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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簡鈺]一起去戀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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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9 10:00:2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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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9 10:00:45 |只看該作者
一起去戀愛 正文 第一章
     一九九○年春聖修學園

    熱鬧的笑語,取代了瑯瑯讀書聲,原本該是空曠的校園,停車坪卻整齊停放了各式來頭極大的名車。

    聖修學園是所貴族學校,在這校慶日里,自然是一干名流富賈齊聚的時機,幾乎所有的人都光鮮亮麗地穿梭在大禮堂,享受名廚烹制的茶點,唯有一對年輕學子,逆著人潮往後校園走去。

    那是一對看來十分登對的男女。帥勁男兒是葉烙威,堅實的骨架與高大的身量使他褪去十七歲的青澀,呈現迷人的男性魅力;他有一身黝黑肌膚,五官俊美突出,炯炯黑眸有神極了,表情卻帶著吊兒郎當、嘻皮笑臉的味道,不見絲毫認真。

    在他身側的女孩,芳名紀歡晨,短發飛揚,是個沉穩的美少女;她麗顏清艷,漾著淺淺笑靨,美麗的容貌與嬌小完美的身段,讓許多愛慕她的異性滿足了被小女人倚偎的想像。

    他們沉默地並肩而行,緊繃的氣氛有些奇特。

    烙威的心中脹滿神秘的期待。他不著痕跡地偷覷小他兩屆的學妹、口中匿稱的“歡歡”,猜想她邀請他一起爬後山坡的意義。

    這片山坡遍植桃花林,到了春季,暖暖輕風吹來,繽紛花雨便冉冉而落,形成絕美的景致,使它成為聖修學園里出了名的告白聖地。

    所以,歡歡邀他到這里來,也就是想對他說……說“那件事”嘍?

    他竊喜又得意地抿抿唇。哎呀呀,這可不能怪他想得太美啊;若不是有心告白的人,怎麼會肯走一大段崎嶇山路?又不是沒事找事做……

    想著想著,他俊美的臉龐浮現了一絲忸怩的笑意。

    說起歡歡,他可也是喜歡得緊啊!自從認識她以來,他就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在她面前,他可以侃侃談論理想,毋須顧忌,也不怕遭到反對;她是他唯一的知己,給他最心安的感覺;他甚至可以篤定,不管何時何地何事,她一定會在他身畔,只要他一回頭,就能得到她無條件的支持。

    感情方面,男生當然是鈍了些嘍,尤其他還是個率性隨心的瀟灑男兒,就更搞不清楚這是不是愛情了。不過,他喜歡歡歡嘛,也很想試試未來的發展。

    所以,如果歡歡喜歡他,大可不必跑到這里來告白呀。只消她暗示一聲,他一定馬上飛撲到她身前,先熱情地親吻她的腳趾頭,然後再把她攬進臂彎里,當起她的護花使者來。

    “學長。”正當烙威亂想之際,歡晨終于下定決心似地定住腳步。

    她雙頰嫣紅,眸仁水光閃閃,像是隱藏了許多情愫,柔得讓烙威差點看傻了眼。

    鎮定呀──他只差沒拍胸口安撫自己。乖乖隆地咚,又不是沒被女生告白過,每次都能含笑以對,為什麼一撞及歡歡羞怯的眼神,他反而緊張兮兮?

    “呃,什、什麼事?”他瀟灑地拂過劉海,在緊絞的手指還沒粗魯地扯下頭發之前,及時擺出了帥得不能再帥的姿勢,但掌心卻矛盾地流著涔涔冷汗。

    “我……那個,我……”歡晨支支吾吾,斂著清秀的眉目。

    烙威料得沒錯,今兒個她是存著示愛的心來的,想在他畢業之前,將對他一見鐘情的情衷訴出,當作是個紀念也好,不想讓暗戀之情永不見天日。

    “你,哪個,什麼?”緊張,使他的問話完全拷貝了她的語無倫次。

    他指尖發涼,肌肉微微抽搐著。被歡歡告白的可能性使心搏不正常地飆高,按捺不下亢奮的心情。

    看出她欲語還休的羞怯,他更加肯定不會是錯。他擺出一臉酷樣,努力地告誡自己︰大男人絕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興奮得沖上雲端,他可不能表現出太高興的樣子,否則就太遜了。

    “我……我啊……”歡晨垂著眉眼,還在跟面子問題搏斗。

    真的要主動跟他說,自己其實還滿喜歡他的嗎?雖然早已打定主意,但事到臨頭,她不免還有些猶豫。告白……還是太大膽了吧?他會不會覺得她不懂矜持?向來和諧的友誼,會不會因而煙消雲散?

    喊出“我喜歡你”,萬一他不接受,會不會連朋友都沒得做?

    “我……我呀……”歡晨依然低吐著無意義的單音節。

    雖然知道自己會毫不猶豫地領她的情,並且願意在最短時間內,為自己正名為“歡歡親愛的男朋友”,但烙威還是希望听到她親口告白。

    于是,他興奮地等待,沒有幫腔;歡晨每吐出一個音節,他便小心翼翼地跟著點頭,耐心十足地等她說出完整的句子。

    但她實在太羞澀了,“我喜歡你”想來雖不難,但話到舌尖總溜了個彎兒。這句話,大概是她這輩子說過最困難最困難的言語吧?

    “學長,我、我ㄒ……”半晌後,吐出半個“喜”字,她霎時滿臉通紅。“ㄒ……”

    延宕許久,烙威開始懷疑,是不是他太熱切地盯著歡歡,所以她說不下去?若?如此,那他隨便看點什麼好了,免得給她太多壓力。

    “我、我喜……”一點一滴,歡晨低著頭繼續掙扎,也看得到少許進步。

    遠方的藍天,此時飛過了一架花色夸張的客機,瞬間攫走烙威的視線。他是葉氏航空的三公子,自然認得出那是自家的客機。

    只是,那機身上,為什麼會被噴畫上無數火熱紅心?為什麼飛機屁股會噴出彩色煙霧,在空中亂滾?

    “學長,我喜、喜ㄏ……ㄨ……ㄢ……”小臉低垂,她赧澀地分解音節。

    烙威眯起墨眸眺望著。這是總裁老爸的杰作吧?他老人家當了鰥夫十七年之後,最近春心大動,泡上了年輕美眉,這大概是他討好小女朋友的花招吧?

    這花招未免也太俗爛了吧?跟一年N度的空軍特技表演有什麼不同?真沒創意!換成是他泡妞,表現肯定青出于藍。

    “我喜ㄏ、ㄨ、ㄢ、歡……”加油!再加把勁就能說出她想說的話了。

    烙威暫時全然忘卻了歡晨,俊臉上浮現不以為然的神情。

    就在同時,歡晨終于突破了羞澀,小小聲地喊出︰“學長……我喜歡你!”

    她一鼓作氣地喊完,小臉幾乎頓到地上去了。然而,告白後卻是一陣惱人的沉默。歡晨覺得不對,偷偷地仰起頭來,匆匆一瞥心目中的最佳男主角。

    “呵──”視線觸及他表情的那一秒,她倒抽了口氣,迅速垂下頭來。

    烙威不以為然的表情,令她錯愕。不安的她,根本不曉得他沒有听到愛的初告白,只是一味將那解讀成他不喜歡她。

    情愫瞬間轉化成難為情。她仍不知道,是緊張使這一切看來像是他在排拒她;如果她能定下心神,就會知道,他的焦距並非凝聚在她身上。

    但是,她沒有。這一刻,她只能誤解到,他不在乎她的情意。

    歡晨想過,告白很可能只得到無解的答案。向往浪子精神的他,多半會對她的迷戀莞爾一笑;可是她怎麼也沒料到,他竟有幾分譏誚。

    一想到這些,歡晨就忍不住心冷;羞怯的她,也不敢再抬頭確認一次,更無暇細思烙威的態度和平時不符,只是一心想要逃遁。

    “對不起,我似乎說了你不愛听的話,我、我還是先走一步好了。”自尊極強的歡晨淚盈于睫,卻忍著不落淚,匆匆跑走了。

    直到縴細的身影從眼前消失,耍寶飛機也不見了,烙威才回過神來。

    “咦?歡歡呢?”奇怪了,剛才不是還在這里囁嚅的嗎?怎麼一眨眼就跑得不見人影了?她要說的話都說完了嗎?他是不是錯過了什麼?“歡歡?”

    神經不是普通大條的烙威搔搔後腦勺,總覺得獨自杵著是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對。

    ※※※

    第二天,陽光燦爛的早晨,他在校門口遇見了歡晨。

    “歡歡!”他沖過來打招呼,大而化之地忽略了她眼底的傷懷。“對了,昨天你……”

    一提到“昨天”,歡晨小臉一黯,說什麼也不願讓那難堪再現。

    “昨天的事算了,我們都別把它放在心上。”她搶道,堵住他的嘴。“學長,我們還會是一輩子的好哥兒們,對嗎?”她小心又慎重地尋求保證。

    當不成他的情人,就當他的朋友,她的心願可以很小很小,以便容易實現。

    “一輩子”的“好哥兒們”?烙威心頭不期然地一沉。

    她不是要作愛的告白嗎?怎麼這會兒又要和他當哥兒們?那他純純喜歡她的少男柔情怎麼辦?

    悵然若失襲上心,使他忽略了歡晨語中的不對勁。他干笑著。哈哈,原來人家可不是要找他告白,歡歡只想當他一輩子的好哥兒們而已;告白是他自己平空想像的。哎呀,糗死人了,他也太會作白日夢了吧?

    糗大與惆悵的感覺交會在心中。他們沉默地前進。春季的校園里,落英繽紛、如此美麗,但烙威卻有種直覺,像遺失了歡歡給的珍貴寶物,也像被下了緊箍咒。

    這個緊箍咒,束縛了他對歡歡的真心真意及綺思遐想,竟掙脫不得。

    華燈初上,霓虹閃爍,川流不息的車陣壅塞了南來北往的交通干道。

    二十世紀末偏偏是個暖冬;即使到了十二月天,下了班的人們還是很喜歡在街上溜達;大城市的交通,鎮日都處在顛峰狀況下。

    紀歡晨駕著銀白色的小型房車,卡在車陣中動彈不得。

    縴指不斷地輕扣方向盤,細致柳眉微微蹙起,水眸不時地瞥向時鐘方向,顯示了她隱藏的不耐。

    “怎麼塞得這麼嚴重?”十分鐘只前進五百公尺,她什麼時候才到得了富宮粵菜廳?

    “快快快、快快快!”口中念念有詞,她把飯局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算了,干脆先打通電話過去,告訴他們,她會晚點到吧。

    柔荑才摸上手機,莫札特悠揚的電子樂聲便滴滴答答地響了起來。

    “紀歡晨。”按下通話鈕之後,她自報姓名。“請問哪位?”

    “是我們。”電話彼端,傳來紀氏夫婦慈愛的聲音。“女兒,你在哪里?”

    她眉心一舒,口吻柔化成愛撒嬌的寧馨兒。“正卡在路中間,動彈不得。”

    “在台灣,塞車是家常便飯,耐心點!”紀父朗朗笑著。“最近好嗎?”

    橫越海洋、帶著海水堿澀味道的電話線,是他們溝通親情的工具。

    紀家早在歡晨還是個小娃娃時,便移民至美國,事業重心也一並轉移。對紀家而言,“家”坐落在異邦;至于住在台灣的歡晨,才是遠游不歸的孩子。

    “還好,跟往常一樣,沒有多大改變。”她的唇角彎出了只有自己才明白的無奈,這才想起太久沒問候父母,真是太不體貼親心了。“你們好嗎?”

    “就是有千般好,”紀母意有所指地說著。“女兒也不在自己的身邊啊。”

    歡晨臉色一僵,無奈與歉疚同時在心里擴大。

    “老婆,你怎麼三言兩語就現出原形?你這樣,以後女兒接到咱們電話,都會把它當作債主躲掉喔。”紀父打趣地說著。

    雖然語調輕松,歡晨還是听出了他們的思念。沉默半晌,她才輕聲說道︰“對不起。”父母在,不遠游,而她卻總是離他們遠遠的,只因為一個男人……

    “只會說對不起,有用嗎?”紀母溫和地抱怨。“你是我們的女兒,可我們都快忘記你的模樣了,什麼時候才肯回來讓我們看一看你?”

    “呃,這陣子,我還在忙……”一想到要推搪,她就頭皮發麻。

    “忙?”在女兒的專情行事歷上,有哪天不忙?又有哪天離得開那個她心之所系的臭小子?“當初不是說好,只回台灣念三年高中?結果你大學畢業都兩年了,卻還沒有歸隊的打算。”早知道會沖不破情關,當初就不該讓她過去台灣,弄得現在還沒得到半子,女兒就形同掛失。唉!

    “歡晨,雖然紀氏有你義兄主持大局,但也不能老是這樣,就讓他一個人去忙。”紀父以實際的考量點醒她。

    本來還指望專攻財金的女兒,能和義子共同擔起紀氏企業的責任,哪知道她竟大材小用地窩在攝影工作室,這都是因為某人的緣故……唉!

    “我……”歡晨深吸了一口氣,還是只能說那句老話。“對不起。”

    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解釋起,只能以這句話帶過。讓她遲遲未歸的,是惆悵情事,但一直都處在混沌未明的情況,連她自己都覺得有口難言。

    “執著不是壞事,但固執就未必是好事了。”紀母語重心長地說著,迂回繞彎地想要使她領悟。“很多事,都得端視緣分。”

    雖然沒有點明主題,但線上三人都心里有數,只是有些話,真的不好開口。

    他們夫婦倆原本也不能明白,女兒為何執意待在台灣。直到有一回前來探望她,見到她聲稱為“好哥兒們”的男人,這才知道絆住她腳步的,究竟是什麼。

    他們了解愛。從女兒望著他的眼神,就能明白她已動了真情。只是,那個男人還不定性,感情上簡直是個浪子。歡晨等他,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

    “緣分哪……”歡晨無意識地低吟,她也知道,等待不是最好的辦法。

    她比任何人更不能明白,她和他的牽扯為什麼會持續到今日?

    不是早該斷了線嗎?不是在告白失敗之後,他們會漸行漸遠嗎?為什麼當初拒絕的他,還是時常若無其事地跟她聯絡,拖拖拉拉的也過了好幾年?

    他勤快的聯絡,使她的情意斷不了根,反而從青澀的少女戀慕轉化為成熟的愛情,讓她更加離不開他身畔,即使只是以“好哥兒們”的身分存在也好。

    “歡晨?”她良久的沉默,讓紀母有些擔心。

    “我還在。”匆忙回神,她給了個哄人心安的答案。“我會有分寸的。”

    如果有的話,她就不會執迷不悟至今了。紀父以總結的口吻說道︰“我要你知道,我們愛你,並且希望你承歡膝下,而不是追逐像風一樣的影子。”

    斷線後,歡晨百感交集。她機械化地踩著油門,跟進小小的距離。

    不到半分鐘,鈴聲再度響起,看著熟悉的來電人名,她已經無法熱情的招呼。

    “歡歡,你動作好慢,你人在哪里?”吊兒郎當的嗓音在密閉空間里回蕩。

    她悄然一嘆,可以從這充滿跳躍音符的嗓音中,想像聲音主人的模樣。他必然是一身勁裝,嘴角噙著讓她心痛的恣情笑意;他老是踏浪而來,乘風而去,誰都難以捉牢……既然如此,那她還能對他有什麼希冀?

    “歡歡,怎麼不說話?收訊不良嗎?”他的背景音樂,是粵菜廳的吵雜人聲。

    “我在。”她提不起精神地報出所在位置。

    “大家都在等你開飯,快點過來喲。”他說道。在收線之前,神經比橋墩更粗壯的他,像是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細心叮嚀道︰“對了,在看到台電大樓時,要往“尾戒方向”轉彎,才到得了。記得,是“尾戒方向”!”

    “知道了。”她瞥了瞥右手小指上的古銀尾戒,心頭登時發暖。

    他和別人不同,雖然平時漫不經心、慵懶成性,但是一遇到要向她解釋“方向”的事,就格外仔細,簡直到了 鑼碌牡夭健br />
    她是個左右不明的方向白痴,平時向左向右都得靠“腕表”與“尾戒”來區分,與以前行軍的“草鞋”、“布鞋”可悲地有異曲同工之妙,而且她常記不清楚概略方位,是那種在自家附近繞彎打圈也會迷路的小笨蛋。

    他提醒的這一聲,讓她虛冷的心口再度回溫。也許,就是這種微不足道的關懷,總是出其不意地攻陷她的心,使她離不開這個看似不認真的男人。

    “知道就好,我們等你,快點來!”

    歡晨打直腰板,握穩方向盤。不曉得是交警疏導有方,還是怎麼的,車流竟突然變得暢通。她踩下油門,神情專注地往約定地點馳去。

    ※※※

    抵達富宮粵菜廳,洶涌的人潮令歡晨差點傻眼。

    沒有想到,這家餐廳生意這麼興隆,杵在門口等候帶位的顧客大排長龍,連餐廳內部也擠得水泄不通。

    她側著身,幸好個頭嬌小,才能狼狽地鑽進餐廳里。

    疊著蒸籠的推車、四處上菜收盤的服務生、來回走動的饕客,使走道變得擁擠不堪,談笑聲、點菜聲及推車小姐口中哼著的小曲,更加重了混亂度。

    這下可好了,在這種情況下,如何找人?

    歡晨被人群推擁著。她踮起腳尖尋找,視線卻總是被穿梭的人影遮蔽,甚至沒看見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正排開人群,朝她走來。

    “小姐,一個人喔?”這時,她身邊那張桌旁的男人們,主動開口向她搭訕。

    她假裝沒听見。實在無法明白,為什麼總有男人喜歡主動找她說話?是因為她長得還算迷人,還是看起來很好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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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9 10:00:54 |只看該作者
“等位置可能要等很久喔。”

    “我們借你搭台,東西也可以請你吃。來,這邊坐,不必跟我們客氣。”

    話中雖然叫她不必客氣,但他們已經率先不客氣。就在歡晨想轉身走開時,其中一個男人將有力的大掌摸向她環著胸的手臂,輕薄之意,昭然若揭。

    “來,坐嘛!”他用力一扯,存心要乘人多混雜,佔她的便宜。

    “放手。”一個站不穩,歡晨差點跌坐在那人的大腿上。

    就在這時,一道冷冷的聲音從他們的身後響起。“媽的,放開她!”

    聞言,歡晨求救地往發聲方向看去,已經很習慣那個慵懶的嗓音會在這種特別時期變得悍烈逼人;他平時懶懶散散的,每當她被騷擾時,就是他的英雄感、表演欲發作的時候!

    前襟開敞至第三顆扣子的黑襯衫,與包裹著矯健長腿的黑色西褲,一貫式神秘也頹廢的玄黑色調,將大步而來的他襯托得格外具威脅性。

    身量魁梧的他,一臉酷樣地瞪著造次的男人看,臉部線條冷厲得足以嚇壞人。拉風墨鏡擋住眸光,但他渾身散發的惡劣氣勢讓人不禁懷疑起,他的眼瞳是否早已噴火,只是被兩片縴薄的墨色鏡片擋住?

    只有歡晨心里清楚,那雙黑眸里藏著竊笑與頑皮。這位營造出大哥氣勢般的男人就是葉烙威──一直以來,縈繞在她心中的人影。

    “你……你憑什麼要我放開她?”那男人還不懂得知難而退,反倒虛張聲勢地大喊著。“她是我先看到的!”女人嘛,都是先搶先贏的,不是嗎?

    “是嗎?你確定是你先看到她?”烙威睨著他,狠勁十足。“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你還在鏡子前面擠青春痘咧。”雖然那時他自己也在為青春痘煩惱啦。

    青春痘?“那又怎麼樣?”那男人不能肯定,烙威說這話是不是在嘲弄他。

    “乖乖放手,不然有你好受。”他微微冷笑,眼角已經瞥見教訓人的工具。

    “我倒想看看你有什麼能耐。”

    見他不怕死,烙威也懶得@隆K圓喙垂詞種福 彩前炎急干喜耍 匆蛭 率露愕揭槐叩姆襠垂礎br />
    “烙威?”知道他每次都會想些鬼點子教訓人,歡晨不禁擔心地低喊。

    他遞了個“放心,我有分寸”的眼色給她,然而歡晨知道,他對整人游戲的分寸,就跟她對他執著的分寸一樣,從來都是不知節制的。

    “紅燒大排翅,看來你們挺闊的嘛。”他睨著服務生手中的菜色評論道。就在迅雷不及掩耳間,俐落地奪下那盅美食,可惡地邪笑著。“你信不信,我會把這盅熱湯倒到你身上去?”

    “我才不……”那男人起先還嘴硬,在看著烙威手中逐漸歪斜的瓷器時,話不但收得迅速,連緊扣歡晨手臂的大掌也縮得奇快無比。

    “真是听話啊,看來你媽媽把“識時務者為俊杰”這一課教得很好。”烙威咧開笑容,親自為他上菜,還拍拍那男人害怕抖動的臉頰。“服務生,好好招呼他!上揚龍蝦、蔥燒大刺參、蒜蓉蒸扇貝,各來一份,統統記在他們帳上!”他硬把怕事的服務生拉過來,塞了點菜單與原子筆給他,要他一一記下。

    “等等,我們沒那麼多錢,吃不起啊!”

    “沒錢也敢泡馬子?”烙威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哦,我說錯了,你沒泡馬子,你只是動手動腳而已。罪加一等!再賞你吃一客窩燒原只鮑,帳自己結!”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那男人發現事情難解決,終于肯低頭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原諒你,快把眼淚收起來。”他微笑輕哄,故意不把他們眼眶里打轉的淚水看進眼里,轉頭對怯怯的服務生情商道︰“他們吃飽後,就讓他們去洗碗抵帳,不必客氣。吃下那麼多補品,他們應該很有體力才對。”

    “喂喂……”那男人可憐巴巴地望著烙威,徹底明白他惹錯人了。

    烙威不理他,握住歡晨的手,以保護者的姿態將她帶開。這時,那被他逼著寫點菜單的怯怯服務生才跟上前來,攔住了他。

    “先生,你剛才說的話都不是當真的吧?”他只是個打工仔呀,為什麼要把他弄進渾水里?出了什麼錯他可擔不起呀。

    “當真!大丈夫一言九鼎嘛,是不是?”烙威嘻皮笑臉著,很以整人為樂。

    “可……可是這里對服務生的要求很嚴苛,不是他們想洗碗抵帳就能準的。”

    烙威回過頭去,看到那桌本來很囂張的臭男人們個個都愁眉苦臉,像是在考慮要當誰的內褲比較值錢,他同情心大起。“算啦,剛剛開的那些菜送到我們那桌吧,多給他們幾籠叉燒包,飽死他們、嚇死他們,就當作懲罰吧。”

    吩咐完畢,他再度快快樂樂地執起歡歡的手,第N度順利地為她解除搭訕危機,又滿足了他愛玩好玩的天性。

    ※※※

    就在烙威踩著殺氣騰騰的步伐,上前去為歡晨解圍的同時,在粵菜廳的另一端,其他的葉家成員已盤據了整張紅木大圓桌;在等待歡晨出現的當兒,悲傷地聞著緣分未到的食物香氣,任胃裝在腹腔里狂嗥。

    他們是烙威的手足。烙晴與烙海是龍鳳胎,分別排行一與排行二,是赫赫有名的葉氏航空第二代掌門人;烙最小,芳齡十八,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娃娃姑娘。

    為了忘卻饑餓,他們正聚精會神地看著烙威為歡晨出頭的好戲。

    “已經很久沒見到烙威那小子,表現出認真的樣子來了。”烙海評頭論足,露出優閑的笑容。

    他是個翩翩美男子,永遠都是氣定神閑的模樣。所有的精明厲害,都掩藏在爾雅閑適之下,那是無懈可擊的保護色,使人輕易忽略了他其實是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個性,尤其是為了他所在乎的人。

    “非得到了緊要關頭,他才會嚴陣以待,真是要不得的懶散個性!”烙晴拂開垂落的細發,造型簡單的發髻充滿了古典美。

    長姊如母,一提到三弟吊兒郎當的性子,她輕咬貝齒的模樣,像是想直接抓起扳手,親自將他的神經線絞緊。她自己閑不得,也看不慣別人閑著;身為大姊,對弟妹總是東管管、西管管,因而博得了小管家婆和小暴君的綽號。

    她和烙海雖是孿生姊弟,但總是她是明、他在暗,互相補配。烙晴心口如一,喜怒形于色,因為是長姊,自顧自地扛起許多責任,弄得自己總是忙忙忙,說話也以命令式的句子居多;烙海不同,從他一貫的瀟灑笑意中,很難看出他真正的心思,他不開口損人,也不對人管東管西,但台面下先斬後奏的動作,就足以令人膽寒了。

    “在我的印象中,小哥好像只有在爹地去世那陣子,振作起來過日子。”無聊的兒還是孩子心性,將紙巾折成白色紙鶴。嗚,好想吃東西喔!

    雖然烙威總是一副認真不起來的模樣,但同為自家人,自是最了解他的能耐。兒的話,使他們回想起烙威曾經狠狠發威、震懾眾人的魄力。

    而至今,那也是絕無僅有的一回。

    “說起當年老爸去世的消息,到現在還是讓人覺得太突然。”烙海悠然地說著,仿佛置身事外。“誰也想不到,台灣的航空鉅子竟然會駕機撞山。”

    提起這件事,葉家人都自若如常。父子相處的時光少得可憐,親情自然也就薄弱,或許有幾分傷感,但絕稱不上哀慟逾恆。

    “我還記得,那時我們還在國外,正是提交碩士論文最緊鑼密鼓的階段。”烙晴眯起眼楮深思,回想著讓頹廢三弟爆發出無限潛能的情境。

    她至今還沒放棄要烙威改“閑”歸正的念頭,老想著他什麼時候會神威再現。

    “那年我十三歲。”兒也貢獻記憶,以資參考。“在睡夢中被榮伯叫醒,才知道爸爸死了。”榮伯是葉家的管家,年紀一大把,和兒情同祖孫。

    她吸吸鼻子,卻聞到豉汁蒸鳳爪的香味,哀怨地吞了吞口水。

    “航空鉅子葉凌孝駕機撞山,被視為一大諷刺。”說起當年的風暴,烙海的嗓音還是一貫的溫潤,笑看風雲。“一瞬間股價一落千丈,甚至開始有人拒搭葉氏航空,搞得大小股東拋售股票的拋售股票、跳腳的跳腳。”

    “偏偏我們只能干著急,卻趕不回來。”烙晴輕敲桌面的食指,顯示她並不像烙海打從心底沉得住氣。“烙威是唯一能夠出面緩和局勢的人選。”

    當時,葉氏航空一片亂糟糟。群龍無首,趁火打劫的大有人在,想利用機會令葉氏垮台的敵手也不少。那次的突發事件對葉氏的負面影響極大,為了因應客源銳減、股價狂跌,一干大股東立即便做好降價求售的打算。

    然而,在緊要關頭,年僅二十出頭的烙威出面了。在媒體還沒有挖出真相之前,他一反懶散不管事的形象,強行左右那些家伙的保守作法。

    “身先士卒,親身體驗新機型,卻不幸壯烈成仁”,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取代成為葉凌孝的死因,並在媒體上大力炒作,甚至一場紀念展被火速地籌辦,將他白手起家與台灣航空業發展的種種紀錄呈現在眾人眼前。

    這種唬弄大眾的作法,誰也不認同。然而事實證明,只要戲演得夠逼真,人們就會相信這一切。這點子真的有效;當人們改口贊頌葉凌孝精神可嘉時,誰也想不到那其實是個幌子;他之所以開著小飛機撞山,只是為了急著去向小女朋友獻寶,欲速則不達而已。

    烙威解決問題後,股價立即平穩回升,客源也紛紛回籠。

    “直到輿論平息,我們才從國外趕回來。”烙海微微一笑。由此可知,葉家最會睜著眼楮說瞎話的人,就是烙威吧。“我真是服了他的點子。”

    “本來大家都以為他會就此振作,想不到援兵一到,他又回復吊兒郎當的模樣。真是的,該怎麼讓他繼續奮發圖強?”烙晴揉揉眉心,真是傷腦筋。

    “不過,他的確是在緊急狀況下,有超越常人的爆發力。”烙海說著葉家人都篤信的事實。

    “糟糕了!要是小哥只有在家里死了人的時候,才懂得振作,那我們豈不是都要“以死相諫”了嗎?”托著兩頰,兒煩惱地咕噥著,一點也沒注意到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兒!”烙晴與烙海同時皺眉。這小妮子,亂用成語也就算了,居然還咒自己的家人?

    “啊啊啊!”她又喊起來。“我忘記了,不只是有人死掉,還有在歡歡姊姊每次被奇怪的人纏住時,小哥也會變得英勇異常。”

    烙晴與烙海差點跌倒。唉,要指望小兒說話留心,果然是用作夢的比較快。

    “好浪漫喔,小哥在英雄救美耶。”兒一臉夢幻地說著。

    兩姊弟互看一眼,同時決定他們親愛的小妹妹,不適合太早接觸到男女之情,即使是坐壁上觀,也唯恐影響她純潔無瑕的心靈。

    烙晴以理性十足的口吻,打破小兒的玫瑰幻夢。“兒,你小哥和歡晨只是好朋友而已,別想太多!”

    其實,有眼楮的人都知道不只如此。歡晨是烙威唯一邀請到家里的女人,他們一家與她早已混熟,烙晴與烙海更直接把她當作家人看待;他們都看得出她對烙威情有獨鐘,只有當事人還傻呼呼地直把人家當作是哥兒們。

    “男女之間,是沒有純友誼的。”兒雙手合十,神聖無比地朗聲道。“所謂男女間的純友誼,是一種持續的錯過時間,或者說是一種永遠的單戀。”

    “咦,你很少說出這麼富有哲理的話哦。”烙海以全新的眼神注視著小妹。

    她得意地頂高小鼻子。“這句話可有學問吧?不過不是我說的,是一部暢銷日劇的台詞,我把整句都背下來了。”就是等著要在這種時候派上用場。

    “真的嗎?改天借二哥看看。”烙海伸手揉揉兒的長發,寵溺至極。

    烙晴看著那對慢慢走來的男女,咀嚼兒貢獻的電視劇名言。

    唉,她多麼希望,把歡晨當知己的烙威能早點醒悟,看清楚身邊有個美麗的小女人在等他;要是讓歡晨永遠都處于單戀,說句實在話,損失慘重的不會是對情糊涂的蠢烙威!

    烙威護著歡晨回座;一一和葉家人打過招呼之後,小鬼靈精般的兒馬上提茶壺,為他們斟上燒燙燙的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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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去戀愛 正文 第二章
     “小哥,你好神喔!”她甜甜地灌著迷湯,知道這招對小哥最受用了。“不必大展拳腳,就可以把壞人嚇得哀哀求饒耶。”

    “你還敢說呢。”手臂環著胸,烙威一臉黑道教父的酷意。“都是你說要飲茶,又堅持不肯訂包廂,才會有混蛋打起歡歡的主意。”

    “可是……飲茶本來就是要這種亂糟糟的熱鬧氣氛呀。”小兒委屈地說著,舉一反三。“你能想像在悶死人的氣氛里吃叉燒包嗎?那就像在空無一人的饒河夜市吃藥炖排骨,在高級法國餐廳里吃堿酥雞一樣,都是很沒滋味的耶!”

    沒理她的囁嚅,烙威欲罷不能地扯黑話。表演欲已經上了癮,他還要多裝一下黑道大哥才過癮。“居然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動人?那兩個家伙活得不耐煩了!”

    “歡歡姊姊……”兒心眼單純,還以為他真的很生氣,連忙向歡晨求情。

    歡晨微微一笑。兒就像是她的親妹妹,有任何秘密或委屈,都會找她商議,她遞了個安撫的眼神過去。

    “得了吧,誰不知道你是故意在那里把嚇人當樂子?”烙海捶了烙威一記。這家伙平時就愛裝模作樣,而當老哥的好處,就是可以不留情面地削他。

    “哪是?”烙威的撲克臉差點掛不住。鎮定!他難得威風成這樣,可別搞砸了──

    “我是因為不爽歡歡被調戲,所以才給他們一點教訓!”他故意正經地說。

    “要我來說的話,”歡晨看了他一眼,完全知悉他的思考模式。“我會說,你的演技愈來愈精湛,足以唬倒人了。”

    “真的嗎?”才一夸,烙威就卸下了偽裝面具;他搓搓掌心,有小小的得意。

    “原來你是在假仙,連我都耍了!”兒為時已晚地發現。

    一想起連兒都被他騙過,烙威便沾沾自喜,看來他真的可以上街唬人了!

    說到他嘛,向來沒啥經世濟民的大志,過得開心就好。按他說,哪來那麼多閑情逸致去造福別人?只要管好自己的事,對家庭社會國家乃至于全世界,貢獻就已經很大了。

    他雖然是葉氏航空的三當家,但不愛管事,除非萬不得已。他的人生目標可不是復制企業成功人士的版型,那多老土啊!他永恆不滅的偶像是浪子,崇拜的對象是痞子,恣意過活是他遠大的志向,而縱橫情場則是努力不懈的明確方針。

    人生苦短,他不想死板過日子,朝九晚五、西裝革履,簡直無聊透頂!他的性子本來就不安分,也幸好在攝影上的豐沛才華讓他能夠心安理得地過逍遙日子,畢竟人家不是都說,藝術家本來就是放蕩不羈的嗎?

    放蕩不羈?唔,他喜歡這個夠頹廢的形容詞。

    緩緩的,兒引領企盼的推車終于繞過來了,一籠燒燙燙的蟹黃燒賣被擺上桌,烙威只顧幻想自己徹底成為浪蕩子的模樣,倒沒注意到其他四人已經一人一筷子,把竹制小蒸籠掏空了。

    “咦?”等他回過神,才大感不平地喊了起來。“怎麼我沒有吃的?”

    “你手腳太慢了喲,小哥。這回向隅,下回請早吧!”唔,久違的夢幻美味,兒用力地吸口食物香氣,滿足地漾出微笑。

    “這怎麼可以?兒,你的燒賣給我吃。”他有模有樣地訓示。“你們這些年輕女孩子,動不動就嚷著要減肥。小哥幫你吃,你肥不起來,以後就省得麻煩了。”

    “謝謝小哥。”兒壞心地哈哈笑。“不過,我還算太瘦,再胖一點會更好看,所以那個“斤斤計較”的麻煩,就留給你自己省吧。”

    “可惡!”烙威看著那潔白貝齒愉快地陷入蟹黃燒賣中,頓時氣得牙癢癢。

    望著那總是滿不在乎的俊臉上,竟然因為食物而露出認真賭氣的神情,歡晨就忍不住想偷笑。“烙威,我的給你吃。”

    “還是歡歡對我最好。”一听到有得吃,他馬上就笑了。“我們一人一半。”

    分享同一份食物的親密,即使是知道他沒有其他意思,依然讓歡晨有小小的悸動;烙威卻一無所覺,夾開了燒賣,才發現分配不均,分得一邊大一邊小。

    “來來來,一半留給你。照例,為了怕你日後怨我,大的那一塊還是由我吃掉。”哦哦,滋鮮味美、滑潤多汁的蟹黃燒賣,真是他的最愛!

    “葉烙威!”烙晴氣得低吼他的名字,已經氣得手腳發軟。

    這臭小子居然跟女人搶吃的?真是太沒有紳士風度了!她橫看豎看,就不覺得他有什麼地方吸引人,為什麼歡晨會對他死心塌地這麼久?

    “你也不想想,歡晨平時幫你多少忙,你好意思跟她搶吃的?”

    “沒關系啦!”他叉起燒賣、想吃卻又不敢咬下的模樣,令她忍不住想笑。

    待在烙威身邊,只要沒有其他女人橫亙其中,她的心情都是晴朗的;望著他的各種表情,心兒都會暖暖的,忍不住要幸福地微微笑。不是她的人都不會明了,單戀著一個人,連跟隨在他身邊都是難言的幸福,根本沒有什麼值得計較。

    “看吧,她都說沒關系。”烙威終于放心把食物放進嘴里,大嚼特嚼。

    “歡歡姊姊做事比你多,多吃一點也是應該的。”嘴里還留著蟹黃鮮味,兒卻忙不迭發出不平之鳴。“何況你平時都在游手好閑,干麼要吃這麼多東西?”

    “我游手好閑?”烙威驚訝地指住自己,差點被燒賣噎著。“我閑在哪里了?我可是名動江湖的攝影大師呢!”

    “那又怎麼樣?你又不像大姊和二哥,鎮日在辦公室里忙,也不像歡歡姊姊要處理一大堆瑣事。”當然也不像她小兒,總是被漫畫書跟小零嘴壓得死死的。

    “可是我忙著攝影啊!”搖搖頭,他嘆氣。“你的觀念真是要不得!誰告訴你,坐辦公桌的人最辛苦?我常常要上山下海去捕捉美景,可是累得很呢!”

    “但你明明就……”歡歡姊姊幫他打點好一切事務,小哥只要抱著相機喀嚓來喀嚓去就好。是啦是啦,構思也是很辛苦的啦,可是比起大事小事一把抓的歡歡姊姊,他可輕松多了,不是嗎?

    “兒別爭,你小哥不如你想像中的打混,但也不如他自己想像中的辛苦。”烙海溫和地勸著鼓起腮幫子的小妹。“每個人都有選擇生活的自由。”他理智地說著,不喜歡用言語迫人,但難保不會用其他方式去“鼓舞”他前進。

    “還是二哥好!”烙威感激地瞅著他,烙海則回他一記莫測高深的笑容。

    “對了,下一季的攝影集呢?進行到哪里了?”一說到工作,大當家烙晴馬上變得專注無比,連握在手中的筷子都擱下來了。

    “差不多了。明天要上山頂拍攝,下禮拜就進入後制作業。”說起看家本領,烙威可是信心十足、眉飛色舞。“兒,你可要知道,葉氏航空若是沒有小哥,就和沒有大姊和二哥一樣,損失慘重哩!”

    烙威的攝影才華很早便光芒外放,無論是人像或景物,他自有一套獨特的展現手法,令人贊佩。從出版的第一本攝影集起就買氣鼎盛,再加上他多彩多姿的感情生活,每一季出刊都是萬眾矚目的焦點。

    出版商捧著千金萬銀請求與他簽長約合作,他老兄性格地搖搖食指、帥帥地SayNo!葉烙威創作的獨家攝影專刊只在葉氏航空的客機才有得買,而且一人限購一本,這獨一無二的銷售管道讓葉氏航空的客源永遠源源不絕。

    要不是看在他有這份專才,為家族奉獻誰都無法替代的心力,烙晴可不會那麼好說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放他每天都在外頭溜達。

    “我也是舉足輕重的,對吧,歡歡?”他對生平唯一的知己,展開一抹尋求認同的迷人笑容。全世界就只有歡歡會無條件地支持他,從一開始便是如此。

    雖然知道那抹笑容不代表什麼,但歡歡仍然不爭氣地心口一跳。

    “你別太得意忘形;要不是有歡晨盯著你,你哪里會有今天的成績!”烙晴反倒認為烙威有成就,歡晨功不可沒。別的不說,就說老爸去世那陣子吧,要不是歡晨一直在他身邊支持著,他哪能自若地撐下場面?

    雖然沒有證據顯示事實如此,而烙威身邊的女伴又來去不斷,但烙晴就是有種直覺,認定歡晨是烙威的精神支柱,只是當事人一直沒有認清罷了。

    “是是是,大家都有功勞,歡歡當然也不例外。”烙威輕哼。“但我也不差啊,為什麼你們老是覺得我不夠努力?”他是寓工作于玩樂,所以才能悠游自得、毫無壓力嘛。真是的,這些人都不夠了解他──

    就在這時,一個戴著墨鏡的華艷女人走了過來,戴著超閃亮鑽戒的縴手輕拍在烙威肩上。“嗨,葉先生,又見面了!”

    “咦,阮悠悠?好巧,你怎麼也在這里?”見到美女,烙威的心登時酥了。

    阮悠悠是經紀公司最新力捧的模特兒,高挑、艷麗,只不過不太有氣質罷了。烙威是不久前替她掌鏡拍宣傳照才認識她的;工作期間,歡晨亦與她有過數面之緣。

    “我來飲茶呀。剛剛坐在那邊,就在猜想會不會是你。”阮悠悠笑得花枝亂顫,像個蜘蛛女般的,手在烙威身上亂滑動。“這是家庭聚會嗎?”

    幾不可聞地,歡晨淡淡地嘆了口氣。這是舊事重演。

    “是呀!”

    “我本來在想,等會兒要上一個很棒的PUB去玩,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現在看來,你是走不開嘍。”她以媚眼對他勾魂攝魄,提出魅人的邀請。

    “怎麼會?”烙威放下筷子。

    為阮悠悠掌鏡時,她常對他放電,當時他就心猿意馬了,只是沒想到合作結束之後,居然還有交集,他簡直又驚又喜。呵呵,看來他愈來愈有浪子戲情的味道嘍!

    “PUB龍蛇混雜,女人單獨去玩不太好,還是讓我來當你的護花使者吧。”一想到帥翻了的浪子頭餃冠上他,是多麼風光的一件事。他的態度就更加殷勤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嘍!”她理所當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勝利退場。

    “你們繼續吃,我先走一步了。”烙威起身,擁著阮悠悠的蛇腰離去,卻在踏出第三步時,很不浪子地想起一件事。“對了,歡歡,明天山頂攝影,記得在看到第三個三岔路口,往“腕表方向”轉彎,別走錯了!”

    語畢,他隨便揚一揚手,當作是告別,與蛇腰美女相偕離開。

    歡歡凝睇著他的背影,根本听不進什麼,只是僵硬地點點頭。

    “這個烙威,到底在搞什麼?”烙晴氣得差點要拿蒸籠當飛盤,飛旋出去取下他的項上人頭。“明知道明天一早有工作,今晚還想跟女人鬼混!”

    最最可惡的是,居然在歡晨面前,讓別的女人隨便勾勾手指就跟著走。

    “可惡的小哥!”兒也埋怨得緊。“剛剛直說人沒有到齊,不能先點菜來吃,話說得那麼大義凜然,結果隨便一條“悠悠軟膏”就把他連人帶魂勾走了。”

    “什麼“悠悠軟膏”?”烙海挑起一邊的眉毛,困惑地請益。

    “那是專治香港腳的藥膏。”兒微微不耐。

    “小兒,你怎麼知道那種藥物?你也有那種“隱疾”嗎?”烙海禮貌地問。

    “拜托,二哥,你都不看廣告的嗎?難道不覺得這名字跟“阮悠悠”有異曲同工之妙?”小兒毫不掩飾其反感。“真是不能明白,這種女人怎麼會吸引小哥?”難道他看不見歡歡姊姊的典麗柔美,勝過那群庸脂俗粉一百倍嗎?

    “也許是因為他還不明白自己的心,才會受到迷惑。”烙海若有所思地說著。

    “自己的心,自己都不懂了,還有誰會懂呢?”輕哼著,兒拒絕體諒。

    歡晨不置一詞,只是食不知味地繼續吃著香氣散了的燒賣。

    “歡晨,你不要介意啊。”她難掩落寞的神情,讓烙晴看了又難過又抱歉。

    “怎麼會呢?”她擠出了笑容,說什麼也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雖然早已習慣了他身邊總有來來去去的女人,但心痛忍耐度還是無法因此加深。每次看他挽著其他女人離去、出現,她的心總像是被針擊刺。

    那是單戀的痛楚,也是他永遠無法體會的灰色心情;蒙蒙的,像下雨。

    床墊是柔軟的雲絮,溫柔地負載她疲憊的身體;零亂的夢境交織過往回憶,讓她睡得似夢似醒。

    明明合著雙眼,面前卻出現栩栩如生的影像;幾年前的光景,清晰一如昨日。

    那年的夏末秋初,生命里上演了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的奇妙相遇……

    那年,她十五歲,從懂事開始,生活都在美國度過。

    一份介紹出生地的指派作業,使她對睽違已久的台灣燃起興趣,在央求之下,父母勉為其難地讓她回台接受三年教育,並為她申請了素負盛名的貴族學校──聖修學園。

    也許是她把一切想得太美好,後來才發覺,在這里,勾心斗角是家常便飯。同學們從家世財富到禮服鑽飾,都能互相比較,並引以為交誼的考量。

    雖然通常是見高拜、見低踩,但歡晨卻是個例外。紀氏企業跨國性經營的確讓人想攀關系,但她只身在台卻也挑起了某些人的欺負欲望。他們不肯放過踐踏紀氏千金的難得機會,想出許多小動作整她。

    那天,舉行開學彌撒,所有學生都必須出席。歡晨按著班代的指示,“準時”來到禮堂時,才發現儀式已經開始。

    “紀歡晨,你又遲到了!”當她愣在原地,最凶的安妮塔修女神色不善地走過來。“你什麼時候才肯收起小姐脾氣,學習尊重別人與守時的觀念?”

    “不是,我……”國語還說得不好的歡晨,手足無措地站著。

    “听訓的時候,閉上你的嘴!”安妮塔修女狠狠地叱責。“從你一入學,我就發現你特別喜歡標新立異,老是故意遲到吸引別人的目光,你……”

    就在這時,歡晨身後的禮堂大門再度開啟,敞開的角度更放肆,金燦燦的陽光射入了屋內。一道頎長身影懶懶散散地踱了進來,悠揚的口哨聲愉快地鑽入了幽暗的室內。

    他不疾不徐地閑步,也不肯隨手關門,像光的使者,逼得人睜不開眼楮。

    “誰?”安妮塔修女眯著眼,想看是誰挑釁她的權威。

    這時,人群引起了騷動,所有的學生都轉過頭來,看向大門。

    歡晨也困惑地回過頭去,孩子氣地眨眨眼楮,直到他來到面前,所有的人才看清楚那個俊美少年是誰──

    “是高三的烙威學長!”學生們開始竊竊私語,他的知名度似乎很高。

    “奇怪了,他不是從不肯參加彌撒的嗎?怎麼會突然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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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9 10:01:23 |只看該作者
歡晨仰首望著他。他的身量極高、雙肩寬闊,將眾人一式的制服穿得瀟灑極了,但這副模樣卻只讓修女氣得抖動雙唇;率性的他早已扯下領帶,卷在右手掌上,單眼相機進據胸前的位置。

    他黝黑有神的眼眸,直勾勾地對歡晨瞧。“咦,你挺漂亮的嘛。”

    聞言,她的臉頰泛起淡淡的玫瑰紅,更加手足無措。

    安妮塔修女差點被他輕佻的態度給氣炸。“葉烙威,你在做什麼?!”

    “看漂亮學妹啊。”他回答得理所當然,像在嘲笑她的低等智商。

    “你!開學彌撒儀式,不但遲到,還儀容不整!”她被挑釁過了頭,所以才沒發現,這還是葉烙威第一次踏進禮堂。

    “那又怎樣?”他很帥地笑了笑。“是會讓上帝氣得吹胡子,還是翻白眼?”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侮辱上帝!”安妮塔修女捂著心口,像是要昏厥。

    “我是把上帝人性化了。倒是修女你的指控,有侮辱人類的嫌疑喔。”他搖了搖食指,嘴里嘖嘖有聲。“小心變成全民公敵啊。”他不客氣地噓她。

    忍俊不住,原本還怯生生的歡晨,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很捧場哦,學妹,我有預感我們會成為好朋友!”烙威眉飛色舞地道。

    “你……”發現學生都不專注于彌撒,只顧看著他們過招,修女決定先退一步。“算了,下次再遲到或儀容不整,就不準你們參加!”

    “何必等到下次?既然我們已經犯規,就應該受到處罰。”烙威一臉嚴肅地說著。“走吧,漂亮學妹,我們被禁止參加彌撒了,就讓學長帶你到本校景色最美的楓谷去面谷思過吧。”

    他很自然地牽起歡晨的柔荑,邁開腳步,往金光燦爛的室外奔去。往前奔跑的每一步,都逐漸脫離了灰暗無趣的禮堂,往燦爛與美好前進,像在預言著他會帶她走入另一種截然不同也趣味橫生的嶄新生活。

    而他也真的為她開啟了一扇門,愛情的門。

    從那刻起,她對烙威產生了特別的感覺,是溫暖也是心動。她只身在台灣,雖然這是自己堅持的,但受了委屈還是不爭的事實。

    烙威是第一個對她伸出友誼之手的人。後來她才知道,他之所以進禮堂,是看到落單的她,才關心地跟上前來;為了陌生的她,他不顧一切對最有權威的安妮塔修女挑釁,實在令她感動又窩心。

    那一天,他們到楓谷聊天,烙威說得多、她說得少,但相契的感覺是沒有語言之別,他們依然處得非常好。

    隨著時日的推移,他們愈來愈要好。她了解烙威,雖然人們都覺得他不認真,但歡晨知道,他絕非如此。他有自己的天賦與興趣,全力對此鑽研,甚至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只是人們的了解不全,便認定他是玩樂至上的紈褲子弟。

    愈了解他,愈知道他的好,她已私心戀慕。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告白,卻被他一臉匪夷所思地拒絕。那陣子是她人生最大的低潮期。沒想到他卻還是若無其事地與她相處,甚至如她所願地當她的“好哥兒們”。

    一個月後,他突然宣布了一個消息。“歡歡,我有女朋友了。”

    一時之間,歡晨如遭五雷轟頂。“……什麼?”

    “我有女朋友。”烙威耐心地重復。“她叫唐湘吟,是你們班的女生,認識吧?”

    她木然地點點頭,世界在腳下粉碎,她幾乎站不住。

    “她長得像洋娃娃,大大的眼楮和粉粉的皮膚,是沒有你漂亮啦,但也還算可愛;雖然沒有你聰明伶俐,但還挺會撒嬌的。”他語調高昂地作著古怪的介紹。

    烙威的神態有一點點不自在。將之解讀為情竇初開的表現,畢竟他雖常被女生愛慕,卻沒有交女朋友的經驗;而他不斷把唐湘吟跟她作比較,更讓歡晨認為,他是拐彎抹角地再拒絕她一次,要她別再痴心妄想。

    想到此,她又羞又憤。告白失敗後,是他主動來找她說話,又不是她纏著他不放,何必用這種爛法子羞辱她的感情?

    沒有發現,這完全不符合烙威的作風,她只是霍地站起身,準備離去。

    “歡歡,你干麼?”烙威被她激烈的動作嚇了一大跳。

    她能干麼?只不過是想逃而已。他用最殘忍的方式逼她死心,為什麼她要听下去?喜歡他是喜歡他,可她也是有痛覺、有自尊的呀;她拔腿就跑。

    不久後,唐湘吟和他出雙入對,但他卻還是莫名其妙地愛找她說話,好像從來就沒有過不愉快;甚至到了後來,唐湘吟出國留學,他還找她訴過苦。

    自此之後,烙威的女友不斷,凱娣陳、伊蓮甦、孫可人……直到即將走馬上任的阮悠悠,都曾在他的芳名簿里簽到過;然而,不知怎地,她也搞不清楚,唐湘吟居然成了時常掛在他嘴邊、最愛的失散戀人。

    然而,一次次的心痛也教會了她一件事──原來,愛情會讓人堅強,單戀卻會使人軟弱。為了待在喜歡的人身邊,偷取片刻幸福,她已經變得可以容忍他一直是別人的情人,卻從來不會是她的。

    ※※※

    鈴──鈴──鈴──

    鬧鐘在清晨五點響起,連續幾聲哀號之後,終于將身陷迷夢的歡晨吵醒。

    “完了完了!”看到時針與分針的角度,她絕望地低叫。

    下一季的攝影集封面,烙威打算拍日出東方的壯觀景象,象征葉氏航空的不敗地位,但她卻睡到現在才起來,哪還來得及?

    呀,都怪自己昨晚東想西想,忘了給鬧鐘定時,才會睡過頭。她跳下床,寒颼颼的空氣撲向她,冰冷的地板讓她一路跳著進浴室,匆匆梳洗過後,她馬上拉出行李袋,把厚棉外套、手機、記事本……統統一古腦兒丟進去。

    抓起鑰匙,她飛快跑到停車場,一路疾馳。上了山區,遇到第一個岔口,這才想起她已經忘記該在哪里轉彎。

    “傷腦筋,我明明記得他提醒過,但怎麼這會兒就忘了呢?”她懊惱得很。人家不是都說,心儀的人說過的話,女人都會句句銘心嗎?她卻老是把向左向右的指示忘得一干二淨。“到底是在第二個三岔路口往“尾戒方向”轉,還是在第三個雙岔路口往……”她愈想,腦子里就愈是漿糊一片,除了阮悠悠勝利的媚笑外,什麼都想不起來。

    看來,只好向烙威求助了,但願他不要以太爽朗的聲調“指點”她才好。

    “哈@俊筆只喚油  堪倜牡吶 松裊 創 礎!澳奈唬俊br />
    阮悠悠?!

    歡晨驚訝極了,下意識地立即將手機按掉。怎麼會是她?

    她瞪著前方,腦子一片空白。還這麼早,烙威的手機便是她接的,代表什麼?沒有傻瓜會選在清晨約會,那多沒情調,所以他們一定是整夜膩在一起,纏綿到早上嘍?

    成年男女整晚相伴所代表的意義,她當然懂。他們昨晚就……那個了吧?

    心情蕩到了谷底,沒有工作的情緒,歡晨好想將方向盤一轉,火速離開。但是……她嘆了口氣。這也不是烙威第一回“失身”了吧?與他交往過的女人那麼多,個個身材火辣、容貌姣美,他怕不都“失身”過千回百回了,她現在才介意得要死,不嫌太遲了嗎?

    話雖如此,但心痛還是心痛。不能明白,她的模樣其實不差,為什麼任何女人都能佔據烙威的懷抱,唯獨她得不到青睞?

    歡晨閉了閉眼,試著打起精神。不管心情如何陰郁,公是公、私是私,她還是得去工作。

    她掏出一枚銅板,往上一拋,讓命運之神決定她到底該往哪里去。

    ※※※

    日陽升起,萬丈光芒投射大地,朦朧晨霧就像美人兒面上的金紗。

    美景不待人,縱使最倚重的助理歡歡未到,烙威還是開始搶拍,只是在動作間偶有不順手的感覺;當歡歡在他身邊,他只要負責取角、按快門就好,其他換底片、遞水擦汗等,拉拉雜雜的小事,她自會通他心意地辦妥。

    說歡歡是他的定心丸一點也沒錯,她一不在,工作起來就不怎麼順利。

    他心緒浮動地拍攝著,每隔幾秒就看一次手表。當車里隱隱約約傳來手機鈴聲時,他馬上叫住身邊的助手。

    “阿忠,幫我拿一下相機。”長腿一跨,他馬上沖向休旅車,向坐在駕駛座上的阮悠悠伸出手。“給我,我來跟她講。”

    “講?”哼著小調的她一臉莫名其妙。“講什麼?跟誰講?”

    “手機。”口氣中隱含了一絲絲難以察覺的不耐,烙威的大掌更往前伸,平時吊兒郎當的形象有點走樣,不太帥。

    “掛掉啦!”阮悠悠的神情有些奇異。“葉大攝影師,我真沒有想到,原來你這麼喜歡跟陌生人說話。”她揶揄地說道。

    “陌生人?什麼意思?”濃眉悄悄地聚集在眉心。

    “剛剛那通電話是打錯的!”她似笑非笑地睇著他。“看你的樣子好像很著急,在等電話?”

    “唔。”他可有可無地漫應一聲,指尖扣著車門。

    廢話,他當然是在等電話,不然相機丟著、沖過來做什麼?看她嗎?

    烙威在心里直犯嘀咕。雖然他以浪子風情自我期許、阮悠悠也美得很像浪子身邊的女人,但他還不至于為她荒廢工作。

    所謂浪子嘛,是要把女人捧在掌心,一邊呵護、一邊偷取她們的感情,但本心不能動搖,這樣緣分盡時才不會分得太惆悵。顧名思義,“浪子”是要讓女人為他以淚洗面,不是要自己哭好看的;他怎麼會為女人中斷工作呢?

    不過,歡歡是例外,他才不要偷取她的感情,也不要騙她淚潸潸,他只要她永遠當個快樂女孩;只有她會讓他牽腸掛肚,這也難怪,他們是好哥兒們嘛。

    太陽愈升愈高,他開始有點擔心,歡歡怎麼還沒到?

    “把手機拿來。”她再沒半點消息,他就要改行去當憂郁小生了。

    “你要打電話?”阮悠悠別有居心地觀察他。“哇,這樣會不會太不人道了?寒流來襲的早上,誰都巴不得多賴床一下耶。”

    今天寒流來襲?怪不得特別冷!

    他想了一下。昨天到PUB去玩,老姊打手機過來,劈頭就把他痛罵一頓;內容是單純的咆哮,但從河東獅吼中大抵可以听出他不關心歡歡、他不在乎歡歡的指控。

    怎麼會呢?歡歡是他的好哥兒們耶。那頓罵,讓他整晚心情都沉甸甸的,“什麼”也沒做,阮悠悠倒也知情識趣,沒強要些“什麼”,只是靜靜陪著他。

    好吧,既然老姊認為他不關心歡歡,那今天就發揮體貼精神好了。縴瘦嬌小的歡歡最怕冷了,八成還在被窩里睡得不省人事,今天他就來個自立自強,放她休一天假日!

    他安心地想著︰反正這時她不在家里,能在哪里?要是她迷路在山間,早就向他求助了,不是嗎?

    “烙威,我好冷,可以穿你放在後車座的大夾克嗎?”阮悠悠摩挲雙臂,可憐兮兮地問著。

    “可以。”想著想著,安了心,他終于能對佳人略展笑顏。

    “我剛剛看你拍得似乎不是很順手,是因為少了重要的幫手吧。”阮悠悠柔媚地施行蠶食鯨吞之計。“我對攝影也略有涉獵,讓我來當你的助手,好嗎?”

    你以為歡歡的地位,是誰都能替代的嗎?

    這句沖味十足的話差點跳出嘴,烙威趕緊吞下。雖然歡歡的地位很超凡,但他也不能拿這個來傷其他美女的心啊;他的志向是浪子,可不是碎心殺手;他要的是女人的愛,就算分手也要有濃濃的懷念,因愛生恨他可是敬謝不敏。

    “隨你。”他隨口拋下浪子必備的口頭禪。

    “威少,再過一小時光線就會太強、無法拍照,時間有限,你今天到底還拍不拍?”阿忠看著天文專家給的日出預測表,很有個性不爽地問道。

    “當然拍。”他瀟灑地轉過身,接回寶貝相機。

    望著他闊步離去的背影,把自己埋在大夾克中的阮悠悠得意地笑了。幸好剛才當機立斷,把手機的來電紀錄消除,否則謊言就有可能穿幫。

    早在之前她就發現,紀歡晨對葉烙威的心意似乎不簡單;以女人敏銳的直覺判斷,紀歡晨一定在愛著葉烙威,否則怎會紆尊降貴,甘心做他的助理?

    可是,別人的痴情苦戀,她才不在乎;她的名模之路才正要開始,亟需像葉烙威這樣,又英俊又多金的單身貴族來為她打響知名度;當然,如果能假戀成真是最好不過了,因為再也沒有比葉二夫人更響亮的頭餃。

    所以嘍,紀歡晨注定是要被她犧牲,誰教她要擋住她的成名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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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去戀愛 正文 第三章
     用銅板決定了方向,歡晨從置物箱里拿出濃縮咖啡,抖擻著喝掉之後,繼續踩著油門前進。

    沿途的花呀樹呀草呀,和之前所見相差無幾,看來,這回命運之神果然引領她走上正確的道路;她持續開進去,發現路的盡頭也是一處斷崖,沒錯沒錯,就是這里!

    小心地將車停好,她走到崖邊,四處觀望,發覺一個人影也沒有。

    “這是當然的了,紀歡晨。”她露出自我解嘲的笑容。“他們兩人共處一夜,烙威現在正累著,怎麼可能那麼早就定位?”今天的行程怕是要取消了。

    真該在听到阮悠悠的聲音時就打道回府,免得白跑一趟。她嘆了口氣,無法否認心頭那不舒服的感覺。

    等等,她怎麼可以放任妒意孳長?她不要付出的感情沾上任何污點呵,再說,是她自己還愛著烙威的,他只是待她如好友;既是如此,何需為了她顧忌男歡女愛?

    迎著朝陽深呼吸,她期待自己的胸襟能寬闊些。這里群山環繞,淡淡的風氣包圍了山頭;千山之中,唯有幾許鳥囀,氣氛平和得連她都沉靜下來了。

    她緩緩地走回車上,拿出一架單眼相機。這是她不久前買的,只有烙威不在身邊的時候,才會拿出來把玩。他對攝影狂衷難言,她又戀慕著他,多麼渴望透過鏡頭,和他看到同樣的世界。

    以前都只是望著相機怔怔發愣,不曉得為什麼,今天卻突然有按快門的沖動。她打開皮套,回到斷崖邊,回憶烙威每次獵取美景時的靈活身段、瀟灑姿勢,將所見的美景捕捉入鏡。

    這樣自得其樂了不知多久,直到一陣電子鈴聲破壞了自然的祥和──

    “歡歡,你到底在哪里?”她打開手機就听到烙威氣急敗壞的聲音。

    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阮悠悠設計仙人跳,所以急呼呼地向她求救?歡晨抬起柳眉。不能怪她這麼想啊,沒有浪子會氣急敗壞的,烙威當然也不屑如此。

    “歡晨?”烙威急得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他拍攝到一半,決定還是先確認歡歡在哪里。沒想到電話打到歡歡家,開著的答錄機顯示她早已出門,他這才開始擔心起,她又把自己丟在哪兒了。

    “我在預定拍攝的地點。”歡晨很平靜,等待他說出取消工作行程的話。

    這已是她預料中之事,只是……他干麼挑她心情轉佳時跟她說?是存心要她一整天心情都起伏不定嗎?

    “相信我,我才在那里。”烙威的聲音听起來像是想咆哮,又像無可奈何;對待歡歡時,他永難以“瀟灑浪子”自居,她真是一顆“浪子的絆腳石”啊。“歡歡,你又迷路了!”

    咦?一時之間,她吶吶地不知說什麼好。

    “……是嗎?又迷路了嗎?可是,這里真的很像上次來過的地方啊……”她的聲音愈縮愈小,心底的歡唱卻愈來愈響亮。

    他已經到了嗎?啦啦啦,那就是意味著,他沒跟阮悠悠荒唐太久嘍?

    她敲了一下自己的頭。紀歡晨,人家可是把烙威吃干抹淨了,就算纏綿匆匆,也還是吃完全餐了呀,你有什麼好高興的……可,不爭氣的她就是高興啊!

    一無所覺的烙威還在彼端焦頭爛額。“你在第幾個三岔路口往哪里轉彎?”

    “我……”想了想,她連命運之神給的指示都忘光了。“我記不太清楚……”

    “算了。”他吐了口氣。“照著原路,把車子連你自己一起送到主要干道來。”

    人哪有完美的?烙威自嘲地撇撇唇。他都幾乎是個如假包換的浪子了,卻還是會為了歡歡盡棄形象,又怎麼能怪罪臨事沉穩的她,有這微不足道的小缺點?

    “我叫阿忠過去接你。”他說著,心底掠過了如釋重負的情緒。

    樹木奇多、草叢比人高的山區,有自然的掩蔽物,再加上陡坡不斷,在此從事非法交易自然是再方便不過的了。

    另座山區,一處坡度較小的空地,矗立了兩組人馬,一方西裝革履黑墨鏡,以黑色Benz代步,就算站在華爾街也會讓人誤以為是股票金童,另一方則是落魄十足的亡命之徒打扮,神色慌張不定,身後杵著的是破破爛爛的吉普車。

    “老大,那邊山腰有反光。”黑西裝陣容中,一個男子突然回頭向頭子報告。

    “關爺,你們通知條子?”落魄客們個個都抱著看來笨重的大皮箱,手腳卻抖得幾乎撐不住,歇斯底里地問著。“你們想黑吃黑,是不是?怪不得約在這種荒山僻野交易,想要咱們兄弟栽給你,門都沒有……”

    “閉嘴!”黑西裝頭子兩鬢微白,體格雄健。他嚴厲地喝了一聲,鎮住這些打算拿槍狠干一場的白痴。“貨你拿了,錢我收了,銀貨兩訖,@率裁矗顆綠踝幼 換崢斕愎觶俊彼勖髯煒斕浦勾藍 畝苑健!白詈帽鵡夢衣艫幕醵願段遙 一褂懈康幕  善鵂芾矗 忝腔崴賴帽任腋芽礎9觶 br />
    更強的貨,是什麼?連發式烏茲沖鋒槍還是導航定向火箭筒?落魄客們連滾帶爬地上了吉普車,火速逃離。

    “阿南,用望遠鏡看清楚,是誰要壞老子的好事?”頭子下令。

    阿南照辦,從口袋中掏出輕薄短小卻倍數極高的望遠鏡。“那是個女人,手里拿著相機,剛才造成反光的,應該是鏡頭。”

    “女人!”頭子哼了一聲。“最近女記者太猖狂,搶新聞搶得凶,不給她們一點教訓不行了。”

    阿南盡職地繼續報告。“她回車邊接手機……啊,她要開車走了。”

    “去查出那個女人是誰!”頭子冷酷地說道。“我的生意動輒千萬,別讓黃毛丫頭給破壞了!”

    “是,老大。”阿南餃命而去。

    听從烙威的指示,歡晨把車開到主要干道旁;等了約莫一刻鐘,終于看到阿忠在路的那頭出現了。

    他是個二十二歲的大男孩,一頭染過的金發,隨時歪著嘴巴嚼口香糖,瘦不拉磯的排骨身材套著花襯衫和海灘褲,站出來就像專混街頭的春風少年兄。

    半年前,他搶了歡晨的皮夾,烙威教訓他一頓之後,反而將他收為門下弟子;而他本性也不壞,很肯學習;被收服後,對歡晨尤其尊重。

    他沖過來,雙手高舉像抵達終點的馬拉松選手。“歡姊!”

    “阿忠,你怎麼用跑的過來?”她驚訝極了,山路跑起來可不輕松啊。

    “安啦,我曾經是長跑選手,這點路難不倒我!”

    “上車吧!”歡晨嫣然一笑,抽了幾張面紙讓他擦汗。

    兩人上車後,阿忠指點方向。“看不出來像歡姊這麼伶俐的人,居然會迷路。”攝影工作室的事務由她一手包辦,都能面面俱到,偏偏她卻搞不定方向感,看來人要十全十美果然只是神話。

    歡晨干笑了兩聲。

    “好像只有在這種時候,我才會略勝歡姊一籌。”春風少年兄得意地說著。

    “別再糗我了。我是路痴,這早就不是新聞了,好嗎?”歡晨痛苦地呻吟。

    “只是每一次發生,都更加讓人難以置信啊。”阿忠指揮若定,因為“天生我材必有用”而喜形于色。

    她趕緊轉個話題。“對了,你過來找我,就沒有人當烙威的助手嘍?”

    “怎麼沒有?”阿忠不屑地撇撇嘴角。““悠悠軟膏”正纏著威少呢。”

    原來阮悠悠也跟來了,她早該聯想到的。歡晨揚了揚眉。連阿忠都知道“悠悠軟膏”,可見這玩意兒真的很有名。

    “她姓阮,你應該稱呼她為“阮小姐”。”她溫和地糾正渾身草莽氣的阿忠。

    “我不喜歡這女人!”阿忠直言不諱。媽的,大家都是江湖人,說話何必拐彎抹角?“她是不會太討人厭,比起其他靠威少撐腰、給臉色看的女人是好很多,不過我還是覺得她怪怪的。”

    歡晨微微一笑。“她只是漂亮了一點,那不叫作“怪”。”

    阿忠像是沒听到她說話似的,逕自一擊掌。“對了,我知道是哪里怪了。”他得意地公布答案。“只要不是歡姊,任何女人站在威少身邊都很怪!”

    听到這話時,歡晨閃神地縴手一滑。

    “啊──啊──小心山溝啊!”阿忠抓住手把狂叫,差點嚇得屁滾尿流。

    歡晨連忙回神,扶穩方向盤,阿忠用力拍打胸膛。“好里家在!歡姊,在我成為全台灣最朘L笆χ 埃 也幌 臘。 彼罌詿 br />
    歡晨也嚇著了。她在做什麼?“我……我也不想死。”

    “那就好好開車嘛。”看來,他應該自願當歡姊的司機。佛家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好幾間廟嗎?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喔,好。”歡晨輕喘,繼續啟動,慎重地警告。“別再說那種話了。”

    “什麼話?”

    “我和烙威只是好朋友,是要當一輩子的好哥兒們;站在他身邊的女人,永遠不會是我。”她愉悅地說著,語氣過分輕快,以掩飾淒然的心情。

    阿忠這才想起本來在談些什麼。“不能更進一步的話,那多可惜啊!”

    歡晨努力微笑。“在烙威面前,你別說這些,否則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阿忠翻了翻白眼,就是要他們做不成朋友,才有機會進階為情侶啊。

    他突然想起,自從歡姊幫他報名電腦班後,他便迷上網路。在BBS站上,看到一篇“等得久就是你的嗎?”的討論文章,真叫人心酸。他靈機一動。“歡姊,你該不會是一直都在等威少,只是他不知道吧?”

    手指輕震了一下,但她已經控制得鎮定若常,阿忠也沒發覺。

    他滔滔不絕。“現在時代不同了,女追男也很常見啊。愛情不等人,你不出馬,別人就捷足先登了。歡姊,你要跟得上時代,喜歡的話不妨先告白嘛。”

    就在這時,目的地到了,歡晨忙不迭地熄火跳下車,躲避阿忠好心的說教。

    呵,她何必“跟得上時代”?早在十年前,她就已經“超越時代”向烙威表白過了。只是他不領情,又有什麼辦法?

    “謝天謝地、阿彌陀佛,歡歡,你可終于來了。”烙威一听到車聲,馬上大步走來。“要是把你弄丟了,看大姊、二哥、兒、榮伯怎麼扁我!”

    “現在護身符出現,你不必擔心挨揍了。”她開自己玩笑。

    “那當然。”烙威動手拉拉她身上的衣服試探厚度。“今天寒流來襲,你怎麼穿這麼少?”

    阮悠悠亦步亦趨,嬌媚笑著。“我身上這件夾克給你穿好了。”她開口把注意力引到身上,讓紀歡晨知道,她正穿著烙威的衣服,他們可是很親密的呢。

    “你不怕冷?”遇到三八女人,阿忠一貫地口氣欠佳。“是不是在假好心?”

    阮悠悠假裝沒听見,賴著向烙威撒嬌。“難道威會讓我冷著?”

    “這倒是。”烙威點點頭。讓女人挨餓受凍不是浪子行徑嘛,他不屑為之。

    歡晨冷靜地看著他們打情罵俏,心痛已成習慣。“不用了,我袋子里有厚棉外套,拿出來穿就好了。”

    雖然阮悠悠穿著的大夾克,是她去年送給烙威的耶誕禮物,多麼不願意它沾染上其他女人的氣味;但她寧可它穿在阮悠悠的身上,也不要她直接偎著烙威取暖。

    願上帝原諒她小家子氣的想法!

    “小心點,別著涼了。”烙威哥兒們似的拍拍她的肩,回去工作。

    歡晨穿上外套後,來到阮悠悠身邊,準備接手工作。

    “不用了,讓我來吧,我正好可以跟他培養感情。”阮悠悠故意眨眨眼,擺了個誘人的pose。“威,你不會反對吧?”

    他抬起手擦汗。平常這種時候,歡歡早就先他一步,靈巧地拭去他額上的汗珠,讓拍攝工作一氣呵成。但,阮悠悠……唉,他只能說,默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養成,也不是隨便抓來兩個人便能搭檔。歡歡是無可替代的!

    “是呀,歡歡,你坐在一邊休息就好了。”他哀怨地說著,口是心非。

    反正只剩下幾個鏡頭,忍忍就過去了;再說,今天本來就是要體貼歡歡的呀,他總得做些什麼事,回去跟老姊才交代得過去吧。

    歡晨只好回到車內,轉過身時,還听見阿忠不以為然地對烙威嗤了一聲。

    她坐在駕駛座,看他們拍攝,看阮悠悠換鏡頭底片。她的動作常常出錯,但烙威卻笑得很開懷;她渾圓尖挺的胸部常有意無意地擦過烙威的健軀,中斷了拍攝節奏,但他卻樂在其中,笑得很邪惡。

    真不曉得他是來工作,還是來玩樂的!歡晨有點氣悶,卻有更多落寞。

    原來,在烙威的心目中,她的地位這麼容易被替代,她真是悲哀啊。

    拍攝工作就在阿忠愈來愈臭的臉色中結束了。因為太惡心而忍不住想快點逃走的他,收工時東西甚至都用丟的,摔進車內。

    真是孩子氣!歡晨搖搖頭,卻不曉得自己眉間的愁緒有多濃。

    “怎麼啦?”烙威大步走來,在車窗旁彎下腰,盯著她看。

    以多年來他對歡歡的了解,知道這種神情代表她身體不適或者不太愉快。

    她微笑,卻不曉得自己的笑容有多不自然。“沒有哇,我很好。”

    “是嗎?”烙威好奇地凝視她,決定他的觀察不會有錯,歡歡真的不太對勁。

    瞬間,他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一個造成女生心情低潮、臉色蒼白的極大可能。

    “阿忠,你開我的車,送悠悠回家。”他當機立斷。

    “威少!”要死了哦,威少是看不到他翻來翻去的一百零八個白眼嗎?“我才不干!”他惡質得連粗俗字眼都搬來助陣。

    烙威懶得理他的氣焰。“我有事要跟歡歡說。悠悠,你讓阿忠送你回去,我改天跟你晚餐。”浪子是不會虧待女人的,所以他提出折衷辦法。

    知道他們的關系還很脆弱,當眾反對容易惹烙威嫌,阮悠悠也不@隆!拔業饒愕緇啊V腋紓 櫸襯懍恕!br />
    “不要惡心巴啦的叫我!”阿忠嫌惡低吼,雞皮疙瘩都掉滿地。唉,看在歡姊分上,他就勉為其難這一次好了。

    他們走了之後,烙威示意歡晨移過去,自己坐進駕駛座,很自然地摸摸她的額頭、拉拉她的小手,試她的體溫。

    “沒發燒啊!”他自言自語。

    就算沒發燒,被他這樣捏捏踫踫,體溫也升高了。“就跟你說過了,我沒事。”歡晨小小的鬧別扭。

    每一次觸及他目光、每一次踫到他有力的大掌,心口就會不爭氣地怦通亂跳,興奮也羞怯;從相觸的那端傳來麻酥的熱流,讓她又想逃又耽溺其中。

    看他這麼自然地踫她,他一定沒有相似的特別感覺;他不覺得興奮也不會別扭,這代表他心里一定沒有她!

    歡晨悲傷地推演著,哪想得到男人與女人的身體構造不同、心思不同,反應自然也不同。

    “既然沒發燒,就一定是那個了。”烙威一彈手指,嚴肅地宣布。“歡歡,你那個來了,對不對?”

    “我……”拜托,聯想力不要那麼豐富好嗎?歡晨哭笑不得。

    “我記得你每次那個來的時候,都會特別不舒服,臉色也特別差。”他儼然一副知之甚詳的半仙模樣,再加兩撇小胡子就可以上街去擺攤。

    “喂喂……”她想要反對。

    “不過也不對呀。”扳著手指數,他念念有詞。“上上個月,我記得是月初,上個月是月中,怎麼這個月就變月底了?”側著頭,他咕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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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9 10:01:51 |只看該作者
“啊?”歡晨當場愣住。

    先不管日期對不對,他怎麼會記得那麼清楚?他的頭腦除了裝飾用途之外,就專門記這些讓她想找個地洞鑽下去的小事嗎?

    拜托拜托,他不能把她當作女人來愛,算她認了,心賠給他,她是情願,但可不可以請他至少把她當仕女看待,別這樣臉不紅、氣不喘地跟她討論這種私人小事?

    “沒關系,歡歡。”慎重無比的表情,躍上了他的俊臉。“年輕女孩子常常會有“不準時”的情形發生,其實只要有規律性、有固定周期,那就沒問題。”

    “慢著,我不是……”真的不能讓他再掰下去了,真是愈說愈離譜!

    “真的沒關系,歡歡。”烙威自顧自地說著,一廂情願地安慰她,好體貼。“大姊以前也是這樣,兒就不用說了,每次都痛得死去活來。”

    她吃了一驚,瞪大雙眼。“你怎麼會知道?”

    “我去問過她們呀。”他理所當然地說著,一派坦然,還扭開了收音機,跟著音樂節奏搖頭晃腦。

    “你沒事問這些做什麼?”一想到烙威追著烙晴和兒打轉,就只為了問這些事,她突然覺得有點丟臉。

    “我想知道,到底是只有你這樣,還是別人也會這樣。”反倒是他,一點忸怩也沒有。

    暖流緩緩滑過歡晨心底。原來烙威這麼做,都是為了她,歡晨感動萬分。

    雖然這事說開了有些不光彩,但不管他曾經如何漠視她的情意,他畢竟還是關心她,這便不枉她執迷不悟了。歡晨的心里突然好甜、好甜。

    “大姊教了我一些辦法,可以減輕你的痛苦。”烙威轉著鑰匙,發動汽車。

    “……烙晴姊知道你是為了我才問的?”不會吧?以後她會怎麼想她這個人?從天堂摔進地獄,歡晨捂住臉,難堪得想呻吟。“你干麼要跟她說?”

    “不是我供出來,是她自己猜到的。”他倒車出去,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能明白她在懊惱什麼。歡歡和他的家人關系良好,就像一家子,有什麼好介意的呢?“總之,我先帶你去喝熱呼呼的甜湯,放心,你很快就會不痛了。”

    歡晨的感動馬上像肥皂泡泡一樣,消失無蹤。“等、等一下啊,我才不是……”

    “不要說話,好好休息!”大掌往她下巴輕拍,烙威順利地讓她閉上嘴巴。哎呀呀,他的體貼可真是讓她“有口難言”啊。“到了之後,我會叫你起來的。”

    ※※※

    到了甜品店門口,歡晨還沒來得及辯解些什麼,馬上就被烙威專制又不失溫柔地拖進店里去。

    這是一家素負盛名的甜品專賣店,用餐的尖峰時刻總是人滿為患,所幸他們來得早,樸素也干淨的店鋪內只有小貓兩三只。

    烙威從選台到點菜,動作一氣呵成,讓歡晨連舉牌抗議的時間都沒有。等到甜姜湯、紅豆湯、花生湯圓、桂圓紅棗茶等紛紛上桌之後,她決定什麼都不要辯解好了,免得誤會的烙威會因為太糗而吐血。

    “來來來,先吃點吐司填肚子,然後把這些熱飲統統喝掉。”他殷勤招呼著。不知道為什麼,照顧歡歡總讓他特別有成就感,也特別愉快。

    平時,要是別的女人犯疼,能指使他幫忙剝一顆止痛藥就不錯了,不過藥吃多了對身體不好,他可不能隨便塞一顆藥打發她。

    “統統喝掉?”她倒抽了口氣。他在作白日夢嗎?還是她的小腹太大,讓他誤以為她食量大如牛?

    “對,統統。”他壓低聲音,卻不會不好意思地說道。“等那個完了以後,跟我說一聲,我帶你回家,讓榮伯給你進補。榮伯燒的三杯雞、麻油雞、燒酒雞可棒了,兒每次那個完,都會吃上三天補身子。”

    “噢。”她溫馴地喝著桂圓紅棗茶,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既然大勢已去,烙威就是要一口咬定她經痛,那就讓一切都隨緣吧,阿門。

    “不過,你痛得這麼厲害,應該去醫院檢查;就算覺得沒事也要去確定一下比較好。”他體貼地小聲問道。“你似乎是四十五天來一次,對嗎?”

    啜飲桂圓紅棗茶的歡晨,差點把嘴里的茶湯噴到他臉上。四十五天?他計算得可真精密啊!

    見他興致勃勃地還想往下談,歡晨真的好想昏倒。

    事實是︰她那個來的時候,一點點都不會痛,心情也不特別差。之所以上上個月初、上個月中、這個月底,她都怪怪的,是因為他的前兩任女朋友是在上上個月初交的、前任女友是上個月中交的,而阮悠悠則是本月底出現。呼,真拗口!

    明白說,四十五天的周期,不是她的生理周期,而是他換女朋友的周期!

    “歡歡,你應該搬到我家來住才對。燒一手好菜的榮伯可以調養你的身體,二哥會喜歡跟你對弈;那個痛的時候,還可以跟大姊、兒一起抱頭痛哭,你看多好!”

    “這是什麼荒謬的理由?”歡晨終于忍不住嗔著他,沒好氣地說道。“會有人為了那個找盟友的嗎?”

    “你管它荒不荒謬,最重要的是,我可以在想跟你說話的時候,馬上就見到你呀。”他刻意表現得情意款款,讓歡晨的心漏跳一拍。

    朋友、好哥兒們……她可不能忘記他們之間無法縮短的距離。

    歡晨以輕快笑聲掩飾為之一震的撼動。“別這樣看著我,沒有用的。”

    “沒有用?”他的口吻很失望,歡晨也心慌得听不出真實性有多少。

    “對。”她干笑著。“我又不是阮悠悠、孫可人、Maggie、Kate、Teresa……當然對你免疫嘍!”紀歡晨,你在捏造本世紀最大的謊言!她奚落自己。

    “咦,我歷任女朋友,你都記得很清楚嘛。”就在歡晨以為烙威是要揶揄她的時候,他又似假還真地說道。“如果我要出版“偉大的浪子攝影家回憶錄”可以由你執筆,你的文筆不錯。”

    他的攝影專輯都會收錄歡歡寫的小品文,他也很欣賞那清冷的文字調性,只是不明白,她字里行間的寂寞從哪里來。

    “我會幫你記下來。你每交一任新的女朋友,都要記得跟我報備哦。”那一次一次的心痛,總有一天會令她心冷情無,到那時,她就從情的桎梏里解脫了。

    沒錯,她是一直在等待,不過不是在等烙威將目光聚集到她身上,而是等自己哀莫大于心死。

    “一定。”他渾然無覺地允諾。

    歡晨微笑,心里充滿苦澀。“那,阮悠悠是你現任的女朋友了?”

    “嗯。”他聳聳肩,一臉的滿不在乎,看不出身陷情網。“她讓我快樂。”

    讓男人快樂,最直接也最露骨的辦法只有一種。歡晨輕笑著,心頭在淌血。

    “比起湘吟,她是差了一點。”他嘴上還是念念不忘那“最愛也最無緣的初戀情人”呵。“跟你比起來,那是差很多很多了。”

    歡晨揚起疲憊的笑容,烙威卻逕自解釋為她不舒服。

    “我似乎不能和阮悠悠、唐湘吟相提並論。”她垂下眼,用湯匙撥著碗里的桂圓。不管情真不真,她們都得到過他的垂青,她怎麼及得上人家?

    烙威不置一詞。此時的他,表情有些難解,像是反對,也像是贊同她的話。

    “這次我是認真的。”轉開話題,他吊兒郎當地背誦浪子的台詞。

    “你每次都這麼說。”歡晨美麗而哀傷地微微一笑。“會永久嗎?”

    “永久?”他輕佻地挑挑眉,一臉玩世不恭的神氣。“那是浪子最不需要的東西,除非……”他的表情變得莫測高深。

    “除非什麼?”歡晨好奇地揚眉問道。

    他的心頭瞬間閃過了少女的溫柔嗓音,像緊箍咒,甜蜜也殘忍地束縛他許久之前動過的綺念;學長,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哥兒們,對嗎?

    甩甩頭,他停頓了一會兒。“沒有,沒事。喝甜湯吧,湯都涼了。”他催促著,眉間有不易察覺的淡淡陰霾。

    ※※※

    陽明山區矗立了不少別墅,其中最氣派、佔地也最廣的一座,屬于關家幫,是軍火販子關衛鴻的起居重鎮。

    客廳是一派的金碧輝煌,他正斜臥在法式長沙發上閉目養神。

    屋里的骨董裝飾、掛畫吊燈,都是用別人的鮮血換來的。他專發國難財、尋仇財,販賣彈藥武器給價錢談得攏的人。錢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東西,為了得到財富,天下人因他的生意而死絕,他也不在乎。

    “老大,幾天前你要我查的消息已經有著落了。”他手下的首席小弟阿南恭恭敬敬地走了進來。呈上一份裝訂整齊的A4資料。

    “懶得看,你念。”他大掌隨意一煽,小嘍@ 吹萆弦槐  嫉姆印br />
    阿南為老大的風範著迷,他感到多麼與有榮焉啊。關家幫是如此優雅的幫派,大家一律剃西裝頭、穿黑西裝和亮亮的皮鞋;雖然也玩槍,可是幾乎不殺人,因為老大說,這樣會弄髒自己的手,也會毀掉穩當賺大錢的機會。

    “念啊!”關衛鴻抬起眼皮,睨他一眼。

    “哦……是。”阿南趕緊回神。“那女人名叫紀歡晨,紀氏企業的獨生女,目前為葉氏航空三少爺葉烙威做事,她所拍的照片應該和下一季攝影集有關。”

    關衛鴻哼了哼。“听起來是兩個來頭很大的人。”

    “是的。他們絕不會是記者。”阿南無厘頭地加上一句。“而且看他們這麼有錢,大概也不會去當線民吧。”所以,這件事應該沒有追查的必要。

    沉吟了一會兒,關衛鴻命令道︰“去把照片搶回來。”

    “搶照片?”他好驚訝。“老大,那些照片就算拍到了我們,距離那麼遠,一定也拍不清楚,不如……”

    “不如什麼?”關衛鴻從法式長沙發上跳起來,踱來踱去。“影像不清楚,就不會有人用電腦分析嗎?葉烙威的攝影集很搶手,到時候要是變成罪證,不就人手一本,賴都賴不掉?”

    “是是是。”老大英明!阿南點頭如搗蒜。

    “你也不想想,是誰拿皮箱給對方驗貨?”

    “是我。”他垂下頭。

    “是誰收錢箱、開箱點錢?”

    “也是我。”回答得如此膽戰心驚,還是生平第一次。

    “對,統統都是你。從頭到尾,我連一根手指頭都沒動過。如果有照片作證,你就落實了販賣軍火的罪名。”將手中的水晶杯往牆上一摔,他陰冷地說道。“找出那卷底片是在救你自己,隨你去不去。”

    阿南驚駭莫名。天哪,事情這麼嚴重,他居然一點都沒想到,可見老大深謀遠慮,還非他所能及啊。“我一定會把照片搶回來的!”

    “記住別弄出人命。我關衛鴻出來混,是要賺錢,不是賺牢飯。”

    “是。”阿南氣勢沖天、熱血澎湃地大聲答道。

    無論如何,他一定要追回那卷底片!萬一不幸坐了牢,馬子可能會跟人跑不說,連老大身邊首席小弟的寶座也要拱手讓人,這麼淒涼的下場,他才不要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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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9 10:02:09 |只看該作者
一起去戀愛 正文 第四章
     進入後制作業,烙威的工作室忙成一團。

    這是一座獨棟小洋房,只有兩層樓高,坐落在住宅區。洋房外有個小花園,愛狗“可可”總是在那里偷吃歡晨培植的玫瑰花;屋內則是明亮的暖色調,有面落地窗可看到後園的草坪,還有一片玻璃帷幕能讓燦爛的陽光灑落進來。

    然而,過了午夜,陪伴他們的只有繁星,連“可可”都睡了。

    烙威在暗房里,一張張照片和一條條底片都掛著涼干;歡晨坐在電腦前,聚精會神地揀選各張照片;阿忠則是一臉疲憊地掃描、制作光碟,拜科技所賜,這些照片都能留住永恆的美麗。

    就在這時,工作室外睡得安穩的“可可”突然醒來,汪汪亂叫。

    “噢!”阿忠搶先翻白眼。“別又是“悠悠軟膏”送消夜來。”

    之前開通宵,她幾乎天天來,送來的消夜不是炸雞排就是炸甜不辣,那種燥熱的東西,聞了都火大。

    “別這樣。”即使疲累,歡晨永遠保持冷靜的模樣。“她也是一番好意。”

    “結果沒好意比有好意更令人感激。”要不是威少不許,他真想拿掃把趕人。

    “在談什麼好意不好意的?”推開門,烙威將最後一批洗好的照片拿出來,優先遞給歡晨看。

    就在這時,那扇美觀價值大于實用價值的門板被用力踹開,七、八個黑西裝少年撞了進來。

    歡晨抬起頭,明顯地嚇了一跳。這些人來意不善,手上都握著槍枝。

    “媽的,你們想做什麼?”幾天沒睡飽的阿忠火氣大得很。

    “閉嘴!”上門踢館的阿南,持消音手槍往天花板開了一槍,灰沙頓時亂揚。

    好漢不吃眼前虧,阿忠立即住口;站在歡晨身邊,一直低頭審照片的烙威抬起頭來,氣定神閑。“這是搶劫嗎?”

    “難道是來報佳音?”阿南嗤了一聲。

    “那你還不背搶匪的順口溜?”烙威搖搖頭,輕松自若的模樣中,其實隱藏了銳氣,只是還不想張揚。“現在的搶匪太不盡責了,難道你們真的以為自己能不付出任何努力,就得到財富?”

    說的也是。“要什麼順口溜?”如果能讓他們束手就擒,阿南倒願意念兩句。

    “跟我念一遍︰這是搶劫,不要動!如果你們都乖乖的,我不會傷害任何人。現在,把手背在腦後、蹲下來,別給我玩花樣。”

    “這是搶劫,不要動!如果你們都乖乖的,我不會傷害任何人。現在,把手背在腦後,蹲下來,別給我玩花樣。”阿南照本宣科,念得瑯瑯上口。

    “背得好,有賞!”烙威從腰間摸出一把鑰匙,瀟灑地拋過去。“保險箱在走道盡頭,竇加的“四舞者”掛畫的後面,要多少拿多少,全拿也沒關系,記得留一千塊讓我們去吃早餐。”他說著,眨都不眨眼,不把一千萬現鈔看在眼里。

    “烙威……”歡晨看不懂他在做什麼。

    他捏了捏她的小手。“錢財身外物,不必在意。”

    其實,那些千元大鈔的號碼早已被他登記,要是有人偷盜,只要有交易,就能循線逮捕到人,所以此時他樂得當散財童子。

    “謝謝。”阿南正率人往走廊去,卻突然停住。“慢著,我們不是要錢!”

    “不是要錢,那是要人嘍?”烙威揚起眉,還是似笑非笑、吊兒郎當的神情。

    “那也可以,一個個排隊過來,一人一個吻,誰都不許搶。”

    “神經!”這一回,阿南沒再被他顧左右而言他的伎倆拐走。“給我搜底片跟照片,找得到的統統帶走!”

    此令一下,少年兵團到處翻箱倒櫃,一個長得像竹竿的小卒子奉命看管他們三人。果然,就像烙威之前說的,他們被逼著把手放在腦後,蹲著牆邊納涼。

    “哇,我都不知道,原來我有這麼為我瘋狂的fans!”烙威雙眼亮晶晶,水光蕩漾,又感動又得意地說道。“居然雇人來,不擇手段也要得到我的全部作品。”

    “威少,現在不是自我陶醉的時候,好嗎?”阿忠翻了個白眼。好丟臉,他怎麼會有一個這麼不知天高地厚的頭頭?

    “適時的自得其樂,也是不錯的呀!”吹了聲口哨,烙威看來很輕松。

    看守他們的小卒子也發配了一枝槍。“給我乖乖閉嘴;尤其是你,不準你再耍把戲!”槍口指著歡晨,他虛言恫嚇,享受欺負弱小的快感。

    “把槍口移開。”烙威的臉瞬間沉了下來。“再用槍指著她,我要你好看!”

    他所散發的氣勢,像是只要他肯站起來,就沒有人會是對手,只不過他現在懶得動而已。小卒子被嚇著,心不甘、情不願地照著做。

    看著那些人目無法紀地亂翻亂找,把整齊的工作室翻得像垃圾堆一樣,歡晨心疼極了。他們抓起檔案櫃往行李袋里猛倒,踐踏著烙威的心血。

    她不知道烙威此時有什麼感覺,有時他豁達得讓人無法置信。還記得上一個助理離職前,偷盜最新作品,冒名發表。消息傳開時,他也只是揮揮手,說了一聲GoodLuck,絲毫不曾介意的模樣。

    但他心中真能如此無所謂?就算他不在乎,她也絕不容許他的心血被糟蹋!

    歡晨霍地站起身。“住手!”

    這一大喊,正在動作中的人都回過頭來。

    奉命看人的小卒子嚇得雙手抓緊槍柄,亂抖的食指幾乎扣下扳機,細微聲起,烙威迅雷不及掩耳地撞過去,以身體護倒歡晨。

    歡晨摔到牆邊,避開了射擊範圍;火藥味暈開,子彈卻堪堪從他的臉頰擦過,劃出一道血痕。烙威反身躍起,一腳踢中小卒子的頸側,那人立即翻倒在地上,被一腳踩住胸膛。

    瞬間,六、七枝黑槍統統上了膛,槍口直對著烙威。

    “要什麼,我都可以給。”吊兒郎當的氣息盡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膽喪的森寒;那股冰凜寒氣一直都在,卻于歡晨受危之際猛然迸出。“但誰準你對她開槍?誰準的?”他加重腳下力道,屬于男性的震怒與殘忍傾巢而出。

    小卒子嚎啕大哭了起來。嗚嗚,他快被踩得不能呼吸了,他不是故意放槍的,馬有失蹄,人也會失手啊。“對……對不起,我錯了。”

    “烙威……”歡晨細如蚊鳴地叫著。“不要啊,好多槍、好危險……”

    即使瞪著腳下該死的小鬼,他仍能耳听八方。有股莫名的沖動,他想斃了意圖傷害歡歡的人,但一旦械斗,她也不免被流彈所及。

    歡歡的安全無可商量,絕對是最重要的!“滾,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他用力踹開小卒子,那些人連忙架起滾到腳邊的他,帶著成袋的照片逃去。

    歡晨靠在牆邊瑟瑟發抖。危險已經遠去,但烙威臉上的血痕卻令她自責。她太沖動了,差點就害死烙威,她好抱歉卻無法上前道歉,只能不住地發抖。

    阿忠站起來,看著零亂的工作室,皺眉道︰“威少,現在怎麼辦?”

    “不怎麼辦。”烙威的神情是許久未見的冷靜與鎮定。“把電腦關好,回家去睡覺。”

    “那工作進度……”威少的大姊很凶的,他怕被罵呵。

    “橫豎是趕不上了,還杵著做什麼?”他聳了聳肩,無論如何都要他先走。

    除了歡歡,此時此刻,他不要任何人在身邊。

    工作室的場面太混亂,阿忠的心情很不爽,烙威若有所思歡晨又嚇得臉色蒼白,于是提前收工的動議便毫無條件的通過。

    阿忠離開後,烙威將歡晨抱起來,放在桌子上。

    他蹙著眉,終于有些明白為什麼老姊說他都不照顧歡歡了,她輕得就像棉絮一樣,活像他從來沒讓她好好吃過一頓飯。

    他微微彎下腰,與她平視。“歡歡,你還好嗎?”嗓音中包含著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她恍若未聞,看到那條血痕,幾不可聞地問道︰“是不是很疼?”兩人的臉湊得那麼近,她怕大氣吹一口,會讓烙威更疼。

    “沒你想像中的那麼嚴重。”她的小心翼翼令他心中涌起奇怪的感動激濤,聳聳肩,他作出滿不在乎的樣子。“只是被子彈擦破皮而已。”

    “子彈!”倒抽了口氣,她像對這個名詞充滿恐懼。

    這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輕舉妄動,烙威根本不會受到皮肉之苦。如果他們射偏了半寸的話,那……那……

    垂下頭,清淚滑下面頰,她簡直不敢想下去。她差點因為愚蠢而失去他!

    “歡晨,你對那些人有沒有印象?”轉開注意力,他若有所思。

    她抬起頭來。“什麼意思?”

    他避重就輕地答。“你是我工作上的伙伴,這些人沖著攝影作品來,我想知道你有沒有什麼線索。”

    “我想不到。”她的腦海中,只是重復播映烙威差點被槍擊的畫面,淚如珍珠,不斷不斷地滾落,她低頭飲泣。

    “想不到就別想了。”大掌罩住她小巧的腦袋,他粗魯地揉了揉。

    那些人是沖著歡歡來的──他有這種預感。尤其是你,不準你再耍把戲──“再”?這句話恐怕大有玄機。怎麼說,他的身材也像個無敵打仔,而阿忠那滿頭金發也很像在道上混的;為何不怕兩個大男人反擊,卻特別針對歡歡?

    不是說歡歡有意和人家結仇,但或許無意中開罪了什麼人──當然,他自己也很有可能啦,不能只把責任往她身上推。他煩亂地搔搔頭。

    看著歡歡梨花帶淚的模樣,他心中一動,終于明白心緒紛亂的原因。

    驀然有股沖動,想要將她緊緊擁入懷中,溫言軟語地勸慰她。歡歡哭得像個小淚人兒的模樣,勾起他滿腔憐惜和不知名的情緒──但手臂才舉起,他便僵住。

    抱歡歡?他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歡歡早已說過,要當他“一輩子的好哥兒們”;乘她之危,他居然打起她的主意,真是太下流了。

    他僵硬地掏出手帕遞給她,漠視想為她溫柔拭淚的渴望。“自己擦擦淚。”

    歡晨心里隱隱作痛地接過手帕。如果是他的女朋友,此時一定會毫無顧忌地投入他懷抱,哪還需要“自己擦擦淚”?唔,她光想就難過。

    “等一下你跟我回家。”他想了想,直言說道。

    “嘎?”她狐疑地望著他,不解。

    看歡歡驚詫的模樣,烙威真覺得自己像個大色狼。她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听到他說“我們上賓館吧”,害他別扭得要命。

    不過……也不對啊,他的別扭好像從看到歡歡默然垂淚便開始了;那瞬間,玉淚解放某些壓抑了很久很久的情緒,有些事開始改變了。

    他一直都知道歡歡是美麗的,但已經很久沒被她的美震懾住。他一直以為歡歡堅強獨立,卻忘了她其實也是個需要呵護的小女人;這種近乎“故意”的遺忘,好像從很多年前,在聖修學園校門口,她說要當“一輩子的好哥兒們”時便開始。

    哥兒們,顧名思義,就是大家都是男的的意思,所以他就沒再把她當成女生看過,哈哈。

    他心一凜,難道從今天起,他就“又”把她當成女人看了嗎?

    真是荒謬!

    他硬著頭皮解釋。“這批人有槍,我怕他們再回頭會對你不利。單身女子一個人住總是不安全,以後我們都一起行動。”

    “可是,”歡晨慢條斯理地拒絕。“我住的公寓戒備森……”

    烙威習慣性往她下巴一拍,風流調笑。“閑話休提,跟我走就是了。”

    他率先轉過頭,臉色卻籠罩著一股陰霾。真是見鬼了,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同一個動作做了多少年,今晚他才覺得歡歡的肌膚既光滑又細嫩,像軟軟的綢緞,好摸極了,真想一直一直給她摸下去……

    停!他得停止污穢的思考,否則歡歡將會取代藤原紀香,成為今晚性幻想的對象。哇,那就對歡歡太失禮了!

    “走吧!”他帶頭出去,決定緊握在身側的雙拳必須快點掛到方向盤上,以免溜到不該溜的地方去,比如……歡歡的小蠻腰!

    該死的,他又是在什麼時候注意到她有個玲瓏小蠻腰?

    ※※※

    烙威摸黑開車,帶著歡晨回到葉宅。沒想到才將大廳的水晶燈打完,烙晴、烙海、兒和榮伯便魚貫似的走了出來。

    唉,早知道他們都還醒著,他就不必那麼好心,在百花夾道的庭園里就將車子熄火,以緩慢的龜速滑進來。真是失策!

    “歡歡姊姊,你來了!”兒高高興興地蹦到她身旁,綻開可愛的微笑。

    “歡迎歡迎,紀小姐好久沒到家里來了。”耳背的榮伯說起話來如同雷鳴。

    還沒有辦法從夢魘中徹底清醒的歡晨,勉強地一笑。

    “你們都還沒睡?”烙威打哈哈。“早知道我就買消夜回來一起吃。”

    沒想到開夜車也能開成全家大團圓,真是太奇妙了,這是上帝在給他們“團結就是力量”的暗示嗎?

    “我在看公司的企劃。”烙海慢條斯理地將手中的萬寶龍鋼筆扣上筆蓋,俊臉上一逕是莫測高深的笑意。

    “小哥,大學的功課可也不輕松啊。”兒很可憐很可憐地討人疼。“我在開夜車K書啊!”扯著謊,她偷偷將拿在手上的漫畫書藏到身後去。

    “看來你真的K得很辛苦。”烙威眼尖地發現,同情地點點頭。“今晚有十幾本一定要一次K完吧?”有為青年他也當過,個中滋味他很清楚。

    兒心虛地點點頭。知她者莫如二哥,今天她費勁兒扛好多漫畫回來啊。

    “俺在听黃梅調。”榮伯興高采烈地報告個人狀態。“大小姐不知道在哪兒找到凌波當年演梁兄哥的影帶,看得俺好過癮啊。”

    對了,大姊。他扶歡歡坐下,偷覷了她一眼。說到大姊,皮可要繃緊一點啦。“大姊,你也還沒睡?”他問得格外小心。

    “公司里一堆事做也做不完。”放下長發、卸了妝,烙晴看來格外家居、格外柔美,唯一不變的是旺盛的責任心和小管家婆的威儀姿態。“你呢?這幾天不是也該連夜趕工?”口氣像透了訓導主任。

    “呵呵。”他干笑了一聲。“等一下你一定會後悔沒有早早上床。”

    烙晴俏臉一沉。“你要跟我說什麼壞消息?”就在烙威要開口的時候,她的總裁架式突然出現,縴手一擋。“如果是攝影集延誤的消息,那我不要听,反正你給我如期交上就是了!”

    “你非听不可了。”哀兵姿態,烙威不擅長,才低聲下氣了兩句便原形畢露。“剛剛有持槍歹徒闖到工作室來,把所有的底片照片都搶走了。”

    “你又做了什麼好事?”烙晴柔聲咆哮,馬上飛奔到歡晨身邊。怪不得剛才就覺得她臉上隱隱有淚痕,十分憔悴。“歡晨,你沒被這不長進的家伙連累吧?”她迅速吩咐道。“榮伯,麻煩你泡一杯菊花茶給歡晨安神。”

    “好的。”榮伯連忙領命而去。

    兒孩子氣地跳過來抱住歡晨,像攀著由加利樹的無尾熊。“歡歡姊姊,不怕不怕,天塌下來,小兒都陪著你。”

    烙海也關心地走過來。“沒事吧?歡晨,要不要找醫生來看看?”

    看到一大家子都關心著歡歡,榮伯更是忙進忙出,一下子送菊花茶,一下子遞熱毛巾,身為正牌苦主的烙威感到啼笑皆非,心中卻竄過特別的熱流。

    看到家人都守護在歡歡身邊,對她噓寒問暖,心里就有股感動熱潮。不知道為什麼,他很喜歡這種景象,家人都圍著歡歡讓他感到滿足、與有榮焉。

    他怔了一會兒,才終于回過神。哎呀,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大家都喜歡歡歡,他當然會覺得滿足,就算與有榮焉也不奇怪。歡歡是他的好哥兒們,也是他帶回家里來的;他們認同她,也就等于是認同他嘍。

    咦,這麼想,怎麼好像他跟歡歡是兩人一體?

    唉唉唉,他又在想什麼?怎麼今晚老是想些有的沒的?

    “喂!”他提起丹田之氣。“我是你們的手足,好歹也關心我一下嘛。”

    “關心你?”烙晴用熱毛巾擦去歡晨額上的冷汗,回頭憤怒地輕哼。“可以。你給我乖乖坐好,我馬上就來關心,你到底在外頭做了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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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9 10:02:19 |只看該作者
烙威很委屈。“我哪有做什麼好事?”他說著。相反的,“做好事”的人也有可能是歡歡呀。“我處在挨打狀態,這些人明刀明槍的來,我只能任其宰割耶。”

    兒跳出來。“小哥,你不是立志要當浪子嗎?浪子遇到這種情形,通常會跟打虎英雄一樣英勇耶。”

    烙威手一攤。“他們有七、八枝槍,打虎英雄也一樣無用武之地。”

    “言歸正傳!”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在閑扯淡!烙晴怒喝。“底片跟照片都被搶了,下一季的攝影集,你打算怎麼辦?”看到歡晨嚇成這樣,場面八成很危險,烙晴的口氣不知不覺地軟下幾分。真是便宜那臭小子了!

    烙海篤定微笑。“看他老神在在的模樣,一定有替代方案。”同樣是男人,他了解烙威;葉家男人看似無害,其實都是鋒芒內斂,棘手得很。

    “還是二哥了解我。”烙威以巨星登場的姿態,右手僅伸出食指與拇指,作成槍的手勢,由肩上甩向前。“听著……”

    “哇,好像反町隆史哦!”兒起立鼓掌,大聲叫好。

    “兒,你也知道他?”烙威眼中迸出驚喜相逢的神采。

    “他是我們學校所有女生的偶像!”兒開始達達達地唱起GTO的主題曲。

    “也是我的!”烙威熱切地喊著,從來沒有過這樣,和小兒如此同心。

    “葉烙威,說重點!”烙晴噴火大喊,已經快變身為酷斯拉。

    “對,重點。”重點就是,現在應該是他耍帥,不是稱贊反町隆史很帥的時候。“之前拍的照片,已經掃描過了,制成光碟永久保存。”

    “所以?”烙晴從停刊的絕望中,嗅到一絲陽光氣息。

    “損失不是太慘重。沒有制成光碟的照片,就是前幾天在山上拍的那一批。”而剛好那些照片他本來就有意銷毀重拍。

    理由是,不是歡歡跟他一起合作,成果怎麼看就怎麼怪。

    歡歡哪,可真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小女人……烙威的表情突然痙攣了一下。這句話明明自然得很,他以前也這樣想過,但為什麼現在怎麼想就怎麼怪?

    這句話的意思,過了今晚,好像不再是字面上那麼簡單了。

    “你的意思是會延誤一些時候,但不會拖太久嘍?”烙晴明顯松了口氣,但仍然不放松地盯緊他。“就多給你三天的時間,到時候,我要在我的辦公桌上看到完整的初稿;若沒有交上來的話,你就死定了!”

    這時,一直都沒說話的歡晨突然開口了。“榮伯,醫藥箱可不可以借我一下?”

    她的聲音雖然細如蚊鳴,但每個人卻都听得一清二楚。也許是因為大家討論歸討論,卻還是下意識地注意她的動靜吧。

    “沒問題,俺馬上拿來。”

    “歡歡姊姊。”兒又一屁股坐回她身邊。“你要醫藥箱做什麼?哪里受傷了嗎?”

    歡晨隔空指著烙威臉上已經凝固的血痕,眼神還是一片自責。

    “這點小傷,不用擦藥了啦!”烙威打著哈哈,愈是想起今晚對歡歡的特別感覺,愈是暫時不想接近她,感覺怪別扭的。

    “葉烙威,你給我坐下!”烙晴跑到他身後,毫不容情地踹他屁股。

    “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呵。”烙海悠閑地說著。雖然烙威可能還想不懂,但對于老弟近情情卻的怪異情結,他可是清楚得很。

    “福什麼福?”突然間,烙威忸怩不安。干麼,他們想趕鴨子上架啊?

    “好了好了,我們都回房忙去,讓歡晨幫烙威上藥就好。”烙晴揮手趕著大家,像電影院的清場員。“那家伙賴皮得要命,閻王爺不敢收他的。”

    一行人正經地退場上樓,轉眼間卻從轉角探出一顆顆的頭顱,偷偷觀望。

    歡晨冰冷的指尖微顫,用鑷子夾著棉花球,沾了雙氧水,沉默地往烙威的傷口招呼過去;濕濕冷冷、刺刺痛痛的感覺一襲上,烙威馬上偏開頭。

    “很痛?”她小聲地問著,輕柔的動作更輕柔了。

    “還好。”烙威暗中抽口氣,還是乖乖地讓歡歡上藥。

    “對不起……害你受傷了。”被溫暖的人氣包圍後,恐懼終于消失。

    “沒關系啦!”烙威滿不在乎。“我反而要感謝你,臉上多道傷疤,多帥、多性格、多像剽悍海盜啊!一定會有更多女人因而對我死心塌地的,呵呵!”

    ……這個笑話好像很冷,歡歡一臉沉默,害他笑得有些發窘。

    奇特的氣氛蔓延著,有個疑問,今晚他一直很想弄明白。“對了,歡歡,歹徒用槍指著你的時候,為什麼你不躲開,反而站起來叫他們住手?”

    “因為,那些都是你多年來的作品,我舍不……不想讓人拿走。”她硬生生地將心疼拗成了不甘願。

    “但你明知道,那些作品都已經制作成光碟存檔。”這是他最不解的疑點。

    歡晨喟然說道︰“底片和照片,一張張、一卷卷都是你親手拍攝沖洗,意義不同。”正因如此,她想也不想,就拿生命搏斗。

    因為是他親手處理,所以意義不同。因為“他”?

    烙威的表情明顯地痙攣了一下,許久前動過的綺念蠢蠢欲動,已經破繭而出。

    他不自然地站起身,心里激濤澎湃。“我要回房去睡覺了!”他僵硬地邁開腳步。

    歡晨愕然,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話。烙威不高興,是因為察覺到她始終余情未了嗎?

    早該知道,既然感情沒有交集,親密的話語只是會讓彼此更尷尬,那她為什麼還明知故犯呢?他們之間的溫度,不會因此降到冰點吧?

    ※※※

    二樓轉角──

    “小哥怎麼這樣!把歡歡姊姊丟下,自己走掉?”兒看了好不平,恨不得跳出去主持公義。

    “因為他在害羞。”最擅長觀人面、听人言的烙海很能明白他的心情。

    早就覺得,歡晨與烙威的發展不該只是如此。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總覺得烙威近情情卻,而歡晨又因為矜持開不了口,所以才糊里糊涂過了好幾年。

    他悠然輕笑。怪不得今晚覺得這兩人的感覺有點兒怪,原來是某些感情已經產生變化。他衷心祈禱,願上帝祝福這兩個同樣搞不清楚狀況的男女!

    “可是他走過去的方向,是……是榮伯的房間呀!”兒終于喊了出來。

    “榮伯,別說話,我命令你千萬別說話──”烙晴覺得不妙,立刻開口制止。

    已經太遲了!榮伯笑嘻嘻地咧開嘴,轟隆如雷鳴的嗓音響得整棟葉宅都有回音。“沒關系,這好辦,俺的房間讓給三少爺睡,俺今晚就去睡三少爺的床。”

    完了,這下子誰都知道,他們假藉清場來偷窺好戲了──噢,好丟臉!烙晴絕望地捂住臉,不想見人,也不想承認這樣的自己就是葉氏航空的大當家……

    ※※※

    銀色Lamborghini跑車飛馳在馬路上,快得像一道白色閃電。

    烙威踩著油門,聖女合唱團的動感樂曲從車窗流瀉而出,灑落大街小巷。他飆得既暢快又得意,活像要去PUB泡超辣美眉的瀟灑男人。

    其實,擺足了如此拉風的派頭,他只是到兩條街外,去──買便當而已。

    今天工作室大掃除。基于安全考量,他應該帶歡歡一起出來,可是她堅持要快點把環境恢復原貌。有阿忠陪著她,他也放心些,就一個人跑出來透氣嘍。

    拜全家人努力慰留之賜,曾經反對住進葉家保平安的歡歡,終于勉為其難地點頭留下了。

    本來是想,這麼做的好處,就是隨時聊天都方便,可是現在每次見到歡歡,心口總亂跳,很怪,但怪在哪里又說不上來,只覺得他太注意歡歡了,好像她一個微笑、一個點頭,都會讓他傻笑不已。

    這種神經神經的癥狀想來真令人擔心。他不會又把歪腦筋動到歡歡身上吧?

    停好了跑車,他大搖大擺地走進工作室。日正當中,熾烈的陽光從玻璃帷幕外灑進來,那抹嬌小的影子正蹲在地上勤奮收拾,看起來好可愛……

    在毫無自覺之際,他已經開始傻笑。

    “歡歡,還在忙啊,阿忠呢?”他從檔案櫃的玻璃門,看到自己蠢兮兮的笑容,趕緊板直唇線。他笑得好惡心,好像快要流口水,真是不雅。

    “男孩子都不喜歡整理雜務,我讓他先回去了。”捆著書報,她隨口答。

    “哦。”那不就只有他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嘍……唔,他又在想什麼?

    以前,他們也曾經一起到過海邊看夕陽、到山間看瀑布、到畫廊看畫展、到面店吃干面,獨處過幾十幾百回,都胸懷坦蕩蕩,現在干麼沒事蠢動?

    為了平衡詭異的心態,並向自己證明,他們一直都是好哥兒們,沒改變過,他拍打歡歡的肩膀一記,十足率性地說道︰“好家伙,你可真打拚!別那麼操勞了,你不做事,事情也不會長腿跑掉,還是先吃過飯再做吧。”

    沒有防備的歡晨差點趴到地上去,烙威的如來神掌差點把她的肩膀拍塌了。她仰起身,奇怪地睨他一眼。

    “對了,剛才去買便當的時候,我看到一個很正點的女人。”放下便當袋,他的雙手在半空中畫了個葫蘆形狀。“身材辣得很,一頭長發烏溜溜,玉腿也很長。誰知道我超車過去,回頭一看,媽呀,原來只有背影還可以,她是個標準的“雙面嬌娃”,害我差點嚇得開車撞牆……”

    他愈說愈小聲,因為他注意到,歡歡的表情很沉靜,讓他無法口沫橫飛地像以前一樣,大肆對女人的身材容貌評頭論足。

    “這個話題很冷啊?”他笑得很尷尬,真不曉得自己在干麼。又不是真的遇到背影美女,干麼掰得這麼辛苦,他以為自己很愛講故事啊?

    “我懷疑你已經被國王企鵝同化了。”歡歡撥了撥頭發,站起身,將資料送到檔案櫃存檔。“也許你下次該到南極取景,效果會很好。”

    “呵呵,是嗎?”他干笑著,也覺得這個提議可以考慮。

    歡晨一面將資料夾按年次順序排列,一面暗忖,烙威最近很奇怪,老是說些言不及義的話,做些不明所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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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9 10:02:50 |只看該作者
一起去戀愛 正文 第五章
     有時候她望著他。他就避開眼神;有時候刻意不理會他,他反而像牛皮糖似的一路黏上來,然後又說一些明顯是瞎掰的話,讓人一頭霧水。

    這些不對勁,都是因為那晚她無意中露出余情未了、以他為戀的口風,而造成的後遺癥吧?她早有心理準備,所以能夠以極度冷靜的姿態面對。

    目前這種尷尬的情形,就是她不願意寄住在葉家的原因。

    她隱約明白,葉家人知道她對烙威的感情,烙晴姊就曾經跟她說過︰“你一個人在台灣,干脆到家里住吧。不但有得照應,而且……近水樓台先得月。”

    那時,她心領了這份好意,只怕近水樓台非但沒撈到月亮,反而摔下水去,弄得狼狽兮兮,那多不幸。

    現在這種情形,印證了她最不願的猜測。跟烙威在一起,已經不再自在;她的無心之言,讓兩人就像站在冰原上,“友誼”脆弱得隨時會破裂。

    “那……我先開動了哦。”無話可說,烙威只好動口吃飯,好過說笨話。

    就在他夾起了美味大排骨的時候,歡晨看著那即使經過整理,還是空空落落的檔案櫃,突然想起一件事。“,問你一個問題。”

    “問哪,我隨時為你解答。”他以嘻皮笑臉閃避尷尬。

    “為什麼底片和照片被搶走了,你一點都不介意?”難道他真的吊兒郎當到不惜輕賤自己的作品嗎?

    烙威聳聳肩。

    “還有,之前的助手剽竊你的作品,你不但不追究,還祝他好運。”縱使他們無話不談,但烙威的性格依舊不像她的掌紋,隨時攤開、隨時看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她想不通。

    也許是愛戀太深吧?他隨手記下的只字片語、突如其來的靈感速寫,乃至于用心的鏡頭紀實,她都視若珍寶。被搶、被盜,雖然他依然笑口常開,但她卻好不舍,每一想起就又氣又想流淚。

    “我的確是不介意,一點點都不。”烙威放下筷子,站起身來。說到鐘愛的攝影,他就變身為火球,那麼燦爛耀眼,將人融化。“他們偷的是我的過去,不是我的未來。”

    “不懂。”

    他微微一哂,唇際噙著自信篤定。這一刻的他,沒有孩子心性的嘻皮笑臉,只有出色男人的雍容氣度,足以折服任何人。

    “助手以他的名義發表我的作品,偷走的是成品,偷不走的是實力。”他眼中奪目的神采,令任何寶石都相形失色。“靠我的作品成氣候,是他一輩子最大的成就,也是最大的陰影,這是他為自己銬上枷鎖。對創意人來說,沒有比這個更悲慘的了,所以我只能祝他好運,除此之外無話可說。”

    他停了一會兒,繼續認真說道︰“至于黑西裝客,我不知道他們為何而來。但搶走的作品只代表過去的我。如果喜歡,不妨統統帶走。”他的光與熱持續散發,把天際熾陽都比下去了。“在攝影國度里,“葉烙威”代表不斷求新的精神、雅俗共賞的實力。只要我對攝影狂衷不改,就一定會有更令人驚艷的作品面世!”

    他從容語畢,豪情萬千,燦爛的金光灑在他身上,將他襯得更加懾人。

    歡晨無法懷疑,世上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到的。他的理想崇高,信心與期許超越常人。女人戀戀不舍的男人,將徹底反映女人的眼光;她以愛上這個男人為榮,雖然他眼中一直沒有她,但她還是為烙威、為真心愛上他的自己感到驕傲。

    激越的情緒在空氣中激蕩,兩人沉默好半晌。

    “怎麼了?”一鼓作氣將自己剖析完畢,他反而有些困窘。“我講得很惡心啊?”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怕她把真當作假。

    “不。”歡晨用力搖頭。“雖然和我的想法很不同,但是我覺得你這樣想很對。”她報以崇信的溫柔一笑。“雖然你不是在耍帥,但我覺得此時的你比任何時候都帥。”

    “歡歡是我的最佳支持者,都是因為有你當後盾,我才能拚命往前沖啊。”他朝她走去,大掌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在真情相對的一刻,渾然忘卻了之前的尷尬。“人要向前看,不能頻頻往後回顧。”

    听著他說話,歡晨沉淪于他眼中的奪目神采。

    這一刻,她深切地知道,她絕不可能往前看或往後看;她的目光只會追隨著最燦爛、最耀眼的光點。

    葉烙威。

    人仰馬翻地忙了一陣子,攝影集的延誤總算在歡晨、烙威、阿忠的補救之下,順利發稿了。

    工作完畢,大伙兒也幾乎累癱了,尤其是心理壓力最沉重的烙晴,眉上的死結終于得以舒展,她要所有家人都推掉今晚的應酬,提前回家,由榮伯掌廚,做一桌好酒好菜慰勞辛苦的大家。

    沐浴過後,烙威輕佻地吹著口哨,低頭整理領帶,從樓上走了下來。

    “小哥,在家里吃飯要穿得這麼正式嗎?”和烙晴、歡晨坐在大廳里看娛樂新聞的兒,狐疑地問著。

    她知道今晚將在游泳池畔晚餐,到時鮮花、薰香蠟燭、銀制餐具一應俱全,氣氛將很不錯。但是看看小哥的打扮︰三件式西裝、真絲領帶、珍珠領夾,她總覺得為了配得上他,游泳池里好像應該塞滿香檳色玫瑰才夠看。

    “我很帥吧?”他來到三位lady面前,輕飄飄地轉了個圈。

    看著他顧盼得意的模樣,歡晨心里有一點點不祥的預感。

    “像一只驕傲過了頭的孔雀。”烙晴哼道。

    “總之就是很帥,對吧?”沒有人會用孔雀來形容邋遢丑男,大姊拐了個彎來贊他帥,真是用心良苦啊。“那我出門了。”

    他挺直背脊,左手插在口袋里,學皮爾斯布洛南的瀟灑走姿,邁向大門口。

    “站住!”烙晴喝道,兩眼噴出火花。

    “大姊,別告訴我,你也是好萊塢帥哥皮爾斯布洛南的fans!”他轉過身,邪肆一笑,自以為帥翻了天。

    烙晴才懶得理他的白日夢,她質問道︰“就快開飯了,你上哪去?”

    “我今晚約了悠悠吃飯。”他輕佻地笑著,吹了一聲口哨。“之前許她一個晚餐約會,一直沒兌現,好不容易現在有空了,當然要履行諾言。”

    他呀,每次都要刻意提醒自己,阮悠悠是他的女朋友,他才不會把她忘得一干二淨。嘖嘖嘖,有男朋友當得像他這麼失職的嗎?

    “不準去!”烙晴跳腳了。她是葉家的大當家,無法忍受有人抗旨不遵。

    “為什麼?”他大為不滿地蹙起眉。

    “你走了,歡歡姊姊怎麼辦?”兒也跳起來,跟大姊站在同一陣線。

    兒半挑明的語意,使歡晨沒有勇氣站出來為烙威說話。早在他說要去見阮悠悠時,她的心已經跌落谷底,只能瞪著陶主播的百變造形,假裝看得很入迷。

    她幾乎可以听得到葉氏手足即將開戰的隆隆炮聲,但她祈願自己不是導火線,否則她無顏再見烙威。

    烙威的表情痙攣了一下。兒這妮子呀,哪兒是痛腳就往哪兒踩,真不可愛。

    他聳聳肩。“歡歡當然跟你們是一道嘍。”

    其實,他刻意在工作完畢馬上約阮悠悠,一天都不肯多等,只是想證明一件事──

    他喜歡的人還是阮悠悠。

    連續幾天下來,他對歡歡的感覺都太不尋常,好像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喜歡她的時候;他覺得她特別美、笑靨格外迷人,他也很想逗她開心,但那份心思可不單純啊,弄得他言語失常、行為失序,一下子對歡歡冷冰冰,一下子又對她熱呼呼,情形很不妙。

    他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最近太忙了,都沒跟親愛的女朋友膩在一起,陰陽失調、虛火旺盛,所以才會對歡歡產生幻象好感。

    他知道歡歡沒有親哥哥,當初才會要求當他一輩子的好哥兒們;要是他色心蠢動,打破平衡關系,那就太教她失望了。

    因此,他得去確定,阮悠悠還是他的愛人;如果沒有感覺了,那就再換個女朋友。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他不可以在歡歡身上尋求愛情的感覺。

    “葉烙威,我說今天是家庭日,要你取消飯局,听到沒有?”烙晴擺出長姊如母的架式,霹靂下令。

    他恍然回神。“大丈夫怎麼可以言而無信?”

    “那就可以棄家庭于不顧嘍?”小兒伶牙俐齒地幫腔。“小哥,如果你一定要去見“悠悠軟膏”,那就是跟全家人過不去。以後萬一你窮愁潦倒、三餐不濟,我們也不會伸出援手!”

    “和佳人有約是這麼人神共憤的事嗎?”烙威一臉的震驚,想四兩撥千斤地說道。“你們是不是在嫉妒我?”

    烙晴冷哼。“如果你非去不可,就帶歡晨一起去。”她折衷說道。

    這匹頑劣野馬如果沒人看管,今晚肯定會在溫柔鄉里流連忘返,烙晴不想讓歡晨明早吃早餐時,遇到才剛倦鳥知返的烙威,她一定會心碎的。

    “為什麼?”烙威大叫。他就是要避開歡歡呀,為什麼大家都要阻擋他?

    “烙晴姊!”歡晨忍不住喊了出來,戰火燒來燒去,還是燒到她身上來了。

    她就是不要這樣!大家對她都是一番好意,但如果烙威是因為被趕鴨子上架而和她在一起,那她寧可在屋里牽掛他,也要讓他一個人去會心愛的女人。

    況且,她看得出來,烙威今天真的很想、很想見阮悠悠一面。

    “還敢問我為什麼?”烙晴覺得她的飄逸長發快要被烙威氣鬈了。“歡晨是你帶回來的,也是因為你覺得她一個人住不安全,要她跟你一起行動,所以你該負責!”要命,這種緊要關頭,IQ賽諸葛的烙海跑到哪里去了?

    就在歡晨極力推卻、烙威大力抗議時,榮伯和烙海一起出現了。

    “紀小姐,俺看你今晚跟三少爺出去吃飯好了。”榮伯苦哈哈地說,濃眉皺成一團。“今天是俺初戀情人滴生日,俺只顧惦記她,菜都燒壞了。通心粉是糊滴、牛排硬滴像輪胎,連買回來滴勃艮地紅酒都是餿滴……”他好委屈啊。“俺……俺不想獻丑,你就跟三少爺一起出去吧。”

    “哇,榮伯!”兒的雙眼瞪得比听到王鋒戀的大八卦更大。“我都不曉得,原來你也有過初戀情人。”

    “俺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的。”他小聲咕噥,不明白二少爺為何要他這樣說。

    他的蒜味面包明明烤得很香,海鮮通心粉也可口誘人,牛排鮮嫩多汁,雞蓉玉米湯好喝得足以讓人吞下舌頭;他做得這麼好,干麼要說反話?

    “我試吃過了,的確上不了台面。”烙海悠然微笑,維持紳士風度,卻睜眼說著顯而易見的瞎話;他根本不怕被人知道他說謊,只有小兒還傻傻當真。

    “沒關系,我剛好愛吃作壞了的菜。”歡晨努力微笑,只想讓烙威快點脫身。

    他快樂就等于她快樂;愛情不是佔有,何苦絆住不愛她的男人的腳步?

    “噢──”烙威低聲咆哮。

    他知道二哥在說謊,也知道他看似溫和如風,骨子里卻藏著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狂放;拆穿了謊言又怎麼樣?二哥可能會為了留住他而刺穿所有名貴汽車的輪胎,或召一隊工人迅速挖爛附近的道路,到時候他一樣出不了門。

    “真是敗給你們了。歡歡,我們走!”他一把抓起她的柔荑,氣沖沖地。

    他從來沒有過像今天這樣,對家人有這麼多意見;他們根本不曉得見阮悠悠對他的意義是多麼重大,重大到足以平衡他跟歡歡之間的關系,就淨會瞎攪和!

    別以為他們送作堆的意圖他看不出來,重點是歡歡!人家只要他當哥兒們而已,那句話雖然年代久遠,但威力不減,依然把他的綺念束縛住,時時刻刻在點醒他,要是敢動歡歡一根手指頭、一點歪腦筋,那他就不仁不義了!

    “我去拿外套。”兒目送他們出門,也準備往樓上房間跑。

    “慢著,你干麼?”烙晴一把抓住她嬌小的身影。

    “晚餐那麼失敗,我們當然也要出去吃啊。”她天真地回答。

    穿著圍裙的榮伯掩面奔回廚房,多麼傷心情同祖孫的小兒竟是如此不信任他的廚藝。嗚嗚,那些話都是二少爺要他說的,他沒砸鍋,根本就沒有啊!

    ※※※

    華麗氣派的法國餐廳,氣氛最是浪漫,最適合情侶雙雙對對前來用餐。全場的提琴輕奏,燭光焰影搖曳,而洛曼蒂法式餐廳里也的確都是成雙成對的佳偶。

    另除了靠近氣窗邊、小樹盆栽後那一桌,一男兩女的奇怪組合外。

    “威,你的黑菌鮮蠔塔看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一身桃紅雪紡小禮服、香肩微露、酥胸半掩、背部全裸的阮悠悠,嬌滴滴地說道。“可不可以喂我吃一口?”

    喂?同桌而食的其他兩人,同時動作一僵。

    埋頭苦吃的烙威抬起頭來,瀟灑一笑。“來吧,張開嘴巴。”

    “啊──”誘人紅唇緩緩分開,她一口含住烙威遞過來的叉子,螓首再慢慢退後,狐媚的眼神往上勾,似笑非笑地瞅著烙威。

    那性感風情,足以讓人懷疑她是不是上過絕代寵妓特訓班。

    四方桌上,坐在她與烙威之間的歡晨假裝什麼都沒看見,沉默地品味前菜,迷迭香干貝串,不能明白自己為什麼也在這個荒謬的情境里。

    自從被烙威拉出葉家之後,不管她怎麼說,怎麼替自己想出打發時間的辦法,他都以一句“安全考量至上”,堅持把她帶在身邊,要她當PHILIPS。

    結果,阮悠悠一看見她,就拉長了晚娘臉。她知道自己的確是個不速之客,但那又怎麼樣?歡晨無奈地想著,這一切都不是她自願的呀。

    她只好埋頭苦吃,當個存在感極低的隱形人,不斷按捺想要逃走的沖動。

    然而想逃走的,不只是她一個。在同一張桌上,烙威也漸漸坐立難安。

    他懷疑,全天底下的人都想跟他作對到底!

    餐廳侍者一開始把脂粉不施的歡歡擋在門外也就算了;三個隨桌演奏的提琴手也真是莫名其妙,一直對他們演奏情歌;餐廳經理更是離譜,為了討好VIP顧客,居然以他的名義,自作主張送了九十九朵紅玫瑰給阮悠悠。

    最最莫名其妙的人是他自己!明明是他想見阮悠悠,結果到頭來,最想把她轟出去的人是他、最想把她的嘴封起來的也是他;他甚至想要叫她別再用奇怪的姿態吃東西,讓他和歡歡至少能平靜而有尊嚴地用完這一餐。

    事情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樣!他本來想證明,他喜歡的是阮悠悠;結果現在反而產生嚴重的自我懷疑︰他以前怎麼會有被這種女人電到的感覺?

    她跟歡歡站在一起,根本就是烏鴉比天鵝;他對歡歡的感覺會逐漸變質,好感激升,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嘛!

    “威,我的維多利亞烤鮭魚很不錯,你要不要也試試?”不等他同意,她便逕自切了一小塊,以誘哄的口氣嗔著他。“來,啊──”

    最難辭謝美人恩,他只好很愚蠢地跟隨著她張開嘴巴,羞憤得直想奪門而出。

    “好吃吧?”她媚笑,安排今晚的節目。“對了,我們等一下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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