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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董妮]幸福天使[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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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8 10:07:1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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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8 10:07:44 |只看該作者
幸福天使 正文 第一章
     冷風吹過,幾許落葉在地上呼嘯打著旋兒,其中之一拍上庭院大門的法院封條,發出吱吱嚓嚓的聲音,灑滿一地蒼涼,軟听者傷心、望者落淚。

    “我們不能再回家了嗎?”六歲的小女孩,手里抱著一只棕黃色小貓布偶,問著站在她身旁一臉挫敗神色的大女孩。

    也才二十出頭的藍心眩,雙眼直勾勾地望著那曾是她的家、如今卻隸屬于債權人所有的別墅,絕望地想埋頭痛哭一場。老爸、老媽去世不過一年,大哥、大嫂就將偌大的家業全貢獻給賭場了。唉!還真是賭光、輸光、為國爭光呢!

    “除非我們有錢將它買回來,否則我們大概得露宿街頭了。”而後者的機率幾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

    “這本來就是我們的家,為什麼還要出錢買?”六歲的藍小若雖然年紀輕輕、個兒小小,但儼然已有立院委員質詢官員的氣勢。

    “因為你老爸,也就是我大哥,已經將它給賣了。”藍心眩皺著月芽兒一般的眉,細致的櫻唇微抿著,神情雖然哀戚,但那溫婉的五官卻依然堅決地展露出,那專屬于她所有的開朗與樂觀。“事實上我們已一無所有!”每一想起那對浪蕩夫妻,她就懷疑他們根本不是人;敗光家產不打緊,當大妻倆相偕逃債時,還嫌女兒礙事,將女兒丟給她,也不想想她才大學畢業,怎麼扛得起這樣沉重的擔子?

    “這個家我們大家都有份,為什麼爸爸可以一個人就將它給賣了?”好個藍小若,不愧是在賭場里混大的孩子,從小見慣了爾虞我詐,長大後果然比一般孩子機靈多多。

    只可憐了藍心眩,她抱著腦袋詛咒大哥。有哪個做父親的會背著未足歲的女兒混跡賭場、酒店,讓女兒玩麻將、听混話長大?

    瞧瞧小若被教成什麼樣子了?古靈精怪不足以形容她,說她是噩夢也不為過!唉,上帝啊!如果您真的有眼,請保佑那對混帳夫妻千萬千萬要被債主給找到,好生領受一番教訓。可惡——

    “姑姑,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藍小若手插腰,她可是一點兒也不接受唬弄的。

    “小若,如果這世上什麼事情都有道理可講的話,我們還會在這里喝西北風嗎?”有風喝還好咧,改明兒個等她們餓死、累斃的時候,恐怕連風都沒得喝。

    藍小若愣了下,抱高手中的布偶貓。“姑姑,我餓了,小咪也餓了,喝西北風不會飽,我們要吃麥當勞。”

    藍心眩掏遍了全身上下每一個口袋,也只找到五十元。“不好意思,姑姑錢不夠,吃陽春面吧!”

    “小咪說要吃麥當勞。”藍小若聰明地把自己的嘴饞推到布偶貓身上。

    “告訴小咪,要吃就吃、不吃拉倒。”藍心眩應付慣了刁鑽的佷女,四兩撥千金地推回了去。

    藍小若扁扁嘴。“姑姑,你虐待小動物。”

    藍心眩輕聳肩,拉著小佷女離開那已不屬于她們的家,朝向未知的未來行去。“那你去告我啊!”

    藍小若邁著短短的腿努力跟在藍心眩身邊。“姑姑,我們什麼時候才有麥當勞可以吃?”

    “等我賺到錢吧!”只是,有哪個老板願意在錄取員工的同時,順便附贈一個月的薪水?不然等她做滿一個月再領薪,她跟小若早餓成兩具干尸了。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藍小若停住腳步。“姑姑,我帶你去一個馬上可以賺到錢的地方吧!”

    “有這樣的地方?”實在是一文錢逼死一名英雄漢;她藍心眩怎麼說也是一個二十二歲的大人了,居然還得听由一名六歲孩童安排她的未來!她翻了個白眼,雖然對藍小若的話有些懷疑,但眼下也只有先跟著去看看了。

    只是,她作夢也想不到,藍小若所謂“立刻可以賺到錢的地方”,居然是一處地下賭場——

    十來坪的小地方擠滿了人,骰子、麻將、撲克牌應有盡有,在這頹靡的金錢游戲中,賭紅眼的賭客們瘋狂叫囂、嘶吼,猙獰的面目哪里還有半點人的本相?

    藍心眩覺得嗯心欲嘔,忙拖著小佷女跑出賭場;一門之隔,一邊是地獄、一邊則重回了人間。

    “可惡!”她忍不住揪起小佷女的衣領咬牙切齒地說道︰“我說親愛的小若,你指的可以馬上賺到錢的地方就是賭場?”

    姑姑好像氣壞了?但她做錯了什麼?藍小若小心地咽下一大口唾沫。“是爸爸說,這里是座藏寶窟,沒錢的時候任何人都可以來發財。”

    當下,藍心眩的指關節發出美妙的  樂聲,她在心里暗自發誓,總有一天要狠狠賞她大哥兩拳……突然,她的雙眼定在賭場旁的一根電線桿上;違規的標語、廣告貼滿金屬制的桿身,這是中國人特有的告示文化。

    但那不是吸引她注意力的主因,真正讓她看得眼都不眨一下的,是一則征人啟事︰征特別看護,性別、年齡、學歷不拘,供食宿,無經驗可,已婚可,待優!

    居然有條件如此寬松、又優渥的工作,莫非是上帝可憐她?

    “姑姑,我們不在這里發財?”藍小若的小肚皮正在催促她的腳步往里走,它們餓扁了。

    藍心眩一記指骨頭打得她淚汪汪。“藍小若,你給我听清楚了,從現在起不準你再踏進賭場一步……連‘賭’字都不許再提,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為什麼?”藍小若抱著頭,嘟高的嘴唇足以掛上三斤豬肉。

    “因為就是這地方害我們流落街頭的,你老爸、我大哥把所有的錢都貢獻在這里了,咱們藍家不需要再多一個火山孝子。”藍心眩在心里發誓,往後誰在她面前提一個“賭”字,她鐵定K得他滿頭包。

    “可是你沒有錢啊!”而她好餓。

    藍心眩反手撕下那張征人啟事。“我或許沒有錢,不過我會有辦法讓你吃飽的。”她決定去應征做待別看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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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心眩發誓,這是她這輩子見過最大的房子!

    綠色的庭園像要綿延到天邊般一望無際,各色濃濃淡淡、深深淺淺的綠妝點著人們的視界,使人幾有踏進原始森林的錯覺。

    而一深入其境後,才知其內涵不止如此;那似遠乍近的山林流水被假山盆花區隔著,促使游園的人們在被一處美景所迷後,近前觀看,又發現天堂更在另一端,

    如此驚喜連著驚喜,真正做到教人目不暇給、美不勝收的境界。不過,完美世代表著震撼,並非所有人都有膽量接受這樣的驚嚇,比如︰藍心眩和藍小若就有點承受不了了。

    “姑姑,我們來這里做什麼?”連藍小若都被這樣宏偉的氣勢給震懾住了,小手緊捉住藍心眩的裙子,細聲詢問。“這里好可怕,我們回去好不好?”

    藍心眩望下眼在前頭領路,西裝筆挺、腰桿子好像是鐵管做的,走起路來不搖不擺、活似一尊木偶在移動的管家,發現他沒有听見小若失禮的問話,才低下頭對著佷女耳語道︰“姑姑是來應征工作的,你不要說話,省得將我的面試給搞砸了。”

    “為什麼不能說話?那豈不是要我變成啞巴?”藍小若乖覺地頂回一句。

    藍心眩抽走她懷里的布偶貓。“因為你的小咪在我手中,你如果不听我的話,當心我將小咪丟進池子里淹死。”

    “姑姑,你瘋了嗎?小咪是布偶,才不會死。”藍小若輕啐道。

    藍心眩偶然瞄見管家的肩膀似乎抖了一下。他听見她們的爭執嗎?可他一直維持穩定的速度往前走啊!不像發現她們正在做的蠢事。她決定忽略他,專心對付小佷女。

    “咱們何不試試看?”她揚起手,作勢將布偶貓扔進附近的水池里。

    “不要、不要。”藍小若扁著小嘴。“我听話就是了,別淹死小咪。”

    藍心眩將布偶貓還給她。“說定了哦,不可以反悔听到沒有?”

    “听到了。”藍小若小心地抱緊她的小咪,果然不敢再多嘴,乖乖地跟在藍心眩身後走進大屋里。

    藍心眩滿意地揚起唇角,雖然用威脅的方法對付一個六歲的小女孩有點兒勝之不武,但她深信“愛的教育”並不適用每一個孩子,至少對像藍小若這樣的調皮鬼就百分之百沒用。

    她很慶幸自己不是不可救藥的老古板,懂得利用生活上每一個利便處,想出一套特殊的方法制住藍小若,不至于讓她的小佷女張揚失控到無法無天。

    領路的管家前行的速度一直沒變,穩定得教人不得不佩服他的一絲不苟,不過這樣的完美也在玄關處遭到破壞了。

    “哇!”一陣旋風般的身影突然沖出,差點撞倒嬌小的藍小若。

    藍心眩眼明手快,搶先一步將佷女撈入懷中。

    而那道紅色的身影完全沒發現自己險些闖下的禍事,逕自邊跑、邊哭叫著︰“我再也不來了,你這個老巫婆,下地獄去吧!”

    那一直像木頭似的管家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低聲咕噥。“第一百九十九個看護了。”

    “什麼?”藍心眩的注意力全放在那詛咒著離去的女人身上,沒听清楚管家的自言自語。“管家先生,你剛才說什麼,可以再說一遍嗎?”

    “沒什麼。”才顯露出一點兒人味的管家立刻又回復到木頭的狀態。

    “可是我方才明明听見你說看護怎麼啦!”隱約有一股不好的預感在敲擊著藍心眩身體里的警鐘。

    “我們英國管家學院出來的正統管家是不會隨便談論主人是非的,藍小姐,你剛剛一定听錯了。”管家義正辭嚴地說完,打開大門,走了進去。

    藍心眩張大了嘴,天哪!她是不是听錯了,一個正統的英國管家?那不是西方羅曼史里才會出現的產物嗎?這家的主人居然能弄來一個?“他”究竟是何身分?而她又讓自己落到了怎生怪異的所在了?

    還有前一刻離去的女人,她口里喊的“巫婆”是書本上所描寫那種尖鼻子、騎掃把,還會吃小孩子心髒的鬼物嗎?

    開什麼玩笑?除非這里是鬼域,否則現實世界里絕不可能有巫婆那種東西存在!但……這里是嗎?

    縮了縮肩膀,藍心眩的目光轉向懷里的小佷女,考慮著她剛才說的話︰離開這里,否則——咕嚕、咕嚕!耳朵忽然接收到一陣饑餓的肚子發出來的叫聲。

    “小若,你……”

    藍小若立刻將布偶貓推向前。“不是我,是小咪。”

    藍心眩嘆口氣,放下小佷女,並摸摸她的頭。“走吧小若,我們進屋去。”既然橫豎都是死,做個飽鬼總比做個餓鬼強。她們倆也確實餓壞了,急需一頓好飯和一張床,就算被養肥後的下場是進到一名巫婆的肚子里,她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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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非常快,藍心眩收回了她那勻“不在乎”的蠢話,事實上她後悔死了!

    她敢打賭,她以前不曾、往後大概也很難見識到形容如此嚴峻的老婦人。一張瘦削的臉蛋,五官形如刀刻、細眉似山稜拱起,薄唇利勝剝刀,仿佛隨時隨地都想將人砍殺得鮮血淋淋;說她是巫婆還太客氣了,她是夜叉,活生生從地獄里走出來的惡魔!

    藍心眩懷疑自己如何看護得了這樣的人?難怪征人啟事寫得那般好看,因為客戶太難纏了,他們只求找得到人,豈敢多做要求?

    唔……她後悔地呻吟著。該死!她上當了。

    “你就是新來的看護?”輪椅上的老婦人尖銳地開門。

    藍心眩很想搖頭,但在她銳利的目光下,她卻連動一下都不能。

    “那個小髒鬼又是什麼東西?”老婦人不屑地撇著唇角。“你的私生女?”

    突然,一股火穿透畏懼掌控了藍心眩的理智。“小若不是小髒鬼,她是我的佷女,就算是老夫人您也沒有資格辱罵她。”

    始終默立一旁的管家倒抽了口無聲的冷氣。老天!這小姐可真夠勇敢的,他在尹家多年,還沒見過有人敢當面頂撞老夫人的。

    然而,輪椅上的尹老夫人利如劍、冷如冰的眼眸卻閃了兩下。“你叫什麼名字?”她沒有叫人將藍心眩她們給扔出去,反而緩下了語氣。

    這奇特的反應又軟管家連眨了好幾下眼。

    藍心眩不知道她逃過了怎樣一場大劫,她一手拉著佷女、一手指著自己。“我姓藍,藍心眩,她是藍小若。”

    “你帶著一個小孩子來應征我的看護?”尹老夫人冷笑。

    “你的征人啟事上寫了‘已婚可’,既然你們同意任用已婚婦人,不是早就該想到會有人帶著孩子上門嗎?”藍心眩把撕下來的征人啟事放在桌上。

    “但她並不是你的孩子。”尹老夫人故意挑剔。

    “都一樣,我是不會把小若放著不管的。”她一手環住佷女,小若也緊緊倚偎著她。事實上,在小女孩心底,比起丟下她不管的父母,她喜愛這個姑姑更多一些。

    “可是我請了你之後,就得應付兩人份的食宿,這對我來說並不劃算。”盡管那些小錢尹老夫人並不放在眼里,但她就是喜歡刁難人家。

    “小若的食宿費用你可以從我的薪水里扣。”藍心眩本來就沒有打算白吃白喝。“我只有一個要求,我和小若要住在同一間房里。”

    尹老夫人考慮了一下,彈指招來管家。“以前我們請看護的月薪是多少?”

    “八萬。”

    尹老夫人詭譎一笑,足以教人雞皮疙瘩掉滿地那種。“給她們扣掉一萬,帶她們去紫之屋。”

    “是。”管家彎腰行禮後,對著藍心眩說道︰“藍小姐,請你跟我走吧!”

    “這意思是不是……我錄取了?”光听見月薪七萬,藍心眩就快昏了。這姓尹的一家這麼有錢嗎?居然每個月花七萬塊請一個看護!

    尹老夫人輕蔑地望著她。“希望你的手腳不像你的腦子一樣,只有一堆豆腐渣兒。”說完,她轉著電動輪椅走了。

    留下氣鼓鼓的藍心眩。難怪尹老夫人要花七萬塊請看護了,這樣惡劣的個性,不下重金哪征得到勇夫?

    不過她是不會被打敗的,看在七萬塊的分上,她非努力做個幾年,存夠老本不可!

    “哼,走著瞧!”她對著尹老夫人的背影揮動拳頭。秀巧如娃娃的臉蛋上染著兩抹紅暈,大大的眼楮里載滿不馴,柳眉飛揚、櫻唇微抿,將她可愛的花顏妝點得更是精采無雙。

    管家看著她,突然輕輕地笑了。看來,岑寂已久的尹家,將會有一場風波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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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8 10:07:55 |只看該作者
“如果她以為我會像她過去那些沒耐性、沒毅力的看護,做不到兩、三天,就夾著尾巴逃跑的話,那她就大錯特錯了!”藍心眩火冒三丈地坐在馬桶上破口大罵。她一大早就被叫起來忙東忙西的,別說刷牙洗臉了,她連解放一下都沒時間。

    進了尹家,她才間接從幫佣的僕人口中得知︰為何尹家會開出那麼高的薪水請人?因為沒人受得了尹老夫人一個月的虐待嘛!

    尹老夫人一年前出了車禍,從此行動就有所下便了,她需要看護來維持她基本的生活舒適;但一年下來,她換了一百九十九個看護,沒人待超過三天,那薪水自然而然也就節省下來了。

    而藍心眩是第兩百個來挑戰這份高薪的人,現下才不過一天,她已被整得披頭散發、全身細胞氣死大半。

    鈴——

    刺耳的喚人鈴聲又響了,距離上一次……她瞄了眼手表——一分半鐘。如果姓尹的老巫婆片刻都離不開看護,她大可將人留在身邊,偏偏老巫婆不愛有人跟前跟後,總在事情結束後,立刻打發人走。

    加上老巫婆的要求又多如貓毛,幾分鐘就搖一次鈴,而且命令被喚者得隨傳隨到,不論那人正在做什麼,一分鐘之內不到,定有一頓排頭好吃。

    所以嘍!“該死的老巫婆,下地獄算什麼?我詛咒你生兒子沒屁眼……哦!不對,她那麼老了,八成也生不出兒子了,換個詛咒,我詛咒你上刀山、下油鍋、永世不得超生……也不對,不得超生太便宜她了,應該讓她轉世做畜牲,然後我做她的主人,照三餐虐待她……”藍心眩手忙腳亂、嘴巴也不得閑地奔出洗手間。

    “太慢了。”日照室里,一縷金芒照亮尹老夫人嚴峻的臉龐,將她眼里的輕蔑襯托得更是顯明。

    “起碼我在你進棺材前趕到了。”藍心眩不客氣地回了句。她已經學會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反正他們請不到其他看護了,她鐵定不會被開除,白痴才會做個唯唯應諾的小媳婦。

    “你越來越大膽了,不怕我開除你?”脾氣怪異的尹老夫人,尖著嗓音叫嚷,但那雙鏤爍的利眼偏偏光彩得迫人。

    “來啊!怕你我就跟你姓。”藍心眩最大的缺點就是︰一發火便什麼理智也沒有了。

    “你想跟我姓?”尹老夫人嘴角浮起一抹算計似的詭笑。

    藍心眩雙手環胸,懶得再與她斗嘴。“老佛爺,這一次又有什麼吩咐?”

    “你叫我什麼?”敢在她面前給她取綽號!這樣大膽的人,尹老夫人還是頭一回踫到。

    “原來老佛爺有毛病的是耳朵啊!”

    “老佛爺?”

    “慈禧太後,那個禍國殃民的大爛人,怎麼?你沒讀過歷史?”

    尹老夫人忽然仰頭大笑。“牙尖嘴利。”

    “時勢所逼。”藍心眩自認本性溫柔善良,若非踫到惡魔,哪會這麼容易被傳染了惡劣因子?

    “哦?”尹老夫人指了指近在手邊的茶杯。“我要喝茶。”既然知道她是慈禧太後,就該明白慈禧太後最擅長的就是折磨人,而要將她整得半死不活,則是再簡單不過。

    藍心眩一嘴銀牙咬得險些崩碎。那茶杯就在尹老夫人手邊不足三公分處,而她把鈴搖得像在催魂似的,居然就是要地幫忙端那杯茶!

    “干什麼?我一個月花七萬塊請你,可不是要你來當一塊傻木頭,還不快做事!”尹老夫人冷斥了聲。

    “是,老佛爺!”奸詐!不過,她不會輕易認輸的。“老佛爺啊!身體不用是會萎縮的,你再這麼‘享受’下去,我想過不了多久我就有機會幫你端便盆了。”

    喝!咒她殘廢耶!這大膽的女孩。尹老夫人薄唇一揚。“不用再等那‘過不了多久’的時間了,你喜歡幫我端便盆,我現在就可以實現你的願望。”

    偏偏藍心眩也不是肯吃虧的人。“好,我立刻去端一個便盆過來,順便通知全宅的幫佣僕婦,從今日起,他們的老主人要改在日照室里方便了。”

    那一老一少就這樣互瞪著,像兩只互不相讓的獒犬,讓原本暖洋洋的日照室里刮起一陣陣惡寒的暴風雪。

    甫踏入日照室的管家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天哪!台灣的冬季提早降臨了嗎?

    “老夫人,少爺來了。”

    尹老夫人凌厲的目光突然一黯。“是嗎?”

    藍心眩好奇地望著這霎時生氣盡失的老婦人,這樣的她看起來好虛弱,像是隨時會老朽了似的。“老夫人,您還好吧?”她的同情心暫時取代了怒火接管她的行為能力。

    “如果我說我很不好,你要怎麼辦?”尹老夫人微眯的雙眼里潛藏著某種詭異的企圖。

    “驅除讓你不好的東西。”她下意識地回答。

    “你不是很討厭我嗎?為什麼還要為我驅除不好的東西?”

    “呃?”藍心眩這才想起她們之間的“深仇大恨”。“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在我還沒存夠老本前,我不希望你出事,畢竟要再找一份月薪七萬塊的工作並不容易。”她絕不承認剛才自己覺得她很可憐。

    尹老夫人哼了聲。“你很誠實嘛!”

    “這只是我多數優點中的小小一項。”藍家人的家訓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人家怎麼對她,她就怎麼回報過去;老巫婆又開始刁難人了,那她當然也就不客氣地重執武器對抗敵人。

    怕她們再斗下去天都黑了,管家趕緊插口道︰“老夫人,少爺還在書房里等著。”

    尹老夫人把目光一凝,朝藍心眩勾勾手指。“走吧!推我到書房去。”

    “喔!”看尹老夫人銳利的眼神重被痛楚給取代了,藍心眩懷著疑惑與不忍,乖乖地推起輪椅跟在管家身後進入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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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書房里,窗邊的背光處有一條深色的身影,高挑頎長的體格目測最少一八二,寬闊的肩、厚實的胸膛、鋼澆鐵鑄的勁腿就好像電視上那些橄欖球員一樣壯碩。

    藍心眩忍不住連咽數口唾沫。這男人絕對是她畢生所見最危險的生物,他應該在身上掛一個“生人勿近”的牌子才對。

    在她們進來後,男人轉過身子,他的五官有著與尹老夫人相同的嚴峻。不過,尹老夫人的氣質是像劍一般銳利,雖然討厭,卻還可以抵擋;可這男人卻是一座山,沈穩龐大得無人可以搖撼……藍心眩忍個住喘了幾門氣,與這男人同處一室會教人窒息。

    而他正是尹老夫人的兒子,尹非。他當藍心眩是透明似地瞄都不瞄一眼,逕自朝輪椅上的尹老夫人行了個禮。“母親。”

    他的聲音又冷又硬,像是一塊寒冰刮過結了凍的湖面,令藍心眩機靈靈地打了個寒顫。天曉得這是對怎麼樣的母子?會面時的氣氛竟比仇人相見還要險惡。

    “嗯!”尹老夫人也不帶絲毫溫度地哼了聲。

    尹非顯然並不在乎尹老夫人的冷淡。反正他又不是她親生的,他們之間別說親情了,夾雜了十來年的仇恨比天還高,至今他還能脫口喚她一聲“母親”,已是耐性發揮到最高點的表現了。

    他漠然地指著桌上的文件夾說道︰“這是今天的文件,需要總裁簽名。”

    “尹氏財團”是世界排名十大的大財閥之一,尹老夫人正是這個財團的掌權人,而且她已主掌二十余載了。

    “推我過去。”她對藍心眩下命令。

    “嗯!”藍心眩發現自己得屏住氣息,才有力量推著尹老夫人走過尹非身邊。隨著腳步愈接近他的身子,她的手腳愈是不自覺地顫抖。怎麼有這樣冷酷的男人,全身上下連一絲溫度都沒有?她微喘著,感覺雙腳的力氣在逐漸消失中。

    短短的距離卻像天涯海角似地遙遠,當藍心眩完成任務將尹老夫人送到辦公桌後,她額前的劉海巳被冷汗給濡濕了。

    尹老夫人在辦公桌前坐定後,指著藍心眩向尹非介紹道︰“這是我新請的看護,藍心眩小姐。”

    尹非冰冷的黑瞳里閃過一抹驚訝。尹老夫人向來當她的看護是隨手可丟的物品,不需要名字,只要听話即可。難得她會對人介紹她的看護,而這名叫藍心眩的女子可有何特別之處,得以被另眼看待?

    他微微地點了個頭,“藍小姐。”

    “我的兒子,尹非。”尹老夫人譏諷地揚起眉,也為藍心眩介紹尹非。

    “尹先生。”藍心眩輕頷首,目光卻不敢與他相對;直覺告訴她,對于尹非,她最好有多遠避多遠。

    尹老夫人翻起文件審視著。“我這個兒子可能干了,十八歲就跟人偷生了一個孩子。”她像是在自言自語,但聲音卻大得足以教房中三人听得一清二楚。

    藍心眩不安地扭著十指。她不喜歡听這種家庭秘辛,因為通常知道太多秘密的人都會很倒楣。

    “孩子的母親還是個酒家女,向我敲了一千萬後就丟下孩子跑得無影無蹤了。”但是,尹老夫人卻不肯放過他們,兀自說個不停。“哼!一個煙花女子,誰曉得生下來的孩子血統純不純?”

    藍心眩瞥了毫無表情的尹非一眼。自己的孩子被批評成那樣,他怎還能無動于衷?真沒見過這樣的一家人,彼此沒有半點親情不打緊,互相的惡意對待簡直比仇人還要恐怖。

    “這家伙啊!一點兒用都沒有,跟他老子一樣,只會花天酒地、胡作非為。”尹老夫人繼續辱罵。

    藍心眩的眉頭越皺越緊。好吧!就算他們母子間有著不可解的深仇,但沒听過家丑不可外揚嗎?那種事何必當著她這外人說?

    偏偏房中三人,唯一對這場批斗有反應的卻是她這個外人;尹非像是听慣了嘲諷,眉頭都不揚一下。

    “沒有用,也沒有羞恥心,比他媽還下賤……”尹老夫人又啐了聲。

    這會兒,尹非如面具般僵硬的五官線條終于有了改變。“請不要批評我的親生母親。”

    搞了半天藍心眩才了解,原來是一場豪門深宮怨。她猜尹非大概是老主人年輕時的風流產物,而尹老夫人恰巧又一無所出,迫不得已只好接受丈夫外遇的孩子。但尹老夫人是何等高傲、嚴肅之人,怎肯甘心做個靜默無聲的受氣包?因此,不時找尹非的麻煩以泄憤。

    “哼!搶人家的老公還不夠下賤嗎?”尹老夫人滿臉怨怒地斥罵。

    “批評死者更是不敬。”尹非沒有抑揚頓挫的字語宛如冰珠,擲地有聲。

    “死在偷情途中,只能說是老天有眼、報應不爽。”

    “如果那是一場意外的話,或許可以說是老天有眼,但若是人為?哼!殺人是要償命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尹老夫人鳳目圓瞪,血色自她瞼上一點一滴褪去。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尹非絲毫不將她的激動放在眼里,冷酷得像箅冰人。

    “把話說清楚!”尹老夫人拍桌怒吼,卻因太過激動而使得她的雙手抖如風中葉。

    “最清楚整件事情的人應該是你,母親!”尹非的冷笑讓房中兩名女土同時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

    “你——”尹老夫人咬牙切齒,恨個能自輪椅上躍起身掐住他的脖子;只可惜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使盡了吃奶的力氣,不僅站下起來,還差點摔下輪椅。

    “夫人!”幸虧藍心眩一直留心著,趕在尹老夫人跌下地之前扶住了她,不過藍心眩的耐性也告磬了。這對母子腦子有病啊?竟在她這外人面前互揭瘡疤!沒有一點兒風度、氣質,簡直比三歲小兒還不如!

    她將尹老夫人扶回輪椅上坐好後,憤怒的目光掃向尹非。“你,尹先生,我看你也是快三十歲的人了,卻連一點做人的基本道理都下懂!不管老夫人多麼惡劣,她好歹年紀這麼人了,又有病在身,你怎麼可以如此刺激她?況且你質詢的目標錯了吧?你居然那樣毫不在乎別人誣蔑你的兒子,你這父親是怎麼當的?”

    尹非嘲諷地揚起眉。“而你,藍小姐,你又有何資格介入我們的家務事?”

    “她當然有資格。”尹老夫人得意地撇著嘴。“她將是我的代理人,代理病中的我行使一切權利,包括掌管公司的行政事務;你不妨從現在開始改口叫她‘代理總裁’!”

    藍心眩氣壞了,沒注意到尹老夫人投下的炸彈,自顧自地將教訓的主角轉向她。“你也一樣,尹老夫人,不在人子面前指責其父母的過錯是基本常識,你的年紀也不小了,卻連這一點道理都不明白嗎?你……”她罵到一半,忽然發現場中四只眼楮帶著相同的詫異鎖住她。“你們看我干麼?我說錯了嗎?”

    “你要這個小看護做代理總裁?”尹非當她不存在似,逕向尹老夫人詢問。

    “我?代理總裁?”藍心眩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你們在開什麼玩笑?”

    “有何不可?公司是我的,我愛派誰掌管就派誰掌管,你有什麼意見?”尹老夫人再下一記猛藥。

    “他沒意見,我有!”藍心眩截斷這兩個目中無人的母子的對話。“我應征的是看護的工作,為什麼要去做那勞什子代理總裁?”

    尹老夫人和尹非照樣不把她放在眼里。

    陰冷罩滿尹非的眼。“隨便你,母親,就算你要把公司送給她,我也不在乎。”

    “我在乎!”藍心眩吼道,可惜還是沒人理她。

    “如你所願,兒子,我會記得在遺囑上記下這一點的。而你,從現在起,你可以脫離苦海,不必每天送文件來這里給我看了,藍小姐會每天去公司代替我簽署文件。”尹老夫人怒道。

    “等一下,我什麼時候答應要做代理總裁了?”荒唐、太荒唐了!藍心眩覺得自己快瘋了。

    “很好,我會一心期待藍小姐的大駕光臨的,再見。”尹非邁著著火的步子走出了書房。

    “你們不可以這樣隨便決定我的未來!”藍心眩跳腳。這些有錢人是不是都瘋了?讓一個大學剛畢業,而且還是哲學系畢業的小女生來掌管一個大財團,他們想破產不成?但就算他們想玩,也不該拿她來玩啊!難道她臉上寫著「我很好玩,請玩我”七個字?“我絕對不接受這場荒唐的游戲,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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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8 10:08:05 |只看該作者
幸福天使 正文 第二章
     書房里,一老一少兩只斗牛又對上了。

    時間一分一秒經過,藍心眩眼底的怒火不僅沒有消退,反而越燃越熾烈。

    “老佛爺,現在這里就只剩咱們倆了,你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可以直說了吧?”

    尹老夫人定定地望著她好半晌。“我需要你讓我的兒子回到我身邊。”

    “什麼?”藍心眩驚訝地張大嘴。“你要尹非回到你身邊?你不是恨他嗎?”除非是變態,不然有誰會把自個兒喜歡的人罵得那麼慘?

    “曾經。”尹老夫人深深地嘆了口氣,這讓她剎那間最少老了十歲。“我說一個故事給你听。三十年前有一個女人,她以平民之身嫁入豪門,為了讓公婆承認她,她咬緊牙關忍耐一切,甚至代替沒有經營能力的丈夫扛起全部家業。她每天忙得半死,好不容易才在這個家中掙得一點地位,想不到她的丈夫卻以她不懂情趣、不會溫柔體貼而另結新歡。

    “而那個新歡竟是她疼若心中寶的妹妹!女人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五年後,在她懷孕期間,赫然接到浩息,說她的丈夫與妹妹在偷情途中出車禍身亡了!她悲憤交集,卻還得強撐起身子為丈夫與妹妹辦理後事,結果,太過操勞害她早產,失去了孩子。但諷刺的是,她的丈夫與妹妹早生下一個男孩,而且已經三歲了,因此,她被迫承認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是她這一生中最大的污點與背叛,她恨他,偏偏他又是她最親密的人唯一留給她的。為了不彼此傷害,她選擇忽略他,直到時間沖淡了她心中的恨意,當她回過頭想找那個孩子時,卻發現一切都太晚了,那孩子正以她當年的怨怒恨著她。”

    藍心眩眼中升起了層層水霧。“那個女人就是你嗎?老夫人!”

    尹老夫人寂寞地頷首。“本來我的感觸沒這麼大的,但去年我出了車禍,尹非帶他兒子尹錯來探望我;我們雖然彼此怨恨,可該盡的禮節卻從不馬虎!那天,我頭一回發現上一代的過錯會造成下一代多麼沉重的負擔。小錯才十歲,已經擁有一雙和非兒一模一樣、成熟憂郁的眼。那孩子在我身邊待了一整天,沒有笑過,出口的話屈指可數;我幾乎可以預見他的未來將和他父親一樣,孤獨、冷酷,永遠不知歡笑為何物。而這全是我造成的,我已錯過一遍了,不想再錯第二遍,你能了解嗎?”想起年輕時,總有許多的沖動;要不尹非父子的名字怎麼來的?當年她給他們起名“尹非”、“尹錯”——兩個不該存在的錯誤,道盡了她心底的愁怨,也斷絕了她與唯一親人間的聯系,如今是後悔了,只可惜已經太遲。

    藍心眩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地滾滾而下。“我懂、我懂……”她不停吸著鼻子。“要一個小孩子背負如此沉重的負擔,實在是太殘忍了。”她想起尹非對于自己的兒子備受誣蔑,卻毫不在乎的態度。當然,這不能全怪他,畢竟他小時候就是在一片愁怨中長大,一個不識愛滋味的男人,如何能強求他用愛來教養孩子?他恐怕連愛是什麼都不曉得!

    “我想改變這種情況,卻心有余而力不足;我需要一個人來幫忙,藍小姐,你願意接受這項任務嗎?”尹老夫人認真地問道。

    她已經被同情心煽動得連“理智”二字如何寫都忘了。“好,我願意;但我該怎麼做?”

    “做我的代理人,接近我的兒子,用你的魅力改變他。”

    接近尹非!一想起他那張酷得過火、又冷若冰霜的俊臉,藍心眩禁不住腳底發冷。“我做得到嗎?”

    “可以的,我這輩子見過的人也不少了,你是唯一一個有膽量同時與我們母子抗衡的人。我看得出來你在一個正常的家庭中長大,你懂得什麼叫‘愛’,你一定能夠教會非兒去愛的。”

    藍心眩可沒有這種把握了。“即便如此,要我當你的代理人也太離譜了。”

    “非兒的樣子你見到了,你認為沒有一個夠分量的身分,他會將你放在眼里嗎?”

    絕對不會!藍心眩一看尹非的眼,就知道他是那種冷酷無情、兼目中無人的自大狂。

    “但要我代理公事,我實在做不來啊!我恐怕尹非還未回頭,你的公司就被我搞垮了。”

    “垮就垮了,有什麼關系?這麼些年來,我早想通了,再多的金錢也比不上一家和樂重要。”尹老夫人回過頭,用力握住她的手。“藍小姐,你就當是實現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臨死前唯一的心願吧!不能彌補我以前犯下的過錯,我會死不瞑目的。”

    藍心眩被—陣激情沖刷得頭暈目眩,不及細想就點頭應允。“好吧!全交到我身上,我一定會達成老夫人你的願望的。”

    “謝謝、謝謝!”尹老夫人感激地笑著,眼中……某種狡黠的光彩一閃而過。早瞧尹非的冷酷無情很礙眼,她無時無刻不想著揭掉他臉上那層冷冰冰的面具,看清他真實的內心。奈何尹非心機太深沉了,不管她如何挑撥,他總是不動如山。但她沒辦去,不代表別人也沒轍;她知道尹非最抵擋不了天真善良又火爆沖動的人,而藍心眩這小妮子,可謂個中翹楚了。

    尹老夫人打的好主意是︰藍心眩成功的話,她可以得回一個兒子,若不濟,也有場戲好看。不論如何,她都不吃虧。

    可惜藍心眩太激動了,完全沒發現自己正陷于怎樣的陷阱中,不可自拔。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藍心眩感到自己最近一直在“後悔”,而那玩意兒在她心底已經堆得像山一樣高了。

    她站在“尹氏財團”的總公司前,仰望那幾十層的辦公大樓。九點了,正是所有上班族該進公司努力的時刻,當然,她這位第一天上任的“代理總裁”也在此列。

    不過……她轉頭跑進隔壁一家便利商店里。

    好吧!她是膽小鬼,她沒有勇氣去跟尹非相抗衡;那又怎樣?反正她只是一個小女人,要那麼多勇氣干麼?她已經開始自暴自棄了。

    可是,小小幾十坪的便利商店能消磨多少時間呢?半個小時就夠她在里頭轉到令人起疑的地步了。

    “唉喲!”突然,一個學生撞了她一下。怪啦!這種時候學生下上課,在這里干什麼?她好奇地跟在他身後離開便利商店,絕不承認這是一個可以令她不必進公司的好借口。

    跟著穿制服的中學生走了一條街,那少年突然轉過身子朝她沖了過來。

    “把我的東西還來。”少年朝她伸出了手。

    藍心眩丈二金鋼摸不著頭腦。“我有拿你的東西嗎?”

    少年粗魯地伸手探向她上衣的口袋。“東西還我!”

    藍心眩嚇了一跳,急忙後退一大步。“喂,你別亂來哦!”

    “臭女人,你想私吞我的東西嗎?”少年發狠地自書包里掏出一把美工刀,銳利的刀片就要劃過藍心眩嬌美的臉蛋,卻被她抬手擋住,僅劃破衣袖。

    但也足夠嚇得她嬌顏慘白了。“你想干什麼?我又不認識你,怎麼會拿你的東西?”

    “如果你是三只手運送贓物的交通工具,那你就有可能拿了他的東西。”低沉的男聲像一陣陰風,刮起一股透體寒意。

    藍心眩怎麼也不可能忘記,這種可怕的語調是何人所專有!

    “尹先生——”

    尹非雙手抱胸站在她身後,悠閑的模樣一點兒都不像是個會救美的英雄。不過,他的樣子太可怕了;超過一百八的身量,配上一副運動員的精壯體格、嚴峻的五官,足以嚇壞每一個夜啼的孩子。

    當然,那個利用藍心眩運送贓物的少年也不例外,他一見到尹非,就連尚寄放在藍心眩口袋里的電腦游戲也不要了,連忙腳底抹油、落荒而逃。

    藍心眩衡量了一下情勢,若有所悟地摸向自己的上衣口袋,一塊磁碟片不知何時跑進里頭,害她成了一個不告而取的小偷。

    “我發誓這不是我偷的。”

    尹非只回給她一抹輕蔑的冷笑。從她出現在公司門口他就看見她了,當然也瞧見她的鴕鳥行為,並且陪著她在便利商店里逛了半天。他很懷疑這女人的神經是什麼做的,她居然從頭到尾都沒注意到他!

    直到她被三只手當成運送贓物的工具,她還白痴地跟著人家出去,他光用腳趾頭猜就知道她會遇到什麼事。

    這女人是尹老夫人派來壓制他的,他本來不想理她,隨便她的好奇心會把她害成一具死尸,或者被侵犯的受害人都好,全部與他無關。甚且,她的不幸還會造成他的便利,往後他再不需擔心有人會隨時隨地在他背後放冷箭了。

    偏偏他也不知道自個兒頭腦里哪一條神經出了岔,他的雙腿居然把他帶到了事發地點,而他的嘴巴又自作主張地發出聲音幫忙驚走了那個小偷。

    該死!他壓根兒不想救她的,事情卻逕自脫了軌,像滾雪球般,越來越離譜,最後變成一個大麻煩壓在他身上。

    藍心眩不死心地纏上尹非。“你得相信我,我也許很窮,但絕不會偷東西,更不可能與人合謀盜竊。”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喜歡他誤會。

    “藍小姐,你是什麼樣的人都與我無關吧?”他的話無情得教人發火。

    她果然被激怒了,不顧一切拉著他跑回那家便利商店。“我可以證明我是清白的。”她主動向店家報告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交出磁碟片以茲證明。

    尹非閉上眼只想哀嚎。她太不了解現在的世道了,在路上發現車禍傷者,好心地將人送到醫院都會被誣陷為肇事者了;她這樣拿著證據登門嚷嚷,還會不被當成小偷的同伙嗎?

    果然,店家一點兒都不相信她的話,店長連同店員四只眼楮充滿懷疑地緊鎖住她。“小姐,如果我沒記錯,你剛才在這里逛了半小時,卻沒有買半件東西的行為,也很可疑吧?”他們早在自個兒的主觀意識里將藍心眩判定為小偷的同伙了。

    藍心眩作夢也沒想到會弄巧成拙,不僅沒洗刷冤屈,誤會反而累積得更深了。

    “不是我,你們要我說幾遍才懂?是那個學生嫁禍我的,我一發現,就將東西送回來給你們了。”

    “那個學生呢?小姐,除非有那名學生的證詞,否則我們如何能相信你的片面之詞?”何況他們這家小店最近頻頻遭竊,早就懷疑有小偷集團在這里出沒,只是一直捉不到人,難得藍心眩自動送上門,他們只想快點扭人上派出所。

    “我怎麼知道那個學生在哪里?他被嚇跑了啊!”藍心眩生氣地跳腳。

    “如果你不能證明自己說的話,我很遺憾必須報警處理。”

    “你們居然這樣對待幫你們送回失物的顧客!”藍心眩快氣瘋了。

    “也許你是個做賊喊捉賊的小偷!”無端出現在便利商店里,逛半個小時卻一樣東西都沒買的可疑份子,誰會相信她?

    “我說過我不是小偷!”藍心眩怒吼,已理智盡失地想殺人。“你們再誣蔑,小心我對你們不客氣。”

    店長向店員使個眼色。“報警。”

    “你敢?”她要拆了這家便利商店,絕對!

    “何不將防盜攝影機里的錄影帶放出來看一下?”尹非終于決定他受夠了這場鬧劇,淡淡地提醒場中不夠冷靜的三人。

    藍心眩如夢初醒。“對喔!錄影帶里絕對拍子我清白的證據。”

    便利商店的店長和店員對視一眼。若非礙于尹非的龐大氣勢,他們才懶得去做這種麻煩事兒︰證據已經很明顯啦!藍心眩是偷竊集團中的一員。

    然而錄影帶放出來之後,藍心眩憤怒的眉梢卻改揚起了得意的弧度。電視機里,她茫然地在便利商店里逛著,不久後,那名中學生進來了,他偷了一張磁碟片,先是企圖放入身旁一名上班族的西裝口袋里,沒有成功,後來他又鎖定另一名小姐為運輸工具,但那小姐似乎發現了他的企圖,瞪他一眼後,就走了出去。現代人都不喜歡管閑事,所以那小姐並未張揚中學生干的好事。只有藍心眩最笨,毫無所覺地著了人家的道。

    “看吧!事實很明顯了,那中學生並沒有同伙,他都是就近取材陷害別人幫他運送贓物,到了外頭再搶劫目標。”藍心眩第N度自我聲明。“這證明了我是無辜的。”

    尹非真不知道她怎麼有臉做此聲明?沒人會上那種幼稚的惡當的,只有她。

    雖然不甘心,但證據就在錄影帶里,店長和店員也不得不向藍心眩道歉。“對不起,藍小姐,是我們誤會你了。”

    “而且你們對我的態度很惡劣。”想起他們先前的對待,藍心眩就一肚子火。“哼!我再也不會到你們這里來買東西了。”她氣唬唬地跑了出去,連招呼尹非這個伙伴一起走都忘了。

    “你本來就不是我們這里的客戶啊!誰管你要不要再來?不來最好。”不甘心的店長和店員在她身後蔑笑著。

    尹非突然覺得生氣。“如果她恰巧是‘尹氏財團’的代理總裁,你們或許就該想一想,萬一她記恨,故意提高這店面的租金……希望你們的生意好到足以應付。”藍心眩肯定還不知道她得到了什麼東西?這條馬路上的店面、大樓……至少有七成隸屬“尹氏財團”,換句話說,她已是這里權利最大的地下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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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氏財團”的總裁辦公室里——

    藍心眩根本沒臉見尹非。“那個……今天早上謝謝你了。”如果沒有他,此刻她大概正躺在某條黑街里等死,或者被送進派出所里吃免錢飯了。

    尹非漆黑如子夜的雙瞳里不帶半點溫度,冷冷地掃了她一眼。

    藍心眩打了個寒顫,雙眼瞥向牆上的溫度計,懷疑那二十六度的刻痕是騙人的。目光轉向對面的人體冷氣機,所有的寒氣都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尹非,一個用冰雕就而成的冷酷男人。

    她前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得跟他同處一室?

    “冷”靜下來之後,她才猛然發現自己似乎上大當了,她跟姓尹的又非親非故,何苦來淌這糾纏了三代的大渾水?唉!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望一眼冰人尹非,她怕連回首的機會都沒有就要被他凍成一根冰棍了。

    “上班時間請不要談論私事,代理總裁。”尹非蔑視她發青的臉一眼。“還有,你的注意力是不是該放在文件上,而非我身上?”

    她趕緊閉嘴、低頭,目不斜視地盯著辦公桌上攤開的文件瞧。天知道那是什麼文字寫成的資料?她要是看得懂,情願把頭切下來給他當椅子坐。

    “代理總裁,你已經浪費很多時間了,可以請你開始批示文件了嗎?”尹非肯定連呼吸都是冷的,不然不會連吐出來的話都化成了冰珠子,擲地有聲。

    藍心眩跟雖地—笑。“尹總,這文件……可以麻煩你解釋一下嗎?”

    他唇角揚起一抹不屑的彎弧。“難不成咱們的代理總裁只會在便利商店里闖禍、給公司丟臉,卻連基本的商業文件都看不懂?”

    藍心眩俏臉一下子脹得通紅。早上的事又不全是她的錯,他損夠,也虧夠了吧?連在工作上都想刁難她?哼!要比整人手段她有自信絕不輸人。

    “總經理,我想,向我報告工作進度應該是你的責任吧!”

    尹非濃眉高高地聳起。果然,她是尹老夫人派來壓制他的。不過戰爭才開始,誰勝誰敗還是未知數,她若以為有尹老夫人撐腰,就可以穩操勝算的話,那她就大錯特錯了。

    “OK,我解釋給你听,這是一份投資企劃書,我們打算和法國貝爾財團合作開發一處休閑兼療養中心,目前看中的地方有三處。代理總裁的責任就是評估這三處地方的優缺點,然後做下決定。”

    藍心眩努力壓下幾乎從喉嚨跳出來的心髒。“請問一下,這投資案值多少錢?”

    “不多,兩億而已。”

    “台幣?”

    “法郎。”

    藍心眩白眼一翻,差點昏倒。救命啊!兩億法郎多少台幣了?他們竟要一個哲學系才畢業的女孩子來下這麼重大的決定?!

    尹非得意地睨著她。“怎麼?代理總裁有決定了?”憑她也想跟他斗,再等十年吧!

    她拍桌怒吼。“你瘋了是不是,這樣就要我做決定?事關兩億法郎的投資案耶!”

    “你既是代理總裁,當然得由你做決定。”而他會非常高興等著看她出丑。

    “萬一我做錯決定呢?公司倒了怎麼辦?”

    “兩億法郎‘尹氏財團’還不放在眼里。”他的惡劣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而他那種狂傲無禮的態度徹底將藍心眩給激怒了。“你的意思是︰一點兒都不在乎我可能會害你們賠掉兩億法郎?”他敢點一下頭,她發誓要他好看。

    “你就算將‘尹氏財團’全賠光了,我也不在乎。”會傷心的是尹老夫人吧?而如果能夠扳倒她,他這一生也無憾了。

    “你——”藍心眩氣得全身發抖。

    “倘若你不敢下這決定,不如趁早投降,躲回我那高貴的母親懷里。”他惡意地攤潑她的怒氣。

    她听到了腦中“理智”那條線斷掉的聲音。“給我那三個地方的資料。”

    尹非冷笑著抽出三張紙遞給她,不信她看得懂。

    藍心眩將它們一一貼在牆壁上。

    “你想干什麼?”他知道她看不懂法文,是決計做不出決定的;可難道法文上了牆就會變成中文?

    她瞪了他一眼,默然取出一張衛生紙,揉成一團,沾了些許桌上的印泥,退後幾步,轉過身,閉上眼,將紙團朝牆上的三份文件丟出。

    紙團擊中其中一份文件,留下淡淡的紅印;她走過去撕下那張紙,用力丟向尹非。“我決定了,就是這個地方。”

    驚訝在尹非眼中一閃而過,她居然用這種方法決定一筆價值兩億法郎的投資案!到底是他眼花了,還是她傻了?

    “干麼?不服我的決定啊?”藍心眩縴指逼近他的鼻尖。既然他們都不在乎自己的財產了,她何苦為他們掛心?要玩大家一起玩,她不把這場豪門游戲攪得雞飛狗跳,她就跟他姓。

    “不!”他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十足的奸臣相。“只是有點訝異你會用這種方法做決定。”而且她的運氣該死的好到極點,她丟中的那個地方,與他和整個企劃部開了三個月的會議所決定出來的位置一模一樣。

    “有何不可?”就算她本來有一些些愧疚,一見著他目中無人的狂妄模樣,也全消失無蹤了。“在你來說這不過是一場游戲,而我只是依著你的游戲規則玩,這樣你還有什麼不滿?”她將所有的文件塞回他懷中準備趕人。“況且你根本不在乎那些錢,我又何必多事為你擔心?”

    “的確,你是不需要擔心那些錢。”他抱著文件,深邃的眼里、兩道森冷的寒光凍得她僵在辦公桌後。“‘尹氏財團’有的是錢,賠個兩億法郎並不算什麼,不過那些拿錢辦事的小廠商就慘了,別說兩億法郎,只要一百萬法郎的工程出了岔子,大概就有不少人要自殺了。”

    霎時,藍心眩瞠目結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你……”

    尹非將身子橫過大半個桌面,嚴峻如石雕木砌的臉龐由上而下迫近她,帶來無限壓迫感。“當然,你也不必為這種小事擔心,反正要自殺的又不是你。”

    她的心髒緊緊地一抽。這家伙是惡魔,他一定是!

    “那麼我這就去執行你的命令了,代理總裁。”他的呼吸噴在她臉上,像冰一樣的冷。“也或者我們可以來打個賭,有多少人會因為這件案子而倒大楣?”

    她背脊竄過一陣惡寒。“等……等一下……”

    “哎,身為在上位者不能朝令夕改哦!”給了她—抹惡劣的鄙笑,他轉身出了總裁辦公室。

    藍心眩癱在大皮椅上,好半晌動都無法動一下。

    那個男人……好恐怖!他的笑容是冷的、呼吸是冷的……心髒和血液八成也都是冷的。她怎麼會以為自己能夠改變他?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剛才他說著「自殺”的事時,眉頭部沒撩一下,好像看著那些因她決策失誤而賠錢死亡的人是件快樂的事。

    他沒有心,怎麼會有情?自然更不會懂得去愛了。

    這場豪門游戲她絕不能再玩下去,有關人命的大事豈可輕忽?她要回去告訴尹夫人,她要辭職,再也不干這勞什子“代理總裁”了,寧可回去做個飽受欺負的小看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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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8 10:08:25 |只看該作者
幸福天使 正文 第三章
     穿過庭院,對面是一長條回廊,暈黃夕陽透過羅馬石柱在鵝卵石步道上灑下艷艷紅彩。

    迷離的景色像仙境,超凡脫俗得教人目眩;然而它唯一的欣賞者——藍心眩,卻抱著肚子蹲在地上。“這些有錢人都是神經病!”一個沒血沒淚的尹非,還有用一畝地來建造這幢豪宅的尹老夫人都一樣,一個主人、十來個佣人,居然要住這麼大的地方!干麼?訓練大家的體力嗎?可惡——

    “藍小姐,你蹲在這里干什麼?”一名路過的僕婦好奇地停下腳步問道。

    “我要去花房找老夫人。”雖然已經休息五分鐘了,但她的呼吸依然有些急促。

    “老夫人不在花房哦!”

    藍心眩瞪大眼。“剛才我問巡邏的警衛,他們告訴我老夫人在花房啊!”

    “那已經是半小時前的事啦!”

    原來當她在庭院里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時,人家老夫人早移駕他處了!藍心眩氣得渾身發抖。“那請問老夫人現在哪里?”

    僕婦望了眼手表。“這時間老夫人應該在房里休息,等著晚飯開出。”

    “喔!謝謝。”藍心眩忙道聲謝,轉回頭,往大屋方向奔去。

    “哇!”還不到門口,一聲啜泣傳入耳畔。

    “搞什麼鬼?”她步上玄關、打開了大門。“這情節好生熟悉,我在哪里見過……”一句話未完,只見一條嬌小的身影掩面哭泣著朝她跑來。“喂、喂,等一下!”她才想躲,那人已一股腦兒沖進她懷里,撞得她一口氣險些喘不過來。

    “對……對不起!”梨花帶淚的小女人滿臉的鼻涕和眼淚全糊在她襯衫上了。

    藍心眩痛苦地擺擺手,暫時說不出話來。

    “你們在這里搞什麼鬼?”嚴肅的聲音插入這一團亂緒中,可不正是讓藍心眩找了個半死的尹老夫人。

    小女人手忙腳亂地自藍心眩身上爬起來,淚痕未退的小臉上還殘留著過度的驚懼。“對……對不起……”

    “對……對不起……”尹老夫人輕蔑地撇著削薄的嘴唇。“我你會說這句話嗎?我對看護的要求是不高,可我也不想請一個只會說“對不起’,其他事都不會做的笨蛋。”

    “嗚……”小看護掩著臉,淚水一滴滴往下掉。“對不起……”

    “哼!比笨蛋還不如。”尹老夫人低斥了聲。“你是只腦震蕩的豬嗎?”

    “哇!”小看護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我不干了,再也不干了……我要辭職啦……”

    “閉嘴!”不意發怒的竟不是尹老夫人,而是被撞得差點斷氣的藍心眩。“你又沒有錯,道什麼歉?該說‘對不起’的是她!”她指著尹老夫人,一臉憤慨。“尹老夫人,就算她做錯了什麼事,她已經道歉了,你憑啥兒還罵人?”

    面對她的指責,尹老夫人居然不動怒,只是無趣地聳聳肩。“是她自己笨,愛來找罵挨,怪得了誰?”而她,只不過是個坐在輪椅上、成天無聊到只能拿小看護來玩的可憐病人,她有什麼錯?

    “喝!”沒見過這麼不講道理的人,藍心眩狠狠倒抽了口氣。“那是因為她太溫柔,又尊重你年紀一大把才不敢頂嘴,怎麼?對你太好,你還不滿啊?”

    “只會唯唯應諾的,一點兒樂趣都沒有,誰會喜歡?”尹老夫人這輩子給人奉承夠了,這讓她學得了一項經驗︰只會奉承的人往往沒有真心。

    藍心眩咬牙給了她一記白果子,復轉向小看護。“你听見啦?這人是賤骨頭,不愛人家對她太好,以後你就盡量虐待她,她自然不敢欺負你了。”

    小看護眨眨水霧氤氳的朦朧大眼,不解的神采在其問流竄。

    “不明白?”藍心眩問了句。

    小看護憨厚地搖了搖頭。

    “笨蛋!”尹老夫人低啐了聲。

    “不許再罵人。”藍心眩吼了尹老夫人一句後,輕輕執起小看護的手。“你有沒有受過正統的醫療訓練?”

    小看護害羞地微頷首。

    藍心眩在心底暗嘆。造孽喔!將這樣純情的小女孩放在如虎穴般的尹家里,這不是擺明了在糟蹋人家嗎?

    “喏,你叫什麼名字?”

    “湘玲,夏湘玲。”

    “好,湘玲,我問你,當你在照顧一個病人時,你確定她得打針才會好,但她卻頑固地不肯接受,這時你是要看著她病死?還是強逼她接受治療?”藍心眩問道。

    夏湘玲歪著可愛的小腦袋想了會兒。“我還是會給他打針。”

    “這不就得了。”藍心眩用力拍著她的肩。“對面這位老夫人正是全天底下最不合作的病人,你要順著她的脾氣讓她亂來嗎?當然不是,你是學有專精的醫護人員,自當教會她听你的話,以期盡快將身子養好,是不?”

    一頂大帽子扣下,夏湘玲突然覺得自己責任重大,羞澀的神情盡去,只余一抹固執與堅毅。

    “沒錯,我是一個專業看護,怎麼能讓病人耍得團團轉?我要努力將她的身體顧好才行。”她猛地轉向尹老夫人,筆直的目光射向她。“老夫人,從現在起你要听我的話,不能再亂來了。”

    尹老夫人怔仲了會兒。想不到姓藍的小妮子這麼機靈,不愧是她選中的游戲對象,有一套!

    “你做得到就來吧!”再對夏湘玲撂下一句挑釁,她轉動輪椅滑向書房。

    “等一下。”藍心眩追在她身後。“老夫人,我有事要跟你說。”

    “有什麼事進來再說。”尹老夫人猜得出她想談什麼。尹非是個冷酷又難纏的男人,自然不會善待藍心眩這空降部隊,她在公司里鐵定被刁得很慘,心里難免有打退堂鼓的想法。不過她是不會讓藍心眩退縮的,等了十幾年才找到一個這麼特別又有骨氣的女孩,她絕對要趁此機會一舉挽回她失去已久的家庭幸福。

    進到書房,藍心眩焦躁地在室內來回踱著方步。“老夫人,我不得不說尹先生……他真的是個惡魔。”她將今日在公司里發生的一切悉數告知。“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跟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混蛋相處,我想關于這趟任務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好個尹非!果然又毒又狠。雖非自個兒所出,但尹老夫人卻打心底欣賞這兒子。不過她不會讓他稱心如意的。

    “尹非確實是個混帳,你知道嗎?他正準備將自己的兒子送到英國的寄宿學校去,他不要兒子在身邊,不想看到兒子,覺得兒子會妨礙到他。唉!我可憐的孫子,小錯才十歲,就得承受如此不人道的待遇;想當年我雖恨尹非,但起碼還將他留在身邊仔細教養他到成年才放他單飛,而小錯……我真不知道那孩子要怎麼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環境里,熬過一個如此無情的人生?”

    尹老夫人還沒說完,藍心眩已听得淚盈于眶,待老夫人話一落,她更是抽噎得不能自已。“好過分,這實在是太過分了;世上怎會有如此無情的父親?”

    尹老夫人低垂螓首,狀似自責地嘆息道︰“這全是我的錯,是我將尹非教壞的。”

    “不!是尹非太壞了,他根本是個沒血沒淚的大壞蛋。”藍心眩義憤填膺。

    尹老夫人語氣淒然,但眼里卻閃著狡獪的光芒。“所以我才需要有人去將他導回正軌。我相信人性本善,只要輔導得宜,即便是尹非,也會改過向善的。”

    “那種連心都沒有的壞人,怎麼可能會變好?”藍心眩皺著眉頭,早下定決心要厭惡尹非到底。

    “就算救不回尹非,我也要救到小錯啊!他才十歲!”

    “沒錯,無論如何不能放棄尹錯,不管大人怎麼樣,小孩子總是無辜的。”激情再度掌控藍心眩的言行,此刻她早忘了要拒絕這趟任務,一心想著要救尹錯這可憐的孩子出苦海。

    “藍小姐,你是我孫子最後一點希望了啊!”縱橫商場二十余載,論到“說服能力”誰能比得上尹老夫人?

    “老夫人,你放心好了,不管怎樣我都會救出尹錯的。”藍心眩意氣昂揚地走出了書房,沒注意到身後尹老夫人那一臉計謀得逞的詭笑。“尹非,走著瞧,我不會讓你再作惡下去了。”她邊走、邊在心里詛咒著尹非,同時思考救出尹錯的方法。

    那小男孩既與父親同住,要接近尹錯,勢必無法遠離尹非,而尹非……這嚴峻可怕的男人是她今生最大的夢魘,靠近他只有“危險”二字可以形容;如果可能,她情願躲到天邊去,再也見不著他最好。

    但偏偏她無法不去記掛尹錯,她也有一個小佷女,想像小若遭遇到尹錯那樣的不幸……她心都揪成一團了。

    “不管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最終同情心依然戰勝了理智,她決定要搬進尹非家,不救出尹錯誓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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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新莊的這棟兩層樓居家別墅正是尹非的家。

    沒有老家的寬廣、華美,三十幾坪的別墅布置得溫馨宜人;這曾經是尹非最大的夢。

    他自幼生長在一處沒有親情、只充滿恨意的地方,嘗夠了悲傷和陷害,因此當他成年後,他最大的願望便是建立一個屬于自己的美滿家庭。

    十八歲那年,他在酒店里認識大他四歲的安娜,她青春活潑、滿懷理想,出賣身體是為了實現到法國學畫的願望。她的努力與樂觀給他晦澀的人生帶來光明。因為他們都有夢,也知道要實現夢想有多麼地辛苦,所以他們特別投契,愛情很快便像一把燎原的野火,將他兩人一起卷燒了進去。

    那時他以為安娜便是他夢想的歸依了,怎麼也想不到他的夢如此脆弱,只消尹老夫人動一動手指,隨即輕易地灰飛煙滅。

    安娜離開了他,只留下尹錯,他的兒子,也是他最寶貴的親人,但是……

    打開別墅的大門步入縴塵不染的客廳,尹非悲哀地看著這完全拷貝自雜志上溫暖家庭裝潢的屋子,它孤寂安靜得像座墳場。

    照理說家里有個十歲的男孩,屋子是很難維持清潔的,任誰都曉得這年紀的男孩是狗都不想理的調皮蛋,但他的兒子偏偏不然。尹錯早熟沈靜得像個二十歲的大人,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總閃著憂郁,他很少笑,體貼听話得教人心疼……

    “爸爸。”一個低低的呼喚打斷了尹非的冥思。十歲的小男孩,一身米白色的休閑衫罩住他縴瘦的身體,衣服上干淨得不見一點污漬,顯示出他的超齡乖巧。他的五官不似尹非那樣冷硬,大概是遺傳了母親,有一股藝術家氣質的飄逸俊美,但那雙深邃的黑瞳里卻沉郁得找不出一絲屬于這年齡孩童該有的天真活潑。

    尹非心髒一緊。是他的錯嗎?因為他不是一個好父親,所以養育不出一個快樂開朗的孩子。如果再將這孩子留在身邊會怎麼樣?他稚嫩的生命或許會夭折在他手中。

    “小錯,寄宿學校來了消息,你的申請入學已經通過,下個月就可以正式入學了。”

    尹錯小小的身體僵了下,低下頭,輕輕應了聲︰“我知道了。”

    尹非看見他手中拿著一張紙。“什麼東西?”

    “我的成績單,老師說要給家長看完後簽名。”尹錯將它遞給父親。

    尹非接過一看——滿滿的A。這是當然的,尹錯的成績從未低于九十八分,老師給他的評語是︰聰明安靜、體貼乖巧。

    為什麼不是活潑開朗?他甚至寧願老師罵尹錯調皮搗蛋,也勝過這般地早熟憂郁,讓他無時無刻不擔心著這可憐的孩子什麼時候會消逝無蹤?

    他在成績單上簽完名後,將它還給兒子。

    尹錯收好成績單。“那我去讀書了,爸爸晚安。”

    “晚安。”尹非眼望兒子的背影上樓,發覺自己的喉頭梗著。再一個月小錯就要遠離他的生命了,他唯一的兒子,他多麼地不舍啊!

    然而,這卻是對小錯最好的決定,在寄宿學校里他會交到很多朋友,學會歡笑,他的生命里將不再只有書本;足球、馬術、游戲,甚至女朋友……會陸續填滿他空寂的人生,他會過得很快樂,絕不重蹈他父親錯誤的人生。

    當然自己會有些寂寞……不!他也有一場仗要打——藍心眩,那個尹老夫人派來企圖再度操控他人生的女人;為了對付她,他將不會有太多時間去傷春悲秋。

    從今天一整日在公司的相處看來,她不是一個肯輕易認輸的女人,她聰明,有主見、不人雲亦雲,是個獨立自主的女人;唯一的缺點是沖動,一旦她的情緒掌控了理智,她就變成最脆弱的女人了。

    不可諱言,對于她的機智,他是抱持欣賞態度的,但她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幫助尹老夫人作孽。

    他這輩子已經被尹老夫人毀得所剩無幾了;小時候他無力抵抗,但現在他長大了,他有能力報復,他不會放過尹老夫人的。當然,這也包括了藍心眩。

    她們得為毀滅他的人生付出慘痛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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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心眩一手拖著行李,一手牽著她的小佷女藍小若,站在尹非家的大門口。

    太教人訝異了,還以為他的家會是另一座像尹家主屋那樣的豪宅呢!但眼前的別墅卻完全不同,它用黃色和米白色做主調,間雜以翠綠盆栽、矮叢,徹底融合出一股溫和的寧馨氣氛。

    “姑姑,這里好漂亮哦!”連藍小若都忍不住著迷地低喃。

    “是啊!真漂亮。”藍心眩的心頭暖洋洋的,幾乎要以為自己錯入了桃源仙境。像尹非那樣冷酷無情的男人怎麼會住在如此美麗又溫暖的地方?她曾經想過他住在鬼魂出沒的古堡中,或者被電網所圍繞的大屋里,就是沒料到他的家會如此可愛迷人。

    這是一個真正的“家”,一個能勾引疲累的旅人佇足休憩的避風港。

    她是不是誤會尹非了?一個會把家布置得如此甜美的男人不該是殘忍狠戾的啊!她想像配得起這幢別墅的男主人,“他”應該有一張陽光般的笑瞼,每逢假日就在小院子里陪著他兒子玩棒球;他們還會養一條金黃色的獵犬,父子倆鎮日嘻嘻哈哈地陪著狗兒玩。而穿著圍裙、一身糕餅甜味的女主人……

    “天哪!”她猛地用力搖搖頭,這是發了什麼失心瘋?她居然幻想站在尹非身旁的美麗妻子是她——藍心眩。

    “姑姑,你干什麼?”看她發了好半晌的呆了,藍小若不耐煩地拉拉她的手。“我們還不進去嗎?”

    “喔!”拭去額上的冷汗,她回過神來。“不,我們要進去了。”她伸手按下了電鈴。

    兩分鐘後,有人來應門了。“什麼人?”

    是男人的聲音——尹非!怎麼可能?藍心眩瞪大了眼,心髒撲通、撲通狂跳著。怎麼也沒想到他們沒請佣人,這屋里只住了尹非和尹錯兩父子。

    而她真的要搬進這樣純男性化和家里居住嗎?她要如何才能對抗得了尹非?

    “什麼人?”里頭的男人不耐煩地又問了聲。

    藍心眩用力咽下一大口唾沫。“尹非,是我,藍心眩。”

    門里靜默了約五分鐘,就在她以為她找錯了屋子之時,大門豁地打開了。尹非站在門邊,他嚴峻的臉上陰晴不明,在外一直梳理整齊的黑發,現下凌亂地遮住他半邊臉。藍心眩這才發現他有頭鬈翹的黑發,狂傲不馴,又極端有型。

    危險!她屏住氣息,兩腳微微發顫。披著文明外衣的他已經夠冷酷了,而當那層優雅的假裝被剝掉後,他穿著無袖的背心、緊繃的牛仔褲站在那里,一股狂放、野蠻的氣息毫無遮掩地向她席卷而來。她幾乎要軟倒在他的腳下,為了他致命的吸引力,還有那一身凡人不該擁有的不羈。

    尹非望著她腳邊的行李,雙唇勾出一抹陰寒的邪笑。“藍小姐不只擔任‘代理總裁’的職務,也想代理我的床伴嗎?”

    一點火苗在她心底燃起,逐漸驅逐了她體內的惡寒。“你錯了,尹先生,我不是來應征你的床伴的,尹老夫人聘用我擔任你兒子的家庭教師。”

    又是尹老夫人!她不僅想操縱他,現在連小錯都不放過。可惡!

    “我想沒有這個必要了,小錯只在台灣待到下個月,再來他就要去英國讀書了。”

    “這是你的想法吧?”藍心眩瞪著他。她不該以“屋”取人的,還以為會把房子布置得如此溫馨的男人,本性自不會壞到哪兒去;但她錯了,大錯特錯。惡魔不就常藉著美麗的外表欺騙世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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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8 10:08:37 |只看該作者
“那麼你的到訪又是誰的想法?”他絕不容許有人企圖傷害小錯。

    已經在門口站了很久的藍小若早已累得眼皮直往下掉。“姑姑,咱們還要在這里站多久?小若愛困了。”

    藍心眩安慰地拍拍佷女的頭。“小若乖,再等一會兒喔!”

    “可是小咪不想等了。”藍小若抱著心愛的布偶貓,小腦袋已經忍不住頻頻釣起魚來。

    “告訴小咪,它再耍脾氣,今晚就不準它睡你的床了。”藍心眩佯裝起不悅的神色警告小佷女。

    “不要!”藍小若扁著嘴抱緊懷里的布偶貓。“小咪要跟我在一起,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尹非有一瞬間的恍然。引起她們爭執的對象,那位“小咪”該不會是小女孩懷里的布偶吧?她們將布偶當成寵物那樣,可以拿來威脅、拌嘴?

    “很好,既然你們不想分開,那就乖乖听話。”擺平藍小若後,藍心眩對尹非露出一抹堅毅的微笑。“尹先生,我想即便是為人父母的,也沒有權利決定小孩子的人生是不是?我們何不來訂個協議三讓我教你的兒子一個月,一個月後他若仍同意去英國,我自當搬出你家,否則,你不能罔顧你兒子的想法,強要將他送到英國去。”

    尹錯會違抗他?這是尹非作夢也想不到的事,他那乖巧的兒子這一生都不會有叛逆的行為出現的,這一點他很有把握,所以面對藍心眩的提議,這種必勝的仗他真沒興趣去打。

    不過,讓她暫時如願以松懈她和尹老夫人的注意力,方便他爭取更多的時間遂行復仇大業,這倒也不錯。

    “無所謂。”他移開身子讓她們走進屋里。“你們就睡二樓的客房吧!”

    “謝謝!”藍心眩牽著小若跟在他身後走向未來一個月的棲身之處。“尹先生,這是不是表示你答應這項協議了?”

    “我答應。”他幫她們將行李提進客房里。

    “而且你不會逼迫你的兒子做他不喜歡做的事?”藍心眩停下腳步望著他。

    “藍小姐,有一點我想你誤會了,我從不逼迫我的兒子做任何事。”他兩道濃眉深深地打了幾個折。“我關心小錯,我所做的一切事情全是為了他好。”

    她輕皺了下瓊鼻。“典型的斯巴達式父母!尹先生,也許我得給你一個觀念︰兒子雖然是你生的,但他的人生依然屬于自己所有,你沒有權利掌控。”

    “這一點你該去跟我那高貴的母親談。”只有邪惡的尹老夫人才會想盡辦法要掌控他們父子。

    “我們已經談過了,而她也同意小錯的未來由他自己決定;如果他不想上寄宿學校,你就不能逼他去。”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小錯非常樂意去上寄宿學校。”起碼他從未反對過。尹非在心里加上這一句。

    “是嗎?我很懷疑。”十歲的小男孩會不要親情,而選擇寄宿學校?除非這男孩的心生病了。

    “你大可以親自去問他。”尹非退出門外,準備結束這個話題。

    “我會的,而且我會讓他親口告訴你,他不想上寄宿學校。”藍心眩全身脹滿了硬剌地瞪著他。

    “我會期待你的佳音。”他冷笑,不相信她會安好心眼。她來一定是有目的的,也許明天他該找個機會警告小錯一聲,小心這心懷不軌的女人。

    “走著瞧!”藍心眩用力踢上大門,怒氣在她胸臆里熊熊燃燒著。尹非是她見過最自大、無情,又邪惡的男人,他表面上裝得心疼兒子,其實根本不為兒子著想。

    她唾棄他的虛偽,他壓根兒沒資格做人父親。她會跟他斗到底的,為了渴望親情的尹老夫人,也為了可憐的尹錯,她誓不認輸!

    小若已經在床邊打起瞌睡,她心疼地將小佷女抱到床上。小若也是個可憐的孩子,打從家變後就沒過過一天安穩的日子,是她這個姑姑無能,不能讓她過好一點兒的生活。

    不過有一點她一定能做到——她會愛小若,打心底去疼愛她,並且盡己所能讓她快樂、幸福。

    雖然夜已深,但她還不想睡。今天一天發生太多事情了,讓她的腦子暫時還無法休息,她打算先去泡個熱水澡,也許那會讓瞌睡蟲記得找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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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燈火通明的書房外,有一條縴細的身影蜷縮在門邊。

    尹錯透過門縫靜靜地窺視著他的父親,他想多看父親幾眼,因為再過一個月,他就得離開家里去英國了。

    他舍不得這個家,也舍不得父親,但他不會違抗父親的命令,只要父親覺得好,他願意收拾起傷心去讀寄宿學校。

    從小他就一直在父親的背後望著父親高大如山的背影,父親是他的偶像,他愛他,也知道父親愛自己。盡管他們父子間的感情不甚熱絡,但他就是能感受到父親對他的愛,因為父親總是想盡辦法要讓他過得更好。

    但父親看著他的眼神卻始終帶著哀傷,他猜測那是因為他母親的緣故。所以為了讓父親快樂,他壓抑自己所有的欲望,乖巧听話、認真讀書、半點兒錯都不敢犯,他希望他的優秀能讓父親感到欣喜。

    只可惜他似乎失敗了,多年來父親始終愁容不減,而且隨著時光的流逝,他的眉頭越皺越深,如今已成一道跨越不過的鴻溝了。

    “你在這里干什麼?”一陣稚嫩的女聲突兀地響起。

    尹錯赫然回頭,對上一張古靈精怪的小童顏。“你是誰?怎麼在我家里?”看這女孩頂多五、六歲,不可能是小偷吧?

    “我叫藍小若,是姑姑帶我來這里的。”她睡到一半,突然覺得口渴,想找藍心眩,她卻關在浴室里唱著歌,她只好自己下樓來找水喝。

    “你姑姑為什麼要來我家?”

    “她說要來這里當家教。”

    “家教?”是父親請來加強他的課業,以防他去了英國趕不上進度嗎?不無可能,父親總是為他想得很周到。“那你們會在這里住下來嘍?”

    “對啊?姑姑說最少要住一個月。”藍小若努努嘴。“都是你在問我,現在換我問你了。”

    尹錯點點頭。“你想問我什麼?”

    “你的名字啊?”他是藍小若見過最好看的男孩,不過……她覺得他似乎不大好玩的樣子。

    “我叫尹錯。”

    “尹錯你好。”雖然是個有點兒悶的同伴,但這屋里也只有他跟她年齡較相近,藍小若沒得選擇,只能找他當朋友。“我們做好朋友吧!這是小咪。”她也順便為他介紹她最要好的“朋友”——棕黃色的小布偶貓。

    “小咪?”尹錯還是第一次听見有人給布偶取名字的。

    “小咪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藍小若天真地說著。這是三歲生日時,父母送她唯一一件生日禮物,從此她珍視它如生命。

    “但……它是一個布偶。”尹錯沒有過正常的童年,自然很難了解為何小孩子會拿布偶當寶貝?

    “嘖!”藍小若輕啐一聲。“你果然很不好玩!管它是什麼東西?只要我喜歡,把它當做朋友又有什麼關系?”她自幼在賭場里混得油條了,伶牙俐齒,又古靈精怪。

    尹錯辯不過她,只好閉緊嘴巴,回過頭去繼續看著他的父親。

    藍小若就沒有這種好耐性了,安靜不到三秒鐘,又像條毛毛蟲似地動個不停。“喂,你干麼不說話?”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們的想法差太多根本聊不起來。

    “說你為什麼不睡覺,要坐在這里啊?”實在是太無聊了,藍小若只好自己找話說。

    “我在陪爸爸工作。”父親總是很忙,很少有時間跟他相處,他不能打擾父親的工作,只好每夜坐在書房外靜靜地陪著父親。以往他頂多只待到十點就會回房睡覺,但今天他猛然發覺陪著父親的機會不多了,才會待到了十一點鐘還舍不得離去。

    “為什麼不進去陪?要偷偷摸摸躲在門外?”而且被陪的那個人還沒發現?這樣奇怪的事,藍小若還是第一次看到。

    “因為我不能打擾爸爸的工作。”

    藍小若歪著頭凝望他。怎麼她覺得他說話的語氣好像要哭出來似的?“你爸爸不知道你在這里對不對?”

    尹錯搖搖頭。他總是想辦法安靜,以免去煩到父親。

    “你每天都在這里待到這麼晚嗎?”她都已經睡了一陣起來了,他還在等,好可憐哦!

    “今天比較晚。”因為再來就沒什麼機會了,他當然要想辦法將父親的背影深記在腦海里。

    “為什麼?”藍小若是天生的好奇寶寶,一聞到奇怪的事就緊咬著不肯放。

    “因為下個月我就要去英國了,所以想趁現在多陪爸爸一會兒。”事實上他根本舍不得走,他好想留下來。

    藍小若難得地安靜了好一會兒,深深地望著他閃著水光的眼。“其實你很想讓你爸爸注意到你,並把你留下來對不對?”

    尹錯豁地轉過頭來,怔仲地望著她。她為何會了解他沒說出口的心事?

    但這對藍小若來講並不困難,尹錯再會掩藏心事,也比不上賭場里那些狡猾的老千。她是在那里混大的,豈會連一點察言觀色的本事都沒有?

    “你這樣做是不行的啦!就算你等到死,你爸爸也不會注意到你的。”

    “我不……”他想說他的心願並沒有那麼宏大。

    “我來幫你吧!”藍小若使勁將他拉了起來。“你告訴我你家最值錢的是什麼東西?”

    “小若,我……”

    “唉呀!我看你是朋友才想幫你的耶!快說啦。”

    朋友嗎?她也許是他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朋友了。事實上,以他憂郁的個性,不管是在學校,或是其他地方都很難交到朋友的。

    有感于藍小若的熱心熱情,尹錯突然放下戒心,手指著書房對面的收藏室。“爸爸收藏的骨董就放在里面,听說那些骨董都很值錢。”

    “那我們走吧!”藍小若像一個發號施令的女將軍似地領著尹錯那小小兵,朝新目標昂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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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天使 正文 第四章
     “小若、小若!”尹錯被藍小若拉進了父親的骨董收藏室。“你想干什麼?”

    “讓你爸爸注意到你啊!大人都很奇怪,你每天在他身邊,他也不一定會注意到你,反而當你闖禍的時候,他會莫名其妙地天天看著你。”藍小若開始準備帶壞乖巧听話的尹錯了。

    “闖禍?”尹錯臉色微變。“你要我闖什麼禍?”

    “等一下你就知道啦!”藍小若在黑暗的房間里摸索著。“奇怪,燈在哪里?怎麼找不到?”

    尹錯走到另一邊牆上按下電燈開關。

    “哇!”望著乍放光明的收藏室,藍小若嘆息地低喃。

    “漂亮吧?”尹錯有些得意地笑咧了嘴。他的爸爸是很了不起的。

    想不到藍小若接著就隨手拿起最底層一只花瓶,用力摔下地面——

    鏗的一聲,價值不菲的花瓶就這樣摔成一堆沒用的碎屑了。

    “啊!”眼見著父親的寶貝毀在跟前,尹錯詫異地尖叫了聲。

    對面書房里的尹非听到驚喊,率先沖了過來。

    “小錯?”看著收藏室里兩個半夜不睡覺的小孩,還有那只破碎的骨董花瓶,尹非驚訝地張大了嘴。

    但真正令他大驚失色的卻是隨後跑進來的藍心眩,她身上只圍了條浴巾,濕潤的頭發還不停滴著水,在她裸露的香肩上凝結成一片誘人的潤澤。

    他突然感到胸口一熱,身于脹得發痛。老天,他已經多久沒有踫過女人了,怕不有十年那麼久啦?他以為自己已經心死,便不會再有欲望;如今才知這想法有多天真,他終究是正常男性,還是有基本的生理需求。

    留下藍心眩驟然變成一件愚蠢的行為,不管他多想報復尹老夫人都不該采取這樣危險的作法,一個搞不好,他可能變成被毀滅的那一個。

    “發生什麼事了?”藍心眩驚慌失措,手里還拿著洗馬桶的刷子。“是不是有小偷?”

    尹非硬壓下心底對她的渴望,努力撇出一抹不算成功的冷笑。“就算遭小偷了,憑你現在這副德行又能如何?誘惑他嗎?”

    藍心眩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冷靜下來後,她也知道自己鬧笑話了。不想理這惡劣的男人,她把注意力放在溜出房間的小佷女身上。

    “小若,你不是睡了嗎?為什麼在這里?”還有她腳邊那堆花瓶碎片,老天保佑,別是她打破的才好,否則,就算賣了她們姑佷倆八成也賠不起。

    “我口渴下來喝水。”看著姑姑嚴厲的臉色,藍小若有些害怕地抱緊懷里的布偶貓。

    “來這里喝水?”藍心眩環視這問有著舒適空調、布置優美的房間,它不像廚房,倒似某些豪門貴族收藏骨董寶貝的收藏室。“小若,你再不說實話,小心你的小屁股要遭殃嘍!”

    藍小若望了眼身邊的尹錯,他打從他父親進來後就呆住了,看來要指望他幫忙是不可能了,她只好自立自強。

    “我走錯房間了。”

    “哦?”藍心眩才不信咧!藍小若這調皮搗蛋的孩子!“你老實說,這花瓶是不是你打破的?”

    藍小若才想回話,猛地察覺身邊的尹錯渾身一震,她抬眼看他,發現他的臉白得像要昏倒似的。他這麼害怕嗎?突然,她不忍心將他拖下水了。

    “不是,是風把它吹掉的。”當然,她也不會笨到去自承過錯,要挨打耶!那很痛的。

    “藍小若,你敢撒謊?”藍心眩摩拳擦掌準備教訓這個不乖的壞小孩了。

    藍小若眼眶一紅。“我沒有撒謊!”她是真的怕了,但又倔強地不肯改口。

    雖然心疼,但藍心眩很清楚在孩子做錯事時,若不能教會她明辨是非,一味地疼寵反而會害了她。因此她強逼自己硬下心腸,說道︰“看來不教訓你,你是不會說實話的。”

    藍小若強忍的淚終于落下。“我沒有撒謊嘛,嗚……”

    “撒謊的小孩還敢哭?”藍心眩正想捉住她好生教訓一番。

    “不是她,是我做的。”一直呆愣在一旁的尹錯突然將藍小若拉到身後護衛著。他是害怕,怕今晚的行為教父親失了望,會提前送他去英國;但不管他多怕,藍小若緊守口風不將他招出來的恩情,他依然感動在心。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而他又怎能眼睜睜看著她受罰?

    “小錯!”尹非這還是頭一回見到安靜憂郁兒子敢于表現自己。

    “對不起。”尹錯低下頭,他是個壞孩子,沒臉見父親。“花瓶是我打破的,你要打就打我吧!”

    “哇!”藍小若忽地放聲大哭。“不是啦,打破花瓶的人是我,小錯沒做錯事……”

    “小若。”尹錯心疼地轉過身子安慰那哭得不能自己的小女孩。

    藍心眩挫敗地垮下了雙肩。兩個爭相認錯的孩子,她猜事情應該是小若做的。小佷女的調皮搗蛋沒人比她更經驗深刻,而尹錯,听說他是個極為乖巧听話的小孩,會在這里八成是被小若帶壞的。

    但她能怎麼辦?兩個孩子如此友愛,她總不好兩個都罰吧?瞧著他們互相護衛的表現,她也覺得心疼。

    “算了。”最後是尹非出面解決了問題。“已經很晚了,你們兩個去睡吧,今晚的事我就不再追究了,以後不可以了,知道嗎?”

    兩個孩子不約而同地點頭。

    藍心眩微感錯愕地看著他。他連罵都不罵一聲就這樣放過他們?他是如此溺愛孩子的人嗎?

    “那小錯,你帶你的小朋友去睡覺吧!”尹非對兒子說道。

    “是的,爸爸。”尹錯牽起藍小若的手,走到門口,突然又回過頭來。“對不起爸爸,我再也不會了。”他顫著聲說,祈禱父親不會因一時生氣,而提早送他去英國。

    藍心眩覺得難過,他們父子間的相處好生疏,一點兒都不像一對相依為命的親父子。

    尹非對兒子擺擺手。“我說過不會再追究了,你們去睡覺吧!”

    待兩個孩子都離開後,藍心眩再也忍不住像只全身脹滿硬刺的刺蝟般很很瞪向尹非。“你這個人是怎麼搞的?你看不見你兒子很難過、很害怕、很傷心嗎?你連安慰他一下都不肯!”

    她這話正好刺中了他的痛處。他何嘗不想跟兒子親親密密,但他不會做,也做不到啊!他是個失敗的父親,他早承認這項事實,才會忍痛將兒子送到英國,她以為他的心不會疼嗎?但不這麼做,小錯就毀了啊!

    “總比你好吧!你也只會弄哭小孩。”

    “我是在教育小若!”她怒吼。

    “是嗎?”他一眼瞥向地上的花瓶碎片。“看得出來你的教育很成功。”他有把握這不會是小錯做的;他要摔東西,早幾年前就摔了,不會等到現在,而那位會將罪過推給“風”的小女孩,他瞧她的嫌疑才大著呢!

    藍心眩氣得渾身發抖。“你說這花瓶多少錢?我不會賴帳,會全數賠到底的。”

    “明朝的景德花瓶也頂多值一千萬罷了!”他惡劣地揚起眉。“你應該賠得起,代理總裁。”

    聞言,她俏臉一陣紅、一陣白。一千萬,賣了她也值不了這許多啊!

    “怎麼?暫時沒現金?”他一手拾起她秀巧的下巴。“還是……你想先用身體賠?”

    藍心眩眼里竄燒起兩道怒焰,她二話不說,甩手就賞他一巴掌。

    “你——”尹非也氣飛了理智,他粗魯地低下頭,在她來不及抗議前,攫住她紅艷的櫻唇。

    當他的嘴一踫到她的唇,他心底某一處冷硬的地方就開始融化了。老天!她嘗起來好甜、好美,他控制不住地抱起她,讓她半裸的身子緊緊貼住他火熱的身軀。

    他的舌迫不及待撬開她緊閉的唇瓣,闖入她濕熱的唇腔,她的津液比蜜還要甘甜,將他強忍許久的欲火徹底扇揚成沖天烈焰了。

    藍心眩完全無法反應。這是什麼情況?他居然吻她了!而她……她的心跳得好快,羞怯、無助、迷醉、火熱……萬種情緒糾結成一團難解的結,梗在她胸口。為什麼會這樣?在所有情緒中竟找不出一點叫“厭惡”的東西!

    她並不討厭這個吻,還在直直地往下投入。她半裸的身子與他貼合得幾無縫隙,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大掌在她的背脊上來回搜尋著。

    “不……”她低聲拒絕著,柔弱得像只小白兔。

    而尹非早忘了一切,一心只想擁抱她。他的大掌穿過那方不帶半點隱密性的浴巾撫上她柔軟的腰肢。

    她的肌膚又軟又柔,像天鵝絨一樣,還帶著醉人的芬芳。他的大掌不自禁又滑下了她的臀部,那充滿彈性的圓翹曲線讓他的牛仔褲脹得幾乎裂開。

    他的手指沿著她的臀緣挑逗著,讓她在他的懷里呻吟、輕顫,在猝不及防之下,他的手指突然探進她的女性禁地中——

    “唔……啊!”太快了!她嚇一跳、猛地使出全力推開他。“你——”天哪!羞死人了,他們才認識多久,她居然就與人“坦誠相見”!?

    “該死!”他咆哮一聲,感覺身體快脹滿了。

    “這都該怪你!”還敢罵她?

    “穿成這樣跑出臥房的女人有什麼資格說話?”他握緊拳頭,努力壓制著情欲的身體不停地輕顫著。

    “那是因為我以為遭小偷了。”

    “你這分明是想陷害小偷,若對方原先只打算偷東西,看見你穿成這樣,他不多犯一條強暴罪才怪。”

    “你敢說這種話!”她氣紅了臉。“是哪個卑鄙下流的東西以一只破花瓶為由,對我使用暴力的?”

    “小姐。”他瞪著她。“容我提醒你一句,當初說要全額賠償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說的是賠錢,不是賠上我的……”她又沒有發瘋,干麼因為一只花瓶就出賣身體?

    “問題是你有錢嗎?”

    “我……”

    尹非冷冷一笑。“沒有是吧?”

    “就算我暫時沒錢,你也不能用這種手段欺負我啊!”

    “欺負?我以為你很投入呢!”他輕蔑地哼了聲。“算啦!就當我倒楣,這只花瓶的帳就一筆勾沽吧!”

    她可以听見體內火山爆發的聲音,滾滾岩漿霎時燒融了她所有理智!這下流、無恥的男人,他當她是路邊的流鶯,花幾毛臭錢就可以為所欲為嗎?她不饒他,絕對、絕對不饒他——

    “意思是,我那個吻可以抵清一只花瓶的帳?”

    他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勉強吧!反正憑你那種沒前沒後的身材,抱起來大概也不會太舒服,我可不想被排骨刺傷;這回就吃虧點,收你一個吻吧!”

    “很好!”她怒極反笑,全身已籠罩在一片艷艷烈火中。突然,她一箭步沖上前,抱住他,吻上了他的唇。

    這回換他嚇了一大跳啦!這小女人莫非氣瘋了?她不是很恨他,卻……主動吻他!

    一分鐘後,她推開他,用力喘了口氣。“一次。”

    “什麼……”他才想問話,嘴巴又被堵住了。這下十成十可以確定藍心眩已經瘋了,而且瘋得非常徹底。

    又過一分鐘,她二度推開他。“兩次。”這回她沒再強吻他,反而在換過氣後一大步遠離了他。“我一個吻可以換一只花瓶,對不?”她陰冷的邪笑忽地教他心底打了一個突。

    “你……”他還沒說完,就見她左手、右手各抓了一只花瓶擲向牆壁。鏗、鏗!花瓶在撞上牆壁後,應聲摔了個粉碎。

    “藍、心、眩!”半夜,尹非的吼聲響徹半邊天。

    “三個吻,三只花瓶!哼!”她氣呼呼轉身走了出去。

    收藏室里只留下尹非呆呆地望著一地的花瓶碎片,他的骨董、他的收藏,近五千萬的寶貝就這樣毀了,而只換來——三個吻。

    “天哪!好貴的吻!”不知道是不是氣過頭了,他驀地放聲大笑。早該知道藍心眩的烈性了,上回做那筆法國投資案時不也這樣?那個女人只要一生氣,就會做出莫名其妙的事情來。

    五千萬換三個吻,他會記住的,這筆帳絕不容許她輕易賴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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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二樓的客房後,藍心眩望了眼左邊床鋪無聲無息的隆起後,判斷藍小若已經睡了。她不想吵醒她,迅速地縮進棉被里,全身紅得發燙。

    她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主動擁吻尹非……噢,天哪,她不要做人了!她明明是來救尹錯的,卻跟尹非……難不成她瘋了?

    撫著因激吻而紅腫的唇,她情不自禁回想兩人相擁的感覺。他的胸膛又寬又大,手臂很有力,肌肉十足地結實,整體看來像是個勇猛的武夫;但他的撫觸卻相當溫柔,他的手掌有些粗、很熱,當它們一遍又一遍摩挲過她的肌膚時,她體內的欲火一下子就被點燃了。

    她想像著,忍不住以自己的手代替那雙粗糙的大掌撫過腰桿、大腿。但不一樣,她的手太軟,帶不起那股子性感撩人的滋味兒,與尹非給人那種迷醉又危險的氛圍完全不同。

    尹非的誘人多了!她不由自主地呻吟,無法自那一股漩渦中掙脫。他,教她無法忘懷。

    “尹非……”藍心眩呢喃著他的名。在不知不覺中,他的身影進駐了她腦海,漸漸掌控起她的喜怒哀樂。

    “姑姑。”睡在另一邊的藍小若突然跑過來跳上她的床。

    “小若!”藍心眩大吃一驚。小佷女應該沒听見她的呢喃吧?“你不是睡了?怎麼又醒啦?換床鋪睡不著嗎?”

    藍小若搖搖頭。“我是來道歉的。”

    “花瓶是你打破的對不對?”藍心眩問道。

    “嗯!但我是有目的的。”藍小若將遇到尹錯、與他的談話悉數告知藍心眩。

    “姑姑,他好可憐,我本來是想幫他的。”

    藍心眩吸著鼻子,珠淚一顆顆直往下掉,她最大的弱點就是容易泛情緒化。“我知道,你做得好,小若。”她伸手抱緊佷女。“小錯是很可憐,所以你要跟他做好朋友哦!不可以欺負他。”

    “不會啦!”就算原本想,但是剛剛他那樣護衛她,她也舍不得再欺負他了。

    “小若好乖。”藍心眩拍拍佷女的背。而最壞的就是尹非了,居然這樣糟蹋兒子的心,還敢洋洋得意說他兒子喜歡去讀寄宿學校!等著瞧,她會戳破他的迷思,教他好好看清楚現實的。

    “姑姑,你會救小錯嗎?”

    “我一定會的,小若,你別擔心。”只是她該怎麼做呢?尹非那麼危險,她若不為自己爭取一個有利的處境,很快就會在他手下一敗涂地的。

    尤其……他的吻好美!禁不住的,她的身體又開始發熱,他的影像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像是已在那兒扎根,永難抹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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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尹家,靜默本來就是兩父子間唯一的曲調,但今天早晨,這情形又更加嚴重了。

    飯廳里籠罩的不只有安靜,沉重佔了更大分量。一個早晨,尹非沒開口說過半句話,尹錯更是連抬頭看一眼父親都不敢。

    他好怕,怕這份寧靜是暴風雨前夕的警兆;父親被昨夜的事情氣壞了,以致決心提早送他去英國。

    而另一方面,尹非也在心里琢磨著,該如何警告兒子別跟藍家那兩個小女人走得太近,她們來這里是別有居心的。

    兩父子各懷心思,直過了半個鐘頭,兩個人都忍不住了,不約而同地開口。

    “小錯。”

    “爸爸。”

    尹非怔仲了會兒,搶先再開口。“先听我說,小錯,我知道你是頭一回擁有年齡相仿的小朋友,不過藍心眩和藍小若來咱們家是有原因的,你千萬別跟她們靠太近以免受傷,知道嗎?”

    尹錯目瞪口呆。這是頭一回父親眼他說這麼多話耶!他在……關心他,不是用那種為他安排好一切的方式,而是試著與他溝通。

    他突然想起昨夜藍小若的話︰“大人都很奇怪,你每天在他身邊,他也不一定會注意到你,反而當你闖禍的時候,他會莫名其妙地天天看著你。”

    真是這樣嗎?過去他太安靜了,所以父親一直沒注意到他,直到他闖了禍事,父親終于發現他了……忽地,他好佩服藍小若;她雖然比他年紀小,但她實在好厲害,他努力多年都達不到的事,她一下子就做到了。

    “小錯!”尹非作夢也想不到自己的一番話竟將兒子更推往藍小若身邊。“你听見我說的話了嗎?”

    尹錯這才猛然回過神來。“听見了。”而且更加興奮難抑。他想,擁有了藍小若的相助,他或許也能讓父親回心轉意,將他留下來,不再堅持送他去英國。

    尹非疑惑地看見兒子眼里兩道神采奕奕的光芒。怎麼回事?小錯到底在高興些什麼?他不明白,但還記得要提醒他。“你要記住我說的話,知道嗎?”

    “我知道了。”尹錯低下頭。第一次說謊好緊張,不過像這類的善意謊言應該沒什麼大礙吧?

    兩父子談到一半,樓上兩位藍小姐終于下來了。

    “早安……”招呼才打到一半,藍心眩眼角瞄到餐桌上一包玉米片和一罐冰牛奶後,所有的笑容都結凍了。“你們早餐就吃這個?”

    “有什麼不對?”尹非冷哼了聲。這兩個白吃白喝的,有給她們吃就偷笑了,還敢挑?

    藍小若趕緊舉起小手抗議。“姑姑,小咪不吃玉米片,她要吃火腿煎蛋和奶油松餅。”

    “你听見啦!”藍心眩輕啐了聲。“一大早就吃冰的東西,我們可受不了。”

    “不想吃就不要吃。”難不成還要他服侍她們?別作夢了。

    “我才不要吃。”藍心眩轉進廚房,興奮地發現他還有一個設備齊全、各式蔬果肉類應有盡有的好廚房。“喂,我可以自己做東西吃嗎?”她回頭喊了聲。

    尹非暗暗咬緊了牙根。“隨便你。”

    得到主人應允後,藍心眩當下不再客氣,開心地在廚房里忙和起來。昨晚她想了一夜,要對抗尹非,首先她得堅強自己的心,只要她不再怕他、不再受他挑撥失去理智,以她的聰明才智,要打贏這場仗應該不會太難。而且,她一定會做到。

    不半晌,陣陣的食物香氣已經由廚房飄進飯廳里了。

    藍小若高興地笑開了臉。“好棒!有東西吃了。”

    但尹家那兩父子就可憐了,吃著碗里冰冷的牛奶泡玉米片,聞著陣陣熱騰騰的食物香氣,這是不人道的待遇啊!

    藍小若看見她新交的朋友一臉扭曲的表情,痛苦地吞著玉米片,一時不忍,伸手搶走了他的碗。“不要吃了,我待會兒叫姑姑給你吃好料的。”

    尹錯咽咽嘴里泛濫的口水。“真的嗎?”

    “我姑姑做的菜可好吃了,你一定會喜歡。”藍小若拚命向他推薦。

    尹非輕咳一聲,提醒兒子跟藍小若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尹錯聞聲趕緊端身坐好。

    藍小若不懂他們在打什麼啞謎,只一心期待著美食上桌。

    不多時,藍心眩終于捧著兩大盤引起飯廳里一陣騷動的奶油松餅和火腿煎蛋走過來。

    “萬歲!”藍小若開心地歡呼,她搶先取了一塊松餅滿足地啃著,並不忘招呼好朋友。“你也吃啊!”

    尹錯低著頭,動都不敢動一下。

    “吃啊,小錯。”藍心眩也加入勸說行列。“我做了你的份喔!”

    尹錯偷偷用眼角瞄了下臉色愈形灰暗的尹非。“那爸爸……”

    “他啊!昨晚已經吃飽了,三個吻應該可以撐三天,不吃也無妨。”藍心眩已經打定主意記恨尹非一生;他想吃她做的菜,下輩子再說吧!

    聞言,尹非本就嚴峻的臉更是凍成一塊硬硬的寒冰。“我自有鐘點女佣料理我的三餐,不勞你費心。”

    “原來現在的女佣都給人吃這玩意兒啊!還真好混!”藍心眩要笑不笑地譏諷他。

    尹非暗將拳頭握了個死緊。“我的女佣手藝如何?晚上你就會知道了。”雖然王大嬸都是在中午就把飯菜做好,方便他們父子倆下午回來後用微波爐加溫食用,不過那味道還算不壞。

    藍心眩只是不停地冷笑。她不會愚蠢到跟他的女佣比手藝的,因為從今天起,他再不會有女佣了;她會趕走他請來的每一個人,然後用她的好手藝整死他。

    藍小若看見尹錯背起書包,準備上學。“嘿,你不吃嗎?”

    尹錯望一眼父親,然後搖搖頭。如果他爸爸不吃,那他也不要吃。

    藍小若不懂他的心思,不過她知道餓肚子的滋味很難受,她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松餅跑進廚房找來一個塑膠袋。當她再回到飯廳時,尹錯已經走了。“小錯,等等我!”她趕緊在袋子里裝進兩塊松餅,並追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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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8 10:09:01 |只看該作者
幸福天使 正文 第五章
     飯廳里只剩下尹非和藍心眩兩人,兩雙眼楮化成四道凌厲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戰,激發出陣陣險惡的電光火花。

    半晌,實在忍不住了,藍心眩拍桌怒吼道︰“你這個人啊!到底是怎麼當人家父親的?連一個兒子都照顧不好。”

    “我跟小錯一直過得很好,只要你們別妄想來破壞,我們就不會出任何問題。”而該死的,她一個外人有何資格來質詢他教孩子的方法?而他又為什麼非得跟她解釋不可?

    以他的個性應該冷哼一聲,起身離去的啊!偏偏她就是有本事逼得他控制不住怒氣又吼又叫。這不是個好現象,他應該有所警惕了,別再跟她牽扯過深,以防落入尹老夫人的陷阱里,變成美人計的第N個受傷人。

    “過得好?”她的火氣比他還旺。“你的‘過得好’定義在哪里?有吃、有喝便是好嗎?你知不知道小錯很渴望你關懷他?”

    “而我對他的關懷比你所知道的多更多!”明知激動成不了事,但他就是無法在她面前維持冷靜。“我們兩父子相依為命,小錯可以說是我一手養大的,他哪里長得不好了?他品行優良、成績一流,連老師都夸他是個難得的好孩子。”

    “可是你不知道他要什麼?想什麼?你甚至沒發覺他每晚都躲在書房門口,陪你一起工作到深夜!”

    “你說什麼?”小錯每晚在書房門口陪他工作到深夜?他的兒子,就在他以為他們情感生疏的時候,他原來就在離他那麼近的地方,而他卻一無所覺!

    “對!小錯每晚都在你書房門口陪你工作到十點,昨晚他更因為快要去英國了,怕再沒機會陪你,而在那里待到十一點。我請問你,尹先生,這期間你在做什麼?”

    他在想著報復,想著小錯去了英國會過得比較快樂!但……小錯真的想留在他身邊嗎?為何他從來不對他說,卻會對一個陌生人說?

    “你只不過在這里住了一晚,卻知道這麼多事情?”他不相信她說的話。

    “你以為小若昨晚是在哪里遇見小錯的?”她揚著一身怒火逼問他。“就在你的書房門口,你這個大笨蛋!”

    “你再說一遍。”他寒意滿身地吐著冰言冷語。

    “我說你是大笨蛋!”他應該有一個美滿的家庭的,一個急于補救過失的母親、一個愛他的兒子,只要他肯睜大眼去體會、去珍惜,他會比任何人都幸福;偏偏這目中無人的自大狂卻自以為是地閉緊耳目,硬要拖著一家人陪他不幸。他不知道她有多羨慕又……嫉妒他!她的家已經救不回來了,但他可以啊!

    他憤怒地掐緊她的手,見她揚著怒火的眼在他的力道下退縮、畏懼,但卻固執地不肯求饒。

    他心底驀地一慟,為她的疼痛感到憐惜。但他心底的恨意卻比柔軟更深切,他忘不了尹老夫人對他做過的一切,那讓他失去了一個幸福的童年、一個美麗的妻子、一個活潑快樂的兒子,和他夢想已久的美滿家庭啊!

    他更恨藍心眩,她為何非要淌進這渾水里?她是收了尹老夫人多少好處來陷害他?但他同樣也忘不了吻她的甜美!在昨晚沖了一夜的冷水澡後,他知道自己有多渴望她,連這樣對坐著吵架,他的心都為她而悸動。

    是什麼時候被她的情網給困住的?在尹家老宅的時候?還是在公司里被她耍了一記那天?她是那麼地特別,又有勇氣,敢于同時對抗他與尹老夫人;而面對他故意的刁難,也能想出辦法挽回劣勢。

    對啊!她就是這樣一個特殊的女孩,迷人、聰明,教人眼光離不開她!

    他筆直地盯著她紅腫未消的櫻唇,那是他昨晚的杰作;想起昨晚,他那被冷水澆熄的欲火又隱隱有死灰復燃的趨勢。

    藍心眩只覺得在他的注視下,它的心髒越跳越快。他又要吻她了嗎?理智告訴她應該反抗,但她的情緒卻渴望著他。她體內的怒火漸熄,代之而起的是更激狂的欲火。

    當他們的嘴唇越靠越近,就要合在一起時——

    砰!藍小若踢開大門跑了進來,尹非和藍心眩趕緊分做兩邊坐好。

    “那個尹錯真是苯死了!”藍小若嘟著嘴坐回她的位置上。

    尹非忍不住皺眉。怎麼她們藍家的女人專愛欺負他們尹家的男人?

    “小若,不可以隨便罵人的。”為免再被尹非笑家教不好,藍心眩趕緊糾正小佷女的不當言行。

    “真的嘛!”藍小若揮舞著小拳頭。“我是看他可憐才裝了兩塊松餅追上去送給他耶!結果他居然不收,還說他爸爸不吃的話,他也不要吃,教我拿回去。姑姑,你說他是不是很討厭?”

    藍心眩輕咳了兩聲。她能說什麼?尹錯擺明跟他父親—樣死腦筋,唉!尹家人的劣根性。

    倒是尹非相當滿意尹錯的好家教。果然不愧是他兒子!

    藍心眩懶得理他,又問小佷女︰“那你的松餅呢?”她瞧她懷里只有一只小布偶貓,不見那只裝松餅的袋子了。

    “我打了他一拳,趁他跌倒時,把松餅塞進他的書包里,然後我就跑回來了。”藍小若覺得自己真是聰明極了。

    藍心眩差點被口水嗆到。“你打了小錯?”她不敢看尹非,怕瞧見他憤怒的表情。

    “我的兒子絕對不會有這種野蠻的行為。”他不留情地諷了句,很高興終于扳回一成。

    藍心眩眨了眨眼,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尹非他居然在笑?而且是那種不含壞心眼、暢快得意的笑。這男人是不是病啦?

    “公司見了,代理總裁。”帶著勝利的快感,他腳步輕快地出了房子,上班去也。

    藍心眩氣鼓了頰。“哼!咱們走著瞧,戰爭未到最後一刻,誰贏誰輸還不知道呢?”她會有辦法教尹非認輸的,不過手段得改改。尹錯若這麼喜愛他父親,定要與他禍福與共,她就不能用食物威脅他們,以免尹非還沒投降,尹錯就先餓壞了。不過,這不代表她不能用其他東西威脅他,可以扳倒他的方法多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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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尹非依然在書房里工作,但他的心思只放了一半在工作上,另一半則用在書房門上。

    尹錯真的會如藍心眩所言,躲在那里陪他工作嗎?而他究竟這樣做了多久?他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他有滿心的疑問,還有……小小的渴望︰他的兒子也許還很愛他,他們會有機會重修舊好,變得跟大多數父子一樣親密、快樂。

    時間一分一秒經過,七點、七點半……就在將近八點時,門口終于響起一陣細微的足音。

    尹錯踮著腳尖盡量在不打擾父親的情況下,小心翼翼躲在門邊。

    “爸,我來陪你了。”他細聲地說,然後翻起他隨手帶來的課本。一直都是這樣的,父親在里面工作,他就在外頭讀書,好象他們就在一起一樣,這讓他有一股安心感。

    聞言,房里的尹非眼眶一熱。他是這麼失職的父親嗎?一直沒看見兒子對他的依賴。想到小錯不知已在那里等了多少年,等待有一天他會發現他,或者讓他進來……但他總是不說,只是乖乖地等著……這令尹非的心好痛,他邁著沉重的步子,走過去打開書房的門。

    尹錯受到驚嚇,錯愕地抬起頭來。

    尹非在兒子眼中捕捉到一閃而逝的希冀與畏怯,心痛地伸出抖顫的手,摸摸他的頭。“如果你想看我工作,就進來吧!”

    “我……可以嗎?”尹錯大喜過望,不敢相信他期盼多年的事情會有成真的一天。

    “進來吧!”尹非伸出手將他拉進了書房。

    尹錯滿懷崇敬地看著父親的聖地,工作中的父親認真、嚴肅,有一股神聖不可侵犯的氣質,一直是他的偶像。他始終以為偶像是天邊的星子,可望而不可即,想不到他會有接近的一天。

    尹非指著另一邊的沙發。“以後你就在這里讀書吧!”

    “嗯!”尹錯興奮地直點頭。“那個……爸,我不會打擾你的!”

    “我知道。”尹非努力擠出一抹溫暖的微笑送給兒子。“你不會打擾我的,你從來沒有打擾過我,不是嗎?”因為尹錯一直是那樣地乖巧,溫柔到惹人心疼。

    他領著兒子在沙發上坐好。“你在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回來。”隨即他轉身走了出去,因為他在樓梯口看見了一條身影。完全掌握住了他們父子的想法、言行,她想必很滿意吧!

    尹錯一直呆呆地望著父親離去的背影,爸爸知道他守在門口的事了?卻沒有生氣,還……對他笑呢!他好高興,也許他還有機會說服父親別送他去英國。

    尹非在樓梯口找到了一臉似笑非笑的藍心眩。“你很得意?”而他的心情卻似狂風暴雨般急驟、難以平靜。他們父子彼此等待,卻不幸錯過了許多年,這期間他們不止一次互相傷害,在他們都以為這段父子親情維系不下去時,她出現了,幾句話改變了他們一生。她絕想不到他心底對她的感激有多深。

    然而,她偏偏是尹老夫人派來的奸細,一個他最最不該接近,與有感覺的女人。他應該遠離她的,無奈人性總是對于得不到的東西愈加渴望;他對她的心情就可以用這兩個字來形容——渴望。

    從未試過這麼想要一個女人,他想要捉住她、想要毀滅她、想要疼愛她……幾乎他身為人類的七情六欲全用在她身上了,此刻他心底的情欲滿漲得像要爆裂他的自習軀。

    藍心眩只是揚起秀氣的黛眉。“我是為尹錯感到高興,他的苦心終于開花結果了。”

    “然而,這樣小小的改變並不能影響事情的大局。”強壓下紛亂的心緒,他取笑她的天真;因為小錯尚未對他提起不去英國的事。

    她鳳眼圓瞪。“你這只頑固的大笨牛,什麼時候你才會不再固執啊?”

    他搖頭,瞧著她艷紅如火的嬌顏,像夜空中奪目的煙花,那樣光華璀璨,他再也忍不住伸手輕探。“你能夠有一天不發火嗎?”

    “我……”沖動確實是她性格中的一大缺點。

    “如同你的暴躁一樣,固執也是我永難改變的一項特色。”只是他沒告訴她,他的固執已幾乎融化在她的惑人魅力中。

    她可以感覺到體內又有一股怒火在悶燒。“你呆子啊?誰讓你說這個?”

    “嘖嘖嘖!”她的臉真是滑啊!教人越摸越上癮。“你的嘴巴跟你的脾氣一樣壞耶!”壞得他迫不及待想要一親芳澤。

    她愣了下,用力拍開他的手。“奸詐小人,你不要企圖轉移我的注意力,我們現在談的是小錯的就學問題,跟我的脾氣無關。”

    他只是張著眼,陰邪中帶著火花的目光鎖住她。“這是你第幾次罵我了呢,藍小姐?”

    她忍不住退了一步,仿佛間一股惡寒自腳底升起竄上心田。“你想干什麼?”上回他強吻她時也是這種表情,莫非他又……

    “我?”他兩手一攤。“你在期待我做些什麼嗎?”

    聞言,她一陣怒火攻心,再度忘了理智。“你少臭美了,誰會對你抱持期待?”

    “真可惜,我還以為我們的想法是一樣的呢?都想……”衡量他體內的耐性,也差不多耗盡了,他的理智漸被欲火給取代。

    藍心眩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等著他說完,想不到他話到嘴邊又溜了回去。她等不及地皺眉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麻煩一次說完好嗎?”

    他對她抱歉地一嘆。“關于這種事,我向來是只做不說的。”耐性用盡,他顧不了那麼許多了。

    她腦海里警鐘一響,乍然明白他所指為何,才想逃,但已經來不及了,她的腰桿被他迅雷不及掩耳地一摟,縴細嬌柔的身子落入他懷中。

    “放開我,尹非!”她脹紅了臉,心跳得像要蹦出胸膛。

    “誠實點兒,藍小姐,其實你也很想要的。”他的呢喃像惡魔的呼喚在她耳畔回蕩。

    她渾身一顫,身子仿佛在瞬間僵凝了。她的雙眼注視著他充滿危險氣質的嚴峻臉龐,真奇怪,他的五官明明像刀削斧刻般酷戾,為何他的唇嘗起來偏偏是要人命的魅惑?

    什麼?她腦門轟然一響,剛剛她在想什麼?他嘴唇的味道,她怎麼會……這一乍然回神,她才發現自己的雙手正緊緊圈住他的脖子,而他的唇則密密合合吻住她的。

    老天!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何她都沒發現?

    “唔……唔唔……”她又羞又怒地掙扎著,直到她的指甲不小心在他的臉上抓出一條血痕,他才緩緩松開對她的禁制。

    “你真是一頭小野貓耶,藍小姐。”尹非伸出一根手指劃過受傷的臉頰,沾得一抹艷紅。他邪氣地將指頭伸進嘴里舔吮,血腥勾回他在欲火中燃剩的些許理智,逼迫他使出全身的力氣抗拒抱她的渴望,以一雙陰寒的眸子盯住她。

    她在他同時交雜著寒冰與烈焰的目光下顫抖。“走開!”她得快點兒逃才行,再不逃她怕自己會溺死在他懷中,再也逃不了了。

    她討厭他的踫觸嗎?也難怪,她的工作是毀滅他,而不是愛上他!想起她的身分,他陰寒的眸子轉瞬間更暗沉得有若永恆的黑。“你為什麼要來?”他猛地退離一大步,勃然怒吼︰“走!你若聰明就別再淌進尹家的恩怨中,馬上走得遠遠的,從此別再跟姓尹的扯上任何關系!”

    她嚇了一大跳,轉身逃上樓梯,但只跑到一半又硬生生頓住,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地對他哀求道︰“你才是為什麼死抱著過去不肯放?你明明可以解脫的,卻要拖著大家一起受苦,為什麼?”說著,她的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他錯愕地伸出手,像是想要盛接她純潔無垢的淚珠,但又猛一搖頭,握緊拳頭轉身離去。

    “尹非,你這個頑固的大笨蛋!”淚水不停滑下藍心眩的眼眶。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起初她以為她可以不管尹非,專救尹錯即可,但與這兩父子兩日相處下來,她發覺最痛苦的人應該是尹非才對;他同時夾在上一代的恨,與下一代的愁中間,被撕扯得心力交瘁,因此他才會常常用那種復雜又陰沈的眼光瞅著她瞧。他也在等人救贖,但每當有人對他伸出手時,他總是轉身離去,為什麼?他不信任她嗎?

    另一邊的尹非,則全身顫抖、倚在牆邊努力壓抑對她的渴望。

    不行了,藍心眩的倩影已徹底進駐他的腦海中,令他無時無刻不將她掛在心中他的冷酷因她而柔軟,這感覺甚至比十年前遇到尹錯的母親更加強烈。

    他知道他的心防松動了,卻仍無法對她敞開胸懷。他怕她此刻所有的表現都是尹老夫人唆使的,她底下其實還藏了暗招要害他!但他心里的另一處也在反駁著他的多疑,藍心眩不似心機如此深沉的女人,她不會隨意害人的。

    他到底要不要信任她?

    這一瞬間,他想起了她的甜美,比之心底的矛盾更加旺盛的,是他身體對她的渴望;他想擁抱她,那個擁有火樣脾氣、水般性情的女人。姑且不論她心地如何,他終究是為她所迷了;一縷情絲將兩個不同的人細細密密糾纏成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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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心眩搬進尹非家才一個禮拜,已在這幢溫馨的小別墅里卷起了一陣狂烈的暴風。從此“安靜”不再是尹家唯一的基調,它變得活潑、熱鬧,還有……雜亂。

    尹非懊惱地拉著身上僅剩唯一一件干淨的西裝。因為藍心眩趕走了他的鐘點女佣,一肩擔起所有家務,灑掃應對、洗衣做飯,她全包了,只有他的一切例外。

    哦,不!她起碼還煮飯給他吃,而他也不得不承認她的手藝真是不錯。雖然他猜她願意讓他上餐桌的原因在于︰他忠誠的兒子絕不會棄老爸于不顧。

    但她洗衣特地不洗他的,打掃屋子也故意漏掉他的臥房,因此才七天,他家里的每一處都充滿生氣,唯獨他的房間變成了名副其實的豬窩。

    可惡!她居然用這種方法對付他!實在是太小人了。

    原本他可以再請一個鐘點女佣的,但她威脅他,若再有女佣進門,她就不再幫他料理三餐了。

    他知道自己很可恥,堂堂一個大男人竟栽在三頓飯之下,但外人豈能了解他吃了十幾年玉米片和微波食物的辛酸?像這樣一回家就有家常熱菜可吃,是他的夢啊!

    好吧!他承認自己是暫時敗了一局,但他不會永遠敗下去的。再過不久,待他這計劃成功後,他一定會教她向他跪地求饒。

    “嗨,總經理早啊!”藍心眩坐在總裁辦公室里,笑意盈然地對他打著招呼。“你眼眶怎麼紅紅的?昨晚沒睡好嗎?”

    廢話!尹非瞪了這卑劣小人一眼。昨晚他終于受不了自個兒房里的臭味,移駕書房的沙發上睡覺;想想,一百六十幾公分的長沙發,硬擠進一具一百八十公分高的人體,他可能睡得舒服嗎?

    “多謝代理總裁關心,我還撐得住。”是男人就不會在一個小女人面前認輸,他非常堅守自己的面子。“代理總裁有空不妨研究一下這份資料。”

    他會送進來的絕非好東西,藍心眩遲疑著不肯接過他手中的文件。

    他抿了抿唇,撇出一抹嘲諷的微笑。“怎麼?代理總裁看不懂中文?要我為你解說嗎?”她以為他會像上回一樣用她不懂的法文資料來為難她?哼!他是什麼樣的人,同樣的把戲豈會連耍兩次?

    藍心眩橫了他一眼,伸手接過資料,才翻開文件夾,驚訝的喊聲就沖口而出。“這是什麼東西?”

    “義務性捐助,又稱政治獻金。不過你放心,這是合法化的,年底還可以扣稅呢!”

    她默數著數字的位數。“八位數!”選舉一次,公司集團就得貢獻出八位數以上的金錢,那台灣幾乎每年都在選舉,一個企業體到底得拿出多少錢才夠?

    “錢是小意思,重要的是投資正不正確?投資正確,往後一年順順利利,否則,不必說太明,你大概也能理解吧?”

    不就是怕那些大官虎秋後算帳嘛!藍心眩翻了下白眼。“我不做這決定。”

    “代理總裁……”

    “就算我是真正的總裁我也不做這玩意兒,這是變相的官商勾結耶!雖然合法,卻掩飾不了其間的貪婪和投機,想到就惡心。”她雙手環胸,氣唬唬地瞪著他。

    尹非心里原本想整她的欲望突然消退了,改以另一種審思的眼光打量她。是她太天真嗎?為了這種存在已久的弊病生氣!像他,在商場打滾多年,所謂的正義感早被消磨殆盡了,剩下的是圓滑;能鞏固好企業體,帶領整個財團更上層樓才是他會關心的,至于其他……恐怕他沒有那麼多心力去在乎了。

    像她這樣天真的人,淚水大概專門為別人而流吧?比如︰他!那一夜她就曾哭著問他為何死抱過往不放、不肯解脫?

    被人如此關懷的感覺真不錯,好像荒蕪的心田乍然注入一道溫暖的陽光,寒冰被融化了,幾許綠芽冒了出來,迎著春風、帶來希望的氣息。

    “看什麼看?”藍心眩被看得渾身不自在,禁不住怒斥。“不管你說什麼,我不做這種決定就是不做。”

    “沒關系!”他黑的眼突然浮現一抹溫暖的柔光。他居然欣賞她這份沖動,多奇怪的心情啊!

    她用力咽下一大口唾沫。“你知不知道你這種眼神好可怕?”被他冷淡瞪慣了,他忽然用這種醉死人的眼神望她,害她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他莞爾一笑。“你真是一點兒浪漫細胞都沒有。”竟把他的含情脈脈與可怕的瞪視相比。

    她嘟高艷紅的櫻唇。“要那麼多浪漫細胞干麼?等著男人來騙啊?”

    “你可以反過來騙男人啊!”

    她調皮似地眯細了圓滾滾的水眸。“我才不騙男人咧!我向來只整男人。”而第一個栽在她手上的,就是眼前這只頑固的大笨牛啦!

    “是嗎?”他濃眉高高地挑起。“那你想不想知道我向來如何對待女人?”

    理智告訴她,他那張嘴絕吐不出好話,但旺盛的好奇心卻驅使她開口問道︰“你都如何對女人?”

    “這樣!”他身子橫過辦公桌,一手攫住她的下巴,在迅雷不及掩耳問低頭吻住了她不饒人的嘴。

    她瞪大眼,與他復雜難測的眸子對個正著。這一回,他眼里不止充滿冷酷與欲望,仿佛還多了某種足以教人心跳加快的東西……是什麼呢?

    驀地,她在那兩窪寒潭里找到了“喜歡”!是他終于突破了冷硬的心防,為她留下一方安穩的位置嗎?

    這認知讓她渾身一頭,情不自禁地閉上眼,雙手環上他脖頸,細細體會著他融合欲火與歡喜的吻。

    她的轉變讓他心底一喜,越發溫柔地以著唇舌愛撫她。他的大掌捻住她的耳垂幾番逗弄,然後順著她縴細的頸項搜尋至裸露的香肩上。

    她的肌膚又柔又細,在他的撫弄下漸漸泛出一抹粉紅色的光澤,並滲出一層晶亮的薄汗。他覺得自己的手像要被吸入她的身體似的,那滋味美妙而不可言喻。

    終于,他控制不住,一個使勁兒將她抱上辦公桌,讓她竊窕的身軀半倚在桌面上,形成一副動人心魄的景象。

    “不……好痛。”辦公桌上有電話、有筆、有文件,一堆雜物弄得她好難受。

    他一個揮手將所有的東西都掃落桌面,然後傾身將她壓下。他的手則從她著絲襪的小腿漸漸撫上她圓潤的大腿。

    “啊!”她背脊往上弓起,自鼻端逸出一記甜膩膩的呻吟。

    受到鼓勵,他愈加賣力挑逗她性感,又感性十足的嬌軀。

    “舒服嗎?”他一邊喙吻著她嫩白的耳垂,濕熱的呼吸噴在她耳畔。

    她身子輕顫不已,被他逗弄得幾乎承受不住,在他懷里化成一攤柔柔的春水。

    “尹……”她還來不及說完,一陣刺耳的室內廣播插了進來。

    “代理總裁二線電話,醫院打來的。”

    “王秘書在干什麼?”尹非眉間攏起一座小丘。“用電話聯絡就好了,做啥兒還廣播讓全公司都知道?”

    他身下的藍心眩嬌顏火紅,雙手—個用力將他推了開來。“因為電話不知被你摔到哪兒去了,她打不通,當然只好廣播啦!”她跳下桌子滿地找電話。

    “應該是這個吧!”他在一堆文件底下找到電話殘骸,話筒都摔碎了。

    “該死!”藍心眩低咒一聲,迅速沖出辦公室到最近的一名助理桌旁,接起電話。“喂,我是藍、心眩,什麼……好,我馬上去……”

    “發生什麼事了?”他緊跟著走到她身旁。

    她俏臉像雪一樣的白,全身骨頭抖如風中葉。“小若……出車禍……”

    同時,他雙眼一黯。“在哪家醫院你知不知道?”

    “榮……榮總……”她兩排牙齒顫得合不攏。

    她嚇壞了,他看得出來,心口微微地抽疼,但他不得不狠下心腸賞她一記不輕不重的巴掌。因為她是藍小若身旁僅剩的親人了,她若倒下,被留下來的藍小若該怎麼辦?

    “振作點兒,小若還得靠你去救呢!你想拋下她不管嗎?”

    “不!”她搖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我要去救小若,我……小若……”

    “這就對了,我現在送你去醫院,走吧!”他拉著她快步跑出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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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8 10:09:21 |只看該作者
幸福天使 正文 第六章
     “小若不會有事的,對不對?”在電梯里,藍心眩不停地發抖,卻還是強忍著不教淚水墜下。

    尹非只能心疼地摟住她的肩,安慰她。“放心吧!小若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她虛軟的身子無措地倚在他身上,揪疼的心像有一把刀在里頭翻攪著。而尹非一直用他強健的體魄撐著她,穩定且規律的大掌一遍又一遍拍撫她僵硬的背脊。

    幾分鐘的電梯路程像一世紀那麼長,當他們抵達地下停車場時,藍心眩已緊張得將下唇咬出血絲。

    他拉著她沖進轎車。在發動引擎時,他傾過身子,迅速在她血痕片片的紅唇上印下一吻。

    “別擔心,不管要花多少錢,我都會幫你救小若的!”

    “謝謝。”她輕頷首,雙手用力掩住臉龐,努力地壓抑即將潰堤的淚水。不能在這里哭,珠淚一落,她就再也堅強不起來了。

    尹非轉動方向盤,轎車如火箭般沖出了地下停車場。才見天日,一條踉蹌的身影驀地閃過他們車前。

    尹非趕緊踩下煞車,並下車查看。“你有沒有怎麼樣?”倒在他車前的是個一身酒臭味的男人。

    “老公!”一陣女人的尖嘯毫無預警地插了進來。“你撞了我老公,還不快點賠錢來?”

    尹非眼神一黯。可惡,這節骨眼上,他該不會踫上假車禍了吧?

    “唉喲,好痛、好痛!”那躺在地上的男人蜷縮著身子哀嚎不停。“我的骨頭八成被他撞斷了,老婆啊!你快叫他賠我們醫藥費呀!”

    尹非冷眼瞪著這對男女,斷了骨頭的人還能在地上滾來滾去嗎?這對惡賊夫妻!換做從前,他一定立刻打電話報警,才不受威脅;但此時不比往日,藍小若出了車禍還躺在醫院等著他們,他得盡快甩脫這兩個惡徒才行。

    那兩夫事對望一眼後,妻子開口說道︰“這個……我們也不貪心,醫藥費加療養費就兩百萬吧!”

    尹非抽出皮夾正想開支票給他們。

    “大哥、大嫂!”藍心眩的訝吼聲打破了眼前緊張的氛圍。

    “眩眩!”原本躺在地上的男人詫異地坐了起來。

    乍見親人,藍心眩忍耐許久的淚再也忍不住墜了下來。“大哥、大嫂,哇……”

    “眩眩!”男人沖過來抱住她。“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這混蛋欺負你?”他指著尹非,心想︰這下發財了,兩罪並發,定能大敲尹非一筆。

    藍心眩淚眼蒙朧地搖著頭,淚水紛飛中,她泣不成聲。“小若……出車禍……怎麼辦?小若……嗚……”

    “小若出車禍?”男人臉色大變。

    “醫藥費付了沒?”藍大嫂急著問清事情現況。

    藍心眩愣了下。怎不問小若的狀況,反問醫藥費呢?不過,她仍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沒有,我們正要去醫院,也不知道小若現在情形如何?也許……大哥、大嫂,我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藍氏夫婦對視一眼,臉皮上扯著艱難的苦笑。“我們也不知道啊!”藍家早巳家徒四壁,去哪里找錢來付女兒的醫藥費?連他們自己都好幾餐沒吃了呢!所以才會找上尹非的車子,演出一場假車禍,企圖騙錢啊!

    “那小若呢?大哥、大嫂,你們跟我一起去看小若吧!”藍心眩哀求著。小若總是他們的女兒,他們個可能很得下心棄之不顧吧!

    “我們……”兩夫妻支支吾吾半天後,男人忽地指著尹非。“眩眩,這男人欠大哥兩百萬,你就跟他拿錢去醫院救小若吧!我跟你大嫂……我們還有事要做,先走一步了。”接著,兩夫妻竟一起轉身跑了個無影無蹤。

    藍心眩目瞪口呆望著他們倉皇逃走的背影。為什麼逃?他們的女兒還在醫院里受苦呢?為什麼不留下來?那是他們的女兒啊!

    她的淚無聲地落著,心里的悲哀沉重如山,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大哥和大嫂的無情離去,讓她乍然明白自己和小若被拋棄了。她們一無所有,沒有錢,也沒有任何依靠,而小若……可憐的小若或許連生命都要消逝了。

    此時,誰會在乎她們?又有誰能幫助她們?

    一雙大掌無聲無息地圖住她的腰,將她摟入一方穩靠的胸膛里。她錯愕地回頭,迎上尹非溫柔堅毅的黑眸。

    尹非俯下身子吻去了她源源不絕的珠淚。“還有我呢,我在你身邊,記得嗎?我說過我會幫你的。”

    “尹非、尹非……”她再也忍不住,螓首埋在他懷里放聲大哭。

    “沒事的,放心吧!有我在,不會有事的。”他的聲音低沉又充滿力量,漸漸地將她引導出了絕望的迷宮。

    當淚水流盡,在他懷里的她抬起頭,露出了一雙美麗而堅強的秋眸,黑白分明里,有著水一般柔軟卻強韌的波光。

    這才是他認識的那個藍心眩,慧黠、天真,又善良!尹非用力抱了她一下。“我們走吧!別讓小若等太久了。”

    “嗯!”她輕應一聲,被他的大掌牽著走向停放在一旁的轎車。他的背影在陽光下更顯巨大,她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失控,喉嚨干得像要冒出火來。

    她的目光離不開他;坐在駕駛座上,他的黑發在強風的吹拂下飛起,遮去了他半邊冷峻的臉龐,讓他在嚴酷中,帶了抹不易察覺,卻深沉若海的溫柔。

    剎那間,她猛然發覺——她愛上這個危險的男人了!

    藍心眩迅速伸出雙手掩住嘴唇,不敢將這驚人的發現宣之于口。他們相差太多,況且她另有要務在身,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有沒有未來?她只能將這份情暫時藏起,留待它適合公布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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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尹非和藍心眩到達醫院,立刻被等在急診室外滿臉淚痕的尹錯嚇了一大跳。尹非從沒見過他早熟憂郁的兒子露出這般惶然的表情,胸口狠狠一揪。

    “小錯!”他試探性喚了聲。

    尹錯訝然地抬起頭,無助的眸子緊鎖住父親,求救似的雙手也伸向父親,但抖個不停的嘴唇卻發不出半個音來。

    尹非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藍心眩在尹非背後推了一把。這對可憐的父子,大概連擁抱都不懂吧!

    尹非踉蹌一步,到了兒子跟前,瞧見獨子眼里的傷痛,那壓抑多年的父子親情冉也忍下住地在此刻爆發了——他伸出雙手,緊緊擁住了他的兒子。

    尹錯在他父親的懷里抖了半晌,強忍許久的憂懼與哀傷終于逸出齒縫。“爸爸,嗚……”

    他的兒子啊!尹非抱緊他,喉嚨酸楚地發出嘶啞的聲音。“沒事了、沒事了,小錯。”他是個口拙的父親,只能用這種空泛的言辭安慰兒子。

    也許是藍小若的車禍讓尹錯受到了太大的驚嚇;也或許是與父親的第一次親密接觸讓他激動的失控,總之尹錯在尹非懷里哭得不能自已。而尹非唯一能做的只有抱緊他、安慰他。

    數分鐘後,尹錯的哭泣總算漸止,藍心眩再也隱忍不住地拉住小男孩的手。“小錯,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你知道嗎?”

    尹錯抽噎地點著頭。“下午小若說要吃冰,我就帶她去路口的便利商店買,我們回來的時候,邁可擋在路中間搶走了小若的布偶貓,小若哭著追過去,沒注意前方的車子,結果就……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沒看好小若,嗚……”

    看著小男孩愧疚不安的神情,藍心眩不忍地拍著他的手。“不,不是你的錯,是邁可不好,還有小若太不小心了。”

    尹非突然鐵青著臉色插口問道︰“邁可是誰?”連小女孩的玩具都要搶,還害人出了車禍,不管“他”是何方人物,尹非都不準備放過“他”!

    藍心眩和尹錯同時以著不可思議的表情凝視他。

    尹非丈二金鋼摸不著頭腦。“我說錯什麼了嗎?”

    藍心眩長嘆一聲。“邁可是隔壁養的拘。”一只品行惡劣、常常在別人家的庭院隨地大小便,又數次害郵差受傷的惡犬。

    尹非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一條狗,他該怎麼找一條狗算帳?

    藍心眩對著他搖搖頭。“你似乎對鄰居一無所知?”

    他難堪地低下頭。他連兒子都不了解了,何況是鄰居?又不來往!

    “那只狗和它的主人都很差勁!”藍心眩想到就生氣。“它好幾次在我們家庭院大小便,我去告訴它的主人,請他們將狗管好,結果他們居然潑我水!”

    尹非有點兒訝異。當初他選擇在那個社區落戶時曾調查過,那是個高尚的住宅區,居民受教育程度普遍在大學以上,在社會上的地位和財經歷也是一時之選;這樣的高級社區會有品行如此低劣的人居住嗎?

    “我上下學的時候,有好幾次被邁可追,其中有兩次還被咬了。”尹錯小聲地說著。他第一回跟父親談瑣事,眼底的不安相當明顯。

    “你被狗咬了!”而尹非的反應竟像天塌下來了似的,他抱起兒子,急問︰“那只狗咬了你哪里?”

    尹錯有點兒慌張,抖著手拉起褲管。兩道已有些時日的咬痕分別出現在他腳踝,以及小腿邊。

    “該死的!”尹非低吼。“我要將那只爛狗送到衛生局。”

    “它有主人,你不能那麼做。”藍心眩涼涼地回了句。她倒想知道尹非愛兒子的心有多深切。

    尹非恨恨地倒抽了口氣。“小錯,從明天起我送你上下學。”而那只爛狗再敢騷擾他們父子,他會讓它知道死亡的滋味。

    聞言,尹錯不敢置信地張大了嘴。父親說的是真的嗎?他要接送他上下學,但他的工作那麼忙!“爸,那公司……”他四點半就放學了,而那時父親還沒下班啊!

    “就算我每天早退一個小時,公司也不會倒的。”尹非說道。想要保護兒子的心已讓他忘了一切。

    “爸爸!”尹錯感動地撲進他懷里。

    當尹非發現有一雙細細的手臂緊緊圈住他的腰桿時,他心里那塊冰凍多年的地方緩緩融化了。

    與兒子不親密,一直令他覺得遺憾;他知道這全是他的錯,但他卻不曉得該如何來改善這一切。他想過逃避,將兒子送到英國去,但此刻,僵凝多年的局面全都改觀。

    而改善這一切的不是別人,正是藍心眩!他可愛、迷人又沖動的小野貓。他心里是多麼地渴望她啊!

    這一刻,他完全忘了她是尹老夫人派來的,他想要她、想將她永遠留在身邊。他著迷的目光在她身上徘徊下去,心頭思忖著︰他或許可以告訴她,他與尹老夫人間的仇怨。她是個明事理又有正義感的人,應該會站在他這邊,然後他們會成為共同抵御外侮的伙伴,那麼,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將她留下來了。

    藍心眩對他抿唇一笑,獎勵他這番明智的決定。她沒看錯,這男人果然是面冷心熱的,他其實比誰都愛他的兒子,也更珍惜他約家。

    在尹非懷里的尹錯突然全身一顫。“爸爸!”

    “嗯?”尹非順著兒子驚慌的目光回頭一看,一名渾身血跡的醫師正站在他身後。

    藍心眩第一個反應過來,她跳起來,拉住醫生的手。“醫生,我佷女怎麼樣了?”

    “你是藍小若的家人?”那醫生的聲音有些沉重。

    藍心眩點頭,差點站不住腳。

    “她失血過多,需要輸血。”

    “那……幫她輸血啊!”這麼簡單的事為何要問她?藍心眩的思想直往壞事上鑽。“難不成她……”

    “不!”醫師嘆口氣截斷她的話。“我們會盡力搶救傷患,不過今天下午發生了一件連環車禍,醫院一下子涌進十多名傷患,都需要輸血,我們血庫里的AB型血液不太夠,所以希望家屬能幫幫忙,看是輸血,或是去買些血漿回來。”

    “AB型的血。”他們家只有大嫂一個人是AB型啊!如今大嫂跑了,那……藍心眩急得水霧涌上眼眶。“我該去哪里買血?我……我不知道……”

    尹非突然拍拍她的肩。“我是AB型的,我可以輸血給傷患。”

    藍心眩張大嘴望著他。

    “放心吧!我說過會救小若的。”他低沉穩靠的嗓音終于讓她強忍許久的淚潰堤而下。

    “恐伯需要五百CC以上,就先生你一人可以嗎?”醫生提醒他。一般人捐血都在兩百五十CC左右,太超過的話容易傷身。

    “我也是AB型的,我也可以捐血給小若。”尹錯自告奮勇說道。

    “不行,小錯。”尹非很高興兒子有這種好心腸,他真是個乖巧又可愛的孩子!“小孩子是不能捐血的。”隨即,他向醫生點點頭。“我的身體一向很好,五百CC應該不會有問題。”

    時值非常時刻,醫生也只好點頭了。“那你跟我去驗一下血吧!另外,你們還必須有人簽署手術同意書,和辦理住院手續。”

    “我會去辦的。”藍心眩開口說道。

    醫生頷首表示應允,然後對著尹非說道︰“那我們走吧。”

    “好!”尹非跟在醫生身後離去。

    “尹非……”藍心眩輕喚了聲。

    他回過頭,給了她一抹安心的微笑。

    她止不住地任淚水濕了滿頰。他是英雄,她最最崇敬的英雄。當大哥、大嫂都狠心將她們棄之不理時,只有他肯幫助她們。

    凝望他頎長精壯的背影,他那副寬肩給人山一般的安全感,她的心再次為他而怦然。

    她在心里暗暗決定︰她一定要告訴他,她如何為他的英豪氣概心動;他是她見過最好、最棒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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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藍心眩被通知藍小若的手術順利結束後,已經過了午夜了。

    她抱起昏昏欲睡的尹錯跟著護士走進病房,看見藍小若正全身插滿管子躺在病床上。

    看到向來活潑淘氣的佷女變成像殘破娃娃似的樣樣,她流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止的淚又淌了下來。

    “小若……”她想將尹錯暫時安置在一旁的躺椅上,向前走了幾步,才猛地發現椅上已躺了一個人。

    是尹非!

    藍心眩趕緊將尹錯放在躺椅旁邊的沙發上,小小的沙發雖然無法讓一個孩子睡得舒服,但暫睡一下應該是無妨。

    然後,她全副的注意力都放在尹非身上,只見他雙眼緊閉著,臉色似紙一樣地白。老天,他到底捐了多少血?

    她看得心好痛,不自禁地執起他微涼的大掌。“尹非,謝謝你,我真不知該如何感激你才好,你救了小若,謝謝你!”

    他似是听見她的呼喚,緩緩撐開疲憊的眼皮,瞧見她憂急的眸,心頭大大一震。“嗨,我沒事,讓你擔心了。”他拉過她顫抖的手,細細地吻著。

    她覺得指尖像通了電似,絲絲的酥麻逐漸竄逼她全身。

    他伸手拉下她的頭,在她額上、鼻尖、雙頰,不停地喙吻著,最後才封住她的唇。

    這是他們之間最平和的一次親吻,沒有電光石火般的激情,但卻甘甜如蜜汁。而這更令他們的心靈感到滿足。

    當一吻完畢,他們都以著與過往不同的眼光望著對方,隱隱發覺經此一事,他們之間的關系已轉向不同的發展軌道了。

    “我可以叫你心眩嗎?”而他決定一切的進步從喚她的名兒開始。

    她雙頰棲著兩抹艷艷紅彩。“嗯!”應允聲如蚊蚋般細小。

    他開心地又吻上她的唇。這一回,不用他蠻力爭取,就可以發現唇下的花朵正主動為他綻開。

    她的丁香欣喜地歡迎他的造訪,並極盡殷勤地款待他。

    他只覺當他的舌被她的丁香緊緊纏繞時,這茫茫的人世霎時變得像天堂一樣美。他舍不得放開她,不停汲取她唇腔里的蜜汁。

    直到尹錯因睡得不舒服,發出一陣細微的呻吟,他們才像被驚醒似地分了開來。

    他們的臉都紅得像要滴出血來,他眼中更是有一抹佔有性的蠻橫。“下一回,我絕對會選個好時機、好地點。”

    “拜托!”她羞得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而他卻更霸道地握住她的雙手。“我不會再讓你逃走的,心眩,你注定成為我的。”渴望早已滿到幾乎撐爆他的身軀,他懷疑下回再不成,他會被欲火活活燒死。

    “住口!”這家伙怎麼都不會感到害羞啊!偏偏她的臉熱得像要冒出火來,藍心眩窘迫萬分地拍開他的手,走到藍小若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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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8 10:09:32 |只看該作者
小女孩的雙眼緊閉著,她的臉部、雙手、身體……到處都是擦傷。一定很痛吧?藍心眩心疼得說不出話來。

    尹非突然走到她身後,伸手環住了她的腰。“放心吧!她一定會痊愈的。”

    藍心眩驚愕地回過頭去。“你怎麼起來了?”

    “我不能起來嗎?”這是什麼問題?

    他都因失血過多而疲倦得手腳無力了,還這樣倔強;她真是被他打敗了。“你捐了太多的血了,應該躺下來休息一下。”

    “我不覺得有什麼大礙啊!”他甚至認為此刻要抱她也沒問題。

    她橫他一眼。“在說這話之前,請你去照照鏡子,你的臉像鬼一樣的白。”

    “剛捐完血的人都這樣,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一般人一次捐血大概是兩百五十CC,請問你這回捐了多少?”

    笑容僵在他臉上,他撇開頭,不敢直視她的眼。“我不知道。”

    她哼了聲,才不相信他的鬼話。

    他嘆口氣。“好吧!我換個說法,我忘了醫生抽了我多少血!”

    “通常一只血袋是兩百五十CC,你被抽了幾袋應該曉得吧?”

    “我沒注意。”他打算抵賴到底,

    硬的不行,她只好放柔視線,哀哀地注視著他。“別讓我擔心好嗎?看到你的臉蒼白成這樣,我真的好難過、好難過。”

    他胸口一窒。面對她的柔情,百煉鋼也要變成繞指柔了。他輕喟門氣。“對不起,我想我還是回家休息好了。”

    “你不能開車。”他這種身體狀況開車等于找死。

    “我知道,我會坐計程車的,醫院外頭有很多營業整夜的計程車。你放心吧,我會平安回到家里,睡個好覺,再吃頓營養的,補充體力,明天再來看你們。”他再不想看到她的淚了,只好順著她的意。

    “你要小心哦!”藍心眩看著他喚醒兒子,拖著疲累的腳步走出病房。

    “我知道了,你也要保重。”他對她揮手。“明天見。”

    “明天見,藍阿姨。”尹錯也與她道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注視著他們父子離開,使她覺得他們就像是一家人,彼此掛懷、彼此相愛,他們擁有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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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下午,藍小若終于醒了,尹非、藍心眩和尹錯又哭又笑抱成一團。

    “姑姑!”小女孩低啞的嗓音教人心疼。

    “小若,你覺得怎麼樣?”藍心眩一箭步沖到病床畔,輕柔地撫著佷女纏滿厚厚繃帶的頭。

    “好痛!”藍小若抽噎了聲。“我好痛哦,姑姑!”

    “小若乖,忍一下就不痛了。”听著佷女的泣聲,她幾乎心碎。

    藍小若突然瞪大眼,左右瞧了瞧。“我的小咪呢?”

    藍心眩知道那只布偶貓對小若的意義非凡,她一直將它當成父母的替身。但被惡犬撕咬過的布偶怎麼還可能保持完整?

    “小若,等你好了之後,姑姑再買只小咪給你好不好?”

    “不要,我要我的小咪。”藍小若大聲哭了起來。

    “小若,小咪已經不在了,叔叔會送你另外一只更可愛、更漂亮的小咪,所以別哭了好不好?”尹非也試著安慰她。

    但只令藍小若哭得更傷心。“不是小咪我不要啦!”她父母送她唯一一件生日禮物,日夜不離身地伴了她三年,那已經不止是個布偶,而是她最重要的朋友了,豈是其他布偶所能取代?

    尹錯突然走上前,握住她的手。“我把小咪撿回來了,雖然破了,但我會把它修好,明天再帶來給你好不好?”

    “真的?”藍小若懷著感激的眼神望向她的新朋友。

    “真的,我一定會修好它。”不管它破得多厲害,他發誓補全它。

    “你不可以忘記哦!”藍小若吸吸鼻子,眼淚總算停了。

    “絕對不會。”她可是他第一個朋友耶!他怎麼可能忘記對她的承諾?

    “打勾勾。”藍小若對他伸出了一根小指。

    “打勾勾?”這下尹錯可迷糊了。什麼叫打勾勾?

    藍心眩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可憐尹錯這個早熟憂郁的小男孩,踫上古靈精怪的搗蛋鬼藍小若,真是被要慘了。

    “把你的小指伸出來。”她幫他們打了勾勾還蓋下印章。

    藍小若終于心滿意足、合眼睡下了。

    尹錯一直趴在她床邊,雙眼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尹非推了推藍心眩的肩膀。“你已經在醫院里待了一天一夜了,要不要回去洗,他刻意放低聲量。

    藍心眩疲憊地轉了轉脖頸。“也好,還要順便幫小若帶些隨身用品過來。”她跟尹錯打了聲招呼,請他暫時在病房看著藍小若,他也點頭表示應允了。

    尹非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她嘟起嘴正想躲開。

    “別動。”

    “干什麼?”她在他的掌控下扭動著身體。“拜托,你也看一下地點……唔!”抱怨成了舒服的呻吟。想不到他居然是在幫她按摩。她舒服得說不出話來,他的手掌又大又厚,勁道十足,按摩起來,那股子愜意著實美妙無比。

    他邊幫她揉按著她酸疼的頸背、邊領著她走出病房。

    兩人默不作聲來到停車場,她一下子就把身體拋進柔軟的皮椅里,放松地吁了口氣。“醫院應該把所有看護人的床位都換掉,又小又硬的,比你的轎車皮椅還不舒服。”

    他發動引擎,轉著方向盤離開醫院。“明天我去問問看能不能幫你們轉特等房,那里的設備比較好,你就不會這麼辛苦了。”

    “那個健保有給付嗎?”她得考慮到自個兒荷包的能耐。

    他愣了下。健保會給付特等病房的錢嗎?不可能吧!“沒有,不過我會付帳。”

    “那不要了。”她已經欠他太多,連住院的保證金都是他先墊的,不能再讓他破費。

    “為什麼?你怕我沒錢嗎?”他不懂,她可以在他家白吃白住,卻不願讓他付醫藥費,這是什麼邏輯?

    “我知道你很有錢!”她翻個白眼。這男人腦筋實在不大好。“問題是我不能任意花用你的錢啊!我又不是你什麼人。”

    “你想當我的什麼人嗎?”他很願意請她來坐尹少夫人的寶座。

    她斜睇他一眼。“我可不要跟一個背著一大堆過去包袱不放的蠢蛋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系!”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在試著放下?”既已品嘗過家庭生活的幸福,她以為他會蠢到再去回溯過往的不幸嗎?

    “你決定把尹錯留下來,不送他去英國讀寄宿學校了?”她疲倦的雙眼里射出兩道喜悅的光芒。

    “只要他開口的話。”他想听听兒子的心里話。雖然他們父子最近的相處方式已有些改變,但還不夠。他希望兒子能更勇于表達自己,更活潑、快樂才好。

    藍心眩柳眉微挑。“這跟你以前給我的答案有何不同?”一樣嘛!他以前也說過,尹錯若不想去英國,得自己來跟他說;可像尹錯那樣乖巧體貼的孩子,哪可能主動去爭取什麼東西?

    “不同點在于︰以前我深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小錯好,他沒理由拒絕;而現在,我想小錯應該也有自己喜歡或討厭的事物,我想了解他。可只有我想是不夠的,他也得願意敞開胸懷讓我去了解才行。”他的聲音低低柔柔的,像股和悅的春風。

    藍心眩眨眨水霧氤氳的秋眸。“小錯如果听到你這番話,一定會很開心的。”

    “那你呢?開不開心?”

    她不好意思地抿緊唇,兩朵粉紅色的羞花在頰上緩緩綻開。

    尹非凝睇著她俏美的嬌顏,忍不住想逗她。“現在你願意跟我有不清不楚的關系了嗎?”

    她頰上的艷紅在剎那間噴出火花來。“你別胡說八道行不行?”

    “你不願意嗎?”她害臊的臉實在是太可愛了,他不願意放棄地繼續打趣道︰“拜托你點個頭吧!不然我會很傷心的。”

    “你……”她有點兒惱羞成怒,不禁想要回刺他一下。“等你跟尹老夫人間的母子問題都解決了,再來跟我談‘關系’問題吧!”

    尹非驀地俊臉一僵。“別在我面前提那個人。”

    “尹非!”她嚇了一大跳。

    他沒說話,五官繃得死緊。

    “就算尹老夫人反悔了,你也不肯原諒她嗎?”

    他突然在路邊緊急煞車。“我說過,我不想听見那個人的任何消息。”

    “但她真的想要彌補過去犯下的錯啊!你就不能給她一個機會嗎?”她知道他想重生的願望有多強,但過去心底的傷若不能徹底痊愈的話,眼前的一切再美好也是假的!

    “彌補?”他仰頭狂笑。“我失去的一切是她一句‘彌補’就可以喚得回來嗎?”

    “難不成你打算記恨她一輩子?”她心疼地握住他的手。“忘掉吧!心底有恨是不可能快樂的。”

    他噴恨的目光像是要把全世界都燒毀掉一樣。“等我完成這個計劃後,我心底就不會再有恨了。”

    他那狠戾的模樣,教她打心底發起寒顫。“你想做什麼?”

    “這一點你不需要知道,總之,你只要記得我會照顧你,還有你的小佷女就好。”雖然她是尹老夫人派來的,不過她是善良的,這一點他可以肯定。因此他願意原諒她,只要她別再去跟尹老夫人牽扯不清,他可以既往不究。

    “但是尹老夫人……”不給她說完的機會,他已傾過身子堵住她的嘴。

    含帶著懲罰、激狂的吻在小小的車廂里炸開,濃烈的感情在空氣間來回穿梭、互撞著,爆出點點星火,在剎那間化成燎原焰火,將他們兩人緊緊卷入狂潮中。

    她像一只撲火的飛蛾,盡管明了前方只有死路一條,仍盲目地投入他編織而成的火網中,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本來他只想責罰她的,但她的美好一下子就讓他忘卻了原意,他吻著她,不顧周圍來來往往的行人車輛,一味地沉醉于她的溫暖中。

    因為藍小若的意外而繃緊神經的兩個人,都在這一吻中獲得解脫。他們同時錯愕地望著對方,原來愛不止是激情而已,還有宣泄情緒、彼此撫慰的功效。

    一吻完畢,他們依然舍不得分開地以額相抵著,他們的手各自抱住對方的臉,學那野生的動物互相廝摩、取悅。

    半晌後,他又吻了她一下。“千萬別背叛我,心眩。”然後他重新駕駛著車子往回家的路上駛去。

    她安靜地坐在他身旁,心中不知道為什麼隱隱有股不安的感覺。是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嗎?可他們現在正幸福啊!會有什麼壞事發生?

    她想不出來,一顆芳心如今滿是全部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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