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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小渝] 赤雪情殤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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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9 14:05:4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為了她娘的墓和一池青蓮,她把自己給賣了,
反正,她在這個家中根本就是多餘的,沒人疼、沒人愛,
既然尊貴的他要,她何不就給了他,
至少,他的存在能帶給她心安、給她一絲絲溫暖,
自此,她的生命中不再有自我,只有他——闇冥,
他冷酷、他狂妄、他殘忍、霸道,他擁有眾多的姬妾……
這都不關她的事,她只需將脆弱的自己好好地隱藏在艷紅之下,
冷眼看世悄,等待著隨時為他「犧牲」的時刻來臨,
只是,向來不按牌理出牌的他,卻不屑她的冷然,
執意要招惹她,卸除她的偽裝的面具,
不但粗暴的奪去了她的童貞,更用殘酷的驕傲撕碎她的心,
然而,她給不起她的心啊!
只因她的愛太過自私,無法忍受「分享」的樂趣,
她怕自己會瘋狂,會為此有玉石俱焚的狠絕心情,
所以,她決定要離開,即使他霸道的說「不行、不准、不可以」!
她仍毅然決然的撕裂衣袖,用死南表達她離去的心意,
眼睜睜看著她墜入萬丈深淵,他才吶喊出的說出,「赤雪,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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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9 14:05:5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悲苦寫情殤小渝,是個怪胎?!

  雖然大家都這麼說,小渝還是自認為屬於正常值之中,不過朋友都很另類,基於物以類聚、一丘之貉的原理來推論小渝也應屬怪胎之列。

  唉……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委屈的小渝也只好含著淚水,乖乖地點頭承認:「是!小渝是怪胎。」

  雖然小渝長得一臉情婦臉,化妝後戴上墨鏡又像是大哥的女人,但是小渝內心,還是很清純得一塌糊塗的。(欸,欸,別吐,矜持一點好嗎?!)小渝做的事,常不知該稱為「白癡」,或是舉雙手投降大笑三聲。

  例如為《赤雪情殤)時,小渝家裡最大的消耗品是什麼,你們知道嗎?

  面紙!

  可不是為了看A片,拿來擦口水、鼻血用的喔!而是用來擦眼淚。

  因為,小渝是這麼地敏感纖細、多愁善感……(惡……快寫不去了。)在構思這本書時,常常想呀想地,就哭了……嗚……赤雪好可憐哦……嗚……好可憐哦……床邊的面紙就抽呀抽地,連哭連又忍不住讓女主角陷於更悲情的狀態中,淚水就流得更兜了。'常常起床後。就是兩個泡泡眼,還是單眼皮的腫腫泡泡眼,唉……白癡!

  正式寫稿時,又忍不住邊哭邊打電腦,嗚……好悲憤哦……再來兩個泡泡眼;為了一段落,總要回頭複習前面寫了些什麼,嗚……又哭了……泡泡眼AGAIN……寫完稿,回頭修錯字、訂稿時,嗚……怎麼這麼可憐……泡泡眼AGAINANDAGAIN……整本書的寫作過程中,小渝的眼晴都是泡泡的,簡直可以和女主角比悲情了。

  唉……小渝也自認為很白癡!

  可是,心裡的劣根性,又忍不住陷女主角於萬劫不覆的悲憤中,寫得爽快,哭得淒慘,就是小渝寫書的境界。

  因為寫得太過於沉醉了,一發不可收拾,本想一本完稿,但是……所以就留下了好像完結,又好像又有續集的結局。

  長久陷於悲苦的情境中,又沒見小渝消瘦半分,唉……只是水分大量流失,小渝決定拋下此書,先去寫本爆笑快樂,不必花大腦的爆笑愛情劇。

  可是,希代的編輯姊姊不讓小渝如願,一聽說可能沒有「結局」,溫柔的聲音馬上變成悲痛欲絕,只差沒聲嘶力竭了。

  哇……好害怕喔!小渝最哈的就是希代編輯姊姊們溫柔甜美的聲音耶!怎知會為了一個赤雪,就「風雲變色」了?!

  發抖的小渝只好乖乖點頭。答應馬上著手寫續集,兔得以後被希代的編輯姊姊們拒於門外,那小渝的私房錢不就落空了嗎?

  唉……所以,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裡,小渝又是泡泡眼狀態的遠景預期可見。鳴……苦命喔!

  不過,說正格的,雖然每一本書都是作者的心血結晶,不過(赤雪情殤)可謂小渝至今最悲苦的血淚結晶。沒想到一向搞笑的小渝也能悲情耶!啊……真是忍不住佩服起自已來了。

  《赤雪情殤》的劇情性強(編輯姊姊說的。嘻嘻……讓小渝尾巴翹得很高喔!>,所以能再發展出的劇情也很富有張力,平常喜歡發呆亂想的小渝,就這麼不小心地又想出了更多悲到最高點的劇情,甚至可能發展到三集的不可收拾狀態。

  啊……不要吧!

  小渝的眼睛本來就是不太大的單眼皮了,再泡下去,真的沒人要了。

  因此,小渝會努力地打拚,在續集中採擷精華,給大家一個完美的交代,不然,小渝好害怕編輯姊姊的溫柔又要變聲了……嗚……小渝悲苦寫情殤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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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9 14:06:1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孤寂


  細雪紛飛,連日的大雪妝點出一片銀白色的大地。

  震耳的鞭炮聲自子夜後就不絕於耳,大人們的臉上漾滿了喜氣,見了面就互道恭喜;小孩子則穿了一身新衣,領了紅包後,便成群地在屋外打雪仗、放鞭炮。

  新的一年開始,大家都是喜氣洋洋的。

  駱府大廳內,一早就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主母駱江音親自指揮著奴僕忙進忙出的,似在等待極重要的人物蒞臨。

  駱心柔跟著駱心宇跑進大廳,抱住她娘,「娘,你在忙什麼呀?陪心柔玩。」

  她的小臉紅撲撲的,雖然才八歲,但在那明媚可愛的五官上,已隱約看得出成人後必有傾國傾城的絕世美色。

  駱江音蹲下身,一手抱住駱心柔,另一手抱住駱心宇,「乖,等會兒有很重要的人要來我們家,所以娘不能陪你們玩,心宇和心柔自己去玩好不好?」她的臉上儘是慈母的笑容。

  「娘不能陪心柔玩呀?」小臉上有著失望。

  「你沒聽到娘說有很重要的人要來嗎?所以不能陪你玩嘛!」年長兩歲的駱心宇覺得妹妹真是笨蛋!娘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還要問!

  「比心柔還重要嗎?」

  駱心宇說:「當然比你還重要。不然娘怎麼會從一早就開始忙碌。」

  駱江音擁緊了子女,看著老氣橫秋的兒子,不禁失笑道:「在娘的心中,心宇和心柔才是最重要的,只是今天娘要忙,所以不能陪你們,等過了今天,娘再陪你們玩好不好?」

  「好。」兄妹倆乖巧地點頭。

  「心宇,帶心柔出去玩,要小心喔!」她慈愛地摸摸他們的頭,感覺掌下細緻的發觸,心裡有股暖暖的幸福感。

  她含笑地看著駱心宇牽著駱心柔跑出廳外,但眼眸裡的笑意,在掃視到門外怯生生的探著頭的身影時,陡地消退。

  「你探頭探腦地在門外看什麼?活像只耗子似的,畏畏縮縮的見不得人。」

  駱江音的臉上已失去方纔的慈愛神色,語氣轉為冰冷。

  在一旁服侍的婢女香玉,順著駱江音的視線看過去,發現原來是小妾生的女兒」」駱冰彤。

  駱冰彤的親娘是隨著駱江音陪嫁過來的婢女之一」」翠玉,由於駱江音在懷心柔時,大夫建議夫妻分房,卻沒想到駱岡天竟在一次酒後亂性中強佔了翠玉。

  駱江音本念在她跟在自己身邊也好些年了,想找個好人家將她嫁了,可沒想到她卻有了身孕,駱岡天只好收她做妾。

  主母與小妾同時懷有身孕的事,對自尊心甚強的駱江音而言,不啻是種痛不欲生的酷刑,而駱冰彤的存在也時時提醒她丈夫的不忠。

  翠玉紅顏薄命,在她死後,駱江音便對駱冰彤更加不聞不問,而有愧於元配的駱岡天,對於駱冰彤這個造成他與妻子冷淡以對的禍首,自然也生不出應有的愛心。

  駱冰彤在這個祥和的家庭裡,自然是突兀地有如一根刺。

  只見她小小的身影一顫,怯怯地從門外走進來,目光在接觸到駱江音冰冷的眼眸時,快速地垂下小臉,盯著地面。

  「大娘……我來給您拜年。」囁嚅的聲音中有著畏懼,低垂的目光裡隱含著她對親情的渴慕。

  昨夜是大年夜,本該是大夥兒聚在一起守夜,孩子們給長輩跪安拜年的日子,但是,她自從娘親死了之後,就沒有再參加過這種團圓的聚會。

  駱江音極經地冷哼了一聲,旋身在酸枝椅座上坐下,「拜吧!」

  駱冰彤立刻跪下,以童稚的嗓音道:「祝大娘新年快樂,事事吉祥。」

  「嗯。」駱江音輕抿著唇,就任那小小的身影跪著,不叫她起身。

  駱冰彤咬著下唇,不敢亂動,但背在身後扭絞的小手卻洩漏了她的不安。

  大廳裡除了奴僕進出的腳步聲外,毫無人聲,寂靜的氣氛沉重得壓在駱冰彤的心上。

  大娘……果然還是不喜歡她。

  方纔地見大娘抱著哥哥、姊姊,對他們慈愛溫柔的笑著,那是大娘從來不留對她有過的表情,她……好渴望……她渴望大娘也能對她笑,摸摸她的頭,說她乖。這個小小的渴望揪得她的胸口隱隱發痛,卻又不敢伸手摸胸,怕大娘又會嫌棄她……她知道為什麼大娘和爹都不喜歡她,所以她努力的想做個乖孩子,即使被奴僕欺負了也不敢告狀;想到娘時,也只敢躲在棉被裡偷偷的哭;知道大娘和爹不愛看到她,她就乖乖地待在離他們遠遠的小後院裡,不敢惹他們煩。

  可是,今天……今天是大年初一,打從前天起,她就一直盯著房門,期待著大娘會不會叫她一起守夜……可她等了好久、好久,每個經過的身影都常教她繃緊了心,卻又跌入失望的境地。整個夜裡,她孤單地吃著一個人的年夜飯,聽著大屋裡頻頻傳來的笑語,眼淚和著飯菜……好難吃……她總是在大家快樂的時候被摒除在外,年復一年,不曾改變……香玉輕聲咳了咳,打破廳內凝重的氣氛。「夫人,時候快到了,要不要請老爺出來?」

  駱江音放下手中的白玉瓷碗,「嗯!也好,你去請老爺出來吧!」她的眼眸掃過仍跪在廳中的人,「還跪在那裡幹嘛?存心想折我的壽嗎?」修飾美好的眉蹙了起來,暗忖:這孩子就是無法討她的歡心。

  駱冰彤連忙慌張地站了起來。「大娘,對不起。」

  「退下吧!」駱江音不耐地揮手斥退她,想了想後又突然喚住她,「等等。」

  「大娘?」駱冰彤驚喜地轉過頭。

  「拿去。」駱江音丟出一個紅包袋,艷紅的紙袋劃出一道曲線,在駱冰彤的肩上彈了一下,落在她的鞋前。

  「等會兒有個重要的人要來,你別在這兒礙事,也別再鬼鬼祟祟地探頭探腦,否則人家會以為咱們駱家是不是專出耗子。下去吧!」

  蒼白的小臉更加慘白了,她愣了愣,彎腰撿起紅包袋,顫抖的小手流露出強忍屈辱的情緒。「是,大娘。」駱冰彤忍住熱辣的眼眶,快步走了出去。

  不准哭,你早就知道了,是你自己犯賤,鬼鬼祟祟地,難怪會被人罵!

  駱冰彤,不准哭,哭了就表示你真的認輸了……大娘和爹不喜歡你,你還犯賤的去討好他們,真的就像奴僕們說的,你是犯賤……笨蛋!不准哭……不可以讓別人看笑話!不准哭……駱冰彤悠憋著一口氣,不讓眼眶裡的淚水滴下來,在轉進無人的廊道後她才忍不住地開始狂奔起來。

  在奔回後院的樓閣,緊緊地門上房門,仆倒在床上,用棉被緊裹住身子後,她才放肆的讓眼眶中的淚水流下來……手中的紅包艷紅似火,彷彿燒痛了她,她咬牙用力地將紅包扔到地上……她發誓,這是她最後一次掉淚,她再也不要為得不到的東西哭泣,她不需要的……不需要別人對她好,就算是一個人,她也可以活得很快樂……她可以的

  大廳裡,駱岡天和駱江音雖狀似悠閒地品茗,但空氣裡仍瀰漫著期待的緊張氣氛。

  「老爺,人到了。」管家躬著身進來通報。

  他從沒看過老爺和夫人如此緊張過,看來,這群貴客非等閒之輩。

  駱岡天和駱江音快步地走到廳前迎客,神情歡喜中帶著緊張。

  身著黑衣,俊容冷斂的賓客一踏進廳堂,駱岡天就立刻領著妻子跪下。

  「闇帝。」

  當年,秦始皇大築皇陵,將大秦帝國泰半的財富及文成武就都帶進了陵墓,上萬工匠、嬪妃、精武軍隊成了活陪葬。

  而在地下皇陵中,最後存活下來的少數人,花了數年時間開啟了陵墓的通道,卻發現外面的世界已經改朝換代,人事全非。

  他們不想再成為皇帝暴政下的犧牲者,所以便以皇陵為據點,成就了另一個神秘且強大的黑暗王朝。

  「闇帝」便是他們這一族的王,無論族人在外落居何處,「闇帝」永遠是他們的領袖。歷來的「闇帝」帶領著族人走出陵墓,尋得新生命,無論世代如何交替,歲月如何變遷,「闇帝」一直是族人的一切。

  「咱們現在並不是在皇陵裡,那些繁文褥節就省了吧!」在溫和的笑容下,語氣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闇帝的這趟行程因連日來的大風雪而延遲了,恰巧想起幼年練武時的玩伴駱岡天落居在附近,於是就帶著皇子前來。

  聽到闇帝如此說,駱岡天雖笑著遵守,但舉止仍不失恭敬與敬畏。

  駱岡天的目光轉到皇子身上,他那輪廓像極了闇帝,卻又多了份俊美之色,想必應是承繼了闇後的美艷容貌吧!

  闇帝有裡子數人,可闇後卻只生一子,若他沒記錯,皇子應單名「冥」,今年已十五歲了吧!

  「真像呀!」駱岡天不禁想起幼年時與闇帝練武的情景。

  除了俊秀的容貌外,不論氣度天成的風範,或是內斂穩重的舉止,都神似於闇帝,只是……冷了些,不似闇帝總溫文帶笑;只見皇子過於俊美的臉上不帶任何表情,只有一雙黑亮如星的眸子冷冷地瞧著。像是看遍人間冷暖。

  闇帝淡笑道:「他雖輪廓像我,但太師們總讚他資質優於我,將來文韜武略必在我之上。」此時的闇帝也似世間的父親般,語帶驕傲。「你成家數載,子女幾人啦?」闇帝問。

  「兒子一個,女兒……也一個。」駱岡天的眼神轉到身旁的妻子時,頓了一下才這麼回答。

  「哈哈……恰好湊成一個『好]』呀!」闇帝拍著駱岡天的肩背笑道。

  「呵……孩子還年幼,整日皮得要命,只想著玩耍。不過,長子過年後也十一了,正想著要送去皇陵,也算是這小子有福氣,不如就讓他跟著您一道回去吧!」說著,駱岡天又轉身喚奴僕去帶少爺、小姐進來。

  不論落居何處,皇陵中人的男丁在十歲後,都要先送到皇陵,依資質接受訓練,五年後再視其成就與意願,看是要留在皇陵效命或出凡世創業。

  不一會兒,奴僕便帶著駱心宇兄妹進來了。

  「心宇、心柔乖,叫人。」駱江音拂去兄妹倆身上的雪花,將他們推向闇帝。

  「伯伯好,新年快樂!」兄妹倆乖巧地喚人,眼睛則骨碌碌地盯著闇帝看,暗忖:他就是爹娘說的重要人物呀?

  「乖。」闇帝拉過他們兄妹倆,「這雙子女,的確稱得上是一個『好』字啊!」他拿出兩個紅包,一人給一個。他看著駱心柔已見嬌美的臉龐,心念一動,「這女娃兒還沒許人吧?」

  「還沒呢!」駱岡天回答。

  「好,那麼,長大後就讓冥兒收做妃子吧!」闇帝笑著褪下腕上的紫晶玉環套到駱心柔的手上。

  駱岡天和駱江音喜出望外的相看一眼,忙跪叩謝恩。這可是莫大的恩典呀!

  如果心柔受寵,那她就有可能是下一任的闇後呢!

  而一旁的閻冥卻只是平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薄唇雖適時地勾起一抹笑,但那冷凝的眸子卻幽沉地毫無笑意。

  夜黑森森,只有飄飛的雪花在月光的映照下閃著微亮的銀光。

  連日來的拜神送舊,大人們在忙碌之後,夜一睹即早早進入夢鄉,小孩子們也因玩得倦極而睡得香甜。

  在這深沉的子夜,除了偶爾的蟲鳴外,就只有微微的雪花飛舞。

  闇冥披著大髦隨意地漫步在駱宅的後院中……距他兩步後,如影隨形、近幾無聲的跟隨著的是他的貼身護衛」」武玄。

  黑沉的夜色並未阻撓他的腳步,相反地,他習慣少眠,暗沉的夜晚反倒是他感到最平靜、清醒的時刻。猶如他的名,無光無聲的闇夜幽幽地融入了他的血液、體內……突然,幽黯的眸子被從偏僻後院中走出的瘦小身影吸引住,是宵小?還是誤闖大宅的小乞兒?他向來不愛管閒事,但在這無趣的夜裡,跟著看看也無妨。

  瘦小身影在月光下看得很真切,身上的衣服布料不似僕人,但或許是經過長久洗滌而泛舊灰白及毛邊,尺寸也稍嫌小了些、單薄了些,像是抵不住寒夜的冷例,小小的身影顫抖著。

  走過曲折的花園,瘦小身影在看到駱江音精心栽種的青蓮池時,遲疑了一下,望了望四周,一雙黑黜的眼睛在看見盛開的青蓮時,不禁閃著異樣的晶亮。

  雖然是寒冬,百花肅然,但池中的青蓮卻仍怒放著。

  瘦小的身影小心地踏下池畔的小徑,勾著樹幹伸長了手想摘折一枝含苞的青蓮,無奈卻總是差了一截。小小的身子踮長了腳尖,勾向蓮莖,陡地腳下一滑,「撲通」一聲掉進了結著薄冰的水池裡。

  闇冥在暗處冷眼瞧著池裡掙扎的身影,並抬手示意武玄不需要出手相救,他倒想看看她何時才會呼聲求救。

  但今他訝然的是。池中的身影自始至終都沒有喊出聲響,掙扎揮舞的雙手顯示出她想活下去的決心,卻又愚蠢地不肯張嘴呼救,他暗想:犯得著為了一朵青蓮而送了小命嗎?

  苦苦掙扎的雙手好不容易攀住了池邊大樹的垂籐,在爬出蓮池後,瘦小的身影上佈滿了水底的爛泥與枯葉,冰寒的池水凍得她膚色呈現灰白,小手卻仍緊捉著一朵青蓮。

  小小身子趴在池邊劇烈地喘息著,餘悸猶存……半晌,她強撐著瘦小的身子靠著樹幹緩緩爬起,衣擺滴著泥濘的水滴,在腳下形成一攤泥水;在接觸到寒冷的空氣後,她的身子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手握著青蓮,她顫抖地走向佈滿籐蔓的圍牆角落。她撥開密厚的枯籐,卻又突地收回手低聲輕呼,只見瘦弱青白的手掌被刺勾出了多處血痕。

  她無聲地皺起細眉,拿出手帕纏在手上,咬著牙繼續撥開滿是捆刺的籐草,等到一個頹圮的牆洞出現時,灰白的手巾上也早已沾染了許多細細的血漬。

  爬過橋洞,她快步地走向荒野,而且愈走愈急,甚至開始奔跑起來……闇冥因她奇異的行為而好奇地跟在她身後。

  像是害怕有人追趕似的,她不停地跑,百到來到一個土墳前才停下腳步,抱著肚子喘息。因劇烈的奔跑,她灰白的臉色稍稍泛起一絲粉紅,口裡不停地呼出白霧……略略休息了一下,在止住劇烈的喘息後,她一言不發的跪下身,仔細地用手拔除土墳上的雜草枯枝,粗簡的石碑已模糊得有些認不出字。

  她挽起袖子努力地擦著石碑,想把上面的污泥髒垢都清乾淨,甚至用力的幾乎將唇瓣咬出隱隱的血痕。

  「娘,冰彤來看你了。」細嫩的聲音因寒冷和思慕而顫抖著。「我知道大娘和爹都忘了你的忌日,冰彤也不敢提,對不起……讓你孤伶伶地一個人在這兒,娘害不害怕……冰彤很害怕,但還是想著你。

  「今天是大年初一,冰彤帶了朵花兒來給你。漂不漂亮?冰彤知道你喜歡大娘種的青蓮,而且那本來是你當年幫大娘移種的花兒,只是……後來卻變成了大娘的,你連碰都不能碰一下,真不公平,錯的是爹,又不是你,為什麼大家都怪你?」

  原本已稍稍暖和的身子,因停止活動,又開始顫抖。

  青灰的小臉上強擠出一抹笑,並舉起手中的青蓮,「娘,這朵青蓮給你,沒有人會再和你搶了。」她小心翼翼地將青蓮擺在上墳前,小手輕顫地順著墓銘劃過,「冰彤要回去了,否則被大娘發現的話,冰彤就不能再來看你了。你放心,冰彤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娘也要保佑冰彤喔!冰彤會再找機會來看你,娘再見。」駱冰彤站起僵直又冷得不住顫抖的身子,依依不捨地看著墓碑,半晌,才收回目光轉身離開。

  走了一小段路後,駱冰彤又停下腳步緩緩轉身,看著土墳,極經地顫聲說:「娘啊!當初你為什麼不帶冰彤一起走?冰彤……冰彤……」好苦、好想娘呵!

  最後的話便在喉嚨,她咬咬牙,轉身朝駱府的方向奔去。

  她依舊爬著牆洞回到駱宅後的花園,再努力地撥密籐蔓以遮住破洞,這可是她唯一能出入去看娘的秘密。

  回到房間,她拿了乾淨的衣裳走到後院的水井旁,細瘦的手臂吃力地提起大水桶,費盡氣力總算提了半缸水,然後不顧天空仍飄著細雪,咬著牙草草地衝去發上和身上的呢污,並就著冰水中搓洗換下的衣裳。

  她必須湮滅一切痕跡,絕對不能讓人發現她偷摘了大娘的青蓮。

  當她帶著洗好的衣裡回到小樓上時,便覺得渾身一陣冷一陣熱地開始暈眩起來。她披好仍濕得會滴水的衣裳,倒在床上,拉起舊灰乾癟的棉被,眼前一陣黑霧襲來,整個人陷入冷熱交替的昏迷中……黑夜中,一雙深邃如星的睜子自始至終皆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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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9 14:06: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漠視


  昨日連夜的大風雪,讓闇帝等人繼續停留在駱府,無法啟裡,這讓駱岡天欣喜萬分,認為是今年開春的好預兆,想必駱家今年一定是祥雲罩頂。

  風雪末停,在廳中烹茶品茗的眾人都不覺絲毫寒意,反倒悠閒的欣賞窗外白雪紛飛的美景。

  一名老僕屈身在駱江音耳邊低聲說了些話,駱江音蹙了蹙眉,先和眾人告罪一聲,使領著老僕走到廳外。

  闇冥斂眉啜著香茗,耳朵則傾聽著廳外二人的對話。

  在這種安閒無趣的時刻,駱江音的「變臉」讓他微微勾起了好奇心。

  「傷風?」駱江音蓄意壓低的聲音有著明顯的不耐。

  「大過年的,沒缺她穿,也沒缺她吃,還能得傷風?這存心是觸我們霉頭嘛!別理她,沒多久她自己會好了。」大過年的就得了傷風,像她娘一樣是個病癆鬼。

  「可是……」老僕遲疑地說:「小姐病得很重,已經兩日沒動過飯菜,也沒下過床了,喚她也喚不醒……夫人要不要替小姐請個大夫來看看?」

  他是個負責送飯菜的老僕,後院也只有他會去,夫人連個打理生活瑣事的婢女也沒有派給小姐,對照著前廳的和樂富貴,唉!真令人感歎世態炎涼。

  看著一身華麗的夫人,若僕微不可聞地經歎了一口氣。

  若不是小姐真病得不輕,怎麼喚都沒回應,他也不敢來煩擾夫人。

  「不必了。」駱江音想了想,回絕了。

  雖然闇冥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心裡可以想見她的臉上必是扭曲厭惡的神色。

  他那薄抿的唇不禁勾起淡淡的譏諷,唉!人心呀!

  「這麼大的風雪,又是大過年的,上哪兒去請大夫?」喚不醒就算了,反正那種賤命也沒那麼容易就死的。「你下去吧!咱們家現在有重要的客人在,別拿這種小事來煩我。」她揮手斥退老僕。

  老僕傴僂著身子,無奈地退下,心裡則盤算著,是不是該到溪岸邊去摘採些草藥?他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後院裡的小姐受苦吧!

  駱江音旋身進入廳裡,在轉身的同時,心裡憂慮著那孩子……她這麼做是不是太過於……絕情了?

  念頭才起,駱心柔便撒嬌地撲到她懷裡,使得那微弱的惻隱之心又立刻消失無蹤了。

  看著駱心柔紅嫩的臉頰,駱江音由心底湧起慈愛的笑容,「心柔,怎麼又不扣好衣裳?這樣會哈啾、哈啾的喔!」說著,伸手替她扣上精緻的蝴蝶盤扣,又喚僕人取來自貂圍巾替她圍上。

  駱心柔細緻嬌美的小臉蛋,在雪白貂毛的圍繞下,更顯紅潤可愛。

  眾人不禁紛紛笑贊駱心柔的美貌,駱家夫妻也驕傲她笑彎了眼,好一副天倫和樂圖。

  闇冥則冷眼看著這和樂融融的一家人,心裡浮現出前夜看到的那抹瘦弱身影……

  因為無聊,也因為那抹堅毅的瘦弱身影,闇冥藉故退出烹茶宴,漫步到偏僻的後院小樓。

  他示意武玄停在小樓外,自己緩步推開斑駁的房門。

  冷峭的黑眸環視四周,簡陋的小樓內儘是粗舊的用具,即使還算乾淨,卻顯得極為寒酸。

  刺骨的寒風自窗縫中吹進來,放在床畔的小暖爐根本無法提供什麼暖意。

  這就是駱家小姐所住的閨房?!闇冥譏諷地冷哼了一聲。

  躺在薄癟棉被下的青白小臉,透著異樣的嫣紅,顯示出她正發著高燒。

  闇冥看了她一眼,果然,他前夜看到的人就是駱家刻意漠視的小姐」」駱冰彤,這是他之前明武玄去打聽到的名字。

  好奇心滿足了,他轉身就想走,可沒多餘的善心救人,他一直認為人各有命!

  就在闇冥起身欲離去時,手掌一頓,低頭一看,原來是被她的髮絲纏住了。

  指間柔滑如絲的冰涼觸感,讓他有些訝異,原來容貌清秀的她難得的擁有一頭如瀑般的秀髮。

  小巧的五官搭配在巴掌大的小臉上,清秀,卻不及駱心柔的嬌美細緻,尤其不良的發育和青白的病容讓她更顯瘦弱。

  他解開指間的髮絲,手掌無意間觸及她的臉龐,駱冰彤似有所感地發出嚶嚀,下意識的往那溫熱的掌心靠去。

  「娘……別丟下冰彤,娘……」

  或許是她語氣中的脆弱讓闇冥柔和了眸子,好心的沒收回擱在她頰邊的手。

  緊閉的眼瞼顫抖地掀了掀,迷濛的焦距對上眼前的人。

  「娘……你來接冰彤了嗎?冰彤……好想你……」突然,她胸口一窒,劇烈地喘咳起來,疼得吸不進空氣的胸膛,有如一巨石沉甸甸地壓在她的胸口上……劇烈的疼痛讓她稍稍恢復了神智,也看清了眼前的人。「你……不是娘。」

  這個粗嘎似砂石磨過的聲音是她發出的嗎?她的心頭掠過一陣酸麻,卻低低的笑出一聲,像她這種賤命的人……怎麼都死不了啊!

  察覺到自己仍依戀地廝磨著他的掌心,她猛然一驚,立刻退開了身子,引來一陣強烈的昏眩……無力的小手將他隔開一段距離,「你別靠近我,否則被染到了病痛……我……」她忍不住又是一陣乾澀的咳……方纔,她還以為是娘……因為只有娘會這麼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頰,自娘死後,就沒人會對她這樣了……定眼看清楚他,精緻的衣裡,柔軟的狼毛大髦,他……應該就是大娘口中的「重要人物」吧!他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可能是他無意間晃到這偏僻的小樓吧!

  伸手摸摸自己昏沉的額頭,冰冷的手掌為燒痛的額際帶來些許清涼,她發燒了……酸疼的四肢和連日末進食的虛弱,令她幾乎要耗盡最後一絲力氣才拉起被子,乏力地閉上眼。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蜷起身子,試著汲取一絲溫暖,心裡想著,這個好看的「重要人物」應該會自行離去吧?

  她的頭好重,沒法再分神去理會他了……她好累……也許是因為她有著超齡的老成,也或許是因為她語氣裡的滿不在乎」」對他及對自己的生命,使得闇冥不禁瞇起眼看她,並未如她所想地離開。

  「你病得很重。」清朗的聲音述說著事實。

  駱冰彤將身子蜷得緊了些,她知道自己病得很重,可他為什麼還不走?

  「你不怕?」人都怕死,尤其她根本還是個未長大的小孩,像她這種年紀的孩子遇到病痛,不是都應該流淚要求著別人的疼惜,要別人為他們的懦弱負責嗎?

  然而,在她的眼裡,他竟尋不到一絲渴慕之情。

  「我想娘……」被窩裡低噥地傳出這句話,瘦小的身子仍末動彈半分。

  闇冥眼眸微斂,他問:「你想死?」修長的手指轉過她的小臉,逼她正視他。

  「既然你不想要你的命了,那就給我吧!當然,我會給你報酬。」他冷冷的說,像是叫賣一件無關緊要的東西。

  把命給他?

  闇冥的話引起了駱冰彤的注意,她撐起虛軟的身子,疑惑的看著他。「報酬?」他能給她什麼?

  闇冥彈了彈手指,「我會替你娘遷墳修墓,再種一池青蓮,而你,就把命給我吧!」他自小便懂得要利用人性的弱點。

  機會稍縱即逝,端視她要選擇另一種不同的人生,或是選擇一輩子受欺凌……世許是她前夜時的不顧一切,與眼裡閃爍的堅毅,讓他湧起想要她的命的念頭。

  若是她表現不錯,他一高興,或許就會毫無條件的將她的命還她;不過,從此刻開始,她駱冰彤的性命就屬於他闇冥了。

  幫娘頹圮的士墳遷修……種娘最愛的青蓮……駱冰彤緊咬下唇遲疑著,昏沉的腦袋一直讓她無法清楚的思考。

  她抬起眸子看進他黝黑如墨的瞳眸裡,他那堅定的神色好似能為她阻擋任何風霜,若將自己交給他,就什麼事都毋需害怕了……沉溺在他深邃的眸子裡,駱冰彤恍惚失神地點了點頭……唉!她的命,若要的話,就給他吧!

  闇冥在唇色勾起微細的邪笑,「好,自此刻起,你的命就是屬於我的了。」

  合起眼,再次陷入昏沉中的駱冰彤,覺得自己好像在糾纏不清的霧影中徘徊,只聽到他冷魅的聲音清楚地權進腦海裡,宣誓著如魔鬼般的約定。

  她,將自己賣給了鬼魅」」只為了一池青蓮。

  閻冥對駱家最不起眼的小姐起了興趣,這事著實讓駱家暗地裡生起了狂濤巨浪。

  駱岡天對闇冥發現了他並未善盡為人父的責任,覺得相當難堪與羞辱。

  人是自私的,他雖然知道駱冰彤是他的血脈,但……他卻不願因地而冒失去家庭和樂的險。

  駱江音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心裡卻覺得義憤填膺。

  那孩子,終究是流著她娘的血,都擅長在暗地裡勾搭人!

  闇帝已經允諾,說等柔兒長大後,就會讓閣冥收做妃子,沒理由讓那個小雜種又搶先了一步,若她在合冥身邊說了些什麼……那柔兒將來進了秦皇陵,豈不是矮了一大戳?!

  為此,她私下對駱冰彤「關切」了好多回。

  今兒個,趁闇帝準備動身離開的前一晚,駱江音拉著駱岡天又來對駱冰彤進行最後的「叮嚀」。

  駱冰彤披著襖衣坐在床上,大病初癒的蒼白小臉隱在陰影中,看不出喜怒。

  「……人各有命,所以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也要懂得做事說話的分寸。你今兒個被闇冥主子看上了,那是你的福分。你要懂得知福惜福,別嘗了一點甜頭,就有了其他的妄想,不然可是會兩頭落空,徒讓人生厭……」

  駱江音坐在小桌前,以長輩的身份訓示著。修飾精緻的臉蛋,凝視著駱冰彤。她最好懂得她說的話,別不知分寸地阻礙了她姊姊的好事。

  「大娘也是為了你好,才會跟你說這麼多,你懂不懂?」

  垂首斂眼的駱冰彤細聲應道:「懂了。」經過多日來的教誨,她怎有不懂的道理?

  隨著大娘一張一合的嘴,將她冷然的心更加凍結。

  呵!她何德何能,能讓平日對她嗤之以鼻、不理不睬的大娘和爹,近日來頻頻「關切」!

  冷測的瞳眸望著她爹,嘴角微微揚起輕蔑的笑容。

  怕事的爹,並非無力改變她在駱家的情況,只因她還不夠重要到能讓他費心費力。她是多餘的至少對駱家而言是如此!這是她自娘死後即體認到的事實。

  不過,過了今夜,她便會離開這個虛偽的家了。

  她不要再做多餘的人了,她暗暗地發誓,她既然已經為一池青蓮而將命賣給了那個好看的主子,那麼……她便不想再當個不受重視、可有可無的礙眼之人。

  所以,她要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不論有多苦、多難!這是她此刻唯一的信念。

  「……大娘知道以前咱們對你是疏忽了些,不過,總沒讓你餓著、凍著吧!

  比起外面那些無家又生著爛瘡的乞兒,你可好命多了……」駱江音的話仍未停止。

  這些天來,她一直在灌輸駱冰彤要「感恩」的觀念,別離開了駱家,就忘了祖宗,其中她最怕的就是駱冰彤反過來咬駱家一口,那就糟糕了。

  不過,不知是她平時太忽略這小孩,還是怎麼了?她總覺得……冰彤在過年病情痊癒後,好像整個人轉了性子似的。

  看著她隱在暗處的臉,好似仍像以往一般恭順,但是……卻不再有畏懼之色。

  駱江音壁蹙起眉,說不出心頭那股沉甸甸的感覺是什麼。

  她以前是極力漠視駱冰彤,甚至懶得費心去瞭解她在想什麼,但是現在……她卻極想看透她的心思。

  「……總歸一句話,你跟著闇冥主子回去,得好好盡自個兒的本分,別妄想些別的。這一次,心宇也會跟著王子回去,你可別老是去煩你哥哥,知不知道?」她的意思也就是要駱冰彤別去扯他的後腿。「過幾年,你姊姊也會去,你則乘機先打點好裡面的關係,將來心柔若順利的當上了闇後的話,你也有好處,說不定可以因此覓到一個好婆家。」

  駱冰彤冷笑一聲,說來說去,還不都是為了她的一雙兒女。

  駱江音清楚的聽見那聲冷笑,那笑聲尖銳地像根針般刺到她的心窩裡,令她不禁惱火的斥喝。「你笑什麼?大娘在和你說話,難不成你當笑話聽?」

  一直在旁邊啜茶未出聲的駱岡天,忙放下茶碗輕聲安撫著駱江音,然後蹙眉看向女兒,卻在看到她冰冷的眼瞳時,陡地調開了視線,不敢正視她。

  她的眼裡儘是滿滿地」」輕視!這發現令他的心倏地揪痛了一下。

  「冰彤不敢。「清脆的聲音緩緩一字字地吐出,「大娘的話冰彤都記在心裡,不敢忘記。」她當然不會忘記大娘「關懷」的目的,也不會忘記她在駱家所受的漠視。

  「冰彤累了,而且明日清晨就得上路,不送爹和大娘了。」她自顧自地躺下,語氣恭敬,但卻擺明了「送客」的意思。

  沒理會身後帶著怒氣甩門離去的爹和大娘,她只是睜著眼,凝睇著天花板上的蜘蛛網。

  她像是突然在一夕間長大了。別的孩子在父母的呵護下學到的是三字經與遊玩嬉戲;然而,她在成長中學到的卻是身份所代表的無情屈辱。

  身份的卑微讓她看到了僕人間的勾心鬥角、斤斤計較,也讓她明瞭了人性的貪婪、醜惡。

  她在冷熱交替的昏迷之中,清晰地感覺到過去的自己,一點一滴地隨著高熱與冷冽逝去,而流動的血液卻隨著逐漸好轉的身體一寸寸地冰凝凍結。

  對於大娘和爹的殷殷關切,若在以前,她也許曾因此而欣喜若狂,但是現在,看著他們虛偽的嘴臉,她卻只覺得可笑。

  娘該不會是有先見之明,早預料到她的性子會變成這樣,才會喚她「冰彤」

  吧?!

  輕聲地歎了口氣,緩緩合上了眼。她該休息了,明日還需要體力上路奔波呢!

  身體呼喚著她該休息了,但腦海裡卻清明地浮現一雙深邃不見底的瞳眸。

  闇冥……這名字取得算是貼切。

  他那無情無緒的黝黑眸子,讓她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只知道他根本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即使他「好心」的要了她的命,也不表示他是在乎她的!駱冰彤清楚地明白這一點。

  除了那次夜訪小樓,訂下契約之後,他又來了兩回。

  可他並不說話,只是坐在小桌前看著他自己帶來的書冊,偶爾會抬起眼默默地打量她,之後又低頭看自個兒的書,等書翻完,他就走人。

  很奇怪地,雖然他只是默然不語的坐在她簡陋的小樓中,但她卻能強烈地意識到他的「存在」,幽幽地散發出強大的力量,撫慰她不安且騷動的心,她的靈魂也似乎能感受到它的強大力量般,總令她委靡的精神奇異地迅速恢復。

  他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她總是好奇地暗忖,卻又找不到明確的答案。

  只知道,闇冥將是……不!已經是主宰她生命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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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9 14:06: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奇葩


  駱冰彤在大病初癒之後,就隨著闇冥回到了秦皇陵。駱心宇雖也同行,但他是因年歲到了,才到皇陵受訓,所受的矚目自然不及駱冰彤。

  秦皇陵雖是一座地下皇陵,但族人在皇陵四周築屋建地,形成繁榮的市鎮村落,名為「擎天鎮」,外人看似與一般市鎮無異,裡面卻暗藏玄機。

  式館裡教的是精深武藝,打鐵店裡煉的是金槍大刀,醫館裡學的是煉丹之術此次,向來不具善心的皇子帶回一個青澀的女孩,眾人雖議論紛紛,卻因顧忌著闇冥而不敢明目張膽地過問。

  那女孩雖貌不驚人,可尚稱清秀,但卻嬌媚不足,而被養刁胃口的冥皇子,應該不會突然改變口味,要她當妃子。

  再說,她的身子骨稍嫌單薄,也不像是個練武奇材。

  不過,那小臉上一雙澄澈的瞳眸倒是挺引人注目的,頗有聰穎慧心的模樣,也許是要她學醫理煉丹之術……不,不對!煉丹術向來是不許女人碰的啊!

  那會是繡匠?紡工?畫師?廚娘……在眾人的猜臆中,很快地,半年一度的「選徒會」開始了。

  散居在各地的族人,會將年滿十一歲的男孩送至擎天鎮,而選徒會上,各個師傅會依排名順序選擇徒弟教導,此排名則是以其在秦皇陵的重要性而定。

  每個師傅全憑喜好選擇徒弟,接下來的五年內,此徒弟就得跟著師傅學藝,空檔時則集聚在書墊習課。

  五年之後,學有所成的徒弟們可選擇留下或離去返家,經過篩選,只有極少數的菁英才能得知秦皇陵所在,入皇陵服侍。

  選徒會在鎮上孔廟的大殿進行,各個待選的孩童心情忐忑地聚集在大殿中,師傅們則在殿前私語、暗忖著待會兒要選的徒兒,四周是鬧烘烘的圍觀群眾。

  駱冰彤瘦弱的身影站在最後面,被淹沒在男孩群中,雖是如此,大家仍將注意力投注到她身上。

  就在大夥兒各懷心思打量之際,人群中排開一條通道,一個身穿五彩斕綵衣的瘦小老人,拿著約半人高的水菸斗走進大殿,花白的頭上綁著彩線雙髻,明顯地是外族打扮,他的身旁則跟了一個年約十二、二歲的少年,一張臉笑咪咪地。

  眾人見到老人,似有所顧忌,鬧烘烘的大殿倏地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嗡嗡的私語聲……「是薩喀爾德長老耶!沒想到他也來了!他不是很難得收徒嗎?連眾皇子們他也不見得愛教。兩年前破格收了個徒弟,沒想到今日又來選徒了?」

  「不一定是來選徒的,說不定今天只是來看熱鬧的吧?!」

  「他到底多老啦?好像從咱們很小的時候他就已經這麼老了,怎麼沒看他年輕過,或是再衰老個幾分,一直都是這個樣……」

  「欸!你可別小看他。聽說他在多年前自個兒尋到鎮上來,還進皇陵晃了好幾圈,都沒人擒得住他呢!難怪一個外族人可以當上長老,連闇帝都還敬他三分。你行嗎?」

  「是呀!是呀!我也聽我爹講過,說他雖然看起來很老了,不過,一身技藝高深莫測,輕功、內力、武功、使毒、醫術、煉兵器、寫兵法……沒人知道他到底會多少東西,因為沒人學得全,聽說他還會吹苗人蛇笛喔!」

  「這麼說,被他選上的徒兒一定是前途無量、大有可為囉?」

  「也可以這麼說啦!不過,這老頭兒有怪癖,選徒弟沒個標準,端看他的心情興致。聽說他也曾來選徒會繞了繞,出了些怪題目,又誰也沒挑地走了,把大夥兒吊足了胃口……」

  眾人在犧論紛紛之際,對薩喀爾德長老又更多了幾分好奇,皆屏氣凝神地注意他這回又要出什麼怪題目了。

  薩喀爾德乾癟的嘴仍抽著菸鬥,額上的長眉如雲般光亮。

  「小子,師父年紀老了,看不清,你來選一個和你作伴吧!」他反手將於耳在他身邊的少年頭上敲了敲,清朗的聲音狀似無聊。

  武亟痛叫,「老頭,叫你別敲我的頭,你聽不懂中原話是吧?!萬一敲壞了我的腦袋瓜,你上哪兒去找這麼聰明伶俐的一朵蓋世奇葩呀?」

  「奇葩?我還一朵琵琶咧!」薩喀爾德冷哼一聲,又順手用長菸斗敲了他一記。「不要浪費時間,趕快選一選,老頭子我還想回去釣魚呢!」

  老詐炮!武亟嘟著嘴暗罵。還不是老頭子嫌他這個徒弟太過活潑好動、聰明絕頂,怕自己那一把老骨頭帶不動他,所以了想找個二徒弟來擾亂他這個奇葩,不然,只怕再過兩年,老頭子就會被他搾乾。

  「好啦!好啦!各位小弟……還有一個小妹,今天可是你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最厲害、最神勇、武功最蓋世的老頭……不對,是薩喀爾德老前輩大發善心,想跟各位廣結善緣,再收個徒弟。你們可千萬則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不是天天都這麼好心情又好商量的喔!所以說,你們今天真的是走了狗屎運……咬喲!師父,你幹嘛又偷襲我?!」還好他腰力好,沒跌了個狗吃屎,破壞了他一朵奇葩的形象。

  白長眉下晶亮的眼瞥過他廢話連篇的徒弟,「說重點。」早告訴他自己待會兒還想回去釣魚,居然在這裡呱啦呱啦講廢話!

  「好啦!好啦!我難得有機會說說話,威風威風,你老頭子就見不得我好,偏要阻撓我意氣風發的一刻,老人家嫉妒心還這麼重,心眼兒那麼多。

  「小心我以後不尊師重道、敬老尊賢,等你老得走不動、看不清時,我就把你背到深山裡去丟掉,讓你嘗嘗自作孽的滋味。哈哈……到時候你就在深山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痛哭流涕,懺悔你為什麼不對我好一些……」

  只見他碎碎念得正溜時,薩喀爾德的菸斗又要敲下,嚇得他馬上大叫:「想當他徒弟的人,自動站出來。」然後就抱著頭閃到三尺遠的地方去。

  哼!要不是他功夫還沒學到十成十,躲不過糟老頭的菸鬥,他才不必委曲求全、忍辱偷生的當它的徒弟呢!

  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這就是他最好的寫照啊!

  忍耐!為了要成為秦皇陵中最閃亮的一顆星,他這朵未成熟的奇葩只好將吃苦當吃補,只求能以最耀眼的姿態出現在世人面前。武亟眼睛發亮地「冥想」,好激勵自己的士氣,在出師末捷之前,他可不能身先死啊!

  人群之中站出了十多個孩童,大多是聽父母提過薩喀爾德長老名字的人。

  「喲!老頭子,你還挺熱門的嘛!我的宣傳做得不錯吧!」武亟得意地張著雙腿叉腰大笑,哈哈哈……他就要當大師兄了。

  仔細端詳過這十幾個不知死活的小孩,武亟笑得有些奸詐,「各位小朋友,你們真是有眼光。來,現在進行第一關,大家排成一列,把自白嫩嫩的手臂現出來,不要害怕……欸欸!那邊的那幾個小鬼,你們那是什麼表情?竟然又退了回去,回來,回來!」他指著幾個又縮回去的小孩大叫。

  武亟的嘴巴嘟嘟嚷嚷地,現在的小孩真是沒禮貌……「好啦!大家排好囉!不要亂動……」說笑間,突地刀光一閃,沒人看見他是怎麼出手的,只見每個孩童手上已多了一道冒血的傷痕。

  霎時,殿上傳來一陣陣震耳欲聾的哭喊叫罵聲……「好啦!你出局、出局、出局……你也出局啦!咬喲!真沒用,連褲子都濕了!出局、出局……」武亟將那些涕淚縱橫的孩童一個個判出局,還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小胖子,「欸!小鬼,醒醒!這樣就昏啦?真沒用。哪位好心的仁兄來把他抱出去……謝謝啦!」他又陸續淘汰了幾個大花臉,連眼眶裡含著淚珠的也被判出局。

  看了看,最後只剩下了四個小鬼。喲!其中一個還是那個小妹妹,不簡單喔!

  武亟轉頭對薩喀爾德叫道:「老頭子,第一關完了,接下來要玩什麼呀?」

  沒想到這回的小鬼素質不差,竟然還剩下四個。不過,他們再怎麼好,當然還是比不上他這朵奇葩啦!

  薩喀爾德瞥了武亟一眼,知道他又在「自我陶醉」了,唉!真不明白當年怎會讓這個多話又自戀的傢伙當他的徒弟?!

  「第二關……」他吊眾人胃口地吐了個菸圈,不禁讓大家豎起了耳朵,「你們幾個說說看,你們對這個小子的印象。」瘦干的手指向了武亟。

  四人之一的駱心宇首先出聲,「我覺得大哥哥很厲害,武功很好,人又聰明,長得也很英俊……」雖然他心裡覺得武亟很聒噪,可是,如果能拜薩喀爾德長老為師,那武亟就成了他師兄,多巴結總是沒錯。

  「我也覺得他笑容燦爛、和藹可親、說話流利……」

  「還有、還有,他就像他自己說的是一朵琵琶。」小呆子也不落人後地搶話。但心裡卻在哀嚎,嗚……好痛喔!他剛才才不是勇敢的沒哭,而是被嚇呆了。不過,看在過了關的份上,這種傷口只好等回去之後再抱著娘好好的哭一哭。

  三個男孩心裡想的都一樣,皆盡可能地說好話,務必要讓武亟挑上自己。

  人英俊、笑容燦爛、人又聰明……武亟聽得心花怒放、心頭暗爽。

  哈哈哈……這群小鬼還真識貨,知道他武亟是一朵琵琶……呸呸呸!笨小孩,笨小孩!是一朵奇葩啦!他才是一朵蓮霧咧!

  「小妹妹,乖,只有你沒說對大哥哥的印象,來,說說看,不要不好意思。」

  武亟涎著笑臉轉向駱冰彤,「看你是要說大哥哥英明神武、是蓋世英雄,前途一片光明、更是武林未發光的新星……都隨你高興,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吧!」女孩子總是比較細心,說不定可以說出個不同的讚美辭來。

  一直低垂著小臉的駱冰彤,似乎不太想搭理他。

  「來,妹妹,不要怕,把你想說的用力給它大聲地說出來吧!」武亟還以為她是害羞。

  對呀!他是如此地優秀傑出,簡直算是人中龍鳳,怎麼會是一般詞藻可以形容得了的?這個小妹妹一定是很努力,又很用力地在想一個最貼切的詞句。

  「變態!」駱冰彤淡淡的說。

  武亟愣征了一下,「啊?什麼?」他用小指掏掏耳朵,怕是自己聽錯了。

  「白癡!」她又說。

  「啊」」啊」」」武亟驚喘著,一手指著她,一手捧著胸口像得了哮喘似的。她……她是不是說錯了?還是他的耳朵今兒個不靈光了?

  「無聊!」她的語氣有些不屑。

  「啊」」啊」」啊」」」他失態的尖叫聲持續著,指著她的食指也不住地顫抖。死……死孩子!臭小鬼!不可愛!不受教……「好,就是你了。」薩喀爾德的長菸耳點了點駱冰彤的細肩。

  這女孩兒夠冷也夠靜,是難得可以讓他那個白癡徒弟吃鱉的人,她算是對了他的脾胃。

  薩喀爾德示意她跟著他走,「你會不會釣魚?」選徒弟的事完成了,湖邊的魚還在等著他去釣呢!

  「沒試過。」跟在他後面的駱冰彤細聲回答。

  薩喀爾德「嗯!」了聲。沒經驗無妨,至少她會是個伴釣的好對象,不像武亟,沒個定性,整天磯哩呱啦的,魚都被他嚇跑了,還釣個屁啊!

  直到師徒倆一前一後走出孔廟許久,處在驚嚇狀態中的武亟才猛然回神,追了出去,「師傅,等等我……你要三思呀!師傅……」只留下迴盪在空氣中的喊叫,和掉了一地眼珠的眾人。

  什麼!那個小女孩竟出人意料地爆出冷門……驚嚇過後,又響起一片欽佩,及恍然大悟的讚歎聲,直道:「不愧是其皇子看中的人!」

  瀑布飛洩,水珠在朝陽下映射出美麗地彎虹,直洩碧綠的湖面。

  沁涼的飛濺瀑布下,一抹白色的人影靜坐其中,任水花擊身,神情靜肅如菩薩。

  「師妹,親愛的師妹。喲荷!我最親愛的心師妹。」調戲式的叫喚驚起飛鳥,破壞了原本的寧靜。

  駱冰彤恍如未聞,仍靜肅地打坐,約莫過了一刻鐘,才收氣張開眼,飛射出水幕,蓮足輕點潭面,落在被太陽烤得微暖的大石上。

  果不其然,那個不正經地打擾她靜坐的登徒子,就是她師傅的另一個徒弟。

  「欸!別老是對我擺著晚娘的臉孔好不好?瞧你大師兄我多好心呀!還烤好了香噴噴的魚,讓你一收功就有美味佳餚可以享用,你好歹也對我笑一個咩!」

  武亟撩起衣擺,蹲在火堆旁,討好地揚揚手上的烤魚。

  心裡卻在「哭泣」,嗚……他這個小師妹怎麼就是不愛笑,又不多話?害他這個師兄亂沒成就感的。

  最、最可惡的是,她入門也五年有餘了,就沒聽她喊過一聲「師兄」!

  嗚……他當初真不該舉雙手贊成老頭子再收徒弟的。

  駱冰彤挽起濕灑灑的長髮,赤足走到火堆旁,「你既然知道我在練功,還大呼小叫地,存心想讓我走火入魔嗎?」澄澈的眸子不帶感情的瞧著他。

  她不討厭武亟,只是他有時真的挺聒噪的!

  哦喔!闖禍了。武亟在心中扮個鬼臉,然後涎著笑臉,「嘿嘿……師兄只是想測驗測驗你,看你是不是容易受外界的影響而分心,耽誤了練功,我也是用心良苦啊!師妹,你就別太計較了啦!」

  睜著眼睛說瞎話!駱冰彤眼觀鼻、鼻觀心地細嚼烤魚,不想理會這個無聊男子。

  武亟只好擺出最無辜的臉陪笑道:「反正你在這個虹瀑下待了三年,我吵過你好幾次,也沒見你哪回走了火、入了魔,所以,安啦!安啦!」說著,他又想起當年,忍不住撇撇嘴說:「想當年,我也被那個偷懶的糟老頭扔在這裡洗瀑布澡洗了一整年,洗得我渾身都脫了好幾層皮。現在想起來,當年還真是有夠笨的!我早該拿著刀架在老頭子的脖子上,叫他乖乖的把那些仙丹妙藥貢獻出來,也省得我費力練功。」

  這虹瀑看似美麗,但水自上衝下來的力道可有千斤重,而下面的石頭又長滿了滑不溜丟的青苔,別說是在瀑布下打坐了,剛開始的時候,連走進瀑布都有可能會被水沖走!像他當初光是為了走進水瀑裡打坐,就花了三天才完成。

  碎!死老頭子,存心整人嘛!

  還好他這一代奇葩沒斷送在他手裡,且憑著他聰穎的天資,一年就洗完了。

  只是令他吃味的是,死老頭子竟然厚此薄彼,對他這小師妹特別好,不但先為她刮掉了青苔,還先權了她兩成功力,才讓她進瀑布練功。

  「不過,現在想想,洗瀑布澡還挺好玩的,甚至會洗上癮。」武亟搖著頭咋舌道。

  駱冰彤未抬眼,細聲道:「那是你天資聰穎、筋骨商住,只練了一年,就學會了師傅的內功心法。而我資質不好,又先天體虛,只能慢慢練。」

  武亟搔搔頭,他沒瞧不起她的意思,反倒挺佩服她的,因為她的資質雖然不是上等的練武之材,卻毅力過人,像他練一遍就懂的心法,她反覆練上三十遍也不會嫌煩,連瀑布澡洗了三年,也沒聽她叫過一聲苦。

  老頭子明白她練不成絕頂武功,所以只教她內功心法和輕功、暗器,以及醫術與毒術。

  「其實,洗瀑布澡除了練功之外,還有額外的好處,你知不知道?」

  駱冰彤搖搖頭。

  嘿嘿……就知道她不知道!武亟得意的暗笑。

  「老頭子曾說過,這虹瀑是從雪山主脈流出的,水溫較一般河流冰冷且質清,長久洗下來,有怯毒清骨的功效。講白一點,就是養顏美容助消化啦!」他拉開衣袖,露出手臂,「你瞧,師兄我就是因為這樣而自皙亮麗、晶瑩剔透、柔柔亮亮、閃閃動人的啦!」他突然湊近駱冰彤,「師妹,你洗了三年的雪山冰源瀑布,效果可真是不錯。嘖嘖!瞧瞧你這身皮膚,其找不出一絲瑕疵斑點呢!」

  邊說還邊吃了她腮際一把嫩豆腐。

  五年前她剛來擎天鎮時,一副乾癟瘦巴的模樣,像個四季豆似的。經過這五年,雖然五官並沒多大的改變,倒是細緻粉嫩了許多,體型雖依舊纖細,但已不再瘦扁得像難民了。

  駱冰彤嫌惡地用力抹著頰邊,那模樣好像是被老鼠爬過似的。

  「哎呀!好啦!好啦!別瞪我了啦!年紀小小的,就老愛擺個晚娘面孔,小心再瞪下去,眼珠子都掉出來了。」

  說著,武亟突然神秘兮兮地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來,給你好東西,咱們來分贓。」他痞痞地蹲到地上,還緊張地往四周望了望。

  「你又偷了師傅的丹藥?」

  「噓……不要那麼大聲。」武亟緊張地噓她。「什麼叫偷?我只是碰巧知道他的丹藥放在什麼地方,幫他拿來吃吃看,免得他煉了一堆藥,浪費了。」

  給他吃了才是浪費呢!駱冰彤的嘴角難得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師傅千金難買的丹藥,就這樣被武亟拿來當零嘴吃著玩,吃得他一身內功高得離譜,連穴道都自動移了位,成了個真正的「怪胎」。

  雖然他很自戀,又很自大,不過,他的確是有些臭屁的本事。

  武亟打開油紙袋,只見裡頭滿滿都是一瓶瓶的丹藥,「來,綠色的有四顆,一人兩顆:白色的有三顆,我比較大,我拿兩顆,你一顆;這個又是白色的,來,一人一顆;哇靠!這瓶怎麼又是白色的?老頭子怎麼老愛煉白色的丹藥,不會加點顏色,免得我吃錯了;咦!這個怎麼這麼多……十四、十七、二二……哎呀!別數了,一人一半就是。

  「拿好、拿好,別掉了。還有,還有……嘿嘿!還好這瓶是藍色的了,也是三顆,剛剛我白色的拿了兩顆,這回藍色的給你兩顆;師兄對你夠好吧?嗯……這是什麼?哇靠!粉末的耶!叫人家怎麼吃嘛!一粒一粒的就好了,還磨成粉,死老頭,真是不懂得體諒別人……」他邊分贓,還邊碎碎念地嫌他師傅沒讓他方便點,真是有夠惡霸!

  駱冰彤攤著小手,任他在她的掌心上堆滿五顏六色的藥山。

  武亟真這麼大方?才不呢!

  是因為薩喀爾德早就知道他的徒弟老愛偷吃他的丹藥,說什麼有病治病、沒病強身,所以,之前他就偷偷的在丹藥裡放了一瓶強力瀉藥,讓武亟吃了後,整整三天下不了床,瀉得差點虛脫。

  所以,現在武亟都會拉著駱冰彤分贓,原因有三」」

  一來,他們是師兄妹嘛!有福同享囉!反正師傅的就是他們的。

  二來,一人分一半,要是師傅捉狂的話,兩人一起扛,不會只有他一個人被老頭子追著滿山跑。誰教老頭子老雖老,體力還不錯,像武亟現在還是時常被打得滿頭包。

  第三嘛!嘿嘿,他對上回把茅坑當睡房的慘痛記憶仍然深刻,可不是他自己在說,論武功、資質、天賦,他都是萬中選一的,只不過,小師妹在老頭子的調教下,對丹藥和毒物可比他厲害得多,沒辦法,誰教他學醫老是只學皮毛,因為他篤定沒人能在他身上留下傷疤,以致今他只將老頭子的本事學到「十全九美」。

  師傅嘮叨歸嘮叨,每回發現丹藥櫃又空了,少不得又會拿著菸斗敲人腦袋。

  不過,敲歸敲,下回他還不是又會煉好滿滿一櫃的丹藥讓他拿。

  哼!誰不知道那老頭是看在他還會分一半給小師妹的份上,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讓他拿去孝敬小師妹,真是大小眼!

  提起丹藥便一顆顆往嘴裡丟,他含糊不清地嘟嚷,「你今天是不是又要去『幽會』啦?」她每兩個月就和冥皇子有神秘約兩人約會。

  「嗯!」駱冰彤細心地分開一堆堆丹藥,她可不像武亟一樣暴殄天物。「要找帶口訊給你爹嗎?」武亟是闇冥貼身侍衛」」武玄的獨子。

  武亟揮了揮手,「不用啦!他要問起,就說他兒子是一朵奇葩,沒事難得倒我的。」

  駱冰彤看了他一眼,覺得他真是無可救藥的……欠扁!收起小包袱,她準備去和她的主人進行兩個月一次的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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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凝窒


  地下皇陵的通道曲折蜿蜒,陰暗不見天日,長期待在皇陵的人需有極大的耐力。

  闇冥在皇陵中有居所,在離擎天鎮五十里外的地方也另有一處別館,建於楓杯中,淡雅閒適,頗富情趣。

  駱冰彤自林外走密道直通書齋,只因她不喜歡引人側目。

  薰染著淡淡檀香味的書齋中,駱冰彤捧著一冊醫書窩在角落。

  雖然固定每兩個月她都得來見闇冥一次,但他卻不見得每次皆到,偶爾會有事情耽擱了。

  駱冰彤並不介意,反正她會固定到書齋來,時間到了,她便離去。

  書齋後的藏書閣裡有各式的書冊,每回她來,總會往書海中流連許久。

  突然,一道陽光斜射到屋裡,她舉起手臂試著遮擋照在臉上的白光,瞇眼自逆光中看到一抹昂揚的身影走進來。

  闇冥的身形在這五年中有著明顯的變化,除了長高之外,頎長的身軀逐漸表露出男子的陽剛味,但他俊美的臉龐卻無多大的改變,只是稍褪了些稚氣,以沉穩取代。

  而此時,他幽暗沉邃的眸子雖隱含不悅,但動作仍優雅流暢,腳卻也不似平日的輕盈。

  隨著他的走進,空氣彷彿有些凝窒。

  闇冥坐在駱冰彤身前的檀木大椅上,眼神越過她落在遠方。

  半晌後,他才開口,「他怎麼說?」略微緊繃的語調表明了他的情緒。

  一向習慣隱於暗處的武玄回道:「讋皇子對殺手自白是受郁妃指使一事,不願做回應,也不願讓長老為郁妃診治失心瘋。」只是,事情怎會如此湊巧,在暗殺不成反被指認之後,就得了失心瘋?!

  闇冥手掌一揮,「嘩啦!」一聲,桌上未下完的半盤棋灑落一地。

  好個郁妃!好個闇讋!

  郁妃對親生子闇讋未能被立為太子一事,一直耿耿於懷,多年來始終暗中排擠他,並削弱他的勢力。

  他見闇帝仍對她寵愛有如,所以才睜只眼、閉只眼地任她便詐耍陰,順便當作生活中的調劑,可沒想到,她現在竟然明目張膽地僱用殺手!她真想將他除之而後快?!

  好個郁妃!果真最毒婦人心!而這失心瘋?則也不失為是個好招數!

  闇冥的目光陡地一斂,對著蹲跪在地上拾著棋子的小小身影斥喝道:「你撿它們幹嘛?」

  拾著棋子的手一頓,她抬頭望了他一眼,「拾起來,好讓你再扔。」語畢,她又繼續撿拾棋子。

  闇冥眉一挑,眼眸一閃,笑了。

  好個拾起來讓他再扔!

  她雖寡言靜默,卻偶爾會有出人意料的話語出現。

  他招招手要她坐到身旁來,「如果」」人想搶你的東西,卻又只在背地裡使壞,你會如何?」他頗好奇她會怎麼做?

  駱冰彤微微抿了抿唇,「給他,不然就毀掉。」留著只會讓人不斷的來騷擾。

  闇冥挑起一道濃眉,「若你是極喜愛這樣東西呢?」

  「那就把它完全變成我的,讓人搶不走。」她淡淡的說,聲音平靜無波、不冷不熱。

  「是嗎?」

  「是。」她回答得輕柔,卻極為肯定。

  闇冥修長的手指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陡地轉了個話題,「你這兩個月有些什麼好玩事?」

  「我相信你看報告會比聽我說來得詳細。」她下意識地摸著手腕上一塊劣質的緋玉,那是她娘唯一留給她的紀念品。

  他總愛問這個問題,也許是因為他倆沒別的話題可說吧!一開始,她總是像覆誦日記般地詳細說著她這兩個月的每一件小事,後來卻在某次會面時,無意間發現武亟與闇冥有通信,信中除了武亟一貫的聒噪搞笑之外,還記述了他和她的日常生活。

  那麼,闇冥又何必總愛問她這個問題?這讓她有一種感覺,覺得他是在測試她說的是不是實話!

  「我要你說。」

  還是如此霸道!駱冰彤輕抿了抿唇,不知它是否覺得她話太少,再不說話會變成啞巴,所以總愛逼著她說話。每回見面,她一次說的話,可比兩個月來還多。

  雖有些不情願,她仍是順從地開始將兩個月來的瑣事娓娓道出……駱冰彤任清雅的聲音迴盪在偌大的書齋中,悄然地盯著他深邃的眼眸。

  每回看著他的黑眸,她總會好奇地暗忖,若他真正在乎起一個人時,那雙眸子曾閃著怎樣的光芒?

  會是像柔得醉人的星子?還是炙得灼人的烈焰?抑或是仍幽黯不見底的深邃?

  無論如何臆測,駱冰彤很明白地知道,他眸子裡的光芒絕對不可能為她閃爍!

  因為……他是闇冥,下一任的闇帝,而她,只是他一時興起買下的命。

  她會將他當作自已最重要的人,甚至遠勝於自己的性命,畢竟他買下了她;

  除此之外,她不會有其他的妄想,只因烏鴉不可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他是屬於駱心柔的……不!也許是屬於其他許多女子的,就讓駱心柔去為他情殤、心殤吧!她,不會存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奢望!

  「師妹,親愛的師妹,你在不在呀?應一聲啊!」武亟拿著猶冒香氣的烤雞,鬼吼鬼叫著用大腳踹開房門,走進駱冰彤的閨房裡。

  「你沒有手敲門嗎?」站在銅鏡前的駱冰彤旋過身,掀起層層紅雲。

  武亟無辜地聳聳肩,「我是沒有手敲門呀!」他舉起兩手,一隻手捉烤雞,另一隻手拾著酒罈,以示他的清白。「進門前,我有叫門喔!」他才自寒天裡進屋來,說話時,嘴裡呵出白氣。

  瞧見她,他不禁眼睛一亮,放下東西,對駱冰彤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地仔細端詳起來。

  「嘖嘖!師妹,你怎麼發騷啦?一身紅不隆咚的。」他咋著舌,瞧著她不同以往的打扮。他才半年不在家,怎麼師妹就全變了個樣?!

  駱冰彤平日大多穿素色衣裳,不變多做打扮,今兒個卻突兀的換上了一身艷紅,十指塗著蔻丹,唇瓣鮮紅欲滴,眼尾眉心也抹上淡淡的嫣紅,雪肌、紅衣、烏髮,牢牢的吸引住人們的視線。

  駱冰彤斜睨著他,紅唇勾起嗤笑,「你才是每日發洩又發春,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武亟自顧自地從她桌櫃上的一堆丹藥中,熟練地拿出一瓶丹藥,將藥丟到嘴巴裡。「你這身打扮好看是好看,只是難和以前的你聯想在一起。」

  師妹的房裡總愛撒些無色又無味的毒粉,他已經習慣了,總是「自動自發」

  的吞解藥,只是,她的解毒劑能不能加點蜜糖呀?好苦喔!

  駱冰彤斂著眼,拿出翠玉酒杯。

  她愛紅色,眩人的鮮紅,也許」」她的潛意識中有一部分是噬血的!

  半年前,在她的天葵來的那一夜,看著染在白被上的紅暈,她恍憾了許久,胸口因隱隱的失落和喜悅而脹痛。

  在及笄的那天,她依外族的習俗,換上鮮艷的衣裳,而她選擇了艷紅作為她的偽裝。

  為武亟傾滿酒杯後,她朱唇輕敵,「你這半年有何收穫?」

  武亟知道她的意思是他有沒有打贏了師傅?

  兩年前,他就已經藝滿出師了;不過,他卻做了生平最白癡的一件事」」找老頭子單挑!

  畢竟他在老頭子門下被荼毒了五年,他就不信以他正值顛峰的體力、超群絕倫的智商,再加上所向無敵的功夫,還打不贏老頭子!

  不過,事實證明,薑還是老得辣,他仍被老頭子用長菸斗K得滿頭包。難怪人家是師傅!嗚……真是傷了他小小的自尊心。

  為此,他發憤圖強,發誓一定要躲過老頭子的菸斗功,否則他絕不出師!就這樣,他還是賴在這裡,不肯出師,只是偶爾會出外去遊歷遊歷、賺些外快,順便練練功夫。

  這趟他興匆匆地跑回來,自信滿滿地找老頭子挑戰,不過……咳!一定是怕前些日子受到了風寒,才會一時大意,一定是這樣!他在心裡安慰自己。

  駱冰彤瞧他摸著微腫的頭皮,就知道他一定又被師傅教訓過了。真是自找苦吃!

  「我要你找的東西找到了嗎?」

  武亟撕咬著肥嫩的雞腿,大力地點著頭,語氣含糊地說:「當然找到了,不想想你師兄是何等人物,這種小事怎麼難得倒我呢!」狗改不了吃屎,還是不忘努力讚美自己一番。「不過,你要那種東西做什麼?」還特地傳書給他,叫他一定要找著帶回來。要他潛進冰冷刺骨又暗潮洶湧的北海深處不打緊,只是,她也不想想那東西有多重,差點連騾子都扛不回來。

  駱冰彤拭淨了手指,從書架上抽出一張圖遞給他。「把這圖和『北海青金石』

  給皂鐵匠,他知道要怎麼做。」那是一雙母子彎刀的造製圖,融合了西域彎刀的險利和短刀的輕巧。

  武亟眼睛一亮,看著圖咧嘴笑了。

  他師妹的武功不見得絕頂,但是頭腦聰穎」」當然,還是輸他一點點啦!使毒之術除了老頭子外,恐怕沒人勝得過她。除此之外,鮮少有人知道她在兵器及火藥設計上,也擁有極佳的造詣。

  不枉他疼了她這麼些年,知道奇葩也需要有利器搭配,事實上,他已經「消想」她替自己造一把兵器許久了。

  不過,看著彎刀圖,他有個疑問,「這雙彎刀……需要那麼大一塊的青金石來造嗎?」他帶回來的石頭大得足以製造三雙彎刀了。

  「不必,只需長一尺半、寬半斤的青金石就夠了。」纖指輕劃著潤滑的杯口,她語氣淡然,「反正你橫豎都得下海採石,多採一些也無妨。」

  「什麼『一些』是很多耶!」武亟跳起來大叫,「我整整採了長寬約五尺的青金石回來耶!重死我了,連驟子都被我累壞了六、七匹才扛回來。」這樣整他,真……真是太過分了!

  就算他是舉世天才,也不可以因為他好用,就這樣子利用他吧!

  駱冰彤沒理會它的抗議,反正青金石都帶回來了,他還抗議什麼呢?難不成要把多餘的青金石再運回北海丟嗎?

  「還有一件事。」她說。

  「什麼事?」武亟鼓起腮幫子,沒好氣的問。

  小詐炮!跟著老詐炮久了,也學會了陰險狡詐,老愛陷害他這個耿直忠厚的有為青年。

  「我沒怖毒。」每種毒都是得之不易的,所以,她早已改變了布毒的方式。

  「什麼?!」武亟大叫,衝到桌櫃前,手忙腳亂地翻找著瓶瓶罐罐的丹藥。

  師妹愛毒,卻不愛用正常的方式解毒,偏愛以毒攻毒,所以」」

  他剛剛吞的是毒藥,不是解藥!

  啊」」啊」」他這朵尚未綻放發光的曠世奇葩,難道就此香消玉殞了嗎?

  啊」」他不要呀!啊」」啊」」

  「你在笑。」書齋中,傳來隱含好奇意味的男聲。

  又是兩個月一次的會面。駱冰彤調了佛手柑薰香,淡淡地薰染著書齋,紅炙的炭火將書齋暖得不覺一絲寒意。

  闇冥望著紅唇噙笑的路冰彤,好奇著究竟是什麼事或什麼人讓她笑了?

  駱冰彤摩擎著緋玉環,斂下了眼。她也是人,當然會笑,只是不常有真正值得她笑的事出現罷了。

  「武亟回來了。」她說。

  闇冥以長指輕敵著下巴,「而他是引你發笑的原因?」原來如此,武亟在自負與自戀中皆帶著不惹人厭的搞笑味道,確實會惹人發笑。

  駱冰彤不語,攤開她所帶來的圖,「這是新的打稻機和水車圖樣。」她指著圖上的線條解說:「我把打稿機的手搖桿改成了腳踏,可省下大半力氣,也多出了一隻手幫忙;稻穗丟進的開口多了層夾層,如此,手才不會有被夾人的危險,這個設計比舊式打稿機好用。」

  她換了另一張圖,「這是水車圖,我已看過鎮外的水道,不需做太大的改變,只要在水車房裡再築一道堤防,那蓄水量就可以變成現在約兩倍,即使面臨旱災也毋需擔心。」

  闇冥微微點頭,命武玄收下,並吩咐道:「明日交給農林官。」

  她對發明器械很有天分,卻不愛張揚,且只就現有的器械改良換新。人們都知道他身旁有個高手,卻沒想到那高手就是她。

  「赤雪。」這是怕第一回見到她以紅妝打扮時給她的名號。鮮麗的紅將她清秀的面容妝點出妖艷的魅容,所以他喚她這個名。

  「你來當我的侍衛吧!」清緩的語氣卻已是既然的決定。

  駱冰彤望了暗處裡的身影一眼,不作聲,默然接受。

  不管他的命令是否顧及到武玄的自尊,她都會遵守。她沒忘,她的生命不是自己的,是屬於闇冥的。

  說來好笑,闇冥從未換過她的名,換了赤雪之後,他就一直以赤雪喚她,像在她身上烙下了印記。

  闇冥注意到她的目光,「武玄跟了我這麼多年,理應放下重擔享福。讓他改任侍衛統帥,由武亟繼承他的職務,你說可好?」

  「好。」她斂下了眼,這事由得她說不嗎?

  皇子的貼身侍衛除了欽點之外,有意問鼎的人可以隨時出來挑戰,贏者可取而代之,且將其視為無上的榮譽。

  她不只要保護闇冥的安全,最主要是此後,她得忍受永無止境的「騷擾」。

  她不自覺地蹙起了蛾眉,這一個小動作,闇冥卻看得分明。

  他輕敲下巴,眼瞳裡閃著饒富興味的笑。

  他的赤雪,縱使滿心不悅,服從性仍無庸置疑地高呀!

  黑夜裡,輕飄的細雪飛揚,映著點點銀光,正是萬籟寂靜的好眠之時……一抹黑影鬼鬼祟祟地沿著暗處潛進闇冥左側的寢房,不消一會兒,就見武亟大腳一踹,踹得那黑影飛撞開門扉,跌進地上的爛泥裡。

  武亟雙手叉腰教訓著來人,「欸!你也太遜了吧!上一個好歹地出了五招,才讓我踢出去,你竟然才兩招半就出局了,真是……嘖嘖嘖!」他猛搖著頭,暗忖,怎麼來的人都這麼肉腳例?最高紀錄竟然也只有十二招,那還是在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所過的招。

  「你千萬則跟人家說你的師傅是誰,學了些什麼功夫。否則,明日豆腐攤的生意又將多了一宗,因為你師傅一定會去買塊豆腐一頭撞死!回去、回去,再練個三、五年再來吧!下次說不定你可以進步到三招。」他不屑地擺擺手,轉身在牆上的紀錄奉上多添了一橫,然後打了個呵欠,翻上床,準備再去夢周公。

  躲在另一暗處的身影,看著從爛泥中狼狽爬起的前者,不禁吞了吞口水,想著,左邊的武亟好像不好惹,那麼,他就試試右邊的赤雪……只要能當上冥皇子的貼身侍衛,也就是當上了未來闇帝的貼身侍衛,那他在秦皇陵中的地位就可乎步青雲。

  黑影躍到了屋頂上,小心地移開瓦片,看著背對他繪圖的紅影,屏氣凝神、毫無聲響地以最自傲的輕功落到她身後。

  「喝!」發掌至她身上,卻在沾到她衣邊時,陡地燃起簇簇磷火……「啊」」你使詐。」另一掌拍至她的臉上。

  駱冰彤旋身避過掌勢,眼瞳閃過譏諷。偷襲使陰的人竟還敢控訴她便詐?!真是可笑!

  她矮身避過飛腿,塗著艷紅蔻丹的指甲狀似無意地經刮過來人,那人馬上身形一軟,眼神渙散地倒地。

  「你、你……」使毒!話未出口,已經昏厥過去了。

  駱冰彤喚進門外的奴僕,吩咐他們把地上的人拖出去,省得礙她的眼。

  這兩個壯碩的奴僕是她特別吩咐守著的,專門負責清理她的「意外訪客」。

  只見兩個奴僕一人拖一腳地將來人拖了出去,來人的頭在地上因拖撞而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這是第幾個啦?」其中一人吐著白煙問。

  「嗯今天的第四個,這星期來的第二十七個啦!」又是一個不知死活的傢伙。

  武爺大多是將人踹出門了事,不過,還是有些人因太不濟而被踢暈的;但赤雪姑娘則都是迷昏鬧事者。

  「碎!這些人還真是吃飽了沒事幹,也不想想冥主子既然會挑上武爺和赤雪姑娘,就表示他們一定有過人之處。真是雞蛋碰石頭,自找受罪嘛!」

  「別笑,若你有功夫,你不想去試試嗎?難不成你想當一輩子的奴才呀?」

  他若有功夫,他也會去試。

  「嘿咻!」兩人用力一拋,將昏厥的偷襲者丟到雪地裡和其他人作伴,然後再折回庭中準備等候第五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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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9 14:07:2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楓紅


  兩年後偌大的將軍府中,精神抖擻的侍衛隊來往巡邏著,森嚴保衛將軍府的安全。

  書齋中,鎮南將軍」」唐濟遠,昂挺的身軀坐在紫檀大椅上,正幽幽的望著遠處深思著。

  「將軍。」隨著呼喚聲,一抹艷紅的身影自暗處走出。

  唐濟遠似乎早已預料到赤雪的到來,因此毫不吃驚。「你來了。」

  他轉身面對赤雪,在幽密朦朧的燭光映照下,她全身的艷紅顯得極為突兀。

  「密函呢?」鮮紅欲滴的唇瓣輕啟,小臉仍是如常地冷然一片。

  纖纖素手一揚,接住他射過來的密函,並快速地覽閱過。「陸眭?皇上屬意的人選是他?」

  為了瞭解朝廷所做的事是否會危及到闇帝帝國,地下皇陵皆曾在朝廷裡安排許多自己人,而唐濟遠就是其中之一。

  「陸將軍在操練兵馬、集運糧草中表現過人,又是國舅力保,皇上的確有意將二十三隊兵營的兵權給他。」唐濟遠說。

  赤雪斂眼不語,暗忖,陸眭若取得二十三管的兵權,對國舅一派的勢力必將大增,而朝廷中各大派的勢力也將會失去互相抗衡的力量。

  她沉思半晌,才道:「此事冥皇子自有定奪。」她將密函收入袖中,抬眼看著唐濟遠。「赤雪今日不只是為密函一事而來。」

  唐濟遠聞言,渾身一顫,震愕不語。

  赤雪拿出一顆如拇指般大的火紅丹藥,「溶於酒裡,讓她飲下。」

  唐濟遠瞪著眼前的紅色丹藥,手不禁有些顫抖,「她……她只是一時失言,一定……得如此嗎?」

  「你該明白,身為地下皇陵一族者,勢必嚴守秘密,否則受到危害的不只是一人,而是難以數計的族人。她既已發過誓,必然知其嚴重性,卻仍放縱失言念在唐將軍所立下之汗馬功勞的份上,令夫人死罪可免,活罪難饒。」赤雪以纖手摩挲著腕上的緋玉,這是她下意識的習慣動作。「唐將軍應該知道冥皇子已法外開恩了。」這只是讓她一生都無法再出聲的懲罰,已然是莫大的恩澤。

  「我……」他抖著手,就是無法接過丹藥。

  赤雪無言地將丹藥放在它的桌前,轉身離去。

  「你為何總能如此冷靜又無情?」背後顫抖的聲音讓她停下腳步。

  因為她是他的結髮妻,雖然死罪可免,卻要他為她的過錯親自下手,這是何其殘忍啊?

  她沒有回頭,只是冷冷的丟下一句,「因為我不愛人。」便腳步不停地離去。

  因為她不愛人,所以她能冷靜……因為她不愛人,所以她可以無情……因為她不愛人啊……

  回到楓苑,赤雪先回房換下一身風塵僕僕的衣裡,意外地接到了一封「家書」。

  看著這第一封家書,赤雪難得地微蹙了蹙眉頭。

  她愣征了片刻,將信點火,看著在火光中變成灰燼飛舞的家書,摩擎著緋玉鐲的赤雪輕輕她笑了。

  駱岡天和駱江音夫婦在商旅途中遇上了強盜洗劫,雙雙遇害。但比家書並不是要她回家奔喪,因為駱家夫婦已經下葬。它的目的是駱家要求她出面剿除「霸天寨」的強盜,為父母報仇,以慰父母在天之靈。

  呵……父母?!真是可笑!一對從未照顧過她,未曾問候過她的父母。

  駱家根本不是因為她是駱冰彤而來信,否則不會運奔喪也沒通知她,他們想要的只是要她以「赤雪」的力量去報仇。

  呵……好一封「家書」。

  她起身對著銅鏡的倒影,在自皙的肌膚上重新抹上緋紅的胭脂水粉,唇色的冷笑斂起,瞬間已然恢復成冥皇子身旁最冰冷無情的侍衛赤雪。

  順著奴僕的指引,闇冥極有雅興地在楓林下與武亟對奕、酌飲。

  深秋轉紅的楓葉,蕭瑟地在秋風中飄落,別有一番淒然的美麗。

  赤雪悄然地在一旁落坐,望著滿林的楓紅,素手接住一片飛落的紅葉。

  枯脆的葉片顯示了它的生命盡頭,深斂的暈紅是它最後的一抹美麗。

  也許它會腐爛成為爛泥中的一部分,也許它會成為蟲鳥的肚中飧,但在此刻,它是美麗的……「你在想什麼?想得出神了。」闇冥低沉的嗓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回過眸,發現闇冥幽邃的眸子瞅著她,已不知注意她多久了?

  他愛她的靜默,卻又不喜歡她老是出神地想著別件事,每每見到她眼神陷入迷濛,他總是要問她又在想什麼?

  「沒什麼。」赤雪悄悄的斂下眼眸,「我只是在想,若能像楓葉般,在生命消逝時仍帶著美麗離去……」在闇冥深邃的眸光下,她梗聲地收了話尾,而後搖搖頭,「沒什麼,可能是因景生情罷了。」她拿出袖中的密函,「這是唐將軍從國舅手中劫出複製的密函。」

  闇冥望著她,眼眸中閃過一抹奇特的光芒,半晌才接過密函。

  環視著滿林楓紅,赤雪又恍憾地陷入愣征之中。

  滿眼的紅,深深淺淺的交疊著,映紅了她的眼,卻入不了她的心……闇冥抬眼,就見她又陷入恍惚之中,冷然的小臉卻透著隱隱的脆弱。

  他知道,赤雪一定不自覺地露出了那樣的神情,因為她總是極力地壓抑控制著自己。

  而她罕見的脆弱卻奇異地揪緊了他的心,他第一回注意到,他的赤雪有著他不為所知的另一面,或者應該說是……她從未展露過的一面。

  「你又出神了。」

  武亟自棋盤中抬眼,看著她恍惚的神情,突然語出驚人的說:「欸!你該不會是少女懷春了吧?準是在外面遇到了什麼如意郎君,回來就得了相思病。」瞧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八成是這樣。

  赤雪回過神,瞥了武亟一眼,淡然地道:「又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回諷他平日是大花癡一個。

  說完,她不理會武亟的哇哇大叫,逕自側身向闇冥,「赤雪想向皇子告假。」

  她垂下眼驗,不敢看向他深思的眸。

  「多久?」這些年來,她總會往深秋初冬時分消失一個月。

  「一個月。」

  「好。」他重新將注意力放回棋盤上。

  得到闇冥的許可,赤雪低眉斂首算是道謝。

  微冷的秋風拂過,一葉紅影飄落在她膝上,拾起暗紅的葉片,她的紅唇邊微微抿出了一抹笑。

  褪去緋紅的艷妝,赤雪改著一身素衣漫步在初冬的第一場細雪中。

  每年的此時,她都會來到娘親的墳上,在青蓮池畔的小屋中住上一個月。

  在這段時間,她會放任自己回歸到最純素的模樣,漫遊在含苞初放的青蓮池畔,讓天地間彷彿只獨留她一抹身影。

  她緩步來到她娘親的墳上,一對傴僂的身影正屈身整理著雜草落葉。

  「駱姑娘,你來看你娘啦?」施婆婆看見她,露著無牙的嘴笑了。

  「我們才在念著你呢!算算日子,也該來了。」施老伯乾癟的臉也露出笑容。

  駱冰彤微微頷首,「感謝兩位老人家這一年來費心了。」她從懷裡掏出一袋碎銀,「請你們明年也同樣多費心。」

  施老伯接過袋子,那沉甸甸的重量詫異了一下,「這……用不著這麼多。」

  施婆婆也伸手掂了掂,不禁慌張地道:「駱姑娘,你給錯了。」

  他們夫妻倆年輕時曾在大戶家裡當奴幫傭,老了沒力氣,又沒攢些什麼錢,還好小兒子孝順,和他們在這林子裡蓋了間小屋,種種野菜,平常小兒子上山砍柴火到城裡賣,日子倒也過得去。

  駱冰彤在幾年前找上他們,請他們老夫妻倆能偶爾抽空過來清清雜草,照顧那池青蓮,然後每年給他們一些雇錢,好讓老夫妻倆能過得舒服些。

  「沒給錯。快過年了,給你們倆一個紅包,謝謝你們的照顧,我娘才能如此安穩。」

  每每看著施老伯乾癟的老臉上那股憨實的慈祥,她總不自覺地憶起童年時小閣樓上唯一的老僕,那是幼年娘死後,唯一對她好的人。

  施老夫婦的確地想攢些錢給兒子娶房媳婦,於是便千謝萬謝地收下了。

  「爹、娘,你們好了沒?咱們該回去了。」施祥遠遠的背著柴火走來,喊著他的爹、娘。

  「好了、好了,把這堆雜草丟到旁邊去就行了。」施老伯揮著手,叫他兒子別趕。

  「爹,我來。」施祥一彎身,便將雜草堆扔到了落葉堆中。

  施婆婆眼尖,瞧見他的手臂上割了一道傷口,「阿祥,你的手割到啦?還流著手呢!哎呀!怎麼這麼不小心呢!」地想拉過他的手仔細瞧瞧,卻被他躲過。

  「娘,沒事啦!只是不小心被樹枝割到,舔一舔就行了。」施祥憨笑著,還真的舔了舔傷口,表示他無大礙。

  「你這孩子,總是粗技大葉,顧不好自己。」她嘴裡雖嘮叨,還是擔憂地拉過他的手仔細瞧了瞧,確定真是個小傷口,才放下心。

  施祥搔搔頭,「好了,爹、娘,雪愈下愈大了,咱們快些回去,不然待會兒就更難走了。」

  「好、好,咱們走了。」和駱冰彤道別後,施祥便攙著施婆婆,一家三日踏著細雪離去。

  許久,等離去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駱冰彤才收回癡望的眼神。

  她好羨慕,羨慕那種平凡的孺慕之情,因為她從未擁有過。

  「娘,冰彤來看你了。」她蹲坐在石板上,素手撫過斑駁的墓碑。

  「娘,爹和大娘遇害了,不知道你有沒有在地下遇見他們?希望沒有,否則大娘見了你,又要欺負你了……」

  呼嘯的北風吹過,冰冷的雪遇上體溫,融化在髮絲中。

  駱冰彤束起兜帽,朝墓碑窩緊了身子。

  「今年的青蓮都含苞了,再過些日子,一定會滿池盛開綻放。娘,你高興嗎?師傅前些日子自苗疆捎了信回來,說他尋到了『赤煉火蛇』的蹤跡,若捉到了就會回來。冰彤希望師傅能快生回來,因為武亟悶慌了,再不找人動動拳腳,他恐怕就要悶死了。不過,都這麼些年了,他還是打不贏師傅……「其實,武亟並不適合待在一處不動,否則就像是龍困淺灘般的難過,他想出外四處遊覽,卻一直礙於武玄的關係,不敢動彈,冰彤有些可憐他……」她喃喃低訴著這一年來所有的心情,漫無邊際地說著她的身邊事,好似翠玉正含笑聆聽。

  雪花仍輕盈地飄落大地,喃喃低語聲淹沒在紛紛的雪中……

  闇冥不喜探人隱私,若他沒在無意間發現了赤雲的秘密,他絕不會生出這份心思。

  又若非他突生心思,想起許久前赤雪曾繪製過的草藥譜,而在她書架上翻尋時,夾在書冊後的手札落下,他也不會窺探到她的心思。

  手札裡間斷地記述著她近年來所發生的事,還有許多的隨筆圖……武亟又練完了一套功,他真的是武學天才,只是老愛說自己是一朵奇葩,白癡!

  連師傅也受不了他……我的資質不像他那麼好,所以只能選擇練暗器與毒功。

  至少……對閣冥而言,也許是種用處。

  師傅說,我身屬寒陰,又練毒功,以後難以受孕受孕……我不曾想過我會有這種機會。

  又到了和閻冥會面的日子,他沒來,心頭竟有些酸澀失望……發現「金線銀絲」。

  ︵文旁繪了一棵細瘦如線,頂開絨花的植物︶武亟又偷了師傅的丹藥。

  對於他的自大,我有些受不了,但他總有辦法讓人無法對他生氣……無可否認的,他待我極好,他」」也許是我這輩子待我最好的人了。

  又偷偷地看著閣冥的眼眸出神,還好他沒發現。

  幽幽的眸子,常會瞧著瞧著就失了神,彷若梗住了氣,溺斃在其中。

  他一定不喜歡我這般癡呆。

  ︵其下繪了一雙波眉和深邃的眼眸︶下腹痛,我第一回天葵來了。

  老產婆說過,腹痛是身體知道沒能懷胎,而在哀鳴。

  是嗎?

  我知道我難以受孕,卻止不住想有孩子疼愛的渴望。

  ︵文旁繪了滿頁翻爬啼笑的娃娃︶與閻冥錯身而過時,發稍彿過了他的臂,他不知道,冷著臉的我卻心悸了許久。

  回來後,握著曾與他交錯的發,失神了許久。

  我」」決定綁起發辦。

  及笄了,卻沒人為我綰髻。

  取出自染的紅布,裁了一身排紅新衣,點上胭脂」」女為悅己者容。

  閻冥喚了我一聲「赤雪」。

  也許是我的錯覺,他眼裡是否真的閃過了一絲驚艷?

  不想有癡傻的奢望,所以……決心將所有的愛戀都葬在紅艷下。

  連日來的挑戰,終於告一段落。

  身為閻冥的貼身護衛,真有如此榮耀?竟惹得多日不得安歇。

  多半歸功於武亟,聒噪的他仍有極大的用處。

  今夜應可一夜無擾安睡……被偷襲的腳傷又痛了。

  睡吧!我沒有嬌弱的資格。

  赤雪,每個人都喚我這個名。

  只有武亟和師傅仍喚我冰彤。

  恍惚間,駱冰彤已不自覺地掩沒在赤雪的艷紅下,沒人記得無彩的駱冰彤,只有炫麗的赤雪。

  駱冰彤被自己創造出來的赤雪吞噬了,在幽暗的深谷底暗暗哭泣……胸口幽幽地揪痛……為什麼?為什麼我這麼地愛閣冥?

  只是因為我愛他,還是因為……沒有歸屬的我,盲目地想捉住閻冥?

  我愛閣冥嗎?

  這種酸楚的心情就是愛嗎?

  我愛閣冥嗎?

  不,我不想愛他!

  可是……心中的酸澀又該如何解釋?

  ︵最後的一頁寫著」」︶閻冥要選妃……夢裡,母親和大娘的身影交錯重疊,讓我幾欲瘋狂。

  我不愛人!因為我想愛的人是屬於駱心柔的。

  連夜的夢魘讓我恍惚,該是去陪娘的時候了。

  我不愛人!在愛上人以前,我已被傷……我不愛人!我不愛人!我不愛人!我不愛人!我不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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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9 14:07:5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輕顫


  入冬的第一道暖陽乍現時,闇冥的身影獨自出現在青蓮池畔。

  即使他早已預想各種所見的景象,但一個未染胭脂,坐在青蓮池畔梳發的駱冰彤,絕對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金黃暖陽自層層雲靄中,投射在沐浴過後的人兒身上,幻化出朦朧的光圈。

  毫無顏料沾染的素肌,反射著粉嫩的瑩白,似出水芙蓉般地清艷。

  駱冰彤幽然縹緲的眼神落在遠方。沉浸在孑然的世界中,所有的空氣與時間彷彿在她身邊凍結。

  「你在想什麼?」陰影落在她身上,遮住了暖陽,低沉的男音擾亂了她的思緒。

  「啊……」駱冰彤撫著胸,微驚地倒抽了一口氣。

  她走了定神,喚了一聲:「皇子。」斂下的眼眸裡有一抹來不及收回的狼狽。

  環視四周遺世獨立的雅靜,闇冥輕抿了抿唇,「這倒是處幽靜的好地方,你選得很好。」當年遷墳時,地方是她挑的,他也沒過問,只是沒想到竟在這山林之間。

  還未從闇冥出現的驚訝中平復的駱冰彤,思緒仍是一片空白,只能順著他的話回答,「這是我娘的故居,她本是山林樵戶的女兒,這樣也算是……落葉歸根。」

  失去紅妝遮掩的臉容,有一絲失措,她低垂的臉站起身想越過闇冥,卻被他高大的身軀給擋住了,將她困在他的懷抱與大石間。

  「我……」屬於他的氣息綿密的包圍住她,今她微顫地喘了一口氣,卻仍不敢直視著他。「皇子有事?」其實她心裡想問的是,他為何會出現在此地?

  闇冥將她的不知所措全看在眼裡,勾起笑痕,長指撩起遮住她半面的長髮,滑過她晶瑩的臉龐……「我……這是及笄後,第一回見到不施胭脂的你。」滑膩瑩白的肌理,讓他滿意她笑了,手指順勢滑下優美細緻的頸項,感受到她陡地變快的脈動……駱冰彤渾身一顫,撇過臉擺脫了他的長指。

  少了胭脂妝點的臉龐,並非稱得上絕美,他又何必撩撥她的心緒?!

  「皇子……獨自前來?」她並未見到武亟隨身保護,也未見其他隨從。

  闇冥挑起眉峰,似乎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一絲不悅,是因他獨自出遊嗎?

  「這麼說好了,本王也想放個假。」他低下頭在她耳畔邪魅地低語,「所以,暫時放下你的職責,讓本王好好的喘口氣吧!赤雪。」他深深吸進她半濕髮絲中的幽香,眸子掠過一抹異彩。

  赤雪,當他喚她赤雪時,又怎能要求她放下職責,漠視他的安危……駱冰彤苦笑了一下。

  「皇子若想出遊,赤雪本當盡責保衛皇子的安全,讓皇子能無所顧慮地遊玩,這是赤雪的職責。」言下之意也就是怕不能要求她對它的安危視而不見。

  「皇子欲往何處?」雖然他的出現打斷了她和娘的相聚,但她們不敢忘記她的生命是屬於眼前這個昂挺男子的,她是為了他而存在!

  闇冥的眸子閃過一抹謔笑,「你還真是頑固。」手指敲著下巴,微忖道:「既然你一直不忘主從身份,那我只好以主子的身份命令你,你仍待在這裡過你的假期,當個普通的駱冰彤;而我,則是你不請自來的客人。」

  駱冰彤水瀲的眸子盯著他,平靜地道:「這裡生活樸簡,不適合皇子尊貴之軀。」她不想讓她唯一的淨地被人打擾了,尤其是他。

  「我說了,找現在是你的客人,可不是你的主人,別再叫我皇子。」帶笑的輕柔語氣中含著不可質疑地命令,輕易地撤去她執意隔出的距離。

  手指捲起她頰邊一綹髮絲把玩,任那烏亮的黑綢在他指間纏繞,又放開……駱冰彤咬著下唇,忍不住輕顫。

  她猜不透闇冥為何會突然出現?且明顯地表現出對她的興趣?

  她害怕,怕他一時的興致會永遠毀了她的平靜。

  「皇子,請自重。」她想散故作冷若霜冰,但微顫的語氣卻洩漏了她的脆弱。

  闇冥挑起眉,修長的手指圈圈纏繞她的發,拉近她的臉龐,「這樣就不自重?那麼……」薄抿的唇抵在她唇畔邪淒地低語,「這樣又該如何?」溫熱的唇印上了她冷涼的唇瓣,輕輕相觸,汲取著她第一抹純真。

  駱冰彤瞠視著眼前與她對視的黑眸,愣征地僵直了身子,即使唇上的溫熱撤去,她仍有一絲恍惚地愕然……闇冥鮮紅的舌舔過唇瓣,似在回味方纔的吻,黑眸幽幽地透出邪魅的光芒。

  「總算,自我來到這裡,你第一回正眼看我了。」

  駱冰彤低垂眼臉,語氣幽然的道:「你為何而來?」眸裡掠過一絲哀傷。

  依他的性子與被眾紅顏養刁的脾胃,應該不會突然發覺她能引起他的興趣。

  她清楚地看到,當他吻著她時,眼眸中閃動的光芒不是慾望,更不是情意,而是捕捉獵物的興奮。

  而她,正是他欲捕獵的對象。

  闇冥用手指敲著下巴,思索著她的反應。

  「你可以這麼想,我」」是為了你而來。」少了艷紅掩蓋的她,也少了勃發的氣焰、冷凝的無情,細瘦的身軀顯得比平日贏弱。

  駱冰彤聞言,身子竟顫抖得更加劇烈了……別驚擾她平靜的思緒,她在心裡無言地吶喊著!恍惚中,好像聽見心裡的冰牆開始崩裂的聲音……

  因為闇冥的到來,小木屋裡竟顯得侷促起來。

  習慣發呆、冥想的駱冰彤,因而被打亂了步調,茫然間也失去了主張。

  造成這一切紊亂的闇冥,卻仍悠然自若地盤坐在他新踞的地方,將她的心亂全都看在眼裡。

  「駱姑娘、駱姑娘,你在嗎?駱姑娘。」施祥的喊叫聲在小木屋外響起。

  駱冰彤起身,暫時逃離闇冥直盯著她的視線。

  施祥見駱冰彤出現,便自背簍裡拾出一個用油紙層層包住的小砂鍋,「駱姑娘,我們家宰了雞,我娘吩咐我拿些過來給你,你熱一熱就可以吃了。」

  駱冰彤接過鍋子,入手仍微溫,在這呵著冷氣的寒天裡,施家的溫馨善意令人感動。

  「替我謝謝施婆婆,煩勞她了。」施家老夫妻總在她回來的這段期間,不時地送來食物與柴薪。

  施祥憨直地笑了,「你別這麼說,我娘說你太瘦了,又一個人住,開伙不方便。如果不是住得遠,她還想叫你每日到家裡來吃飯哩!」

  「對了!我還拿了些柴新來,已經幫你堆在屋簷下了。」他的手指向新堆的柴堆,「明兒個有空,我再過來幫你砍些柴薪屯積起來。風雪快來了,接下來可能會極冷,你自個兒要注意。」他提醒著。

  駱冰彤笑得淡然,「我知道了,謝謝你。」

  「呵!不必客氣,我娘她可是一直交代要我好好照顧你,你就別和我們客氣了。對了!待會兒我要到鎮上去,需不需要再幫你帶些什麼東西回來?」

  駱冰彤微一沉思,說:「施大哥,請你等我一下。」說完,便轉身回屋裡拿了些碎銀,「請你幫我帶一床棉被,再幫我買些燒酒、乾糧,能帶的就請你盡量幫我帶回來,麻煩你了。對了!還要再幫我買些火折子。」

  闇冥既然要留下,那她就勢必得再添些東西。

  「棉被?我娘幫你準備的被子不夠暖是不是?真糟糕,我回頭就和她說去。」

  施祥有些自責地道。

  「不、不是,施婆婆幫我準備得夠好了,是我自個兒怕冷,想要多添一條被子。」駱冰彤扯了個謊,她並不想讓施家的人知道她這裡多了個人。

  闇冥也不一定會久留,像這種貧簡的日子,他不見得過得習慣。

  「好!我回頭就幫你送過來。」披著蓑衣的施祥揮手向她道別,趕著去辦貨了,腳程極快的他,不一會兒就轉過小徑,失去蹤影。

  駱冰彤端著砂鍋回到屋裡,在爐裡添了新柴,待爐火又舞出火舌,她才將砂鍋放上去煨著。

  「他該不會是你不想讓我留下的原因之一吧?」醇厚的男聲輕謔道。

  往砂鍋丟進一些藥材添加味道後,駱冰彤才直起身回答:「不,他不是。」

  閒適地躺在屋內唯一的床上,正在伸展著身子的闇冥當然知道,他只是想和她說說話罷了。

  「過來。」

  對於他的話,駱冰彤向來是絕對服從的。

  走近他跟前,突然一個踉蹌,她被他強拉上了床鋪。

  溫熱的指腹撫上她的腮頰,突地扯下她的髮辮,一頭濃密的頭髮流洩至肩上、背上。

  他捉著她的一綹青絲,髮梢輕輕拂掠過她的五官。「那好,我可不想讓我不凡的赤雪,成了鄉野村間的凡夫愚婦。」輕柔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認真和戲謔。

  他不凡的赤雪?!

  駱冰彤斂下了眼,「方纔你不是才命令我,要在這裡當個普通的駱冰彤嗎?

  皇子。」這會兒怎麼又在計較她的態度?

  一聲「皇子」提醒了他的跋扈,闇冥黑眸一斂,繼而拊掌笑了。

  「你這張嘴,果真利得很,真讓人又愛又恨哪!」他陡地在她的唇瓣偷了一個香吻。

  駱冰彤忍不住皺緊秀眉。

  皇子……心情煩佳,而她……她不習慣在人前垂散烏絲,所以,她用手梳理長髮,將披散在肩背的青絲撩到左肩,編鹹一倏粗黑的髮辮。

  闇冥黝亮的黑眸一直注視著她細微的動作,卸下防備的她,別有一番傭懶的優雅氣質。

  她手捉著辮子,一手欲取他手上的紅絨繩,但闇冥故意手一晃,閃過了她。

  她又伸手,可他卻好似戲弄老鼠的貓般躲著她……來來回回好幾次,她的辮子又散落了幾綹髮絲,眸子也不禁掠過懊惱之色。

  「給我。」最後,她乾脆直接伸長了手要。

  闇冥挑眉,不以為然的道:「你真易怒。」手撫上她清麗的小臉。

  駱冰彤身子一僵,他……在摸她…自她娘死後,就沒人如此的摸過她,對於他突來的碰觸,她是驚愕多於排拒。

  闇冥將她的征愣看在眼裡,黑眸微斂,手勁更加輕柔,執意想誘惑她墜入他織起的網中。

  微粗的掌心摩掌著她柔嫩的頰,不含情慾的順著她臉龐撫摸著,深邃的眸子幽幽地似要溺斃她……望著他清澈透明的眼睛,瞳孔裡倒映著自己的臉……她突然覺得好疲倦,在他出現後所有的緊繃心緒,全在此刻如排山倒海地將她淹沒……朱唇輕歎口氣,她緩緩合上眼,強撐的堅強悄悄地潰決。

  冰涼細緻的頰靠著他溫暖的手掌磨蹭,唇邊逸出的歎息隱含了一抹溫柔與滿足。

  「你好暖。」她呢喃輕語,更埋進地散發著溫熱的掌心裡。

  闇冥揚了揚眉,「而你好冰。」他敞開臂,見她微愣不動,便主動伸手將她拉進懷裡,大方地與她分享著他的體溫。

  她雖然柔順被動地偎在他的懷裡,但這陌生的親密接觸,仍讓她的身子微僵,放不下戒備。

  「放鬆,我難得如此大方,你難道不領情?」猿臂纏過她的纖腰,將她更加摟緊了些。

  微微仰起頭,瞳眸透過微啟的眼睫隙縫望著他,手掌抵著他起伏有數的胸口,心臟穩定地跳動著,順著掌心蔓延而來的暖意,今她微覺醺然。

  他以雙臂築起的世界,似可以為她阻擋所有的狂風巨浪,如果……她任性地放棄一切,沉醉下去,是否可以讓她覓得片刻的溫馨?

  「啵噗……」雞湯突地沸騰,冒出滾滾熱煙。

  駱冰彤一凜,迅速自他懷裡退開,立刻斬斷妄念思緒,也將突來的落寞感硬生生地壓制在心底。

  腰腰間的餘溫在冷冽的空氣中很快地退去,一如她短暫的迷惑。

  拿著布巾端開砂鍋,將火炭挑開了些,而後盛了兩碗湯放置在桌上,轉身找出兩支湯匙。

  「鄉野地方,沒有山珍海味,請皇子多包涵。」

  闇冥再次挑眉,「不是說了,在這裡別當我是主子,就當我是你的……朋友。」話尾還別有他意地遲疑了一下。

  駱冰彤望了他一眼,低頭沉默不語,將其中的一碗湯端到他面前。

  「喂我。」闇冥揚著笑臉,不肯伸手接。

  駱冰彤輕皺了一下黛眉,而後眼眸掠過一絲戲謔的光芒,「既然你是我的『朋友』,那我就沒有必要服從你的命令。」

  她不理會征愣的他,將碗又放回桌上,逕自坐下來,拿起湯匙自顧自地吹著冒著熱煙的藥湯。

  滑下食道的熱湯,帶著隱約的藥草香,溫暖了她的胸腹,冰涼的指尖緩緩泛起粉紅的色澤,白皙粉嫩。

  「你不高興我的出現?」他坐到她的身側,拉過她纖白的手指在掌中把玩。

  「你在乎嗎?」她放下湯匙,撩開散在額際的髮絲。「只要你高興,我的感受……無關緊要。」

  向來只有別人在乎他的感受,曾幾何時,他也曾在乎起她的感受來了?!

  「誰說無關緊要?!」深邃的眸掠過一抹幽光,充滿掠奪的意味。「別人可以無關緊要,但對於你」」不行。」

  柔若無骨的小手在他古銅色大掌中輕輕一顫,「你……」

  自他出現在青蓮池畔,他就老是有意無意地暗示著她什麼,邪魅的眸光中帶著捕獵的興奮光芒,但……為何對象是她?

  他應該永遠不會注意到她的情緒和壓抑的愛戀,不會瞭解她心中的翻騰和椎心的痛楚;今生,她都該只是他身邊的影子,而不是他獵捕的目標,除非……「你看了我的手札?」

  闇冥不語,鮮紅的薄唇抿出邪邪的笑,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

  「不……」駱冰彤倒抽一口氣,迅速地退開,急欲逃離突來的羞憤感覺。

  他不該知道的,不該、不該!

  手腕陡地一痛,瘦弱的身子跌撲進他的胸前。

  一抬眼,只見他幽魅的眸子緊瞅著她,帶著征服的興奮;她乏力地閉上眼,逃避他的注視,卻躲不開他勃發的氣焰。酸楚中,她的眼角滲出了晶瑩的淚光……愚蠢的她,將墜落到什麼樣的地獄呀?

  闇冥溫熱的唇瓣印上了她的,她冰涼的唇在他唇下輕顫,濕滑的舌竄進她的唇間,在奪取她純真之際,也嘗到了一絲苦味與蕭瑟……

  暗夜寂靜,暈黃的月光照進小屋中,在熟睡的闇冥如雕像般俊美的臉上投映出溫柔的陰影。

  駱冰彤伸手撫過他寬飽的天庭,劃過直挺微勾的鼻樑,雙眸清亮毫無睡意。

  她曾在心裡暗自想過無數次能像這樣撫觸他的俊美,他正因晚膳中的菩蘿花而沉睡,俊美依舊,卻多了一絲無害的天真氣息。

  冰涼的手掌貼著他的頰,溫熱沿著掌心酥麻地鑽進她的手腕,微微地灼燙冷冽的雪夜中,他們在溫暖的厚被中交頸而眠。

  簡樸的木屋中,沒有多餘的床,她原本想打地鋪的,但闇冥不准,所以為了維持她最後的一絲尊嚴,她暗自在晚膳中加進了安眠的菩蘿花,才換來她此刻難得的放肆行徑。

  不習慣和人同榻而眠的她,整夜輾輾著無法入睡,看著枕畔向來不能也不願高攀的他,脹痛的心口泊泊地流著微帶酸楚的甜蜜。

  她清楚地明白,闇冥的興致是來自獵捕的過程,一旦他掠奪了她的所有,他使會頭也不回地離去,留下胸口空洞地淌血的她,失去魂魄地在人世間飄蕩無依……所以,只有在此刻,他是完全屬於她的,雖然這P種短暫的快樂有如鏡花水月,她卻無法抗拒地沉淪。

  將手棲窩在他厚實的大掌中,十指親匿地交纏,陰柔的她和陽剛的他是如此的不同,卻又能如此地奇異相融。

  她最先注意到的是他幽穌的黑眸,但最先愛上的則是他的大手。

  修長的手指和厚實的溫熱大掌,總是優雅地移動在書冊、酒杯之中,偶爾曾棲落在紅顏身上,總是帶著霸氣的溫柔,逗弄得她們眼波含媚、嬌喘不休。

  她不想成為他的紅顏之一,因為她不想為他黯然神傷,但她想要感受到他撫觸的溫柔,尤其是在夜裡,這個得不到的妄想就會讓她渴望的心揪緊、發痛。

  將面頰貼著他長繭的掌心緩緩磨蹭,閉起眼睛,嘴角漾出一朵笑花。

  地想,此刻的它是幸福的,雖然,她的幸福是片面偷取得來的。

  暗夜隨風飄來的蓮香吸引了她的注意,抬起眼,皎潔的瑩瑩月光蠱惑著她的心智。

  她恍惚地下床,仍不忘替闇冥拉緊被褥,密密地蓋住縫隙,順著月光小道走到屋外,清亮的月光灑滿全身。

  好圓的月,圓滿得沒有一絲瑕疵殘缺。

  似被蠱惑般,她取來毛毯鋪在地面上,在四角堆燃起火堆,自己則跪坐在熊熊的火光中,神情安詳、純潔無慾。

  素手拉開腰間的束結,任布料滑落肩腹,一件件在膝間推出波紋的花瓣。

  她仰起纖細圓滑的頸項,冰涼的月光熨貼著她每一寸肌理,最後投射在毛毯上,映出深淺交錯的陰影。

  唇邊漾起醺然的微笑,瑩白的臂伸向天際,起身翩翩起舞,陶醉在微醺的月光下……此刻的她,像極了雪夜的月下妖精,足踝輕輕點地,柔亮的黑髮舞出層層黑浪,款擺的腰肢婀娜嫵媚,就著月光舞出魔幻的月光之舞……帶著醺然的美麗,纖巧的足踝愈轉愈快,圓滿的月亮幻化成旋轉的光影。

  「呵……」她笑出銀鈴似的聲音,月光……真的會讓人忘情呀……在瀰漫著月光和花香的世界中,她笑得開懷且無憂無慮……突然,腰間一頓,旋舞的腳步跌撞進一道寬厚的胸膛,狂肆的笑聲在她耳畔響起,抬眼,只見闇冥鷙猛的眸子緊瞅著她,並狂猛地吻住了她的柔唇。

  鎖在她赤裸腰間的猿臂幾乎要將她輾碎,「我要你!」他霸道的宣告,將她撲倒在毛毯上,鷙猛的眸子一刻也未曾離開她醉人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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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纖纖


  「你?」瞠大的眸子裡有些訝異他的清醒。

  闇冥微勾的唇畔有一抹淺笑,「你忘了?你煉了許多解毒丹給我。」給了他解毒丹,卻又愚蠢地對他下毒,這女人呀……駱冰彤幾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玉臂溫馴地圈住闇冥的頸項,仰首承受他的重量與慾望。

  濕滑的雙舌攪動糾纏,她含住他的舌,吸吮輕啃,惹得他發出低吼,將舌探得更深,盈滿她的小嘴,唇瓣因他的掠奪紅灩地微微腫脹著。

  她有些難受地低喃了一聲,往後退了些,「啊……」捉住她胸前豐盈的大手卻使勁地按痛了她。

  「痛……」她攢緊眉,咬住下唇,他的慾望來得既凶且猛,宜欲摧折她單薄的身軀。

  幽邃的眸氤氳成慾望的深井,闇冥低頭含住了她左胸前的蓓蕾,急切地撥開她的大腿,下腹的昂挺隔著他身上單薄的布料摩擦著她的腿間……「啊……」駱冰彤無助地拱起身,慾望在她眼前漫起紅霧。

  透過錈的肩,月娘依舊明亮,清楚地看著她的沉淪。

  「啊……」她輕聲驚呼,天地一陣翻轉,只覺闇冥抱著她坐起身。

  粉嫩的雙腿跨坐在他的腰側,形成極曖昧的姿態,隔著他的單衣,勃發的昂揚仍燥熱地輕摩戳刺著她。

  令她腿間突地湧出一股濕滑,因這幾欲淹沒她的情慾,她蜷曲了腳趾,無助地理進他的頸項間低吟。

  「脫下。」闇冥捉住她的柔荑按在他的胸前,語氣仍是一貫地霸道,見她全身泛出紅嫣,滲出薄汗,且不斷輕顫,他唇問的笑帶著野蠻的滿足感。

  只要點燃起她的慾望,壓抑的赤雪,也將有熾烈的熱情呵……微啟眸子,她將他唇畔的滿足看得很清楚,心頭悄悄地被擊潰了一角。

  既然他要的是獵捕的樂趣,那……一旦滿足了他,她是否就能恢復以往的平靜?

  他要的,不就是自己的臣服和僅剩的自尊嗎?

  淡淡地浮起一抹慘然的笑,輕顫的小手依他所指示的拉開他單衣的結,冰涼的小手探進白衣下的胸膛,平貼著感受掌下的肌理起伏,而後撩下他的衣裳。

  背著明月,掩在月影下的俊容看不出表情,只有亮得驚人的眸子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纖纖柔荑在月光下溫潤得幾近透明,撫上了他的臉,細細地想將他的五官刻劃在心中。

  「我想求你一件事。」她低喃。

  闇冥揚起眉梢,「唔?」

  因為她的無言與順從,所以他對她溫柔;因為她從不向他要求什麼,所以他也不會拒絕她這難得的要求。

  看著他如星子般的眼眸,她幽幽綻出了絕美的笑容「如果……你厭煩了我,那麼,告訴我。」別讓她如妒婦般在猜忌的泥沼中翻騰,扯著發恨恨地想著他會在誰的懷裡?

  「然後呢?」闇冥的唇噙著縱容的笑。

  「然後……」她的眸幽幽地透過他,落到遠方,「我離開時,別阻止我。」

  她想將最美麗的自己留給他,不論他以後是否記得。

  闇冥眼眸一斂,薄抿的唇譏諷她笑了,「好!可你怎會以為我會阻止你?」

  她是第一個還沒被他擁有,就要求離開的女人,這讓他的心裡不禁湧起微微的怒氣。

  即使是冷傲如她,女人都愚蠢的自以為自己是不同的!

  她定了定神,小臉微微地蒼白。是啊!他怎麼會阻止她呢?她眨眨眼忍住眼眶中酸澀的感覺,心裡微微地嘲諷著自己的異想天開。

  大手攀上她豐盈的胸脯,喚回了她的注意,他邪魅地輕訴,「現在,我要你。」修長的手指扯住她粉紅的蓓蕾揉弄,惹來她的嬌喘。

  不論她的要求能否成真,現在,她瑩白的身子是他唯一急欲奪取的目標。

  拉開她的膝,長指滑進她腿間的幽密中。

  「呃……」駱冰彤因這陌生的接觸,陡地僵直了身子。

  長指繼續撩撥著她,撥開花瓣尋到頂端的珍珠,感覺到掌下的濕潤和顫抖,他放肆的笑了起來。

  他捉住她粉嫩的大腿,拇指壓住頂端的小珍珠輕揉轉圈。

  「唔……」她嚶嚀一聲,及腰的黑髮在月色中灑出一道如飛洩的瀑布。

  趁她迷濛著眼,不住地嬌喘時,修長的兩指毫無預警地戳刺進她的幽穴,強硬地擠進柔軟內。

  「不要!痛……」感覺到異物入侵,燃起她下身如火燒般的疼痛。

  纖白的指尖焰進了闇冥的肩背,下唇浮出一抹艷紅的血滴,那是她忍痛咬破薄唇的結果。

  闇冥傾身舔去她下唇的血,笑得有些殘酷,在慾望焚燒中的她,卸下了冷霜般的平靜面具,渾身泛出密密的汗珠,嫣紅的小臉,緊咬下唇的壓抑表情,讓他好想狠狠地擊潰摧毀……擠入她幽穴的手指未停,還強硬地開始來回進出,明知她未經人事的身子禁不起他如此摧殘,但長指卻仍執意地刮過她柔嫩的肌肉,刺進她的深處。

  他要她記住,是誰掠奪了她的身心……是誰造就了今日的赤雪……他要她永遠記得他!在她往後的人生中,也不能擺脫他!

  陷入他肩背的纖指無意識地捶打他。她好痛……為什麼他不放過她……在痛楚中翻滾的她,送出一串低泣……「痛……痛……」被鉗制住的身子退不開,她只能咬牙承受著身下如刀割般進出的疼。

  看著她幾近崩潰的低泣呢喃,他竟感覺到一絲殘酷的快感。

  侵入的長指未停,另一隻手則急切地址下自己的長褲,順勢推倒了她。

  幽穴中的入侵乍然退出,「看著我,不准躲開。」他捉住她的下巴,不准她閉上眼睛別過頭,抵在她幽穴外的昂挺憤然地想在她的身體裡宣示主權。

  濃長的睫毛顫動著,她緩緩張開了眼,被淚水浸得清澈的瞳孔裡,倒映著一輪明月和他鷙猛的眸子。

  他低咆一聲,身體竄過一道如閃電般的激流。

  他用力推開她的膝,大掌牢字的抱住她纖薄的肩,在她拱起身的一剎那間,刺進了她的身體,也敲碎了她眸裡最後的一抹純真……「啊……」拱身中,銀白的淚珠點點撒落,濺成透明的水花,哀泣那被凌遲的痛楚。

  血痕斑駁的下唇和按在他寬背上的小小鮮紅彎月,皆指控著他的殘忍。

  幽穴被撕裂後湧出的熱紅助長了他的進攻,碩大的慾望毫不留情地推擠進她的身體深處,次次不留情地貫穿著她,擺佈著他身下贏弱的嬌軀……在激情中,闇冥幽邃的眸子有一絲狂亂。

  他一向好女色,卻不貪,床第之事對他而言只是一種發洩,但,此刻身下青澀且單薄的身軀,雖不懂媚術,也不知反應,卻讓他失控地亢奮起來,只想深埋在她體內,不願離去……失控的狂亂讓他咬緊了牙關,粗嘎地喘息,大掌握住她胸前的雪乳,陰鷙地看著她臉上愈趨痛苦的表情,心頭竟湧出獵捕成功的快意。

  結實的腰桿更深更猛地撞擊著她雪白的小腹,似宣洩,又似快意,一逕兒地肆虐著她逐漸凋零的身軀,他狠狠地推擠進出她柔嫩的緊窒,一次比一次深猛。

  「唔……」她緊緊咬住嘴唇,拚命忍住幾乎要叫出來的痛哭,雙手緊揪住身下的毛毯,尖細的十指陷入掌心,和著自下身流竄過四肢百骸的劇痛,匯流成幾欲吞噬她的黑暗漩渦……透過簌簌的淚水,月影和闇冥在她眼裡都成了模糊且不斷晃動的影子。

  對於她的壓抑,他覺得極為不悅,於是將手指硬擠進她緊閉的唇間。

  「唔……不……」被壓抑在喉間的哭喊聲模糊地逸出,難耐的痛楚卻仍引不出他的溫柔對待。

  闇冥粗嘎地低喘,此刻的他,似一隻噬血的獸,「說!我是誰?」他要她牢牢記住,是他掠奪了她的純真。

  「闇……冥……」俊臉在她的淚眼中模糊一片,只有他邪佞的眸不變。

  從喉間咆哮出勝利的呼聲,他抱起她,讓她與他面對面跨坐在他的腰間,猿臂擒抱住她不盛一握的纖腰,毫不留情地壓下她,更深地承受他那碩大慾望之源。

  「不……」她幾乎已無力承受他更兇猛的侵犯,嬌弱的身軀顫抖得知風中柳葉,她的體內撐滿了他,隨著他的每個動作,帶刺的痛楚敏感地流竄著……他低頭咬住了她胸前不住輕顫的粉紅蓓蕾,噬血的齒舌啃咬著她柔嫩的肌膚,如品嚐最鮮美的果實。

  「啊」」」她雪白的身軀佈滿汗珠,長髮濕黏在臉頰、肩背,映著月色,煽情而嫵媚。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如此折磨自己?在痛楚翻騰中,駱冰彤無聲地吶喊。

  淚眼滂沱的霧影中,她顫聲地問:「我……是誰?」

  她想知道,闇冥的心裡到底有沒有她的存在?哪怕只是一時片刻也好。

  闇冥像是聽到笑話般,粗喘的唇邊勾起邪笑,將她一雙無瑕的長腿纏繞在他悍實的腰間,打算更深切地侵進她。

  「你……是我的赤雪,永遠都是我的。」隨著喘息的語調,身下的昂挺不住地擺動侵犯著她,握住纖腰的大手也隨著韻律一次坎的搖晃擺佈著她,漠視她的哭叫,逕自吞吐著自己的慾望。

  赤雪!他的赤雪呵!

  錈的話如雷砸般劈中了她的心,混沌的神智倏地清明」」

  「不!我不是赤雪!」她哭喊掙扎著,泣喊中揪心的苦痛如血似的噴灑在空氣中。

  「我是駱冰彤、駱冰彤!我是駱冰彤……」她哭叫著捶打他,讓他差點捉不住她扭動掙扎的身子。

  赤雪是虛幻的假面,是他創造出來的影子,她是駱冰彤,沒人要的駱冰彤啊……突來的掙扎引發了闇冥的強烈慾望,他猛地擒住她揮舞的手腕,撲倒她,一手抬起她的膝,狂猛地、深深地衝刺……滾燙的淚水在她頰上奔流,沒入發間。擺脫不了他的掌握,被他高大身軀壓制的瘦弱嬌軀,只能嗚咽地承受次次貫穿她下體的痛楚。

  明月以不忍見她的苦痛,悄悄躲入了雲霧之後。

  雪白的身軀隨著他的衝刺而晃動,淌著淚的無神雙眸越過他,落在幽幽的遠方……她什麼都不要,只乞求他的一絲溫柔。

  而他,明明能減輕她的痛楚,溫柔地待她只怕是一時虛偽地誘哄,她也甘願。可他卻不願!反倒選擇了以粗暴的方式,加速她的沉淪,讓她墜落在無邊際的絕望深淵……她要的,總得不到,總得不到呀……闇冥加重了喘息,在她柔嫩緊窒的體內深地衝刺數回後,吼出純然的男性慾望,噴釋出炙熱的種子,最後頹然倒在她雪白的嬌軀上。

  頃刻間,明月隱沒,冰冷的細雪紛然飄飛……

  待闇冥自昏眩的恍惚回過神,滿天已飄著銀白的雪花。

  身下小小的掙扎喚起他的注意,「起來好嗎?好重。」垂下的眼臉教人瞧不出她的思緒,只有頰邊斑駁的淚痕在雪夜中閃著銀光。

  闇冥蹙起濃眉,仍微微喘息著,對她的漠然有一絲惱怒。

  她的臉上只有平靜冰寒,將自己封閉在沒有人碰觸得到的蛹中,並在四周築起厚厚的牆。

  他沉默著翻身抽離他的慾望之源,眼角瞥見她抽搐了一下,他不禁微微地笑了。

  矯健地撈起四散的衣裳,發洩過後的他有著無盡的愉悅與輕鬆。

  相較於他的悅然,駱冰彤僵直地撐起身,緊咬著下唇不願再逸出一聲呻吟,下身如撕裂般的痛楚,讓她虛弱地不住顫抖,幾乎無法動彈。

  她不想檢視身體上到底有著多少不堪入目的傷痕,怕自己會崩潰地痛哭出聲。她強撐著最後的一絲自尊,披上沾了草屑泥土的單衣,酸痛虛軟的四肢向她吶喊抗議,乏力抖顫的手幾乎無法結起腰結。

  一雙古銅色的大手拂開她,替她束起結。

  「謝謝。」她低喃著道謝,手撐地想站起身,腳下卻虛軟地踉蹌一下,倒在他伸出的臂彎裡。

  閉眼忍過暈眩的感覺,她再次試著站直身,無力地推開他的胸,「我可以自己走。」

  闇冥微瞇起眸子,不發一語的放開手,卻在心裡暗忖:真是倔強的性子。

  她忍著酸軟不適,才走了一步路,就又撲跌在地上,手肘在砂礫上磨出了些許醜陋的血痕。

  闇冥冷眼看著她,不出手扶她。

  她昏眩地搖了搖頭,虛軟的四肢像是失去了力氣般站不起身,因而在粗礫的砂地上撲跌出更多的傷痕。

  掙扎中,她感覺隱隱作痛的下腹奔流出一道熱液,低下頭,只見雪白的大腿內側蜿蜒著一條血蛇,夾著反光的銀絲,是他帶著麝香的熱液。

  愣征中,她看著腿間蜿蜒的血紅灼熱滾落小腿,在纖細的足踝邊滴落朵朵紅花。

  她抱著腹,緩緩彎身蜷成一團,無聲地痛哭起來……她無意識地前後擺晃著,將臉埋在膝間,任淚奔流不息,在喉間逸出壓抑的、絕望的單音哭泣。

  她忘我地為自己哭泣著,不驚擾人,只默默地用淚水發洩出她的悲痛……闇冥心頭一窒,不願承認他堅強的赤雪在哭泣。

  為何她不像一般的女人,為了惹人憐惜而哭泣?為了尋求保護而哭泣?用淚水作為她們征服男人的武器?

  眼前的她,已不是赤雪,而是」」駱冰彤。

  闇冥伸出的手略一遲疑後,方乃將她擁入懷中。

  綿軟的瘦小身子在他懷裡顫抖,卻沒有伸手向他尋求安慰,為了壓下嗚泣,她忍耐地、壓抑地緊咬著自己的手,在纖白的柔手上留下深淺交錯的彎月牙痕。

  擁著她,他卻感覺不到她的存在,只因她將自己深鎖起來,虛無地幾乎讓人尋不到她,這讓闇冥無來由的感到一陣心慌。

  長久以來,她就像他的影子,她亦如呼吸和空氣般自然地存在。

  他喜歡她靜默,所以她順應了他的喜好,以層層紅妝創造出了赤雪,卻將真正的駱冰彤加上重重鎖煉,沉於心湖深處。

  每年的失蹤,是她尋求平衡的交界,使她得以不發狂。

  而他,卻破壞了她的天地,砍斷了赤雪與駱冰彤之間的平衡,只因他自私地想要赤雪,卻又貪心地奪取駱冰彤的癡戀。

  而今,他一舉毀了兩顆心,也毀了自己的平靜。

  對於湧在心裡的惶然,他不願去深思。

  他一向非慈善之人,他……應該只是因為自己親手毀了他一手栽培的赤雪而不安罷了!他如此說服著自己。

  他是未來的闇帝,黑暗帝國的統治者,不可能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動搖……可能……他如此地解釋心裡的不捨,也幾乎相信了這個說辭。

  若不是她溫熱的淚水浸濕了他的胸膛,讓他的心臟倏地瞅緊,跳快了兩拍,他……真的幾乎要相信了……

  隔日清晨,耀眼的晨光照進木屋,駱冰彤在鳥聲瞅磚中幽幽醒來。

  環顧四周,沒有闇冥的蹤影,連曬得人微燙的太陽都讓人忍不住懷疑,昨夜是否真有下過雪?

  若不是酸軟的四肢和猶留著雪堆的泥地,她真要以為闇冥和月夜飄香的飛雪都是她的南柯一夢。

  摸了摸床畔,是冰涼的,他……走了……果然,在掠奪了她最後的一絲自尊之後,他馬上厭倦貧乏的自己,回到他尊貴的世界。

  她歎了一口氣,她不知道胸口空蕩蕩的那個洞,是苦澀?還是預料中的疲憊。

  強撐著酸軟的身子,她下床掏了冷水想讓自己清醒,水盆中倒映出一個髮絲糾結,面色黯然的憔悴身影。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她向來稱不上絕色,被眾家絕艷紅顏養刁的闇冥,只是拿她當作獵捕時的一個樂趣罷了啊!

  走到屋外,陽光亮晃晃地教人一時睜不開眼,她伸手擋在額際,眼眨了許久才適應強光。

  她瞇起眼看著雪融的泥地上,殘留的火堆餘燼和已經髒污的毛毯,胃裡直冒起一股酸溜,讓她反胃欲吐。

  她咬緊唇,逼下喉間的酸水,再睜開眼時,筆直地走向毛毯,不顧泥濘濺污了她的裙擺,奮力將毯子拖到青蓮池畔。

  一咬牙,她將毯子扔進池裡,看著毛毯吸了水,沉甸甸地浸沒在池底的泥濘中,眸裡有一股快意。

  捂著臉,她拖著腳步走到她娘的墓前,靠著冰冷的墓碑,無力地滑坐在地。

  她抱膝蜷起身子,開始無意識地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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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發表於 2010-2-19 14:08:3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茫然


  可愛的親親小師妹:喂喂……你真是太沒有良心了啦!

  竟然放假放到樂不思蜀,放你師兄一人在這裡受苦受難。

  師兄是多麼地想念你呀!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抬指算算,咱們都快一百多年沒見了!

  快點滾回來,讓師兄看一看啦!

  鳴……我也要放假……苦命的一朵奇葩

  因為接到了武亟的飛鴿傳書,駱冰彤在大雪紛飛的寒天裡回到楓苑。

  點上緋紅艷妝,穿上紅衣,十指塗上鮮艷蔻丹,隨著層層紅妝的掩蓋,緩緩地藏起所有的情緒,成了冷情赤雪。

  此刻,她所有的思緒與目標就只有一個」」保護冥皇子,必要時甚至以生命相護!所有的癡纏愛戀都是無謂的羈絆。

  問過下人,得知冥皇子在「雪霧樓」上,於是緩步走上高樓。遠遠的,歡笑聲中夾雜著嬌羞的笑聲傳來。

  冒著香氣氤氳的茶和溫酒,還有火紅的炭爐,讓人不覺室外正是寒冷雪天。

  身披貂皮大髦的闇冥,懷中坐著嬌美如仙的美人,笑得開懷。

  赤雪輕盈地走到闇冥面前,斂眸曲膝,「皇子。」

  闇冥挑起眉峰,「你可回來了。」他摟過懷中笑靨如花的美人,「心柔前些日子才到楓苑,你們應該還記得吧?」

  斂下的眸子掠過了一道陰影,「駱姑娘。」赤雪生疏地喚了一聲。

  駱心柔的笑容陡然僵了一下,嘟嘴向闇冥嬌嗔道:「你看嘛!好尷尬喔!我們這麼多年沒見,她喚我駱姑娘,那我要喚她什麼呀?」

  闇冥寵溺地親了親她的嫩腮,「隨你高興吧!她的性子向來孤僻了些,別管她就是了。」黑黝深邃的眸子教人看不清他的思緒。

  「那……我也喚她赤雪好了,不然就有兩個駱姑娘了,那誰搞得清楚呀?」

  她拍著手,嬌笑著決定,俏皮的舉止配上天仙似的容貌,誰會捨得說不?

  「放心,就算有兩個駱姑娘,也沒有人會搞錯的,你們倆長得大不相同。」

  在他淡淡的話語裡,暗示著駱心柔的容顏是無人可比的絕色。

  覆在長袖下的長指,狠狠地陷進掌心,喚醒了幾欲痛斃的神魂。赤雪低聲道:「駱姑娘本就長得美貌,而赤雪像娘親,皇子將我們相提並論,是折損了駱姑娘。」低幽幽的聲音沒有絲毫怨尤,像在陳述著事實。

  接著,她也向一旁的駱心宇生疏地招呼了一聲,而後退到一旁,不再打擾他們。

  她坐在窗欞,望著屋外大雪紛飛。她伸出手掌,承接著飛落的冰雪,讓雪花在她微溫的掌心中融化,撫平她因壓抑而焰出的灼紅彎月……一道身影坐到她的身旁,「師妹,你可回來了。」武亟笑得極為燦爛。

  這一個月來,沒有師妹在身邊,皇子也怪得可以,害他真是悶得慌。現在師妹回來,他可輕鬆多了。

  上下端詳了她一番,武亟不禁皺起眉,手探到她的額前,「你怎麼了?臉色很不好看。」該不會是染上風寒了吧?

  再看看她瘦骨嶙珣的身子,武亟驚駭的叫嚷,「哇靠!你是怎麼搞的?竟然瘦了一大圈回來?!難不成是沒帶銀子出門?」

  他狀似哀怨地扁了扁嘴,「枉費師兄從小就細心照顧你,努力地硬是把你喂出幾兩肉來;你怎麼可以這麼不小心,才出去放一個假,就放掉了僅存的幾兩肉!看樣子,師兄待會兒得去找幾顆大石頭綁在你身上,免得一陣大風,就把你吹跑了,到時我還得千里迢迢地去把你撿回來。唉!我真是命苦。」他愈想愈委屈,女孩子就是要自白嫩嫩的才好嘛!瞧她這個樣子,不是又瘦扁得像沒人要的四季豆了嗎?

  「我不管,你把肉還來,把我的肉還來……」他愈想愈不甘心,猛搖著她的肩,直叫囂。

  嗚……他白白嫩嫩的小師妹呀……格開他粗魯的大掌,赤雪回答得淡漠,「別小題大作,我只是瘦了一些罷了,死不了人的。」

  「什麼叫一些?!」武亟叫得慘烈,「你看看,你看看,這個手腕瘦得活像雞爪,腰快比小腿細了,全身抓得出三兩肉嗎?這叫做瘦了一些呀?你根本就只剩下一個皮包骨了嘛!」

  死老頭若是知道他把師妹照顧成這副德行,回來一定又會賞他一頓菸斗功。

  再次格開他的毛手毛腳,赤雪有一絲惱怒,「不要婆婆媽媽的,煩人!」

  「啊?」武亟瞠大了牛眼,委屈地扁了扁嘴,「嗚……師妹,你嫌棄我……師兄也是關心你嘛!你怎麼可以嫌棄我是婆婆媽媽……」牛眼裡還滾著晶瑩的淚水,彷彿隨時都會掉下來。

  赤雪輕歎了一口氣,終於舉旗投降,「我餓了。」

  聞言,牛眼裡的淚水馬上奇跡似的消失,咧著大嘴說:「我馬上喚大廚給你下碗麵。」嘿嘿!他一定會把師妹的肉再養回來的。

  話一說完,便興匆匆地跑下樓去喚大廚了。

  駱心柔倚在闇冥懷裡,笑得嬌柔,「他們師兄妹的感情可真好,是不是郎有情、妹無意呀?」

  瞧武亟對赤雪的那股慇勤,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呢!

  闇冥黑得如夜穹的眸掃過背對著他而坐的紅影,「別管他們,你只要安心地等著當我的妃子就是了,管這些做什麼呢?」

  駱心柔俏臉泛紅,嬌羞地偎進他的懷裡,笑得羞澀嬌俏。

  背對著他們而坐的赤雪僵直了身子。妃子……他的妃子……呵!終究,鳳凰之名仍需鳳凰配呀!

  她緩緩放鬆了背脊,卻忍不住胃裡直冒上的酸水……不一會兒,武亟捧著一大碗熱呼呼、香氣直冒的餛飩麵跑上來。

  「來哦!來哦!正宗的黑豬肉餛飩鈍,我還加了許多酸菜,保證好吃。」他把筷子遞到赤雪的手上,催促她快動手。

  撲鼻而來的肉臊味,讓赤雪忍不住掩嘴乾嘔,嚇壞了武亟。

  「師妹,你怎麼了?你還好吧?」他手忙腳亂地想拍撫她的背,又突然想到她向來討厭別人碰她,以致手舉在空中,拍也不是,不拍也不是。

  赤雪皺起眉,吞嚥著干苦的唾液,撫著胸揮手叫他端走,「沒事,只是沒吃什麼東西,突然聞到油膩味,不習慣。」

  「那這碗麵別吃了,我再去拿些清淡的糕餅給你。」

  「不必了。」她喚住了他急切的身影,「我待會兒自己去弄就好了,你別忙。」

  「哦,那好吧!」武亟搔搔頭走回來,「你一定要吃喔!不然到時候老頭子又會說我沒照顧好你了。」

  說到他師傅,武亟突地眼睛發亮,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神秘兮兮地招手要赤雪坐近。

  「老頭子從苗疆捎回了一包好東西,說是要給你的。」

  赤雪睨了他一眼。要給她的?那他收得那麼寶貝做啥?

  武亟被她看得心虛,嘿嘿笑了兩聲,「別這樣嘛!好歹我一直都很疼你,老頭子有什麼好東西,我都分你一半耶!這回我要分點好處,不算過分吧!」

  才攤開油紙包,一瓶包得密實的藥瓶和如拇指般大的各色石頭立刻滾了出來。

  「哇靠!這老頭子以為他是在拐小孩呀!也沒捎個奇珍異寶回來,就只捎回這些石頭,是給咱們當彈珠是不是?」他拿起各色石塊,就在地上玩起打彈珠。

  赤雪把油紙包湊近鼻端聞了聞,陡地閃身提起駱心宇手中的清酒,揪起武亟便往他的手心倒。

  「哇哇哇……師妹,酒是用來喝的,不是這樣糟踢的。」他心疼地看著一壺美酒就這樣在他手中浪費了,但師妹幹嘛沒事拿酒洗他的手呀?難道……「石頭有古怪?」武亟倒抽了一口氣,該不會是他這朵尚未成名的奇葩慘遭「毒手」了吧!「那些是什麼東西?」

  「礦石。」赤雪細心地沖洗著他手上的每一個指縫。

  武亟這才喘了一口氣,「礦石而已嘛!你幹嘛這麼緊張呀?害我也跟著緊張起來。」

  赤雪似笑非笑地脫著他,「混在一起就成了劇毒。」

  武亟驚喘地深吸一口氣,「劇……劇毒?!」他破口大罵道:「死老頭、臭老頭,沒事送這些東西回來幹什麼?存心要殘害我這朵未綻放異彩的奇葩嘛!哼!

  他就不要給我回來,要不我准把他打得趴在地上哇哇叫。」

  他忿忿不平地握著拳頭,好似真的看到薩喀爾德正趴在他的腳下哀叫求饒的模樣。快樂的幻想,讓他忍不住昂首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死老頭,你也會有這麼一天……哈哈哈哈……突然,一罐紅瓶朝他迎面砸來,他身手矯健地一翻身,抓下藥瓶,將瓶身放在掌心中把玩,「師妹,這瓶是什麼好料?要送我呀?」

  如果不是特別的好料,老頭子絕不會千里迢迢的捎回來。

  「鶴頂紅。」

  話一說出,害武亟差點跌倒,小心翼翼地把紅瓶送回到赤雪的面前放好,大氣也不敢稍喘地直至離了三步遠,才吁地抹去一身汗。

  「欸欸,毒藥不是這樣玩的好不好,竟然把鶴頂紅對著我砸過來,如果瓶子破了,這裡馬上就添了好幾倏人命不說,連我這個百年難得一見的曠世奇葩也會被你玩完了。」

  赤雪笑笑沒說話,拿起瓶身,用油紙包重新包好。

  從她一上樓就暗中注意她的駱心宇,轉身對闇冥開口,「皇子,不知我上回所提的事,您……」

  闇冥抬手止住了他的話,「要報仇的不是我,你直接問她吧!」他喚過赤雪,「赤雪,駱家要求你為駱氏夫妻報仇,你意下如何?」

  掩在緋紅胭脂下的臉微微刷白了些,愣了一下,她垂首冷聲回答:「一切但憑皇子做主。」她閉起眼,忍過襲來的昏眩感。

  「什麼?報仇?!」武亟衝了過來,「不可以,太危險了。霸天寨是多麼凶險的地方,怎麼可以讓她去!」

  駱心字微微變了臉色,「武公子,這是我們駱家的家務事,請別插手。」

  「哼,家務事?!」他不屑地冷哼,「若真的是駱家的家務事,你怎麼不去報仇?駱心柔怎麼不去報仇?偏要我師妹去?難道駱心宇不是駱家人,駱心柔不是駱家人?在這種生命關頭,只有駱冰彤是駱家人啦!」

  武亟不理會駱心宇愈來愈猙獰的臉色,撇撇嘴繼續說道:「你們駱家是怎麼對待我師妹的,大家心知肚明,現在需要她,就迫不及待地來攀親帶故了,反正有危險、要去送死的是她,你們只要在後面搖旗吶喊,表示你們對喪父喪母之慟,和誓死報仇,以盡人子孝道的立場就夠了。真是好一個駱家人啊!」話未還刻意加重了語氣,明示他對駱心宇的不齒。

  「武亟,你……」駱心宇暴怒地往前一步,駱心柔令人心碎的嗚咽聲也柔柔的傳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冰彤,我知道駱家待你不好,可是再怎麼樣,我們還是你的家人啊!若不是哥哥曾斷了腳脈,武功大失,我又完全不懂用武,我們根本就沒有立場來求你。」

  梨花帶雨的臉龐,有著我見猶憐的心傷,她伸出柔荑欲握赤雪的手,卻被赤雪側身閃過,再度令駱心柔傷心地掩面痛哭……「若不是爹娘突然過世,我也不必倉卒地來投靠冥,我真沒用,凡事都要依靠別人!冰彤,算我們求你,你的武功高強,一定能為爹娘報仇的。求求你,求求你!」

  赤雪一直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切,看著駱心柔嬌柔無力地尋求他的保護,看著闇冥的大手扶起柔若無骨的她,擁進懷裡拍撫安慰……在駱心柔哭泣的時候,沒人知道,駱冰彤也在哭泣……闇冥任駱心柔在他懷裡哭得哀戚,哭得惹人憐惜,但深不見底的眸子卻直瞅視著赤雪。

  「你怎麼說?」

  赤雪將腰挺得筆直,「一切任憑皇子做主。」她仍是這句話,只因要她自願為駱氏夫婦報仇,是萬不可能的。

  闇冥挑起眉,指尖敲著下巴笑了,「好吧!駱冰彤可以不為駱家報仇。」

  在駱心柔的驚呼中,他的眸子掠過一抹邪肆的光芒,「不過,身為女婿的我為岳父、岳母報仇,本屬應該。赤雪,你就替本王去辦妥這件事吧!」

  她無力地合起眸子,峰迴路轉,她仍是逃不開這條劫難。

  「皇子,此事茲事體大,屬下要求代師妹執行。」武亟難得的斂起嬉笑臉色。

  師妹善毒、善醫也善工,但並不善武,外界的人不知,但皇子不可能不知道,叫師妹去霸天寨,無異是羊入虎口,助她喪命。

  「赤雪,你說呢?」闇冥邪魅的眸光直視著她。

  她,能說什麼呢?赤雪慘然她笑了。他是天、他是主,對於他的命令,她從不敢有所違抗,若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鮮紅的唇畔浮現悲愴的絕美笑靨,妖媚地勾去他的呼吸,令他全身一窒。

  「赤雪……遵命。」

  「師妹!」武亟氣急敗壞地大叫,她怎能愚忠至此?!

  握著腕間的緋玉環,她的笑意更深了,倏然轉身,如一朵紅雲翩然地飄離……武亟轉頭瞪著闇冥,他知不知道他是讓師妹去送死啊!

  可他卻又訝然的發現,手擁著美人的冥皇子,望著紅影離去的幽眸中,竟是一片茫然……

  暗沉無光的黑夜裡,只有點點星火幽魅的閃著微光。

  闇冥揮退守衛,緩步進入赤雪的房中。

  床上蜷縮的身影,清素的臉上攢著細眉似有千萬糾結。

  空氣中安魂的草香,和著她獨特的香味,淡淡的瀰漫……「唔……」在他的手掌摀住她的嘴巴之際,她就已被驚醒,瞳孔在黑暗中迷惑了片刻,認出他熟稔的氣息後,她沒有反抗,只是睜著眼讓他抱出了房間,竄上雪靄樓頂。

  樓頂風聲呼嘯,黑暗中只有他閃動著幽光的眸子與她相對。

  「你不問?」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壓抑,迴盪在小樓上。

  她為何總是如此冷淡地承受著別人所加諸的苦痛?!她的壓抑看在他眼中,竟惹來」」心痛!

  問?赤雪斂下眼驗,掩住瞳眸裡的悸動,也掩住了他魅人的眸光。

  「你……厭倦我了嗎?」木然的聲音纏綣在呼嘯的風中,狂風撲打著單薄的白衣黑髮,讓人感覺她那孱弱的身子好似隨時會消逝蒸發。

  闇冥那墨黑的眸子一斂,暴怒道:「不。」

  他狂猛的扯過她,嬌弱的身子撲跌在他胸前,任他低下頭吞噬她惹人惱怒的唇。

  他粗暴地咬吮著她,腥澀的血味在唇間流竄……她緩緩地合上酸溜的眼眸,木然地抽離了已然傷透的心魂,任他擺佈著她嬌弱的身軀。

  如果,他要的是她的身體,她便再也無所損失。

  除了記憶猶新的撕痛,心碎欲裂的感覺……她還有什麼可再失去的?她僅存的只是一縷縹緲在天地間的漠然骨氣罷了。

  單衣在他狂熱的撕扯中成了片片絲縷,失去控制的怒氣引發出強烈的慾望,在她雪白的軀體上烙下深淺交錯的印記。

  修長的指深陷進她細緻的臉頰,黑眸掠過深切地痛,「為什麼你總是這麼倔強?在你恭順的外表下,究竟壓抑著多少地執拗……」他瘖啞地低問。

  她是他一手創造出來的影子,卻又有著他從不瞭解的心魂。

  他害怕……怕有一天她會在赤雪與駱冰彤的矛盾中失去平衡,從此失去她的靈魂;但他卻更怕自己內心裡倉皇失控,那如出柙猛虎般,吞噬了他的理智的情慾。

  所以,他逃了,倉皇地在黑夜中逃離,以為他們可以回到未變的從前。

  因為逃避,所以他寵溺駱心柔。駱心柔的傾城姿容與含羞帶怯的嬌柔,的確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尤其是她攀權附貴,欲求得保護的心意昭然若揭,最容易受他操控,且不必費絲毫心力。

  在她刻意展現的盈盈風華中,他盡情享受,私心的以為能回到冷眼看人的從前,卻每每在駱心柔絕艷的嬌嗔媚笑下,恍然驚見赤雪哀泣冷絕的身影……為此,他加倍她寵愛駱心柔,在她們些微的相似中,得到擁有赤雲的錯覺。

  而後,她回來了,以赤雲的身份回到楓苑。

  在他的預期中,她卻以艷紅的赤雪隔開了兩人的距離,為此,他惶惶生怒,為了她的冷然,他竟蓄意地傷害她的身心。

  而他卻在她默然接受的絕然笑靨裡,驚覺」」

  在他姿意妄為地改變了彼此的關係後,他們已經回不到從前了。

  他手指輕顫地撫過她染血慘白的唇瓣,「你該知道,只要你開口,我就不會要你去霸天寨,不會要你強抑心中的憤恨去為駱家報仇……但為何你總是如此倔強,不肯開口求我……」

  她幽幽地抬眼看著他的眼眸,焦距緩緩凝聚,他那俊美帶邪的面容,是她心裡深刻不滅地印記呵!

  她單薄的身子在冷風中輕顫,然後嗤笑了一聲,語氣澀然,「你是君,我是臣,皇子親口下令,駱冰彤可以不為駱家報仇,但赤雪卻得盡臣子之責,求得君王的歡心,這是自古以來的君臣之道。」

  她沒忘記,那時他字字刺骨的言語,是以駱家女婿的身份以求美人歡顏,代價卻可能是她的命。

  她的目光飄忽,幽幽地落在他的身後。也許,得不到的總是最好,所以她以這種方式,求得他永遠地記憶……女人的私心呵!愚蠢卻又執拗得無可救藥。

  看著她又飄離的心神,闇冥陡地瞇起眼,狠狠的捏痛了她瘦小的下巴,「既然君臣之道是求得君王的歡心,那……你就讓本王高興吧」

  揮手拂落茶具,他一把將她推倒在及膝的矮桌上,偉健的身軀蓄意壓碾著她,寸寸緊貼她的身軀,不留一絲縫隙。

  冰冷的桌面和他蓄意壓制的身體,幾乎讓她無法喘息,令她因難過而微微蹙起眉間,她張開嘴欲喘氣,卻被他強勢的舌竄入喉間,濕熱的唇舌與她糾纏密合……欲推開他的雪白雙掌被擒握在頭頂,他微抬身,一手卸下褲頭,在身下人兒的驚喘中,粗暴地穿刺她乾澀狹小的密地……「唔……」她拱身痛叫出聲。

  他霸道的壓制她踢瞪掙扎的腿,碩大的昂挺不停地在她緊澀的體內辛苦的移動著。

  「唔……」似聽到了她的低泣,闇冥稍稍退出了在她腿間的慾望。

  闇冥皺眉,將她反身推趴在矮桌上,緊壓住她的細腰,再次刺進她的幽穴「啊……」在淚眼迷濛中,十指痛得在光滑的桌面上留下道道抓痕,受到猛力撞擊的腰腹抵著桌緣,碰撞出紅紫傷痕。

  逐漸沾覆她蜜液的碩大根源,較之剛才濕滑順暢許多……闇冥曲在她的膝間,上身趴壓在她的身上,唇邊粗喘著白煙,雙掌順著她的腋下來到胸前,擠捏她豐盈的椒乳,感覺它在他掌中炙熱脹大,今他不禁快意地嘶聲低吼,胸前的汗珠滾落她的雪背上,在背脊匯成小河蜿蜒流下……「不要……」她只覺雙膝被推得更開,碩大昂挺更深更沉地穿刺進腹下,「不……不……」她呢喃哭喊著,透過汗濕的散發,眼前仍是一片闇黑的寂靜夜色……似不耐她疼痛的嚶嚀,闇冥掌捧住她臉頰,另一手的長指抵進她濕滑的小嘴,配合著身下的進出,在她唇間奏出相同的節奏。

  難耐他的獸慾,身下的赤雪奮力地咬住他的指節,在他的痛呼中,嘗到血肉的腥澀,淚眼滂沱的小臉掠過一許激情。

  「唔。」指間的劇痛讓闇冥悶哼了一聲,頹倒在她的背上,張嘴咬住她纖白的肩,齒肉深陷,形成一輪帶血的月。

  「啊……」赤雪拱身痛叫,卻掙不開他的噬血鉗制,頰間的淚流得更急了。

  感受到腹下湧起的一股熱流,闇冥悶哼一聲,緊握住她的細腰,更深更猛地撞擊著,在她的哭喊低垃中,咬牙粗喘地加快衝刺……在她突地扭腰的動作中,「啊!」一聲,他猛地昂頭咆哮,在她體內迸射出千萬炙熱的種子,十指猛力陷入她雪白的臀瓣中……在一陣抽搐後,頹倒在她的身上……他粗喘著翻過身,拉著她躺在鋪著軟墊的地上,闇冥渾渾噩噩地想到,他又再度在她身上失去了理智……身旁軟馥的身子,微微地顫抖著,試著縮在遠遠的角落,卻被他捉回牢鎖在身側。

  「這個時候,別再試圖激怒我。」微喘的聲音中有著無奈。他將她未著寸縷的赤裸身子緊摟進懷裡,擋住冷冽的寒夜。

  雖是無聲,顫抖的淚卻很快地就沾濕了他的臂膀……闇冥挑起眉,「我弄疼你了?」否則她為何無聲哭泣?他的大手準確地尋到她的臉,抹去淚痕。

  掌下的小臉輕輕地搖了搖頭,他的確是弄疼了自己,但她卻不是為此而哭。

  她幽幽的低語,語氣中有著不易察覺的苦澀,「皇子……何時迎娶駱姑娘?」

  黑眸微斂,回道:「我可以娶你為妃。」這是兩全齊美的安排。

  既然他無法理解自己的思緒,也不想她就此消逝,娶她為妃是最好的安排,也許,過一段時間後,他對她的迷戀就能淡去,甚至是消失。

  懷中的嬌軀驀地僵直,緩緩地從喉間逸出低笑,「姊妹共侍一夫,可謂千古佳話。」雖是笑,但她頰邊的淚卻仍無聲地淌流著。

  她緩緩地坐起身,刺痛的下體酸軟無力,她攀著桌沿,施力扯下窗上的棉簾,裹住赤裸的身子,卻裹不住澗血的心。

  他不知道她什麼都不要,只要他一點點的溫柔、一點點的真心,為此,她甚至可以連性命都拋棄。

  但他卻選擇了污蔑她的方式」」要她成為他的妃子!想到此,她笑得更大聲了。

  她從沒奢望自己能變成鳳凰,與別的女人一起分享他,或與自己的姊姊爭寵奪勢……呵!他可知道,這種方式只是在逼她自殘呵……她蹣跚地走開,笑容逐漸消失。她在梯前停住,側過身子,臉上又是一片令人無法看透的漠然,「赤雪不願皇子費心,早在八歲那年,赤雪就已立誓,此生只為冥皇子效力,直至命盡……」

  闇冥愕然地看著她離開,心裡那種若有所失的莫名惶然又再次浮現……冷風颯颯地拂過,提醒他下體的一抹濕涼,伸手抹去,掌心赫然驚見半干的血漬」」赤雲的血。

  闇冥皺眉瞪著掌心,不由自主的吐出串串低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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