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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董妮] [愛情慢半拍]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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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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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19:23:3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奇了,不過是踢了他一腳。瞧他疼得縮成一團的樣子,身子鐵定很差!  
古有明訓:給他魚吃不如教他捕魚;加上她又是他的「好哥們」……  
決定了!為了他好,她非得把他那個阿婆仔身体操練成硬漢不可!  
有人練身体專練「這個」部位嗎?更何況他矯健的身手只是不輕易示人而已,  
而單純又率直的她竟不知情地直嚷著要「幫他看看、幫他推拿」?  
別開玩笑了!這种私密的地方怎能任人參觀?雖然他已打定主意非她不娶,  
可現在,他這個中國最後一個處男決定豁出命去,死守住他的……

“誠誠——”低柔的嗓音裡滿含著濃濃的酒意,從未上鎖的陽台闖進蕭士誠的家。
  時刻清晨六點整!
  陽台上的落地窗被打開,酷熱的暑風肆無忌憚地吹入,逐退一室冰涼的冷氣。
  蕭士誠揉著惺忪睡眼下床,給地毯上的無線電話筒絆了下,跌了個五體投地。
  “什麼東西?怎麼會掉在這裡?”搜尋了腦袋好久,也沒有印像,只好放棄思索,掙扎地爬起來,邊打呵欠,邊走進廚房。
  會在這個時候,由那個地方闖進他家的人,通常只有一個——他的“四同兄弟”兼青梅竹馬,重案組有名的“霹靂女警”薛宇!
  為什麼叫四同兄弟呢?
  薛宇說的:她和蕭士誠是同年、同月、同日、在同一家婦產科出生的;又恰巧住在隔壁,正所謂相逢即是有緣,不如來結拜吧!蕭士誠沒反對、也沒贊成,他的意見在兩人的交往過程中向來不受重視;但最主要原因,還是在於他從不表態的關系。
  薛宇醉醺醺地晃進廚房,通紅的俏臉掛著十張面具也掩飾不住的得意與暢然。
  “誠誠,還是你上道,知道我來的目的。”
  當然!只要她不出任務的日子,就一定會從陽台爬進他家找東西吃。早餐、中餐、晚餐甚至消夜,有時一天來個十幾趟。他家陽台上的落地窗就是為了她才從不上鎖的,他還會搞不清楚她來訪的目的嗎?
  “我要白粥、煎蛋、腌蘿蔔和生菜沙拉哦!”一只纖細的手掌由後撞了他一下,害他差點一頭栽進平底鍋中。
  “小薛!”他的帥哥臉是保住了,可那副剛配好的眼鏡就沒這麼幸運了,它正躺在平底鍋裡和一堆煎蛋共同接受滾油的煎烤。
  “對不起、對不起!”薛宇早醉得七暈八素,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撈鍋怪熱騰騰的眼鏡。“啊!好燙……”
  匡啷一聲!眼鏡和著煎蛋在地板上摔成一幕有點好笑的幾何圖案。
  很好!她又砸了他一副眼鏡,昨天才配好的……唉!是他的錯,在她喝醉酒的時候,他不該戴新眼鏡的。
  蕭士誠一言不發,認命地取來畚箕、掃帚清理善後。
  “誠誠,這個……”她不好意思地搓著雙手。
  “沒關系。”清越的男中音裡沒有指責,他忠厚的臉上甚至瞧不出一絲火氣。
  “好兄弟,我就知道你夠朋友!”她大剌剌地一拳擊中他的胸膛。
  蕭士誠不閃不躲,挺胸硬挨了一下。
  薛宇很高興似地用力拍著他的肩。“很好,誠誠,你越來越有男子氣概了;挨我拳頭,挨得眉頭也不皺一下的,你是第一個。”
  當然,他從小挨慣了嘛!可能從他們躺在同一個搖籃裡的時候,她就開始對他動手動腳了。
  “我去戴隱形眼鏡,鍋裡的粥開了,幫我轉小火。”
  “好,沒問題。”她小腦袋上下點個不停,哈出來的氣裡充滿酒臭味兒。
  醉得這麼厲害,他不禁有些懷疑,她真的了解他說的話嗎?
  呃……不太保險,他還是先把火關了,回去戴完眼鏡後,再來處理一切。
  “小薛,你坐下。”他搬了張椅子給她。“在我回來之前別亂動喔!”
  “好,沒問題。”她坐在椅子上猛點頭。
  果然他的顧慮是對的,她根本就醉得神智不清了。
  他回房戴上眼鏡後,順便幫她沖了杯濃茶給她醒酒。“小薛。”
  把杯子遞給她時,她依然頷首以對。“好,沒問題。”
  蕭士誠不得不辛苦點兒,喂她喝了口茶後,才轉身繼續准備早餐。
  被茶葉中的苦澀喚回些許神智的薛宇注視著蕭士誠忙碌的背影。他們的“孽”緣結識在二十人年前。
  “孽”這個字是她送給他的;對薛宇而言,認識蕭士誠是幸運女神送給她最好的禮物。
  從小在一起長大,念同一所學校,以及到現在住同一棟大樓。蕭士誠都是人們口中的“怪胎天才”,聰明、乖巧、忠厚、老實,除了遲鈍一點之外,他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好男人。
  反觀她自己,一身天賜的怪力是唯一的優點,她有自信打架絕不輪人,至於其他……算了吧!打小,作業是他幫她做,無論是家政、工藝、美術……都一樣;長大後,三餐賴定他、家裡水電他一手包、連工作上的麻煩都推給他……唉,她是不是有點賴皮?
  想著想著,心情不免沮喪。“嗚!”薛宇不禁痛苦地鎖緊黛眉,直線型的腦子果然不適合用來思考。
  “小薛,幫我把菜端上餐桌好嗎?”
  蕭士誠轉過頭來,在遞給她一盤生菜沙拉之際,蓋在濃眉的前額發絲稍稍飛揚了起來,露出眉尾一點赤紅色的傷疤。
  對了!薛宇兩指交叉一彈,她怎麼忘了自己最大的優點呢?
  他眉上的傷就是剛進幼兒園小班時,被大班的學生打的。那時,他遲鈍得只會哇哇大哭,倘若沒有她見義勇為的出手相救,也許他早被打死了。
  還有,他中指上的傷是小學時被路邊的野狗咬的,手臂上的傷是高年級學生勒索他時打的……他太聰明,可也太遲鈍,常常是同儕朋友們嫉妒的焦點,遭欺負是家常便飯,每回都是她出面保護他。
  他們是文武疏途,卻又合作無間的好“兄弟”;她保護他的生命,他則處理她生活上的一切瑣事,很公平嘛!
  “誠誠,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哦!”薛宇接過菜的同時,不忘再提醒他一下。雖然不用他一命還命,但警告他不准拋棄她、忤逆她倒是事實。
  “我知道。”他端著粥走在她身後,經過飯廳與廚房間的走廊時,望了一眼廊柱上的刻劃。“都記在牆上呢,你總共救過我二十八次,我不會忘記的。”
  自幼薛宇就很懂得販賣人情,每救他一次,就用刀在他家牆上刻下一橫,累加至今已經有五個半“正”字了。
  薛宇把菜放在餐桌上,若有所思的目光盯著柱上的刻痕。好陳舊的痕跡,都快看不見了,最後一劃似乎是十年前刻的吧?自他成年後,她就再沒救過他了。
  “我好像很久沒救過你了。”“你太忙,沒空再成天跟著我了嘛。”他溫和地微笑,幫她盛粥。
  “說得也是,不過你別怕,要是再有人敢欺負你,只要一通電話打到警局,我馬上帶領整隊霹靂小組殺過去,給他好看!”她很夠義氣地拍著胸膛。
  “我知道了。”他靦腆地搔著頭。“其實我已經長大了,不會再有人欺負我了。”
  “話可不是這麼說,現在的罪案千奇百怪,受害者早不拘限於老弱婦孺了,很多成年男子照樣被害啊!尤其你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生得又如此文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哪天被人陷害了都不知道。”
  “我真的這麼差嗎?”心中有點難過,原來在她眼裡,他是個如此一無是處的男人。“不是啦……”薛宇急搖手。她無意傷他的自尊心,卻又該死的心直口快。“我的意思是,伯父、伯母移民前把你交托給我,保護你自然成了我的責任,我會一輩子保護你的。”
  一輩子了這算是一種誓約嗎?蕭士誠低頭輕笑,順便幫她挾菜。
  “笑什麼?我沒能力保……咳……護……咳咳咳……”一邊喝粥一邊說話的下場是,她嗆了個半死,而他則得來一臉的湯湯水水。
  “小薛,東西吞下去後再說話。”顧不得滿臉的稀粥,他關心地走到她身後,一手輕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
  “啊!沒事、沒事……”她手舞足蹈的,八成酒還沒全醒。
  他不禁皺眉。“小薛,酒喝太多對身體不好喔!”
  “誠誠,你昨天沒看新聞?”
  “咦?”他忠厚的臉龐上是一片茫然。喝酒跟新聞之間,有關系嗎?
  “昨天我們抓到了伍勝夫那只超級大毒蟲的小辮子,查扣了他近兩億新台幣的海洛因,雖然還沒有確切的證據可以逮他進籠,但破案的日子也指日可待了。局長特地給我們舉行慶功宴,招待我們到‘四川小館’大吃大喝一頓。”
  “唱到天亮?”他對這種傷害身體的浪蕩行為不表贊同。
  “應酬嘛!”薛宇無聊地揮揮手。她也不喜歡跟那些不認識的人喝酒,但每個人都要恭喜她破大案,在那種情況下,不喝也不行,會被說恃“功”而驕。“唉呀,你不懂的啦!你們這些搞研究的,哪能了解我們在外頭跑的辛苦?”
  的確是很難了解,又不是在做生意;就算經商,也沒必要在白紙黑字的合約外,再奉送佳肴、醇酒加美女吧?
  由此可見蕭士誠確實是標准的學究脾氣,直率、不懂得變通。
  “既然辛苦,你趕快吃飽飯,回家洗個澡,休息吧!”
  “熱水器壞了,而且我好像忘了繳水、電費,屋子裡沒水、也沒電。”
  蕭士誠瞠大了眼眸,啼笑皆非。“帳單在哪裡?我去幫你繳吧!你今天就先在我屋裡休息。”
  “哈哈哈,就知道誠誠最夠義氣,可是……”她不好意思地搓著手。“帳單好像也丟了。”
  “我去重新申請一份吧!”
  “好,提款卡給你。”薛宇掏出皮包,抽出一張卡片給他。“號碼你知道。”
  蕭士誠注視著藍色的卡片好一會兒。“小宇,這張提款卡不就是你兩個月前掛失的那一張?上個月我陪你重新申請了一張新的,應該是白底綠邊才對。”
  “有這回事?”她忙翻查皮包。“可是只剩這一張了,那另一張提款卡呢?”
  也許兩個月後它會重新出現,就跟這一張被報廢的一樣。蕭士誠在心裡想。
  “誠誠……不見了耶……”
  “沒關系,我先幫你繳。”“好,等我領了薪水之後再還你。”局促感一下子就釋然了。“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他回以淡淡的笑,不承認、也不否認。
  真的只是兄弟?如此的投契、一輩子的交叉集合、互信互愛許諾過一生……這樣的情,他以為更適合用在一對緣分天定的青梅竹馬上。
  比如——他與薛宇!
  砰!蕭士誠的實驗室大門被猛烈地沖撞開來,纖細的門板可憐兮兮地躺在地上,喘息兩聲,咽下它最後一口氣。
  “誠誠,你在不在?”是薛宇的聲音。
  “姓薛的,你這個女人,又破壞公物!”上官金迷漂亮的美目裡燃著兩簇熊熊烈火。“金迷,只有你在啊?”薛宇好像看不懂她的怒火似的自顧自地說著。“你們社長呢?”
  “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月已經撞壞了萬能社五道門板,五道耶!”金迷氣得鼻孔都要噴火了。
  “誠誠,你在哪裡?”沒得到答案,薛宇徑自走進實驗室裡,這邊翻翻、那邊弄弄。“薛、宇!”上官金迷磨著牙,一字一字地從齒縫中擠出。“賠我錢——”
  “唔……”總算稍微注意到她的怒氣了。“這……又不是我的錯,你們的門板太爛了嘛!”薛宇瞄一眼陣亡的門板,約略估計,門板厚度不足0.5公分。
  “就算裝鋁門,也會被你一腳踹扁。”這也是事實。
  薛宇咧開嘴,一只手掌壓上上官金迷的肩膀。“別這樣嘛,大家都是朋友,何必計較那麼多?”“嗚!”上官金迷緊度黛眉,嬌小的身子緩緩蹲了下來。“你這個怪力女超人,離我遠一點!”老天!她的肩膀快散了。
  “真的那麼痛?怪了!我沒用很大力啊?”薛宇不解地望著自己的手。
  “小薛?”蕭士誠疑惑的聲音在實驗室門口響起。“你怎麼來了?”他剛幫她繳完近半年的水電費,以為她還在家裡睡覺,正想著中午要買什麼東西回家給她吃呢。
  “我的槍……”她可憐兮兮地掏出裂開的手槍遞到他面前。“誠誠,你一定要幫我修好,不然我就慘了。”
  “怎麼會弄成這樣?”真不敢相信,她的怪力竟能將槍托都弄裂了!
  “它卡住了嘛!我想把子彈退出來,退不出來,就拿鐵錘敲,才敲三下,結果……”她好無辜啊!
  “小宇,手槍是很精細的東西,不能用鐵錘敲的。”他很有耐心地將手槍整個拆開來,把裂掉的地方重新補好、組合。“我上次不是告訴過你了嗎?子彈若退不出來,就把轉輪的地方稍微搖晃一下,或者多轉兩圈,很容易就退出來了。”
  “我有啊!可是越搖,它反而卡得越緊。”她興奮地收好槍,總算可以交差。
  “不可以太用力,要輕輕的,順著轉勢來。”
  “好啦!下次我一定會記住的。”她直爽地擺擺手。“我上班去了,拜。”
  “再見。”他老實地點頭。
  “社長。”旁邊的上官金迷一腳踩著拍子,怒看他的呆樣,真是越瞧越火大。
  “咦?金迷,早安,什麼時候來的?”
  “一直都在!”
  “咦?”“不要跟我裝傻!”她怒吼。蕭士誠只有在做實驗和解決他心愛小薛的麻煩時,才會稍微清醒一點兒。平常他這個“怪胎天才”真該改名為“怪胎白痴”才對。
  “對不起哦,我沒有注意到。”他依然一臉傻笑。
  “你不是沒注意,你是根本就不用心。”她咬牙切齒。“我真搞不懂,那個女人有什麼好?要臉蛋沒臉蛋、要身材沒身材,粗心大意,像個莽撞的笨蛋,你怎麼會被她迷得團團轉呢?”
  “小薛很可愛。”
  仔細看,他提到“小薛”這兩個字時,眼睛裡還會冒出星星呢。
  “她可愛?”上官金迷快暈了。“你眼睛脫窗嗎?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也輪不到她來可愛啊!”蕭士誠好好打扮、打扮,說不定都比薛宇清秀。
  說實話,薛宇長得真的不怎麼樣!棱角分明的五官雖然使得她相貌出眾,卻獨缺了那份優雅的女人味。整張臉唯一稱得上柔美的只有那對彎彎似遠山的柳葉眉;
  每當她笑起來的時候,飛揚的姿態,好比鳳凰於飛,將一張平凡的臉孔妝點得搶眼動人。
  但她真正吸引蕭士誠的,卻是那最教眾人所詬病的豪爽性情。沒有心機、大剌剌的,想什麼、要什麼立刻就表現出來;不像普通正常的女孩,欲拒還迎、羞羞怯怯的,一肚子彎彎曲曲似長江的心思,他大概一輩子也休想搞懂。
  只有她的直線型思考最讓他輕松,也最對他的學究脾氣。而且他們早就說過要永遠在一起了,從出生的那一天開始……他的心思沉入遙遠的過往。
  “你又發呆!”上官金迷真是被他打敗了。“除了薛宇,任何人跟你講話,你都是這副死德性,懶得理你。”余怒未消地轉出實驗室,經過門板的陳屍處。“喂,這扇門薛宇不賠,金額就從你的薪水裡扣喔。”
  “啥兒?”他心不在焉地漫應著。
  “我說下個月扣你薪水五千塊!”真被他氣死了。“哇!”去而復返的薛宇聽到一扇破門竟值五千塊,眼珠子差點暴出眼眶。“你吃人啊,上官金迷?這塊爛門板哪裡值五千塊了?分明是欺負誠誠老實。”
  “小薛,你怎麼回來了?”蕭士誡剛才在作白日夢,心思好不容易才被薛宇的聲音拉回來,根本不知道這兩個女人在吵些什麼。
  “誠誠,你別說話,我幫你討回公道。”薛宇一臉的正義凜然。
  “不然你賠現金啊。”上官金迷回她一記陰側側的笑。“我得重新找工人來安裝門板,用現金付工錢,卻到下個月才能收回損失,我不用加點利息進去嗎?”
  “簡直是吸血鬼,自己同事也要算利息。”
  “不算利息也行,你付現金。”
  “你……付就付,我怕你啊!多少錢,開出來吧?”
  “兩千五。”
  “什麼?這塊破門板,我瞧五百塊都不值。”
  “門板是只要五百塊,但這年頭工人難找,工資自然貴了點,兩千塊已經算很便宜了。”
  “我咧……”薛宇忍不住,一句髒話就要脫口。
  “小薛,不可以說髒話喔!”蕭士誠卻選在這時候,提醒她那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上官金迷受不了地直翻白眼。
  “誠誠,你別怕,我會幫你搞定的。”薛宇急忙將他拖到牆角。“你有沒有一千塊,我身上只剩一千五,不大夠,先借一下,咱們好兄弟,不算利息,千萬別給那只鐵公雞占了便宜。”
  “你把錢全貼了,不就沒錢了?”蕭士誠掏了兩千塊給她,總得給她身上留個一千元,以備不時之需。薛宇笑瞇了眼。“還是誠誠最夠義氣!”三張鈔票丟到上官金迷面前。“喏,全賠你了,不准你再欺負誠誡。”
  真不知道是誰欺負蕭士誠比較多?上官金迷又想開口損人,但看在花花綠綠的鈔票分上,她還是閉緊了嘴,開開心心地回辦公室拿修門板的工具;那兩千五她當然要自己賺了。
  “小薛,你不是要上班?”蕭士誠指著手表提醒她。“都十點半了耶。”
  “對哦!”薛宇急忙往外走,來到門口,又忽然轉了回來。“誠誠,我今晚不回去吃飯了,你不用准備我的晚餐。”剛才轉回來就是想跟他說這件事,但看見他被人欺負,她一時氣憤,卻給忘了,幸好現在想了起來。
  “我知道了,你小心點兒。”
  “拜拜。”
  “再見。”送走她,他一臉迷醉的微笑依然未消。
  拿了工具箱准備來修門板的上官金迷看著蕭士誠一臉的呆樣,忍不住長歎氣。
  沒救了,蕭士誠注定栽在薛宇手上!
  不過還好啦,她一邊黏著破門板、邊想,只要事情不關蕭士誠,薛宇其實是個很大方的人。好比一開始,不管如何挑弄她,她都不生氣;直到她聽說蕭士誠要被扣薪水,才整個爆發開來。
  可見薛宇也是一心都在蕭士誠身上,就跟眼前這只呆頭鵝一樣。但抬眼見著他的蠢樣……上官金迷禁不住又想歎氣了,兩個人都這樣憨直,要真結合了,這日子可該怎麼過哦?唉——
  “笨蛋!”薛宇怒發沖冠。“居然連真情報和假情報都分不清楚,還被騙了一大筆線人費。”
  昨天,警局接獲線報,伍勝夫又要走私一貨櫃的海洛因進來,他們整組人馬特地殺到高雄待命,准備給他來個人贓並獲,一舉瓦解這個販毒集團。誰知……該死的!線報是假的不打緊,他們還掉進伍勝夫精心布置的圈套裡。
  多虧薛宇及早發現,應變迅速,只傷了兩名員警,但……嗚!蕭士誠特別為她量身定做的霹靂車卻整個毀了。
  車體全由特殊合成塑鋼制成,不僅防彈、耐撞,而且車身輕盈,最高時速可跑到三百公裡;配備最基本的防御武器,刺釘、潤滑油和火槍;還有微電腦控制,網路直運風江的情報庫,方便她不必回警局就可以調出全台所有罪犯的檔案……她最寶貝的愛車啊!
  “可是隊長,那個線人已經跟我們合作了三年,一直都記錄良好,怎知……”
  可憐的小兵兵們被罵得抬不起頭來。
  “白痴啊?你們當自己是人家的祖宗,還是大伙兒簽了合同、照章辦事?這些個線人都是看錢說話的,他們是最投機取巧的雙頭蛇!你們以為合作久了,線報就不用再復查嗎?沒大腦,難道連延腦和小腦也沒有?”
  “延腦和小腦又不管思考。”一個小兵兵細聲辯駁著。
  “還敢頂嘴?”薛宇氣得全身發抖。“去給我寫報告,明天早上,我要是沒看到一份完整的報告,統統到交通大隊報到去。”
  “到交通大隊?做什麼?”
  薛宇頭痛地看著這批天兵。“調你們去指揮交通啦,笨蛋!還不快滾?”真是的,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懶得用腦子。
  其實她又比人家年長多少呢?不過她對嗅出罪案,擁有野生動物般超直感的能力倒是真的。
  “隊長吃了火藥?”
  “老處女了,心理不平衡!”
  “她那副男人婆的凶樣,要有男人敢要,那才真是奇跡!”
  幾個不甘被罵的小兵兵低聲訕笑著。薛宇不是沒聽到,只是懶得理。這些天兵此刻會這樣損她,等到有一天,流彈打進他們身體裡時,他們就曉得感激她了。
  現在的賊一個比一個狠,社會上又彌漫著一股“笑貧不笑娼”的歪風,更助長了犯罪率。干警察的要再不小心、努力點,真的只有等著領殉職金的分了。
  而且……他們說的也是真的,她確實沒想過結婚,她這個樣子根本不適合白紗禮服嘛!
  但年紀到了,卻是事實。她今年二十六,蕭士誠跟她同年。奇怪!那小子好像也沒動沒靜的,他該不會跟她一樣,也打算獨身一輩子吧?
  她是因為直爽、莽撞的性格天成,周圍的男人又鎮日以“男人婆”綽號損她。
  不是她自大,但她瞧現在的男人缺乏容人之量,又不夠英豪氣概,只會一個勁兒地要求女人守本分、溫柔體貼、為家庭奉獻。她自忖做不到賢良淑德的典範,所以干脆連個性也別改了,一心做個單身貴族。
  那他又是為了什麼?記憶中,童年時的蕭士誠長得眉清目秀,很有女人緣的,再加上他又是家中的獨子……沒道理不結婚啊?
  可能是他太遲鈍了!整天關在實驗室裡,又不懂得哄女孩子開心,所以才交不到女朋友。
  看在“青梅竹馬”的分上,她又立過誓要守護他一生,她可得幫他仔細留意些才好。
  這樣強烈的“保護欲”也不如是打哪兒來的?
  其實小時候,她不是很喜歡他的;他這麼聰明、長得又好看,害她常常被周圍的人們比得抬不起頭來。
  可是蕭士誠很奇怪,不管她如何罵他,他就是愛跟在她身後,傻傻地笑著。所以,真不能怪她老占他便宜,物盡其用嘛!
  而且她也待他不錯啊!每回他有危險,她一定第一個趕到,救他脫離危機。日子一久,他們這奇怪的組合也就自然而然的天天黏在一起了,忘了從何時開始,也不如為何分不開?
  但時至今日,他是她心中最掛意的一個人卻是不爭的事實,她真心希望他能一輩子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問問他吧,問問他到底有沒有女朋友?若沒有,需不需要她幫忙?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她的愛車,不知道修不修得好?
  “若修不好,我非扒了那群天兵的皮不可;尤其那個罵我‘男人婆’的,要扒得最徹底!”
  說完全不在意別人的批評與眼光那是騙人的,只是天生善於排遣吧?所以被損了二十幾年,也沒見她有什麼心理不正常,或自卑、想要自殺的。
  這時候最感激自己直線型的思考方式和率直的天性,沒有它們,她一定會難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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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喲——”宮昱被撞得莫名其妙。但轉身,一瞧見樓梯底那條白色的身影,所有的疑問都有了答案。“社長,你沒事吧?”
  他跑下來,還來不及扶起埋在灰塵堆裡的男人,一個尖銳的嗓音已經搶先插了進來。“誠誠,你怎麼摔倒了?是誰推你的!我去幫你報仇!”薛宇揮舞著拳頭,美目四顧搜尋著罪魁禍首。
  宮昱閉了閉眼,真想消失掉算了。
  一個迷迷糊糊的蕭士誠已經夠傷腦筋了,再加上素有“霹靂女警”之稱的薛宇,那簡直是麻煩的無限次方,爆炸威力可以媲美原子彈。
  “小薛!”蕭士誠還趴在地上摸索著摔下樓梯時遺落的眼鏡。“沒有人推我,我是自己撞到東西,才摔下來的。”“東西?”薛宇不懷好意的目光轉向宮昱。“你為什麼撞我的誠誠?他可不像你,干‘保鏢’的身強體壯,他是個文弱的讀書人,這樣摔下來會死的,你知不知道?”她向來以蕭士誠的保護者自居,自然不容有人欺負他。
  真是的,蕭士誠在干麼啊?不解釋還好,越解釋越糟!宮昱翻個白眼,幫他撿起眼鏡。
  “社長,你跑那麼急做什麼?”
  “我……”蕭士誠戴上眼銳,攢起眉想了下。“啊!我接到小薛的電話,她的車壞了,我趕著去幫她修車。”
  “誠誠,壞掉的車子又不會亂跑,你不必趕那麼急的。”薛宇一臉憂慮地檢查蕭士誠的手肘、膝蓋。“你有沒有摔傷哪裡?痛不痛?”
  “不痛,習慣了。”這倒是實話,依蕭士誠“迷糊散仙”的個性,一天不摔它個十七、八回,日子是過不下去的。
  “原來如此!”宮昱輕頷首。這世上也只有薛宇小姐的事才能教“神風萬能社”裡以遲鈍出名的“天才科學家”蕭士誠,轉眼間變成救難超人。“你如果要在這裡修車,就小心點兒,別給金迷逮到了,她會要你付場地費的。”
  “會計”上官金迷,最近正為了籌措重建萬能社總部的經費,而四處“募款”。說“募款”是好聽一點的啦!她根本是不擇手段地強取豪奪,社裡接到的受害者抗議書早堆得像山一般高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宮昱。”蕭士誠正經八百地鞠了躬。“我會小心的。倒是你,你也要小心哦,胸口的繃帶綁太緊,會造成呼吸障礙,對身體健康不好。”
  就見宮昱的臉色一瞬間由慘白轉而紅燙得冒煙。“你知道?”
  “什麼?”蕭士誠一臉憨笑地搔著頭。
  “宮昱,你受傷了嗎?如果傷在胸口可不能只看西醫,最好再去買幾帖跌打損傷的中藥配著吃,才不會留下後遺症。”薛宇凶歸凶,心地還是很善良。“為什麼要買藥吃?”蕭士誠疑問道。
  “他不是受傷了?”薛宇指著宮昱說。
  “沒有啊!”
  “那干麼綁繃帶?”
  “我不知道。”蕭士誠聳肩。
  “你沒事綁什麼繃帶啊?”薛宇沒好氣地問。
  “我無聊行不行?”宮昱的口氣更差。真是的!嚇死他,還以為秘密曝光了。
  望著宮昱冒火的身影遠揚,薛宇一頭霧水地轉向蕭士誠。
  “自從萬能社的總部炸掉後,你們社裡的成員就越來越奇怪了。”
  “還有,老大也失蹤了一整個月,連半點消息都沒有。”他無奈歎道。
  “放心吧!這件案子就交給我了,我說過要保護你一輩子,當然不只你的生命安全,你的工作我同樣會幫你罩著。”她豪爽地搭上他的肩,一副哥倆好的模樣。
  蕭士誠黑框眼鏡下的瞳孔閃過一抹光彩,靦腆的笑容逐漸在嘴角溢開。
  “小薛,謝謝你。”除了父母外,這世上就她待他最好了。
  “保護一輩子”這話聽起來就教人打心底感動。像他這樣,成天只會待在實驗室裡搞發明的遲鈍男人,難得薛宇不嫌棄他,還願意與他共度一生,她真是太可愛了!
  “自家好兄弟還需要客氣這些嗎?”她橫肘撞了他一下。“倒是我的車……嘿!什麼時候能修好?”
  “我馬上去檢查!”他挽起袖子,走近大門口,看見那掛著四個輪胎就稱為“車”的物體。薛宇若不說,真的,蕭士誠絕認不出這東西是出自他的實驗室,曾是他最引以為傲的超級霹靂車。
  車頂掀了、車窗破了、四片車門只剩兩塊、引擎銹得當破鐵賣,只怕都沒人想要……老天!它爛得還不是普通徹底。
  “小薛,你……你沒受傷吧?”車子損壞成這樣,很難教人相信駕駛能全身而退。
  “當然沒有。”她不舍地摸著愛車。“都是伍勝夫那只大毒蟲害的,我不小心中了他們的埋伏,又摔進海裡,車子才會弄成這樣。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報仇的,一個禮拜內,我非逮住那尾毒蟲不可,否則,我‘薛宇’兩個字就倒過來寫。”
  “你被狙擊、又落海?”蕭士誠簡直快暈了。
  “唉呀,那都只是小意思啦。”薛宇不在意地揮揮手。“最重要的是,誠誠,這車子修得好嗎?它防彈的效果和火力都是局裡那些個爛貨所不能比的,人家好喜歡它,現在搞成這樣,你一定要幫我修好它。”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他拍胸口保證。心裡已有一番計量,像薛宇這樣不要命地抓賊,只是防彈恐怕不夠,他新研發出一種可以抵御火箭炮的鋼板和玻璃可得全部用上才行。
  至於火力方面,她太莽撞、沖動了,還是維持原樣的好,省得法官還沒審判前,她就先把那些賊送下地獄了。
  愛車有救了!薛宇這才有心思想點兒別的事。她看著蕭士誠,好久沒仔細瞧他了,他什麼時候長得這麼高的?她一百六十五已經不算矮了,他居然又比她整整高出半顆頭,了不起!
  忍不住好奇捏捏他的手臂。不錯嘛!肌肉還挺結實的,她又戳了他的胸膛兩下,硬邦邦的耶!
  蕭士誠雖然疑惑她為什麼突然對他動手動腳?但自幼聽她要求習慣了,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鮮少拒絕她,因此也只是直挺挺地站著,任她摸個夠。
  “誠誠,你身體鍛煉得不錯哦!”以她評斷男人的眼光來看,他體貼的個性、一流的腦袋,加上強壯的身體,最少可以得到九十分。
  他靦腆地搔著頭。“還好啦!”小時候不懂事,老是賴著她保護,但漸漸長大後,瞧著家裡廊柱上被救的刻痕與日俱增……那都是她情深義重的像征。
  她待他這麼好,卻一天到晚被罵沒人要的“男人婆”,他好難過,因此才會拒絕中研院的聘書,轉而進入萬能社。
  當初跟“美女老大”交換的條件就是:他提供社裡一切技術支持,而“美女老大”則負責訓練他的身手。幾年下來,雖然他仍是社裡功夫最差的,但比起一般人,他已經算是一個高手了。
  “你有沒有打算結婚啊?”薛宇也不廢話,直接問出心底的疑惑。
  聞言,他雙眼一亮。她終於有這個意願了!他開心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不停點著頭。
  好呆的表現!看著蕭士誠千般願意、萬般急切的表情,薛宇悲慘地證實了她原先的想法——蕭士誠到現在都沒聽說交過女朋友,十成十是他太遲鈍了。
  “包在我身上吧!”守護他,是她一生的職志。“我一定在最短的時間內,送你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庭。”
  “謝謝你,小薛!”他滿腔的愛意化做深情的目光定在她臉上。其實只要他們在一起,不論何時何地,他都覺得周圍充滿了幸福與甜蜜。
  “好兄弟說‘謝謝’多見外!”她豪爽地搥了他一下肩。“那我去上班了,拜拜。”
  “再見。”他痴痴地揮手、呆呆地笑著。
  太好了,小薛答應跟他結婚了!長這麼大,就連那次有人要提名他參加諾貝爾獎,他都沒如此高興過。嗚!心口好熱、眼睛好酸,這二十六年來,他總算沒有白活。
  “我說社長,”薛宇離開後,一條纖影悄無聲息地來到蕭士誠背後,輕聲喊道:“社長……”蕭士誠沒反應,還是呆站著,一臉的傻笑。
  “又發呆了!”當真在這世上,除了薛宇和發明外,任何人事物在蕭士誠眼裡都是透明的。
  上官金迷氣極地兩手捏住他的脖子。“我說社長,請問你要去哪裡找材料來修這輛破車?”
  “實驗室裡有的是——”他訝然轉頭,迎面一張猙獰的臉孔嚇僵了他的舌頭。
  “金金……金……”
  “金迷。”她惡聲惡氣地替他說完。“社長,公私要分明喔!”
  蕭士誠頹然低下頭。“我知道了,費用請你直接從我下個月的薪水裡扣。”唉!早該聽宮昱的話先將車小心藏好的。
  “這還差不多。”上官金迷滿意地點了點頭,揚長而去。
  連續兩天,蕭士誠都以實驗室為家,為了盡快將薛宇的車子修好,他可是連吃飯的時間都省了。
  問過風江後,才知道薛宇最近接辦的販毒案,其幕後主使伍勝夫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他一腳橫跨黑白兩道,政商關系良好,是只典型的笑面虎。
  相較起來,薛宇太單純、直爽了。他真擔心她橫沖亂撞的,又要誤中了人家的圈套。
  一輛車子雖然不能保證她的生命安全無虞,但至少多了一層防護,他也可以放心些。
  他計劃再做一件防彈背心給她,要輕薄、柔軟又透氣的。夏天到了,她最怕熱,老嫌局裡的防彈背心沉悶,害她流了一身汗不打緊,還會妨礙武術動作。
  她偷懶,經常一身便衣就出任務去了,卻不知這樣有多危險,總惹得他不時為她操煩得一夜不能成眠。“我就知道,三更半夜你不在家,一定是窩在這裡工作。”薛宇一把掌拍得他一腦袋從車頂天窗栽進駕駛座裡,兩條腿還卡在車頂搖擺晃蕩。“啊!對不起、對不起,誠誠,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一邊手忙腳亂把他拖出來,一邊不住地哈腰道歉。
  蕭士誠只覺滿天星鬥在他跟前閃呀閃的。“唔……你怎麼來了?”
  “我來跟你拿上次我們去看醫生,那個延遲月經的藥,應該還有剩的,你知不知道塞到哪兒去了?”
  “在你房裡,枕頭櫃下,從左邊數來第三個抽屜裡。要不要我回家幫你找?”
  他拿布擦手,准備跟她一起回家。
  “不要啦,我自己回去找行了。”她拍拍看起來已經完好如初的愛車。“修好了嗎?”
  “試過一遍,若沒問題就可以了。”
  “試什麼試?不必這麼麻煩啦!我直接開上路就知道好了沒。”她不耐地揮著手,鑽進駕駛座裡就想開車上路。
  “不行!”蕭士誠兩手張開擋在車前。“車子上路前一定要經過測試。”
  “唉!”她挫敗地長吁口氣。他什麼事都好說話;有時她沒空,叫他去婦產科幫忙拿藥,或者買衛生棉,他也從不拒絕。唯獨對於出自他手中的發明,百分之百的認真嚴謹,活像個機械人。“算了,你愛試就試吧!”
  “頂多半個小時,等你拿完藥再回來,車子就可以給你了。”蕭士誠露出憨厚的微笑。
  “那我待會兒就來拿車喔!”
  “我等你。”
  “謝啦!”薛宇擺擺手,走到一半,突然又想起什麼似地轉了回來。“哎,你要去哪裡試車?”“就附近的山道上轉兩圈。”
  “會經過山腳下那個便利商店嗎?”
  “也可以去那裡,需要我幫忙買什麼東西嗎?”
  “嘿……”習慣性地捶了他一下,她笑咧了嘴。“上道!幫我買幾個飯團、三明治、礦泉水半打、一包免洗襪、一包衛生紙、嗯……有翅膀的也買兩包好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突然來了可是很麻煩的。”
  “你好像要去旅行?”他眉間打了個褶。
  她一只食指在他面前搖了搖。“錯!我是要深入虎穴、勇得虎子。”
  看這情形,她似乎正准備去出一項重大任務,而且為時不短。
  但警局機密,蕭士誠又不好問太多,他只是擔心她的安危。逐私下決定,在她車裡加裝一個追蹤器,以防萬一。
  “你要小心。”
  “安啦!只要有我薛宇在,哪件案子不是辦得妥妥貼貼的,倒是你,”臨走前不忘再叮囑他一遍。“要記得幫我買東西哦!不然長期埋伏跟監,沒東西吃,我會餓死的。”
  “不會忘的。”笑著送走她,蕭士誠立刻在駕駛座下加裝了一個追蹤器,有了它,就不怕意外突生了。
  鎖上最後一根螺絲,他滿意地拍拍手生進駕駛座裡。終於完成了,媲美裝甲車的板金、衛星追蹤系統、微電腦操控性能……有了這輛車,薛宇等於穿上一件金鋼盔甲,哪怕毒梟再厲害,就算不能所向披靡,也足可保她全身而退了。
  他安心一笑,發動引擎,准備試車去也。
  車庫的門才打開,一條纖細的身影恍如幽靈般、毫無預警地出現在他的車行軌道上。多虧車裡的駕駛是蕭士誠,他開車一向穩重,否則交通意外史上又要多添一件案例了。
  “小薛!”他被嚇得凄慘兮兮。“有沒有撞到你?”
  “沒有、沒有!”薛宇笑嘻嘻地捶他一下。“瞧你緊張的,我連根汗毛都沒掉。”
  “可你不是……怎麼又……”受驚過重,他的舌頭有點兒抽筋。
  “我本來是回去了,但走到一半……”她輕聳肩。“來不及了。”
  “咦?”他愣了下。幸好這種事已不是第一次發生,他一下子就會意過來了。
  “我記得辦公桌底好像還有半包衛生棉,我去拿。廁所在走廊轉角處,你先過去等我。”
  “謝啦!”她用力拍著他的肩膀。“多虧有你這個好兄弟在,不然我鐵死定了。”
  “不客氣。”依然是憨厚的微笑,教人心安。
  陰暗的長廊裡,只有幾盞昏暗的小燈閃爍著,薛宇加快腳步沖進廁所裡。
  能認識蕭士誠真是她的福氣,他永遠比她更了解她的身體。
  記得國中一年級首次來潮時,也是他第一個發現她的不對勁,比她那忙碌的母親更加細心地幫她解決所有的尷尬與恐慌。
  為什麼一個男孩子能夠知道這麼多呢?她也不明白,只是他真的很聰明,彷佛世間沒有任何事情難得倒他。
  “只除了身手差了點。”她輕撇嘴。一個人太完美,就讓人忍不住想找出他的缺點貶損一頓。
  而他唯一的缺點,卻等於她僅有的優點。“太諷刺了!真不知道當初命運女神是怎樣紡織這兩條生命線的?”“小薛,”蕭士誠輕輕敲著洗手間的門。“東西我放在門口。”
  薛宇在廁所裡兩手一擁。“忘了再加一句,他不只體貼,還十分君子。”所謂“十分”的意思,代表沒情調、太遲鈍!
  她打開門,拿東西,他早離開避嫌去了。
  他很細心,不只給她帶來了衛生棉,連免洗褲、長褲、襯衫都各備了一份。
  他們真的是同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兄弟”!只不過她穿他的衣衫都得折上好幾折罷了。
  “換好了嗎?”蕭士誠站在車旁等她。“剛才局裡來電話催你,為了節省時間,我們一起去試車。如果沒問題,到了山下,你就可以自己開車回警局了。”
  “一切OK。”她俐落地跳進車裡。“走吧!”
  他重新發動引擎,車子呼嘯地在山道上奔馳著。
  薛宇若有所思地凝視著他專注的側面,這樣好的男人為什麼至今交不到女友?
  她知道他在人際關系方面非常迷糊,常常在不如不覺中招惹麻頃與妒忌;他在實驗室以外的地方更容易心不在焉,一天到晚搞得自己鼻青臉腫。
  她一直在這方面保護著他。有時候,他實在太不小心了,傷得很厲害,她常忍不住罵他:遲鈍、白痴、笨蛋……
  但就算像她這樣腦子裡只有一條直線的女人也知道,他壓根兒聰明到極點了,只是……對了!他不用心。
  蕭士誠一向只對他的實驗數據專心;他那種心無旁騖的專注就跟她腦子裡那條直坦坦的思考線路一樣,一條通。
  可她是因為沒有聰明到足以一心二用,而他卻是徹頭徹尾地忽略發明以外的一切雜務。“唉!誠誠再這樣下去,將來一定會很慘。”她忍不住在心裡替他不平。這樣一個絕頂好男人,合該匹配一位溫柔可愛、善解人意的好妻子才對。
  她暗暗下了決定,等這趟任務結束後,一定要全心全意為他物色一名賢良淑德的好女人。
  “唉喲——”還是無法習慣沒有護欄的床舖,蕭士誠齜牙咧嘴地撫著險些摔成兩截的腰杆站起來。“好痛!”這個禮拜,他沒有一天是一夜好眠到天亮的。
  因為薛宇提出結婚的要求,他想,自己那張睡了十多年的單人床也該丟了,所以才特地去買了這張雙人床。
  從前他就有睡到半夜摔下床舖的習慣,薛宇幫他在床舖四周釘上護欄,以防他哪天不小心將一條小命都給摔飛了。
  可這張雙人床是准備和他的親親好老婆共眠的,新婚夫婦的床舖再釘上護欄,那多糗!所以他在買床的時候,另外請商家加大了尺碼。原以為翻滾空間變大了,也就沒那麼容易摔下來,想不到結果依然不變——他還是每夜摔下床。
  “不知道小薛介不介意睡有護欄的床?”他真擔心自己等不到做新郎那一天,就要摔成白痴了。
  拖著棉被迷迷糊糊翻身上床。“也許我該准備一條繩子,每晚將自己綁在床柱上,這樣就不怕摔下床了。”閉上矓蒙睡眼的那一瞬間,他還在想著有什麼辦法可以治好自己的落床症……
  “誠誠——”
  “哇嗚!”近日來夜夜受創的腰杆再度遇襲,疼得蕭士誠兩泡英雄淚差點奪眶而出。“三更半夜的你干什麼叫那麼大聲?”一只纖細手掌掩住他的嘴,薛宇先聲奪人。“小心鄰居告你妨礙安寧!”
  她也不想想,是誰“三更半夜”突然摸上別人的床,坐在人家的腰杆上!
  不過再多的疼痛也敵不過乍見她的驚喜,蕭士誠眉間的皺褶迅速被眼底的興奮給化開。
  “小薛,你回來啦!”
  “捉到伍勝夫那只爛毒蟲,當然就回來了。”她喜不自勝地跳下床舖,走過去關上落地窗。“你還是一樣,睡覺不關窗子。”
  “這樣你才可以隨時進來啊。”忘了是何時養成的默契,他的家永遠為她留下一扇窗;就如同他那顆只填滿她的身影的心一樣。
  “唔?”這習慣雖然有點危險,對她卻是無比的方便,她不得不贊同。“也對啦!嘿,你什麼時候換床舖的?眼光不錯喔,這張人床還挺漂亮的,嗯……”她伸手拍了怕床墊。“好像也很舒服。”
  “一個禮拜前換的,你喜歡嗎?”因為是他們兩人未來的家,他希望滿足她一切的需求。
  “喜歡啊!但是沒有護欄,你不會再摔下床嗎?”看著超大的雙人床,薛宇嘿嘿賊笑個不停。“不過……”
  “不過什麼?”蕭士誠被笑得直起雞皮疙瘩。
  “好小子,難得你也會思春。”她一肘拐中他的腹部。“換床舖是想結婚後,有老婆幫你擋著,不怕再摔下床是不?”
  蕭士誠愣了下,是沒想過用小薛來當“護欄”啦,但……這似乎是個不錯的提議哦!
  瞧他那副拙樣,薛宇心中一時五味雜陳。
  雖真心期望他能得到幸福,但想像他擁著另一個女人在這張大床上翻滾的畫面……她居然有一股沖動想將這張漂亮又舒服的大床給劈爛掉。
  “小薛,捉到伍勝夫後,再來你應該會有幾天的休假吧?”如果可以,他希望盡快將婚事給辦一辦。他已經等她,等得太久、太久了……
  “兩個星期。”她比出兩根手指頭,這十四天的假期是特別挪出來幫他找女朋友的。她很快地又恢復了高昂的鬥志,准備為他的終身幸福努力打拚。
  至於方才那股矛盾的情緒,簡單的大腦自動將之歸類為不適合直線型思考回答的問題,她一下子就把它遺忘了。
  “兩個星期,那我們是不是……”
  “別這麼著急嘛!”她一屁股坐上漂亮的大床,臀下的感覺真不錯。“十二點半了耶,你餓不餓?”
  “你想吃什麼?”蕭士誠很興奮地發現,她和這張大床好相配哦!
  “小米粥配蔥油餅。”
  “好,我立刻去做。”
  “那我先去洗澡喔!你的睡衣借我。”她有如識途老馬,自動翻找出想要的東西,走進浴室裡。
  “哦!還換了新的按摩浴缸。誠誠,這小子真的是春心蕩漾,擋都擋不住了。
  ”薛宇好笑地看著才十日不見就風格改變的屋子,感覺得出來,蕭士誠為了建立一個美滿的家庭,付出了很多的心血。
  “將來這個屋子的女主人一定會很幸福。”溫暖的家庭氣氛觸動了她心底某一處柔軟的部位,羨慕的情愫來得突然。
  將身子沉入按摩浴缸中,被熱水包圍的肌膚,在水蒸氣的烘托下呈現出珍珠般的粉紅,她忍不住想看看此時鏡中的自己。
  頂頂有名,令黑道人物聞之喪膽的“霹靂女警”薛宇,也可以變成一個幸福的小女人嗎?
  取出一條長長的浴巾披在頭上,在寬廣的浴室裡、騰騰煙霧中,想像自己變成美麗的公主,身穿雲霓織就而成的舞衣,挽著王子的手,飛旋起一朵又一朵漂亮的彩花。
  好像兒時的幻想成真,溫柔的笑花在個性化的臉龐上蕩漾著,彎彎的柳葉眉斂垂出惑人心弦的異樣風情。
  “小薛,洗好了嗎?消夜好嘍。”蕭士誠催促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好了!”滿揚的愉悅震動出喉頭,美夢醉人,她還不想醒。
  浴室門打開,他看到一個如夢似幻的女子,有著一雙攏翠攬黛的柳葉眉和天真單純的笑顏,她的肌膚是半透明的粉紅,輕快的腳步,好像背上生了一對白羽翅。
  他忍不住用最誠摯的眼光膜拜著她美麗的倩影。
  餐桌上的東西都是她喜歡吃的。
  薛宇的人雖醒著,但她的心卻不由自主地沉睡,做著一生僅此一次的美夢。
  “好吃嗎?”他溫柔地微笑著。
  “好好吃!”她滿足地拍著飽脹的肚腹。“誠誠,我今天要跟你一起睡,我要睡你那張漂亮的新床!”
  真的好喜歡她!不用猜測,她的一言一行將心底所有的快樂都表達出來了。蕭士誠覺得輕松愉悅,男人的成就感,更在心底發酵。
  “好,你快去睡,我把碗盤收好,再回房。”
  “不要,我要跟你一起睡,就像我們小時候去野營一樣。”她拖著他的手進臥房。
  薛宇捫心自問,這種家庭式的幸福或者不適合她,婚姻的拘束也令她卻步;但蕭士誠溫柔布置的幸福,她不反對偶爾品嘗,能第一個享受,那當然是最好的。
  只是,對他將來的另一半會有一點點愧疚……但她又不霸占一輩子,就當是多年好兄弟的一點小報償吧?等他結婚後,她就不能再這樣賴皮地賴著他了;愛情跟友情相比,友情很容易就被丟進福德坑裡發臭了。
  擁著他,一起沈入夢鄉的瞬間,她心底充斥著無限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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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19:26:22 |只看該作者
“男人長這麼可愛,真是一種罪過。”
  太陽曬屁股,薛宇睜開眼,昨晚那一場迷離夢境也跟著醒了。
  眼下唯一的正事占據她腦海——該如何幫蕭士誠找個溫柔體貼、美麗大方、賢良淑德的好妻子?
  撥開他亂七八糟的散發仔細一瞧,乖乖隆咚鏘,真是不得了,蕭士誠的“美貌”竟然二十六年不變耶!
  這還有沒有天理啊?如此一張清秀可愛得媲美健康寶寶海報的娃娃臉,教她上哪兒再找出一張足以匹配的臉孔,搭成一雙?存心折騰死她嘛!
  “該死的誠誠!”忍不住K了他的頭一記。
  “唉喲——”蕭士誠在睡夢中被打醒,還以為自己又摔下床去,下意識地揉著腰。“好痛!”
  真是被他氣死了,她打頭、他揉腰!所以說,她的手癢難耐實在是其來有自,再K他一下。
  “你給我清醒一點啦!”
  蕭士誠愕然的眼一跟她對上,這才猛地驚覺自己正好整以暇地躺在床上,手裡還摟著今生最愛的女人。他居然一整夜都沒再掉下床,一晚好眠到天亮,她果然是他的最佳“護欄”。
  “早安,小薛。”他笑得好不純潔,更加激得她心火中燒。
  “你的手在干什麼?”用力捏了他摟住她腰部的手,心情不爽,情不自禁就想遷怒。“哇,小薛,好痛!”
  “笨蛋,小薛不痛,痛的是你啦!”抬腳踹開他黏在她身上的軀體,卻見他一張可愛娃娃臉突然扭曲變形,鐵青得可怕。“喂!你怎麼了?心髒病發?”
  不大像!有人心髒痛是跪著、彎下腰、全身縮成一團嗎?
  稟持“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古訓,蕭士誠硬是咬碎了銀牙,不教兩泡英雄淚沖出眼眶。
  但……真的好痛!不得不懷疑小薛是否真有心做他老婆?她這樣摧殘他,存心守活寡嗎?
  得不到答案,薛宇向來比紙薄的耐心倏然粉碎。
  “喂,誠誠,我出任務這幾天,你是不是又二十四小時蹲在實驗室裡,不吃飯、不睡覺,淨搞那些沒用的屁發明?”口氣非常凶惡;她打算,他敢點一下頭就馬上捉他進道館,操他個三天三夜,非把他那個阿婆仔身體,操作硬漢不可。
  蕭士誠痛苦地搖頭,巨疼暫時奪去了他的語言能力。
  “那為什麼你的身體這麼差,連我一腳都挨不起,你到底是怎麼鍛煉的?”
  有人練身體是專練這個部位嗎?該怎麼練,它才能強壯得受得住她一記腳力?
  蕭士誠著實迷惑了。
  “唉!”他的遲鈍有時真教人氣炸心肺。“好啦!是我踢得太大力了,我道歉,對不起,踢傷你哪裡了,我看看。”
  別扯了,這地方怎能隨便任人參觀?中國最後一個處男決定豁出命去,死守住他的貞操。
  “喂!再婆婆媽媽的,我要生氣嘍!”
  “我……我已經不痛……好了!”他咬牙,滿額頭的冷汗卻出賣了他。
  開什麼玩笑,這地方要給藥酒推拿下去……他打個寒顫兒。
  “小薛——”“嗯?”
  “我已經沒事了,真的。”死也要給他站起來,為了他的後代子孫著想。
  但弄得他受傷,卻是罪該萬死。
  “小薛,我真的、真的、真的沒事。”
  婆婆媽媽!薛宇翻個白眼。“你是不想讓我治療吧?算了,我送你上國術館,叫跌打師父幫你吧。”誰教他們是“好兄弟”,她發過誓要保護他一輩子的。
  “小薛,我……”實在是很不想違逆她的好意,但就算是寶芝林裡的黃飛鴻再世,只怕也是幫不了他的。
  “我去開車。”
  “等一下,小薛。”太急著追她,他左腳絆右腳,跌得好不狼狽。
  “誠誠!”太慘了,她這個保護者實在有虧職守。“摔著哪兒了?疼不疼?”
  她擔心地扶起他。
  “不疼。”
  “額頭都腫了,還說不疼?不行,一定要送國術館。”
  “小薛,如果你非送我去看病不可,我建議你,送我上醫院,掛泌尿科的診號。”
  “泌尿科!”她的視線從他額頭上的腫包直往下移。
  隨著她的眼光進駐目的地,他臉上的紅潮泛濫成災。
  “你是說,我踢到了你的……那裡!”她的肢體語言比她的口才更犀利,一指指向受創患部。
  蕭士誠嚇了一大跳,只顧焦急躲避,卻險些一頭往後栽倒。
  “哎,小心點兒。”薛宇迅速地伸手一拉。多虧她手腳俐落,否則今早他向救護車報到定了。
  “謝謝。”
  “我踢你,你還跟我說‘謝謝’。”換成別個男人,怕不早掐死她了。
  “是謝謝你扶住了我。”疼痛顯然已逐漸退去,溫柔的微笑再度漾滿他憨厚的臉龐。“而且……已經不大痛了。”
  “那……”薛宇確定是女人,但好奇心人皆有之,只是她的稍稍比一般人大上一倍罷了。“可不可以給我看看?”
  “不行!”處處遷就她是一回事,但貞操比性命更重要,除非結婚,否則她想都別想!
  “小氣,我們小時候都一起洗澡的。”
  “打從進國小開始就沒有了。”
  “有什麼關系?我們連褲子都穿同一條,只看一眼又不會少塊肉。”
  “小薛。”一向欣賞她的心直口快,但這一點例外。“男女有別,而我是個正常的男人。”這樣的暗示夠清楚了吧?
  “廢話,難不成我還會和女人做‘兄弟’?”
  她不懂!蕭士誠很哀怨地發現,他們之間的感情真的是太好了,好到男女不分……這樣的一對青梅竹馬,結婚後,真能建立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庭?
  他不得不懷疑,是否該從現在起,教導她夫妻間的情事?雖然他個人比較向往洞房花燭夜,但事有輕重緩急嘛!
  “小薛,我是個正常的大男人!”他重申一遍,猛然拉過她,有些生疏的唇笨拙地覆上她的。
  這已經夠嚇壞她了,但真正教她心髒病發的,卻是那抵在下腹部的灼熱。她雖然看不見它,可那堅挺的熱浪卻源源而來地滾燙她全身的血液。好可怕!她迷亂地推開他,慌不擇路地往外跑,感覺每走一步,那方才被他堅挺抵住的地方就多融化一點。
  被他奪去的不只是初吻,還有她正常呼吸的能力。
  “誠誠瘋了!”對他的蠢動,她只能定下這個批注。“約莫是禁欲太久了,居然連‘好兄弟’都想下手,下一步……”想像他饑不擇食的畫面,薛宇把自己嚇得軟腳。
  不行了,得盡快幫他找個女朋友,否則以現在愛滋病橫行的速度,他隨便亂來,難保不會引火自焚,屆時,她可怎麼對得起他蕭家二老及列祖列宗喔!
  “大家……”踢著門檻,蕭士誠幾乎是一路滾進會議室裡。“早!”
  “社長,你再這樣摔下去,總有一天會摔成白痴的。”愛情生活幸福快樂的左士奇最新多了點慈悲心,走過去扶起蕭士誠。
  “這你就不懂了,小鬼,等薛宇出公差回來後,社長立刻會由白痴變成天才的。”上官金迷瞇眼損他。
  “小薛昨晚回來了。”他已經完成變成白痴了。
  回想起今晨那個吻,甜美甘純得恍似仙露佳釀,令他只想沉溺其中,醉個徹底。所以今早他不敢開車上班,就怕被警察逮到,做酒精測試,會發現他體內的酒精濃度竟高達百分之百。
  吻她的感覺真好,那麼想必抱她的感覺會更甚,好生期待他們的婚姻,老媽總算沒白生他下來。
  “社長,你做壞事了喔?”身為過來人的左士奇邪笑地撞撞他的腰。“老實招來,上到第幾壘了?”
  “咦?”蕭士誠張口結舌。
  “他聽不懂這種暗示啦!”上官金迷賊笑兮兮。“社長,接吻、愛撫、做愛,說吧!你做了哪一項?”蕭士誠瞪大眼睛,腦中轉得都是薛宇香甜誘人的滋味。別看她平常大剌刺的,像個莽撞的混小子,那兩片粉嫩欲滴的櫻唇卻是不可思議的酥柔綿軟,稍微一吻徹底融化了,濃郁芬芳的香味充塞口鼻,直甜入骨髓裡。
  “我看別問了,”左士奇輕聳肩。“再問下去,我怕他要流鼻血了。”
  “真沒用。”上官金迷忍不住輕啐一口。“社長,回魂了!會客室裡還有一件案子等著你去接。記住,最近物價上漲,咱們的佣金也跟著調整了,不准你給人家打折,聽到沒有?”
  “神風萬能社”的案子一向由“美女老大”和上官金迷負責接洽,“美女老大”失蹤後,一切事務轉交上官金迷處理。本來蕭士誠是不管這麼多事的,但有些客戶,不知是自識太高亦或不信任女子,常常一進門就指定社長服務,碰到這種人,蕭士誠只有辛苦點兒了。
  “知道了。”蕭士誠拿起匯率表走進會客室。
  沙發上妝扮新潮的美艷女郎立刻端起明媚誘人的笑容。“蕭社長嗎?”
  “我是。”他看了一下客戶簡介資料。“伍小姐,你好。”真想建議她把這份媚笑拿去送給上官金迷,或者在委托費用上還能打點折扣;對他笑,根本半點好處都撈不到。
  “呵呵呵,我結婚了,是伍太太啦!”說著,她一記勾魂媚眼准准地掃過蕭士誠認真憨厚的臉龐。“倒是蕭社長,想不到你這麼年輕,真是英雄出少年。”
  “哪裡。”他拘束地輕咳兩聲,實在不擅長應付這種事。“伍太太是想委托尋人?”
  “是啊,人都失蹤快一個月了,那些個警察半點用處也沒有,每次問都說尚無消息。蕭社長,你一定要幫我找到他。”
  蕭士誡看著這次目標的照片,年輕的臉龐、五顏六色的頭發,是個十五、六歲的慘綠少年。
  “這位是……”“我兒子啦!伍揚,今年十六歲,他們那一伙的都叫他皮蛋。”伍夫人又拿出一張照片,坐在蕭士誠身邊。“他有兩個死黨也一起失蹤了,左邊長頭發的叫老K,另一個是JJ。”
  她越坐越靠近,把蕭士誠給擠得差點掉下沙發,他忙不迭站起來。
  “伍夫人,你放心吧,我們一定會盡快幫你把兒子找回來的。”
  “我娘家姓方。”她含羞帶怯地輕扯蕭士誠的衣袖。“我本名方楚楚,你可以叫我楚楚。”
  “伍太太!”好惡心,敢情她是跌進香水桶裡了?怎麼身上那香味兒這般的嗆鼻。
  “蕭社長,想不到你這麼容易害羞!”她一指輕刷過他脹紅的臉頰。“呵,好燙啊!”
  “誠誠!”薛宇闖進來的正是時候。
  伍夫人另一只手還來不及搭上蕭士誠的肩,就這麼詭異地定在半空中。
  險險逃過一劫,蕭士誠閃得飛快。
  “小薛,你來得正好,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可是……你們……”薛宇還搞不清楚會客室裡這兩人到底是什麼關系?怎麼那女人一臉哀怨、好似恨不能將她生吞活剝了;而蕭士誠卻是副劫後余生的慶幸。
  “蕭社長,你們的警衛大概要換人了,怎麼社長在談事情時,還隨便放閒雜人等進來?”惱羞成怒,伍夫人張起了全身的硬刺。
  薛宇被刺得莫名其妙,轉問蕭士誠:“你們在談事情?”
  “已經談完了。”他溫和的嗓音倏然低了兩度。“伍夫人,你兒子的事本社會盡快處理,現在我要談另一件事情了。”最恨有人損薛宇,他難得冷下了臉,擺明著送客。“你……”大概是第一次被男人拒絕,適應不良;伍夫人火冒三丈地怒哼。“希望‘神風萬能社’不是浪得虛名,否則……哼!我也不是好欺負的。”她撂下話後轉身離去。
  高跟鞋重重地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差點將一室的沈靜燃成火窟。
  “搞屁啊!”薛宇丈二金鋼摸不著頭緒。“誠誠,那女人到底是來干什麼的?
  威脅嗎?”
  “委托尋人。”
  “找誰?”
  “失蹤一個月的兒子。”他把委托書遞給她看。
  “去,我要是她兒子,有這種老媽,我也要離家出走。”仔細看了看委托書。
  真巧!與她剛逮到的伍勝夫同姓。不過聽說伍勝夫混黑道後,就拋棄了發妻、子女;親人間也幾乎全斷絕了往來。她沒詳查,畢竟伍勝夫犯罪又與他的家人無關。“這對母子的長相還真是天差地別。”
  “可能不是親生的。”他注意到那伍夫人今年不過二十九歲,若有個十六歲的兒子,那她不就是十三歲生子?太扯了。
  “哈!難不成這混帳小子是最新版的‘灰公子’,因為難忍繼母虐待才離家出走?”
  “什麼?”
  “被繼母虐待的女兒叫‘灰姑娘’,那被虐待的兒子不叫‘灰公子’,叫什麼?”
  她那種莫名其妙的聯想力有時候真叫人吐血。
  “你喔……”蕭士誠輕笑地摟著她的肩,漆黑的眸裡漾滿深情的寵溺。
  “難不成你有更好的形容詞?”她反射性地捶了他一拳,謔笑的眼神卻在對上他的後,被裡頭的激狂灼傷了心扉。
  太詭異了!他為什麼用那種火辣辣、赤裸裸的眼光看她?難不成他今晨的瘋病還沒痊愈?
  她下意識地摀住嘴,防衛性地蹦離他一大步。
  “誠誠,你……不舒服?”
  什麼叫欲蓋彌彰,蕭士誠此時正深刻地體驗著。她不掩唇還好,她一動,他即情難自禁地想到吻她的甜美,頭殼裡的腦漿又開始發糊。
  “小……小薛,我想……放假……那個……”
  “你發燒喔?”她野生動物的直覺,感到他的危險性已經降低了;她小心翼翼地接近他一大步,一手擱上他額頭。“哎,溫度真的有點高耶!”
  哇嗚!她的紅唇就在他眼前如花般,輕顫地開合著,艷紅的丁香在雪白玉齒間隱約可見。他忍不住心跳加速、再加速。
  換個經驗老到的男人,怕不早卯起來親吻加告白了;再麻煩的女人也能手到擒來。
  但壞就壞在蕭士誠是個愛情生手,他只敢看,也只敢在心裡想。要不然,交往二十六年了,哪會在今晨才初吻,兒子怕不都好幾個了。
  “誠誠,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未來數天,她已經給他安排好一連串的相親活動,他可千萬不能在這時候倒下去。
  “嘍?”他的注意力根本無法從她的紅唇上移開,她說再多話,他也是左耳進、右耳出。
  他的遲鈍病又犯了。薛宇忍不住搖頭,這時候跟他談正事無異是對牛彈琴、浪費力氣,還是等晚上他清醒點兒再談吧!
  “今晚煮我的飯,我要去你家吃飯,我們來談談你的終生大事。”“咦?”終於有四個字在他腦海裡停留片刻了。“終身大事?”
  “是啊!你二十六歲了,也該娶老婆了。”
  “小薛!”他以為這就是求婚詞了,激動地跨前一步,想要抱緊她。唯一的失算是腳下那雙有點大又不會太大的皮鞋,它在太用力的情況下,突然飛了出去。“啊!鞋子——”然後,它直直飛上了對面薛宇的臉。“小薛,我……”
  “沒關系的,誠誠。”看吧!這樣一個糊裡胡塗的寶貝叫她如何放心的下?
  他憨憨地笑,鞠躬又哈腰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沒生氣,你不要太激動。”把他拉到沙發上坐著,對兩人的生命安全都比較有保障。“你很想結婚對不對?”
  他一顆腦袋點得只差沒得腦霞蕩。交往了二十六年,說不急那是騙人的。
  難怪早上會莫名其妙吻她!想必他也為自己的遲鈍、交不到女朋友,而憂急如焚吧?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我發誓一定在這次的休假期限內,幫你建構出甜蜜幸福家庭的藍圖。”如同她以往立誓保護他一輩子一樣。她行動力十足地沖出萬能社大門,為他的終生大事打拚去了。
  得到時間性的允諾,蕭士誠開心得下巴落地,久久撿不回來。
  打開會客室入門走進來,准備收回委托書的上官金迷被他那一臉痴呆樣嚇了一大跳。“社長,你的靈魂是被哪一只狐狸精給勾走了?姓伍的?還是姓薛的?”
  他圓睜的眼珠子突然轉了兩轉,猛地跳起來抱住她。
  “金迷,我要結婚了,我要結婚了,小薛答應跟我結婚了……”
  “可憐!”上官金迷搖頭。“為你的余生哀悼,阿門!”她在胸前劃個十字。
  “謝謝!”他樂昏了,哪還管得著她說些什麼話?興沖沖在她額頭印吻了一下,又叫又笑地沖出去,逢人便親。“我要結婚了、我要結婚了……”
  好半晌,上官金迷才回過神來。“嗯,蕭士誠,我的親吻是要算錢的,一千塊拿來——”
  吃過晚餐,薛宇窩在蕭士誠屋裡看電視。她是有所為而來的,卻不想一整夜都浪費在談論“相親”問題上。
  反正他絕不會違逆她的要求,而她更不可能害他,所以一切她決定了算。
  “誠誠,我租了一張影碟,要不要一起來看?”
  “等一下!”他正在廚房裡洗碗,並准備飯後水果。
  待一切整理妥當,蕭士誠端著水果盤走進客廳,薛宇一下子跳到他面前。
  “誠誠,看電影就要吃爆玉米花。”
  “喔!好,我去做。”他放下水果,又往廚房裡鑽。
  半晌,兩大袋爆玉米花被送進薛宇懷裡。
  “紅袋子裡是鹹的,藍袋子裝甜的。”蕭士誠放好影碟,坐到她旁邊。
  “謝謝。”她笑瞇了眼,半躺在他懷裡看電影。“聽說這部片子很好看,超級賣座的喲。”
  “哦。”他輕頷首,手裡自然梳刷著她一頭秀麗短發,腦海裡轉的卻是各式各樣的實驗數據。
  “片名好像是‘驚聲尖叫’,出租店裡那個小妹跟我保證從頭到尾絕無冷場,而且不到最後一秒鐘沒人猜得出凶手是誰?”不管他有沒有反應、是不是專心,她一味自顧自地說著。
  “嗯。”他哼聲。
  向來都是這樣的,兩人獨處時,相依相偎著,他想他的事,她說她的話:他一邊聽著,隨口漫應,貪的不是溫存或溝通,那種東西在二十六年來的日夜對看中,早厭膩了。
  如今要的是一種平凡的寧馨,借著漫無邊際的談話,彼此的肢體輕觸,將生活裡的煩憂與疲憊宣泄殆盡。
  蕭士誠很滿足這樣的日子,也希望它可以一直持績下去。
  “去!小妹騙人,什麼不到最後一秒鐘,沒人猜得出凶手是誰?我敢用腦袋來打賭,殺人犯絕對是女主角的男朋友。”薛宇橫肘撞了身後人一下。“好無聊哦,誠誠,我已經猜出凶手了,這片子根本沒啥兒好看,你幫我看完它,再告訴我劇情,看我猜得對不對?”
  “好。”他點頭,這才專心看起電影。
  薛宇打個呵欠,想著明天該如何找出租店的小妹退錢。拜托!看十五分鐘就能猜出凶手的影碟還敢收她兩百塊,欠扁了,真是!
  蕭士誠一邊注意著電影情節,一邊按摩她的雙肩;看她打呵欠的樣子,就知道她累了,這時候只要稍微幫她放松肩部肌肉,她很快就能睡得深沉又舒服。
  “驚聲尖叫”描寫的是某個學園裡發生的一連串凶殺案;蕭士誠越看,眉頭攢得越緊。
  這年頭的電影真沒幾部是符合邏輯的,所以他永遠猜不出下一幕劇情的走向;
  但在這方面,薛宇就堪稱“天才”了。
  從前讀書的時候,每個老師都說她很笨,可她卻對犯罪擁有特殊的直覺,那跟野生動物可以預知災難一樣,她也可以“嗅”得出犯罪者的味道。
  所以她當警察當得非常得心應手;人說上帝關了一扇門,就會為那個人打開另一扇窗,薛宇合該是天生的警察料。
  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蕭士誠盯著電視屏幕,凶手果然是女主角的男朋友,薛宇猜對了。
  “小薛。”他輕輕搖醒她,仔細又緩慢地訴說著劇情。“……那個男孩因為女主角的母親破壞他的家庭,所以伙同另一個同學布下殺人計謀……”
  雖然蕭士誠不是個說故事高手,但他翔實的說法卻對薛宇的胃口;她時而握拳、時而磨牙,隨著劇情進展到最後,她瞪大眼睛叫道:“看吧!我就知道是那兩個混蛋殺的,大家都沒注意到他們在校園裡談論凶殺案時的那種表情……”
  望著她眉飛色舞的樣子,恁般地神采奕奕、耀眼動人,蕭士誠嘴角的笑意更濃。沒有人知道小宇的美,她無窮無盡的活力是什麼樣的美女也比不上的;而這一切只有他看得見。
  她說到一個段落,歇了口氣。“誠誠,你渴不渴?”
  “你想喝什麼?”
  “可可亞。”
  “好!”他們真的是太熟了,熟到她一個眼神、一句問話,他都能輕易地了解其中真正涵義。
  這樣合契的感覺真好,他滿足地笑了。
  薛宇看著蕭士誠忙進忙出的樣子,心想,他真體貼,不過……他實在很不懂得裝扮,常年罩著一件縐巴巴的實驗服,披頭散發也不整理,活似個鳥窩,而鼻梁上又架著一只深達千度的超“俗”黑框眼鏡;整個人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俗”到最高點了。
  難怪都二十六歲了還交不到女朋友,除了遲鈍之外,穿著更教人失望,而且也徹底糟蹋了他天生一副好容顏。
  是她這個“青梅竹馬”的失職,說過要守護他一輩子的,卻忽略他至此。薛宇暗怪自己粗心。
  但幸好如今醒覺未晚,她花費了一整天的功夫,堪堪把警局裡配得上他的美嬌娘過濾了一遍,打算明天開始就拖他相親去。
  薛宇對蕭士誠可是信心十足,他是有真材實料的,只要稍微雕琢一下,新世紀最佳好男人非他莫屬。“誠誠!”她蹦蹦跳跳進了廚房。“明兒個一早,你去理個頭、順便買套新西裝,我給你介紹女朋友。”
  轟!她的話像道雷,直直地劈進了蕭士誠腦海裡,震脫了他手中的馬克杯。
  她說什麼?給他介紹女朋友!他們不是早已成了男女朋友了嗎?而且決定要結婚了,為什麼還要給他介紹女朋友?莫非……她心裡從來沒有他,一直以來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我同事啊……”薛宇興高采烈自顧自地說著。
  蕭士誠直愣愣地站著,壓根兒聽不進她任何的話語,感覺一顆心好像地上那只裂掉的馬克杯一樣,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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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19:27:33 |只看該作者
從昨天晚上開始,蕭士誠就一直處在迷茫狀態中,不知今夕是何夕!
  時刻,上午十一點整。
  當薛宇在“凱悅飯店”久候不著男主角,急急忙忙闖進他家一看,雙人床舖上一灘軟扒扒的“人泥”;別說改頭換面了,他根本就比以往邋遢上十倍。
  她險些氣炸了心肺。“誠誠,你給我起來——”
  開什麼玩笑!一整排女主角還在飯店裡,吃她的、喝她的,苦苦等候這個笨蛋,他居然敢放她鴿子!
  不要命了,待會兒那一疊帳單非叫他付個過癮不可!
  死拖活拉的好不容易才將他這灘爛泥給弄進“凱悅飯店”,薛宇喘得只差一口氣就可以進棺材了。
  “對不起,我們遲到了。”看到桌上半山高的空盤,薛宇的臉先黑了一半。這群女人擺明了來搶吃搶喝,點餐一點也不客氣,存心吃垮她嘛。“這位就是……蕭先生?”多所保留的口氣顯示了眾家女將的失望。
  這薛宇吹牛不打草稿,說什麼男主角英俊瀟灑、忠厚老實、體貼多金……稱得上是“新世紀第一好男人”!
  就這副拙樣?!沒時間觀念、遲到也就罷了;一張沒睡醒的死人臉,那頭蓋眉、蓋眼的亂發起碼一個月沒整理了;身上一件黃得看不出原本顏色的長袍,還趿著雙拖鞋。
  老天!她們在車站旁捉到的流浪漢都比他稱頭。該死的薛宇,想騙誰啊?
  “是的!”面對一個扯她後腿的“青梅竹馬”,外加一整排橫眉豎目的女同事,薛宇要還笑得出來,差不多可以榮登“神”字輩的人物了。“誠誠,你不會打招呼啊?”
  “哎,不用啦!”眾女將一致的心思——這款亂七八糟的爛男人,還是別認識的好,省得惹麻煩。
  “他平常不是這樣子的。”薛宇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可能是……第一次相親,所以有點害羞……對,他……害羞,太老實了嘛!你們知道的,看到美女就發暈。”
  “是啊!”回過來的笑容更假。
  “那麼……現在,我給你們介紹一下,他是……”
  “不急、不急。”開玩笑,相親要相不到好男人,最起碼得撈一頓大餐回去,才不吃虧咧。“中午了,我們先點餐,一邊吃飯、一邊談嘛!”
  “呃……好吧!”四面楚歌,又沒有後援,薛宇認命地為她可憐的錢包唱起最後的挽歌。
  眾女將們口下果然不留情,一致相中那最貴的海陸大餐。
  薛宇彷佛可見那一張張沾滿她血汗的鈔票,正在含淚向她道別;而一切的過錯全是那個笨蛋蕭士誠造成的。這批十二名警花,全出自內勤資料室,可謂是局裡最最上等的貨色了,他要再挑不中一個喜歡的,回去非K他一頓不可。
  不過……仔細瞧瞧他今天這副拙樣,就算也喜歡人家,也得對方看得上他才行回觀十二名警花的言行,大伙兒好像來聚餐似的,說說笑笑,就沒人肯跟蕭士誠多說一句話,顯而易見,他的行情根本跌到谷底了。
  “啊!”一位小姐的叉子不小心掉落蕭士誠腳邊,她眼巴巴地望著男士,雖然又邋遢又“俗”,總不會連點基本風度都沒有吧?
  偏偏蕭士誠就真的沒有。他直挺挺地坐著,心思早不知飛哪兒去了,又怎知佳人灼熱的目光正一瞬也不瞬地瞅著他,期望他伸出援手。
  薛宇仰頭翻個白眼。沒希望了,這個笨蛋,連如此好的機會都不會把握?看來除非是花錢上東南亞幫他真個新娘,要指望他自己追個女朋友,等到太陽從西邊升起那一天吧!
  “撿叉子啦!”實在是氣極了,她一巴掌打向他後腦勺,打得他一頭撞向餐桌,震翻了滿桌的酒杯、餐碗。
  “啊——”肆流的汁液好比原子彈,在眾女將間爆發。為了保護珍貴的衣裙,她們紛紛躍起,場面更形混亂。
  “對不起、對不起……”薛宇糗得只想鑽進地洞。“先到洗手間裡擦干淨,回去後再脫下來送洗,你們的洗衣費我負責。”
  “可是這樣子我們怎麼回去?”有人抗議了。
  “那……”搞到這步田地,薛宇也計窮了。
  “不如薛姊在飯店裡給我們訂間房,我們就在房裡換下衣服,飯店有洗衣服務,我們等衣服洗干淨了再回去。”這個提議獲得眾人的贊同。
  當然,薛宇例外。再加一項洗衣費、房間休息費,這群女人存心害她留下來給人家洗碗盤抵帳嘛!而可悲的是,她沒有拒絕的資格,因為所有麻煩都是蕭士誠搞出來的,他又是她保護的人,再過分的要求她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認了。
  “好吧!”她是抱著慷慨就義的精神點下這個頭。
  眾女將們立刻高興得一哄而散。可以想像得到,她們絕不會甘心於住個大通舖,既然有人付帳,又沒見過總統套房的模樣,若不趁此機會,好好參觀一下,如何對得起薛宇的一番“好意”?
  等人都走光了,薛宇積了幾個小時的怒火,這才全發向蕭士誠。
  “你是怎麼搞的?存心教我難堪是不?”
  他漆黑的眼珠緩慢地轉了兩轉面對她,他憨厚的娃娃臉上,第一次僵硬如石。
  “搞什麼鬼?我費盡心思幫你挑人、訂位、安排相親,結果呢?”她像墨西哥跳豆似的,暴跳如雷。
  蕭士誠迷茫的心思好不容易才在她的怒吼聲中逐漸被拉回,卻在如此難堪的情況下認清了自己的愚昧。
  多年付出的感情憲成流水;她是真的對他無意,並且一心將他推進另一個女人懷裡。
  說不出這滋味有多苦澀,只是層層累積的壓力抽光了他體內所有的精力。此刻,他只想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獨自舔舐悲痛的傷口。
  “……明明昨晚就告訴你要好好准備,你卻給我弄成這副鬼樣子!”她氣的不只是他的輕忽,還有那些不識貨的女人對他的輕蔑。在她心裡,他一直是最棒的,沒人可以看輕他。
  “只是你一直忘記問我的感覺。”打出生以來,首次對她冷淡,蕭士誠瞧見她臉上的愕然,心頭一陣抽痛,忍不住想要擁抱她、安慰她,卻在見著餐桌上的杯盤狼藉後,火熱的心瞬間被冰凍住了,憐惜反被怒火取代,他滿腔失望地拂袖離去。
  “誠誠——”他異常的反應隨即揪疼了她的心。他生氣了,為什麼?他待她向來呵護有加的,卻為了一場相親而反目,她做錯了什麼嗎?
  直線型的腦袋想不出這般復雜的答案,薛宇頭痛得無以復加。
  “啊——討厭死了!該死的誠誠,竟敢這樣對待救命恩人,我要扁他,非狠狠海扁他一頓不可!”她沖進洗手間打開水龍頭,讓大量的水流不斷地沖刷過她的臉龐。
  直到稍微冷靜下來,她猛地甩頭而起,顆顆晶瑩剔透的水珠沿著削薄的短發滴下。
  “難道誠誠不喜歡集體相親!”靈光一閃,也不知打哪兒來的想法,她自以為找到了答案。
  薛宇是典型即知即行的人種,有錯立改。因此第二天的相親變成了一對一的形式。
  對像還是女警,隸屬少年犯罪調查科。不能怪薛宇介紹的女性範圍太狹窄,事實上,以她日常交友的情況,認識的人除去兵、就是賊,總不能介紹個罪犯給蕭士誠吧!
  蕭士誠面無表情任由她拖著走進“琴”咖啡廳。
  薛宇說,這女孩是科裡排名第一的“警花”。
  蕭士誠的腦海裡卻描繪不出她的形貌,他耳中一直聽到她掩嘴嬌笑的聲音,她的目光像是不好意思看他而低垂,從頭到尾,他都聽不懂她柔細呢喃的嗲嗓裡究竟在訴說些什麼。
  只有薛宇一直拿手撞他的腰,拚命催他給女方的咖啡加糖、加奶精。
  蕭士誠不明白,如果女方有需要,她為什麼不說出來?她只是眨眼、低笑,他如何能夠了解她的要求?
  兩個小時的相親,蕭士誠感覺好像有兩世紀那麼長。好不容易,警局的上班時間到了,薛宇終於將人送走了,他乏力地趴在桌上。
  好累!而且……他的心好難過。
  想著薛宇的熱心樣,臨走前,她還拖他到廁所說:“這個若不喜歡沒關系,晚上還有另一個,我保證一定能幫你找到一個最好的女朋友。”
  她就這麼迫不及待想他結婚?那麼她一直以來強調的:不准拋棄她、忘掉她的恩情……她真正指的又是什麼?
  他的頭又更痛了,昨天已經想了一天,仍找不出問題症結所在。
  對於他刻意的冷淡,薛宇好像渾然不在意,可她眼底又清楚地寫上了憔悴;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
  感情的問題他未曾碰觸,誰又能給他答案呢?
  一連兩星期的密集相親,相得蕭士誠瘦了一大圈。惡劣的心情,加上身體的不適,使他本就略微內向的性格,更形寡言了。
  而薛宇則是傷透了腦筋。怎麼會這樣呢?全警局沒結過婚的女孩子都介紹給他了,他居然沒一個看得上眼的,莫非他打心底排斥女警?
  但……不可能啊!她也是女警,他們就相處得很好。
  除非他是故意破壞相親!
  想想的確不無可能,從他特意遲到、比以往更邋遢的穿著……噢,該死!她竟然一直沒發現到,被他耍得團團轉!
  隱忍了兩個禮拜的怒火,再也不受控制地狂飆而出。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踏進蕭士誠家門,薛宇慣怒的咆哮聲隨之響起。
  他默然不語,走進廚房倒了杯水,緩緩喝著。
  “不准喝!”怒吼不夠發泄被戲弄的情緒,她跨前一步用力拍掉了他手中的玻璃杯。
  匡啷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像天外飛來的異形,愕然震住了滿室的火爆。“那個……我……”她突然有點手足無措。
  蕭士誠彎腰清理著玻璃碎片,依然沉默如昔。
  從沒像現在這麼痛恨過他的安靜,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該死、該死、該死!你到底想怎麼樣?你倒是說句話啊!”
  蕭士誠抿緊唇,怒火在胸腔裡悶燒。“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是;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問你啊!說想結婚的是你;你一句話,我就像只勤勞的工蜂四處飛著去幫你采花,結果呢?你用什麼報答我?你故意破壞相親,害我像個傻瓜一樣瞎忙和。”
  “提出安定下來的人是你,我以為……”話到唇邊,他又倉皇地咬住。今天,如果他們是兩情相悅,由友情晉升為愛情本是無可厚非,但她若無意呢?掀開來談的結果可能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你以為什麼?”見他撇開頭,她氣得頭發都豎了起來。“你在耍我是不是?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笨蛋,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耶,你居然這樣對我!”
  “你的救命之恩都刻在牆壁上了。”他難得提高了音量。
  薛宇詫異地眨眼,好半晌,才遲鈍發現,二十六年來,他們第一次吵架了。
  不是她單方面的發脾氣,忠厚老實的蕭士誠也還嘴了。為了什麼?那些個無聊的相親?
  不!現在“相親”已經不是最重要的問題了。真正惹她發火的是,蕭士誠侵犯了她至高無上的權力。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保護者,他發過誓一輩子不拋棄她、不違逆她的。他說話不算話,這個可惡的混蛋!
  “對,你就把它們全記在牆壁上了,一點兒也沒放在心裡。”
  “我怎麼沒放在心裡了,一直以來你都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比他的發明、他的生命都更加寶貝。“撒謊!如果你都放在心裡,就不會拋棄我、違逆我,還把我要得團團轉!”
  “先拋棄的人是你。”他哀慟地扳住她的肩。“是你拋棄了我!”
  一時間,她被他滿臉的悲苦給震撼住了。
  “亂……亂講,我才沒有……”
  “小薛,我等了你二十多年,從你第一次救我,要我發誓一輩子不可以拋棄你、違逆你開始,我就一直等著你,等你願意跟我結婚,與我相伴終生的一天。我從沒遺忘過自己的警言,而這個警言是你要我發的,你忘了嗎?”他再也忍受不了單方面的付出。
  “我……發警……結婚……”這、這是怎麼一個詭異的場面?怎麼會變成他們兩個要結婚?“你是說我們……你要跟我結婚?”
  他慎重地一點頭。“你不是也說過要守護我一輩子?”
  “是沒錯啊!但……這個一輩子跟結婚是不一樣的。”
  “哪裡不一樣?我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情誼深厚,世上再也找不出其它人,比我們更加了解彼此,我們結婚再合適不過了。”
  “是沒錯,可是……愛呢?你根本就不愛我,怎麼結婚?”
  蕭士誠瞪大眼,有一種想要撞壁去的沖動。他待她這麼好,衣食住行……只要是她喜歡、她想要的,他無不盡力滿足她;而且他們連吻都吻過了,她居然說他不愛她?
  “我、愛、你!”
  “胡說!你怎麼可能愛我?我們是‘好兄弟’耶!”
  “‘好兄弟’是你說的,我從沒說過。我是真的愛你。”
  “不可能——”“我、愛、你!”說不聽的人,再多的解釋也是對牛彈琴,他索性低下頭,猛地用力攫住她的唇,以行動證明一切。
  火辣辣的深吻滿含著激情,不再是友情式的親親。他濡濕的舌肆無忌憚地闖進她唇腔,誘出她濕滑的丁香,吸吮啃嚙地與之纏綿。
  在他的懷裡,完全密合的四片唇瓣中,她還能隱約聞嗅出剛才相親時他喝過的蝶豆咖啡的味道,有點酸、有點苦,濃郁的芳香醉人神魂。
  分不出胸口翻騰的是什麼滋味,只是她混沌的腦子快要炸開了。
  “小薛,我愛你,真的愛你,只愛你一人……”他痛苦的低喃吹拂在她耳畔,已經表示得這麼明白了,她要是再不相信,他真的要絕望了。
  比起那狂猛的熱吻,他渴求似的告白更激顫了她的心,酥麻的感覺由耳垂擴散至全身,戰栗了下,她情不自禁打起寒顫。
  “小薛,你愛我嗎?”他問得膽戰心驚,她驀然轉白的俏臉一點兒都不像陷入情網中的人兒,莫非她壓根兒不愛他?“小薛——”
  薛宇驚駭的眼眸瞪如銅鈴。“我……不知道……”
  “小薛……”
  “我不知道!”這樣可怕的蕭士誠不是她所熟悉的“好兄弟”,記憶中的他溫柔、體貼、忠厚,是個再斯文不過的天才發明家。
  可是,剛才蠻力親吻她的男人……她居然掙脫不開他強壯的手臂?她咧,頂頂有名的“霹靂女警”,居然毫無抵抗之力地被人強奪了吻。
  這混蛋才不是蕭士誠,他不是——
  “小薛?”他嚇到她了,蕭士誠遲鈍地發現,他的沖動把她又推得更遠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對你粗魯的,對不起,你原諒我好不好?”
  “才……才不好!”該死的,她心跳得好快,呼吸快要窒息。“不好、不好、不好,你混帳,我再也不要理你了,王八蛋——”她逃出了他家。
  “小薛!”蕭士誠追之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倉皇而逃的身影消失在安全門邊。
  她走了,這代表他們二十六年的情誼告一段落嗎?
  忍不住好想哭,虧他還打算裝潢新家……甜蜜的家庭、美滿的婚姻,原來都是一場夢。
  他張嘴,結果發出來的竟是笑聲。“哈哈哈——”痛苦的、激昂的,像要撕裂人心那般凄然。
  走在深夜無人的大道上,薛宇一臉的頹然喪氣。
  “誠誠怎麼可能喜歡我?”就著馬路旁的玻璃櫥窗反射,細瞧這張清水臉蛋,實在不怎麼樣。
  其實薛宇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醜,只是從小被拿來跟健康寶寶蕭士誠比慣了,再多的自信心也在師長鄰人間的虧損下,消耗殆盡。
  在某一方面,與蕭士誠青梅竹馬是一件幸運的事;起碼日常生活上,他確實照顧她很多。但換個方向想,一個凡人自幼被拿來跟一個天才相提並論也是薛宇的不幸。
  所以對他的感情一直是矛盾的。依賴他、討厭他、保證他、欺負他……或者在她心裡,也曾經想過要獨占他。
  可是喜歡的心終究甚於厭憎;在自以為自己不合適他的同時,她一心期望他得到幸福,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實現。但以近半月的行動成果看來,她是失敗了。
  “該死的誠誠!一點都不體諒人家的苦心。”想不通,頭好痛!在她為他介紹了這麼多女孩子之後,他居然說他自始至終愛的是她。
  “混蛋,想騙誰啊?我是沒你聰明,可也沒笨到白痴的程度,要真喜歡我,怎麼會答應相親?”“歐巴桑,你很吵喔。”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倏然插進。
  真是活得不耐煩,薛宇緩緩扳著指關節,極目搜尋膽敢打斷她思考的家伙。
  “什麼人,給我出來!”反正以她直線型的腦子也不可能想得出答案,心情正壞,還不如找個人打上一架,會愉快些。
  “是個更年期調理不順的歐巴桑喔。”一輛摩托車突然發動,車燈照耀下出現了三個十五、六歲的年輕人。
  “喂!歐巴桑,你是那個來了是不?”長頭發的少年調侃道。
  真奇怪,這三張臉怎麼如此熟悉?薛宇細細打量他們好半晌——“皮蛋、老K、JJ!”
  “哇,兄弟想不到咱們的名號已經這麼響亮了,連這種鄉下歐巴桑都聽過我們的大名耶!”
  叫她鄉下歐巴桑!呵……薛宇嘴角僵硬地扯了扯。“你是……老K?”
  “哈,沒錯!”少年撥撥自己的長發,那是他的注冊標記。
  “染發的是皮蛋,另一個就是JJ嘍。”很好,認清楚要扁的人後,薛宇緩緩地挽起了袖子。“皮蛋的本名叫伍揚,你上個月逃家。怎麼?還沒玩夠,不想回家?”
  “你到底是誰?”皮蛋是三人裡,稍微冷靜有點大腦的。
  “受雇來抓你們回去的人。”雖然佣金是蕭士誠在收,不過……算了啦!做了二十六年的好兄弟,也不可能因為一場小小的吵鬧就把他恨入骨裡,她私心裡甚至還為了有理由可以與他重修舊好而慶幸不已呢!
  “王八蛋,敢耍老子!”最沖動的似乎也是皮蛋。
  “你才是不要命了,敢罵我!”果然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慘綠少年,薛宇決定叫他們從頭綠到腳。
  少年人的脾氣根本不需要挑撥,他們隨時隨地都保持在盛氣勃發的狀態下。而薛宇雖早已脫離叛逆期,但她心情正壞,有幾個“走不知路”的不良少年來練拳兼消火,她何樂而不為?
  老K和JJ很快就發現他們踢到鐵板了。“不行了,快閃吧!”兩個少年腳底抹油,溜得比什麼都快。
  反而皮蛋這個爆躁小子死不認輸,非打回薛宇不可。
  “喂!你的死黨全閃了,只剩下你一個噢!給你三秒鐘考慮,要不要投降啊?
  ”相對於見風轉舵的老K和JJ,薛宇還比較欣賞個性粗率的皮蛋。
  “他們才不是我的死黨。”皮蛋本來就不喜歡成群結黨,老K和JJ都是貪他有錢,自己黏上來的,反正他無所謂,如今人走了,他還覺得清靜呢!
  “這就是說,我把你揍死了,也沒人會幫你出頭嘍!”頑固的小子,薛宇決定帶他回去前,先給他一點教訓。
  “想揍我也要你有本事!”
  真是不受教!薛宇搖頭,都一雙眼睛青兩只了,還敢挑釁她?找死!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乖乖回家我就饒過你。”
  “死都不回去!”瞧來也是個硬脾氣的小子。
  薛宇當然不會再手下留情,這一輪猛攻當下教他俊臉變豬頭。
  “社長——”宮昱方向盤猛一轉,車頭狠狠吻上山壁,多虧安全氣囊實時發揮功用,否則就蒙主寵召,一路西去了。
  這蕭士誠在搞什麼鬼?毫無預警地出現在山道正中央,想找死自己去就行了嘛,何苦找他作伴?
  宮昱狼狽地爬出破車,截住蕭士誠那條幽魂也似的身影。“社長,你喝醉了是不……嘩!”他那張臉像鬼一樣白。“噢?宮昱。”蕭士誠彷佛這時才注意到周圍多出了一個人。“你怎麼來了?
  吃早餐了嗎?要不要我做……咦?這兒是哪裡?”
  嚴重了!宮昱瞠圓了黑瞳,蕭士誠不知受到了什麼刺激,竟迷糊、遲鈍得這麼厲害。“啊!我怎麼來基地了?”蕭士誠一臉的疑惑難解。
  宮昱還注意到他一只腳穿著拖鞋、一只腳穿著皮鞋。
  “社長,我們進基地吧。”幸好距離不遠了,走路也可以到。
  蕭士誠低頭安靜地走了好一會兒,滿腦袋都是薛宇的影子。她認真地發誓要守護他一輩子、霸道地命令他不准拋棄她、全心全意地依賴他、毫無保留地敞開自己……一切證據都指明了她是喜歡他的;那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了今天這種難堪的狀況?
  她說他不可能愛上她!這結論究竟是如何推演出來的?他反復研究了好久,不論是自己的言行、舉止,仔細思量,他覺得自己很愛她啊!而且愛得很明顯;上官金迷不就常說:他這輩子注定栽在小薛手上了。
  瞧!周圍的人都發現到了,為什麼她就是不明白、不相信?
  “宮昱,我問你一個問題好不好?”
  “什麼?”
  “你覺得我和小薛是什麼關系?”
  “青梅竹馬啊!”
  “青梅竹馬代表情侶嗎?”
  “怪了,你們不是都決定結婚了,現在再來間這個問題,不嫌太晚了?”
  “小薛說我不可能愛她,可是我很愛她啊,你覺得我愛她嗎?”這個人瘋了!宮昱不耐地撇開頭。“愛不愛你自己心裡清楚,問我做什麼?”
  他指著基地前廣場一條纖細的身影。“這種問題你應該去跟她談,不是跟我說。”
  那是薛宇,她手中還拖了一條類似破布的物體。
  “小薛!”蕭士誠迫不及待地跑過去。
  經歷了那場莫名其妙的爭吵後,再度面對他的臉,薛宇情難自禁地倒吸了口涼氣。
  “誠誠。”緩緩低下頭,她居然無法正視他認真的眼。
  “你怎麼來了?”站定離她兩步遠的地方,他被她疏離的態度刺傷了心。
  “那個……你們要找的蹺家少年。”她推了推手中的“破布”,少年跌坐在蕭士誠面前,不馴地哼了聲。
  “蹺家少年?”這張青紅交加的臉委實難辨。
  “那個很凶的女人要你幫她找的兒子,伍揚,綽號皮蛋。”
  “皮蛋!”只有那頭五顏六色的頭發像。“他是皮蛋?”蕭士誠不敢置信地取出照片對看了許久。
  “三天後,他的臉消腫了,大概就會像了。”她是故意的,專挑他臉蛋K,本來還想拿肥皂洗他的嘴,誰教這臭小子嘴巴這麼壞!
  “你們……打架了。”蕭士誠終於瞧見她紅腫的拳頭。“你受傷了!”他的心髒像被針刺了一下,疼得無以復加。“給我看看,還好沒破皮……”
  他檢查她傷口的樣子好專注,眉間還痛苦地打了一個褶。好像傷在她手、痛在他心一樣。
  她的心髒突然不受控制地狂跳,盯著他張張合合的唇,她的身體還記憶著它們的溫度,那是岩漿一般的高溫。
  但很奇妙的,由那裡吐出來的愛語卻是無比溫馨,暖暖的、像春風,把她的心都融化了。吞了口唾沫,他正用指腹按捺著她的指關節,劃園似的輕柔撫觸,教她全身起了一陣麻癢顫栗,體內所有的血液迅速往臉部沖去。
  “啊!”噓喘不停地用力推開他。“我……上班要遲到了。”她拔腿就跑,一顆心像要蹦出喉頭,越跳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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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19:28:30 |只看該作者
廁所裡,薛宇就坐在馬桶蓋上,腦袋埋在膝蓋裡,她正在懺悔。
  怎麼可以對青梅竹馬的“好兄弟”產生欲望呢?可恥,薛宇,你實在是太可恥了!
  但他也有不對的地方啊!誰教他要開她玩笑?亂吻她,還撒謊喜歡她;那種行為已經不是“惡質”兩字可以形容,他根本就是“惡劣”。
  可是……可是……她就是動搖了,怎麼辦?
  蕭士誠向她“求愛”,真假姑且不論,她自己心裡到底愛不愛他?
  薛宇肯定自己喜歡他,否則這場孽緣也不會一結就是二十六年。但,愛呢?
  人家說戀愛中的女人都很小氣,容不得心愛的男人看其它女人一眼,但……她還幫他介紹女朋友呢!這是不是表示她不愛他?
  而且他吻她的時候,她也沒有全然陶醉,頂多是一時受驚過重,忘記反抗罷了……嗯,對對對,就是這樣而已。
  “但事後我又不時想起他的吻,這又是什麼意思?”天哪!頭好痛,她的腦袋果然不適合拿來思考。
  薛宇正想出廁所,一陣高昂的聲音震住了她的腳步。
  “喂,看過薛宇介紹的那個蠢蛋沒?”“叫蕭士誠的那個是不是?”
  “蠢蛋還太稱贊他了,根本是個垃圾!”
  可惡!敢這樣損誠誠?薛宇悄悄握緊了拳頭。
  “我瞧那個垃圾丟在馬路邊都沒人想撿。”
  “所以我就狠狠敲了他一頓大餐啊!”
  “那你沒我厲害,我不只敲了他一頓大餐,還要了他一張名片,將當天為了相親而買的衣服、鞋帽帳單全寄到他公司去。”
  “哇!了不起,不過那種人也敢出來相親,真是丟人現眼!”
  薛宇咬緊了牙根,踢門而出。
  “薛、薛姊……”一群嚼舌根的女人看到薛宇,臉都白了。
  “你們誰敢再講一句誠誠的壞話,小心我斃了她。”她舉起掃廁所用的刷子,態度是認真的。
  “對……對不起,薛姊,我們再也不敢了。”一群女人慌張地一哄而散。
  薛宇怒火沖天地舞起刷子,橫掃千軍地打它個落花流水。
  好半晌,刷子斷了、五個垃圾桶破了兩個、鏡子裂了三面,她才氣喘吁吁地坐倒在地。
  “可惡、可惡、可惡!她們根本不了解誠誠的好,他是……他是那麼地溫柔、體貼、忠厚、老實……那些個睜眼瞎子才是真正的垃圾,我才覺得後悔呢!她們沒人配得上誠誠,沒有……”她的心好痛,臉頰驀地滑下陌生的熱淚。
  薛宇愕然地拭得滿手淚痕,原以為自懂事後就遺忘了的舉動,為何又在此時記憶了起來?
  可是她很清楚,這淚不是為自己而流,全然是在替他不值。一直以來,蕭士誠在她心中的地位就超然得無人可比;姑且不論愛與不愛,她今生最重要的人非他莫屬。
  發誓保護他一生,絕不容許有人欺負他——呃,她例外啦——當然更不准有人辱罵他、取笑他!
  “那群不識貨的家伙,我非教她們為今日的言行後悔莫及不可。”她決定為維護他的榮譽而戰。
  既然大家都以貌取人,難道當選過健康寶寶的蕭士誠會差人一等?雖然他是遲鈍了點,不過他的男色連上官金迷都嘖嘖稱奇。
  “神風萬能社”裡的偷怕照片,除了玉司神的之外,就屬蕭士誠的賣得最好。
  這年頭人們的口味都很兩極化,不是要冷酷如惡魔,就要純潔似天使;而蕭士誠正好符合了後一項。
  “誠誠,中午來接我,一起去吃飯。”知行合一是薛宇最大的優點,她對著話筒下達一連串指令。“你要先去理發、開車、戴隱形眼鏡、穿西裝、帶一束紅玫瑰,站在警局大門口等我。”
  “榮譽戰”第一步就是盡量宣傳蕭士誠的男色。
  一個小時後,薛宇從二樓陽台,看到了大門口的騷動。
  蕭士誠身上穿了一套奶白色亞曼尼西裝、配白色皮鞋,一項遮眉蓋眼的亂發經過適當修整,頸後過長的部分用銀色緞帶扎了起來,襯托著一張清秀娃娃臉,成熟、貴氣不少。
  近一百八十公分的頎長身軀斜倚在一輛法拉利跑車上,懷裡還抱著一大束紅玫瑰,活脫脫是一位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白馬王子。
  嘖,早說過他是個罪惡了嘛!瞧,才多久,眾家女子們一路流下來的口水可以化沙漠為綠洲了。
  太好了,第一戰成功!她悄悄比了個V字型手勢。不過還沒完,蕭士誠起碼得在門口站上半個小時,才能充分達到宣傳效果。
  “委屈你了,誠誠。”說是這麼說,但她口氣裡可沒半點愧疚。
  薛宇縮回頭,慢慢關上窗戶。外面太熱了嘛,她還是繼續蹲在辦公室裡吹冷氣,靜待戰果揭曉。
  看著表,她有信心,騷動馬上就要上演。
  果然十五分鐘後,門口站了一位白馬王子的事已然傳遍警局上下。
  又過半個小時,差不多全局裡三分之二的女性都目睹了這位白馬王子引人犯罪的容顏,更有半數集中到門口去探問王子的來歷了。
  當然蕭士誠是不可能開口滿足眾家姑娘的好奇心;更正確一點地說,他壓根兒沒發現到自己成了人們覬覦的焦點。
  早說過了,世界上只有兩件事可以引起他的注意力:一是薛宇,二是發明。
  “時間到。”兩指交叉一彈,薛宇慢條斯理地收拾起私人物品准備去吃飯。走到大門口,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弧越彎越大,蕭士誠的男色果然不同凡響。“誠誠。
  ”看到了吧!那群不識貨的女人,敢罵誠誠是垃圾,活該摔碎一地玻璃心。
  聲音的主人是他“唯二”會注意的事物。蕭士誠的大腦開始運作,抬起頭,一記媲美金陽、光輝燦爛的笑容,驚呆了所有的人。
  “小薛,”視圍觀群眾如無物,他筆直地走到薛宇面前遞上玫瑰。“花。”
  “謝謝。”接過花,她挽上他的手,存心叫這陣駁動HIGH到最高點。
  “誠誠?”一個女人低呼了聲,薛宇認出她正是把衣服帳單寄到蕭士誠公司的可惡家伙。
  “怎麼,忘記了?上個禮拜才見過面的。”薛宇惡意地咧了咧嘴。“他?蕭士誠?”多訝異的聲音啊!顯然摔碎的不只一顆無措芳心,腳下四處可見眼鏡碎片,掃一掃可以再堆一座垃圾山了。
  怎麼這麼多人?蕭士誠慢一步地發現:他被包圍了。發生了什麼事嗎?
  “誠誠。”薛宇撞撞他的腰。“王小姐,上個星期見過的,記得嗎?”
  清澈如星的漆黑大眼裡寫滿迷惑;很明顯,“王小姐”並不在他“唯二”會注意的事物中。
  “你好!”只能這樣打招呼了。“有事嗎?”
  好生疏的問候,當下錯失王子的王小姐只想去砸了眼鏡公司的招牌,配這什麼爛眼鏡嘛,害她錯把王子當垃圾!
  “她沒事,有事的是我。”決戰第二步,將蕭士誠塑造成典型英俊多金、事業有成的鑽石王老五,一舉氣死那群沒眼光的家伙。“公司怎麼樣?你這個社長半途溜班,社員們會不會造反?”
  白馬王子還是個社長耶!全身金光閃閃的大帥哥,可不正是最佳丈夫典範?碎心女子更加泣血了,捶心肝啊!親手打破了麻雀變鳳凰的美夢。
  “咦?”蕭士誠可不知道自己的身分什麼時候變得這般重要了?“有金迷在,她會處理一切的。”
  “哦,你的會計啊!”可以走人了,再歪纏下去,蕭士誠的遲鈍病發作,豈不枉費了她一天的計劃。“既然公司沒事,我們去吃飯吧。”
  大大方方地,薛宇挽著蕭士誠通過包圍網,無視一雙雙嫉妒、羨慕的目光,跨上他們的法拉利跑車,呼嘯而去。
  “哈哈哈……”薛宇暢然的歡笑險些震翻了急駛中的跑車。
  蕭士誠愕然地望著她。“怎麼了?”
  “好過癮……咳……”樂極生悲,嗆到了口水。“小心點兒。”他空出一只手輕撫著她的背脊。
  “沒事、沒事。”她兀自笑個不停。世上再也沒有什麼事比贏回他的榮譽更教人高興的了。“你看到那些人的表情沒?相親時,個個對你視若無睹,結果,今天你不過理了發、換套西裝,馬上讓她們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下,口水流滿地。”
  “哦。”他輕聳肩,這種事很值得高興嗎?他再怎麼換衣服裡面的人也不會變啊!
  “哎,你不懂啦!她們罵你耶!什麼蠢蛋、垃圾……”她憤憤不平地揮舞著拳頭。
  他著迷的目光在唇角寫下一抹深情的淺笑。為什麼愛她?很多人都問過他這個問題,包括這無知無覺的小妮子,而答案就在這裡了。
  如此清楚、明白,這份全心全意的維護、毫不保留的關懷;他不笨啊!甚至比一般人都聰明,又怎會不去珍惜她的真、她的心、她的情呢?
  “你想去哪裡吃飯?”
  “咦?”猛然回頭,迎上他灼灼如火的目光,像道雷劈中她的身,她的心跳又開始失常了。
  他好帥……雖然她一直知道,但今天的他卻有一點不同,那雙火熱的眼不再是無害的寵溺,它們激狂得像要將她吞下肚。
  她的皮膚不自然地起了一顆顆疹子,顫栗麻癢在體內造亂。偶然想起他的吻,她瞧著他的唇,猛地吞下一大口唾沫,全身血液直往腦門沖去。
  毀了,這下子真的完蛋了!趕緊曲起膝蓋,將腦袋埋進去,她再也無法和他自然相處了。
  嗚!好想哭,他的懷抱是那麼地溫暖、舒適,而她卻要永遠與它訣別了,好舍不得呢!
  可是她一看到他,身體就不受控制地發熱,好色到這種程度,哪還敢再抱他,嗯!吸吸鼻子,眼淚還沒流下來,鼻水倒先淌下來了,好難過!笑容僵在蕭士誠臉上,從他向她告白後,她就一直這樣了,乍嗔還喜、時歡時怒。她真的無法接受他的愛嗎?果真如此,他寧可收回他的愛,只求往日那個笑口常開、無拘無束的“好兄弟”能夠回來。
  “小薛,我……”
  “回萬能社。”低若蚊蚋的聲音從她的膝蓋縫隙中傳出來。
  “什麼?”
  “那天那個凶得要死的女人來要回兒子沒?”薛宇突然又打起了精神。“咱們這麼快就找到她兒子,我要看她向你道歉。”她真的一點都不能容忍別人欺負蕭士誠。
  這也是她的優點吧!大化而之,情緒來得快、去得快。蕭士誠嘴角重新掛上憨厚溫和的笑容,並小心冀翼地藏起他的深情。
  “還沒。”
  “那好,我們回去立刻打電話叫她來領人。”
  “恐怕暫時還不行。”
  “為什麼?”
  “還敢問理由,瞧瞧你把貨品傷成什麼樣子?這樣殘缺不全的東西能夠交出去嗎?”答案出自上官金迷噴火帶冒煙的口中。
  “歐巴桑,你說誰殘缺不全了?”跩上天的皮蛋不怕死地挑釁著。
  “臭小鬼,閉上嘴!”一只不大友善的拳頭將小鬼揍到牆壁上掛著。萬能社裡總算出了一個年齡比左士奇小的了,不過這小鬼煩得教人忍不住想一拳揍暈他。
  “左士奇!”上官金迷尖叫得差點把屋頂給掀了。“你不能少在他臉上弄點顏色嗎?我們還要交貨的,下次手癢時,要這樣打。”她拿了本電話簿揣在小鬼胸前,一拳揍了過去。皮蛋倒吸了口涼氣,這滿屋子的男男女女手勁都大得足以一拳打死牛,這究竟是什麼鬼地方?但他就是不服氣,一口三字經依然髒得可以將四面白色牆壁染黑。
  所以說欠揍啊,從沒見過這麼不受教的臭小鬼,一身硬邦邦的反骨,簡直要把照顧他的人逼得跳河!
  上官金迷和左士奇的眼裡不約而同又燃起了殺人死光。
  “喂,我好歹是個警察,在我面前動私刑不大好吧?”雖然薛宇的手也很癢,但基於職業道德,這個公道好歹得給它像征性地主持一下。
  “拜托,當初是誰先動手的?”害他們不得不將小鬼留下來養傷,上官金迷想到還要賬上小鬼的伙食費就一肚子火。
  “我又沒說不可以打,只是別在我面前嘛,我很難做耶!”基本上薛宇才是最想動手的人。
  “我不管你們誰要照顧他,總之別讓這個小鬼出現在我面前。”左士奇決定回家找老婆商量,要生孩子絕對要生女兒,若生個兒子像小鬼一樣壞的話,還不如一出生就把他捏死。
  “社長,這件案子是你接的,人也是你女朋友揍的,你要負責到底。”上官金迷也不想管了。
  “什麼女……女女……”為什麼上官金迷會有這種錯覺?薛宇慌得手足無措。
  “女朋友。”上官金迷替她把話說完,拎起小鬼,丟到蕭士誠面前。“看你的了,社長。”
  “我我……我……女女……你你你……”薛宇猶沉“驚海”中,手舞足蹈,幾近滅頂。
  皮蛋一頭撞進蕭士誠懷裡,看到他的白色西裝,惡作劇的因子又在他體內發酵,緊性趁這機會抹得他滿身鼻血、鼻涕加口水,多少報點老鼠冤。
  嗯,成果不錯!皮蛋抬頭惡意地揚起眉,卻意外地沒看到殺人、嫌惡的目光。蕭士誠滿腔的注意力都在薛宇身上了,如何發現得到其它?
  “女朋友,女性朋友的簡稱,金迷沒別的意思,你別慌。”寵溺的大掌安撫性地刷梳過她俏麗的短發。
  很奇異地,薛宇一肚子驚詫、慌張全在這輕觸間被撫平了。怔愣地抬頭,望進他寬容眼底下的痛楚,心髒被一股莫名的罪惡感狠狠地揪緊,好疼!
  “誠誠!”茫然無助地低下頭,她真的好難過,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打破眼前的僵局。“要不要看我最新發明的‘聲控車’?”她的單純、坦率一直是他的最愛,他總是輕易地轉移她沮喪的情緒,令她重展笑顏。
  然而他的心也同樣矛盾,如果她是個善感、多心的女人,會不會今天他們這僵凝的局面就不一樣了?
  “‘聲控車’?什麼東西,我要看、我要看!”良好的反應完全在蕭士誠的預測之內。
  唉!好想哭,他低頭歎氣。見鬼的“青梅竹馬”!
  “誠誠!”她突然大叫。
  “發生什麼事了?”
  “你的西裝……”冒火的雙瞳瞪向罪魁禍首,薛宇十指扳得喀喀直響。“臭小鬼,你是故意的喔?”
  名字既然叫“皮蛋”,本人怎麼可能乖到哪裡去?
  “是又怎樣?敢揍老子,這是給你們一點小小的教訓!”接下來又是一聲桀驁不馴的哼氣。
  “你這個混小子——”眼看一記飛拳又要送過去,皮蛋也雙手抱頭,做好了挨揍的准備。“小薛,你不看車了嗎?”
  “我先教訓完這個臭小鬼,再跟你去看車。”
  “算了啦,一點髒東西,洗一洗就干淨了。”
  “不行,這種沒禮貌、沒家教的壞小孩,再不教就完蛋了。”
  “可是我只有現在才有空幫你做介紹,晚一點我就要出門嘍。”
  “怎麼這樣?”薛宇眼睛、鼻子皺成一團。這簡直是要她在蛋糕和布丁之間做抉擇嘛,兩樣都是她的最愛。
  “走吧、走吧。”蕭士誠推著她走進實驗室。
  皮蛋譏諷的哼聲又在背後響起,薛宇氣得渾身發抖,蕭士誠只當沒聽到。
  少年怎麼想是他的事,薛宇會在意是因為她覺得匡正社會風氣是每個良好國民應盡的責任。基本上她比他要善良多了,蕭士誠就缺乏那種悲天憫人的熱忱,周遭的一切對他沒影響,會引起他注意的只有薛宇和發明。
  實驗室門打開,一台小型遙控車首先沖出。
  “哇!”薛宇嚇了一比,小臉蛋興奮得紅通通的。“好可愛的遙控車哦!遙控器在哪裡?我也要玩。”
  他取下領帶夾,原來是個制作精良的隱型麥克風。
  “左轉,前有阻礙,後退,停。”剛才他就是用這個聲控器讓車子預先發動,沖出實驗室的。“你試試。”他把麥克風遞給她。
  “只要說說話,它就會照著做?”太有趣了,如果能把這原理應用在實際生活上……哇!她雙眼發亮。“誠誠!”
  蕭士誠笑著點頭,這麼諂媚的聲音,他還能不了解她的意思嗎?“要不要去車庫?我改裝了一輛富豪,不過聲控範圍只有半徑五百公尺。”簡而言之,實驗尚未成功,同志仍在努力中啦!
  “要要要!”薛宇腦袋點得只差沒落地。“走快點兒。”她邊跑,還不忘使喚遙控車跟上來。“喂,左轉、加速,沖啊——”
  蕭士誠微笑著跟在她身後,她天使般的笑臉也是他沈浸發明的最大動機。
  突然聽到背後細碎的腳步聲,他猛一回頭,就見皮蛋踮著腳尖躲躲閃閃地跟在他們後面。
  皮蛋一瞧見蕭士誠盯著自己的眼神,腦袋高高昂起,哼了聲。“年紀一大把了還學人玩遙控車,無聊!”
  這少年還真是別扭,跟薛宇完全相反的個性。
  蕭士誠本來是完全不想理他的行為、想法,但薛宇似乎很關心他,她有一副“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的好心腸,看在她的面子上,他難得地開了口。
  “遙控車只是個樣板,如果你想看真正‘聲控車’就跟上來吧。”
  “我……”皮蛋一下子脹紅了臉。“誰要看那種白痴車?”
  “隨便你。”蕭士誠聳聳肩,加快腳步,跟上薛宇。
  白色富豪車在大太陽下閃爍著耀人的光采,與薛宇眼裡贊歎的星芒互相輝映。
  隨著蕭士誠的命令,車子忽轉、忽停地在基地前廣場上暢駛了起來,完全不需要人力,純粹計算機聲控,奇妙得好比一千零一夜裡的幻想神話。
  他真了不起,那顆腦袋到底是用什麼東西做的?聰慧得教人崇敬欽仰不已。
  “誠誠,我……”
  “不行!”真的是太了解她了,她眼神一閃,他就知道她打什麼鬼主意。“還沒實驗成功的東西不能給你。”“已經成功了啊!你看,叫它停就停、轉就轉、一開口它就發動了,這樣棒的東西,我的車子也要安裝啦!”忘了五分鐘前的尷尬,她下意識地又賴在他身上撤嬌。
  他搖頭。“問題是,聲波的接收率和穿透率都不足,看起來是具五百公尺的有效範圍,但那是指空地;若在使用時,遇到建築物阻擋,它的功用等於零。”
  “可是它很有用啊,尤其在突襲、捉賊時,更能收到奇效。好啦,裝給我嘛!
  ”她學無尾熊似地掛在他身上,非賴到這個寶貝不可。
  “小薛,過些日子,等我想辦法克服一切問題後,再裝給你好不好?”肌膚的接觸令他忍不住又心律失常。
  “現在不行嗎。”真泄氣!
  “給你另一種東西。”他寵溺地輕拍她的臀,讓她下來。
  她驀然一陣臉紅,慌得跳離他一大步。搞什麼鬼?他們打小玩鬧到大,捶捶打打的早成了習慣,她這會兒見鬼的在不好意思些什麼?
  蕭士誠眼裡閃過一抹傷痛,又迅速掩去,自懷裡抽出一支鋼筆遞給她。
  “筆?”這禮物她不喜歡。“誠誠,你知道我一天到晚在摔筆,從不用單價超過二十塊錢的筆。”摔爛了才不會心疼嘛。
  “這不是普通的筆,是毒品辨識器。不論是海洛因、大麻、嗎啡……只要是你周圍一百公尺以內出現毒品,它就會嗶嗶作響。”
  “那不是比警犬還厲害?”她趕緊將筆寶貝似地揣進懷裡。“謝謝你,誠誠,你果然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有點驚訝,她不再說“好兄弟”,改說“朋友”了,這是一種進步嗎?
  “你高興就好。”他試探性地搭住她的肩,卻感覺到她的肌肉在瞬間僵硬。還是不行,他半無奈、半失望地收手,連習慣性的笑容都扯不出來了。
  “我……很高興。”口氣裡有些干澀,出現裂痕的友情再也無法恢復到原本的圓滿嗎?“我晚上還要去臨檢,所以……我要回警局了。”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不用了。”話一脫口,才發現自己拒絕得有多徹底。
  “是嗎?”真的笑不出來了,心裡空空的,連腦袋都糊成了一片。“那你要小心,別忘了吃飯。”
  “我……嗯!”好討厭,她最近是怎麼了?情緒變化之快如三月的天氣,乍晴還陰。他心裡面一定受傷了,瞧他愁苦的表情多教人心疼。“誠誠!”輕扯他的衣袖,只要他能重拾快樂的心情,她願意做任何事。
  “怎麼了?”
  “讓找想想好不好?”低若蚊蚋的聲音好不容易才磨出喉頭,一說完,她整張臉紅燙得冒煙。
  蕭士誠一時驚喜莫名,她這話的意思是願意重新考慮他們之間的關系嗎?可看她一臉的困窘與茫然……不舍啊!如何忍心見朝陽蒙上烏雲?
  “沒關系,你慢慢想,不急,我就在這裡陪著你;只要你高興,愛想多久都可以。”
  “嘿!”也不是很了解他說的話啦!但她就是放心了,這起碼表示,誠誠又將伴在她身邊,不會棄她而去。
  蕭士誠給她一個兄弟式的擁抱。“那現在我請你吃中飯吧。”
  “好。”她僵著身子,不敢回抱他,就怕綺思妄想又要肆虐滿心。
  不過從她的高度抬頭仰望他的臉龐,那種全心寵溺的表情令她快樂得心裡又添加了一點莫名的暖意和怔忡……是什麼東西呢?不知道,但是她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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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19:29:34 |只看該作者
唉,煩死了,說是要想啦!躊躇了幾天,也不知該從何想起?壓根兒就不相信他說愛死她的話。
  好吧!就算他一時昏頭,真的被她給迷上了,唔……亂惡心一把的,簡直是在說天方夜譚嘛。
  問題是:一個男人能夠容忍妻子在他頭上爬多久?
  他那麼溫文儒雅,說難聽點兒,簡直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書生;而她一拳可以打爆一扇檜木門,卻最恨讀言寫字。
  他們是南轅北轍兩個不同的人種,就像是愛斯基摩人遇上非洲黑人一樣,這配在一起能看嗎?
  光想都覺得可怕!而且逞強鬥狠保護“兄弟”是一回事,但對像若換成“老公”……怎麼想都覺得有一點點給他詭異!
  為什麼長大了就不能繼續做“好兄弟”?如果能維持現狀直到永遠該有多好?
  唉!都怪她,無緣無故提什麼結婚?自找死路。
  “薛姊、薛姊……”成串的尖聲嚷嚷吵得薛宇的腦袋又脹大了一倍。
  一記殺人死光瞪過去,薛宇沒好氣地道:“干什麼?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別煩我!”
  “不好了!”來人是她手下大群天兵中的一個。
  “慧星撞地球嗎?沒關系,會有科學家去把它炸碎的,等到地球撞太陽的時候再來找我。”
  “不是啦,是伍勝夫被保出去了。”
  “你說什麼?”薛宇跳起來,一把捉住手下的領子,差點沒把他的頸子給擰斷。“這怎麼可能?那只大毒蟲可是人贓並獲耶!”
  “是真的,常律師來保的。”“常律師,他誰啊?這種重犯也能保?”
  “就是那個民意代表,常町律師嘛!”
  “敢情是關說加上大筆保釋金,特效藥雙管齊下,難怪局長要放人。”薛宇瞳仁兒冒火。
  “沒辦法,年底要選舉了,人家要造勢嘛!”遇到權勢、金錢,小警員也要歎氣。
  “我找局長理論去。”這口氣薛宇怎麼也咽不下去。他們干第一線的,在外頭火裡來、水裡去,拚死拚活,給上頭加官進爵,好處沒撈到半分也就罷了。辛苦捉來的賊,竟抵不過人家幾句話、幾兩銀子就無罪開釋,這還有沒有天理?
  她火大地飆出辦公室,走廊另一端,就見伍勝夫和那個叫常町的律師迎面走來;一個是腦滿腸肥的大毒梟、一個是尖嘴猴腮的小人律師,怎麼看怎麼教人惡心!
  “好久不見啊,薛警官。”伍勝夫一臉得意的笑。
  薛宇狠狠瞪了他一眼。“伍勝夫只要你繼續販毒,我永遠不會放過你的。”
  “薛警官。”常町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喉嚨。“在法官尚未判罪之前,任何人在法律之前都是無罪的。你若再誣蔑我的當事人販毒,我們可以告你誹謗。”
  “你想鬧新聞、拉抬聲勢,贏取年底的選票,這一點本是無可厚非,但你不擇手段、助討為虐。小心了,這些個毒梟、殺人犯可是沒良心的,等你被反咬一口的時候,再來喊痛,可是來不及了。”
  “薛宇,”常町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我要告你,我非告你不可。”
  “請便!”這種人就是台灣的政客,真是太教人失望了,薛宇根本不想理他。
  “薛警官,只會做事、不會做人是沒前途的,而且更容易英年早逝喔!”伍勝夫別有所指地說完,與他的律師相偕離去。
  一路上,常町還喃喃不絕地非要給薛宇一個教訓不可。那又如何?薛宇一甩頭,目標還是直指局長室。要她同流合污不可能,不論做事、還是做人,她只有一個原則——但求無愧於心。
  “局長,為什麼讓伍勝夫保釋?”隨著踢門聲起,她一箭步沖到長官面前,用力拍桌。“他不是普通的小偷、流氓耶!伍勝夫是大毒梟,東南亞前十名的毒品仲介商之一,他身上背的重大刑案最少十條,這樣的人也可以保釋。”
  “薛宇!”局長大人氣得眉毛在抖,手也在抖。“你懂不懂禮貌,我是你的上司。”
  “看就知道了,你老肩上的杠和星都比我多;但那不表示上司就不會犯錯。”
  薛宇也是死硬派的。“給伍勝夫交保就是不對!”
  敢說他錯?局長大人氣得臉都綠了。“薛宇,能不能交保,以你的職等根本無權過問,出去!”就算她再有本事,這麼硬的脾氣,也教人受不了,搞不好還會妨礙他的升官之路呢。
  “人是我捉的,我們一班兄弟拚死拚活埋伏跟監了一個多禮拜,有幾個現在還躺在醫院裡;好不容易才逮到他,卻無緣無故交了保,我怎麼沒權過問?”
  這女人實在礙事又麻煩,局長大人直恨得牙癢。“我們根本沒有證據扣押他,常律師提出了證明,你憑什麼不准人家交保?”他邊吼,邊趕緊過去把門關上。要是讓人瞧見一個堂堂的局長被手下吵得滿面豆花,往後,他還有臉在外頭混嗎?
  “哪裡少證據了,一個多月前,我們才在碼頭查扣了伍勝夫兩億多的海洛因,這一次我逮他時,他們正在進行交易,我連他買貨的錢都一起扣進來了,人證、物證俱在,根本都可以直接送他進監牢了。”薛宇才不管他,她堅持要得到詳細的解釋。
  “一個多月前那批海洛因不是伍勝夫的,而你說他交易毒品,那貨呢?扣進來的那筆錢,人家說那是預備付給營造公司的訂金,從頭到尾根本沒有一項證據證明伍勝夫販毒。”
  “海洛因是他‘宏源船運’運進來的,就藏在他的貨櫃裡,怎麼可能不是他的?他們買賣毒品的過程我也全部拍了照,雖然後來發現,原本用來裝貨的箱子,不知被誰掉了包,白粉變奶粉,但他販毒卻絕對錯不了。”“如果他說,他是被陷害的呢?”
  “伍勝夫是什麼樣的人?有人陷害得了他嗎?他不陷害別人就很好了。”
  局長大人不善、懷疑的眼光定在她身上。“薛警官,在辦這件案子的時候,你好像太意氣用事了?”
  薛宇心髒一窒,滿腔的怒火再也不受控制地狂飆而出。“局長是懷疑我陷害伍勝夫?”
  “薛宇,我命令你退出這件案子。”局長大人只擔心,她太躁烈了,這件販毒案若再讓她繼續辦下去,恐怕只有弄得兩敗俱傷的局面。
  “什麼?”薛宇不敢相信,這個臭老頭要撤換她,就因為對方有錢有勢,他不想跟人家硬碰硬。“我拒絕!伍勝夫的案子我查了一年多,為什麼現在叫我放手?
  就算他的律師是常町又怎麼樣?不過是個民意代表,又不是皇帝。”
  就是民意代表才頭痛啊!隨便一場記者會都可以讓局長大人丟官去職的。當然身為警察,沒道理包庇犯罪,可也不能拿身家性命去賭;案子要繼續查,只是得委婉地查,光是這一點,行事橫沖直撞的薛宇就不適合,只好調走她。
  “薛警官,我想你很久沒有休長假了,不如趁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一下,人家說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等你身心都調適好了之後,再回來上班吧。”
  開什麼玩笑?她才剛休了兩個禮拜的長假,還叫她休息,擺明了屈服威勢,停她的職嘛!
  薛宇火冒三丈,氣得頭頂都冒煙了。“不必,局長,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以你干了十幾年的警察眼光來看,伍勝夫會沒罪……”
  “薛宇——”再有容人之量的長官,也忍不下被屬下直指鼻子罵偏頗的恥辱。
  “你給我出去!”
  “等我把話說完,我自然會走。”她可是豁出去了。“伍勝夫是有罪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局長一意孤行,將來你一定會後悔的。”
  局長大人氣得全身發抖,只差沒腦中風。“滾出去,我要停你的職!”“沒有這個必要。”她交出證件、佩槍、手銬。“我自己辭,臭老頭!”比來時更粗魯的,她踢爆了門。
  “哇哇……”蕭士誠手舞足蹈地站在樓梯上,試圖固守那僅剩無幾的平沖,以避免英挺的鼻子再度親吻堅硬的大理石地板。
  “小心點兒!”皮蛋適時拉了他一把,免他滾下樓的悲慘命運。“真是笨死了!你有哪一天是不摔跤的?”而且專挑姓薛的那只母老虎不在的時候,摔它個七暈八素。“謝謝!”蕭士誠不在意地笑了下。
  “你是白痴嗎?我在罵你耶!”皮蛋低嗤口氣。這座基地裡住的盡是一堆瘋子,個個脾氣比火烈,嗯……大概就這個白痴例外吧?來了快一個禮拜,他還沒見過他發火。
  “你也救了我。”蕭士誡重新抱緊懷裡的工具箱,步下樓梯,卻又在最後一個階梯,左腳絆了右腳。“啊啊……”
  “喂!笨蛋——”這一次皮蛋只趕得及扶起他。
  “謝謝。”還是一樣憨厚的微笑,坦率無偽的目光,教人無法直視。
  皮蛋不自在地撇開頭。“不屑理你這個白痴!”話是這麼說,一顆心卻無法拋下蕭士誠不管。而且……這笨家伙會弄出很多奇怪的東西,一定是個神經病!他打死也不承認,蕭士誠弄的東西很有趣,他已經迷上了。
  沒見到蕭士誠臉上出現什麼生氣的像征。基本上,除了薛宇之外,任何人的批評,他都不放在心裡,當然對皮蛋的謾罵也不甚在意。
  “我今天要做聲波穿透率的實驗。你幫我拿著這個。”他給皮蛋一個盤形接收器。
  “我為什麼要幫你拿?”皮蛋叫歸叫,卻還是將接收器好生捧在懷裡。這東西將來是要用在“聲控車”上的,不用人駕駛的車子耶,他奶奶的,簡直帥斃了!“你再退後三大步。”
  “你不是我老子,沒權利使喚我。”
  “旁邊有錫箔紙,你用那個把接收器蓋起來。”
  “白痴,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
  這兩個人就這樣,一個渾然聽不懂護罵,自顧自地下命令;一個滿嘴髒話沒斷過,又叫又跳,實驗卻還是奇異地順利進行了下去。
  這怎生是一種吊詭的組合啊?向來獨善其身的蕭士誠有了一個小拍檔;渾身是刺、酷愛獨來獨往的不良少年——反蛋,則莫名其妙一頭栽進了發明世界裡。
  “喂,我餓了,你弄夠了沒?”皮蛋蹲在地上,仰頭打了個呵欠,都七點了,再沒飯吃,他拳頭發癢,又想揍人了。
  “實驗室裡有餅干,你餓了,先去拿來吃,我還要再弄一會兒。”蕭士誠把整串鑰匙丟給他。
  “真是個白痴,隨隨便便就把鑰匙給人,也不怕東西被人偷光了。”皮蛋就這樣一邊罵、一邊沖到他的實驗室裡找東面吃。“喏,還你。”再回來,又把鑰匙還給他。從頭到尾只除了一包餅干外,他沒拿第二件東西。為什麼不拿?才不承認是受了他全心信賴的影響;只不過得來太容易的東西,沒成就感罷了,他不屑!
  蕭士誠埋頭專心一意地研究著整個下午整理出來的實驗數據。沒道理不行啊!
  理論上,他完全站得住腳,怎麼實際上操作起來,就差那麼一點點?
  “喂,你這麼拚命,該不會是為了那只母老虎吧?”就算皮蛋只有十六歲,也看得出來,蕭士誠人前人後,兩種截然不同的面貌。
  薛宇在的時候,蕭士誠溫文儒雅,雖稱不上精明厲害,行為舉止可也有模有樣,絕不會脫線迷糊到連走個樓梯都會摔得鼻青臉腫。
  但她一不在,他就一股腦兒埋進他的發明世界裡了,時時摔、日日跌不打緊,最嚴重的時候,還會忘了吃飯、忘了睡覺、忘了上廁所。十足十是個無行動能力的白痴。蕭士誠愕然抬頭。“母老虎?”
  “姓薛的那個女人啦!”
  “小薛不是母老虎。”他不自覺皺起了眉。
  蕭士誠難得的情緒反彈教皮蛋一下子怔住了。
  “你不可以在背後說小薛的壞話,這是很沒禮貌的。”她的一切永遠是蕭士誠心中最重要的事。
  “神經病!喜歡那種母老虎,你才是腦子有問題。”皮蛋扯開嗓門。“我是為你好耶!娶老婆是要來服侍我們的,當然要選溫柔點兒的,要只母老虎,你自討苦吃啊?”
  “不是這樣子,要相處一輩子的人,性情投契最重要;況且我只喜歡小薛。”
  蕭士誠說得理所當然。
  皮蛋卻聽得目瞪口呆。怎麼會有這種男人,對著一個相識不深的小孩子也這般坦誠無偽,他是太痴愚、還是太天真?過分的專注,反而教人覺得可怕。
  望著蕭士誠真摯的眼神,很奇怪的,他一肚子髒話竟自動消彌於無形。
  蕭士誠拍拍他的肩。“這種事等你長大後,談了戀愛,自然就明白了。”適時,電話響了起來。“你吃東西,我去接。”他跑進辦公室的時候,又跌了一跤。
  好大重物落地聲響後。“白痴。”皮蛋罵人的聲音跟著響起。
  突然,蕭士誠無比迅捷地沖出了辦公室,直奔車庫。
  “喂,你要去哪裡?”皮蛋卯足了勁在他身後緊追不舍。該死的,這白痴瘋了嗎?跑這麼快,他竟然追不上!
  “小薛出事了,我要去找她。”蕭士誠跳上跑車,呼嘯離去。
  皮蛋瞠目結舌遙望著那條身手靈敏的人影消逝。天啊!看看他跑步的速度、從車窗躍進車裡的靈巧,那白痴究竟還隱藏了多少本事?真是個可怕的家伙!
  這到底是第幾杯酒了?薛宇自己喝得都數不清,旁人從何知曉?
  打傍晚和局長吵翻、意氣辭職後,她就在這裡喝酒,到現在,酒保第N次拿不耐煩的白眼瞪她。
  她知道人家想打烊了,可她就是不想走。能走到哪兒去呢?
  一直把工作當成人生唯一的目標,她是真心喜歡當警察,雖然沒背景,也沒學歷,幾年下來,沖鋒陷陣有她分兒,升職加薪永遠輪不到她。
  可她從不在意,凡事盡其在我,人生只求知足常樂。
  因為腦子裡只有一條直線,她不懂得抱怨,也不擅長追名逐利,簡單的日子,自有其平凡的快樂。
  直到現在,忽然辭了職,驀然回首,卻發現自己一無所有。怎麼會這樣?
  “早知會落得如此地步,我干麼那麼拚命?還不如早早嫁人生子去了。”說的是自暴自棄的話,可沒有依靠、孤獨的感覺確實難嘗。
  好生想念蕭士誠溫暖的懷抱,如果此時他能陪在她身邊,她一定二話不說,點頭答應下嫁。
  “誠誠……”打了個酒喃。“我不要工作了,有什麼了不起?呃……找個老公來養我,還怕會餓死?誠誠……我們結婚……”看得出來,她已經醉了。
  蕭士誠一進酒吧,就聽到這個天大的好消息,樂得他神魂兒飛上天,久久下不來。
  “小薛。”他在基地接到她同事打來的電話,說她為了一個犯人交保的事和局長大吵了一架,含怒辭職。
  了解她向來極富正義感,干警察不只是為了混口飯吃,那更是她理想的實現。
  如今辭了職,她心情一定沮喪到極點。她最愛藉酒澆愁了,因此他找遍以前她去過的每一家PUB,好不容易在天色微明的清晨,在“啄木鳥”找到了她。
  “先生,你認識她?”酒保祈求的眼神望著他。
  “我現在就帶她走。”也難怪,都五點半了,早過了打烊時間,人家沒把她給轟出去,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又怎能再強求多親切的服務態度。“結帳吧!”
  “總共兩千八。”這位先生是救他脫離苦難的大慈大悲菩薩,酒保自願給點優惠。“打完折,兩千五。”
  蕭士誠付完帳,走過去扶起薛宇。“小薛,別喝了,我們回家。”
  “不要,我還沒喝夠。”她心情正壞,滿肚子的廢氣再不發出來,就要得內傷了。
  “回家再喝好不好?”虧得蕭士誠脾氣好,也不發火,反而溫言軟語地又哄又勸。“回家後,我給你做下酒菜,我陪你一起喝。”
  “胡說,我知道你家裡從不放酒。”
  也對,蕭士誠一向不喜煙酒這些東西。
  “現在去買啊!我們一起去買,龍舌蘭、白蘭地、琴酒、威士忌……只要是你喜歡的,愛買多少就買多少。”
  “嗯?”她歪著頭,似乎正在考慮這方法的可行性。“在這裡買,這裡什麼酒都有,我要看到酒,才要回家。”瞧來她醉歸醉,卻還沒到痴傻的地步。
  “好!”蕭士誠轉向酒保。“可不可以把店裡每一種酒都給我一瓶?”
  天啊,超級大客戶耶!潛保雖早已累得眼睛快睜不開了,但看在白花花的鈔票分上,還是強打起精神做生意。
  “沒問題,我這就去拿。”
  不半晌,整整四打的各式酒類,連同一只橡木桶裝的啤酒被搬上了蕭士誠的跑車後座。
  他乘機哄薛宇出PUB。“好了,這麼多酒,可以喝上一天一夜了,我們回家吧?”
  “好!”她大大地點了個頭。“我們回家繼續喝。”
  酒保這輩子第一次看到這麼寵女人的男人。“真服了他,幾萬塊砸得眉頭不皺一下。”蕭士誠並不是第一個上PUB找喝醉酒女朋友的男人,但論體貼、風度,毫無疑問的,他絕對排第一。
  薛宇上了車,酒瘋依然繼續發。
  “那個不要臉的臭老頭、常町這個大混帳、該死的伍勝夫……”她又叫又鬧,還不時地拉扯他的手、附在他的耳畔大吼。“可惡,王八蛋……”
  蕭士誠的車子開得是險像環生。“小薛!”終於他再也忍不住了。“你再鬧我就把酒砸了,不讓你喝。”疼她、寵她是一回事,但他無論如何也不容許她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薛宇撇撇嘴,細巧的鼻頭抽動了下。“連你都罵我,嗚……”一滴、兩滴……
  成串的珍珠淚滑出眼眶,鎮日的委屈再也按捺不住地奔騰宣泄出。
  “小薛,”最舍不得她漂亮的柳葉眉皺成一團,他心疼地撫著她淚濕的小臉。
  “就快到家了,你忍耐一下好不好?”
  “誠誠……”他溫暖的大掌彷佛開啟了她淚水的閘門,她傷心地倚在他肩頭,撲簌簌的淚珠一下子就浸濕了他半邊衣裳。
  “我知道,小薛,我都了解,無論什麼事,我都會幫你的,別再哭了。”肩頭的濡濕把他的心都擰緊了。
  “你不知道,他們好過分……”她叨叨絮絮地呢喃著。“局長不敢得罪常町,隨便一句證據不足,就讓伍勝夫交保了……他明明就販毒,我親眼看到的,有拍照片,可是他們說照片不能當證據……呃!他還害我們好幾個兄弟受傷住院,可是局長不信……他居然叫我去休假耶……我好不甘心,放他出去又會有多少人受害,毒品是那麼可怕的東西,嗚……”
  勇敢、率直的薛宇何曾如此悲傷過?歸根究柢,全都是伍勝夫那只大毒蟲的錯!蕭士誠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痛恨”是什麼滋味?
  好吧!既然薛宇執意主持公道,而尋正常法律途徑又得不回天理,那麼他這個“神風萬能社”的社長也不是干好玩的,他自有辦法懲治那群混蛋!
  “到家了。”短短二十分鐘的路程走得好不艱辛。“小薛,我們上樓去。”他一手扶著她,一手還扛得兩打酒。
  這神勇的畫面薛宇沒注意到,否則她早發現,她心目中的軟弱書生,早不知在何時,已成長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進了屋,大門一關上,她又繼續喝。從沒像此刻這麼恨自己的海量,為何喝不醉?早早醉了,就不用想恁多的麻煩事,可以提前解脫了。
  蕭士誠連搬了兩趟,才把所有的酒全搬上樓。
  看她喝得凄慘兮兮,他不舍的心又更加發疼。
  “小薛,你真這麼舍不得警察那個工作?”只要她點頭,就算要他跪著去求萬能社新任的幕後老板“黑暗帝國”的皇帝,他也要幫她重新得回那個工作。
  “才不要,局長那個臭老頭,我為什麼要去幫他賣命?累積功勞,好給他升官發財?別作夢了!我是生氣、生氣、生氣……”她一揚手,就砸了一瓶酒。
  “如果是伍勝夫的事,我可以幫你,我……”
  “閉嘴!不准再提那件案子,我不管了,再也不管了,管他誰要吸毒、誰要殺人,全都跟我沒關系,叫他們全部去死——”她叫完就哭,哭完又繼續喝。
  歇斯底裡的模樣教蕭士誠痛徹心扉。他再也忍不住了,就算此刻只有清晨六點,他依然一通電話打到上官金迷家,陷害也好、破壞也罷,總之要伍勝夫的販毒管道,從此在台灣絕跡。
  上官金迷的利舌當然不可能饒人,但他提出了最優惠的委托費,所以還是插隊成功,讓伍勝夫的案子成為“神風萬能社”眼下第一要務。
  薛宇酒越喝,心情就越郁悶。“酒入愁腸愁更愁……”落到這步田地,居然還有心情吟詩,她真是太佩服自己了。
  “誠誠,你愛我對不對?”分不清楚現在是什麼心情,大概是一無所有的同時,只想尋得一個肯定吧!
  “我愛你,小薛。”
  “不論我變成什麼樣子都愛我?”
  “永遠愛你。”
  “那我們結婚吧!”她再次甩掉手中的酒,傾過身去吻他。
  他很樂意、非常非常的樂意,但他不願趁人之危,在她醉得神智不清、心情苦悶的時候占她便宜。
  “小薛,你醉了。”他不得不推開她。
  “才沒有!”她生氣地咬了他的唇。“我喝酒才不會醉,嗚……能醉就好了。
  ”她會吐、也會暈,但最渴望的沉醉不醒卻從未發生過。
  “小薛,喝了一整晚,你也累了,睡一覺起來再說好不好?”
  “不好!”她斷然拒絕。曾經,她想過把一輩子奉獻給警界,那時她根本不打算結婚。如今,她失了生命中唯一的支柱,只急切地想要再找到一個代替。“我們結婚,現在就走!”
  “什麼?”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小薛,這會兒才六點,法院還沒開門,不能結婚的。”
  “不是。”她拖著他走的方向是臥房。“我們先進洞房,然後,再去辦結婚登計。
  說話還有條有理的,倒不像醉得暈頭。只是蕭士誠依然懷疑她的理智裡,究竟尚保有幾絲清明?
  “小薛,這種事不是鬧著玩的,等你酒醒後,你會後悔的。”
  “才不會。”她毅然絕然打開房門,先脫掉自己全身的衣服跳上床。“如果你愛我,就證明給我看。”
  用“上床”當證明?他確定她腦筋不清楚了。“小薛,我不……”
  “囉嗦!”她突然沖過來,伸手就撕裂了他的襯衫。“我要跟你結婚,我要跟你上床,你聽到沒有?”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一時驚飛了他的神智,等他回過神來,身體已被她壓在床上,她的手正在解他的褲子。
  “小薛,你……你不能……”他是人、不是神,尤其面對的是愛戀了二十六年的青梅竹馬,當她的手一碰著他男性的雄偉,再多的拒絕語也融化在她的挑逗中。
  “你會後悔的……”他反被動為主動,翻過身來,將她壓在身下。
  兩片唇辦狂猛地堵住她的,她口內有淡淡的水果香,是葡萄百的味道;聞著、吮著,他不由行有些醉了。
  “小薛,我不想乘機欺負你,但……”在他的大掌下,那剛被酒精洗禮過的嬌軀顯得更加敏感、脆弱;嬌吟、輕哼吹拂在他耳畔,是天籟,也是解放的交響曲。
  欲火再也不受控制地狂飆而出,他低頭,埋進她胸脯裡,一意擷取那初綻的誘人蓓蕾,看到花開蕊顫,情勢瞬間危急,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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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19:30:46 |只看該作者
頭疼得好像要裂開,薛宇蹙眉低咒不停。
  “該死,他奶奶的,痛死我了……”全身三百六十根骨頭好像要背叛她而去,疼得她起不來。
  “要不要喝水?”一個熟悉的男中音在她耳畔響起。“要!”她點頭如搗蒜,好生感激這救命恩人。
  一杯清水被送到她面前。
  “謝謝。”她忙不迭地接過水,仰頭灌下半杯。
  涼水滑過干澀的喉頭,稍微清醒了混沌的神智。她半坐起身,這才有精神打量自己的淪落之地。
  好眼熟的布置,臀下這張軟綿綿的超大雙人床……咦?這不是蕭士誠的家嗎?
  她什麼時候來到他家的?
  記憶自動往回轉——警局、吵架、辭職、PUB、喝酒、誠誠……噢喔!她想起來了,昨晚她在PUB喝酒,就是他去帶她回來的,然後……嗯!他們又在家裡喝了一會兒,接著……啊——
  一聲尖叫倏然響起。
  她向他求婚,壓他上床,結果……哦,老天!趕緊檢查一下身體,她果然渾身赤裸,那麼他們昨晚真的……
  “我沒做。”還是那熟悉的男中音。
  “誠誠!”他什麼時候躺在她身邊的?而且……還全身一絲不掛。“你……那個……”
  “我一直在這裡。”像是要證實他說的話,他躺在床上,兩眼朝天、一動也不動。
  “我們……真的……”很難教人相信,孤男寡女,脫光衣服,相擁睡了一天,居然什麼事也沒發生?
  “不信你可以自己檢查看看。”
  說得也是,有沒有做,問身體最明白。她靜下心,仔細感覺了下,全身都酸,就那地方不痛……看來他說的是真的。“誠誠,我……”
  “我不想乘人之危。”他突然長臂一伸,將她攬進懷裡,壓在身下。“我愛你,所以珍惜你,昨天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可以當它是醉言醉語,但現在你醒了,我要再問你一遍。你真的願意嫁給我?”
  知道他有一雙漂亮的眼,卻從來沒發覺他漆黑的眸竟深邃得彷佛兩窪不見底的深潭,神秘莫測得教人看得失了魂。
  她不自覺地吞了一大口唾沫,感覺在他筆直的目光下,心髒都要停擺了。
  “小薛!”粗嗄的嗓音倏然轉低,只有天知道,今晨蕭士誠是受了多大的罪;
  咬破舌尖,才讓巨痛平復了體內狂燒的欲火。
  愛她,就要珍惜她;如果他利用她傷心、酒醉的時候侵犯她,這就不是真愛了。若逞一時的欲望,人與禽獸又有何異?
  薛宇一顆心茫然、彷惶不已。愛他嗎?不清楚,只有喜歡是肯定的。那麼嫁給他……猶豫了一下,看到他深情目光裡的渴望,情不自禁地軟了心……
  唉!罷了、罷了。煩惱這麼多事有何用?就算他給她再多的時間,她也是想不出答案的,凡事做了才知道,也許嫁給他真是個明智的選擇。
  緩緩地點了頭,她的心是矛盾的。
  “小薛。”等待的時間雖然只有幾分鐘,但對他而言卻像是經歷了一場嚴苛的試煉。“我可以愛你嗎?”
  就憑著這份尊重與珍惜,薛宇毅然決然地吻了他。
  在接觸的瞬間,蕭士誠略顯冰涼的唇倏地變成滾燙的火熱,情欲像熄原的野火,一下子蔓延開來一發不可收拾。
  本來只是輕輕碰觸的唇轉變成互相交纏的深吻,蕭士誠的舌敲開她的唇伸了進去,她反射性地呻吟了起來。當他火熱的大掌覆上她胸前的蓓蕾,她驚愕地瞪圓了眼。“誠……”
  發出的聲音被他的唇蓋住,薛宇的舌被他的緊緊纏繞著,身體僵硬住了。
  直到他突然放開她的唇,她張大口,拚命地吸氣。
  可刺激卻不放過她地接踵而來,他的唇婉蜒而下移到她的胸前,她的胸脯被攫入他的口中,濡濕的舌和冷硬的齒,交相磨蹭者初綻的花蕊。
  “啊——”她的身體像給電流通過,不禁痙攣地顫抖。
  “我愛你,從小時候開始,就一直只愛你……”他執意吻遍她全身,看著她被愛撫過的胴體由白皙轉變成誘人的粉紅,罩著一層薄薄的水漬,閃爍著動人光澤。
  她根本無從反應,只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體溫正在急速升高。當他火熱的堅硬挺進她體內時,她的淚水迸出眼眶。好痛……唔!這種事有什麼好玩的?
  “啊!”不舒服,但卻又有一股奇妙的情慷在體內升起。至少在她喪失意識前,她是迷惘的。
  什麼時辰了?稀微的晨光透過窗縫,只照得一室淡淡的亮。
  薛宇茫然睜開眼,親眼目睹光燦的金芒一一逐退黑暗,還回世間的光明。
  又過了一天,這是她辭職的第三日了。
  昨晚和蕭士誠發生了關系,是她自願的,當然不能後悔,卻也稱不上愉悅和開心。
  呃,不是說他技術不好啦!他的溫柔與體貼全都深刻地記憶在她身體裡。只是……瞥一眼身旁熟睡的男人,清秀的娃娃臉上掛著一抹滿足的笑靨。他是真的很快樂。
  煩惱的只有她。做了二十六年的“兄弟”,忽然上了床,接下來要做夫妻,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實在教人懷疑!唉!她沒有信心做好他的妻子。更甚者,她覺得和他面對面都很尷尬。
  還是走吧!
  絕不承認自己是被嚇壞了,落荒而逃。“對不起,誠誠,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想想。”下意識地吻了他。
  “咦?”她做了什麼?當“兄弟”時,有這種習慣嗎?怎麼想不起來?
  太奇怪了,她變得連自己都不認得自己。居然跟他吻別?這種惡心的動作……
  她八成瘋了!
  快走、快走,再多留個幾分鐘,她本來就不甚聰明的腦子一定會變成一團漿糊的!
  最慘的是蕭士誠,一覺醒來,准老婆居然失蹤了!
  她出事了?還是她後悔了?
  不論是哪一種答案,他都無法接受。
  但找不到她也沒用,他只能急得像一只熱鍋上的螞蟻。
  “社長!”上官金迷拿著卷宗敲他的頭。“我在跟你說話,你有沒有聽到?”
  “呃?什麼?”可能的話,他二十四小時,每一分、每一秒都要用來找薛宇,只可惜那是痴人說夢,班還是不能不上。
  “伍夫人來接兒子了。”
  “兒子?”
  “就是皮蛋。”上官金迷放棄跟他說理,反正說了也沒用,不如直接拖了人走。“伍夫人要當面謝謝你,走吧。”
  會客室裡,皮蛋雙手被反剪在後,由宮昱壓著。這小子,一見母親就想跑,幸好社裡還留著一個宮昱坐鎮,實時逮到了他,否則這筆佣金又要飛了。
  “你這個白痴,膽敢出賣我?你給我記著,我不會放過你的!”一見蕭士誠,皮蛋那張蚌殼般死緊的壞嘴,就辟哩啪啦吼個不停。
  也算是一種親密關系的表現吧!皮蛋在萬能社養傷的這段日子裡,一天到晚就窩在蕭士誠的實驗室裡搞把戲。
  剛開始並非特意地接近,不過偌大的基地裡也只有蕭士誠不會一言不合就揮拳相向。
  雖然只有十六歲,可也懂得欺善怕惡;其它的瘋狗怎麼樣,他都不理,單單吃定蕭士誠。當然不承認是看蕭士誠鎮日痴痴呆呆的,沒個人跟在身邊罩著,早晚給閻羅王收去做女婿。
  可蕭士誠卻為了一點小錢就出賣他,把他的行蹤透露給這個女人知曉,見他有危,又不義伸援手。真是個忘恩負義、卑鄙下流的混蛋!就不要再給他逃出去,否則非招一班兄弟來砍死他不可!
  “蕭社長,貴社的辦事效率果然非同凡響,楚楚佩服得五體投地。”伍夫人又是媚眼、又是撤嬌的;只差露個肩膀,加句“人客來坐哦!”就變成百分之百的街頭落翅仔了。
  “這沒什麼。”蕭士誠已經有了為人夫的意識,這身子是妻子的私有財產,豈可給外人輕易碰觸,當下閃得飛快。“目標無誤,這件案子就算了結。金迷,給伍夫人結算一下調查費。伍夫人,謝謝你的光顧,再會。”
  “哎,蕭社長,別走得這麼快嘛!”伍夫人趕緊留人。“為了謝謝你們這麼快就找到皮蛋,我想請你吃頓飯,不知道你賞不賞臉?”一個飛吻拋過去,只要是男人,誰能抗拒得了送上門的美人恩?
  偏偏蕭士誠的綽號就叫“白痴”、“君子”,所以他拒絕了。
  “對不起,伍夫人,我還要去找我老婆呢,沒空陪人吃飯。”“你結婚了!”雖然這消息教在座每一個人都驚訝地張大了嘴,但伍夫人的反應卻是最尖銳。“你怎麼可以結婚?”
  “我不可以結婚嗎?”問這種話,蕭士誠再無視他人的意見也要生氣。“對不起,我還有事,不送了,再見。”一群無聊人,他不想理了,轉身走人。
  “喂,蕭社長、蕭社長……”伍夫人不死心,追了兩步,被上官金迷給攔了下來。
  “對不起,伍夫人,裡面是實驗室,外人不能進入,請你跟我過來結帳吧。”
  拷問蕭士誠的機會有的是,而這女人卻擺明了意圖不軌,上官金迷不喜歡,還是盡快趕人要緊。
  伍夫人就這樣給人半拖半推地轟出了萬能社基地。
  “該死的,這群不識相的混帳,老娘早晚給你們好看!”她氣紅了臉。
  一旁的皮蛋幸災樂禍地謔笑。“你有這個本事嗎?”
  “哼!小鬼,你不要太得意,只要我撒嗔幾句,老大什麼事不依我?”說著,她還自傲地挺高了豐滿的胸脯。“你那個笨母親,不照照鏡子,也敢跟我搶男人,不就給我弄到鄉下種田去了!”
  皮蛋咬牙切齒,握緊了拳頭。“你以為你能永遠得寵?老頭連美人計都派你出馬了,你說他會多珍惜你?別笑死人了,你就快變成一只破鞋了!”
  “兔搜子!是,你是老大唯一的兒子,可那又如何?這一次你偷了老大的貨,小心嘍,他不會放過你的。”
  “我當然知道,不過……”皮蛋詭異地一笑,突然用力一撞,把伍夫人撞飛出山道,掉落山崖。“那也得他捉得到我再說。”
  多虧有棵大樹頂著,伍夫人才沒摔落谷底,但等她再爬起來,周圍哪還有皮蛋的影子?死小子早不知躲哪兒去了。
  “你這個混帳小鬼,給我出來!”這下死定了,把人弄丟,老大非剝她皮不可。“死小鬼,別給老娘逮到,我非宰了你不可……”閒話休說,還是趕快找人要緊,她雖然已近三十了,可依然還沒活夠,她才不想這麼早死。
  薛宇其實也沒走多遠,不過就在附近混混而已。
  有時上快餐店做做臨時工、到工地搬貨、挖挖馬路……也不挑工作,不計較薪水。反正她工作只有一個目的——讓腦子和身體同時忙到沒時間妄想蕭士誠結實有力的身軀……
  唉,該死!說不想的,又想起來了。
  打從被他抱過後,她的腦子就越來越奇怪了。想了快一星期,只能將一切的不順歸之於——受驚過甚。
  青梅竹馬二十六年,還以為自己是最了解他的人,怎知一番雲南後,才猛地頓悟,他早已不是她心目中那個“軟書生”。
  差別在哪裡?哎……這答案她的直腦袋還沒想出來。總之眼前的死結就是:怕他、想他、念他、又沒臉見他。
  “逃避”是她現在唯一想得到的辦法,可也不願離他太遠,就算找工作也在隨時可以見到他的範圍內。
  今天她的工作是在PUB裡當服務生。當她轟出第四批未成年者,老板的臉已經開始發青了。
  “薛宇,你是來工作,還是來砸店的?”盡把財神爺往外推,存心叫他關門大吉嘛!
  “老板,法律規定不能賣酒給未成年者,而且現在很晚了,那些小鬼早該回家睡覺了。”說著,眼前閃過一條熟悉的身影,可不是皮蛋那個臭小鬼。昨兒個打電話問上官金迷有關蕭士誠的近況時,聽說他已經被他母親領回去了,怎麼又半夜不睡覺,在街上亂晃?
  “薛小姐,有句商場名言不如你聽過沒有,‘殺頭生意有人做,賠錢生意沒人做’,我想……”老板正訓得口沫橫飛。薛宇突然揮手打斷他的話。“對不起,我今晚請假。”再多的生意經,也沒有正准備加入飆車族,向閻羅王繳注冊費的傻鳥——皮蛋來得重要。
  真是個笨小鬼,為什麼就是教不聽呢?偏偏薛宇最見不得人自毀前程,倘若他頑性真這麼重,她打算拖他進道場,狠狠磨掉他一層皮,就不信他還敢再使壞!
  “皮蛋!”磨牙聲溢出喉頭,薛宇面色不善。
  “又是你!”真是陰魂不散啊!到底皮肉上還記得她拳頭的疼痛,皮蛋再生氣,也沒了往常肆無忌憚的威風。“做什麼?又想把我往火坑裡推?”
  “哼!”她皮笑肉不笑。“你不是回家了?”
  “我又跑了,不行嗎?”
  “好個頑劣分子!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污也。”決定了,拉他進道場,修理個金光閃閃、瑞氣千條,不信頑鐵不成鋼。
  “歐巴桑,想找麻煩嗎?”幾輛摩托車正往薛宇佇立處集中。
  皮蛋雖然叛逆,基本的江湖道義還是有那麼一點點;自己倒霉就算了,何必拖著同伴一起死?尤其敵人是個打不死的臭條子。
  “狗屁啊!母老虎,有本事來追我,臭女人,母夜叉……”
  “很好!”她扳了扳十指關節。“老娘干了五、六年警察,抓過的犯人沒有上萬、也有幾千,還會逮不到你?”死也要追到他,揍他個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警察”兩個字比什麼都好用,登時煞住了整排蠢蠢欲動的摩托車。
  場面變得有些詭異,三、四十名飆車族自動讓開一條路,一男一女旁若無人地在其間玩起了官兵抓強盜的游戲。
  “為了幾毛錢就背信棄義,當心你以後生兒子沒屁眼!”皮蛋逃得好不狼狽,愈加怨起薛宇的無情;虧她不在的時候,他還常常照顧她那個笨情人呢!不過蕭士誠也同樣勢利就是了。“你才不忠不孝,害你父母擔心,死後定下十八層地獄。”
  “我沒有父母!”他狂暴怒吼。
  薛宇嚇了一大跳,難道臭小子有什麼說不出口的理由,才會逃家?雖然“家”是許多人的避風港,但社會日趨復雜,它已不再適用於每一個人,皮蛋如果真有難言之隱,她不會硬逼他做不願意做的事。
  “管你有沒有父母,總之不准你在外頭游蕩使壞!”她伸手一撈,拎住了他的領子。“放開我!”皮蛋心裡打了一個突,瞧她笑得多惡心啊!
  “不回家可以,想飆車就不行。”她揚了揚拳頭。
  他咬牙,閉上了眼,心裡已有所覺悟。“不要臉,以大欺小,這筆帳老子早晚要討回來——”
  沒聲了,因為他又說粗話,薛宇二話不說,開扁先。
  “我超速了嗎?”蕭士誠一臉迷惑地停下車,他不知道哪裡招惹到這些家伙,回憶方才的行動,也不過是找不著薛宇,有些心急,不小心將油門踩得稍微大力了點兒。
  三個擋在他車前的男人搖了搖頭,一起把右手中指勾一勾。突然,暗巷裡又跑出了四個人,有人拿抹布、有人提水桶。
  先給他的車子撥上水,兩條抹布齊發,擦完六面玻璃。站在車頭前的男人走過來,一只手伸到蕭士誠面前。
  “對不起,先生,洗車費一萬塊。”
  “咦?”他愣了下。洗車?什麼時候的事?
  “先生,我們剛才已經把你的車子擦干淨了,你不會不認帳吧?”口氣已經有些不耐。“你要我付錢?”蕭士誠還沒搞清楚狀況。是,他們拿抹布擦了他的車窗,但……他有委托洗車嗎?
  “開這麼好的車……”男人掏出了彈簧刀。“先生,你不會太小氣,跟我們這些苦哈哈的工人計較這麼多吧。”
  “這分明是強迫中獎嘛。”對面紅綠燈下,一個少年齜牙咧嘴地低喃。可不正是皮蛋!瞧他一張五顏六色的調色盤臉,瞧來是被薛宇修理得相當凄慘。
  “要救他嗎?”皮蛋可還沒忘記在萬能社基地,蕭士誠對他見死不救的恨事。
  “算了,忘恩負義的家伙就要給他一點教訓。”
  管他去死!皮蛋腳底抹油溜了,回到薛宇的暫時租賃處,不過是間破道館,她在這裡兼任臨時跆拳道教練。把他拖回來修理一頓後,兩人就在這裡窩下了,一起賴吃、賴喝、賴睡。
  不過那女人心懷不軌!皮蛋深深體認著。早上叫他蹲馬步;中午練拳、青蛙跳;晚上還得跑步、兼去工地扛沙包。一個禮拜下來,把他操得瘦了三公斤,真是慘無人道!
  “回來啦。”薛宇剛送走最後一班學生。“進來,陪我練拳。”
  她一記直拳進攻他面門,他迅速閃了過去,雙腳飛起,踢連環。
  和她混這七天唯一的好處就是他的身手變靈活了,手臂上硬是長出丙只小老鼠,胸肌、腹肌也逐漸出來了。
  昨天脫光上衣在外頭蹲馬步時,附近幾個小女生還圍在他身邊,不停地誇他好有男子氣概。
  “喂!干什麼心不在焉的?小心被我打死了。”反正也十一點了,他累、她也累,干脆洗澡睡覺去。“外頭有一包消夜,人家送的,既然你不想練,就去把消夜吃了,准備睡覺。”
  什麼消夜,根本是一包牛奶!還溫的,八成是她泡好,再用袋子裝起來的。這女人也怪,什麼不好堅持,就非得逼他每天喝上五百CC的鮮奶不可。說什麼青少年時期不攝取足夠的鈣質會長不高。怪了,他高矮胖瘦干她屁事?
  皮蛋皺眉喝著牛奶。也不是討厭這味道啦,只是喝牛奶像小孩子的行為,他都這麼大了,還喝牛奶,總覺得有點丟臉。
  唱著喝著……嗯?心裡老覺得不舒服,好像有點罪惡感,一直不停地想像著蕭士誠被揍得滿臉血,哀哀哼哼地躺在馬路邊的情景。
  “喂!笨女人,你那個白痴男朋友快被揍死了,你還有心情洗澡睡覺。”
  “你說什麼?”她一箭步沖過來拎起他的衣領。
  “蕭士誠啦,他在對面路口被幾個流氓圍住了,你還不快去救他,笨女人!”
  喝,難得罵她不會挨揍,好爽!
  “誠誠!”不管是真是假,只要是蕭士誠的事,都會教薛宇慌了手腳。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她只一意地往前沖。
  蕭士誠掏出皮夾正准備付錢。
  無所謂啦,聽那男人說得可憐兮兮的,而且都過了大半夜了,找薛宇的時間都被浪費掉了,還不如花錢消災。
  “誠誠!”對面的紅綠燈下,一聲尖銳厲吼突然響起。“你們想干什麼?快放開他,否則別怪我不客氣。”可不正是薛宇那顆暴躁的小炮彈。
  “小薛!”天啊!他不是在作夢吧?視線裡又只剩下她一人,情不自禁就想跑過去、擁住她。“小薛、小薛,我終於找到你了……”
  “先生,等一下。”兩只胳臂橫出擋住了他的去路。
  可惜他們不了解蕭士誠,薛宇當前,他通常是視周遭如無物的。他想也不想,便伸手撥開了阻擋。
  一群流氓在這裡洗了三個多月的車,還沒見過這麼不給面子的家伙,當下氣紅了七張肥臉。“臭小子,給你臉,你不要臉,兄弟們,上!”一只拳頭高高揚起,目標直指蕭士誠的鼻子。
  卻在半途被一只纖細的手臂給攔了去。“混帳!誰敢欺負誠誠?”薛宇瘋也似地拳頭齊揚,直把帶頭的男人打得趴在地上起不來。
  “小薛,小心!”壞就壞在這不是一對一,薛宇氣暈頭的結果,就是給旁觀的六個流氓可乘之機。一個男人畢起水桶就想往她頭上砸去,一直呆立一旁的蕭士誠突然迅如閃電地行動了起來。
  他的拳頭更猛,一拳就把襲擊薛宇的水桶打了個對穿,長腿橫掃,偷襲者被踢飛進巷子底躺下。
  剩下五個流氓全呆了,想不到這看起來像白痴的軟書生,身手竟如此了得?
  可他們吃的驚都沒有薛宇多,她的誠誠耶!那從小被她救到大,沒她跟在身邊,早不知幾百年前就英才早逝的蕭士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眼前這男人確定是蕭士誠嗎?臉很像,可是……那身手、那眼神,全都不一樣了。
  她心跳不期然地加速,不覺看呆了。怎從不知他是如此的酷?那感覺……她全身顫麻麻的,像是觸了電。
  五個流氓紛紛抽出武器,既然勒索不成,干脆直接打劫。
  可薛宇才在心裡證實了一點點東西,怎能容許這群混蛋打岔?她雌威大發,三、兩下解決麻煩,忙不迭地沖到蕭士誠面前。
  “誠誠!”光看著他,她就心如擂鼓、臉紅若燒,這感覺……是啊!她就快想到了……
  “小薛!”蕭士誠突然摟住她,龐大的力道像是要把她捏碎,全揉進體內才甘心。“你怎麼可以不辭而別?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嗎?別走,不管你說什麼我都答應,別離開我……”那種身體與心靈都空虛的感覺差點要了他的命。“誠誠,我……”
  “無論如何,我不會再放你走了。”強拉她進車裡,他把油門踩到底。就算得將薛宇關在家裡,他也要永遠留住她!
  “誠誠——”三百多的時速害她險些咬到舌頭。“別開這麼快……”
  車子直飆進住家大樓裡的地下停車場,他強硬地拖她進電梯。
  “我們回家。”
  他的手勁好大,她不覺皺了眉。“別這樣,你太大力了,我好痛。”
  進了家門,他直把她推進臥房裡。
  “別走,小薛,不要,我什麼事都依你,別離開我。”他緊緊抱住她,苦苦哀求著。
  一直溫吞吞的感情突然變得恁般火熱、激狂,她不覺瑟縮了下,腦裡一片漿糊,分不清楚心底的矛盾是感動?還是害怕?
  他忽地用力吻住她,強烈地索取她的吻。
  當那雙帶電的大掌伸進她的襯衫裡,她挺直了背脊,全都僵硬住了。
  不,不是生氣、也不害怕,心裡深處很明白,他再怎麼瘋狂也不會傷害她,有的只是憐惜與不舍……唉,她竟逼他至此?
  “對不起,誠誠,對不起!”她回抱他,螓首埋在他懷裡,成串珠淚在他胸前蔓延。“我不該逃走,是我不好,對不起……”
  “小薛……”激吻轉成了輕喙。不知道該怎麼說?本就不是情場聖手,眼前的困境更教他悵然。
  她抹干了淚痕,忽地堅毅一笑,轉而主動親吻他。
  危險的星星之火霎時燎原。蕭士誠積壓了多日的痴怨情愁一下子爆發了出來。他脫下全身的衣服,抱她睡倒雙人大床。
  礙事的襯衫早被撕裂,他全心全意埋在她胸前,非得逗弄得兩朵蓓蕾挺立綻放不可。
  她不停地喘氣,想要推開他,雙手卻只能無力地抓住他的黑發。
  當他的手伸進她的牛仔褲裡,手指深入她體內,她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誠……啊——”
  他再也無法等待地與她合而為一。
  就在她體內,她感受到他的體溫,狂猛的律動,化成熾烈的激情,宛如一道電流,狠狠劈開了她混沌的腦子。
  一絲清明閃過,多日的苦惱忽然變得有些好笑;愛不愛這種事根本不需要想,有哪一對戀人是一出生就有愛的?“愛”是需要去付出、去行動的。
  也許她以前沒想過愛蕭士誠,但那不表示往後,她就不會愛他,事實上……想到就很不好意思,自他告白以來,她早已一點一滴愛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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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19:32:26 |只看該作者
猛地驚醒,噩夢一直未曾放開他,蕭士誠駭然睜開眼,搜索身旁熟悉的人兒。
  直到大掌接觸到一方溫熱的柔軟,瞥見薛宇嬌憨的睡顏正枕在臂彎裡,心情才一下子放松下來。
  仰頭吁了口長氣。太好了!她還在,沒有消失。
  被她上次的無故失蹤嚇壞了,他半撐起身,再也不敢合眼。昨晚像場夢,美好得一點真實感都沒有。忍不住想笑,也難怪啦!上回大家都是第一次,兩個生手,能享受到什麼?
  咦?他驀地整個人坐起來,會不會就是上回做差了,她才逃跑,因為他的技巧太爛?
  “誠……唔——”薛宇摀著後腦勺。這個人很差哦,難得在他臂彎裡睡上一回,他這樣動來動去的,存心整她嘛!“你干什麼?突然起身,也不通知一聲,害我的頭撞到床頭櫃了啦!”
  “對不起,小薛,對不起!”難以掩飾的紅潮在他臉上泛濫,他又更慌張了。
  “你做什麼?這麼早起,天又還沒亮。”腰好酸,她躺在床上,實在不想動。
  昨晚太激烈了。
  “沒有。”他有滿腹的疑問,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你不說我要繼續睡嘍?”打個呵欠,瞄一眼手表,天啊!才五點半,當然赴周公約會去也。
  “喔……好。”他點頭,她的要求,他哪次拒絕過了?
  但……實在無法入睡;一方面怕她又逃走,二方面心裡擱著事,如何睡得著?
  蕭士誠就這麼圓睜著一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瞧。
  薛宇就算再遲鈍,給這麼強伏特的高壓電眼瞪著,也要醒來。
  “誠誠!”她張嘴打呵欠兼歎氣。“你有什麼事嗎?”
  “呃……沒什麼,你睡飽再說。”
  忍不住想翻白眼。“你這樣瞪著我,我睡不著。”
  “是嗎?”好為難啊!不盯緊她,他怕她跑了嘛!“那……我去客廳好了。”
  把所有的門窗都關上,應該就萬無一失了。
  “等一下。”薛宇歎笑,拉住他的手臂。“你有什麼事都可以直接跟我說,我們已經……”好難為情啊!她忍不住結巴。“算是……未婚夫妻了。”
  “咦?”他大驚失色。“小薛,你的意思是……你願意嫁給我?”
  “怎麼?你求了那麼多次婚,現在才想到要反悔啊?”
  “不是,我……那個……你……”
  真是亂七八槽,語無倫次!薛宇瞪眼,可……又偏愛他這副遲鈍的蠢樣。
  “你是要問,上回我為什麼逃跑?這會兒卻答應了?會不會再反悔?”
  他點頭如搗蒜。
  “因為我從沒想過要結婚。”
  她一句話又把他從天堂打進地獄。“小薛,你……不喜歡我嗎?”
  “不喜歡你,就不會跟你做了二十六年褲頭相結連的‘好兄弟’了。”真笨!
  她忍不住K他一下。“只是我不知道自己愛不愛你?雖然你一直愛我,可是我……
  你不要生氣哦!起初聽到你說‘我愛你’那句話時,我真的覺得很惡心,心想你是不是瘋了?居然愛上‘好兄弟’!然後……嗯……”
  “我不會生氣。”他先聲明了。
  她禁不住笑了出來。“就是第一次嘛……我感到好丟臉,你,變得不一樣……
  我是說,我也不是沒看過你的身體,你知道的,小時候我們都一起洗澡……”
  “小學後就沒有了。”
  “別打岔,我會忘記要說的話。”又K了他一下,她續道:“我有點怕你,可是又有點想你,我變得跟你一樣惡心了,就是……我好像也‘愛’上‘好兄弟’了,那個……我還不確定啦!只是……總之很麻煩就是了。我一直想,也想不通,後來,昨天……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也許我永遠都搞不清楚過去我是否愛過你,但我可以肯定未來我一定會愛上你,所以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她的思想永遠都那麼可愛又復雜。蕭士誠放下久懸不安的心的同時,忍不住又感到好笑,這些日子的苦,真的都白受了。
  “笑什麼?不許笑。”薛宇霸道地捶了他一拳。“現在換你說了!”
  “我……說什麼?”他一時愕然。
  “你剛剛為什麼用那種奇怪的眼光看著我?”
  “啊!”想到原先的猜測,他情難自禁地紅了臉。
  很詭異喔!她兩手掐住他的脖子逼供。“快說!”
  “你會生氣。”
  “保證不會。”
  他的眼神裡透露出一絲懷疑。
  “我發誓,絕不生氣。”為了得到答案,她是不擇手段。
  “我……”實在不好意思。“以為你逃走是因……我技巧不好,你受不了……
  ”他越說越小聲,最後音量只有蚊子聽得見。
  她歪著頭,沉思了好一會兒,突發驚人之語。
  “什麼技巧不好?”
  蕭士誠當場摔下床舖。“小薛——”
  “不許你蒙混過去,快說……啊!”吼到一半,她忽地大叫。“色狼,不要臉——”
  “我……”他什麼事都沒做啊!哪擔得起這天大的罪名?
  “你沒穿衣服,暴露狂!”她站起來,拿枕頭打他。
  他懷抱著她丟過來的枕頭,呆呆笑了好半晌。“你也沒有。”她先愣住三秒鐘,驀然了解他的語意。“死相,大色魔……”趕緊鑽進被窩,用被單裡住赤裸裸的身軀,死也不要出來了。
  “小薛……”蕭士誠微笑地爬上床。
  “去!不准過來。”她一腳又把他踢下地。
  “小薛……”這遲鈍的男人,別的本事沒有,就是夠專注。只要是他想做的事,無論面臨多麼艱難的環境,都會勇往直前;不達目標,誓不罷休。所以,他又爬上了床。
  “走開!”這回她送了他一拳。
  “小薛……”
  “滾啊——”
  “小薛……”
  “小薛……”軟語慰哄的是蕭士誠。
  “走開!”微嘟著嘴,坐在餐廳裡,怒氣未消的是薛宇。這死人!太不尊重她了,都說不要了,還硬來;非給他一點教訓不可,否則以後結了婚,不給他欺負死才怪!“我要的晚餐呢?”
  “小薛……”不過是一時情難自禁嘛!有必要氣這麼久嗎?
  “晚餐!”她不覺大了聲量。
  蕭士誠趕緊送上特別精制的三層大飯盒。
  薛宇提了飯盒就想走。
  “小薛,你要去哪裡?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他攔在門前,好怕她一去不回呢!尤其她又在盛怒中。“不好!”她要送飯去道館給皮蛋吃。那小鬼,跟他相處了一星期才發現他的背景不簡單,雖然他還沒告訴她逃家的原因,不過她相信,他確實有不能回家的理由。
  她打算收留他,直到他想回家為止。可這事兒卻暫時還不能讓蕭士誠知道,皮蛋畢竟曾是萬能社搜尋的目標。雖然案子已結,是伍夫人自己不小心又讓兒子給跑掉的,但就怕伍夫人會走回頭路重新委托;就算蕭士誠夠義氣不出賣她,給上官金迷知道了她阻人財路,怕不拿刀剁剁剁,把她砍成十八段才怪!
  “那……”
  “明天早上,我再到萬能社去找你。”廝混二十六年了,還會不了解他的心思嗎?這個操心鬼!“拜拜。我絕不會再逃跑了啦!”
  有了她的保證,他這才安心地讓開路。
  “開車小心點。”
  “知道了。”她打開門,他緊跟在後。“干什麼?”
  “我送你下樓。”因為舍不得離開她,所以在一起的時間,能多一分是一分的好嘍!
  “你……”那雙像是被遺棄小狗的哀求眼神,教她看了就忍不住想笑。“別鬧了,再見。”
  “那……嗯——”好可憐的模樣。
  “真是敗給你了。”她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輕印下一吻。“我會想你的,拜。”
  “我也會!”他好高興呀!
  一吻完,她急忙飛也似逃出家門,沖進電梯。
  “哇!好肉麻。”她不停地跳腳,兩片紅唇卻違反大腦意志地彎起一抹淺淺的笑弧。一直到上了車,盡管夜風沁涼,依然熄不了她一心的臊火;散發出小麥光澤的褐色肌膚微滲出淡淡的粉紅,她整個人像剛從蜜裡撈出來一樣,甜得膩人。
  所以當皮蛋在道館餓了兩餐,一見她,就再也不客氣地劈頭喊道:“你發花痴啊!”
  “胡說八道。”她嗔罵,語氣居然還帶著一絲笑意。
  皮蛋禁不住打了個寒噤兒。“更正,你根本是瘋了。”他搶過飯盒,滿腹怨氣地坐在門廊上吃了起來。
  “好不好吃?”語氣裡有著破天荒的溫柔。
  皮蛋又坐離她遠了點兒。“還不錯。”希望這個瘋子不會打人。
  “誠誠做的。”她笑得多驕傲啊!“他的手藝很棒對不對?”不知是誰說:丈夫的能力是妻子的榮耀;想現在她就覺很光榮。
  難怪!皮蛋放心了。她不是發瘋,不過是一只跌進情網的傻鳥。
  “你們做了?”
  “什麼?”
  “上床啦!笨蛋。”
  薛宇的臉一下子紅得發燙。“混帳小鬼!誰教你這種事的?”
  皮蛋拿眼白瞪她。“我說大姊,我今年十六,不是六歲,只要老子想,還怕沒有女人排隊等著幫我暖床了?”
  “你……你你……你已經……”太可怕了,這小鬼連法定年齡都不到耶!
  “還沒啦!”皮蛋沒好氣地吼道。“我的水准沒那麼低,你以為平凡的太妹、落翅仔我看得上嗎?身材不夠好、臉蛋不漂亮的我才不要。”言下之意,連薛宇都不夠格啦!“臭小鬼!幸好你還有點原則,太早亂來,當心你長不高。”會在蕭士誠面前幫他隱藏行蹤,就是看在他沒壞得太徹底的分上;他要真爛透了,她早將人送進少年科了。
  “去!沒根據的東西,你也信。”皮蛋嗤鼻以對。“這年頭,誰還保持童身到成年了?十五、六歲早早就丟啦!誰像你們,二十六歲發春,那才真是變態、白痴!”
  “你便當裡的菜不夠,想再加一道拳頭來補是不是?”她十指卡卡作響。
  “哼!”有什麼了不起,早晚他的功夫會練得比她強,屆時鹿死誰手,還未得知呢!
  “以後,你再開口、閉口亂罵人,當心我拿漂白水洗你的嘴!”警告完,她轉身走進道館。既已決定和蕭士誠結婚,就得搬回家去,這裡是不住了,但教練一職她干得挺愉快的,有機會倒希望可以升任正職。
  “喂,你沒出賣我吧?”他可不想再給逮回去一次。
  薛宇回頭,看了他一會兒。“皮蛋,你真的不想回家嗎?”
  “死也不要!”他幾乎是怨恨地咬著牙。
  “你的父母會擔心的。”
  “我媽早死了,至於老頭……他啊!只要有女人抱、有錢賺,什麼也不會記得的。”
  問題家庭出的問題少年!基本上,她也只能站在朋友的立場上,規勸他別走上歹路,其它……以她一個外人的身分,又有何置喙的余地?
  “我沒告訴誠誠你在這裡。”她歎氣。“但我還是希望,有機會,你能回家去看看。”
  “隨便啦。”反正這裡他也不會久留。“還有,我不泄漏你的行蹤,但你得答應我,上學去。”
  “什麼?你瘋啦?我才不去學校!”
  “回家、或上學,你只能選一樣。”
  “我都不要。”哼!等到他跑了,看誰捉得到他?
  “別想逃跑。”薛宇卻像他肚裡的蛔蟲,一語戳破他的妄想。“無論你跑到天涯海角,我和萬能社裡的人都有辦法找到你。‘神風萬能社’你不陌生吧?你住過一段時間嘛!裡頭的組員、設備,你多少也看過一些,大伙兒的能力如何,你心裡有數。”
  “你……”他氣得全身發抖,就因為知道她說的是實話。
  一上午,薛宇忙得連停下來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因為看准皮蛋不是升學的料,她找了一家技藝訓練學校,人情、關說加金錢攻勢,總算把他硬塞了進去。
  現在就等臭小子的轉學考試成績出來,他就可以正式轉入就讀了。但這只是考個形式而已,只要不是考得太離譜,薛宇敢打包票,皮蛋是入學入定了。
  直到十一點多才趕到萬能社基地,蕭士誠一定等得很焦急了。開始學著談戀愛後,她越來越舍不得他憂心、掛慮。
  “誠……”這場面依稀、彷佛、曾經發生過。
  伍夫人貼著蕭士誠,一手詭異地定在半空中;他滿臉不耐,一見她闖進門,立刻露出一副逃出生天的慶幸。
  “小薛,我等你好久了。”瞧他笑得多開心啊!
  “你們在干什麼?”她沉下臉,鼻孔噴出兩道硫磺味兒十足的酸氣。
  “伍夫人又來委托尋人。”他跑得好快,一下子就閃到她身後。“又來找兒子?不是才找到了嗎?”薛宇明知故問。
  “那混小子……”想起皮蛋把她推入山崖逃跑的事,伍夫人就滿腔怒火。“蕭社長,你一定要幫我找到他,現在治安這麼壞,他一個小孩子在外頭亂跑,要是有個什麼萬一……我……我也不要活了。”很奇怪,她只要一面對蕭士誠,怎樣可怕的晚娘面孔,都會在瞬間轉變成可憐兮兮的小媳婦。
  薛宇不得不贊賞她的“變臉”技術無與倫比。
  “伍夫人,你可真是了不起啊!對於不是自己親生的兒子,也如此疼愛。”
  “誰說皮蛋不是我親生的?”伍夫人突然嚇得一臉蒼白。
  薛宇反而楞住了。“這種事只要算算你們的年齡,很容易就看了出來。”
  伍夫人猛喘口氣,轉而拉住蕭士誠。“蕭社長,我有些事想私下跟你說,不知道……”
  “對不起,伍夫人,為了避嫌,社裡規定,只能在會客室裡談案子。”蕭士誠再鈍,也看得出伍夫人三番兩次的莫名糾纏,恐怕是別有用心,那他又怎肯自己往陷阱裡跳。
  “你……”又失敗了,伍夫人忍不住跳腳。“真是根木頭。”
  “喂,你說誰是木頭?”薛宇最恨有人損蕭士誠了,尤其又在她面前。討打了,真是!
  “哼!”伍夫人撇開頭,既然勾引無效,只好識相地走人了。“蕭社長,那皮蛋的事就麻煩你了,我等你的好消息。再見。”
  “什麼玩意嘛!”薛宇用眼白送她。
  “算了。”蕭士誠失笑地摟摟她的肩。“何必跟那種人計較。”
  她不滿地瞪大眼。“你老實說,你有沒有一點喜歡她?”伍夫人年紀是大了點兒,但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尤其那一身妖嬈、冶艷,是她最缺乏的,怎不教她心裡直冒酸氣兒?
  “小薛!”他忍不住好笑。“你吃醋嗎?”
  “我已經整桶捧起來灌了。”她一手揪住他的衣領。“你的答案呢?”
  他眨眨眼,感動地摟住她的腰。“我討厭她,她心懷不軌。我只愛你。”
  “這還差不多。”她微笑地賞了他一吻。“你怎麼知道她心懷不軌?你看得出來嗎?還是有六感?”
  “我查出來的。”他是科學家,又不是靈媒,沒有證據的事,他是從不說出口的。
  “你調查伍夫人?”
  “嗯?”他考慮著要如何跟她解釋。“伍勝夫擺了你一道,所以我請人捉他的把柄,我想只要擁有完整、無可抵賴的證據,終可助你重回警局。”
  “誠誠。”想不到他這麼疼她,好感動喔!“那跟伍夫人有什麼關系,啊……
  他們都‘伍’,難不成……”
  “情侶,沒正名的未婚夫妻。”蕭士誠頓了一下。“金迷說,伍夫人會勾引我全是為了你;因為我們在一起,伍勝夫要打擊你,透過我是最直接的管道。但事實如何,誰也不知道。”
  薛宇沒仔細聽他說的話,她滿腦子只想著:皮蛋,本名“伍揚”,他也姓“伍”,難不成他是伍勝夫的兒子?他逃家,伍勝夫不擇一切手段也要找回他,甚至冒險委托萬能社尋人,其間,莫非另有內幕?
  “小薛,你怎麼了?”瞧她慌的,不會又出事了吧?
  “我……”要告訴他皮蛋的事嗎?她挺為難的。“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找到皮蛋了,會把他送回去嗎?”
  “交給伍勝夫嗎?”蕭士誠沉思了半晌。“問皮蛋自己的意思吧?如果他想回去就回去。”上回,很多事情還不明朗,他毫無疑惑地就把人交給了伍夫人,結果不到半天,皮蛋又溜了。
  如今想來,皮蛋在見到伍夫人時,那一臉的恐慌、驚懼與怨恨,只怕事情不簡單。他不覺有些後悔。
  “你說的喔!”得到了保證,她叨叨絮絮地說起了與皮蛋重逢的經過。“……
  他說,他死也不回去,所以我讓他上學去了。”
  “這樣也好。”蕭士誠點頭。“起碼他不會到處混。”
  “那伍夫人……這委托怎麼辦?”
  “我們正在調查伍勝夫,這委托當然得推了。”
  “用什麼借口?”無端把財神爺往外推,是會招人懷疑。“不如告訴她,萬能社不接受同樣的委托兩次。”
  “什麼時候有這條規定的?”
  “現在!”她挺起胸膛,一副誰敢反駁,就拳頭伺候的霸道樣,惹得蕭士誠不住輕笑了起來。
  “全依你了。”憐惜地揉亂她的發。“快過午了,肚子餓了吧?”
  薛宇摸摸扁平的小腹。“你不說,我倒忘了,確實有點餓。”
  “我請你吃飯。”
  “我要吃你做的刀削面。”他做的面不僅O,而且嚼感十足,真是人間一大美味。
  “沒問題!”
  “還要小籠包和北京抓餅,最好呢……”
  “再多做一點水餃冷凍起來,要吃消夜就有。”他們的默契是世界第一的。“討厭,這麼了解人家做啥兒?”罵歸罵,心裡卻甜孜孜的,他果然是疼她入骨。
  “我愛你!”輕輕執起她的手,多想就此到天荒地老。
  “大白天的不要胡說八道啦!”丟臉死了!
  瞧她已經窘得快要去挖地洞了,蕭士誠只好就此打住。“去買材料吧。”
  “買三份。”另一份當然是為皮蛋准備的。小鬼雖不乖,卻總是國家未來的棟梁,不能餓壞他。
  “小薛,我們盡快挑個日子結婚好不好?”蕭士誠突發驚人之語。
  嚇得薛宇嘴裡的湯包直往喉嚨滾去。“啊……咳咳咳……”
  “小薛!”沒必要嚇成這樣吧?他又不是第一次提婚期。“你怎麼樣?”用力在她背部捶了兩下,總算將那顆頑皮的湯包捶回蒸籠裡躺著。
  連灌了兩大杯開水,她才稍微有力氣開口。“你別老是說風就是雨,嚇死人了!”
  “怎麼會?我們都在一起二十六年了,結婚是很正常的事啊!”
  “但我們才戀愛不到一個月,而且……”要嫁進一個陌生的環境中,或者也沒那麼生分啦!畢竟是鄰居、又是青梅竹馬的……一下子由自在的單身貴族變成人家的妻子、母親,肩上的擔子多了一倍,這麼巨大的變化,沒有一點心理准備,誰吃得消?
  “而且什麼?”他好緊張,該不會又是那堆愛與不愛的問題吧?
  “我……不想一下子改變那麼大。”她會適應不良的。
  “需要做什麼改變嗎?”
  “唉呀,你怎麼如此遲鈍嘛?一旦結婚,對彼此有了責任,兩人天天在一起,共同維持一個家庭,將來還要生兒育女,日子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我們要學著適應對方,犧牲、奉獻……還有……很多很多,你明不明白?我還沒有成熟到可以撐起一個家,做個稱職的女主人。”
  “不明白。”聽他說得多直接啊!
  “你……”薛宇真想給他那張蠢蠢的呆臉一記天弓飛拳。“你仔細想過了之後再來回答我!”
  “我想過了啊!”他很認真地點頭。“就算我們不結婚,我們還是每天在一起,白天、晚上,上班、下班,只差一個生兒育女。難道結婚後,你想過跟現在完全不同的生活。”
  “當然不是,我就是不想一下子改變太大,才說要時間做心理准備的啊!”
  “那我們就不要變嘛!跟現在一樣就好了。”
  “你是說,我依然可以去工作、做我喜歡的事,有時間才開伙、否則就外食,兩間公寓輪流住,我如果回來晚了、還是可以爬陽台進來?”他果真開通、新潮到這個地步?她真的要去還神了!
  蕭士誠忍不住直想笑。“為什麼不行?我很喜歡以前的生活,我同樣一點都不想改。”
  “那以後生孩子呢?”
  “孩子我們可以輪流照顧,萬一我們兩人都沒空,還可以帶到萬能社,同事那麼多,一定有人會幫忙的。”
  “那些個社員……”薛宇承認他們個個辦事的本憤一把罩,但帶孩子……不會吧?
  “我們是‘神風萬能社’,不是征信社。基本上我們接辦的任務上窮碧落下黃泉,什麼都有;只是‘美女老大’在的時候,她通常會選擇那種投資報酬率超高的案子才給我們做。但現在老大不在,金迷當家,我們的總部又炸壞了,為了籌措經費,金迷是不擇手段,只要有錢賺,哪怕是掃馬路、當保母……各種案子她都接,你別看大伙兒一副沒什麼的樣子,其實早被磨成金鋼不壞之身了。”“真的?”
  “金迷連‘孝女白瓊’都做過,沒有什麼事情是她不會做的。”
  聽起來好像還不錯。她不覺有些動搖了。“你真的很想快點結婚?”
  他一顆腦袋點得只差沒斷掉。
  “嗯……好吧!”好為難才點頭。
  “太好了,我立刻著手准備婚禮。”他歡呼。
  “等一下!”瞧他興奮的,她禁不住臉紅。“不要弄得太誇張,簡單就好。”
  “沒問題,我辦事,你放心。”
  “還有……找人來整修房子。”
  “咦?”才說不要太誇張,又要整修房子,這不是前後矛盾了。
  薛宇更是羞得沒臉見人。“我是說那個……”手指向刻著她救他次數的廊柱。
  “請工人來弄掉,不然太難看了。”
  是為了顧全他的面子嗎?蕭士誠欣賞的目光落在她酡紅的俏顏上。
  “留著吧!那是特屬於我們兩個人的羅曼史,我們的青春。”
  “可是……很糗……”
  “但我很喜歡,非常喜歡……”他輕聲說著,低頭溫柔地吻住她。“每一劃都飽含著你的深情,我一輩子也不會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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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19:33:53 |只看該作者
俗話說:三年一運,好壞照輪。但這是指一般人啦!至於伍勝夫……他最近根本是衰到谷底,全身都長霉了。
  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一開始只是毒品的銷售量銳減,再哈的毒蟲,一聽到他的名字,爬也爬得老遠;接著他居然連貨都拿不到了,每個毒品供貨商都把他當成拒絕往來戶,他辛苦布置了十多年的運毒管道,三個月內被斷光光。
  有人在整他冤枉,他知道,卻查不出真相。暗地搞鬼的人背景只怕不簡單。
  但沒關系,“雞蛋不可以放在同一個籃子裡。”這道理他七歲那年就懂了,因此黑道走不通,干脆漂白。反正他本來就是一腳橫跨黑白兩道的“台灣教父”。
  可……可是更過分的是,他連生意都做不起來了,只要是與他有所牽連的,不論是公司、船運、酒家……全被銀行斷了融資,再也沒有一家銀行願意貸款給他。
  天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毀了,當他接到消息,這批價值五億元,卻沒有一家保險公司願意承保的船貨在太平洋上沉船後,他知道,這費盡他一生精力建立的事業王國真的完蛋了。
  黑道催債催得緊,銀行又貸不到錢,組織早已潰散,至於公司……不說也罷,那些個員工連著三個月拿不到薪水,早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了。
  逃吧!唉……想不到躲過牢獄之災,反而陷入另一個大劫。說來說去都是混帳小子的錯,皮蛋,他的親生兒子耶!竟然在他最重要的毒品交易會上偷換他的貨。
  不過這免崽子的確有使壞的天分,才十六歲就有本事在戒備森嚴的會議上,將他的白粉偷換成奶粉,不愧是他伍勝夫的兒子。
  但卻也害得他一心找回不肖子和白粉,稍不留神,掉進了薛宇所設的陷阱裡,險些被送進牢裡吃免錢飯。
  還好有常町在,不過他幫忙是應該的,畢竟他每年收他那麼多的政治獻金,這回又讓他以這事兒大大炒了一陣子的新聞,聲望拉高不少,對他年底的選舉大有幫助。至於現在……身旁的人早在他破產的同時全跑光了,所以,他想蹺頭到國外安享余年,還差一筆跑路費,嗯……不如找常町拿。過往他送的紅包沒有上億、也有好幾千萬,叫常町回饋個四、五百萬不過分吧?好,就這麼決定了。
  人家結婚挑日子翻的是農民歷,唯獨蕭士誠和薛宇與眾不同。他們翻的是行事歷。原因無他,只因上官金迷接了太多的案子,短時間,起碼一年內,萬能社裡的諸成員都別想有休假了。
  要挪出一天舉行結婚典禮,還是七拼八湊的才勉強找出一個大家都有空的日子上教堂,為的就是說那句“我願意”。
  這一天,左士奇帶著殷琦歡、玉司神和幻姬特別坐飛機趕回台灣、陰有匡、風江、上官金迷,幾乎全員到齊了。只差一個宮昱,他最近犯桃花,而且聽說還是那種要人命的桃花劫,因此不克參加。
  不過他的位置由皮蛋遞補了。是薛宇堅持的,因為今天也是皮蛋的生日。
  他們訂了一個非常特別的結婚蛋糕。由鮮花、時鮮水果裝飾而成的五層大蛋糕上,拿掉了一雙手工制巧克力人偶,以十七根蠟燭代替,打算由新人和壽星共同吹燭火,切蛋糕。
  “蠢斃了,真是無聊,白痴……”皮蛋的嘴還是一樣壞。
  “你想當一個熊貓壽星嗎?”薛宇揚起拳頭,她今天穿了一套香奈兒奶白色褲裝,俐落中見瀟灑,卻又不失柔媚,是非常獨特的新娘子。
  她依然拒絕穿白紗,雖然蕭士誠一直問她:為什麼?穿白紗不是每個女孩一生的夢想嗎?
  她沒告訴他,她確實去試穿過,而且不只試穿一件;她穿過可愛型的蓮蓬袖、性感的露背裝、復古型的旗袍……十幾種造型做下來,不只婚紗公司的造型設計師變臉,套句皮蛋的話,連她自己都覺得“蠢斃了”。
  世界上還是有不適合穿白紗的女孩;但她已經毫不在意了,因為她找到了最合適的老公。“算了,他今天過生日,你就別罵他了。”蕭士誠好好先生的脾氣百年不變。
  “皮蛋,明天你就要入學了,雖然十七歲才讀高職是有些慢,但沒關系,我送你一台計算機,以後你有任何不懂的東西,都可以在計算機上面查得到,希望你早日跟上進度。”
  “生日禮物?”皮蛋拿過提貨卷,楞住好半晌,忽地輕撇嘴角。“不用奉承我,我可沒有結婚禮物送你們,哼!”說完,他飛快地跑了。
  “這臭小子——”就是不坦誠,真是受不了。薛宇翻個白眼,輕捶了蕭士誠一下。“你白費心了。”
  “費心的是你。”當初不知道是誰堅持慶生會和結婚典禮要一起辦的?還弄了一個這麼奇怪的結婚蛋糕。蕭士誠純粹是因為薛宇在意,所以他去做;真正好心、行善不求回報的是她。
  “我太多管閒事了嗎?”不管當不當警察,她都把打擊犯罪視為人生目標,這樣到底對不對?
  “如果沒有你的多管閒事,早二十年前我可能就英年早逝了。”如此富有正義感、又善良的女孩是很少見的,能娶到她,是他一生的福氣。
  “說得也是!”她傲然抬起頭。“所以嘍,你要好好疼我,一輩子都不可以欺負我!”
  “當然,你是我的親親好老婆嘛!”他微笑地在她粉頰輕輕印上一吻。
  “貧嘴!你老實說,這些甜言蜜語是跟誰學的?我記得你以前很老實的。”跟塊木頭沒兩樣。
  “現在還是啊!”只不過忠厚和呆窒是兩回事,他的溫柔只在她面前展現。
  “胡說!”她懲罰性地在他唇瓣上輕咬了一口。“我警告你哦,那些個甜言蜜語你只能對我說。”
  蕭士誠捧起她的臉。“我只愛你,自然只對你說。”他的唇覆上她的。兩心相悅後,美好的感覺更甚以往,他全身都顫麻麻的,如飲醇酒,酥醉陶然。“幸好我沒化什麼妝……”她滿足地閉上眼。
  “這跟化妝有何關系?”
  “不然被你這樣亂親,妝都壞了,我還有臉見人嗎?”薛宇嗔瞪他一眼。他的愛動手動嘴,也不是第一天了。
  打婚期定了之後,他每天只要有機會就說“我愛你”,覷著空檔便要親要抱,起初她很不好意思,慢慢適應後,卻也逐漸愛上了這份溫存。
  要相伴一生的夫妻,是不能沒有一些刺激的,一點小小的努力,給生活加些點綴,日子才能過得幸福、又有滋味。
  “原來如此。”用力將她摟在懷裡,他笑得可開心了。“我也很高興你不化妝。”
  “色狼!”她笑罵,眼看著又要吻上……
  “喂!你們兩個夠了沒?”上官金迷雙手插腰在後頭。“本來不想打擾你們的,可你們兩個也太過分了,到底想親到什麼時候?”
  “又沒有什麼事!”薛宇忍不住歎氣,想不到世界上還有比她更不懂情趣的女孩。“金迷,你怎麼了嗎?”
  “教堂已經空下來,輪到你們了。”上官金迷沒好氣地道。
  想不到他們瞎碰瞎撞也會去遇到一個黃道吉日,今天總共有五對新人在這間教堂結婚,蕭士誠和薛宇預約的是十一點。
  “唉呀!”薛宇瞥了眼手表叫道。“已經這麼晚了,誠誠,我們快走吧!”
  “好。”蕭士誠拉著薛宇的手快跑。“金迷,謝謝你來通知我們。”
  “笨死了,這兩個……”上官金迷不住搖頭,慢慢踱進教堂。
  台上,神父正在為他們證婚。台下,有兩對情侶正在歎氣,左士奇和玉司神作夢也想不到,他們先訂下了婚約,輪到結婚,卻被蕭士誠搶了個先。原先以為這個白痴科學家一輩子也別想結婚的說。這大概就是命了。唉——好羨慕!
  “……如果沒人反對,我在這裡宣布他們成為夫妻,新郎可以吻新娘了。”典禮總算順利進行到最後了。
  “等一下!”教堂大門突然被踢開,一隊穿制服的警察闖了進來。
  薛宇氣紅臉,狠狠瞪著破壞她婚禮的罪魁禍首。
  “局長!”這臭老頭來干麼?她又沒有發喜帖給他。“今天我結婚耶!你們居然敢來砸場。”
  “薛警官。”局長大人趕緊陪笑。
  “我早已經辭職了,請你稱呼我‘蕭太太’。”薛宇氣猶未消。
  “沒有,你的辭職信我一直沒送上去,所以你還算是現役警官。”
  “現在才說,不嫌太晚嗎?”薛宇怒道。
  “很歡迎各位來參加我和小薛的婚禮,謝謝,我先請人帶大家去飯店吧!”蕭士誠出面打圓場。
  “隊長,不好了。”一個警員驀地大喊。
  薛宇認出他曾是她手下的一員,一記響頭不客氣地K了過去。“混蛋,我好得很,大喜日子少來觸我霉頭。”
  “不是啦!我是說大事不好了,伍勝夫破產,向常町勒索跑路費不成,綁架了他女兒,要求一千萬的贖金,我們解救人質失敗,結果伍勝夫押著常小姐逃進山裡了。”
  薛宇心頭一慟。早警告過常町,與虎謀皮是件相當危險的事。那個利欲熏心的笨蛋偏不聽,瞧,報應臨頭了吧?
  可……小孩子是無辜的啊!常小姐才幾歲?只怕連成年都沒有,萬一慘遭撕票……她不敢想,常町雖然混蛋,常小姐卻不是,她不該受連累。她想去救人。但今天是她結婚的大日子,蕭士誠等了二十六年就等今天,她能在這會見拋下他離去嗎?
  再開通的老公也無法忍受這樣的妻子吧?連自己的結婚典禮都無暇參加。
  不?她不能再傷他的心了。
  “小薛。”蕭士誠輕輕執起她的手,吻了一下。“婚什麼時候都可以結,救人卻是一刻也不能緩,你去吧!”
  “可是你……”他待她這麼好,害她好想哭。
  “我等你平安回來。”他知道,她今天若未盡全力去救人,常小姐要是有個什麼萬一,她一定會內疚一輩子。他要她快樂、怎舍得看她難過?
  “誠誠……”她低下頭,好生為難地放開他的手,加入警察同伴。邊跑、邊回頭,看到他寬容的笑容,她好感動。“誠誠,對不起,等我回來後,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我愛你!”
  士誠滿足地笑了,只要有她這句話,一切都無所謂。
  “笨蛋!”上官金迷低聲啐道,趕著一群同伙。“回去吧!社長,你如果有什麼委托,錢要照算,聽到沒有?”真是的,又得干賠本生意了。
  “謝謝你,金迷。”有大家的幫忙,相信小薛這趟任務可以出得平安順利。蕭士誠走過去,拉住皮蛋。“你跟我回去,短時間內,你要乖乖的,別到處亂跑。”
  “你不把我送出去,現在的我可是價值不菲喔!”皮蛋冷笑。
  “不,我要把你藏起來。”蕭士誠道。
  他是伍勝夫的兒子,如今發生這種事,只怕媒體和一些有心人士不會放過他,社會是殘酷的,他難免會受到傷害。如此一來,薛宇一定會很難過。
  以往,皮蛋一直是薛宇保護的,如今她無暇他顧,就改由他來守候吧!無論如何,蕭士誠絕不教薛宇傷心。蕭士誠正在廚房做晚飯,突然聽到浴室裡傳來兵兵兵兵的聲音。
  “皮蛋,進房去。”也不知道皮蛋的行蹤是如何泄漏出去的,樓下大廳最近常有記者、流氓出沒,甚至跟蹤他的座車。
  結果皮蛋的學校也上不成了,蕭士誠擔心某些偏激人士會不擇手段地捕捉皮蛋,只好天天將人藏在家裡。
  如今,浴室又出現莫名聲警,該不會有人意圖爬窗進來圖謀不軌吧?
  把人趕進房,他脫下圍裙,准備捉賊去也。
  昏暗的燈光下,一條纖細的身影正試圓擠過窄小的窗戶,溜進屋內。
  蕭士誠沒揍人,反而伸出援手助了來人一把。
  “小薛,有陽台你不走,干麼擠這扇小氣窗?”雖然爬陽台也不是什麼好事,但總比她半個身子卡在氣窗上好吧?
  “唔!謝謝。”小薛揉著腰,好疼,她已經在上面卡了五分鐘,還以為要窒息了,多虧他及時相助。“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我聽到有聲音,還以為是賊呢。”瞳孔漸漸適應了黑暗,他看到了她的狼狽,不免失笑。“你怎麼不走陽台,改爬窗子。”
  “陽台對著大馬路,下面有警察和記者,我不想被他們看見嘛!”她有些怨恨地說道。“不過幸好你沒把我當成賊,不然被你一拳揍下去,臉都要變形了。”他拳頭的威力,上回對付流氓,她可是見識過了。
  “放心吧!不論任何時間、地點,我都不會認不出你的。”
  好感動!她吸吸鼻子。“誠誠……”
  “怎麼啦?”蕭士誠拉她坐在浴缸邊緣。“案子辦得不順利嗎?”薛宇搖頭。“皮蛋呢?你有沒有好好照顧他?”
  “在房裡呢。事情鬧得這麼大,他若出面,一定會引起多方猜測;他還年輕,又正處叛逆期,我不以為拿他當籌碼和伍勝夫談判是件好事。畢竟做壞的只有他老子,而他未來還有大好歲月可以過,沒道理陪他一起葬送掉。”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而他們卻一點兒都不懂?”她終於墜下淚來。“你知道局長為何拉下臉來請我回去嗎?因為常町許下承諾,誰能救回他女兒,或提供線索幫助破案者,獎五百萬。伍夫人打電話告訴局長,她曾委托萬能社尋找皮蛋的事,也許可以利用皮蛋逼伍勝夫出面。但警局沒錢來委托,因此想到利用與你相熟的我,我的價值就只有這一點,嗚……”
  想到在警界打拚了五、六年,一心以打擊犯罪為己任,最後竟落到這步田地,薛宇就不自覺地感到心寒。
  而就算她交出皮蛋,伍勝夫一定會放回常小姐嗎?機率只有一半,但皮蛋大受鞭撻卻是百分之百。
  況且她向來痛恨和罪犯講條件,如果每個人都以為捉了人質威脅就可以為所欲為,那法律還維持得下去嗎?
  蕭士誠長歎口氣,這就是他寧可日夜泡在實驗室裡,也不願多方交游的原因。
  人世不似數據,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世間事向來沒有絕對的是與非。
  “那你決定怎麼辦呢?要交出皮蛋嗎?”
  “當然不,皮蛋是無辜的。”
  “常小姐也是無辜的。”
  “那……”她一時無言以對。“你說怎麼辦呢?”
  “你願意交給我負責?”
  “你真的有辦法?”
  “沒有程序、沒有規律、沒有審判……正常的手段一點兒也沒有,有的只是亂七八糟,如果這樣你也肯的話。”
  薛宇怔忡半晌,緩緩地笑了開來。“同樣也沒有傷害無辜人等亦再所不惜的不擇手段?”
  “這一點我可不敢打包票,世事焉有百分之百?不過我會盡量將傷害減到最低。”本來,這就是“神風萬能社”的行事宗旨。
  “嗯,謝謝!”她猛地撲進他懷裡。“我就知道誠誠最好了。”
  “唉!”他不免笑歎。“其實我一點都不好,我壓根兒不想管閒事,但因為你在意、你善良、你視打擊犯罪為己任;我欽佩你、喜歡你,所以幫助你。”
  她搔搔頭,不是很了解他說的話。“好像我給你添麻煩了?”
  “不妨說既然要在一起,你得忍受我的無趣和實驗狂,我自然也得欣賞你的急公好義。”
  “這是不是代表你不會生我的氣?”
  “當然不會。”
  “真的嗎?”她決定先自首。“我這麻煩的個性可能一輩子都改不過來喔!”
  “這樣說好了,你介不介意,我不夠稱頭,別的男人都西裝革履,一派斯文瀟灑的,而我卻常年一件實驗服,連頭發都沒空理?”
  “嗯?”薛宇想到這幾天在警局裡,那些個看過他真面目的小姐們,逮著機會就問他的近況,還怪她不夠意思,如此好貨竟自己暗杠了起來。
  真是怪了!當初介紹他們相親時,大家才說她可惡,居然推銷一個垃圾給她們,曾幾何時,情況丕變,垃圾變成珍珠寶貝了?
  想想還真是有點後悔,當初不該為了一時意氣之爭而出賣蕭士誠的男色,無端給自己招惹一堆情敵。
  她們個個談情的手段都比她強,即使她不斷強調與蕭士誠已然成親……呃,只差一點點就是了,但大伙兒仍異口同聲地說:“死會也可以活標。”
  天哪!她真是自討苦吃,後悔斃了。
  “我一點也不介意,最好你一輩子都不要理發,也別換衣服。”然後全天下的女人都別來跟她搶老公。
  “哈哈哈……”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叫她想法大變,但他一貫做法是——
  凡事她高興就好。“如你所願。”
  “你說的哦!絕不准食言。”
  “絕不食言。”他舉起右手做發誓狀。“沒事了,出去吃晚飯好不好?”
  “好。”她跳下地,忽然又想起什麼似地拉拉他的衣袖。“剛才跟你說的事,別告訴皮蛋。”
  “當然。”他點頭。
  “謝謝!”她開心地跳上他的背。“就知道你最體貼了,我們去吃飯吧!”
  一大早,蕭士誠公寓的屋頂差點給薛宇叫掀掉。
  “唉喲!”他嚇了一大跳,跌下床舖,摔得凄慘兮兮。
  “誠誠,那……你怎麼又跌下床了?”她慌張沖進來,卻只趕得及扶他起身。
  “唔!”他搖頭,撞到鼻子,暫時說不出話來了。
  “還……還好……”斷斷續續的嗓音裡有著濃厚的鼻音。“發生了什麼事?”
  “啥兒?”她呆看著他破皮的鼻頭,不覺有些心疼。
  “你剛才為什麼尖叫?”
  “啊!”她猛地回過神來。“皮蛋不見了。”“怎麼會不見?會不會在浴室或廚房,你沒注意看?”
  “真的不見了,他還留下一封信,你看。”她攤開信紙。
  蕭士誠湊到她身旁看著,一張信紙上只寫了“再見”兩個字,底下還繪了幅小小的地圖,像是某山區的度假小屋。
  “他八成躲到我們昨晚在浴室裡說的話了。”他猜測。
  “這個忘恩負義的混蛋,枉費我這麼疼他,要走也不打聲招呼,就留下兩個字。”薛宇哽咽道。
  “他可能也是不想讓你難做嘛。”蕭士誠輕拍著她的背脊安慰她。
  “有什麼難做的?大人的事小孩子操那麼多心干麼?又不關他的事!”
  “你已經因為伍勝夫的事離職過一次了,他大概不願意你再受連累。”
  “去!平常也沒見他這麼乖巧過,這節骨眼兒才來體貼,真是個惹人操心的混帳小子!”
  “就跟你一樣嘍。”有時候蕭士誠都覺得薛宇和皮蛋根本是一個模子印出來、正負兩面、相似又相反的兩個人。動手永遠比動嘴快、動嘴又比動腦快。所以老干些招人誤會的蠢事。“明明心裡很掛意,就是嘴巴不好。”
  “哼!”她不滿地嘟起嘴。“那現在怎麼辦?”
  “我大概可以猜到他會去哪裡。放心吧!會有人保護他,他不會有事的。倒是你……”他頗為難地頓了下。“我想皮蛋留下來的這幅圖,指的八成是伍勝夫的藏身處,你打算如何處置它呢?要交回警局嗎?”
  “這……”她吟哦片刻。“我沒有選擇的余地,一定要這麼做。”
  “你確定?有時候出動大批警方並不真的好。”
  “我知道,但這種刑案畢竟是警察的工作,而常氏夫婦目前還在局裡等消息,既然已不需要顧慮到皮蛋的立場,我希望能夠讓家長們安心。”她在局裡看到常太太哭得眼睛都腫了,著實不忍。
  “也對,子女出事,最傷心的莫過於父母了,是應該先讓他們放心。”他起身換衣。“我跟你一起去吧!”
  “咦?你要去警局啊?”她擔心他又要陷入紅粉陣裡了。
  “我不去,你要用什麼借口解說這張圖的來歷?”
  “說得也是。”讓人家知道,她其實早知皮蛋的下落,卻窩藏不報,不被局長剝皮才怪。凡事推給他,她才能平安過關。“一起走吧!不過你別穿得太漂亮。”
  “咦?”她不怕他給她丟面子嗎?
  “我不喜歡別人看你。”她說話的語氣酸溜溜的。“你醜一點兒,我才有安全感。”
  蕭士誠咧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真的,他一點兒也不在乎自己的外表好不好看,重要的是,她對他終於有了獨占心了。她愛他,這份感情再也無庸置疑。
  “混小子,你還敢來?”伍勝夫作夢也想不到,辛苦找了三、四個月的兒子,居然到了他最落魄的時候才出現。“我的貨呢?”
  “沖進化糞池裡了。”皮蛋大搖大擺地往內室裡走。
  “你這個不肖子,我五億元的貨,你給我沖進……咦?你干什麼?”伍勝夫氣得臉都黑了,皮蛋竟然在給常小姐松綁。
  “幫你積陰德。”
  “住手。”伍勝夫搶過去又綁起人質。“你知不知道她老子是怎麼對我的?我奉獻了幾千萬的紅包給他;我落難的時候,想跟他借個四、五百萬,他居然叫人把我趕出去,還放狗咬我。既然如此,我就要他把以前拿我的都吐出來。”
  “這種事你不是也常做嗎?老媽十幾歲嫁你,幫你生兒育女、孝養公婆,你沒發達前全靠老媽幫人洗衣服、擺地攤給你錢周轉;你一發達,不是照樣把她丟著,又找年輕女人;老媽死的時候,你連一炷香都沒來燒過。像你這種人,有什麼資格說別人不好?”
  “那是……我們大人的事不用你管。”
  “你的事我也不想管。”皮蛋拉起常小姐。“但我要帶走她。”
  “你……你說什麼?”兒子幾度背叛他,伍勝夫快氣暈了。“你想害死你老子是不是?”
  “你也快走吧!我已經把這裡告訴警察,過不久警察就會包圍這座木屋,你再不走就走不了了。”親手送父親進監牢這種事皮蛋做不到,但又不願眼睜睜看著父親陷入萬劫不復之地。這種做法是對是錯?老實說,他也不知道。
  伍勝夫氣得全身發抖,迅速地由背後一掌劈昏兒子。
  “混帳小子,你敢出賣老子!”他把常小姐扛在肩上,既然這裡的行藏已暴露,只好再另尋藏身之處了。至於皮蛋,老虎再殘虐也不食親生子女,就把他放在這裡了,過不久警察找來,自會救他,他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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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3 19:34:37 |只看該作者
當薛宇和蕭士誠將地圖送進警局,一片歡呼聲戛然響起。
  “太好了,薛警官,我立刻連絡直升機,把整座山頭包圍起來……”
  “等一下,等一下!”薛宇差點暈了。“沒必要搞這麼誇張吧?如此大張旗鼓一定會打草驚蛇,反而……”
  “你說什麼?”局長截口道。“人質可是常小姐耶!怎麼可以不慎重?”
  “並不是人多就一定可以破案啊!把伍勝夫驚走了,以後不是更麻煩?”薛宇怒道。局長大人臉色倏忽大變。這該死的女人,是故意削他面子嗎?專挑這種人多的場合來反駁他。
  “薛警官,你跟我進來。”
  薛宇二話不說,推開椅子,站起來。
  蕭士誠在一旁看得直搖頭,忍不住輕拉她的衣袖提醒道:“他是你上司。”
  “我當然知道局長是我上司啊!”她說完,直接走進局長室。
  她不知道!蕭士誠很遺憾地發現,這場硬仗還有得打呢!
  想來也奇怪,像薛宇這種個性,是怎麼在警界裡熬過這些年的?她居然還能夠升任隊長,沒在一開始就被扣上黑五類的帽子、凍進冰庫裡,還真是奇跡了。
  虧她還常笑他不懂得打理人際關系。要他瞧來,他的冷漠,與身旁諸人劃清界限,還比她的橫沖直撞少惹些禍。
  不過也有可能如局長所言,她在這件案子上摻入了太多的私人感情,流於意氣之爭,才會把事情搞成現在不可收拾的局面。
  但,不論如何,他敢打包票,薛宇和局長這一進去,絕對會不歡而散。
  “蕭先生、蕭先生……”
  蕭士誠猛然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如何時,又被包圍住了。
  “你們……”
  “蕭先生,你還記不記得我?”他總算聽到她的呼喚,女孩喜不自勝地擠到他面前。“我們相過親啊!你還給過我一張名片呢。”
  “哦!”他漫應著。搜尋枯腸也不記得曾見過這張臉。事實上,除了薛宇,他很少去記女孩子的臉。
  “你……那次我忘了給你我的電話,你很難過吧?”先試探一下,如果彼此都有意的話再來談交往。
  “為什麼要難過?”他很納悶。
  女孩臉色一變,他是故意給她難堪嗎?不難過,擺明的是看不上她嘛!
  “混蛋!”啐罵一口,她轉身,一扭一扭地擠出了人群。
  蕭士誠疑惑地搔著頭,他說錯什麼話了嗎?干麼罵他?
  “蕭先生,喝茶。”又是一個女孩。
  “呃……謝謝。”他伸手接過茶杯,輕啜了一口。女孩一雙大眼眨呀眨地望著他。“那個……有什麼事嗎?”
  “沒有。”女孩害羞地低下頭。
  就這樣直挺挺杵在他跟前、低垂腦袋、扭著十指、怯怯地瞧著他。這叫沒事?
  他只是有點遲鈍、還不是白痴,她想騙誰啊?
  “既然沒事。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再見。”還是到門口等薛宇吧!她不喜歡太多人看他,為免她出來後,瞧見他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要發火。他決定先閃為妙。
  “但……我……”女孩欲言又止地擋住他的去路。“蕭先生,上次的相親,我有些失禮,我很抱歉,不知……你今天有沒有空?我們一起吃頓飯。”暗示不成,只好明來了。新時代的女性應該有勇氣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
  “吃飯?才十點耶!”他指著手表,一臉莫名。
  天哪!女孩快暈了。這男人是真蠢,還是假笨?雖然他外表長得不錯,似乎也有不少錢,但若是個聰明面孔笨肚腸的,她可也不要。
  “我們可以十二點再去吃啊!”
  “但我待會兒要回萬能社了。”“那……我們現在去喝茶。”說得這麼明白了,不可能還聽不懂吧?
  可蕭士誠就是不懂。“我現在還不能走,小薛還沒出來,我得等她。”
  “那你剛才又說要離開。”女孩快翻臉了。
  “我是想去門口等小薛。”真是老實得過了頭。
  女孩已忍無可忍。“我問你,你對我們上次相親的感覺如何?”
  “咦?我們相過親?”他一臉迷茫。
  “笨蛋!”女孩推了他一把,氣鼓鼓地跑掉了。
  “啊!”蕭士誠頓失平衡,一屁股坐倒在地,眼鏡順勢飛了出去。“糟糕!”
  一千多度的近視,失了眼鏡,要教他如何是好?
  他趴在地上,焦急地摸索著遺落的眼鏡。“跑哪兒去了?”
  “在這裡呢。”薛宇才走出局長室就看了一出仔戲。她拾起一副眼鏡掛到他鼻梁上。
  霧裡觀花的視線頓清,蕭士誠感激地握住她的手。“小薛,幸好有你在,謝謝!”果然還是只有這個青梅竹馬最靠得住。
  “你喔!”薛宇摀著嘴,笑聲不住溢出唇縫。“我們先回去吧!”
  “你跟局長的談話……”
  “回去再說。”她挽著他迅速走出警局,找個地方大笑去也。
  一上車,薛宇就開始格格地笑個不停。
  “哈哈哈,誠誠……我真是敗給你了。”早知道他對其他女人的示愛有些兒迷糊,卻不曉得他真遲鈍至此。人家都表明要請他吃飯了,他還一本正經地回答不認識對方……唉喲,笑死她了,那些個好同事沒把他揍成國寶級貓熊,實在是太善良了。
  “小薛!”蕭士誠眉間打了好幾個褶。“你到底在笑些什麼?”
  “呵……呃……”笑得太過火,她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笑你啦!拜托……
  呵呵呵,你怎麼這麼遲鈍,我那些個同事都快被你氣死了。”
  “我?”他可是一肚子迷糊呢!“我沒對她們做出任何不禮貌的舉動啊!”
  “就是沒做才慘啊!她們都跟你相過親,想與你進一步交往約會,辛苦表白的結果卻是你連她們是誰都記不起來。噢,我的天哪!”
  “我不記得她們有提過進一步交往的事。”他歪著頭想了一會兒。“而且我確實記不起來她們的樣子。”
  “遲鈍,她們提出一起吃飯,就是想約會的意思了。”
  “不直接說我怎麼知道。”
  “你哦!天上地下就屬你最遲鈍,最不知情識趣了。”她仰頭長歎,順便為一班心碎的可憐女子哀悼。嗚呼哀哉,去暗示到一根大木頭,是她們的不幸。
  但也幸好他如此遲鈍,弱水三千,他就取她這一瓢飲,合該他們是天生一對。
  “有這麼嚴重嗎?”他不過是懶得分太多心去顧及其它外務罷了,怎就成了天下無雙的遲鈍男子了?
  “你才知道。”她慎重一點頭。“不過我最愛的就是你的遲鈍。”她傾過身去,在他頰上輕輕印下一吻。“這表示你心裡只有我“眼中只看我、永遠只愛我。”
  多奇怪的論調,但無所謂,她開心就好。
  “我當然永遠只愛你。”蕭士誠微笑頷首。
  “嘻!”她滿足地笑。就是對那些表錯情的同事有些兒愧疚,畢竟當初是她給她們那種錯誤的妄想的。“對了,你剛才跟局長談得怎麼樣?局長答應隱密行事了嗎?”
  “怎麼可能?”薛宇嗤笑道。“局長還恨不得連軍隊一起調動呢!”
  蕭士誠倒是很懷疑她的反應。以往談到這事兒,她都是又叫又跳的,活似古時的暴龍復活。這會見如此平靜,反而給人一種詭異的恐怖感。
  “小薛,你還好吧?”
  “什麼意思?”她圓睜著大眼。
  “你……不生氣嗎?”
  “生氣?”她一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意料中的結果有什麼好生氣?而且……
  我也看開了,不管用什麼方法,只要案子能破、人質得以獲救,其它也沒什麼好在意的。”
  “是嗎?”他空出一只手揉亂她削薄秀麗的發絲。“你又更成熟了呢!真了不起。”
  “嘿嘿嘿……”羞澀的彩霓染紅她的頰。“被你這樣誇贊,我覺得好難為情喔!”
  “有什麼好難為情的,我說的都是實話呢!”
  “呵……謝謝。”他總是不吝於稱贊別人,他的熱情直接又狂猛。她優游其中,只覺得無比的自在,好幸福喔!
  “快中午了,一起去吃午餐?待會見你還要再回來參加搜索吧?”
  “不必了。”
  “咦?”他把車子停在一家意大利餐廳前。“為什麼?你不是也負責一支搜索隊?”
  “又被撤掉了。”她雙肩一聳,整個人癱在椅子上。“局長說我太感情用事,會破壞團體紀律,所以叫別人負責搜索隊了。”
  “哦!”他輕揚的嗓音倏然低了兩度。這算什麼?擺明了利用她嘛,可惡!
  “局長還說搞砸了我的婚禮很抱歉,他願意再給我一個月的有薪假期當做補償。”她突然想到什麼似地兩指交叉一彈。“不如我們再去結婚啊?有這麼長的假,連蜜月的時間都有了。”
  “好!”他下車,幫她開車門。“吃完飯,再去訂教堂。”
  “耶……咦?”她車門下到一半,聽到他車裡的電話響了起來。“誠誠,電話。”
  “喔!”他接過話筒。“我是蕭士誠……金迷啊!什麼事?咦……你再說一遍……真有這種事,我知道了,這事我會處理,不過……金迷,你不想做白工對不對?所以嘍!這件CASE就交由你去談,既然人家都出了五百萬的破案獎金了,我們不拿未免折煞了對方的好意。對……交由你全權負責。”
  這還是薛宇頭一次看蕭士誠露出惡作劇似的笑容,她不覺打了個寒顫,怎麼背後好像有一股陰陰涼涼的冷氣?
  “金迷的電話?”
  他點頭,直接解了她的疑惑。
  “有匡一直暗中保護皮蛋,不久前他發現皮蛋的行蹤。皮蛋知道你定會把地圖交給警察,他大概想在我們趕到之前勸伍勝夫自首,卻被伍勝夫打暈在小屋裡。”
  “那只毒蟲,真是沒救了。”薛宇劈頭罵道。“皮蛋呢?他有沒有事?”
  “還好,畢竟是親生父子,伍勝夫沒對他下重手。有匡把他救醒後,就一直陪在他身邊。”
  “那伍勝夫呢?”慘了,搜尋隊這回要白費功夫了。
  “他挾持常小姐跑了。”蕭士誠可一點也不在意。“放心吧!有士奇在,只要是他想追的人,沒有追不到的,伍勝夫躲不了多久的。”“呼!”她安心地吁口長氣。“那就好。這件事我們要不要回報局長?”
  “不必,溝通事宜我已經全權交給金迷負責了。”才不想讓那些個勢利眼太好過,老想著利用薛宇的義氣,又怕她搶功,端地是沒品又差勁。
  就讓金迷去對付他們吧!叫他們瞧瞧“神風萬能社”的厲害。想叫人做白工,門兒都沒有!
  “金迷啊……”她語氣多所保留。“她會不會獅子大開口?局裡很窮的。”
  “可常町很有錢啊!”
  “你……”她不是很相信眼前這帶著邪笑的男人會是那素以忠厚、老實、遲鈍聞名的蕭士誠。“故意的對不對?”
  他定定地瞧著她好一會兒,漆黑的深瞳裡閃耀著熟悉的溫柔光芒。
  “我不會讓人欺負你的,小時候都是你在保護我,現在換我守護你,我絕不教你受委屈。”
  她應該感動的是不?早知道他不笨,一個智商超過兩百的天才怎麼可能愚蠢?
  他形之於外的迷糊、遲鈍只緣於他的太過專注。
  他那顆七竅玲瓏的心裡向來只容得下兩件事:發明,還有她。其余外務,他一概視若無物。
  她有幸得到他全心全意的嬌寵與憐惜,這一生她將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謝謝你,誠誠,我……好愛你,好愛、好愛……”
  終於,上官金迷談妥了這件價值五百萬的委托案。
  由常町出面和“神風萬能社”簽下契約書,正式委任萬能社諸人全力救回常小姐。先收前訂兩百萬,待人質平安救回後,再付尾款三百萬。
  薛宇在看到錢的時候,曾暗諷上官金迷趁火打劫。當然,上官金迷是不可能在意的。誰教常町要貪人紅包、不擇手段,掩蓋事實拉抬聲望,反而引狼入室;他活該!上官金迷還覺得自己是替天行道呢!
  在左士奇傳回伍勝夫新的藏身地訊息後,皮蛋堅持要再與父親深談一次。
  蕭士誠和薛宇阻擋不了,只好自願陪他走這一遭。
  伍勝夫其實也沒有走多遠,他反而由山上遷到了山腳下的小村落裡。真是個聰明的家伙,知道最危險的地方正是最安全的所在。
  但幸好萬能社裡的人也沒有太笨。所以當蕭士誠、薛宇伴著皮蛋,闖進鐵皮搭就的小屋時,伍勝夫整個人都呆住了。
  “混小子,你又來干麼?”
  “你逃不了的,去自首吧!”在山上木屋裡,老爸總是念著父子親情,沒對他下重手。皮蛋心裡很清楚,因此才更為矛盾。
  “混帳!老子只要能夠拿到錢、偷渡出去,到了國外,又是好漢一條,誰能奈我何?”
  “先決條件是你得出得去。”看到這麼冥頑不靈的人,薛宇就忍不住生氣。“你就想著要逃、要跑,一點都沒考慮到皮蛋的立場,你可知道你的案子一發,多少人追著抓他,他連學校都上不成了,你以為你很威風,卻連累得自己的兒子跟著東躲西藏,這就是你所說的英雄好漢嗎?”
  “臭女人!如果不是你糾纏不清,老子哪會落到這步田地?”想到半生基業都敗在薛宇手上,伍勝夫差點沒抓狂。
  “如果沒有這個臭女人,你早就絕子絕孫了。”皮蛋言下之意,薛宇是他的救命恩人,伍勝夫少打歪主意。“你真的不去自首?”
  “不可能!”
  “那你把常小姐交給我,我要帶她回去。”“她老子出賣我,我沒干掉她已是仁至義盡,休想我會放了她。”
  “那是她老子的事,與她何干?你想報復常町,盡管去挖他牆角,他是政治人物,最怕醜聞,我不信你手中沒有他任何把柄,只要開場記者會,還怕不能搞得他身敗名裂,不要連累無辜。”
  “你……”伍勝夫瞪著一雙銅鈴大眼好一會兒,才喟然長歎。“你這個不肖子,就只會胳臂往外拐,從來不跟老子親,真不曉得老子當初是生你出來干麼的?混帳,人帶走了就快滾,滾得越遠越好,少來礙老子的眼!”
  “這種事要問你自己啊!”聽到父親語氣已有些許松動,皮蛋說話也緩和了點。“常小姐我帶走了,你自己保重。”他招呼薛宇和蕭士誠離開。
  有皮蛋在場,常小姐又已平安無事,薛宇也無意再堅持逮人。況且她瞧伍勝夫去自首的可能性最少有百分之六十,超過一半了。她很願意給他這個機會。
  皮蛋走到門口,略帶憂傷地淡淡開口。“只要你去自首,我會想辦法給你請最好的律師,也會每個禮拜去看你。”
  “哼!”伍勝夫脹紅著臉,不自在地撇開了頭。“混帳小子,你有錢請律師嗎?”
  “我還年輕,有得是掙錢的機會。”
  “去搶銀行嗎?笨蛋!走啦、走啦,少管老子的閒事!”
  皮蛋握緊拳頭,呆站了好一會兒。“至少每個禮拜去看你,我一定做得到。”
  說完,他毫不停留地走出屋外。
  “哼!”伍勝夫低啞的呢喃自語著。“老子要坐了牢,你別餓死在外頭就好了,小白痴一個……”
  蕭士誠走在最後頭,待到皮蛋、薛宇和常小姐都走出去後,他忽地轉回來。
  “皮蛋的事由我和小薛在,你不用擔心。他想請律師,我也會借錢給他,絕對請得到世界第一流的律師。”“你行嗎?”伍勝夫可不以為一個軟書生能濟得了什麼事。
  “你可知道是誰斷了你所有運毒、銷贓的管道,施加壓力叫每一家銀行停止你的融資?”
  伍勝夫臉色大變,他垮台的真正原因沒多少人知道的。“莫非是你……”
  “應該說是我們的組織。”
  “為什麼?”
  “你害小薛無故被撤了職,她哭得很傷心,我只是替她報點仇。”
  “就這樣?”伍勝夫快瘋了,不過是因為一個女人的眼淚,搞垮了他一生的事業王國。
  蕭士誠慎重一點頭。“我絕不准有人欺負小薛!”
  “那你現在又願意幫我請律師?害完我,又幫我,誰信你啊?”
  “我並不是幫你,我幫的是小薛。她跟皮蛋特別投緣,老想著要幫他走上正途,卻因為你一直做壞,惹皮蛋傷心,小薛很難過。我不想再看她哭,才答應替你請律師,你考慮看看,自首的好處不少。”他說完,便徑自走了。
  留下一愣一愣的伍勝夫。那男人是神經病嗎?就為了一個女人……天哪!他不敢相信,可蕭士誠看起來很認真的樣子!
  “自首!”他第一次考慮到這個字眼。
  同一間教堂、同一批人,蕭士誠和薛宇舉行了第二次的婚禮。
  皮蛋難得地露出了真誠的笑容。伍勝夫在一星期前自首了,蕭士誠守諾地為他請了個一流的律師,幫他辯護。
  當然,上官金迷也如願收到了她的尾款。
  他們在一場記者會中,伍勝夫公布了所有的內幕,可以預料常町年底的選舉要吃一場大敗仗;不過官司纏身才是讓那個高高在上的政治人物大呼吃不消的主因。
  “蕭大哥、薛姊,謝謝你們。”皮蛋畢恭畢敬地向他們鞠了個躬。
  “嘖,小子,你吃錯藥了不成?”薛宇被他反常的舉動嚇了一大跳。“這麼好禮,又想搞什麼鬼花樣?”
  皮蛋脹紅了臉,他難得想表現點禮貌,卻被說得如此不堪!
  “笨女人,活該你一輩子復不了職!只能在小道館裡終老一生。”氣死人了,再也不想見到她了。
  瞧著皮蛋憤而離去的身影,蕭士誠忍不住失笑。
  “他是真心感激你,你又何必逗他?”
  “那小子一向心高氣傲,我不想看他被現實磨得抬不起頭來嘛!”當初與他投緣,就是欣賞他那點不服輸的骨氣。要是他因為受了太多恩惠,而變得唯唯諾諾,就不可愛了。
  “你也真奇怪。”誰不想要一個聽話的乖孩子,就她例外。
  “這比不上你呢!”她踮起腳尖輕咬著他的耳垂。“我還以為你是開玩笑的,想不到你真出錢幫伍勝夫請律師。”
  “他有心自新,就給他一個機會嘍!”他笑著回吻她粉嫩的頰。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她眨眨眼,語帶哽咽。“我總是給你添麻煩、拖累你……”
  “也順便幫我多積點兒陰德。”否則以他的自閉,絕對會日日夜夜沉溺在實驗室裡,哪管外界風風雨雨、旁人是死是活。
  薛宇破涕而笑。“你這麼說也是對啦!若沒有我,恐怕你得到死,才會被抬出實驗室。”
  “是啊!”蕭士誠愛憐地吻去她臉上的殘淚。“所以我永遠都不能沒有你。”“那我就一輩子陪在你身旁嘍!”她嬌笑地回吻他。
  也許是太晚熟的緣故,一朝識得情滋味,便想黏它個日日夜夜、分分秒秒,一點一滴都不想分開。
  吻她一直是他最愛的一種行為;一手捧起她清秀的小臉蛋,四只濃情蜜意的黑眸對個正著,兩彎甜甜的笑弧在各自的唇上漾開。
  他嘟起嘴,先在她艷紅的唇上輕喙一口,聽到她媚惑的嬌吟醉人,再也忍不住地低頭,深切濃烈地吻住她。
  美麗的快感在她體內流竄,惹得她只想沉醉,不願醒……
  “你們兩個,”上宮金迷雙手插腰,一臉的不耐。“到底夠了沒?”
  “輪到我們了嗎?”畢竟是有經驗的人,薛宇一下子就猜出,教堂已騰空,上官金迷是來催人的。
  “廢話!”上官金迷沒好氣地道。將來她若長針眼,准是這兩個混蛋害的!
  “謝謝你來通知我們。”蕭士誠挽起薛宇的手。“小薛,我們走吧!”
  台上站的是上回同一個神父,身旁的新娘當然也沒變。
  事情進行到這裡,蕭士誠還算滿意。
  他順利地將戒指戴上薛宇的手指,正准備吻新娘。
  嗶!一個莫名的聲響發自她的身上,嚇得他臉色瞬間轉白。不會吧!這已經是第二次了耶——
  “等一下哦!”薛宇低頭,解下腰間的呼叫器。“是警局在CALL我。”
  一句話,教堂裡的氣氛立刻升到最高點。
  “你不是正在休假中?為什麼又CALL你?”他可緊張了。“常小姐平安回去,伍勝夫投案後,局長就說要取消我的休假了。”她沒告訴他,局長還說要升她的職,只是她還在考慮中,尚未接受。
  “那……”他無精打采聳下雙肩。“你要回去嗎?”結婚結得這般艱難的,他大概是有史以來第一個了。唉,好泄氣!
  “我……”薛宇為難地低垂螓首。
  若依她以前的個性,要打擊犯罪,她早早走人了,哪還會在這裡猶疑不決……
  瞧著他蒼白的臉色,她心中的不舍一波又一波翻騰洶湧,直要將她滅頂了。
  “你去吧!要小心點兒喔!”勉強地扯出一抹干澀的笑容,不管發生任何事,他總是以她的感覺為優先。
  “我……對不起!”她抿抿嘴,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教堂門口,皮蛋緊皺眉頭,頗不贊同地瞪著她。
  薛宇不覺停下了腳步,再一回頭,蕭士誠正用那雙無比深情、寵溺、溫柔的眼神目送著她的離去。
  她心頭猛一慟,將手中的呼叫器丟給門口的皮蛋。“你去幫我回電,就說我早已經辭職了,不再接受任務。”語畢,她加快腳步往回沖,豁身撲進他懷裡。
  “小薛,你……”蕭士誠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我突然發覺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是缺我不可的,只有這場婚禮例外。”這一次,由她主動吻了新郎。“而且我覺得預防犯罪比打擊犯罪更有意思。”若有所思的目光飄向門口的少年。
  蕭士誠喜不自勝地抱起她。“我得好好謝謝皮蛋,他讓你改變了主意。”
  “哼!那也得我夠愛你啊!”她愛嬌地嘟起嘴,雙手環住他的脖子。
  “哈哈哈……”他的暢笑聲再也止不住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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