑爺,四姑爺對四小姐,寵愛得不得了,而且,是他追求四小姐的,又不是四小姐用計逼他結婚,有良好愛情做基礎,丈夫是不容易變心的。”
  “說來說去,你還沒有說到主題,到底是哪一個變了心,如果我不認識的,我也不想聽了!”艾莉不耐煩起來。
  “這個人,不單只你認識,而且還和你最親近,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怕你聽了,會受不了刺激,所以,我還是不說好。”寶珠看了艾莉一眼,吃吃地笑。
  艾莉並不是傻子,寶珠的話,她怎會聽不懂?她不由得大吃一驚,連忙問:“你別轉彎抹角,到底是不是說天培在外面有了女人?”
  “總算你聰明。”寶珠說:“天培在外面,和一個交際花很要好,至於好到什麼程度,就沒有人知道了。不過,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情。”
  “天培和一個交際花要好,不會吧,天培不是這種人。”艾莉當然不會輕信,因為,張寶珠一向說話不真實,只有百分之三十是准確的,其余是她個人加鹽加醋,故意把事情擴大,挑撥離間。
  “他本來不是這種人,以前,白蓮沒有走,他的確是個好丈夫。對白蓮,也好得不得了。不過,近來他的確變了。那個交際花,我們許多親友都見過,我雖然沒有機會見到,可是,天倫是見過的,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總相信天倫,因為他是老實人。”
  “大少爺的話,我不會不相信,別人的話,我倒是不會聽。不過,天培和女人在一起,並不見得就是要好,天培是個生意人,難免出外應酬,也難免和女人接觸,如果和女人一起坐坐,也算是不規矩,那麼,天底下每一雙男女都是情侶了!”
  “我好心好意想提醒你,你既然不願聽,我也沒有辦法了。”寶珠說:“不過,我們大家都是女人,我不忍心你被丈夫拋棄。你想一想,如果天培在外面有了女人,而那個女人,只是和天培好,那還簡單。如果他們有了孩子,而你自己,又不能生育,那麼,你豈不是要吃虧嗎?所以,你應該早打定主意。”
  “誰說我不能生育?我見過所有的醫生,他們都說我很正常。只不過,我暫時沒有孩子罷了?”艾莉氣得幾乎想哭,她說:“如果天培在外面搞女人,我一定不會放過他,我要告訴奶奶,讓她評評理!”
  “奶奶?你以為奶奶不知道這件事?那你就錯了,奶奶早就知道啦!可是奶奶向來不管這些事。她說,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而且,她一向喜歡抱孫,如果天培外面的女人有了孩子,奶奶還要立刻把她接回家裡來呢!能養一個兒子就更妙了!”
  “我不相信你的話,你是故意要令我傷心,你想破壞我和天培的夫妻感情,過去,你也是這樣拆散天培和白蓮的,只不過上次是白蓮,這一次換了我吧!”艾莉又傷心,又忿恨。
  “真好笑!我又沒有叫你和天培離婚,我只不過提醒你罷了!你不喜歡,可以不聽,沒有人會勉強你。”寶珠低哼一聲:“你這種人,活該讓丈夫拋棄你!”
  “你當然希望我丈夫拋棄我,你的心地怎樣,我難道不知道,你是個最惡毒的人。”艾莉心煩起來,再加上新愁舊恨,她把寶珠罵了一頓。
  “嘿!你這個人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我一心一意為你好,想提醒你預防,想不到,你竟然責怪到我的身上來,又不是我叫你的丈夫去尋花問柳,又不是我叫你的丈夫變心,你為什麼要忿恨我?”寶珠不服氣地嚷著。
  “你會拿出好心?只要你不傷害我的心,已經夠好了,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想打擊我,想在高家專權。”艾莉索性放膽和寶珠吵一次,大不了離開高家:“現在天培出外搞女人,你當然高興。因為,我快要被丈夫遺棄了,不過你也先別高興,萬一天培在外面養了兒子,那麼,第一個受影響的當然是我,第二個恐怕是你!”
  “我會受什麼影響?天培又不是我的丈夫,他喜歡跟誰養孩子,跟我有什麼關系?”寶珠哼了一聲。
  “當然對你有影響,你一直希望,整個高家,只有你一個人能養兒子,這樣,你就可以獨占家產了,萬一天培在外面與女人養了兒子,那麼,豈不是有人和你爭家產嗎?那對你有什麼好處。”
  “依你說,我應該和你合作,幫助你,使天培不要變心,永遠做你裙下之臣是不是?”寶珠說:“想不到,你很會掌握人心,不過你也把我看得太卑鄙了,為了自己得到家產,就希望人家沒有兒子?”
  寶珠並非真的這樣大方,其實,艾莉的話,她是聽進耳朵裡的,不過,她也有一套想法,她知道天培只不過在外面鬧鬧花酒,和美麗的女人來往來往,可是,他是不會和人家養孩子,甚至金屋藏嬌的,因此,她十分有把握,才會說得那樣理直氣壯。
  “我用不著你跟我合作,也用不著你給我幫忙,一切都不需要,總之,我的事情,你不必問,我自己自然會處理,你可以省一點力氣。”
  “不管就不管,誰喜歡管你的事,將來你做了大老婆,有小妾侍茶,又有人代替你養兒子,我才替你開心呢!”
  艾莉幾乎被她氣死,不過,她也再不想和寶珠鬥嘴,她回到房間,越想越氣,她哭了一場,然後打電話給白蓮,約她下了班飲下午茶。
  白蓮是不會推卻的,因為,她對朋友,一向很真誠,能夠幫助人,她一定不會袖手旁觀,所以,她立刻答應了,並且還告訴文莉,她查到德國醫生的地址了。
  艾莉心裡想,只想找個人談談,本來,她可以回家訴苦,可是,她的母親,並不像張寶珠的母親,她一向不大理事,所以,她就算回家哭一整天也沒有用。而且她還有嫂嫂,雖然那些嫂嫂並非壞人,可是,對艾莉不大關心。文莉已出嫁了,如果再回家去,那麼,面子上也過不去的。所以,她很少回家向家人訴苦。
  唯一可以傾談和吐露心事的人,就是白蓮。白蓮不會挖苦她,也不會說一些諷刺的話。白蓮是個好人,她對別人總是十分的忍讓。因此,艾莉很喜歡她。
  白蓮一看見艾莉,便對文莉說:“艾莉,我已經查到那個德國醫生的地址了,他就住在香港的中山道,診所一共有兩個,你喜歡去哪一間……”
  “白蓮,你先別對我說這些,我有一件事情,要立刻告訴你的。”艾莉已經沒有心情理會自己的生育問題,因為,如果沒有丈夫,有兒女也沒有用處。
  “那你快說吧!我見你臉色不大好,是不是又在家裡受了氣?”白蓮體貼地問道。
  “那還用說嗎?”艾莉眼睛一紅,她說:“寶珠欺負我,那是不用說的了,現在,連天培也欺負我。”
  “天培也欺負你,他為什麼欺負你?夫妻之間,難免會鬧點意見,你也不必太介意,吵過了,就算了啦!”
  “誰跟他吵,上一次,他為了寶珠罵我,我也算了,現在,他竟然在外面玩女人,他愛上一個交際花,他快要拋棄我了!”
  白蓮無法相信艾莉的話,因為,雖然天培也有缺點,耳根軟,喜歡聽人家說閒話,同時,又任由母親擺布,不過,他仍然不失為一個重情感的人,他又怎會拋棄艾莉呢!因此,她搖一搖頭說:“艾莉,你也未免太多疑了,或許,近來天培對你冷淡些,不過,這並不證明他變了心。而且,我也不相信天培會和那些壞女人在一起,他一向是個愛家的人,他不會做壞事。”
  “張寶珠親口告訴我,她說,天培和那個交際花鬼混的事,幾乎每一個人都知道了。而且,天倫還說親眼見過天培和那女人在一起,這難道還會有錯嗎?”
  “你連張寶珠的話也相信,怪不得你這樣苦惱。張寶珠一向說話不負責任,而且又喜歡加鹽添醋。以前,你已經吃過幾次虧,應該要學精一點才是,為什麼還要聽她的話呢?”白蓮說:“你放心吧!天培絕對不是這種人,他不會對不起妻兒,我和他,也做了幾年夫妻,他的為人,我很清楚,他實在是個好丈夫。”
  “對的,他可能是個好丈夫,可是,對於我,就不同了。為什麼會因人而異?其中亦有道理,因為,天培是真的愛你,他當然對你好,對你專一。但是,他對我並沒有真愛,所以,他根本不用對我專一。而且,男人在外面應酬,一天到晚接觸女人,很容易會受人引誘。如果天培心中不愛,那麼,別人當然不可能接近他。但是,天培根本不愛我,再加上張寶珠挑撥是非,奶奶又對我討厭,所以,他移情別戀也有可能。”
  “你們結婚的日子不算長,他這樣快就移情別戀,那你真的要提防。”白蓮說:“前幾天,你說和天培吵嘴,兩夫妻幾天沒有說話,會不會因為大家的感情冷淡了,他才會變心呢?還是有別的原因存在。”
  “我也不大清楚,也許那交際花很迷人,把他完全迷住了。其實,我和天培結婚的初期,他對我也算不錯,我過了一段很愉快的日子。”艾莉回憶著:“那時候,奶奶、天培都對我好,稱贊我是最好的女人,自從我小產之後,奶奶開始討厭我,而天培,也因為寶珠和奶奶的原故,對我的感情大不如前。”
  “追根究底查原因,還是夫人和張寶珠不好,不過,你也不容易避開這兩個人,除非你和天培搬開住。”
  “以前天培也不肯搬開住,現在他迷上了交際花,他還會聽我的話?更不會了。”艾莉十分難過,她想不到,她的婚姻會徹底失敗:“看樣子,我只有索性和天培離婚。”
  “離婚?”白蓮皺起了眉,“我絕對不贊成離婚,因為,第一,你是天培的合法妻子,你發覺丈夫有不對的地方,應該要查問清楚。第二,張寶珠說的話,未必可靠,在一切未弄明白之前,為什麼要離婚?”
  “我當然不想離婚,我也有很多困難,第一,我離了婚,會被家人看不起,我和張寶珠不同,她是獨生女,父母把她寵到天上。雖然,父親對我也很疼愛,可是,我還有兄嫂,還有兄弟姐妹,我家裡人多,嘴巴也多,第二,我實在愛天培,非萬不得已的時候,我不想和他離開,不過,唉……”
  “你安靜一點,離婚,總不是一件好事情,尤其對女人,那是很吃虧的事,對我們一點好處也沒有。我離過婚,知道離婚的痛苦!因此,我不想你步我的後塵。”
  “如果天培肯對我好一點,我也不會離開他,他平時對我冷淡,我可以忍耐,但是,他在外面玩女人,叫我怎咽得下這一口氣?”
  “那還不容易嗎?你今晚等他回來,和他好好談判,如果他在外面,逢場作戲,你就算了;相反的,如果他真的迷上了那女人,不再愛你,你也不必留戀,到時你可以離婚。”
  “等天培回家談談?天培已經有兩個晚上沒有回家了,我哪兒去找他談?”艾莉說:“你不要以為天培仍然是以前的好丈夫,他已經完全變了。”
  “他不回家,你也不用怕,你可以打電話去工廠找他,說有重要的話對他說,叫他下了班回家,你可以直接去工廠找他,你是他的太太,他沒有理由不理你的。”
  “好吧!讓我立刻打電話給他。”艾莉接受白蓮的提議,她立刻去打電話。白蓮無聊地等著,她叫了一塊奶油蛋糕,一面吃,一面等候艾莉。
  大約過了五分鐘,艾莉就回來了,白蓮從她臉上的神色,就知道她是多麼不愉快了。白蓮立刻問:“怎樣了,找到天培嗎?他怎樣說?”
  “找不到他,連影子也不見。”艾莉坐下來,她歎了一口氣說:“那邊的職員,說天培一下班就走了,我問他們,天培去了哪裡,他們又說不知道,看樣子,天培一定是去找那個交際花。”
  白蓮已覺得事情不尋常,不過,她不敢把心裡想的說出來。因為,對艾莉不單只沒有好處,還會令艾莉更加傷心。因此,白蓮安慰她說:“明天早上再打電話給他,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可能今晚他就會回到家裡來了,你耐心點吧!現在,什麼也不必想,先吃一塊蛋糕,這兒的栗子蛋糕很不錯呢!”
  “你吃吧!我沒有心情吃。”艾莉搖一搖頭,她心情不好,這是必然的事,因為,每一個女人都重視丈夫和家庭,沒有一個人喜歡被人拋棄的,艾莉自然也不例外。而且,她自己又沒有生育過孩子,這對於夫妻來說,是最沒有保障了。萬一天培在外面有了女人,那麼,他會更加毫無顧慮地和那女人生活在一起。就算他不和艾莉離婚,對她也不會好。
  艾莉無精打采回到家裡,出乎意料之外,天培已經在家。艾莉看見天培,不由得一陣開心,剛才的不愉快,已忘記了一大半。天培見她回家,就問:“你去了哪裡,我還以為你回娘家了,你家裡的人,又說你沒有回去,你怎麼到現在才回來?”
  “我……只不過去買點東西,”艾莉不敢告訴他和白蓮在一起,“你找我找得那麼緊,到底有什麼事?”
  “今晚我要去澳門,你替我收拾幾件衣服。”
  “去澳門?”艾莉的心一陣涼,剛才的開心,又化為烏有:“澳門有什麼地方好玩?而且,做生意,也沒有理由要到澳門。”
  “我並不是去澳門辦事,不過,也可以說是去辦公事,因為,有幾個外國商人,想去澳門見識一下,他希望我能陪他去玩,我們向來和他們有生意來往,不能不勉為其難,陪他們去玩幾天。”
  “啊!原來你為了去澳門才回到家裡來。否則,你可能永遠不回來了。”艾莉十分傷感,她說:“不過,我懷疑你不是和什麼外國商人去澳門,看樣子,你是去和你的女朋友度蜜月。”
  “你說到哪兒去了,前兩天,我沒有回家,也是為了應酬那些外商,並不是為了別的,難道你以為我在外面好好享受嗎?你在家裡,養尊處優,當然不會知道在外面賺錢的人,是多麼辛苦。”
  “我怎會不明白,我是一個人,我有思想的,不過,近來我聽到很多有關你的閒話,你在外面,和一個交際花很要好,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天培先是一愣,後來,他說:“在外面應酬,難免會有女人,這也不值得大驚小怪。說到跟誰要好,那就談不上了,自己是個有家室的人,又怎會和別人要好,你也太喜歡聽閒話。”
  “如果我聽別人說的話,那麼,我真的是太喜歡聽閒話了,可是,你大哥大嫂說的話,又算不算是閒話?”艾莉非常痛心,因為,天培不單只不認錯,他還要責怪艾莉。
  “大哥是全世界第一個好人,他不會隨便說人家閒話,至於大嫂,她向來和你不大對頭,前幾天,你們還吵過呢!她又怎會和你談心事?所以,一切都是你的虛構,艾莉,你在家裡太無聊了。一個人無聊,就會胡思亂想,你多花點時間注意運好,同時,你最好趕快養一個兒女,有了孩子,精神有了寄托,你自然就會覺得日子過得容易,不會一天到晚找這個吵,找那個鬧。”
  “你這個人太不講道理,做了錯事,還把罪名推到別人的身上。好吧!你既然完全不講理,我也不想跟你說那麼許多,你到底在外面是否有了情婦?”
  “我早就說過沒有,你又不相信,我有什麼辦法?”天培攤一攤手:“不過我承認,為了生意關系,出外跳舞,鬧鬧花酒,甚至和女人們來來往往,那是難免的。不過,你可以放心,無論做什麼事情,我也不會過分,適可而止,我不會做對不起家庭的事。”
  “如果你不喜歡我,要在外面玩女人,我也不會怪你,我們可以辦離婚手續。”
  “離婚?”天培搖一搖頭,“我離過一次婚,受過離婚之苦,我不會再做傻事。而且,你又沒有做錯事,我為什麼要和你離婚?我不會隨便拋棄一個女人,除非這個女人對不起我,否則,我們到底仍然是夫妻。”
  “我很感激你這樣厚待我。”艾莉苦笑一下:“你不和我離婚,似乎很賞臉,因為,你這樣愛白蓮,竟然也和她離婚,可是,我寧願你不愛我,也總比現在好。”
  “你現在有什麼不好?住大洋房,有汽車,喜歡買珠寶就買珠寶,喜歡買漂亮的衣服,就買漂亮的衣服,沒有一個人會禁止你。而且,你出入絕對自由,這樣的生活,你應該要感到滿意才是。”
  “滿意,是的,有錢人家,喜歡什麼就買什麼,可是,我仍是得不到歡樂,也買不到心。你一天到晚在外面應酬,我一天難得見你一次,家裡又是冷冷清清,沒有一點溫暖,我只好和運好作伴,這樣的生活,到底有什麼好?”
  “那你到底喜歡怎樣?才能令你滿意?”天培皺起了眉頭,他說:“你可以坦白說出來。”
  “我喜歡的事情多著了,可是,你是不會答應的,又有什麼用處。”艾莉歎了一口氣:“我喜歡出外做事,你們不許,我喜歡搬出去住,組織一個小家庭,可是你又不同意。”
  “你的要求是沒有道理的,第一,你有丈夫,有家庭,有女兒,身為家庭主婦,應該留在家中,料理家務,我們又不用你賺錢,你何必出外做事,第二,你要搬出去住,那對你來說,更是有損無益,因為,現在我們生活在一個大家庭,你還吵著寂寞無聊,如果搬出去住,你的日子怎樣過?因此,你兩項要求,我都無法辦到。”
  “那還有什麼好說,一切都由你作主,我只不過是你的附屬品罷了!”艾莉十分失望,而且,心情更加惡劣,因為,無論她怎樣說,仍然無法擺脫這個家。
  “不愉快的事,不要再提了,你還是趕快為我准備幾件衣服,讓我出門吧!你如果覺得悶,可以回娘家找人陪你,你又不是沒有錢,只要你肯請客,不愁沒有人陪你。”天培看了看腕表說道。
  艾莉無可奈何,她只有為天培准備一切,雖然,她直到現在,仍然不知道天培去澳門到底為了什麼,不過,她知道,他必然又去花天酒地。
  養一個孩子,她這樣對自己說,有了孩子,天培就不敢輕視她,起碼,奶奶會對她好一點,如果她能養一個兒子,天培必不敢像現在這樣放肆。
  第二天,艾莉立刻去找白蓮,要白蓮帶她去找德國醫生檢查。白蓮也知道她心裡著急,因此,為她告了半天假,然後陪她去看醫生。
  經過醫生的一番檢查,艾莉和白蓮都在等待結果,當然,艾莉希望有好消息,如果那德國醫生,說她可以生育,她起碼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可是,十分不幸,經過檢查之後,那德國醫生告訴艾莉,她本來身體很好,照道理,生育是沒有問題的,不過,自從她上次小產後,子宮受了傷害,因此,她再也不可能懷孕了。
  艾莉幾乎暈了過去,白蓮連忙用英語問醫生:“有沒有補救的方法,難道連百分之一的希望也沒有?”
  “沒有,”醫生搖一搖頭:“我已經肯定地答復你了,她不可能再生育,如果她仍然有一點點希望,我也不會說得那麼肯定,難道,你以為我不了解她的心情!”
  白蓮了解這個醫生的脾氣,他一向說話大膽,但是,也診斷正確,他從來不會說話安慰人,所以,白蓮知道,艾莉真的沒有希望了。
  坐到車上,艾莉哭得很傷心,這也難怪她,因為,每一個女人,都喜歡有小孩子。更何況,艾莉的處境,與人不同,萬一高夫人知道她永遠不能生育,不把她趕走才怪。就算是天培,為了繼續香火要男兒,他也會另外想辦法,還有什麼辦法可想?自然在外面金屋藏嬌了。
  艾莉想離婚,可是,離婚也不會有好處,因為,她是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她無論嫁給誰,也不會受人歡迎。
  她現在要責怪誰?沒有人可以埋怨,只有埋怨自己命運不好就是了,因為,如果她不是不小心小產了,那麼,她現在已經把孩子養了下來。
  自然,她並不知道,她所以小產,完全是寶珠在補藥裡下了墮胎藥,如果她知道寶珠害她,那麼,她是不會放過張寶珠的。
  白蓮也沒有辦法安慰艾莉,因為,換了別人,也會傷心難過。白蓮是同情艾莉的,可是,同情又有什麼用。她不可能幫助她,誰也無能為力。
  白蓮只有說:“艾莉,不要傷心了,事情既已如此,傷心也沒有用,你只有好好對待天培,忍點氣,希望會感動他吧!不過,高夫人思想陳舊,她知道你現在的情形,必然會不高興,你還是暫時不要回家把這一切告訴他們,希望將來高夫人會有所轉變。”
  “她怎會轉變?她知道我不能生育,必然會把我趕走,我現在,也是過一天算一天,當然,我會保守秘密,可是,秘密總有揭穿的一天。”
  “再說身體要緊,你也要樂觀些,不可太悲傷,人總有不如意的事情。哪一個人真正過著十全十美的幸福美滿的生活?有些人沒有錢,有些沒有愛,有些沒有兒女……總之,各有一本難念的經。”
  艾莉點了點頭,白蓮把她送回家(一到街口為止,因為,她從不願走到高家大門附近),她自己也回家去了,白太太問她為什麼比平時提早回家?白蓮說:“今天我陪艾莉去見醫生,請了半天假。”
  “艾莉是不是去看那德國醫生?”白太太問。
  白蓮點一點頭,她說:“真不幸,醫生證明艾莉不能生育,這個醫生,一向很准確,給他看過的,如果他說沒有,就是沒有!”
  “看樣子,天培又要離婚了,也活該,你好好的,他竟然拋棄你,他這樣下去,再娶一百個女人,也不可能過完這一輩子!”
  “其實,也不關他的事,一切都是高夫人擺布的,高夫人本來也不是壞人,不過,她就是喜歡聽人家說閒話,那個張寶珠,良心太壞,一天到晚總是要折磨人。”白蓮說:“天培又太沒有主意!”
  白蓮和白太太談著,白莉放學回來了。自從田亮和那位富家小姐結婚之後,白莉有一段時期,十分哀傷,她每天無精打采,無心上學,無心吃飯,一切都提不起精神來,白太太和白蓮,都很為她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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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3 12:54:20 |只看該作者
  時間是最好的沖刷劑,一天天過去,白莉對田亮,也漸漸遺忘了。其實,人家已成家立室,就算不把他遺忘,田亮也不會回心轉意的了。
  近來,白莉又像以前一樣活潑,白太太和白蓮才松了一口氣。關於白莉的終身大事,白蓮也曾和白太太討論過:“阿莉年紀也不小了,她應該有一個男朋友。”
  “她還小呢!應該要專心讀書,大姐辛辛苦苦賺錢回來供她讀書,她沒有用心去讀,還要交朋友,也太不應該了。”白太太說:“況且,你也沒有男朋友,她怎可以騎在你的頭上?你不用管她!”
  “媽,你有這種思想,就不對了,她怎可以和我比?難道我一輩子不結婚,她就要跟著我不結婚嗎?那是沒有道理的,況且,我已結過一次婚,訂過一次婚,曾經歷盡滄海,我也不想再結婚了,可是,阿莉是要出嫁的呀!我們應該關心她的婚事。”
  “你對她還關心不夠?你把田亮讓給她,可是,她連一個田亮都守不住,那還有什麼好說呢?”
  “這又不關阿莉的事,因為,田亮並不愛她,勉強也沒有用。而且那富家小姐,追田亮很緊,田亮為了利用她發展自己的事業,當然難免轉移感情。”
  “總之,阿莉的事,由她自己去解決,你也不必為她擔心,她要戀愛,自然會找對像,不過,我還是希望她畢業之後,找事情做,先幫助家庭,然後才談戀愛,她對家庭,也該負責任……”
  白太太的話,有一半是對的,白莉的愛情,應該由她自己去處理,關心她也沒有用,如果白蓮再為她介紹一個男朋友,而那男孩子又不喜歡阿莉,阿莉豈不是多傷心一次?
  所以,白蓮也沒有再過問她,只是鼓勵她多參加社會活動,多交點朋友,不要整天關在房子裡。
  近年,白蓮過的生活,也很舒服。雖然,她難免寂寞一點,可是,還是過得很安寧。一個人要心安舒泰,才可以生活愉快,就像艾莉,雖然她有丈夫,有家庭,生活無憂,可是,她並不快樂。
  張寶珠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看樣子,她又快要生孩子了。本來,自從安娜走後,高夫人病了,高家曾經有過一段時期,顯得特別死氣沉沉,可是近來,高夫人又在忙著籌備嬰兒的用品。目前因為天培仍未有生育,因此,人丁仍算是很少,有一個人要添丁,高夫人自然是很開心的了。因此,她特別請了室內設計師回來,為未來的嬰兒,准備了一個育兒室。
  張太太來看女兒,見到高夫人,便笑著問她:“親家奶奶,這一次,你希望生男孫還是生女孫?”
  “當然是生男孫,因為,直到目前為止,我們高家也只不過生了家寶一個男孩子,我自然希望多幾個男的。不過,要是養一個女孩子,我也不會怪大嫂。”
  “親家奶奶,有了兒子,要有女兒,那才是好事,正所謂有兒有女一對寶。要是有兒無女,有女無兒,都是美中不足。而且,最理想是生一個兒子,再生一個女兒,然後又生一個兒子,這叫著梅花間竹。”
  “你說得也有道理,所以,如果別人養女兒,我就會不開心。大嫂就不同了,她已經養了一個兒子,如果再養一個女兒,也不可責怪她。”
  “寶珠一向喜歡女孩子,她是希望養一個女的,如果養一個女兒,也像家寶那樣可愛,也很不錯呢!”張太太說道。
  高夫人和張太太是好朋友,當然比較容易談話。而且,高夫人一高疼愛張寶珠,別說她一入門,就養下一個兒子,就算她從未養過孩子,由於有張太太的關系,高夫人對她也會特別優待。
  如果說夫妻沒有感情,就不幸福,那也不盡然。天倫何嘗愛過寶珠?他愛的本來是念梨,可是,到目前為止,他快要做第二個孩子的爸爸了,他和寶珠的感情不是很好?起碼說,他是個好丈夫,絕對不會有錯。
  一切大權,都集中在張寶珠的手上,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不過,她並不是一個容易滿足的人,她得到一切,仍想要打擊別人。
  所以,很多人都犧牲在她的手上,白蓮、艾莉、天培,以後,她仍然要弄權,直至把對手全部打垮為止。
  現在,唯一的對手,自然就是艾莉!因為,安妮和安琪,已分別嫁了出去,而安娜,也被高夫人逐出家門,天德和天恩仍未結婚,留下來的,不是只有一個艾莉嗎?所以,她要處處與艾莉為難。
  安琪已度蜜月回來,雖然,她已順利和馬希浩結婚,不過,她仍然想念家庭,不願意因此而與家庭脫離,所以,她由外國回來不久,立刻打電話去高家,希望通過安娜的關系,和高夫人聯絡。
  馬希浩天天打電話去高家,可是,沒有一次能把安娜找著,每一次,高家的人,總是說安娜不在家,問他們安娜什麼時候會在家裡,對方又說不知道。
  馬希浩很想查問一下原因,但是,又沒有膽量,因為他不知道高夫人會用什麼手段對付安琪,他當然不願意暴露安琪的身份,因此,也就不敢再問下去了。
  “安娜到底去了哪裡?真叫人莫名其妙!”安琪和馬希浩在揣測著:“如果她在家裡,那麼,她一定會接電話,家裡的人,也不會這樣沒有禮貌,難道安娜出國了?”
  “我也不大清楚,我也不敢問,因為,我查問他們,他們同樣也會查問我的。”馬希浩說。
  “安娜這條路行不通,那麼,我只有去向安妮那方面查問,本來平時我和安妮也說得來,她一定會幫助我的。”安琪決定了。
  第二天,安琪帶了禮物,和馬希浩一起去看安妮。安妮看見安琪,十分開心,她連忙問:“三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很擔心,不知道哪一天才能見到你!”
  “我是剛回來不久,一回來,就想起你,怎麼,還添了一個小寶貝,怪不得你比以前更漂亮更豐滿。”
  “你也漂亮了許多呢!”安妮顯然比以前活潑,她開心地說:“三姐夫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今晚,一定要在我家裡吃一頓晚飯,大家談談。”
  “應該由我們請你和佑才吃飯。”安琪有點難為情,因為,她過去和馬希浩秘密來往,所以,安妮沒有見過馬希浩;“佑才的生意好嗎?”
  “還算不錯,他每天都在忙著,每天要到六七點鐘才能回家。生意人,沒辦法,幸而家裡有一個小孩子,時間容易打發過去,一下子就過了一天。”
  “你最近有沒有回家,媽媽和每個人都好嗎?”
  “前些日子,媽媽病了一場,最近身體已好,大嫂又快要養孩子了,媽媽興奮得不得了。媽媽一天到晚就想著抱孫子,別的都不感興趣。”
  “安娜呢?她還是像以前一樣調皮?”
  “安娜?”安妮歎了一口氣,她看了看馬希浩說:“既然大家是自己人,我也不怕坦白說了,安娜已經被媽媽逐出家門,有好幾個月了。”
  “被媽媽逐出家門,那怎麼可能呢?”安琪大為驚奇,“安娜一向是媽媽最寵愛的,她舍得把安娜趕走?”
  “最初我聽到這個消息,也是不信,我連忙趕回家去,才知道真的有這麼一回事,想不到媽媽狠起心來,連自己最疼愛的女兒也不要。”安妮對安琪說:“不過,媽媽也曾告訴我,她雖然恨安娜,但是,本來也不至於把她趕走,可是,她一向大公無私,家裡任何人犯了錯,都要依照家規執行,因此她不得不硬起心腸把安娜趕走。”
  “安娜到底犯了什麼錯,要把她趕走?”安琪問。
  “還不是為了那個混血兒史佐治?這個人,我早就說過他不好,偏偏七妹年少無知,竟然被他騙到了,七妹有了孩子,史佐治又不肯負責任,媽媽當然不能讓七妹在家裡養私生子,因此,她就把安娜趕了出去。”
  “我也勸告過安娜,告訴她史佐治並不是好人,可是,安娜老是說我們對混血兒有偏見,真想不到,她就一失足成千古恨。”安琪說:“不過,媽媽把安娜趕走,也不是辦法,因為安娜有了孩子,而且,又沒有人照顧她,把她趕出去。簡直是把她趕到枉死城。”
  “我也是這樣說,可是,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媽媽已經把安娜趕走了,我想勸媽媽不要這樣做也不可能。這些日子,我和大哥、二哥,天恩到處找安娜,也找不到她,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會不會發生了意外?”馬希浩也十分關心,因為,安娜曾經幫了他和安琪一個大忙,沒有她,安琪直到今天,仍然沒有勇氣答應他的婚事。
  “我們也不大清楚,她手上有一萬一千元,不過,她離家已數月,而且,她一向又不會理財,恐怕早就把錢用光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樣過。”
  “我們這一次回來,本來想通知安娜,好讓我有機會回家,向媽媽陪罪,可是,既然安娜已被逐出去,看樣子,我這一輩子,恐怕也很難有機會再回家了。”
  “三姐,你不用難過。”安妮說:“雖然,安娜不在家,可是,我會設法幫你的忙,你放心好了,媽媽那一方面,我會跟你說好話的!”
  “真的,那真謝謝你!”安琪握著安妮的手:“希浩家已沒有人,如果,我再失去家庭,那麼,我們就會變得很孤獨。因此,我希望得到媽媽的諒解!”
  “你們那麼年輕,用不著擔心會孤獨,等你們有了孩子,就不會再寂寞了。”安妮笑著說。
  安琪和馬希浩作會心的微笑,她和心愛的人,生活在一起,自然會感到幸福,感到美滿。安妮也是一樣,更何況,她還有了一個可愛的兒子。
  安妮姐妹之情,一向很重。安娜走了,她已經感到不安,認為三姐妹又少了一人,所以,這一次安琪回來,她無論如何,一定要幫她的忙,讓她回家團聚。
  第二天,安妮立刻回娘家,這一次,她連寶貝兒子也沒有帶,高夫人一下了班回來就見到安妮,她又高興,又擔心。高興女兒回娘家,(因為現在只有她一個女兒)另一方面,她又擔心安妮回來,是因為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因此,她連忙問:“安妮,你沒事吧!”
  “我沒有事,孩子也很好,”安妮似乎明白高夫人的心事,她說:“媽媽,我有幾句話要對你說。”女人第一次養孩子,時間是比較長。第二次生孩子就不同了,時間會縮短。所以,寶珠進醫院前後也只不過四小時,就養了一個近八磅重的女孩子。
  孩子紅紅白白,頭發有點微曲,樣子很可愛。最初,高夫人聽見寶珠養了一個女孩子,有點不大開心,不過,她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不大說話罷了!可是,當張太大把孩子抱過來,走到高夫人的身邊的時候,對高夫人說:“親家奶奶,你這個孫女兒,簡直長得跟你一模一樣,就連醫生也說她像祖母。”
  “像我?”高夫人立刻興奮起來,她站起來,把孩子接過一看,左看右看,最初沒有什麼發現,可是,張太太說孩子像她,天倫也這樣說,她越看越覺得這女孩子很像安娜,人人都說安娜像她,那麼,豈不是也等於這女孩子像她嗎?高夫人失去安娜,她對這孫女兒忽然產生濃厚的親切感,她笑了笑說:“果然有點像我,這孩子很有趣,皮膚也很不錯。”
  “孩子像你,皮膚哪能不好,樣子怎能不美,她將來呀!不用說,也像祖母一樣,是個美人。”
  “親家奶奶,你怎麼把我說進去了,孩子美又關我什麼事?”高夫人開心得不得了。
  “為什麼不關你的事!”張太太存心討好高夫人:“這孩子像你呀!沒有美麗的祖母,又怎會有美麗的孫兒?她真夠福氣,長像和祖母一模一樣,將來一定是祖母的掌上明珠,天之驕女。”
  “她是我的孫女兒,我當然疼愛了。”高夫人把孩子抱緊一點,她確實是喜歡這孩子:“高家人丁不多,個個孫兒都是我的心肝寶貝。”
  “媽媽,你還沒有為孩子取一個名字呢!”天倫說。
  “讓我想一想,她的哥哥叫家寶,她……就叫明珠好不好,表示她是我們的掌上明珠。”
  “這個名字好極了,”張太太和天倫都表示高興,因為,高夫人所取的名字,完全表現出她非常喜歡這個孫女。
  高夫人立刻打電話回家,向艾莉查問,問她有沒有不斷添香,並且告訴艾莉,寶珠產了一個孫女。
  “原來是一個女兒,我還一直為她求神,希望她產一個兒子呢!”艾莉故意這樣說:“因為我知道奶奶一向喜歡男孩,而且,女孩子又不可以繼承香煙。”
  “二嫂,你有這種思想,就不對了,男孩子和女孩子還不是一樣嗎,根本就沒有差別。”
  艾莉聽了高夫人的話,知道碰了一個釘子,她痛恨自己,無論說些什麼話,總是不管用。總之,她就是不受歡迎,她更想不到高夫人會喜歡寶珠的女兒。
  “這個孫女兒,我很喜歡,等大嫂回來,你千萬別亂說話。”高夫人叮囑她說:“大嫂剛養了孩子,受不得刺激,你可不要亂說話刺激她!”
  艾莉當然說了一聲知道,高夫人掛斷線後,艾莉也重重地掛上了電話,馮家善一直在偷偷地留意,等艾莉掛上電話,他就走了出來:“二少奶,為什麼這樣生氣?”
  “誰說我生氣?我只不過忙著去念經房罷了!”艾莉一向知道馮家善不是好人,因此,她不敢惹他:“大少奶養了一個千金,我要為她多燒點香。”
  “原來大少奶養了女兒,她真好福氣,養了一個兒子,又養一個女兒,下一次又養一個兒子,這樣,就不斷會出現一個好字,一個男一個女,不是一個好字嗎?”
  “我不懂得這許多,只知道替人家高興。”艾莉不想和他多說,她連忙走到念經房,其實,她哪裡有這誠心,會為寶珠燒香。她回到念經房,也是呆坐罷了,不過,她為了怕高夫人,香仍然不能不燒。
  張寶珠一直渴望養一個女孩子,這一次,她如願以償,當然十分高興。最難得的是,連高夫人也喜歡這女孩子。在寶珠住院休息期間,高夫人每一天都到醫院看孫女兒,當然也會帶點營養豐富,好吃的食物給媳婦。起初,張寶珠還有點擔心,以為高夫人會不喜歡女孩子,因為,高夫人一向的口號,是男孩第一,女孩子是賠本貨,如果她喜歡女孩子,她早就把運好寵到天上了,也不會這樣冷落她。雖然,近日來,高夫人對運好的態度已有改變,對她比以前愛護了,有時也會逗她玩玩,而且叮囑艾莉要好好待她,絕對不能怠慢。
  不過和寶珠的孩子比起來,就相差得太遠了。過去高夫人當然最疼愛家寶,現在,雖然明珠仍然未能代替家寶的地位,不過,也相差不很遠。
  所以,張寶珠在高家的地位,又升了一級。當然啦,她有本事,會生兒育女,以後,高夫人還要依靠她,為高家添丁。雖然高家有四個兒子,但是天恩和天德,仍在求學時期,而天培的妻子,又是個連蛋也不會生一個的女人,所以,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張寶珠的身上。
  如此一來,張寶珠就更加驕傲,更加的以為了不起了。當她帶著她的女兒明珠回家的時候,每一個人都要向她祝賀,就算是艾莉吧,她也要裝一副樣子,表示歡迎寶珠,寶珠對她呢,是用一種不屑的態度,艾莉叫她的時候,她只是用鼻孔應了一聲。
  艾莉當然很難過,不過,她處於劣境,想反抗,想報復,是很不容易的,她只好忍氣吞聲,偷偷怨自己命苦。
  這天,天培預先得到高夫人的通知,他特地提早回家,並且在家中吃晚飯,近來,他是很少在家裡吃晚飯的,偶而才有一次。吃過晚飯,各自回房,艾莉和天培也回到房間裡來,天培靠在椅上看電視,艾莉走到他的身邊說道:“天培,我有話跟你說。”
  “坐在這兒說吧!”天培的眼睛,仍然投向電視機銀幕上,他拍了拍身邊的椅子。
  “天培,我並不是想說你母親的閒話,不過,她也太偏心了。你看她,對寶珠的女兒那麼好,可是,對我們的運好就不同了。好像運好不是她的孫女。”
  “這也難怪她,老人家,總有些陳舊的思想,因為運好出世的時候,她病了一場,因此她對運好的感情不大好,不過,近來媽媽對運好已經很不錯了,有很多玩具和衣服,都是媽媽買給她的。”
  “但是仍然比不上寶珠的女兒,還有孩子們的名字,我知道孩子們的名字,都是奶奶取的。寶珠的大兒子叫家寶,那是家中之寶的意思,而寶珠的女兒叫明珠,是掌上明珠的意思,為什麼奶奶偏偏要把一個這樣難聽的名字,加在運好的身上,運好這個名字,是那些窮人家,沒有知識的人才會取的。”
  “這一點,你又不明白了,其實,媽媽是一片苦心,運好的意思,是希望孩子運氣好,這是為她祈福啊!有什麼不好呢?而且,小孩子的名字,是無關緊要的,她不喜歡,等她長大後,可以另取一個。”
  “你這個人真莫名其妙,運好是你的女兒,你不單只不為她著想,反而要幫著別人對付自己的女兒,你對我不好,人家欺負我你不理,你也可以不管,但是,運好是你的女兒,你有義務要保護她!”
  “我不保護她嗎?又沒有人欺負她,叫我怎樣去保護?艾莉,你別小心眼好不好,我也知道,大嫂養了一個孩子,你很不開心。女人呀總是小氣,愛妒忌,不過,你也不用妒忌別人,你也可以養一個呀!”
  “我給你氣死了,你這個人簡直糊塗,我看你將來怎樣過,”艾莉恨得頓著地:“你弄到妻離家破,你還不怕,將來你一定會更悲慘。”
  近來艾莉老是喜歡跟天培爭吵,無論大小事情,兩個人總有不同的意見。天培一向怕女人發狠。過去,白蓮是頂溫柔的,從來沒有惡言惡語,和天培吵過一次,大不了為了白太太,兩個人曾經鬧得不大愉快,不過,白蓮的態度,畢竟溫柔,而且,天培又確實很愛白蓮,所以,就算白蓮有缺點,天培也會原諒她。然而,艾莉就不同了,他從來沒有愛過艾莉,結婚之後,由於艾莉對他極力體貼,而且,又愛護運好,因此,天培也曾對她產生過好感,極力厚待她。可是,最近又不同了,艾莉一開口就和他吵,今天培十分討厭。所以,對艾莉就越來越沒有感情,他聽見艾莉又開口咒他,他一生氣,披起一件外衣就往外走。
  艾莉非常痛心,伏在床上哭了起來。
  天培走出家門,他越來越不想回家,他並非討厭家人,只是不想見到艾莉,以免又和她爭吵,可是,家畢竟是家,離開家,又不知道該去哪裡才好。
  他想到那個交際花媚媚,雖然,大培並非愛慕她,當然更不會追求她,可是,有時候無聊,他也會去找她坐坐,喝一杯酒,或者吃一頓消夜,媚媚的好處,是溫柔體貼,懂得討人喜歡,她從來不會發脾氣。
  天培也明白,這種交際花,大家玩玩不要緊,可是千萬不能沉迷,因為她們並不屬於任何一個男人,在她們的一生中,有許多許多的男人,天培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罷了,而且她們也不會愛上任何一個男人。因為,她們愛上了一個,以後就休想賺錢,她們討好男人。無非為了錢吧!
  所以,天培感到無聊時,就花錢去尋求歡笑,媚媚在男人的面前,永遠是充滿笑容的。她們不會抱怨,不會囉嗦,不會挑撥,不會尋事生非,也不會過問男人的私事,更不會管束男人的自由。
  她們也會妒忌、小氣、猜疑,但她們只會說一些令人聽了舒服的話,所以,只要男人有錢,都喜歡去找她們。
  天培到媚媚家,媚媚穿著十分漂亮的睡袍,她一看見天培,就很高興,拉著他的手,親熱地問:“為什麼好幾天沒有來看我,是不是我得罪了你?”
  “你永遠不會得罪我,你是個可人兒,”天培捏了一下她的臉,“我只不過為了公司的事,去了澳門幾天。”
  “啊!原來如此,那怪不得。”媚媚沒往下說去,她問:“吃過晚飯沒有,要不要我弄幾道可口小菜?”
  “晚飯吃過了,我想去夜總會跳一晚舞,你有沒有空陪我?”天培問媚媚。
  “我當然有空,你來了,我怎能不陪你?你隨便坐會兒,我給你倒一杯酒,只要十分鐘,等我換好衣服,就可以陪你上夜總會消遣了。”
  媚媚高高興興地回房間換衣服,天培一面喝酒,一面看電視,十分悠閒,同時又沒有人騷擾他。
  只不過過了一會兒,媚媚已換了一件銀紫色的旗袍出來,作為交際花,當然有幾分姿色,再加上會打扮,因此,媚媚看起來也十分美麗。
  天培和她一起出門去了,媚媚處處討天培開心,令天培心情十分愉快。
  媚媚親熱地挽著天培的手,兩個人在娛樂場所出現,像一雙情侶。其實,天培和媚媚的關系很微妙,表面上,兩個人很親熱,其實,兩個人連一點關系也沒有。
  當然媚媚,是個交際花,陪男人睡睡覺,並不值得大驚小怪,只要有人肯付錢,那麼,她願意做任何人的情婦。問題是,天培一直維持一個限度,他並非是完全正派的男人,也不是見了美麗女人不喜歡,不過,他認為男人出外玩,要有一個限度,如果和媚媚搭上了關系,那麼,以後恐怕就會惹上麻煩了,他是不願意有麻煩的。
  媚媚和天培之間的關系,其實很清白,不過,外間人並不了解,見他們出雙入對,而且又十分親熱,因此,許多人都以為他們有不尋常的關系。
  就連天倫,他也認為天培在外面尋花問柳,是很不應該的一回事,因此,當兩兄弟一起閒聊的時候,天倫就對天培說:“二弟,聽說你近來和一個交際花很要好?”
  “有時候我會去找她,不過,我們之間,只不過是朋友罷了!你不要以為我和她拉上了關系。”
  “男人和女人單獨相處,不可能沒有關系,如果你只想交個朋友,你也不會去找一個交際花。而且,你自己有妻子,也不愁會寂寞,為什麼要和這些掏金娘子來往?你錢花在她的身上,她只不過把你當作福伯。”
  “這一點我也明白,因此,我只不過和她玩玩,向來不會講真,不過,這個女人,也很討人喜歡,在她身上花了錢,還是值得的,我最不喜歡那些愁眉苦臉的女人,當你下了班,身心疲倦的時候,她不是向你訴苦,便是向你諸多查問,這一種女人,見了就討厭。”
  “女人多數是這樣的,尤其是做了人家太太的女人,她們更加喜歡管丈夫,無論大小事情,都要過問,你也不能怪二嫂,你大嫂又何嘗不是一樣。”
  “艾莉和大嫂不同,大嫂為你養了兩個孩子,凡事總要遷就她一下。就算對她不滿,可是看在孩子的分上,你也會原諒她。而艾莉直到現在,還沒有養過孩子,我和她之間,根本沒有關系。”
  “你也不能因為她沒有生養孩子,就想遺棄她。因為這並不是她本身的錯,哪一個女人,不想養兒育女?天培,我覺得你近來變了,過去,你是個標准丈夫,對妻子十分愛護。以前,你不是對白蓮很好嗎?叫你出外跳一晚舞,沒有白蓮一起,你也不答應。”
  “白蓮和艾莉不同,白蓮是我所愛的。我愛白蓮,我當然要盡量愛護她,不能令她有半點不愉快,如果白蓮仍然是我的妻子,我也不會去找媚媚,因為,家有愛妻,還要在外面找女人消遣,那太對不起愛人了。”天培向天倫解釋說:“可是,艾莉就不同了,我由始至終,根本沒有愛過她,所以,我對她也沒有什麼責任感,就算我在外面找女人,也不會感到對不起她。”
  “你雖然不受艾莉,可是,她已經成為你的妻子,你總要培養對她的感情,其實,我又何嘗愛寶珠,我愛的還是念梨,可是,我和寶珠結了婚,我對她一直很好,那是因為我要負起丈夫的責任。”
  “大哥,我和你的想法,本來是一樣,因為,我也認為應該善待自己的妻子,當我和文莉結婚初期,我對她不是也很好嗎?我的目的,也是要盡丈夫的責任。可是,艾莉近來越來越惹人討厭,我每天回家,她就跟我吵,吵得我沒有半點安寧,因此,我根本不想留在家裡。”
  “也許她知道你和媚媚的事,因此,她緊張起來。”
  “你是知道的,她告訴我,大嫂告訴她我戀上了交際花。”
  “寶珠也太不應該,她怎可以對艾莉說這種話!”天倫皺起了眉頭:“你的大嫂,有時候也夠孩子氣,做事說話,脫口而出,根本不顧後果。”
  “你也不能怪大嫂,女人總是會互相傾訴的。大嫂告訴她,也沒有什麼不對,不過,艾莉的話,也不可以相信,因為,大嫂和艾莉,向來不大談得來,大嫂又怎會把這些事情告訴她?一定是她聽信別人說的。”
  “寶珠和二嫂是好朋友,她們沒有理由合不來,不過,寶珠的脾氣也不好,有時間我要勸勸她,天培,夫妻總是夫妻,我希望你對艾莉好一點。”
  “好吧!我盡力而為吧!”天培一向知道天倫是個好好先生,無論大小事情,他一概從好的方面去想,而且,他也不想讓自己的弟弟負情負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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