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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千水] 絕愛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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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6 19:14:4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天下竟有這種事情!她不過是站在天橋上沉思
就被這個什麼山口組的黑幫老大擄了回去
像總統般萬事皆有人代勞,教旁人嫉妒又羨慕
幸福嗎?那可不!她反而累得半死
累他一路不由分說的帶著她游賞日本名勝
累他不時問她問題、逼迫她回答
累他老是嚇她、累他對她的佔有慾及掠奪方式
讓她身心俱疲,之後還因他的愛而加深病情
纍纍纍纍纍纍纍纍纍纍累……累呀!
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呀!
若不是因為愛,他何必紆尊降貴的討好她
無奈人家根本無視於他的付出,還道他任性妄為
不打緊!他可是毫不退縮、愈挫愈勇
逕自把她的拒絕當邀請,堅信總有一天感動她
誰知愛情還在醞釀,他就連累她於危險中
害她生命重危,更牽扯出她隱瞞的秘密
他終於知道她為何不敢愛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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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6 19:15: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我的作業

                         翎

  交友不慎呀!我想我並不是第一個抱怨的人。

  作夢也沒想到和自己一塊兒長大的好友,如今竟會是個愛情小說作家,而那個傢伙卻得意於我的張口結舌以及接受事實後的尖叫!唉,事到如今還能說什麼?我只能再歎一次交友不慎羅。

  眼看那位姐姐仍在進行她「嚇人」計劃的同時,想來自己還算是讓她「提早」通知的人,也就不敢有太多怨言了,所以現在我只能乖乖地坐在電腦前認命的寫序,她還規定我一定要用WORD,內容不得少於五百字……哇咧!真的是碰到流氓了!

  不同於其他人,和所有「被徵稿」的朋友比起來,就依蓉和我認識這位姐姐最久了(打從國中就廝混在一塊兒耶,啥人能和我們比呀),但想到自己聰明一世,竟被一個自己認識十幾年的人「拐」,套句依蓉的話──那真的是認了!不然還能說些什麼呢?

  老實說,五百字……真的有點兒難寫,就來說說我所認識的水姑娘好了。

  自小我們三人(依蓉、水姑娘、我)的興趣、偶像及嗜好皆不同,連後來所學也完全不同,一個是醫學院,一個讀文學院,水姑娘則是學商。若問我如此不同的三個人為何可以維持這麼久的交情,還不變質,呃……這我也不知道!只明白我們三人以不同的方式關心著對方,並在自己的領域裡努力拓展出自己的天空。而我所認識的水姑娘也人如其名(很「水」),對於人事物有著她獨特的看法。

  想知道水姑娘的八卦嗎?哈哈!大夥兒看仔細了,現在的情形是──

  肖想佳人之人,有很多!

  匹配得上之人,還不少!

  能約到佳人之幸運兒,有幾個!

  只是能打動芳心的人……唉,沒有!

  在生活上,水姑娘和依蓉是一個樣子,都是忙起來就忘了吃和忘了睡!所以呀,體型也就如洩了氣的球一樣──消了下去!每回聚會時,兩個人就一塊兒挨我罵,只是訓話結束後,仍是兩張笑臉,教我拿她們沒轍!不過,當我為了功爐、活動而生病時,就得面對兩位姐姐的耳提面命──好好照顧自己!出門在外,有這樣的話溫暖心房,那真教人亂感動一把的!

  知道將興趣發揚光大,我實在很替她開心,知道有很多讀者喜歡她寫的故事我更是高興,接下來就看她怎麼處理她的感情事了。

  我說千水呀,我可是把「作業」寫完了哦!你就別再「追殺」我了!

  日本 東京

  霓虹燈不停閃爍,像是與白日爭輝般。

  從黑暗到光明,其實只是一瞬間,可惜大部分的人總以為光明裡不容許黑暗的存在,而黑暗裡更不會有象徵光明的希望。

  真的是這樣嗎?

  如果真的這麼單純,為什麼她原來平靜、平順、平凡的人生會突然湧起這一段意外?

  來到東京三天,殷書霏發現這個城市總在太陽未完全下山時,店家便陸續打烊,至於那些不肯只與白晝同在的人們,便等待著與黑夜一同沉淪。

  街道上的人們總是形色匆匆,彷彿有十分重要的事非得趕著時間不可,連對身邊擦肩而過的人,都不肯多分一些注意;對走過的繁華與熱鬧,也匆忙得沒有時間回顧。

  只有她回過身。

  看著她剛才走過的路,不過是幾分鐘以前的事,卻彷彿離她很遠、很遠。

  收回回顧的視線,她繼續往前走,腳步從容,不同於週遭人們的快步伐,像是有著什麼堅持般,執意以自己的方式走。

  是不是一定要到了時間不多的時候,才會感覺到時間的流逝?

  世界上所有可以到達的地方都不算遠,因為距離再遠、走得再久,也總有到達的時候,但總有什麼是人們不想走到的盡頭。

  幾天以前,她還是個快樂無憂的女孩,現在她卻已遠離了那個保護她的溫暖世界……

  殷書霏已經是第N次在學校突然昏倒了,雖然不願意,但她還是去看了醫生。

  「殷小姐,你這樣的情況有多久了?」

  「大概兩個多月。」她想了一下,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昏倒的次數如此頻繁,她看起來就算不夠強壯,至少一直以來都是很健康的。

  醫生的臉色微微凝重。「站在醫生的立場,我不能隱瞞任何有關你身體的情況,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冷靜的聽我說完。」他頓了一下,又接下去道:「根據初步的檢查結果,你血液中的白血球不斷璔生,導致免疫系統逐漸失調,很有可能是血癌,但這只是初步的檢查結果,如果要知道詳細情形,你必須配合我們再做一次詳細的檢查才行。」

  殷書霏怔住了。

  血……血癌?!

  見她怔然的模樣,醫生也覺得不忍心,他立刻安慰道:「你先別緊張,我說過,這只是初步的檢查結果而已,再說它並不是絕對的不治之症。你先放寬心,只要能夠好好控制住病情,你還是可以像普通人一樣生活、一樣追求理想,過你自己想過的生活。」她才二十歲,突然之間知道得了這樣的病,不能接受與受到打擊的心情醫生相當明白,他不停的安慰她,只希望她不會先自我放棄。

  殷書霏怔怔地看著醫生,始料未及的答案讓她怎麼也不能適應。

  她並沒有刻意表現出樂觀來掩飾自己的心情,抬起頭望向醫生,她輕聲問道:「如果真的是血癌,那麼……我大概還有多久的生命?」

  「別這麼問,在我還沒有放棄你這個病人之前,你怎麼可以放棄呢?你是我的病人,你不能在我這個做醫生的還未放棄之前就宣告沒降,你明白嗎?」醫生義正辭嚴的說。

  殷書霏垂下眼瞼。「對不起,我沒有放棄的意思,我只希望知道自己還有多久的時間可以把握,我希望在離開人世而能夠完成一些事,能夠少一些遺憾。」

  「你願意配合院方再做一次詳細的檢查嗎?」醫生突然問道。

  「嗯。」她點點頭。

  「好,那麼你想知道的事,就等詳細的檢查過後,我們再來討論吧。」

  從來都知道生命其實很有限,卻不知道它原來是這麼倉猝。在別人總說她還年輕的時候,事實上卻已經沒剩下多少時間。

  和醫生約定了檢查的時間,殷書霏若有所失的離開醫院;外頭明明是陽光普照,她卻感受不到一絲溫暖。

  「小霏,你怎麼來了?」妹妹突然來公司找他,殷慕謙立刻放下手邊所有事,下樓見人。

  殷家雖稱不上什麼首富之流,但一輩子吃穿不愁卻是絕對不成問題的。

  殷書霏,一個美麗的女孩,上天其實是厚愛她的。她有一對恩愛的父母和一個疼愛她的兄長,他們像是小公主般把她捧在手心上疼著;而長輩們,沒有一個不把她捧上了天;讓眾人保護著的她,是聰穎而善良的。她似乎天生就有種讓人憐愛的本質,讓人打從心裡喜歡她。

  她雖然一直被家人保護著,卻沒有一絲驕縱、任性。

  一向乖巧、讓人放心的妹妹,卻在該上爐的時間毫無預警的跑來公司找他,那肯定是有事。殷慕謙心想,幸好爸媽剛好出差,不然在這種時候見到書霏,不擔心得雞飛狗跳才怪。

  「怎麼了?」他關心問道。

  殷書霏什麼也沒說,只撲進他的懷裡,心裡頭那股酸意不斷擴大,她忍不住想哭。

  「怎麼了?小霏。」她反常的表現讓殷慕謙嚇了一跳,摟著她立刻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殷書霏忍住淚,哥哥的問話她一句也答不出來,只能無助的搖頭。

  她這種反應讓殷慕謙更加擔心了。

  「小霏,告訴哥,發生什麼事了?」他摟著妹妹,耐心地問道。

  殷書霏依然只是搖頭,她刻意將臉埋在殷慕謙的懷中,讓一向敏銳的他無法看清楚她的表情,以掩飾自己真實的心情。

  好一會兒,她才勉強抬起頭,深吸了囗氣,道:「沒什麼,只是突然好想哥哥,就來了。」

  她的回答,殷慕謙其實是不信的,他仔細的看著她道:「小霏,你知道哥哥一向疼你,有什麼事,你都可以說出來,這樣哥哥才能幫你想辦法。」

  從小到大,殷書霏不論遇到什麼困難,殷慕謙總是全力照顧與支援。

  「我知道。」殷書霏垂下眼瞼。只怕這次,誰都不能幫她了。「哥,爸和媽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再三天。小霏該不會是想爸爸、媽媽才逃學的吧。」殷慕謙調侃地說。

  「哥!」殷書霏抗議的皺了皺鼻子。「你笑我!」

  殷慕謙笑開了臉。「你一來就苦著臉,嚇了哥哥一跳,要是被爸媽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你,那我豈不是很冤枉?」

  「我知道哥哥疼我。」殷書霏笑了一下,在短暫的輕鬆過後,她輕聲問道:「哥,如果我突然不見了,你會有什麼反應?」

  「怎麼問這麼奇怪的問題?」

  「沒……沒什麼,只是好奇而已。哥,你就回答我嘛!」

  「我會很著急,四處找你。」殷慕謙盯著妹妹的臉。「小霏,你老實說,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否則你今天為什麼這麼反常?」他直覺不對勁。

  「真的沒什麼。」殷書霏用力的保證,維持住臉上的坦然。「哥,我餓了,你請我去吃飯好不好7」她移開話題。

  「真的沒事?」殷慕謙懷疑地道。

  「真的沒事。」她肯定地說。她在心中祈求千百次哥哥的原諒,她從來不曾欺騙人,就這一次,她說謊了。

  「沒事就好。既然你餓了,那哥哥就提早下班,帶你去你最喜歡的餐廳吃午餐,好不好?」

  「嗯。」她用力點頭,站起來,拉著他就往外走。「哥,我們快去,走嘛、走嘛!」

  「好。」殷慕謙笑著讓她拉出門。

  「醫生,如果我不接受治療,那麼我還有多久的時間?」當結果再次確定了以後,殷書霏問的仍然是同一句話。

  醫生看著她,彷彿明白了她的想法。

  「一年。最長不會超過一年半。」最好的情況,是找到適合的骨髓移植,否則這就是他所能給的最好的答案了。

  這麼年輕就得面對這殘酷的事實,就是看慣了生死無常的醫生也覺得不忍,但每個人都有權利決定自己的人生該怎麼走,身為醫者,所能做的只是盡心、盡力使病人生存下來而已。

  「殷小姐,站在醫生的立場,我還是希望你別那麼早放棄。你還年輕,能夠戰勝疾病的可能性很高,不應該這麼早絕望。」醫生盡可能的勸說。「或者你可以和你的家人商量,也許他們會給你更好的建議。」

  家人?!不,殷書霏立刻搖頭。

  「醫生,這一年內,我的身體會起什麼變化,如果會有痛苦,你能不能先開些止疼藥給我?」

  「殷小姐,你真的不再考慮嗎?」醫生再次問道。

  「我知道不應該輕言放棄,可是我更不願意用最後的一段時間去換取一個極有可能已經注定的結果。如果到最後都是離開,那麼我希望能離開得沒有遺憾,能夠不後悔。醫生,我知道你的好意,但請讓我自己來決定我的未來好嗎?請你幫我,我希望還有時間能夠去做一些事。」能夠讓她狠狠、遠遠地離開一趟。

  看著她堅決的態度,醫生也只能歎著氣搖頭。「好吧,如果你堅持,待會兒我開一些藥,你先帶著,我會把服用時間和藥量註明好,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改變主意,至少能夠在你感到不舒服的時候回來檢查。」

  「謝謝你,醫生。」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夜更深了,身旁交錯的人也漸漸少了。

  殷書霏走上天橋,雙手椅上欄杆,目光凝向遠方。

  台灣的家人一定為了她的離家出走而急慌了。

  對不起!

  她閉上眼,為自己的任性深感抱歉。

  她不願多說什麼,不願看見任何傷心與同情的眼光,所以她選擇逃避,選擇離開。

  如果這注定是她必須面對的命運,那麼她不願讓任何人主宰她僅剩的時間,不願躺在病床上被動的等待最後一刻的來臨。

  或許某處也有像她這樣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人佇立在不知名的橋上、路囗,只因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走向何方。

  收回手、轉過身,殷書霏讓腰側靠著欄杆,收回的目光看著地面。她不是沒有地方可以過夜,只是那並不是她想留宿的地方。

  逃離了家園、逃離了台灣,卻逃不過命運。她的心,漸漸因為無可改變的命運而變得空洞……

  「岡上先生,貨呢?」

  「要貨,得看你開的價碼夠不夠好。」

  天橋下,兩批人馬眼觀四方,以防有人突然出現,破壞他們此刻的交易。

  「岡上先生,做生意得看雙方的誠意,如果你不想和我往來,大可以直接說,我豐川司原不會強人所難。」

  「豐川,交易也得按規矩來,如果你真的夠誠意,應該懂得銀貨兩訖的道理,像你現在這種先取貨的作法,只怕沒有多少人可以接受。」他岡上本一在東京雖然算不上什麼大人物,但是他訂下的交易規矩,卻是所有想和他交易的人必須遵守的。

  豐川司原收起笑意。「岡上先生,你不相信我,是不是根本不把山囗組放在眼裡?」

  見對方已沒有交易的誠意,岡上本一也收起和善的態度。「豐川,撇開我的規矩不說,就憑你,地無法代表山囗組吧?論輩分,你也只是山囗組的一支分組而已,如果今天站在這裡說話的是石川社長,或許我會不計較規矩。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其實石川社長根本不允許手底下的人私自進行買賣,你今天來找我,只怕也是暪著石川社長吧!」在交易之前,他早就將一切打聽清楚,山囗組自從石川徹掌權以後,三年來從沒有人敢私自進行任何買賣;誰都知道,石川徹所下的命令,絕沒有商量的餘地。

  豐川司原沉下臉。「岡上,你想拿石川徹來壓我嗎?」

  岡上本一無所謂的笑了。「山囗組的事,應該由你們山囗組自己解決,以我的立場,最好是什麼都不介入,畢竟我只是個生意人,最重要的是利益。豐川,等你本錢夠的時候,想談生意再來找我吧!」說完,他一揮手,撤回自己的手下。對於沒有利益的事,他是絕對不會多理一分的。

  就在岡上本一欲離開的時候,轉彎處出現的人讓他停下腳步。

  「石籐深智!」岡上本一低喊出聲。石籐深智出現,代表山囗組的社長石川徹也來到附近了。

  豐川司原同樣也怔在當場。石籐深智是石川徹的帖身隨從,看到他出現,豐川司原當下起了恐慌。

  還來不及反應,昏暗處的模糊身影已漸漸變得清晰。

  這是岡上本一第一次見到石川徹本人,任是他這個已經在道上行走數十年的人,面對石川徹時,也不自覺收斂起形於外的唳氣與放肆。

  「石川社長。」岡上本一沒發現自己的語氣變得客氣又尊重。

  「岡上先生,得罪之處,山囗組改日再致上歉意。」石籐深智代表主子說道。

  「不敢,只希望石川社長不會怪罪我今晚的放肆。岡上本一在此向社長保證,絕不會再有下次了。」如果沒有石川徹的邀請,他最好還是守本分些。山口組是日本三大黑幫之一,憑他自己一個小組織,是惹不起它的。

  岡上本一恭敬的帶著手下離開。

  石籐深智的注意力轉向另一邊的人,兩方像是在進行意志力比賽般,在豐川司原沒有任何動靜以前,石籐深智亦沒有再往前一步。

  好一會兒,豐川司原單獨走了過來。

  「社長。」他恭敬的行禮。

  「我不記得我有下過今晚要進行交易的命令。」石川徹戲謔似的開口。

  豐川司原咬牙低著頭,什麼話也沒回答。

  「沒有話好說嗎?」石川徹淡淡地問道,然而他的語氣愈是淡漠,代表著事情愈沒有轉圜的餘地。

  豐川司原突然拔槍直指向石川徹。「我要取代你。」他的語氣決絕,因為違背社長的命令、明知故犯,他已經形同叛幫。「石川徹,我從來不願屈居在你之下,但是你的運氣總是比我好,不能勝過你,我永遠都不甘心!」

  要不是石川徹突然出現,老社長一定會將位子傳給他的,就算不是給他,山囗組的社長也該是他們豐川家的人,而不是來歷不明的石川徹。

  石川徹始終不曾眨動的冷眸讓豐川司原從頭寒到腳,握著槍的手也顫抖了起來。

  「豐川司原,你作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沒有人看見石籐深智什麼時候出手,只見豐川司原手上的槍突然轉了方向,而他緊急中扣下扳機,子彈射進自己的身體裡。

  「你……」豐川司原睜大眼睛,眸中有著不可置信,然後便直直往後倒向地。

  豐川司原身後的人全都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幕。

  「豐川司原背叛組織,當場處死,有誰不服,現在可以提出來。」石籐深智的聲音帶著冷酷。

  沒有人敢有異議,全低下頭。

  確定每個人對豐川司原的死無異議之後,石籐深智才側過身,恭敬的對石川徹覆命。

  一個生命的喪失,對石川徹似乎沒有任何影響,他的注意力似乎從沒放在豐川司原身上,專注的方向也不在這裡。

  石籐深智順著主人的視線看去……

  天橋上那道模糊的人影吸引了石川徹全部的注意力。

  以她所在的位置,她應該將剛才發生的事看得仔細,然而她卻一點也沒受到影響。

  她甚至沒有看他。

  石川徹離開了身邊無聊的劇幕,走上天橋,他走近她,發現她根本沒感覺到他的接近,來到她身旁後,他更發現自己竟讀不出她眼神所代表的意思。

  沒多加考慮的,他伸出手,握住她細瘦的下巴,強勢的轉移了她所注目的方向,強迫她看著他。

  「呀!」她輕呼一聲,微皺起眉。

  「你是誰?」

  她的眼神仍然迷茫,他的問話似乎傳不進她腦中,她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

  石川徹再度逼近,捏握她下巴的手微使力,再問一次。

  「你是誰?」

  她眨眨眼,似乎是終於回了魂,這才正視眼前的人。

  「你是誰?」

  彷彿如夢初醒,她回叫同樣的一句,明白的表示出困惑,沒意識到他正鉗握住她的下巴。

  石川徹敏銳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快得就連跟隨在他身邊多年的石籐深智也沒看出什麼。石川徹的下一個動作,快得讓她無法反應,他的唇佔據了她的。

  「唔……」

  她低呼一聲,雙手掙扎著切入兩人的身體之間,用力抵住他堅實的身體,不讓他繼續將兩人的距離拉近。唇上所傳來的熱力不斷蔓延,她毫無反抗能力的任他予取予求。

  他究竟是誰?

  石川徹強勢的佔領終於叫回了殷書霏的注意力,然而她一臉不解,像是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一個全然陌生的男子來到她的身邊。

  危險的意識閃過她的腦海,她不假思索的掄起拳捶打他的肩,在他雙臂有力的緊摟住自己的身體時,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反抗。

  她的唇柔嫩而甜美,他忍不住想一再掠奪。在兩人唇齒相接時,他的眸子緊緊鎖住她顯出倉皇的大眼。她的反抗,只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本能,即使兩人這麼帖近,他依然讀不出她的心思。

  那不是因為她擅於偽裝,而是她的心並無所依。

  看透了這一點之後,石川徹終於停止掠奪的態勢,看著她用力的喘息著。

  「你……放開我。」她的語氣微弱,雙手緊握成拳的抵著他的肩。

  從不曾想過要躲什麼人,然而這個男人,她卻想躲。

  強勢的姿態彷彿是天經地義般,他不是那種會欺陵單身女子的壞人,然而他所散發出的氣息,卻比那種人更讓她感覺危險。

  「中文?」聽清楚了她的語言,他也不再說日文。

  石川徹的手像撫過自己的所有物般,一寸寸撫過她細緻的臉龐,而他的眼,也仔細梭巡她的容顏。

  「洋娃娃。」他勾起了一抹充滿興味的笑容。

  石川徹的笑容,讓一直跟隨在他身後的石籐深智愣住了。

  就算是剛才處決了一名背叛者,或是當得知自己成為山囗組的繼承人時,他也從未見過石川徹的臉上有如此類似於「高興」的表情。

  而此刻與石川徹最接近的人,喘息得更深、更沉重了。

  「放開我……」殷書霏微弱的道出請求。出於一種直覺的反應,她知道現在若不離開,就再也走不掉了。

  「你是誰?」

  握住她的手臂,他像是示威般的收緊了力道,她的腰完完全全被他緊摟住,他的語氣也明白表示她必須回答。

  他銳利而冷冽的眼神,迫得她幾乎無法直視,她掙扎著搖頭,直到他的手再度鉗住了她的下巴,使她不得不迎視他的眼。

  她的心跳,幾乎因為突來的壓迫而停止。

  「殷……書霏……」

  他似是不解的揚起眉,逼得她不得不解釋。

  「雨雪齊飛的景致……」紛亂卻美麗。

  她的認輸,讓石川徹滿意的笑了,他終於放開了她。

  「石籐,帶她一起走。」

  他的話讓殷書霏全身一僵,腦際才閃過逃開的念頭,迎接她的卻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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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6 19:15: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當殷書霏清醒過來時,迎接她的是一片全然陌生的景象。

  這是一間相當舒適又寬敞的和室,而她的行李,就放置在不遠處的牆邊。

  她的思緒回到昏厥前的一幕,她記得,她佇立在一處天橋上沉思,後來一個陌生男人硬是闖入了她的世界……

  是一場夢嗎?

  她尚無法理出任何頭緒,甚至不能確定現在的一切究竟是真實的,還是她是在夢中。

  就在殷書霏迷惑的時候,和室的門被打開了。

  她自然的往聲音的方向看去,一個身著日本傳統和服的美麗女子站在門囗,看見她醒了之後,她的下一個動作是側跪在門邊,恭敬的將頭垂低;她再看向門外時,一個男人的身影隨即佔據了她全部的視線。

  他……那個在天橋上忽然出現的陌生男人?!

  他與她的視線在空中交會,石川徹的身影幾乎擋住了由門射進來的光線,殷書霏仰起頭,眼神裡露出疑惑。

  「下去。」石川徹以日文命令道。

  「嗨。」那名美麗的日本女子遵命的應了一聲,將門合上後,便踩著小碎步離開。

  石川徹走近殷書霏,蹲下身。

  「這是哪裡?為什麼把我帶來這裡?」沒有慌亂,即使是像現在一點也不明白自己處境的情況下,殷書霏也沒有顯出一點害怕,她唯一的情緒是疑惑。

  如果連生命都已經不能自主,那麼她還有什麼是必須害怕的?

  也許是根本不明白自己身處在什麼樣的環境,所以殷書霏地無法表現出惶恐;但也就是她這種無畏懼又心無所依的模樣,才讓石川徹打破從不勉強女人的慣例。

  「這裡是全東京被保護得最嚴密的地方,任何人都不能隨意進出。」面對她,他很自然的使用中文。托起她的下巴,他繼續道:「把你帶到這裡來的人是我,至於原因……以後你也許會明白。」

  殷書霏掙開他的鉗制,眼神轉為戒備,為著陌生男人眼中所閃動的強勢心驚。

  「這裡,可進駐過任何人?」他的手直接指向她的心臟位置。

  殷書霏彷彿受驚嚇似的挪開自己的身體,拉開兩人的距離。她不明白他的問語,更因為他肆無忌憚的舉動而驚慌。

  「說。」

  他的語氣淡然,但她就是能夠感覺得到,要是她沒回答、或是回答得不好,眼前這個男人一定會在下一秒內爆發。

  「殷書霏,這是第三次。」收回手,他的眼神突然間變得深沉。

  「沒有。」如果他問話的背後所代表的是他的在意,那麼他的表現是否太過強硬?

  聽到她的回答,他似是滿意的點點頭,而他接下來的話,卻讓殷書霏的平靜完同崩潰。

  「自古以來,男人對於喜歡的女人總希望完全擁有,即使是用強硬的掠奪方式,也總會達到目的,而你,就是我的目的。」他一派輕鬆的態勢與勢在必得的語氣完全攫住她的注意力。

  「你……」殷書霏因為他眼神裡的狂肆而驚慌。「日本……難道不講法治嗎?你怎麼能隨意限制我的自由,我甚至不認識你!」

  她努力的拉開兩人的距離,然而石川徹手臂一伸,她絲毫沒有抗拒的機會,便跌入他的懷裡。

  「石川徹。」將她鎖在懷中,他沉穩的說。

  殷書霏停止掙扎,抬眼望他,深吸了一囗氣後,她試著平穩的開口道:「你是誰?你的身份……究竟是什麼?」日本並不是個未開化國家,但如果他不是那種習慣擄人的壞人,那麼就一定有什麼是他所依恃而別人不敢妄動的。

  石川徹笑了一下。「對我好奇了嗎?我以為你永遠也不會問。」

  殷書霏咬住下唇,迎視他的視線沒有示弱的移開。

  過了半晌,她才道:「我想,我有權利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

  因為醫生的一番話,她由台灣逃到了日本,雖然捨不得卻也不願面對所有關心她的人臉露悲傷;但是,在遇見他之後,她卻有種想面對的衝動,面對她的生命,面對她現在所必須面對的。

  為什麼會這樣,她沒有細想;這麼突然的就成為別人的俘虜,她的心還無法適應。

  因為她的話,石川徹的眼神柔和了下來。

  「『山囗組、櫻木組、崎川社』,日本三大黑幫,你聽過嗎?而我,是山口組目前的社長。」

  山囗組,那他是黑道人物!她圓瞠了眼。

  不同領域的世界,殷書霏知道的並不多,但在台灣、那個她熟悉的生長環境,黑道卻代表了罪惡與遙不可及,和她的生活圈完全是兩極的不同。

  而他和她,為什麼會交集?

  「我和你不同。」殷書霏沒有太驚慌的反應,也許是太過驚訝反而冷靜了下來,她不是那種會歇斯底里的女人,所以她只有竭力保持著淡漠了。

  對於她的話,石川徹點點頭。「是不同。」但也就因為不同,所以她更輕易的吸引住他。

  她的一切,早在她還沒醒過來之前,他就已經全部調查過,只是他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她會突然逃家。

  她明明是家人呵寵的小女兒,為什麼會突然做出這麼讓人驚訝的事?.

  拂開她額而散亂的發,他的氣息因為帖近她的面龐而吹拂在她的臉頰。

  「為什麼逃家?你知不知道,你的家人因為你的不告而別已經亂成一團?」

  「他們……他們還好嗎?」聽到有關家人的一切,殷書霏有些激動的抓住他的手,急切地問道。

  想起愛她如寶的家人,她終究是無法漠視。

  「還好,你的兄長還算有些理智。」石川徹淡漠的回答,那不在他關心的範圍之內。「我在東京還有事要辦,你就先待在這裡,一個星期後,我們會去九州。」

  「你……你不讓我走?」

  「你只能跟在我身邊。」他的語氣是理所當然。

  「可是我不想留在你身邊!」她掙扎著想擺脫他的掌握。

  石川徹將她壓在身下,輕易地制止她的反抗。

  「在日本,我只是個過客,更不是你的人。」殷書霏不妥協地道,氣息因為他的帖近而略微紊亂。

  「只要是我想得到的,就一定會得到,沒有什麼可以阻礙我。殷書霏,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他帖近她耳畔說道。

  「你一向這麼任性而為嗎?」

  石川徹低沉的笑了,俯下頭硬是吻了她唇之後,才又開口,「你是第一個這麼形容我的人。」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的吻亂了她平穩的氣息。

  因為他始終篤定而不放鬆的態度,讓殷書霏強烈的意識到,這並不是一場玩笑。她失去的感受能力,似乎又一點一點的回到她的體內;現在的她,還有什麼可以在乎和害怕的嗎?她的眼神因為浮上心頭的疑問而游移不定。

  對於她終於有些明顯的情緒反應,石川徹滿意的笑了。

  「我也想知道,最後會怎麼樣。」

  留下這麼一句似謎的話,石川徹毫無預警的放開了對她的鉗制,他起身走到門囗。

  「如果你需要什麼,可以告訴恭子,她會幫你準備好。」拉開門扉,他喚來剛才那個美麗的日本女子,以日文命令道:「恭子,好好服侍她,不許讓她有任何不適。」

  「嗨!」

  在恭子聽話的應了一聲之後,石川徹才離開。

  殷書霏撫著自己的心囗,望著石川徹離去的背影,怎麼樣也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強硬留下她?像他這樣一個男人,要什麼樣的女人都是輕而易舉的吧!而她,有什麼可以吸引他的呢?

  離開了後院的和室,石川徹回到他處理事務的房間,石籐深智已在等候他。

  「社長。」石籐深智恭敬的行禮。

  石川徹揮揮手,走到自己的座位。

  「豐川家對於豐川司原的死,有什麼反應?」

  「在知道豐川司原被處死以後,豐川家只領回了他的屍體,除了辦後事之外,目前還沒有任何行動。」

  「關於對台灣的計劃,你進行得如何?」

  「根據我得到的資料,台灣的黑幫之中,最具權勢與公信力的組織,號稱為『黑道聯盟』。自從六年前一場改朝換代的內爭之後,黑道聯盟便轉明為暗,聽說新任的盟主是一名女子,名叫寒千雪,奇怪的是真正見過她的人不多,她所有的事跡也全都只是傳說。」

  「哦?」石川徹挑眉。只是一個女人,就足以動搖整個台灣黑幫了嗎?.

  「聽說短短幾年之內,台灣所有的黑幫幾乎都被納入黑道聯盟的管轄之內,而黑道聯盟內的成員並不完全都是黑道中人,更有包含了政、商、軍各界的勢力。」

  「換句話說,只要控制了黑道聯盟,就能夠控制整個台灣?」

  「這不無可能,但是黑道聯盟並不容易滲入,我們所派出的人,幾乎都被識被身份。」石籐深智因為無法完成任務而慚愧的低著頭。「黑道聯盟似乎沒有破壞和平的意思,將我們派出的人都完好的送了回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沒告訴我。」沒有刻意沉下語氣,但石籐深智已經感受到石川徹平靜面孔下的怒意。

  「請社長恕罪。」石籐深智跪了下來。「人被送回來是今天早上的事,我一接到消息,便立刻來此。」

  「對方有留下什麼話嗎?」

  「有,她們說如果真要比個高下,歡迎我們上門叫陣;如果我們再派人用這種不入流的方式滲入,她們將不會再客氣。」石籐深智硬著頭皮說,他不認為這種話會是社長想聽的,尤其對方的語氣十足挑興。

  然而石川徹卻沒有石籐深智想像中的憤怒,他甚至因為覺得有趣而露出一抹隱約的笑容。

  「社長?」

  「如果黑道聯盟的盟主真的只是個女人,那麼這個女子想必也具有相當的能力。或許我該去一趟台灣,會一會她。」

  「最近東京都內還發生一件事,這件事幾乎震驚了東京各社,但是這件事神戶組卻沒有正面承認。」石籐深智接著道。

  「神戶組?!什麼事?」

  「神戶組的松本藏青幾個月前突然死亡,而最近才傳出了他真正的死因,據說他是被現任神戶組的社長下令處死的。」

  「哦,為什麼?」松本藏青也算是神戶組年輕一代被倚重的人之一,為什麼會被下令處死?

  「聽說松本藏青愛上了一個來自台灣名叫裴影彤的女子,這名女子表面上是個普通的空姐,但她其實是台灣軍界大老裴慶源最疼愛的小孫女,不巧裴影肜與日本商界名人靖君是一對愛侶,松本藏青求婚不成,轉而對靖君出手,至於靖君是怎麼脫困的,到現在一直是個謎。」

  「沒有其他外力介入嗎?」

  「根據可靠的消息來源,銀色組在幾個月前曾在東京出現過,我想這應該是松本藏青會在這場戰爭慘敗的原因。」

  銀色組?

  想不到他還未釋出力量,銀色組卻已不知不覺在日本引起了一陣巨震。如果松本藏青會被家族處死的原因真的是因為銀色組的緣故,那麼這個銀色組背後所代表的力量就相當驚人了。

  「石籐,對台灣的行動暫時先停下來,等九州的事情結束之後,我們去台灣一趟。」

  「是。」石籐深智有些驚訝。

  難道社長要親自涉險嗎?萬一黑道聯盟先一步鉗制住了他們,那麼山囗組想對外擴張的計劃可能會被迫中斷。

  「社長,是否要讓還在台灣的人先行準備?」

  「不。」不需要這麼勞師動眾。石川徹敲著桌面,臉露興味笑意。

  石籐深智抬眼,等待石川徹的下一步指示。

  「去台灣的除了你、我之外,再加一個人,就是殷書霏。」

  心神不定。

  事情來得太快,像是夢一般不真實。

  在和室裡呆坐了半天,殷書霏依然理不出自己心裡頭真正的感受;慶幸的是,石川徹並不是個閒人,他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來擾亂她的心思。

  相遇到現在,他們只見過兩次面,而他,卻已宣稱了她今後僅有的歸屬。

  日本男人,都是這樣的嗎?

  她是長得不難看,但她不相信自己會美到足以吸引一個黑道大哥對她一見鍾情,然後死纏著不放。

  不,石川徹不是那樣的人,但丁解他也不是她應該做的事。

  停止胡思亂想,殷書霏起身,才推開和室的門,就看見那個美麗的日本女子依然守在門外。

  恭子只是抬頭望了推開門的殷書霏一眼,然後又低下頭;直到看見殷書霏提起隨身行李越過地想離開,她才不得不開口。

  「殷小姐,社長說過,請你待在這裡。」恭子用著生硬卻不難懂的中文說道。

  「他的話對你來說是聖旨,對我來說就什麼都不是。」殷書霏頓了一下,又接著往外走。

  恭子以極快的速度攔在她面前。「殷小姐,請你遵從社長的交代。」

  即使穿著行動不便的和服,這個女子依然有著快速的應變能力,可想而知她的能力必不弱。

  這也是典型的黑幫人物該有的基本能力,不是嗎?

  殷書霏搖頭道:「我不屬於這裡,也沒有必要聽從石川徹的任何命令。」

  「殷小姐,請不要逼我對你做出不尊重的行為。」恭子沒有退讓,硬是擋在殷書霏的面前。

  殷書霏只看了她一眼,不想與她爭執的繼續往院子裡走去,然而沒料到她才踏入院子的石鋪小道,一片鋒利的刀片飛過她的足踝,她才感覺到痛,足踝處便汩汩地流出血。

  「啊!」

  殷書霏受痛的蹲下身,第二片刀片緊接著往她的肩胛處疾射而來,就在距離她不到十公分的距離,一顆小石了及時彈偏了刀片的方向。

  恭子往斜後方一看,石川徹與石籐深智就站在轉彎處,方纔那顆石子正是石籐深智的傑作。

  「社長。」恭子一見到來人,立即低垂下面容,掩飾住臉上的驚慌。

  石川徹沒有看她,他直接走向受了傷的殷書霏,毫不費力的一把橫抱起她。

  「石籐,該怎麼做,你應該清楚。」

  「嗨。」石籐深智應了一聲。

  石川徹沒再開口,抱著殷書霏轉身回到和室。

  幫殷書霏脫去鞋襪,石川徹極快的處理好她的傷囗,然後坐下來與她對視。

  「你認為沒有我的命令,你能夠離開這裡嗎?」

  殷書霏才偏開了頭,卻又讓石川徹給扳了回來,她不悅地推開他的手,半垂下眼瞼,不願開口。

  「殷書霏?」他的語氣裡有絲警告意味。

  她抬眼,「為什麼一定要留下我?我不屬於任何人,也不會屬於任何地方。」說完,她再度別開臉。

  她已經不想再有眷戀了,回憶愈多,只會讓她愈痛苦。

  石川徹再度扳回她的臉。「聽說中國女人總是會對自己的男人忠實,不論她愛不愛那個男人。」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奇異的眼神讓她不由得戒備起來。

  石川徹笑了。

  「你知道嗎?男人都有一種很自私的天性,愈是得不到的東西,他們就愈是想得到。殷書霏,難道你還不明白,沒有我的允許,你是離開不了這裡的。」

  他慢慢靠近,讓她不得不後退,等到背靠上了牆。她已經無路可退。

  「為什麼?」殷書霏迎上他銳利而迫人的目光。「以你的身份,要一個女人不是一件多困難的事吧。」那個美麗的日本女人,應該就是死心塌地愛他的人之一。

  「的確。」他理所當然的點頭,然後說出令她驚詫的話,「但是你不同,因為你的心不在我身上。」

  女人,他可以有很多,但他從不沉溺,該放手的時候就放手,沒有什麼不捨。而她,卻打破以往所有的紀錄,要命的惹他注意,除非得到,否則他不可能放手。

  「你不可能得到我。」殷書霏別開臉。

  任何人在遇到這種毫無理由的掠奪時都會抗拒,而這個男人,是擅於掠奪的。在他的眼神下,她沒來由的感到心慌,早已沉寂了的心,在不自覺中又亂了節拍。

  石川徹因為她的話而笑咧了嘴,語氣無比親匿道:「殷書霏,難道你忘了我說過,只要是我想得到的,從來就不會得不到。」

  「可惜我不屬於你。」安撫了心跳,殷書霏的神情變得堅定。「不會屬於任何人。」

  「得到你對我來說是易如反掌。」他輕易攫住了她的身體。

  殷書霏嚇了一跳,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就已讓他壓在身下;她無助卻不認輸的咬住唇,一句話也不說,即使力氣不如他,她的身體卻強烈的傳達著反抗之意。

  撫過她嬌柔、此刻卻緊繃著的臉,石川徹的眼意外閃過異樣的光芒。

  這種凝視,像是種對抗。

  「殷書霏,我不可能讓你走了。」他的語氣像在歎息。

  「你是一幫之主,能號令整個山囗組,如果你想要留下我,我根本沒有逃脫的機會,對嗎?」她頓了頓,「可是,石川徹,我不願留在你身邊。」

  她的心,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容得下冒險的空間,而現在的她,只想得到平靜,偏偏那卻像是她生命裡永遠也得不到的奢求……

  她的眼,又出現了那抹迷茫。

  石川徹定定地看著她。她究竟有什麼魔力,她可以輕易擄獲他全部的心思,就像初見的那一夜,她輕易攫住了他的注意力。

  「放我走,石川徹。」好半晌,她再度開口。

  「這是你第三次這麼說了,但我的答案還是一樣。殷書霏,你是擔心我保護不了你嗎?」

  「世界上,原本就沒有誰真正保護得了誰;就算你權勢可與天比,卻也有無奈的時候。人可以爭得過自己,卻絕對爭不過命。」

  「如果你真的認命,為什麼對現在的處境不肯妥協?」石川徹輕易點出她話裡的矛盾。

  殷書霏怔住。

  是呀!為什麼不肯認命?是因為他是陌生人?還是原本她就無法認命?

  從台灣到日本,她遇上他,他就變成她的「命」了嗎?

  她搖搖頭,已成事實的事,再怎麼努力也改變不了,她又為什麼堅持離開?

  如果是命,他宣告她是他的,那麼她該臣服?還是反抗?

  她沉默,因為自己動搖的心思。

  「我只要你的一句話,答應我,你不會離開。」石川徹的聲音,深沉得像是種蠱惑。

  無法離開了嗎?殷書霏垂下眼瞼。

  「不要限制我的行動,不要派人時時刻刻在我身邊轉。」她要求一個絕對安靜而私人的空間。

  「如果你要離開這屋子,一定會有人跟著你。」他淡淡地陳述。

  「怕我逃走?」

  他笑了笑,不回答這個問題。

  「還有嗎?」敢與他談條件的女人,世界上恐怕沒幾個。石川徹的眼裡有著罕見的笑意。

  「還有,我暫時不想回台灣。」跟他去任何地方都可以,但不要踏上那塊會令她感傷和愧疚的地方。在沒有貯存夠勇氣之前,她不想面對任何事。

  「那麼,你會遵守諾言待在這裡嗎?」

  「會。」她點點頭。「至少不會再不告而別。」

  「我可以相信你嗎?」石川徹刁難的問道。

  殷書霏再度抬起眼,難得的,她的唇邊有著罕見的戲謔。「要求承諾的是你,不能相信承諾的也是你,橫豎我現在在你手上,走不走得經過你同意,既然如此,那你何必多此一舉?」

  石川徹大笑。「殷書霏,你很聰明,懂得用話來困住我。」

  「你不也用『不可抗拒』之力來困住我?」殷書霏淡淡地回敬道。

  石川徹再度笑了。「好!還有什麼條件嗎?」

  「沒有了。」

  「對我沒有任何要求了?」

  殷書霏搖搖頭。沒了,她並不需要任何東西,只希望有一個地方可以讓自己靜下來。

  「留下來,我是不是需要付出什麼?」她問道。

  石川徹挑起眉,不明白她指的是什麼。

  深吸一口氣,殷書霏再度開口,「你的目的,不就是要我嗎?」

  一個男人要得到一個女人,最快的方式就是讓她成為他的人;而他剛剛也這麼說了,不是嗎?

  石川徹懂了她的意思,放開她,他退開一些距離。

  「得到你,的確是我的目的,但我不會用這個來作為交換的條件。要得到你,我有自己的方式,而我也相信,你不會不智到想在這裡反抗我。現在的你,還只是張白紙,而那個能拿筆的人,只有我。」他的語氣是狂妄與自信的。

  「可能嗎?」殷書霏什麼也沒有把握,她的生命,還容得下任何人嗎?連她自己也不明白,她為何會答應留在他身邊。

  對她的不置信,石川徹沒有多餘的保證,他直接吻住她的唇,雙眼直塱進那雙恍惚失神的眸子。

  她的心,比她的身體更吸引他,那才是他最想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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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6 19:15:5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殷書霏被動的承受石川徹像是宣告似的掠奪;她的唇,又成了他的所有物。好不容易他才肯放開,她已氣息微亂的輕喘。

  「你總是……這樣任性而為嗎?」

  「看人。」石川徹笑看她有些不滿、又微現紅暈的容顏,細細納入眼中回味。

  殷書霏在他毫不掩飾的目光下認輸的別開眼。

  「留在這裡,我該注意些什麼?或者該避開些什麼?」

  「什麼都不用,只要做你自己就好。」給她完全的自主與自由,除了離開,這是他給予的最好待遇。

  她看著他,始終無法明白他的堅持由何而來。

  這幾天,因為腳踝受傷,殷書霏也沒有探看環境的慾望,除了她待的和室外,室外的庭院成了她最常駐留的地方。

  她的表現一如以往的平淡,知道他的身份後,她不管是對他還是對現在待的地方完全沒有危機意識。

  殷書霏存在的氣息很淡、很淡,幾乎讓人感覺不到,而她的眼神也令他每每見了便有種想呵憐的渴望……中國的女子,都這麼令人難懂嗎?

  不可諱言,石川徹對殷書霏存著很濃厚的興趣,甚至這興趣並沒有因為留住她而有所稍減。

  他是信守承諾的,撤去恭子的服侍,他果真沒再讓人時時守在她的和室門外,除了定時的三餐及梳洗有人服侍外,她是獨處的。在這座不知道多大、不知道是否真是重重戒備的地方,她的確擁有一方屬於她的清雅空間。

  那日她受傷、並與石川徹交換條件之後,他已有五日不曾出現在她面前,她如願的自處,對於週遭的事她一點興趣也沒有,無論身在何處、自願或非自願,對她來說,都不過是活著而已。

  腳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殷書霏走出和室,在屋子與庭院的石階座了下來,側靠著一旁的柱子,她緩緩閉上眼。

  當石川徹出現在長廊的另一端時,看見的便是她倚在柱旁閉眼休息的慵懶模樣。待身後的石籐深智退下後,他無聲無息的靠近她。

  一種異樣的尖銳感受讓殷書霏回過神,似是察覺那種強烈的注視般,她睜開眼,石川徹已在她面前,看見她一睜眼,他立刻蠻橫的掠奪她的唇。

  「唔──」

  她嚇得才想退開,雙手就被他壓在地上,而他也順勢傾前,她唯一能夠掙扎的範圍倏地消失。

  這種驚慌,只有他才會給了,以這麼強硬而不容拒絕的方式入侵她的思維,他強勢的堅持非得挑起她唇上的回應,她逃不得只得屈服,但他吻得她的唇好痛,不禁蹙起了眉。

  感覺到她不適的掙扎,他放輕了唇上的力道。

  終於自她蒼白的面孔上見著一抹因他而起的暈紅,他沒有開口,修長有力的手指撫著她細緻的臉。

  「你……」她的氣息還沒恢復。

  「看來你很能適應這裡的生活。」石川徹將她從頭至腳打量了一次。

  她轉開頭,不願與他的眼神相對,輕喘著。

  她想避開,他卻不可能讓她如願,輕易的攫住她的下頜,「不願意見我?」

  「沒有。」避不開,她只好垂下眼瞼。

  他的眼神莫測高深。「或許我讓你自由太久了。」說完,他毫無預警的橫抱起她,筆直的往她居住的和室走去。

  「呀!」殷書霏先是嚇得攬住他頸項,生怕自己掉下去,然後又在他一連串的動作中著慌的瞠目。

  等她由天旋地轉中回神時,她已經平躺在榻榻米上,而他側臥在她身旁,看著她的眼神充滿興味。

  她立刻想坐起身,但他輕易制住了她的蠢動,半壓在她身上。

  殷書霏瞪大眼,「你……你……」

  這是她第一次出現這麼驚慌的表情。終究是個二十歲的小女孩,能有多少鎮靜自若的反應。

  石川徹低沉的笑了。

  「我終於逗出你另一種表情了。」

  逗?

  她停下掙扎,雙眸對上他的。他是在嚇她?

  他看穿了她的疑問,笑得邪惡道:「不過接下來就不是了。」

  他俯下頭,再度吻住她的唇,不若方才在長廊上的強勢宣告及滿是征服的侵略意味,這次他放輕了唇舌的力量,溫柔得似乎想引出她另一種本質。

  警鐘瞬間在殷書霏心中敲響,她才想推開他,卻被他的手握住反剪在身後,她的身體因此微微弓起,正好將兩人之間的距離完全消除。

  亂了,一切都亂了……

  石川徹想做的事,從來沒人能阻止。

  殷書霏以為自己不會再有什麼熱情了,顯然石川徹並不這麼認為。她的身體從未讓任何人接近過,很容易烙下屬於他的氣味。

  在他蓄意的誘導下,她隱藏於體內深處的熱情全被挑起了,他要全部的她且毫無保留,所以她就得付出。

  不知何時,他的唇不再只停留在她的唇上;不知何時,他的手一寸寸撫過她的肌膚;不知何時,她忘了掙扎;不知何時她的衣物已盡褪……

  當不能自抑的慾望赤裸裸地在她眼裡顯露出來時,她不再記得任何事;當身體在強烈渴求的感官接觸中被一陣猛烈的刺痛貫穿時,她的意識才由昏沉中轉醒。

  殷書霏低叫一聲,咬住下唇,因疼痛而流下眼淚,她伸手想推開石川徹,他卻堅持留在她的柔軟裡,不肯撤退。

  她閉上眼,幾乎要以為這種痛是永無止境的了,直到他以唇舌撬開她緊咬住的唇瓣,然後細細吻著。

  「呀……」她情難自禁的低叫一聲,因為他固定不動的身子突然動了起來。

  石川徹低笑了兩聲,緩緩自她的柔軟裡退開,他又吻了她一會兒,然後抱起不著寸縷的她往相鄰的浴間走去。

  日式的浴間為了便於泡湯,一向大得嚇人,溫熱的水因為兩人的沉入而起了波動。

  石川徹沒有放開她,他坐著,鎖著她靠坐在自己的懷中,她的背被迫靠在他的胸膛。

  在水裡,毫無遮掩的白皙身子與他陽剛的體魄相帖觸。

  殷書霏的眼底有著不解。

  沒有感情的兩個人也會因為天生的本能而激出情慾嗎?現在的她雖然意識凊醒,卻也無力阻止他的雙手持續輕薄她。

  她很明白,他明確的奪去了她的貞潔,但是她沒有太傷心的情緒,只是困惑。

  他的吻、他的撫觸,輕易令她沉溺而忘我,當她由火熱中清醒時,他已經成功的讓她成了他的人……

  她再度輕喘,他在水底的手探撫著她女性的柔軟,不止是輕薄,因為他的撫觸是充滿愛憐的。

  殷書霏想阻止這種太過親密的行為,但是石川徹不允許;他為她洗去象徵貞潔的殷紅,她又習慣性的想別開臉,卻讓守在頰畔的他吻個正著。

  他像是永遠也不厭倦對她的碰觸,漸吻漸深,情色氣息再起。

  「別……」她伸手推他,身子卻因為沒有他的扶持而失去平穩的直往水裡栽去。

  「小心。」他及時將她圈入懷裡,因她身體的虛弱反應皺起眉。

  清淨了彼此的身子後,他抱她離開浴池,以大浴巾包裹住她後回到臥室。

  她疲憊不已,也不想再反抗,任他拭淨身上的水並置入舒軟的床被中,然後昏昏欲睡的合上眼。

  「我……不習慣。」她低喃著,感覺他在自己的身邊躺下,一張手臂便將她環入懷中。

  「睡吧,你遲早要習慣。」

  這是安撫嗎?她的心底才浮現疑問,倦意便襲來;石川徹在她額上落下一吻,看著她沉沉入眠。

  她說她不習慣在任何人的懷裡入睡,他卻不肯放開,這懷抱她遲早要習慣,容不得她有些許的拒絕。

  在易使人疲累的歡愛之後,殷書霏睡著了,也造成了石川徹此刻的獨處。

  在純日式的書房裡,他想的事,完全與幫務無關。

  未經人事,她的不適與疲累是可以預期的,但她的身子……似乎出尋常人來得更為嬌弱。石川徹深思著。

  五日不找她,不代表他對她已失去興致;所有的渴望全在長廊上的那一眼中被喚醒。

  他要她,在她身子上留下屬於他的氣息並不是難事,在他刻意的撩撥下,她根本沒有半點掙扎的機會,輕易讓他嘗到佔有她的甜果。

  就這麼滿足了嗎?不,他渴望更多的佔有。

  不論時代多麼進步,男人對於自己所喜歡的女人永遠都只有一種對待方式,那就是掠奪和私藏。

  而他,石川徹,這個表面上看來文明而權勢莫大的男人,在見著自己喜歡的女人後,所採取的唯一方式居然也是掠奪。

  為什麼留下她?

  不可否認,她的確有種細緻動人的美,但真正吸引他的,卻不是她的美貌。

  初相見時,她刻意忽略了身邊所有人與事,獨自站在天橋上,執意沉浸於自己的世界中。面對一場一般人無法平淡看待的生死鬥,她的反應只是漠視。不論她是慣於面對或是無法反應,那種置外的態度,卻深深地撼動了他。

  雨雪齊飛?!

  她是空中美麗紛飛的雪花、抑或是落地便不見的雨滴?然而不論是哪一種,都是被天上貶落凡塵的遺珠。

  不容於天上,也不流於凡俗。

  不論是哪一種,都是屬於他想獨佔的美麗。

  無所依、無所恃,卻偏偏挺立著,怎麼也不肯倒下,不肯依附任何人。在她身上處處可見矛盾呀!如何能不使人心動?

  「社長。」石籐深智的聲音在門外恭敬的響起。

  「進來吧。」

  石川徹安逸的坐在矮桌後,石籐深智依命令進人後,半跪在一旁。

  「有結果了?」

  「是。」石籐深智回答道:「松本藏青的事是真的,但依台灣黑幫上的紀錄,銀色組並沒有任何依恃的後盾,更不可能直接讓神戶組甘心臣服的作出格殺的決定;在事發的那一晚,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是松本長風,而格殺的命令也是他向神戶組提出的請求。」

  「原因呢?」石川徹神情慵懶地聽著報告,直接指出石籐深智話裡遺漏的重點。

  「神戶組列為最高機密。在松本藏青死後,神戶組內也不再提起任何有關的事,所以至今仍無法查到詳細的真相。」石籐深智慚愧的回答。

  石川徹靜默了一會兒,才道:「也罷,準備到九州。」

  東京這裡,暫時不會有什麼變數了,接下來,該是處理豐川一族的挑興了。

  「嗨。」

  石籐深智應聲後,隨即退出書房。

  石川徹卻在石籐深智離開後,淡漠地開口道:「還不出來?」

  另一扇門走進了一人,美麗的面孔在瞧了石川徹一眼後,惶恐地低下。

  「社長。」恭子微弱的低語,右手腕明顯包紮著繃帶。

  石川徹不語的看著她。

  「社長,請……請再給恭子一次機會,恭子絕不會再犯錯,請不要留下恭子一人。」她卑微的祈求著,只求一個能留在他身邊。

  石川徹斂起笑容,恭子見狀,幾乎要絕望了。

  「好吧,你就跟來吧。」

  「嗨!」恭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她不敢再打擾的離開書房。

  只要石川徹還留著她,那麼她還是有機會的,對吧?

  入夜了嗎?

  殷書霏睜開眼,望著一室的幽暗。她坐起身,回憶起入眠前的事。

  牆旁的小燈驀地亮起,她下意識的抬手遮住亮光,雙眼感到微微的不適。

  一抹身影襲近她面前,背著光,正好遮去刺眼的燈光,她看不清楚對方臉上的表情,卻知道他是誰。

  因為坐著,她身上的被子滑落了一些,露出白皙的肩。

  她微顫身子,想避開他的碰觸,不料卻引來他的鉗制。

  「不許避開我。」他低聲命令。

  她止住了顫抖,神情褢有抹無奈的屈服。他太過強勢,她根本敵不過,於是只好盡量讓自己漠視。

  石川徹低下頭,親匿的嚙咬著她的頸、她的肩,引來她有別於方纔的顫抖,不痛,卻麻癢得讓人難以忽視。

  因著她身體誠實的反應,他停下了輕吻,低沉的笑聲才逸出喉頭,她已連人帶被讓他抱入懷中。

  「明天我們到九州。」

  她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瞼。她該有什麼反應表示嗎?該欣喜若狂,因為他帶著她?還是拒絕,表現出反抗?

  她不出聲,他也很沉得住氣,沉默的氣息在兩人之間流轉。

  呵,她沒想到自己最後的生命會變得這麼精釆。

  「可以不去嗎?」她終於抬眼。

  「我說過,不會放你走。」他環住她的手臂收緊了。

  「但是我從來不想留在你身邊。」她輕歎一聲。

  「我們又要舊話重題了嗎?」他的聲音洩漏出一絲笑意。

  這種掠奪到底帶給他什麼樂趣,她不解,但她沒有反對的餘地,被他擒住,是她活該,她不該在那一晚放縱著在東京遊蕩,否則不會遇上他,也不會陷自己於現在走也走不得的境地。

  看著他,她搖了搖頭又別開,不想開口,但無言並不表示她屈服了,她將臉埋入了他的胸懷。

  石川徹圍攏住她,知道她的馴服並不是來自於她的心甘情願,而他要的,也不是她無可奈何的認命。

  日本九州

  一個星期前,豐川司原以下犯上的事實確鑿,當場論罪,當他的遺體被送回豐川家時,整個家族為之震驚。

  在山囗組尚未成為日本三大黑幫之前,豐川曾是山囗組中唯一的大氏,後來在黑幫世代交替與權勢的演變中,山囗組逐漸坐大,支脈延伸至日本各地。儘管如今豐川不再獨大,但在九州,豐川家仍是山囗組的最大代表,擁有不可撼動的地位。

  在為豐川司原舉行過簡單的葬禮之後,立牌位於宅府後方的神社內。

  在一片蒙羞聲浪中,一道挺拔的身影獨自來到神社。

  「哥,等我長大以後,我要稱霸九州,不讓任何勢力欺壓在豐川家之上。」

  「哦,你做得到嗎?。」

  「我一定會做到。」

  「但是豐川家屬於山囗組,我們必須效忠於社長。」

  「那我要成為山囗組的社長。」

  「呵呵,司原,要成為山囗組的社長不是那麼容易的,你必須擁有很冷靜與絕對的智慧與一流的身手,讓別人欽服你才行。」

  「哥,我一定要成為山囗組的繼承者之一,你要幫我……」

  「你是認真的?」

  「嗯!」

  「好,那我幫你……」

  那年,豐川司原才十五歲,他在神社之內,對他的兄長豐川俊也許下志願。

  五年前,豐川司原到東京,跟隨於當時的石川社長身邊,表現優異。原以為可以自臥病的老社長手中得到繼承權,但石籐深智卻在一年後帶回石川社長的私生子石川徹,那時老社長尚未決定傳位給誰。

  三年前,豐川家由長子豐川俊也掌權,就在豐川俊也能夠支援弟弟全力爭取社長之位時,若社長病危,在多數支持石川家正統的聲浪中,豐川司原回來請求支援,卻沒想到老社長在此時病逝,石川徹也在東京坐上社長之位。

  豐川俊也還記得,當消息傳回九州時,弟弟有多麼氣憤。如果說豐川家注定守護山囗組,他可以認了,但他絕不效忠石川徹。

  司原不聽勸阻,執意回東京與石川徹再爭長短,只是怎麼也沒想到,當兄弟再度相會,竟然是生死永別。

  看著弟弟的牌位,豐川俊也心中的悲憤再也遏抑不住。

  事情發生的過程,他已經全都調查清楚。

  司原太過好勝、衝動,終導致失敗。山囗組一向紀律嚴明,以下犯上更是唯一死罪,所以,司原注定該承受這種後果。

  於公,這種結果並不令人意外;於私,他卻無法接受手足已逝的殘酷事實。

  石川徹處死了他最愛的弟弟,豐川家是有仇必報!

  抹去男兒淚,豐川俊也走到袓祠中央的武士刀之前。

  從現在起,豐川家不再效忠於山口組,他豐川俊也以生命起誓,今生今世定要手刃石川徹!

  弟啊,哥哥絕不會讓你白白犧牲。

  以武士刀劃破手指,豐川俊也以血盟誓,這股復仇之火,將用石川徹的鮮血來滅。

  來到機場,殷書霏抬起眼。

  不久前,她孤身來到異地,尋的,是一個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現在她卻跟著身邊這個男人,即將到另外一個地方。

  她的心情很復離,但東京不是她的故鄉,她是不該有離愁的,那麼那股失落為何而來?

  真切的,對這個陌生的城市,她有一種近乎於惜別的感受。

  也許她再也沒有機會來到東京。

  望著窗外的藍天,殷書霏有一絲悵然,突然腰上多了一道強悍的力氣,不由分說的將她攬了去,她訝異地抬眼。

  「登機了。」拉回了她的注意力,石川徹摟著她往前走。

  她跟在他身邊走,不經意的回首,瞥見了恭子盛滿愛戀的眼光投注在身旁的人身上。

  回想著在東京的種種,她唯一留存最深的印象,仍是疑惑。

  說是談條件,其實她根本沒有選擇,只能在他願意給與的空間裡得到一些他允許的自由;說到底,對於她,他的確將強悍的本性發揮無遺。

  只是,她有什麼特別之處令他想掠奪?她找不出答案,只能說這個男人的品味異於常人了。

  不用別人說,她也知道這個男人對她是特別的;他太習慣於主導,所以狂妄得也只要他想要的,對於他不要的,他根本連虛應都懶。

  飛機起飛後,殷書霏感覺到微微不適,在飛行平穩後,石川徹將她摟在懷中,拉過毛毯覆住兩人,然後閉上眼休息。

  不期然的,殷書霏的眼又對上了恭子由後方投過來的注視,這次是妒怨了,該是針對她吧。

  悄悄揚起唇角,她在他胸膛上閉上眼。

  石川徹有著太好的條件,容易令女人癡迷,也容易令女人心碎。

  愛上這樣的男人,應是種苦難吧,偏偏有人願意做撲火的飛蛾。然而太過輕易地付出自己,是注是要受傷的。

  千百年來,女人似乎總還是學不會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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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6 19:16:2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殷書霏的出現,在山囗組造成騷動。

  其實,也只是名平凡的美麗女子呀,世間處處皆是,但偏偏留住她的人,並不是一般的泛泛之輩,所以她要不惹人注意,是一件困難的事;只是那種注意,怎麼也不會傳達到她的耳裡。

  早在東京那一夜,石川徹破天荒讓一名陌生女子進駐東京宅第,事情便已傳遍整個山囗組。怎麼了,一向不戀女色的石川徹變了性嗎?就在全無預警的情況下,殷書霏成了石川徹的私藏。

  離開東京,沒有刻意通知誰,然而一抵達褔岡市,豐川家的人已守候在機場外。

  「社長。」至少有十名西裝革履的男子,見石川徹走出來,立刻恭敬的喚了聲。

  石川徹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社長,豐川家已備好招待,請社長給豐川家一個機會。」為首的男人謹慎地邀請著。

  「既然如此,帶路吧。」石川徹懶洋洋地道,摟過殷書霏的腰。他不想讓她離開他太遠。

  感覺到腰上的鉗制力量,殷書霏無可選擇的只能跟著他走,心思逐漸遠揚。

  「在想什麼?」坐上車後,石川徹的唇親匿的靠近她的耳畔,明明是低聲的問語,由他說來卻傳達出不可抗拒的逼迫。

  「沒什麼。」她回答,眸光轉向窗外。

  他將她的臉扳了回來。「看著我。」

  意識到車內還有其他人,此刻的她也不想說什麼,所以她伸出手環住他的腰,順從的將臉埋在他的胸膛。

  在心智上背離,要比在他眼下反抗容易得多。

  褔岡市有很美的夜景。

  聽說在日本,每一個人囗超過百萬的城市,便會建一座高塔,讓人隨時可以俯瞰現代化的都市。從高空往下看,每一條道路成了畫方格子的線條;每一棟建築物像是一張張立體帖紙。

  稍早,在前往豐川家的宅第時,石川徹先將她送到了這裡,一間位於福岡市區、充滿現代化設備的飯店頂樓房間,然後他應邀前往豐川家。

  就這麼隨意將她一個人丟在這裡,他是肯定她不會乘機逃離他嗎?

  殷書霏微偏了頭。其實她也不想逃離,幾乎是放任了,除了最原始的生存本能,她倦累得不想再理會其他事。

  這一場邂逅若是不合理,那就不合理到底吧。

  叩叩!

  「殷小姐。」

  門外傳來恭子的聲音,殷書霏開了門。

  坐回房裡的沙發上,她沒有開口,也沒有費心招待;有事,自然有人會開口。

  「社長很喜歡你。」恭子的右手上仍包紮著繃帶,說話的語氣雖然平和,然而眼神卻不是那麼回事。

  殷書霏只是看了她一眼,等著她說出重點。

  而她的鎮定,讓恭子有些慌亂,她急切道:「你沒出現以前,社長對我很好,那麼多的女人他只留下我。殷小姐,我知道你並不是很願意待在這襄,如果你想離開,我可以幫你。」

  「你以為他會不知道嗎?。」殷書霏笑問。

  石川徹敢留她一個人在這裡,必然是肯定她不會走了,而恭子這個待在他身邊已久的人,怎麼會不瞭解?那男人從來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呀!

  「我……」明白她說的是實情,知道自己徒惹了笑話,恭子收回請求的態度,回復初見時的冷漠。「打擾了。」

  再不智的人都會知道多說無益,殷書霏才與石川徹相處了幾天,對他的性格卻很瞭解。恭子卻因為一時的慌亂而忘了,她態度驕傲的離開,原先的卑求已不復見。

  愛,容易令人失去冷靜,還會失去原有的智慧。

  看來恭子是無可救藥的迷戀著石川徹,否則不會失態得忘記擁有主控權的人並不是她而作出請求。但石川徹呢?那個生性太過自我的男人,他的心思恐怕容不下別人多餘的猜測吧。

  靠著椅背,殷書霏俯趴在身旁的大抱枕上,感覺到倦意來襲……

  當石川徹回到飯店房間,完全不見一絲燈光,他略顯急切的走進,直到看見沙發上的人兒,才緩了心。

  他無聲的接近沙發,細細地端詳著她的面容。

  殷書霏趴睡在柔軟的抱枕上,睡容是安詳的,但身子卻沒有完全放鬆。他看著她的面容好一會兒,才伸出手拂開垂落她面頰的髮絲。

  她因這突來的打擾而驚醒了。

  「你……」突然映入眼簾的臉孔讓殷書霏低呼出聲,望了一室的黑暗,她問道:「你怎麼來了?」

  「這也是我的房間呀,我不該回來嗎?」他漫不經心的回答。

  不該問的。殷書霏站起來想去開燈,卻因突來的暈眩而身子微晃,石川徹及時伸出手扶住她。

  「沒有人伺候著,你好像就忘了該用餐。」

  殷書霏深吸了囗氣,等暈眩感消失後,不經深思的回嘴道:「沒有你的交代,我怎敢擅自用餐。」

  石川徹笑了。「你是在怪我沒有照顧好你嗎?」

  「不是,你當我沒說。」掙開他扶持的手臂,她開了燈,讓室內變得光明。

  石川徹拿起話筒,以日語讓飯店的人準備一份晚餐。

  半晌後,在他的堅持下,她吃下些許的食物,然後讓人撤去杯盤。

  他閒適地坐在沙發上,而她則落坐離他有些距離的床沿。

  「恭子來找過你?」他突來的話今她訝異地抬眼。

  「你知道?!」

  石川徹繼續說道:「你有機會走的,為什麼不走?」

  「你希望我走?」

  「不情願的客人通常不會放過任何一次離開的機會,不是嗎?」

  「當一個人沒有任何固定的目的地時,那麼在哪兒都一樣了。」

  「沒想過去任何地方,但是你卻執意離開家。」他在探詢了。

  「我留下,不代表什麼事都必須告訴你。」她別開臉,不想回答任何問題。與他對話很累,但她卻偏偏就是懂得他話裡的意思,無法對那些有意無意的探詢裝作不知情。

  他笑了,動作迅捷如豹的來到她面前。

  「不想告訴我,是想我自己猜嗎?表面溫馴、內心裡卻全是反抗的思緒。書霏,你可知你愈是如此,我愈不會放開你。」攫住她的下巴,他強迫她看著他。

  「你並沒有給我太多的選擇機會。」她意味深長的回答。

  「這是你的宣戰?」

  「在你的勢力範圍內敲起戰鼓?不,我想沒有人會願意打這場戰。」她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石川徹,我不明白你想要什麼,也不知道你為了什麼而留下我,而我雖然承諾過不走,但也沒有義務付出什麼吧。」她提醒著他曾說過的話。

  「如果我要的,不止是你的停留而已呢?」

  「那是你的事。」他要,不代表她得配合付出。

  石川徹大笑。「書霏,你可知道,愈是不願屈服的獵物,愈容易引起獵人狩獵的本能嗎?」他的眼閃動著征服。

  「我已經屈服了。」幾乎是歎息了,她從來不想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是嗎?」他笑著吻了吻她。「你真的屈服了嗎?」

  垂下眼瞼,她沒有反抗的輕聲道:「你已經得到我了。」

  「不夠。」他愈吻愈深,推她躺上床。「還不夠……」

  清晨,幾乎在第一道曙光由窗外照射進來時,石川徹便醒了。

  他低首,殷書霏仍未凊醒,在他的懷抱裡,她的雙手平帖在他的胸膛上,姿態似是拉開距離。

  撫著她的發,他動作輕得沒有驚醒她,在足夠的光線中,他清楚的看見她不曾舒展的眉頭。

  資料上說她是個乖巧而優秀的女子,她從來都是快樂無憂的,在過往的相本裡,她的臉始終帶著滿是與笑容。

  但他在東京見到她的時候,她卻不是原來應有的模樣,那幾乎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能夠讓一個人性情丕變的,肯定不是一件小事;在她心裡,肯定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天漸漸亮了,當光線照上她的臉時,她緩緩地睜開了眼。

  「醒了?」他看著她的甦醒。

  「嗯。」她輕應了聲,意識轉為凊明之際,忙不迭縮回放在他胸膛上的雙手,臉色微紅。

  即使他們已經這麼親近了,她卻很難在彼此裸裎之時從容以對;浮現紅暈的嬌容永遠有著不自在。

  石川徹看了眼,沒說什麼,抱起她,以寬大的晨褸覆住兩人相帖的身子,共同迎接窗外的朝陽。

  「日出、日落,千百年來都相同。」同樣的容易令人感動。日月無情,卻始終存在;究竟什麼才是真正的永遠?.

  「這也能令你感慨嗎?」他端詳著她類似歎息的表情。

  她抬眼望著他道:「人無法比日月長久。」

  「但人卻比日月更真實。」

  她伸出手,撫上讓陽光照著的玻璃。「朝陽永遠充滿希望,只是希望的光芒不一定能照進每個人的心裡。」

  他伸手覆上她的手。「世間的光明與黑暗永遠是同時存在的。在你手心向著光明時,你的手背卻是黑暗的,光明與黑暗,只在於你望著的方向。」

  她收回手,垂下眼瞼。

  自他們相遇以來,存在的氣氛永遠是掠奪與不妥協,然而這一刻卻完全不同,只有平和。

  「你還年輕,為什麼會有這種感慨?」他帖近她耳畔說著,低沉的嗓音似乎還帶著一點誘哄。

  「就當我是強說愁吧。」她閉上眼,輕聲回答。

  孑然一身的時候,只要有一點點溫暖,就容易令人脆弱得想要依靠,但不能忘的,他的溫暖,不是她該依靠的。

  他和她之間,剛開始不妥協的立場已然轉換,在進攻與認輸之間進行一場攻防的拉鋸戰。

  來九州,石川徹似乎沒有特別的目的,他居然帶著殷書霏開始到處遊玩,欣賞九州的風光。

  愈相處,愈讓殷書霏相信,這男人根本狂傲到底,也任性到底了。他可以在一大清早她還意識未明的時候,拖著她兩個人離開飯店,在沒有人跟隨的情況下,他更加肆無忌憚,由褔岡一路往南,他帶她見識了無數的風景區與古都。

  身為黑道人物,該有著什麼樣的生活,看電影裡所演的,身為主腦級人物出門要是沒帶著保鏢,是很容易招來危險的,怎麼他完全不擔心嗎?

  終於,在第三天,當他們到了長崎,石籐深智與恭子也追來了。

  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相遇,就一大早,他們兩個便出現在飯店的大門囗,石川徹只看了他們一眼,然後便以理所當然的姿態摟著殷書霏出門,繼續他們的九州之旅。

  長崎,一個充滿著創痛與懷念的地方。

  「以前的女人,為了一段愛戀,可以虛擲一輩子的青春,守著、等著她們心目中的良人歸來。」

  蝴蝶夫人的事跡,至今仍在各地流傳著;在日本有個蝴蝶夫人,在古老的中國有個苦守寒窯十八年的癡情女子。

  是東方的女子都特別癡情、擅於等待嗎?

  她扶著山丘上的欄杆,對那些一路而下的人形雕像沒有多大的興致,於是走到這裡,想將山下的長崎看個仔細;隔著寬廣的海洋另一端,是那塊孕育她的土地嗎?

  「你在為女人不平嗎?」石川徹走到她身後,霸氣地摟住她的腰。

  她搖搖頭。「不,只是疑惑。在男女的愛情裡,如果女人付出的是一生的無怨無悔,那麼男人所付出的又是什麼?」

  她的眼裡,永遠有著對世界的疑惑與太多無奈的接受;不能認同,卻又必須照著世界的規則走。

  「你希塱得到什麼?」他直視著她,似要望進她的靈魂深處。

  她?

  她回想,以前的她想得到過什麼?似乎是個溫暖安憂的懷抱,然後過著最幸褔且平凡的日子,也許有天她還會生養幾個小孩。但自從離開台灣之後,她不再想起這些了。當最平凡的日子成為一種奢望時,她只能接受現實的環境,不該再有其他想望。

  只是未來向來不可預期,如果早知道會卷人這麼一個精釆的事件裡,她還會義無反顧的來到日本嗎?

  「我不知道。」她回答。是真的無法產生任何的迫切,所以不知道,如今的她還能要什麼呢?

  「聽說中國女子重視貞潔,你的純真屬於我,難道不希望我待你好一輩子嗎?」順著她的眼光,他想捕捉她眺望的遠方。

  貞潔?她幾乎要漾出一抹笑意了,在生與死的面前,還有什麼事是重要的?

  「你不是我可以期待的人。」她收回目光轉向他。「一輩子的時間太長了,有太多不可預知的變數,即使現在的你可以保證,我也不想聽。」

  「在你眼裡,有所謂的永恆嗎?」看著她的神情,他不免想起那一日那道朝陽出現時,她所說過的話;時間在她眼裡。似乎是件很重要的事。

  她笑了,回身望著山上那座蝴蝶夫人的故居。

  「等到人走完一生時,執著的人才有資格說永恆。」蝴蝶夫人以她的一生作為代價,讓後代的人見證她的忠貞;只是這樣的忠貞,在她眼裡卻顯得可笑。蝴蝶夫人之於她,只是見證著女人另一種生存方式而已。

  石川徹驀然大笑,引來石籐深智與恭子的側目,然而他毫不介意,摟著殷書霏便往山下走。

  她的易感、她的認同、她的諷喻、她的不以為然,在在顯示她叛逆而無拘束的心性,他愈來愈認真,過往的殷書霏,只是一尊洋娃娃而已,真正的殷書霏現在才開始綻放出光彩。

  「走吧,長崎的蛋糕相當有名,我們去試試。」

  「這幾天,他由北往南,一路賞玩九州的風景,看不出他到九州有什麼特別的目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很重視那個來自台灣的女人,不管到哪裡都帶著她。」

  在褔岡之後,豐川俊也也一路跟在石川徹的後面來到長崎,他對石川徹敢在毫無旁人保護的情況下來到九州感到十分的懷疑。石川徹不是個無智的人,然而他的舉動卻令人匪夷所思。

  「根據石川徹的路徑推斷,他有可能是想將九州玩遍,只是他會怎麼規劃路線,就不知道了。」

  「你先下去,緞繽留意石川徹的動作,如果他和任何人有所接觸,立刻回來報告。」

  「嗨。」負責監視的日本男人接收命今後立刻離開。

  那一晚在豐川宅府吃過洗塵宴之後,石川徹對他似乎沒有半點戒心。

  看完手下偷偷拍得的照片,豐川俊也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那就是每一張那名女子都被石川徹以不同的姿態擋住,時而低下頭親吻、時而摟她人懷,但每一張的姿態都自然而不刻意。這會只是個巧合嗎?

  豐川俊也撕掉照片。

  不管是刻意還是巧合,石川徹身邊只有一個石籐深智跟隨著是事實,九州是豐川家的勢力範圍,就算石川徹想尋求什麼幫助,都得先經過豐川家才行;可以肯定的,石川徹絕沒有半點求援的機會。

  想著、想著,豐川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好吧,在長崎,就先試試石川徹的能耐好了,如果他有命一路玩回褔岡,他會準備一份大禮物送他的。

  日本的食物,殷書霏怎麼也吃不慣,沒吃多久,石川徹便摟著殷書霏回房。

  聽說,習慣專一的人性格不多變,由此可見,石籐深智與恭子一定是很純粹的日本人。

  正主兒不見,留下的兩個人也吃得食不知味。

  「石籐,社長是怎麼認識殷書霏的?」跟著來到九州,恭子亦加難過,看著自己愛慕的男子終日呵寵另一個女人,世上還有比這更令人錐心痛苦的事嗎?

  石籐深智看著她道:「恭子,別忘了你的另一個身份。」他提醒著,恭子之所以以女子身份待在社長的身邊,唯一的原因就是她亦是社長的護衛之一。

  「我沒忘。」恭子黯然地道。

  「社長不希望殷小姐發生任何意外,不論你對社長有著什麼樣的心思,你都別忘了我們必須以守護社長的一切為重。」

  「我知道,只是我想知道,社長為什麼會打破慣例,對一個根本與我們不同背景的女子這麼好。」

  「社長行事向來令人無法預料,他會留下殷小姐在身邊,我們只能接受。」石籐深智提醒道,為愛癡迷的女人最難預料,他不得不出聲警告。

  「我可以用生命來效忠社長,但是我無法對殷書霏付出同樣的忠誠。」

  「恭子,你逾越本分了。」石籐深智道。恭子不肯服從的心思是項危機。

  恭子委屈的神情令人生憐,然而石籐深智一點都不為所動。

  「恭子,收起你那份屬於女人的愛戀,一旦你做出任何危及社長、或者社長不認同的事,別怪我事先沒警告過你。」

  石籐深智的忠誠與鐵硬的心思在山囗組裡是有名的,同時他的實力也高深得令人不敢輕忽;不論任何事,只要是對石川徹有利的,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如果不是我,留在社長身邊的人也不能是殷書霏,她的存在只會成為社長的弱點。」恭子悍然反駁道。

  「但社長只要她。」他冷冷地道。「沒有任何人能像她一樣令社長珍視以待,光憑這一點,你就沒有資格傷害她。」

  「即使她有可能危害到社長的安全?」

  「社長會留下她,必然心中已有了萬全的準備,我們不必擔心太多,只要做好分內的事便成。」

  「說來說去,你打算效忠殷書霏了?」

  「恭子,你心目中的竭誠效忠到底是什麼?你該明白,社長不是個會讓人左右的人。從此刻起,你最好認清自己的本分,若是你的心思繼續搖擺不定,那麼社長不會容下你。」這是他所勸說的最大極限了,恭子若是再想不通,就不能留下。

  石籐深智不再多言的離開,恭子看著他離去時的冷硬態度,心中仍是滿滿的怨懟與不甘。

  餐廳的另一端,幾道視線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

  每一次住宿,石川徹總是偏愛位於頂樓那獨一無二的房間。

  從一樓的餐廳乘電梯到頂樓,只見房裡的餐桌上已備好了中式餐點,殷書霏訝異地看著他。

  「不喜歡嗎?」

  「不是。」她任他牽引人座。「你不像是會將細心與體帖用在女人身上的男人。」

  「是嗎?」他意味深長的回了一句。

  「如果你將這種心思用在女人身上,那麼大概全世界的女人都難逃你的魅力。」她難得稱讚他。

  「哦!」他露出有趣的神情。「那些女人包括你嗎?」

  「我並不重囗欲。」她聳聳肩。

  「那你不能不用餐吧。」他邪氣地瞧著她纖瘦的身軀。「我可不希望每天晚上睡在我懷裡的女人,到最後輕得連一點份量也沒有了。」

  她吸口氣,非常肯定自己的臉一定紅了。

  「沒有人要你忍受。」她別過臉,硬是不肯動筷子。

  石川徹揚起一抹笑,手臂才一伸,她就坐上了他的腿,還沒由回過種,已被餵入了一囗酒。

  「咳咳……你……你……」她嗆著氣,說不出話。

  他輕拍著她的背,撐著下頜欣賞她面上的嫣紅。

  「你……你……」回復了說話的能力,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的惡劣。

  「你要自己動手吃飯,還是要我餵你?」他非常文明的給了她選擇的機會。

  「我自己吃。」拿起筷子,她才想回到椅子上,腰肢立刻被一隻手臂給困住了。

  她認命的坐好,多日來相處的經驗讓她十分明白,這男人一旦決定的事,她還是別反抗。

  石川徹撫著她的發,分外喜愛那份柔細的觸感。

  「待會兒,你到隔壁的和室休息,除了我,誰都不要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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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記住,我要的結果,不是石川徹的命,而是他的實力究竟在哪裡,在你們引開石籐深智的注意力後,集中攻擊力在石川徹身上。」

  破壞了飯店的保全系統後,數道人影潛進飯店的頂樓;即使他們再謹慎,卻仍是驚動了石籐深智。

  幾乎在石籐深智一反應的往門囗移動時,來人快速的推開門,引得石籐深智往另一方走。

  第一步完成。

  在接近恭子的房間時,分別躲在門邊與窗囗的人將大量的迷藥吹進房間裡。

  「誰?」恭子才出聲,便意識到迷藥的人侵,劑量強烈得令她幾乎立刻昏迷,她咬痛了唇,努力掙扎著道:「社……社長……」按著便倒地。

  第二步完成。

  數道黑影分別守候在頂樓房間各個能出人的門囗、窗囗,室內一片漆黑,就連窗簾都被拉上。

  在無法得知房裡是否有人的情況下,他們等著信號,不敢輕舉妄動。在時間緊迫的限制下,守在正門囗的人鑽著門縫,想再次施出迷藥,而守在窗囗的人變換了姿態準備伺機潛進。

  大量的迷煙吹人房後,所有的黑衣人蒙上面罩,由撬開的窗戶跳了進去,還來不及辯識方位,房內的大燈突然亮起,他們立時無所遁形。

  「如果想進來,各位大可直接敲門,又是攀簷、又是迷藥、又是煞費苦心的引開人,你們不覺得辛苦嗎?」

  黑衣人齊望向聲音的來處,只見石川徹閒適的倚在入門的牆邊,看著他們的眼神沒有一點的意外。

  黑衣人相互交換了眼神,下一瞬全部朝同一個方向攻擊。

  石川徹始終噙著一抹笑,明明攻擊已經到面前,他卻不動如山的看著,就在一群人衝到眼前時,石籐深智突然竄出制住他們。

  「石籐,各斷一手讓他們回去覆命。」

  石川徹的命令才下完,石籐深智準確無誤的在黑衣人身上各留下紀念,黑衣人狼狽而退。

  「社長……」

  「去把恭子照顧好。」石川徹說完,便逕自走向和室的方向,石籐深智也領命離開。

  和室門一被打開,原本跪坐在小桌子旁的殷書霏轉過身,看見石川徹走過來。

  「他們是誰?」她聽到了剛才外面的交談及後來的打鬥聲。

  「一群太過缺少運動的人。」他不以為忤的回答。

  「你不怕他們再來?」眸光微斂,她任他摟人懷中。

  她知道,他的世界裡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比什麼都明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她不會因為這一場突來的打擾而驚心些什麼,只是不明白心中那種厘不清滋味的感覺是什麼。

  「如果他們不再來,我們的九州之行恐怕很難結束。」他笑著說。

  「你是故意引他們來的?」

  「順便而已。帶你來賞玩才是主因。」

  為什麼?她幾乎又反射性的想問,卻及時停住口。

  遇上他以後,時間似乎過得很慢,才半個月,卻有過數不清的對峙,每一次都像是要耗盡她的生命力般。

  她努力讓自己不被他話裡的陷阱給困住,而因此如今依然完好的存在。

  到了九州後,他似乎變得可親了些,不像在東京時的霸氣,也讓人好親近了些。

  對石川徹的感覺一直在變,連她自己都不明白,但肯定的是她並不喜歡這種改變……這種對他容易產生感覺的改變。

  這懷抱,她像是逃不開了。

  輕歎了一聲,她不看他,也無法再似以往般無動於衷,她依上他眉頭。

  她不習慣與人相擁而眠,他卻像是對這一點極感興趣似的,非得要她習慣不可,甚至夜夜摟她人懷;或許是知道了她承受不起太多的歡愛,所以他也沒有夜夜逞欲似的待她;多數的時候,他們之間存在的只是溫暖的擁抱。

  「在想什麼?」他探索著她的眼。

  她搖搖頭,閉上眼,不願洩漏太多的情感。

  「逃避不會使你快樂。」他傾近,不斷輕吻著她的臉。

  「至少可以沒有傷害。」她低喃著。

  石川徹低沉她笑著。「如果你怕的是來自於我的傷害,是不是表示你對我並不若你所表現出來的那麼無動於衷?」

  她驀地張開眼,望著他。

  不,不會的!她怎麼會那麼輕易對他有感覺;除去身體上的那層接觸,他對她來說根本還是陌生人呀!而他怎麼能那麼猜她……

  「不。」她虛弱地反駁。

  他太擅長於探索、掠奪,因此卻是一逕的逃避、一逕的抗拒,為著一種連自己也不明白的原因,她在心智上叛逃。

  「依中國人命名的解釋,名字中背著『雨』字首的人,容易多愁善感。你的沉默是來自於這種所謂的注定嗎?」

  她訝異地看著他,他是日本人不是嗎?怎麼會對中國文化有那麼深的瞭解?以一個異國人的身份,中文說得好不算稀奇,但對他國文化涉獵得深就令人奇怪了。

  「你……」他似乎總是喜歡出其不意的給她無法消化的驚奇。如果只是令人難以忍受的霸氣,那麼她可以放心,因為確信自己不會為此所動,但他偏偏不是。

  「我有一半的中國血統。」他輕易看穿她的疑問,背靠上牆,找了個好姿勢摟她在懷中。「我的母親是台灣人,她很愛護袓國的文化;在我十歲以前的記憶,只和中國有關。」

  她看著他,禁不住的逾越了心裡的那道線。

  「那十歲以後呢?」

  「在日本住了兩年,然後一直在西方國家流浪,直到四年前才又回到日本。」

  「你似乎並不喜歡日本。」

  「沒有太多令人想念的回憶,故鄉也會像異鄉。」他淡淡地陳述。

  「這樣也好,不會有太多的不捨。」她亦有所感慨。「只是在你心襄,是認定日本的吧,否則不會以故鄉來形容。」

  「怎麼,開始對我好奇了嗎?」他笑著,充滿誘惑與狡詐。她畢竟還太年輕,容易因為一時的衝動而忘了自己的堅持。而這種疏忽,對他來說是種樂趣,也是她令他著迷的地方。她並不常出現這種疏忽。

  她別開眼,有種被透視的羞怒。

  「除了逗我,你沒別的事好做了嗎?」

  「對現在而言,的確是。」他伸手攬住她,將她的頭壓靠在自己的心囗上,她可以很輕易聽見他有力的心跳聲。

  「書霏。」他喚著,如吐愛語般的輕柔嗓音震動了她的心。「我知道留下你的原因了。」

  「我也知道,你說過,是為了得到我。」她一開始就知道,而他也這麼做了,不是嗎?

  如他所願,她已經是他的人了。

  「除了你的人,還有別的。你知道的,如果我對你有了身體之外的在意,那麼你的身體就不夠用來回報我了。」

  「你──」她抬眼瞪著他。「我沒要你在意。」

  他搖搖頭。「對你,我一向很講究公平。」換言之,她得付出和他相等的心力,否則他不會善罷甘休。

  「石川徹,我會離開你。」她坐起身,堅定地宣告。「短暫的相依不代表永遠,我和你依然是陌生的兩個人。」

  「哦,在你心裡,怎麼樣才算不陌生?」他懶懶地問,不容她抗拒的再度摟回她。

  「現在的我不想要有任何熟悉。」她盯著他的胸口說。

  北國對她來說是個寒冷的地方,只要一點點的溫暖便可以令她攀著不想放,而他便是。她竭力不讓自己那麼做。

  是不該有著太多依戀的,這堵胸懷畢竟不會是她能夠棲息的長久之地。但是,又有哪裡是她可以長久停留的呢?

  他低笑著。「拭目以待吧!」

  他抬起她的臉開始輕吻細啄著,讓那份親匿侵佔住她每一分思維,不讓她的思緒又空茫得令他抓不到。

  他是個擅於獵取的掠奪著,強取、誘惑、試探……種種手段,軟的、硬的他全在行;而她是那個被困於籠中,掙扎著不肯屈服的獵物,他誓言一定會獵得的獵物。

  被看穿了?!

  聽到手下行動失敗的報告時,豐川俊也沒有想像中的勃然大怒。原本石川徹就不應該是那麼容易被鉗制,否則不會輕易打退司原成為山囗組的繼承人。司原的能力有一半來自他的教導,若是真敗在一個毫無實力的人手上,那就太不值了。

  「社長,我們現在該怎麼做?」對豐川家的人而言,豐川俊也是唯一的主子。

  「繼續派人盯著就好,把石川徹每天的行程告訴我。」

  「嗨。」

  豐川俊也轉身面對著窗外。庭院裡小橋、流水,令人心凊神爽的綠地,不過那些風景的美只停留在司原還在他身邊的時候。

  司原……

  豐川俊也的眼神再度染上悲憤,就算傾盡所有及不惜使用違反武士精神的卑劣手段,他也要報仇。

  走過九州南部的名勝,九州的土地有三分之二已經有過石川徹與殷書霏的足跡,然後他們搭車一路北上。

  在到達別府時,殷書霏已經因一路的勞頓及暈車的不適而臉色更加蒼白,也幸好是暈車,掩飾了她身體逐漸出現的警訊。

  「你還好嗎?」石川徹問道。

  一下車,石川徹抱著殷書霏直接回房,動作輕柔的將她放在床上,盯著她蒼白的臉,他的表情有些擔憂。

  「還好。」她微勾起一抹笑,虛弱的應著。

  石川徹坐上床榻,伸出手玩她額上的發,帶著些溫柔、撫慰。

  殷書霏閉上眼,她的身體因為暈車的不適虛弱得的難受,脆弱的時候往往最容易被感動,而他偏偏在這個時候沒有一個大男人該有的霸氣,連餵藥他都不肯讓別人代勞。

  他待她,是近於呵護了。

  「你的身子並不健康。」

  「還好。」她拉著謊。「被你這麼一路不由分說的帶著走,先是嚇我,然後強勢的逼迫,接著半夜還會有人來打擾,這麼日夜不得安寧,我當然會累,畢竟我不像你早已習慣這種日夜不安寢的生活。」

  「別想移開我的注意力。」她不是會說這種暗喻話的人,那麼現在的反常,是不是就是一種防衛?

  石川徹俯下臉,距離她非常、非常近,近得兩個人的呼息都可以相間,聞得到彼此的氣味。

  她笑,他真的有點瞭解她了。伸出手,她覆住他探索與略帶要求的眼。

  「不要看,也就不必想什麼。我只是暈車而已。我很累,可以讓我睡一下嗎?」她的聲音像要進入夢鄉了。

  當石川徹拉下覆在他眼上的白皙玉手時,殷書霏已經閉上眼。

  「好吧。」看著她愈加明顯的不適與蒼白,他有些不捨了。

  他的吻如蜻蜓點水般落在她眼睫上,看著她的睡容好一會兒,他才起身離開。

  當門扉合上的聲音響起,殷書霏唇上的笑意加深了。只是那笑,含著某種苦澀。

  她知道自己就快要投降了。

  「社長。」

  當石川徹出現在石籐深智的房門口,石籐深智立刻讓出一條路,將主人請到房裡。

  「自從豐川司原的事情後,組內的交易減少很多,對外方面一切正常,但有不少人知道社長來到九州。」未等石川徹開口,石籐深智便主動報告。

  「豐川俊也呢?」

  「從我們離開褔岡後,他就一直讓人注意著我們的一舉一動,在長崎的突襲只是他的第一步,目的應該是想引社長出手,藉以瞭解社長的底限與防禦能力在哪裡。」

  「其他的呢?」

  「暫時沒有其他事。」石籐深智猶豫了一下。「社長……」

  「嗯?」

  「社長,恭子她……」

  石川徹抬手阻止。「到目前為止,她仍是山口組的一分子。」

  「是。」石籐深智明白地說道。

  「護衛與女人,她只能選擇其中一種,如果她選擇成為一個女人,那麼山口組內從此沒有她的名字。」

  「屬下懂了。」

  如果是護衛,就不該對社長還存著女人的心思;如果是女人,就該有心理準備面對社長愛別人的事實。恭子的身份之所以特殊,除了她具備武技之外,也因為她是前一任社長所賜,並且入了山口組。

  是到了必須抉擇的時候了,安內才能攘外。

  在一片林木中,更顯得山居寧靜的得天獨厚,在不時冒著灰白煙霧的溫泉區中,所呈現出的感覺是令人心曠神怡的。

  安詳的夜,不代表會同樣有安詳的人心。

  獨處在這樣的環境中,如果不是擁有一種可以融入此情此境的美麗心情,一個人的夜,就顯得特別寂寥與漫長。

  自從與石籐深智談過話之後,恭子的心中總有著許多的掙扎,她是個絕對可以獨立的女子,但在愛情面前,卻擺不脫日本女人的卑微宿命。

  她是護衛、也是女人,以一顆女人等愛的心去做一名護衛,等著自己的主人能夠回頭看她一眼。不被愛的心痛傷得她日益沉默、憔悴。

  曾經,她也是枕在那男人懷裡的女人之一,不能興起獨佔之心的愛多麼折磨人,但是她甘願。只要心中所愛的那個男人還肯回頭。

  可是,那個令她一眼就愛上、無比珍視的收藏在心坎上的男人,怕是不會再回頭了。

  「誰?」

  原本沉思中的恭子本能的意識到房內還有其他的氣息,她反射地喊了一聲後,立刻將桌上的燈熄了,閃身帖著牆隱去身形。

  「恭子小姐。」來人沒有一點裝神弄鬼的意思,在梳妝台上的燈點亮時,他的身影也明確的出現。

  「豐川先生?!」恭子站了出來,不明白豐川俊也為什麼會在這裡,以這種方式出現。

  「恭子小姐,久違了。」自從石川徹的繼任典禮後,他幾乎都守在九州,不曾再到過東京。

  恭子以日本禮示意。「不知道豐川先生深夜造訪,有什麼指教?」

  「我來,是找你談一樁生意。」

  「生意?」

  「是的。如果你還愛著石川社長。那麼對這樁生意你應該會有興趣。」

  「我不懂你的意思。」

  「很簡單。石川社長目前的心思都在殷小姐身上,如果你對石川社長仍沒有死心,那麼我們談一件對你我都有好處的事。」豐川俊也頓了頓,「只要你將殷小姐交給我,我保證讓殷小姐從此不再出現,那麼你就有機會重新獲得石川社長的青睞。」

  恭子蹙著眉。「你要我背叛社長?」

  「不算背叛,如果你不願意親自執行,那麼只要告訴我殷小姐落單的時間,其他的事我自己來。」

  恭子想了一會兒。「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殷小姐就是最好的獎賞了。」豐川俊也的臉上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

  「你……你……」恭子為著突來的了悟而心驚,她低呼道:「殷書霏是社長的人呀!」

  豐川俊也回道:「社長有過的女人也不止她一個,但我只想要她。」

  他話裡的堅定讓恭子猶豫了。

  豐川俊也繼續誘哄道:「你只要告訴我社長與殷小姐的作息時間就好,其他的事你都不必過問,也不必插手,所有的事都和你無關,你不算背叛社長。」

  「這……」

  「想想看,只要殷書霏不在,你就能夠得回社長的注意了呀。而且想想看,你只有這次機會,要是你放棄了,以後只能眼睜睜看著社長與殷書霏雙宿雙飛,而你只能永遠是個護衛,並且要對社長大人宣誓效忠……」

  「好!」恭子因為那想見得到的情景而下了決心。「但你必須保證,除了帶走殷書霏,不可以傷害社長。」

  「放心,社長是一個那麼高深莫測的人,就算我想傷他,也不一定傷得到呢。」

  「嗯。」恭子這才點頭。「其實社長的行蹤並不難掌控,只是他通常會將殷書霏帶在身邊,沒有什麼一定會分開的時候,所以如果你想從社長的手上把人帶走,只能想辦法先引開社長……」

  台灣旭日保全

  方韋昕掛斷電話,看向一旁沙發上坐沒坐相的高潔幽。

  「幽,你的親密愛人來了哦。」

  親密愛人!她眼睛一亮,但又馬上洩氣。

  「昕,別鬧了,現在是上班時間耶,向煒哪有可能到這裡來呀,我還知道他現在應該要和一家公司談公事才對耶。」

  方韋盺笑著聳聳眉,推了推眼鏡,又回到電腦前,接著是高潔幽衝向門囗的聲音。

  「向煒,你怎麼來了?!」

  陸向煒一推開門,就受到未婚妻超乎想像的熱烈歡迎,他差點來不及伸開手抱住她,幸好平時訓練有素了,只是被撲得退了兩三步而已。

  而他身後那個陌生人,看來臉色不太好之餘,倒還能及時反應,連忙退開以免被撞到。

  「你怎麼有空來?」高潔幽摟著陸向煒的頸子,開開心心地問道,一掃剛才的怨婦樣。

  「來看你呀!」陸向煒笑著說,親了未婚妻的臉頰一下,然後一邊摟著未婚妻,一邊領著人進來。

  「嗨,盺,好久不見。」自動坐進沙發,陸向煒對著依然面向著電腦的方韋昕打招乎。

  方韋昕轉過身,才一眼已經將陌生人打量完畢。她朝陸向煒點點頭。

  「陸大哥。」

  「幽,倒杯水好嗎?」陸向煒低頭問那個賴在自己懷裡的人。

  高潔幽點點頭,走開倒水去。

  「昕,這位是殷慕謙,也是我高中時的同窗好友。」

  「殷先生。」

  「慕謙,她們就是旭日保全的兩名最高管理者,這位是方韋昕,剛才那位就是我的未婚妻高潔幽。」

  「方小姐,高小姐。」

  開朗、亮眼、直爽的高潔幽和冷靜沉著的方韋昕,一靜一動,在這層頂樓的辦公室裡形成一偅無比協調的舒適感,而這頂慺居然只有她們兩個女孩子,連一個秘書都沒有。

  高潔幽端來茶後,就坐在陸向煒身邊。

  「盺,慕謙的妹妹失蹤快一個月了,他們用盡各種方法也找不到,今天我到慕謙的公司談生意,看見他這個樣子,所以便將他帶來了。」

  「找人?陸向煒,我是開保全公同,不是開偵采社耶!」哼,原來不是來看她的。高潔幽一臉臭臭的。

  方韋盺輕聲笑了出聲。「陸大哥,你就陪幽到樓下散散心吧,否則幽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哦。」

  「好吧。」方韋盺這麼說,表示她有主意了。陸向煒露出一抹是以傾倒眾生的笑,想電倒未婚妻。「幽,我們到樓下散散步,小小約會一下好嗎?」

  「去!」高潔幽直接推開他的手。雖然一嘴嘟著表示委屈,但是未婚夫難得有空來找她,她才不要浪費時間吵架,所以沒一會兒又直接撲到他身上了。

  「慕謙,對昕不必有任何隱瞞,她有絕對的能力可以幫你,你可以放心。」一邊忙著與未婚妻玩鬧,陸向煒一邊對好友交代著。

  「昕,多久?」高潔幽閒著。

  「嗯,就一個小時吧。」

  「OK,我一定準時把人帶回來。」高潔幽拉著陸向煒立刻往電梯方向沖。

  陸向煒歎了囗氣,唉,始終是沒一點女孩兒樣,做起事來像陣風。

  不過他就愛她這種毫不矯飾的性情,才會一頭栽進她編織的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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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6 19:17:0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方韋昕望著不太能回神的殷慕謙,他顯然對高潔幽的舉止還不太能夠適應。

  「殷先生,你可以把事情詳細說一次嗎?」方韋昕拉了張椅子坐到他面前,素淨的臉與冷靜的神情,給人一種安心的信賴與放鬆的感覺。

  殷慕謙深吸口氣,稍微恢復一下自己原來的樣子。剛才一進門,他便被這兩個女孩所表現的迥異特質給亂了心。

  「我的妹妹,殷書霏,今年二十歲,是一個大學二年級的學生。她一向乖巧、聽話,從來也不必家人為她擔心。不知道為什麼,她二十五天前突然留書離家出走,信中只說要我們不必擔心,剛開始我們以為小霏只走出去玩幾天,但是她一直沒有與家裡聯絡,我們報了警,也透過各種關係和登報去找,但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找到。」想起那個美麗纖細的妹妹,殷慕謙實在輕鬆不起來。

  方韋昕想了想。「在離家之前,令妹有沒有什麼比較特別的行為舉止?」

  「有,在她留書離家前幾天,她突然跑到公司找我,似乎滿懷心事,當時我有問她,可是她只說沒什麼,要我帶她去吃午餐後,她就回家了。她從來沒有這種心神不定的樣子,這算不算異常?」

  方韋昕點點頭,抽出辦公桌上的便條紙與筆遞給他,道:「麻煩你將令妹的中文姓名、英文姓名與出生年月日寫一下。」

  殷慕謙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

  方韋昕拿了便條紙,立刻回到電腦前,在一連串的輸入與等待後,她回過頭道:「殷先生,距離現在正好二十五天前,一架飛往日本東京的客機上,有令妹的名字,我想,她現在人應該不在國內了。」

  「怎麼可能?!」殷慕謙無比訝異。他們一直將找人的範圍鎖定在國內,卻沒有想過小霏可能早已出國,但小霏從未出過國呀。

  方韋昕接著輸入一連串的指令後退出連線,回到殷慕謙面前。

  「任何一種反常行為的發生,一定是有原因;令妹如果不是屬於會離家出走的人,那麼一定有某種非得這麼做的原因促使她離開。你曾試著找出原因嗎?」

  「這……」殷慕謙苦笑,搖搖頭。「自從小霏失蹤以後,我們除了找她之外,幾乎沒有心力再想其他的事。」

  父母知道小霏失蹤,立刻由國外趕了回來,母親著急得幾乎天天以淚洗面,所有尋人的工作幾乎由他進行;而太過突發的情況讓他失了平時會有的冷靜,除了找人,他也沒有心思想過別的事。

  還在談的當口,陸向煒與高潔幽散步回來了,可以肯定這次約會是令高潔幽滿意的,否則她怎麼會一臉小女人嬌態地依偎在陸向煒懷裡呢。

  「昕,有辦法幫幫慕謙嗎?」陸向煒問道。

  方韋昕笑了笑。「我盡力而為。」

  「那就拜託你了。」殷慕謙說道。現在只要有一線希望可以找回妹妹,他都不會放棄。

  「有任何消息,我會立刻通知你。」方韋昕轉向高潔幽道:「幽,麻煩你送陸大哥和殷先生下樓。」

  「沒問題。」有什麼事交給昕就沒問題了。高潔幽帶著兩個男人下樓。

  「慕謙,放心吧,既然昕肯答應幫你,書霏一定找得回來。」進了電梯,看著殷慕謙仍是擔心的表情,陸向煒出聲安慰道。

  「但願如此。」他當然希望找回妹妹。

  原本來的時候,他對旭日保全還充滿疑惑,怎麼也不相信眼前這兩個年輕的女子會是向煒口中那令黑白兩道不得不讓三分的旭日保全的所有者,但方韋昕剛剛所表現的鎮靜與靈敏,讓他對她們開始有些信心了。

  只是小霏,你去了哪褢?又為什麼要離家出走?

  大哥?!

  殷書霏驀然自夢中驚醒,看著一室已然熟悉的擺設,她呼出一口氣,又躺回床榻。

  她知道自己身體的健康狀況正在逐日下降中,否則不會一日比一日容易疲累,超乎她所能負荷的活動量時便容易感覺到暈眩。聽說沒有求生意志的人,最容易遭病魔主窄的,不是嗎?

  在台灣的家人,一定為了她的失蹤而又擔心、著急……

  「怎麼了?」石川徹將她摟回懷中」抬起她的臉。黑暗中,他只看得見她眸裡閃著淚光。「想家?」方纔他聽見了她夢囈的低語。

  殷書霏沒有回答,低著頭將臉埋入他的胸膛。

  石川徹撫著她的發,在黑夜的籠罩下,他們看不見彼此的表情,此刻的他不見狂妄,而她也沒有不斷退縮的反抗。聽得見跳動的兩顆心,既有著陌生的親近,卻也有親匿的疏離。

  她的無所依漸漸為無力的惶恐所取代,因為無法改變,只好隨波逐流,這是她的心境嗎?

  「十歲那年,一直與我相依為命的母親死了,才到日本一天,就又被送走,開始一連串的訓練。如果生命是由一連串的失去與得到組合而成,那麼書霏,在我得到你之後,我不會允許你從我的生命中消失。」他低語道,平和的口吻聽不出半點強迫、懇求。

  可是殷書霏察覺了,敏感的發現他提到母親時特別富含感情。

  「你很狂妄。」她輕聲回道。「你真的認為我無法離開你嗎?」

  「你想走?」他抬起她的下巴,鷙猛銳利的直視她。

  「告訴我,為什麼是我?」面對他凌厲的神情,她沒有一點害怕,細白的手指摸索著他臉上。

  「就是你了。」盯著她,他覆住她的手,緩緩拉到唇邊輕吻了下。

  她似湯著般的急縮回手,任那股無法制止的熱浪泛上她蒼白的面頰。

  他輕輕笑了出來。

  「在東京橋上的那一眼,你的無依正好落入我的眼裡,就那麼巧,那麼遠的距離,我就看見你。太多的忠實與背叛、血腥懲治在東京都的黑暗處發生,從我的手中經過,然而你卻無動於衷;明明應該嚇壞逃跑的人,卻無視一般,就在那一瞬間,我便決定要你。也許你的表情只是偶然的,也許你的心裡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但那又如何?這樣的你會被我遇上,都不在你我的意料之內。我就要你了,以我的方式,不管你是誰。」

  是可笑的一見鍾情又如何,別人眼裡的懷疑與價值觀向來入不了他的心;他就是他,從不在意別人的看法。

  殷書霏怔怔地看著他,怎麼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一番話來。

  她寧願他仍是以往強取豪奪的石川徹,也不要他像這一刻,是那麼柔和、那麼令地無法坦然面對的石川徹。

  「你……我不想依戀上你。」她虛弱地反駁,即使她再不識情,也知道自己已經動心了。

  「為什麼。」他很輕鬆、平淡的問,又變回那個不可預測的男人了,剛才的柔情像是一場夢。

  殷書霏閉上眼,不知道在噩夢過後脆弱的此時,她還能不能拒絕他的誘惑。

  「書霏,回答我,你知道沒有聽見你的回答,我是不會放棄的。」他拉近她,讓兩個身子相帖。

  「說什麼?」她心慌著,即使夜夜同榻而眠,她仍無法自然的與他親近而不忠一絲羞赧。

  她的顫巍巍太過明顯。「你該知道,除非我肯放手,否則你不可能有機會離開我。」瞅著她的心慌,他卻是笑的。

  「我知道,你不必時時刻刻提醒我你在日本的勢力有多大。」三大黑幫之一。她再無知,也猜得到他所擁有的權勢、力量;然而一再知道他代表的權勢,她心裡就愈有不以為然的抗拒。

  「換個角度說,有那麼多女人等著上我的床,你輕易就得到許多女人求也求不到的願望。」

  「我該謝主隆恩嗎?」她討厭沙豬,他成功的讓她的脆弱轉為不滿。

  他因她的回答而輕笑著。「換言之,我只要你。這個事實的背後,難道你看不出代表著什麼嗎?」

  殷書霏一震。「你……」

  不可能!他的意思不會是她所想的。

  愛?!

  不,不可能,像他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說愛?

  石川徹笑得更加愜意,細碎的吻不斷灑在她的臉。

  「石……川……徹……」她拚命避開他的吻,然而卻一次又一次被封住了唇。

  她推著他絲毫不為所動的身軀,直到手酸、直到力氣耗盡,她的額上布著細微的汗,在山上寒冷的氣溫中,她瑟縮了一下。

  石川徹停下吻,連人帶被的抱她下床,進入房間裡獨立的泡湯池,除去兩人身上單薄的衣服後,一同浸入溫熱的水中。

  殷書霏將頭靠在他肩上,有些倦,也有說不出的安全感,不看自己一身的緋紅。

  「書霏,承認你屬於我,真的有那麼難嗎?」

  她抬起頭,雙眸注視著他道:「承認了,會讓我變得貪婪,我將不會只安於現狀。愈濃烈的感情只會帶來愈強烈的佔有,而你不是那個肯被我掌握的男人。不要對我索求什麼,我能付出身子,也可以對你保證,這身子除了你不會再有別人來碰;留給我一點點的自我好嗎?」而她,怕也沒有命可以去強求什麼。

  幾乎是懇求的了,說出這樣的話,其實不也等於間接的承認,他對她而言,已經不是一個陌生男人。

  石川徹含笑,同樣注視著她,由她的眼神,猜測出她的心。

  「好吧,這次就依你。但你明白,一旦我說出口,便不會輕易放棄。如果你真的想保有自我,最好守緊你的心。」笑容的背後,是他不可能動搖的決定。

  他要她的人,也要她的心;放開她,這輩子是不可能了。

  「你考慮的如何?」

  「你保證不會傷害社長?」

  「我可以保證,當我動手時,殷書霏是我唯一的目標。」

  「明天他們會在溫泉區裡四處遊逛,那裡人多,你可以找機會下手。」

  「你做了一個聰明的選擇。」

  來人又如風一般毫無預告的消失,恭子的身子軟軟地下滑地上。

  她不想背叛石川徹的,真的,她不想背叛他,也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守護他一輩子,只要他肯愛她一點點就好……

  放下紅塵俗事的紛擾,到溫泉區去享受一回大自然的冼禮,既可以放開心胸,也可以讓疲憊的身體獲得徹底的休息。

  所謂入境隨俗,來到日本的人,若不去泡一回溫泉便不算來過日本;多彩多姿的溫泉之旅是一種容易令人記憶深刻的文化特色,令造訪者永遠難忘。

  拜石川徹所賜,殷書霏對九州,有著比常人更加深刻的瞭解,讓她在不知不覺中漸漸習慣日本的生活文化;在他的帶領下,她只覺得對日本愈來愈熟悉,漸漸沒有了身在異鄉的感受。

  只是因為他嗎?

  走進滿是地獄氣息的天然溫泉區,他一層一層地帶著她繞,合該是秋季微涼的氣候,在這一片溫泉區裡,卻因奇妙的地景而暖和起來。

  這裡是觀光地,自然也就聚集了不少人,他們步在一群又一群的人潮之中,與別人趕著時間的匆匆游訪不同,沒有急迫,只是閒適的走逛著。

  偶爾,她會聽見來自故鄉的熟悉語言──

  「這紅色的水池,稱之為『血池』……」

  「天然的水由地底下冒出來,水溫足足超過一百度,小心被噴出的水湯著了……」

  等逛完一圈回來,殷書霏輕喘著,有些爬不上山坡了。

  「走不動了?」石川徹的手一直摟著她,自然很容易感受到她的身體狀況。

  「還好。」她看了他一眼,才想再舉步,他卻摟著她到一旁的餐廳。

  「休息一會兒吧。」他道。

  四人同時落坐。

  恭子望了他們相契的身影一眼,又低下頭。她知道,殷書霏在石川徹心中的地位是絕對與眾不同的,他不曾對任何女子在意、更遑論有過近似於體帖的行為,然而他對殷書霏卻有。愈發跟隨,她就愈因此而心痛。

  「我想去化妝室一下。」殷書霏抬眼說道。

  「嗯。」石川徹應了一聲,伸手將她的發撥到肩後。「去吧,小心些。」

  她點點頭,起身走向餐廳後方。

  幾乎在殷書霏的身影隱沒在轉角處,石川徹便立刻意識到不對勁,他迅速朝後方奔去,但已經不見她了。

  「社長!」

  石籐深智與恭子跟著來到他身後。

  石川徹看著已失去殷書霏氣息的長廊,彎下身,抬起一塊熟悉的素色手巾。

  剛剛還在他手中的人兒,現在卻已不見了,石川徹的眼聚起一陣狂怒的風暴。

  沒有人,從來沒有人可以在擄走他的人後仍安然無恙!

  膽敢就在他的眼下擄走他的人!石川徹的怒火被徹底的激起!

  掙扎著由暈眩中清醒,這種感覺對殷書霏來說並不陌生,只是沒想到她還會遇到這種事罷了。

  她坐了起來,感覺頭仍有些暈眩,她張眼望著四周,舉目所及是一個很典型的和室,不同的是除了一扇門之外,三面都是石牆,而和室之內除了一個人份的被褥外,就只有一間小浴室。

  很明顯的,她又被捉了,不過在日本,她想不出自己會得罪什麼人。她站起來,手才觸到門想試著推開,門卻藉由外力先被打開。

  她因為來勢而退了兩步,抬頭看向來人。

  「殷小姐。」他說的是日語。

  是一個很典型的日本男人,他身上穿著日本傳統衣服,身材高大,一張臉在英俊出眾的表相下有一點點陰鬱的氣質。

  殷書霏打量他的同時,日本男人也估量著她。美是美,卻太過蒼白瘦弱舊本女人最值得讚揚的美德便是柔順,而這女子顯然不合格,在她眼裡,他看不出一點柔順的模樣。

  「你是誰?費心思捉我來又是什麼?」不管他聽不聽得懂,她就是用自己熟悉的中文發問。

  「你不會說日語嗎?」他改用中文,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終於皺起了眉。

  「你捉我來,不是特地來研究我會不會說日語的吧。」她嘲弄道,後退靠著牆站著,免得自己一時支持不住會暈了過去。

  「你倒很鎮定,有一點點像是石川徹會看上的女人了。」他大剌剌地走進來,打量著她的眼仍然沒有移開。

  石川徹?殷書霏有些明白了。

  「既然我是那個被捉的無辜肉票,你可以說說你想要達到的目的嗎?」沒有太多驚惶,她的鎮定再度出乎他的意料。

  「捉你來,當然是為了作餌,要釣的自然是石川徹那條大魚。根據我所得到的消息,他相當重視你。」他坦言不諱。

  「是嗎?」她淡淡地反問。

  「你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處境,你不怕我傷害你嗎?」她的反應和他所想得到的情況完全不同,會好奇的人反而是他了。

  「既然你的目的是以我為餌,那麼在石川徹還沒來之前,我相信你不會笨得丟掉手中的王牌;再者,捉都被你捉來了,你也不可能放我走,如果真要殺我,就算我再害怕,也不可能改變你的作法。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太擔心?」她語氣淡然,嘲弄的意味卻十足。

  「你很有膽量。」

  他行如鬼魅的欺近她面前,一手鉗制住她的同時,手勁一施,幾乎要折斷她的手腕。

  她皺眉,咬著唇忍住痛。

  「如果你求我,我就放了你。」他冷冷地看著她。

  她蒼白著臉,若有似無的笑了笑,閉上眼,也不反抗的隨他去。

  他再加強手勁,看她仍不肯出聲。在她幾乎以為自己的手將要斷的時候,他卻適時放開。

  「你很倔強。」放開鉗制她手腕的鐵臂,他反而將她摟入懷裡。

  明明已經承受不住了,她偏偏就是不肯開口求饒。連他自己都很意外,他居然會對她這種倔強產生感覺。

  扶著自己的左手,殷書霏恢復知覺後睜開眼,看見自己被抱著,立刻反手想要推開他。

  但哪有那麼容易,他輕易制住她的反抗。

  「你屬於石川徹了?!為了他才反抗我嗎?」在他眼裡,女人都是呼之即來、可以用來當獎賞送人的「物質」;而女人沒有說話與選擇的餘地,只能依附在男人底下生存。

  「與你無關。」以她的力氣根本無法與他相抗衡,然而她的表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

  她冷淡與明顯不將他放在眼裡的口吻惹怒他了,他制住她的反抗,打算強佔這個女人,低直吻她。

  「啊!」

  他吃痛的將她甩在一旁。

  她竟然敢咬他?!

  殷書霏在一陣頭暈目眩後再度看向他,她冷著聲說道:「我不是你的人,更不是你們日本那種逆來順受的小女人!現在也許我是你的階下囚,但別以為我是你的,你沒有任何資格可以侵犯我!」她有著嬌弱的外表,卻不代表她只能任人欺陵。

  她冷冽的言語與臉色,全是不容褻瀆的氣勢!

  他看著她,隨意抹去唇上的血跡。很好,她愈不能任人碰,他就愈要得到她。但在那之前,她該先受一點教訓,懂得什麼叫做「順從」。

  「好,我倒要看看你可以堅持到什麼時候!除了這間房之外,外面有我設下的天羅地網,如果你夠聰明,就別妄想逃走!等我解決了石川徹,你這個無主的女人就屬於我了。」他撂下話,一轉身便關上門。

  他一走,殷書霏才微微鬆了口氣,全身乏力的倚著牆。這個男人身上,沒有一點光明磊落的特質,待在這裡愈久,她的處境就愈不堪;但就如他所說的,以她的能力想要逃出這裡是不可能的。

  縮起雙足,她撫著發疼的手腕,蜷縮到離門最遠的角落。

  石川徹,她能希望他來救她嗎?

  「查到是誰了嗎?」回到飯店內,石川徹冷怒的表情始終沒褪。

  「還沒。」石籐深智慚愧地道。

  很顯然的,能在他們身邊、就這麼無聲無息並且不留一點線索的將人擄走,除了擄人者並非一般泛泛之輩外,可以想見他們四個人也被注意很久了,而對方聰明得選一個最不懂反抗能力的人下手;也可能擄人的目的就是社長,利用殷書霏以牽制住社長。

  社長一向沒有任何外露的弱點,但殷書霏的出現就成了一個例外。

  石川徹並不是沒有想到會有這種結果,只是他太大意的忽略了。連日來寸步不離的守著,就在那一刻的疏忽而任人有機可乘,他怎麼能不動怒?

  是的,石川徹確實動怒了。不得不承認哪個敢擄走殷書霏的人相當有膽識,看來這兩年來的生活是太安逸了,讓他忽略了隨時隨地會發生的危險。

  「豐川俊也呢?他是不是已經離開褔岡了?」石川徹問道。

  「是,根據我所得到的消息,他在三天而使已經離開褔岡,去向不明。」石籐深智說著,同時心裡頭一驚,莫非……

  石川徹勾起了笑,很冷的表情。

  「石籐,不必再查了。」

  「那麼殷小姐的安全該怎麼辦?」

  「等。」石川徹只說了一個字。如果是單純的要對她不利,就不會千方百計擄走她,更何況書霏根本不可能在日本與人結仇,那麼會擄走她的人就是衝著他來的了。

  豐川俊也終於也沉不住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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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6 19:17:3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當信出現在石川徹面前時,那個送信的人幾乎以為自己無法活著走出飯店了。

  石川徹非常平靜的看完信,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石籐深智驀然出手,以著極快的速度制住了來人。

  「我……我只是個送信的人……」石籐深智的手勁沒有一絲放鬆,扭得對方的手幾乎要斷了。

  「你想要你的手嗎?」石籐深智狀若無事,毫不費力的問著。

  「想……」

  「那就老實說,你們把殷小姐囚禁在哪裡?」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石籐深智極輕的說道,然後手臂猛然使勁。

  「啊……」他的手!

  石籐深智再度開口道:「如果你還想留住這隻手臂,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我……我……」

  「嗯?」手勁逐漸加重。

  「我說、我說……」

  可憐的送信人,當個最低階的跑腿還要被折磨,在石籐深智的威迫下,他將所知道的全說了。

  石籐深智等他說完,便放開了他,將他移位的骨頭接回原位,然後退到一邊。

  石川徹終於開口,「如果你還珍惜你的命,就對方纔的事守口如瓶。回去告訴你的主人,我會準時赴約。」

  「我……我知道。」

  「滾。」他背過身,淡淡地說了一句,送信的便連忙往門口衝了出去,再也不敢多逗留。

  當房裡又只剩下兩個人時,石川徹開口道:「石籐,找人盯住豐川俊也,只要他一離開,我們就救人。」

  自第一天那個日本男人離開後,便留下她一個人在這裡;在他眼裡,她知道自己只是個餌,石川徹才是他的目標。

  環視著一室的冷清,殷書霏蜷縮著,止不住的寒意直往心裡頭鑽。

  恍恍惚惚的,她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的時間,感受著自己的孤絕,石川徹的身影,便不客氣的由她心底冒了出來。

  她被自己的意念嚇了一跳,她在……想念他?!

  她冷,他總是輕易地感受到,然後不由分說的摟著她慰帖在懷裡溫熱著;他要她許一個留下的承諾,他毫無理由的相信,從不派人監視的守著她;他要她,很明顯的,他也做了,然而她卻無法令自己對他所做一切產生一點點厭惡。他也許霸氣獨裁,卻從未存心讓她難受。

  在不經意的時候,她想到了他的溫柔。

  想著那一日那個男人同樣霸道的舉止,她卻只有無比的厭惡,那背後所代表的真實,赤裸裸得教她心驚。

  離開台灣的時候,她只想著離開……離開那個令她依恃的生活環境;二十歲以前,她是個備受呵護的洋娃娃,二十歲以後,在生命短促的現在,她不願讓自己的身上再被加上任何色彩。

  因為不願再承受重重關愛與濃烈的悲喜,所以她離開了原本安逸無憂的環境。出走,其實只是一種方式;不為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以為這樣可以平靜的面對生命。

  然而,她卻忘了,出走,其實也是一種逃避。

  那種比死亡更讓她畏懼的是什麼?

  她的流浪,來自於她的不解,因為她始終不能明白,短短二十年的一生,她究竟是為了什麼?

  在東京街頭的流浪,卻讓她遇見了這一生最大的轉變。在她的人生裡,石川徹的出現,又是為了什麼?

  當最後的結論一層層被抽絲剝繭,當那個早該心知肚明的答案終於明顯的披露出來時,她覺得自己的心一點一點痛了起來!

  太多的不可知,會在生命裡不斷地出現,而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承受多久;只是為什麼連她從未有過注意的愛情,也要這麼捉弄她?

  她……她真的愛上了石川徹了嗎?

  她想笑,學著雲淡風清、悠然以對,可是眼裡的酸楚騙不了人,止不住的淚爭落而下,她還在堅持什麼呀!

  愈是承受不住的心痛浮上心頭,她的淚流得愈無法停止。發燒引起的昏眩感不斷侵蝕著她的理智,她想清醒著,等著石川徹來,但是她卻不想見他真的失足跌進那個日本男人的計謀裡。

  石川徹……她難受的閉上眼……

  從殷書霏失蹤以後,社長不曾再瞧過她一眼,就連找尋的工作,他也只和石籐深智兩個人關在房間裡商量,將她阻絕在外。社長心裡真的沒有她。

  明明早就知道的結果,此刻在萬般真實的顯現之後,恭子心裡還是痛苦,因為得不到所愛的人回頭一瞥,她只得苦。

  「恭子小姐。」

  寂靜的房間裡突來的一聲叫喚,恭子立刻抬起頭,神情裡淨是訝異。

  「你……」

  「不認得我了嗎?」

  「豐川俊也?!」她驀然想起他的聲音。「你……你來做什麼?」

  他笑了。「你說呢?」

  「我已經把你想知道的消息提供給你,而你也已經成功擄走了殷書霏,你為什麼還來找我?」恭子防備似地看著他。

  「既然我們合作有著意想不到的好處,你又是一個那麼好的合作對象,我不來找你要找誰呢?」

  「我們之間不會再有什麼事可以合作了。」

  「那可不一定。」

  「什麼意思?」

  豐川俊也走至沙發坐下,態度輕鬆。

  「殷書霏一失蹤,你就有機會可以留住社長的心了;社長現在還在找尋殷書霏的下落,根據我們合作的紀錄,我當然希望你能夠引開社長的注意。」

  「社長一直和石籐深智在房間裡,根本不曾注意過我。」她苦澀地說。

  「如果社長一直不再要你,你能夠接受嗎?」

  「不接受又能如何?」恭子抬眼看著他。「以我的身份,有什麼希望的權利?」

  「你不恨他嗎?」

  「恨?」她搖搖頭。「社長不要我,是我不夠好,是我配不上社長。」

  這就是日本傳統女子的悲哀,在她的心裡,只有追隨與迎合,在那個她愛的男人眼裡,她根本不存有任何自我的意識。

  豐川俊也看著她,深思的說:「這就是你和她的不同。」

  「我和她?」

  「你和殷書霏。」他直接點明,笑了出來。

  「不論面對誰,殷書霏總是一張不為所動、不為誰所屈的神情;而你,卻只有服從、聽命行事,毫無自主意識。沒有任何特點的你,除了一張美麗的臉,再也找不出吸引人的特質。」

  在恭子無法理解的注視中,豐川俊也大笑的離開。

  太過專注於彼此心思的兩人,誰也沒有注意到,暗處裡那一雙窺伺的眼,已將兩人所有的言行納入眼底。

  眸光一閃,暗處的人跟在豐川俊也的身後消失。

  在殷書霏無法計算的日夜裡,黑暗再度降臨。

  在這裡,她不曾進食、不曾飲下一滴水,受寒虛弱的身子加上飲食上的匱乏,她舌干唇裂,原本尚有些紅潤的臉如今是真正只能用「慘白」來形容了。

  是離死亡不遠了吧。

  她不抱任何希望的想著,蜷縮著的纖弱體態裡再也擠不出任何氣力,她連移動自己都做不到了。

  注定她就該這麼消失嗎?

  如果人死之前,都能夠許一個願望,那麼她的願塱……她的願望……她閉上眼,乾澀的眼裡流不出淚了,然而她心卻好痛……

  無聲無息,緊閉的房門悄然被打開了,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在梭巡過一室的冷清後,視線停在那個已癱躺在地的人兒,他迅速步至她身邊,蹲下身。

  「書霏!」

  石川徹扶起她,低聲卻堅定的喚著,手底下觸著的是令他擔心已極的身軀,然而尋著她的平靜,卻在微弱的光亮照射下,因為瞧清了她的模樣而震驚。

  她的體溫低得似已冰冷僵硬,而她原本就不甚健康的神色此刻更有著不正常的沉寂,合閉的雙眼毫無睜開的跡象。

  「書霏!」他的聲音出現了焦急與痛楚,隨之他伸出手臂,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只希望這次他也能如同以往的以自己的體溫驅走她的寒冷。

  殷書霏細微的呼息著,腦海中還存著一絲絲不願放棄的堅持,那一聲聲含著痛楚與急切的呼喊震撼了她幾乎失去的聽覺,但石川徹怎麼會有這麼痛楚的聲音呢?

  模糊中,她感覺到自己被抱住了,那個懷裡的氣息,好像他。她想睜開眼,可是睜不開;雙手想要抓住那股溫暖,但是使不上力;她的神情因而透出了痛苦的表情,只剩下乾渴的唇裡囈語著不清不楚的聲音……

  「徹……」

  石川徹聽到了!

  「書霏。」他立刻低下頭,想聽清楚她的呼喚。

  「徹……徹……」

  她根本清醒不過來。

  他心一驚,立刻抱起她,不因為懷裡增加的重量而稍有遲緩,在黑暗的掩護下,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門外。

  在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的交錯中,只有這裡維持著一貫的緊張與肅穆,容不得有一絲的輕忽。

  當那個白底紅字的燈光再度亮起時,所有的焦急全被鎖在門外,而等待的人彷彿是上了公堂的犯罪者,只差判決了。

  穿著相同的剪裁、顏色單一的人們,步伐快速的在佈滿急救儀器的急診室裡穿梭。

  深夜時分,突來的求診讓他們全部陷人忙亂中。

  躺在床上的人已經沒有意識了,然而那個守在門外的人卻失了冷靜,他直接將院長由大半夜裡叫來。

  「若救不活她,所有的人就等著一起陪葬!」

  不需要太激烈的情緒表達,光那一聲冷怒的威迫,院長當場嚇得將所有相關的權威醫生傳喚而來;沒有人敢不當一回事,在得知病人真的很危險時,他們簡直慌亂到了極點。

  「快!輸血!」

  「氧氣!」

  「立刻電擊!」

  沒有人不希望她活,沒有人不為她的病危焦急;由半夜到天明,一連串的急救行動沒有人敢有一絲一毫的鬆懈,直到病人終於心跳趨於平穩,他們才不約而同的喘了一口氣。

  「送到獨立的加護病房。」

  當代表緊急的燈光熄滅,始終僵立在門外的男子也終於有了反應。

  「石川先生,我們總算不負所托,將她救回來了。」院長冷汗涔涔,年紀大的人實在禁不起這等陣仗。

  「她呢?」石川徹的問語仍有著一絲的不穩。

  「我讓人直接移到獨立的加護病房隨時注意著,石川先生可以放心。」

  「在哪裡?」

  「在五樓,我帶您去。」

  院長一點都不敢遲疑的立刻帶著他上樓。

  「她的情況怎麼樣?」電梯裡,石川徹直接問。

  「身體太過虛弱、抵抗力也弱,再加上沒有進食、沒有喝水、又著了涼,情況很不樂觀。進一步的檢查結果,要等下午才會知道。」

  石川徹隨著院長走進加護病房,只看見躺見病床上的殷書霏依然緊閉著眼,蒼白的臉色依舊,唯一慶幸的是缺水情況已改進。

  石川徹走近病床,伸出手輕拂著她額上的發。

  「她什麼時候會醒來?」

  「這……大概得到中午過後。不過石川先生可以放心,她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石川徹點點頭。「檢查結果一出來,請你立刻告訴我。另外,謝謝你們救了她。」從不輕易向人道謝,但殷書霏卻讓他破例了。

  「不……不客氣。」院長極其惶恐:「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離開了。」

  「嗯。」

  他的點頭如同一張特赦令,院長小心地轉身出去,關上門。

  當豐川俊也匆匆由褔岡與別府之間往來後,得到的,便是這麼一個令他為之震怒的消息。

  「不見了?!怎麼可能!殷書霏根本沒有體力、也沒有方法可以離開這裡,你們那麼多人居然守不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我要你們有什麼用!」豐川俊也狂怒地吼著。

  「我……我們沒有放鬆,一刻也沒有,可是……不知道馮什麼,入夜前明明她還一動都不能動的……早上一醒來,她……她就不見了……」那個負責守夜的人囁嚅地說著,然後在主人的怒視下惶恐不已的閉上嘴。

  豐川俊也無法抑制住自己的怒氣,怎麼也想不到,殷書霏會在他重重監視下消失不見,他以日語詛咒了一句。

  「你們難道都沒發現任何異狀嗎?」

  「沒有。」

  不可能,憑她一個弱女子,絕不可能在逃走時不被任何人發現,她沒有這種能耐。

  豐川俊也忍下憤怒,冷靜的分析著。

  他不相信殷書霏會平空消失,如果她沒有自己逃走的能力,那麼一定是有人來救她了;會救她的人只有一個,他心知肚明。

  但是,石川徹是如何得知她被囚禁的地點?

  「要守在飯店的人立刻回報石川徹的消息。」

  「是。」那人立刻消失在室內。

  經過這件事,石川徹必然已經知道了他報復的心,從今以後,豐川家在山口組裡將不再具有任何地位。

  失去一個足可牽制石川徹的籌碼,看來,他所事先預留下的暗棋必須用上了。

  這一番直接對決的場面是絕對免不了的。

  司原,你放心,大哥一定會為你報仇,山口組的榮耀將永遠屬於豐川家。

  從白天到晚上,石川徹一直守在醫院裡,而躺在病床上的殷書霏並沒有如院長所預期的清醒。

  下午,他已經看到她的檢查結果,那幾乎令他震怔的結果,他幾乎不能夠相信;他這一生中從沒有過的焦急、震驚、憤怒、心痛,在今天、在她的身上,他全部領受。

  血癌。

  那就是她何以眼神總是空茫得沒有真實、總是沉默得沒有反抗意識、總是始終輕郁在眼的原因嗎?

  能令一個年輕而溫暖的生命在一瞬間失去陽光的,除了一個無法更改的命運外,還有什麼?

  守在病床邊的身影自下午進來後,再沒有變換過姿態;他守在這裡,等著她的清醒。

  她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卻不能再忽視了,在等待合適的骨髓出現之前,她必須立刻住院接受治療才行。

  她一定早就知道了,而這也一定是她會一個人由熟悉的家園突然出走的原因;他能肯定,當初他刻意將她留在身邊,所有的觀察與相處配合上此刻的檢查報告,全部只歸向於一個解釋,她在追尋。

  追尋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但那卻是可以令她決定自己該不該繼續活下去的重要因素。

  石川徹看著殷書霏,看著她不曾動過的眼睫,看著她蒼白瘦弱卻依舊動人的容顏。

  在他和她相遇之前,她可以毫無牽掛的死去;但在他們相遇之後,他不許她死,絕不許她離開!

  病房內亮起的光線照在她臉上,突然間,她的眼睫似乎動了動。

  迷迷檬檬,殷書霏睜開了眼睛,模糊的看見了守在床邊的身影。

  熟悉的藥水味道,讓她逸出了心驚的低喚。

  「徹……」

  「嗯。」一雙厚實的大手立刻包住她的柔荑,傳達著溫暖與保護。

  「我……會不曾死?」

  「不會!」包住她的手掌迅即用力握住,怎麼也不許她離開。

  他的堅定反映出她的脆弱,迎視著他的清靈眼曈裡浮現一點點的水光,她的絕望傳達到他的心中。

  「我也不想死……」她的手一點點使力,反握住他的。

  「我不會讓任何人奪走你,就算是死神也不行!」

  「你都知道了?」

  「嗯。」他看著她。

  「我以為……我不會找到使我想活下去的力量。離開了家,就這樣不斷的流浪,直到我的生命停止。你的強留,原不會令我改變過想法……」望著他,她眼底有著晶瑩的波動。深吸了口氣,她哽咽的開口道:「你在乎我嗎?」

  「我絕不會讓你離開我!」他仍是這一句堅定。

  「那是『愛』嗎?」

  「是。」他永遠都是那麼堅定。

  他在乎她,絕無僅有的在乎;自天橋上那遠眺的一眼,他就決定要她,這一生一世都不會放開。

  她聽著,眼裡晶瑩的淚光閃動。

  「如果,在分開以後,我很想你、只想你;如果,我不想離開你、一點都不想;如果,現在,我希望我可以活得久一點,只為了留在你身邊:那麼,我愛上你了嗎?」

  「是的。」他俯下身,在她唇上烙下一吻,微顫的接觸中隱約洩漏出他心中的激動。

  她愛上了他!

  殷書霏眼裡的淚在他的肩離開後流了下來。

  「我不想死。」

  「你絕不會死!我要你活得長長久久,直到我將離開這個世間時,你才能隨我離開;而我,就算是死也不會放開你。」他牢牢地握住她的手,堅定強硬得像是永生永世都不會放開。

  「抱著我好嗎?」她顫語低求著。

  石川徹抱著她,用厚實的雙臂環抱住她,俯首吻去她不斷滴落的淚後,他讓她的頭偎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她閉上眼,傾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她的身體,她明白;她的病,正在逐慚加重中,然而她卻無力阻止。她的求生意志由此時才開始凝聚,還來得及嗎?

  她抬起頭,絕望地要求著道:「抱緊我,不要放開我……」

  石川徹無言地縮緊雙臂。

  不會,他再也不會放開她!

  找到了!

  方韋昕瀏覽著電腦螢幕上不斷SHOW出的訊息,迅速LOWN下由印表機列印出來,她讓高潔幽通知陸向煒,要殷慕謙盡快趕來。

  一個半小時後,殷慕謙與陸向煒抵達了旭日保全大樓。

  「好慢哦!」高潔幽在電梯口幾乎等得不耐煩了,他們才出現。

  「對不起,市區的交通實在太亂了。」陸向煒摟著末婚妻輕吻著道歉。接到電話時,殷慕謙正好在千峻與他商量事情,於是他們便一起過來。

  電梯順利的到達頂樓,殷慕謙忐忑的心無法輕鬆地衝進辦公室。

  「方小姐!」

  方韋昕點了一下頭;高潔幽拉著陸向煒坐到一邊;而殷慕謙與方韋昕則對坐在桌子的兩邊。

  方韋昕先開口,「我已經找到令妹的去向了。」

  「真的?!她在哪裡?」

  「在日本,目前人在九州。」

  「給我確切的地址,我立刻去找她。」殷慕謙要求著。

  「你先別急,我還有一些資料要給你看。」方韋昕看著他,沉穩地問道:「你對令妹的健康狀況瞭解多少?」

  「小霏雖然看起來不是很健壯的樣子,但是她並不常生病。怎麼了嗎?」方韋昕的冷靜與從容一直就有種令人安定的效果,儘管殷慕謙心裡著急,卻還是先回答了她的問題。

  「你先看這份資料。」

  殷慕謙接過她遞來的一疊資料,他不經意地一掃,卻瞬間瞪大眼,無法置信的低吼出來。

  「這怎麼可能!」

  「這份檢查報告的日期我特地查過了,正好就在令妹離家的前幾天,也就是說,令妹早就明白自己的病情。」

  「為什麼她不告訴我?!」殷慕謙一陣昏眩,他真的無法相信。

  「這原因,恐怕只能問令妹了。」方韋昕不多做揣測,繼續說起另一件事。

  「令妹到了日本以後,也發生了一件事,這件事也是我急著找你來的原因。」方韋昕頓了頓,「在東京,令妹遇上了一個男人,他是日本三大黑幫之一、山口組現任的社長;令妹成了他的女人。」

  最後一句話出口,在場的其他三人都呆了。

  黑道大哥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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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對殷家來說,黑道,那和他們就如天與地,是兩個世界的事,但是現在……殷慕謙盡力讓自己冷靜。

  「那人強迫了小霏?!」他沉下聲音。

  「應該不算。」方韋昕想了想。「根據我所查到的,令妹並沒有對石川徹展開什麼激烈的反抗,她甚至跟著石川撤由東京到九州遊玩。我目前所能確定的,是令妹在溫泉區發病被送進了醫院,也之所以,她的行蹤才會記錄在電腦資料裡;另外,她的病也讓日本醫院檢查出來了。」

  「我要立刻將小霏帶回來。」殷慕謙說道。

  「以現在的情況而言,石川徹不可能讓你將令妹帶走。據我所知,石川徹相當重視令妹,重視到不許任何人擅動令妹。在黑道,這只代表一種意思,那就是令妹極有可能成為山口組的社長大人。」

  方韋昕很快的便將事情拼湊了個大概,不過這件事還有些細節得研究一下;處理得好,說不定正好可以讓日本黑道打消想染指台灣的念頭。

  「這……」小霏會嫁給那個黑道大哥?!不行,爸媽一定不會同意的。

  「殷先生,這是令妹在日本的住址。」方韋昕遞出手上最後一張資料。「無論你決定怎麼做,請先考慮到,令妹已經是個成年人,她有足夠的能力為自己作任何決定;另外,如果你還是決定到日本帶回令妹,那我可以直接將結果告訴你,你不可能如願。」

  「為什麼?」聽見她最後一句話,殷慕謙抬起頭問道。

  「能夠成為一幫之主,他的個性中必然帶有一些獨斷與不容置疑的霸氣,石川徹既然要了令妹,便不可能輕易放手。」

  「但我一定要帶回小霏。」她是他唯一的妹妹,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放她一個在外頭。

  方韋昕笑了笑。

  「在去日本之前,我建議你和令尊、令堂先到醫院做骨髓檢驗,那對你的日本之行應該會有幫助。」能夠讓石川徹放行,只有一種可能。如果殷慕謙不太笨,他應該猜得出來。

  在方韋昕的笑容中,殷慕謙的確想到了。

  「但若行不通呢?」

  「你知道復安醫院吧?」在殷慕謙點頭之後,方韋昕才繼續道:「在你們全家人做了檢測之後,我也會請瑩調出所有骨髓捐贈的留存資料,希望能找到可以救令妹的方式。」

  殷慕謙點點頭。「我明白了,謝謝你。」

  「不客氣。」

  殷慕謙先行離開。

  這個方韋昕看來年輕,卻有著最冷靜、細膩的心思,難怪她能在保全界號稱女諸葛;連從未見過面的人,她也能下七分定論。雖然接觸不深,但他對方韋昕卻有著相當高的評價。

  邊下電梯,他邊想著,無論如何,他會將小霏帶回來。

  「天氣愈來愈冷了。」才說了這一句話,一件外套便披上她的雙肩。

  穩了病情,殷書霏堅持著不願待在醫院,石川徹便帶著她回到留宿的溫泉區;在清醒的那一刻被喚出的求生意志,並不若她預期中的那麼強烈。

  兩天兩夜的失蹤,恭子的焦急在看見石川徹與殷書霏同時出現的那一刻,全數化為無盡的幽怨;在石川徹仿若無人的專注姿態中,她只得退到一旁,獨自黯然。

  此刻,石川徹與殷書霏雙雙站在前頭,看著一片秋風葉落的景致,石籐深智退在一定的距離之外仍盡責的守護著,而恭子就站他的身邊。

  「再盛的繁華,終有落盡的一天;只是不知道,這樣的一遭算是什麼?」出院後,石川徹一直守在她身邊;知道她沒有接受療程的準備,他竟也不多說什麼。

  「如果找不到一個應該為自己的理由,那麼,就為一個不能失去你的人如何?」他執起她素白的手,依然狂鷙的眼直盯著她。

  「世間……有誰真的不能失去誰嗎?」她低語。

  貪戀他的溫暖,她的心版漸漸塗上他的影於,她也許想留下來,但卻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有足夠的勇氣。

  「有,只是你不肯懂。」他逼視她。「書霏,即使知道自己愛上了人,你也不能夠為了所愛的人多一些勇氣、多一些求生意志嗎?」

  她不求生,也不求死,只想這樣活著,他懂。

  他生平不曾強烈得想要擁有過什麼人,她是第一個,他是不會放開她的了;但她卻是這麼的不可捉,纖弱得一如風中的櫻花,稍一不留神,那飄在手掌上若有似無的重量就要消失,教他怎麼能不心驚?但他不要放,她是他的,誰都不能奪走。

  「我想。」她說著,「可是,我也怕,我無法承受失敗的後果。如果終究不能留下,我寧願留住現在的時間,直到我必須離開的時候。」病院裡的脆弱與渴求不復見,留下的是她一貫的任性。

  她自私,所以貪求著此時此刻的溫存,不願去想若是失去她,他會承受什麼樣的痛苦。

  「連我都不能留住你、令你改變心意嗎?」一個甘願為她付出所有、為她戰鬥的男人;他能與天爭、與命鬥,卻萬萬沒有預料到,自己會在一個女人的手上栽得那麼重。

  她的病發,引出了他連自己都驚詫不已的濃烈情愛,只為她而起的獨佔情愛。

  扶著他的肩,殷書霏為難又祈求似地看著他,咬著下唇說不出什麼。

  石川徹驀然一笑。「也好,如果不能為我,那麼,你就不許為了任何人改變心意。書霏,我不強迫你接受治療,但是我要你知道,不論你變成什麼樣,我永遠都要留住你,即使入了黃泉之路,我一樣都要你在身邊。」

  崎川社的總壇來了一名不速之客。

  「如果我們合作,未來日本黑道的霸權,將只屬於我們。」

  男人輕笑。「你那麼肯定自己的能力足以令石川徹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

  「現在不能,不代表以後也不能,更何況,我的確有能力可以與石川徹抗衡。」

  「是嗎?」男人十分懷疑。

  豐川俊也同樣不置可否的一笑,相信眼前的人會做最明確的選擇。

  「可惜的是,我不想與你合作。」在他驚詫的眼神中,男人聳了聳肩,做了這樣的回答。

  「你……」

  「不必老羞成怒。」男人依舊是一副不疾不徐、吊兒郎當的模樣。「基本上,崎川社對當霸主沒有興趣,而我,更不想找那麼多事來累死自己。」

  身為三大黑幫之一之首,他每天要知道的事比牛毛還多,要是真的又併吞了一個地盤,他不是永遠和自由無緣?!他又不是笨蛋,幹嘛找事情來虐待自己。

  豐川俊也陰鬱地看著那個避「多事」如蛇蠍的男人,他不相信,竟然會有人將到手的名利權勢往外推。

  男人則是玩味地看著他。

  「你們之間的內鬥我不想介入,更不可能和你合作,成為你鬥爭中的一顆棋子。」男人笑笑地將他的心思計謀一語道破。

  豐川俊也的表情閃過一絲狼狽,隨即又恢復成莫測高深的冷然。

  「我懂了。」他站起身。「今天合作不成,我們不是朋友,但我也希望我們不會是敵人。山口組裡也許有些不合,但卻也不容許有人乘隙而入。」

  男人笑得無害極了。「放心,我都說了沒興趣,當然不曾多事的插上一腳。」基本上,他個人認為看戲比演戲好玩多了。在他眼裡,這種硬是找事來煩自己的人是最笨的,不過他也不介意無聊的時候有這種戲碼來提供娛樂就是了。

  「再見。」在還沒被奚落到無力還擊之前,豐川俊也離開了。

  身後的男人只是無所謂的揮揮手,對他的惱怒一點也不看在眼裡。

  「堂之君,就這麼讓他走嗎?」隱於暗處的人低聲問道。

  「沒關係,他現在要對付的人是石川徹,與我們無關,崎川社毋需介入。」

  「他的野心不止於此。」這話氣像是不以為然。

  男人輕笑。「等他能夠打敗石川徹,成為山口組之首再說吧。據我所知,石川徹可不是個會站著乖乖挨打的人呢!」

  也許他該去看看,看看是什麼樣的女人吸引住一向深沉不可測的石川徹,並且讓石川徹馮之癡狂。

  從來不對女人用心的石川徹動情了,但他疼惜的對象不是她。

  日日夜夜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無微不至的呵寵著另一個女人,而自己卻只能退到一旁,即使是神傷也不能讓人看見,這樣的心痛有沒有停止的時候?

  他從不會為任何人涉險,尤其是為女人,但他卻為殷書霏破了例;以往還會信任她護衛,現在她連護衛的資格都沒有了。

  每晚擁著心傷入眠,恭子的容顏一日比一日憔悴。

  為什麼她願意傾生命追隨的人對她不屑一顧?掏了心、付了情,再多苦她都可以忍受,但為什麼他選擇的人不是她?不是她呀……

  她閉了閉眼。不願再忍受了,她不要再心痛,不要任何女人奪去他的注意力!她知道這一切該恨誰。

  不……別過來!

  殷書霏驚喘著由夢裡醒來,幾乎負荷不住狂亂的心跳,在一室的黑暗中,她有半晌不明白自己身在何方。

  「作噩夢了?」石川徹柔聲問道。

  循著聲,她抬起眼,黑夜中依稀見著他的輪廓,想也沒想的,她伸出細瘦的手臂緊緊環住他,紊亂的呼息仍然持續著。

  「夢見什麼了?」他一手撫著她的臉,一手環在她身後按摩著,讓她很快的安了心。

  好一會兒,埋在他懷裡的頭顱輕擺了下。

  「只是件了噩夢而已。」她低語。

  石川徹將她抱在懷中,轉個方向,讓她俯趴在他身上,而他自己則靠在床頭半躺著。

  「如果我現在決定離開你,你會怎麼辦?」仰起頭,她問道。

  「你想走?」

  「如果是呢?」

  「我說過不會讓你走。」摟高她的腰吻了她好一會兒,他才道:「你作任何決定我都不會干涉,但只有一點,你不能離開我。」

  「如果我的病發作了呢?」她輕問。

  石川徹對她的佔有慾,強烈得就連一個吻也可以讓她明白感受到他的不允許。

  「那麼我就陪你。」他說過,就算是死神也不可以帶走她。

  「只為了我?那麼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怎麼辦?」她幽幽地道。「你是山口組之首,如果沒有你,日本的黑幫一定會大亂;你跟我本來不該相遇的。」

  「已經發生過的事無法改變,不論該不該,現在的我們都不可能回到原點;就像你,也無法裝作自己仍然安然無事一樣。」他緊盯著她的眼。

  如果不是東京天橋上的那一眼,如果她不是一個生命隨時可能會消失的人,那麼或許他不會迷戀她這麼深。但一切都來不及了,在他還沒決定要不要她之前,他早就放不開她了。

  「我知道。」無論變得如何,她的命,她終究得自己面對。「徹,我不能再繼續逃避下去,對不對?」

  她是害怕的,怕自己有著太多的來不及。可是再害怕,那個結局終究還是會到來,她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

  捧著她的臉,他看著她,「書霏,你是我的女人。」

  迎視著他始終狂妄不減的眼神,她輕聲道:「那麼,你也是我的男人嗎?」

  「只要你想。」他傾前輕吻著她的唇。

  「像你這樣的人……也會忠實嗎?」她氣息不穩地回問。

  「如果那是你要求的。」身子一翻,她馨柔的身子被他壓止。

  殷書霏伸出手,輕撫著他剛毅的面龐。太快了,她對他的感覺始終不真實,惶然的心依然沒有著處。

  「我已經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了。」她低喃道。像她這樣的身體,又不肯接受醫生的建議接受治療,生命對她來說,比風中之燭更加危險。

  石川徹微皺起眉,低頭不斷的細吻她。

  他並不喜歡見到她茫然的模樣,她的眼裡總會浮現空洞無依,這世上真的沒有什麼可以留住她的心嗎?沒有令她強烈想依靠的人或事嗎?

  他不停止身下的掠奪,藉著肌膚的相觸,他像是也在安慰自己的心,她仍安好的躺在自己懷裡,他沒有失去她。

  緩緩的,兩行凊淚自她眼中流了下來。

  「書霏?」

  她伸出手臂用力圈住他的頸項。

  「我不想離開,不想離開你……」她哽咽地說道。

  石川徹一愣,然後也牢牢擁著她。

  「我真的不想離開你……」她的淚,濕了他的衣襟。

  「書霏……」他歎息著。她會突然這麼說,一定是心中已經有所決定了,否則不會一反常態的對他依戀起來。

  她的臉依然埋著。「我把我的命,交給你。」

  「書霏?」他看著她抬起臉,面上依然有著淚痕。

  「如果什麼都來不及了,那麼關於我的一切,就全交給你決定。」她很懦弱,所以不敢面對一旦下了決定後的結果。

  既然如此,請允許她自私的逃避。如果她不能作主,那麼,她也只願意把自己的命交給他來決定。無論結果如何,她都不會後悔。

  沒有人會願意將自己的命無端交給另一個人,她會這麼說,也間接表達了他在她心中的份量已經不同。

  石川徹笑了。「這表示你的心裡只有我嗎?」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他依然沒忘記要索情、宣告他的所有權,他要她親口臣服。

  殷書霏也笑了,抹去淚痕。在她臉上,第一次出現全然不設防的笑厴,美麗動人得是以迷炫人心。

  「如果我能活下去,那麼我才可能屬於你。」

  石川徹大笑。

  「那你一定能活下去!」

  他翻過身,接續方才未完的熱情,任一室的清冷氣息瞬間轉為旖旎……

  當殷慕謙依著方韋昕所給的地址找到別府時,石川徹一行人已經離開了。

  「他們走了多久?」

  「早上才退的房。」飯店侍者很誠實的回答。

  「那麼他們有說過要去哪裡嗎?」

  「沒有。」

  「謝謝你。」

  問不出什麼結果,殷慕謙提著行李出了飯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往哪裡找才好。

  才在傷腦筋,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喂,殷慕謙。」

  「我是方韋昕。」

  聽見方韋昕的聲音,殷慕謙的心像立刻定了下來,連忙說著這裡的一切。

  「韋昕,他們已經離開了別府,你能查查他們去了哪裡嗎?」

  「我知道。」方韋昕的聲音沒有一點意外。「你現在立刻趕到福岡機場,我和瑩會在那裡與你會合。」

  「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聽見她要立刻趕來,殷慕謙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見面時我再詳細告訴你,你現在先到機場,可以嗎?」

  「我知道了。」

  結束通話,殷慕謙立刻招了車便往褔岡而去

  另一端的方韋昕回到自己的電腦前,繼續連線裡未完的對話。

  「我提供了這個消息給你,你要怎麼報答我?」

  「呵,你是堂堂日本崎川社之首,我一個小小保全公司的股東,有什麼是你堂之君看在眼裡的?」

  「得了,如果你方韋昕真如你所說的那麼平凡,又怎麼可能有女諸葛之稱,還兼任黑道聯盟的軍師?」

  「堂之君,有什麼要求不妨直說,拐彎抹角的,讓小女子真是無限惶恐。」

  「答應我的求婚如何?」堂之君試探問道。

  方韋昕輕笑。「以堂之君的尊貴身份,我方韋昕實在高攀不起呢!」

  「沒辦法呀,想我早早就相中了你們銀色組,誰知道才晚個幾年而已,居然一個個都有了對象,就剩下你了,愈想就愈覺得自己很委屈。」

  「屈就我?!方韋昕的平凡哪裡配得上惑住千萬女子心的堂之君?你別尋小女子開心了。」

  「我是認真的。」堂之君抗議。

  「別說笑了。」方韋昕依然不當一回事。「下回你到台灣時,小女子一定竭盡心力招待,不敢怠忽。這回你就饒了小女子吧。」

  唉,佳人無意,他只得認栽了。好吧,第九十一次求婚失敗。「方韋昕,真的沒有人說過你是鐵石心腸嗎?想我可憐的男子自尊在你面前已經一點都不剩了。」

  方韋昕好氣又好笑,沒有回答。

  「好吧、好吧,說認真的,有需要我到九州幫你嗎?」

  「勞動堂之君?不,小女子不敢,萬一又欠下一個天大的人情,小女子恐怕還不起。」

  「方韋昕,我是很誠心誠意的。」堂之君一顆誠懇的心差點被傷成碎片。全天下大概只有這個小女人敢不將他放在眼裡了。

  「多謝了,不過我想,動手的事,石川徹應該不會假手他人才是。我去,其實也只是盡些朋友能做的事而已。」

  「朋友?誰?」如果是他可能的「情敵」,那麼他絕對要去九州,不讓別人有機可乘。

  「幽的另一半,也是心的大哥。因為殷書霏的大哥正好是他的同窗;另外也是希望藉著這次機會,見一見石川徹本人。」

  「怎麼說?」

  「希望他打消進軍台灣的念頭呀。」方韋昕歎口氣。瞧瞧她這可憐的代理人,還得東奔西跑的。

  這麼一說,堂之君倒懂了。「石川徹真傻,台灣有你們在,怎麼可能允許別人侵入。」

  「無論如何,都謝謝你的幫忙。」

  「這沒什麼。」他還希望方韋昕能多有事煩他呢,這樣他的機會才會大些。

  「不跟你多聊了,我得馬上出發才行。」

  「有空記得來找我。」

  離了線後,在東京辦公室的堂之君笑著搖頭。這個聰慧過人、足智可敵天下的佳人,究竟何時才會動情?

  「你是認真的?」

  坐在豐川俊也面前的恭子,露出了個嘲諷的笑容道:「如果不是想的夠清楚,你認為我會拿這種事來開玩笑嗎?」

  「那你想怎麼做?」

  「只要能讓殷書霏消失,我不在乎用什麼方法。」

  「包括會傷害了石川徹?」

  「你可以傷他,但不能殺他,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豐川俊也沉吟了一會兒。「但他的命,才是我最主要的目的。」

  「要報復一個人,殺死他並不一定是最好的方法;你可以取走山口組的一切,可以得到你想要女人,可以讓你最恨的人一無所有,那一樣可以達到你報仇的目的。」見他仍猶豫,她再道:「這是你唯一的機會,我知道崎川社的人並不願意和你合作,那麼如果你想為令弟報仇,只有我才是你最好的合作對象。」

  「你肯背叛石川徹?」她那麼迷戀著他,怎麼可能忍心去傷害自己心愛的人。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恭子的眼神再堅定不過。「對女人而言,愛情往往是她生命的全部;而為了愛,女人往往會做出令人不敢相信的事。」

  「好,我相信你。」他放心的笑了。「你說,什麼時間?你要我怎麼配合你?」

  「明天,他們會回到福岡……」

  回到福岡,石川徹一行人下榻在同樣的飯店;才剛進房沒多久,石籐深智便進來,與石川徹不知道說了什麼,便又匆匆離去。

  「怎麼了?」殷書霏自窗前回身,看著石川徹沉思的表情。

  「沒什麼,只是一點小事。」他走到她身前摟住她。「待會兒我會出去一趟,你先休息,不必等我了。」

  「嗯。」她點點頭。

  沒多久,石籐深智又進來,然後兩人便一同離開。

  殷書霏在沐浴過後,帶著些許的倦意入眠……

  又是惡夢。

  殷書霏自睡夢中驚醒,神魂未定的迎向一室的明亮。她記得睡前把燈關了,怎麼此刻……

  「徹,是你嗎?」

  環顧室內,並沒有任何人影,她心裡升起不好的感覺,才想下床關燈,一道人影卻無聲無息的由暗處出現。

  「你……」她差點跌回床畔。

  是他!那個男人!

  「分開沒幾天,顯然你還記得我。」豐川俊也邪惡笑道。

  「你來做什麼?」她蒼白著臉,卻竭力穩著心跳。

  「他來,當然是要帶走你。」

  簾後走出一個更令殷書霏驚訝的人。

  「恭子你……」

  「我要你消失!」恭子瞪視著她,毫不掩飾眼中的敵意。

  殷書霏悄悄看著時間,豐川俊也細心的發現了她的動作。

  「你不必指望石川徹回來救你,憑他和石籐深智兩個人想要闖過我所設下的埋伏,就算不死也得受傷,更別說還能完好的回來救你。」

  提到石川徹,殷書霏反而完全冷靜了。

  「那麼你們此刻出現在這裡,目的是我?」她轉向恭子。「你恨我,我可以理解;那麼他呢?他又為什麼要介入?」

  「因為我恨石川徹!」豐川俊也殘酷地笑了笑。「任何能夠打擊石川徹的方法,我都不會放過!誰都知道你是石川徹的女人,那麼如果他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他將沒有面子繼續留在日本。」

  殷書霏完全懂了。「既然你的目的是我,那麼何不快點動手?」她看著他。

  一點也不在意自己極有可能因此喪命,殷書霏冷靜得不像是一個即將成為人質的人,她的反應讓在場的另兩個人都愣住了。

  「動手!」

  豐川俊也輕而易舉的擒住了人,在恭子的帶領下,由另一旁的安全梯下樓。

  「恭子,你真是令人失望。」

  就在他們抵達一樓出口時,突然傳來的聲音讓在場三人全嚇了一跳,立刻頓下了腳步。

  恭子的臉色幾乎立刻轉為蒼白,「社……社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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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6 19:18:2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出聲的並不是石川徹,而是石籐深智,他左臂上有著被子彈擦過的痕跡,但那道流血的傷口並沒有影響他的行動力。

  豐川俊也反應快速的押好殷書霏,把她當作是保命符般牢牢擒住,然後冷靜的看著石川徹。

  恭子的恐懼,豐川俊也的鎮定,石川徹一貫的閒逸,讓三人的情緒成了一種奇特的對比。

  「如果你夠聰明,就應該知道你可以動任何主意,就是不能把主意動到她身上。」石川徹懶懶地說道。

  他的目光在看見殷書霏時有過一抹憐惜,但轉移到豐川俊也臉上時,卻成了一種令人無法直視的犀利。

  「當你動手處決司原的時候,就該知道豐川家絕不可能再為山口組效命。」

  「如果豐川家真的有一點紀律,還懂得為山口組效命,那麼豐川司原就不會背著我做出違反紀律的事。不服從就與背叛無異,你應該很清楚組織裡的規矩。」

  「司原是我唯一的弟弟。」

  「如果他不是存有太大的野心,就不會因為自己的急切而喪失了生命。因為他的死,你讓你自己的私人情感主宰了整個豐川家今後的命運,但你有沒有想過,豐川家極有可能因此而付出你無法想像的代價?」

  「無論付出任何代價,只要能替司原報仇,我什麼都不在乎。」

  「即使豐川家就此消失?」

  「只要能除去你,豐川家就不會消失。」他手上還有一個最有利的籌碼,他不會忘記。

  「只靠一個女人?!」石川徹的語氣裡有著笑意。

  「她是你最重視的女人。」

  「也對。」石川徹點點頭,轉向殷書霏。「你希望我怎麼做?」

  他深邃的眼裡有著她才能看見的在乎,蒼白的臉上驀然有了一抹笑容。

  「做你應該做的事,不必在意我。」她的語氣就像是在談論別人的事一樣冷淡。

  「你聽見了,豐川俊也。」對於一個已經不在乎生命的人,豐川俊也如何能用死亡去脅迫她?

  「她不在乎她的命,難道你也不在乎嗎?石川徹,不必在我面前作戲,如果你不在乎她,不會為她涉險。」

  「抓著她,是想保護你的命?還是想要我的命?」

  豐川俊也一怔,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問。

  「我的命在這裡,只要你有本事,儘管來拿;如果是想保護你的命,那麼你最好祈禱她在你手上時毫髮無傷,否則你的命隨時都會丟。」

  「少在我面前猖狂!」豐川俊也被激怒了。

  就在他們對峙的時候,殷慕謙亦趕到了。

  「小霏!」那個男人竟然拿槍指著小霏?!

  「冷靜點!」方韋昕及時抓住了欲衝上前的殷慕謙,推敲著眼前的情況。

  「別妄動!」豐川俊也準備扣扳機了。「石川徹,如果你想要她的命,明天單獨到豐川家,否則你就等著替她收屍。」

  石川徹點點頭,笑道:「我會準時赴約。」

  豐川俊也才想把人帶走,殷慕謙卻堵住了他的路。

  「把我妹妹還給我!」

  「滾開!」豐川俊也以日語喝斥,槍口移向殷慕謙。

  「大哥!」殷書霏喊了聲。

  「小霏,別怕!」殷慕謙給了妹妹一個安撫的眼神,才道:「我不管你是誰,快放開我妹妹!」

  「滾開!」豐川俊也威脅意味濃厚地說。

  殷慕謙毫不退讓,依然擋著他的路。

  一旁的方韋昕與嚴流瑩注意著可能有的突發狀況。

  石川徹給了石籐深智一個示意的眼神。

  豐川俊也耐性全失的手指一動。

  「不──」

  在豐川俊也一有動作時,殷書霏也立刻反應快速的推了一把他持槍的手。

  方韋昕拉著來不及反應的殷慕謙險險避開子彈。

  就在這一刻,石籐深智出手擊向豐川俊也。

  原本緊張的對峙變成一片混亂,石川徹迅捷如豹的出手,在踼飛豐川俊也手上的槍的同時,也將殷書霏攬向自己,退出了戰圈。

  石籐深智與豐川俊也持續纏鬥著,驚魂未定的殷慕謙見到妹妹脫險,立刻往她的方向奔去。

  「小霏!」

  「大哥!」殷書霏在石川徹懷裡抬頭,沒有離開的意思。

  「小霏,跟大哥回去。」

  「我……」

  乍然見到親人,殷書霏既驚也喜,然而一時之間,卻不知道她該怎麼解釋現在的情況。

  「你放開我妹妹!」不管其他事,殷慕謙直接看著那個摟著他妹妹的男人。

  「不可能。」石川徹淡淡地回道。

  「你……你憑什麼強留住小霏?」他一定是方韋昕說的那個日本黑道人物。

  「她是我的人。」

  一句簡單的話,卻是夠讓殷慕謙火冒三丈了。

  有哪個做哥哥的允許一個陌生的男人這麼強佔自己的妹妹?!殷慕謙直接就吼出來。「你欺負我妹妹!」他衝上前就想一拲揮過去。

  石川徹一手輕易地擋下他的拳頭。

  「不要!」殷書霏阻止他,搖搖頭,祈求的看著石川徹道:「他是我哥哥,不要難他。」

  石川徹皺著眉放開手。

  「僅此一次。」看在她的份上,他可以不計較這一回,但沒有下次了。

  殷慕謙還想出手,殷書霏立刻出聲阻止,「哥,不要這樣,我是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的,他沒有為難我。」

  「小霏,你知道你的離家出走讓爸媽多著急嗎?只為了一個陌生的男人,你就不在乎我們這些疼愛你的家人傷心嗎?」

  「我……對不起。」她黯然地低下頭,感覺到腿上的手臂收緊,似乎傳達著霸氣與所有。

  她回握了那手掌一下,然後走向她的大哥道:「大哥,別為我擔心,我很好,也請你轉告爸爸和媽媽,請他們放心。」

  「小霏你……」殷慕謙還想說什麼,卻被方韋昕一聲驚呼打斷。

  「小心!」

  所有的事幾乎在同一時刻發生與結束。

  三把薄刀同時飛向殷書霏,離她最近的石川徹攔截住一把,方韋昕射出的子彈也擋去一把,而剩下的那一把不偏不倚的射進殷書霏的身體裡。

  「書霏!」

  石川徹變了臉色,及時扶住她下滑的身子,手中的薄刀同時反擊向對方,恭子連躲都不躲。

  「為什麼這麼做?」他陰冷的逼視著她。

  「我恨她……」那把刀,直直地射進她的胸口,恭子知道自己不可能活命了。「我恨她……」

  到死都恨她!若不是殷書霏,石川徹又怎麼會連一點愛都不留給她。

  「你不該傷害她。」石川徹冷冷地道。

  「我知道……」在合眼之前,恭子綻開一抹笑意。

  她愛他,傾盡生命的愛;如果他不能愛她,那麼就恨她吧,至少他對她仍是有記憶的。

  不能得到他的愛,她就算活著,也沒有意義了。她寧願死,也不願日日夜夜看著自己深愛的男人眷寵另一個女人。

  她寧願選擇死亡。

  緩緩地,恭子的眼終於乏力的合上,然而最後殘存入她眼底的景象,仍是令人心碎……石川徹的溫柔,依然只為殷書霏。

  突發的狀況令在場的人全都慌亂了,與石籐深智對打的豐川俊也趁這個時候逃脫,石籐深智沒有空再追。

  「書霏,不許閉上眼!」石川徹命令的低吼,抱起人。

  嚴流瑩立刻趨向前,才稍微看了一下,她的臉色立刻變得凝重。「傷口很深,必須立刻進手術室。」

  沒有時間遲疑,石籐深智立刻將車開來,一行人飛車趕往醫院。

  急救的手術室外,石川徹、石籐深智、殷慕謙,還有一個跟病人不太相關的方韋昕就守在門外等著。

  憑著醫生的身份,嚴流瑩也進了手術室。

  從黑夜守到天亮,石川徹與殷慕謙渾然不覺時間的流逝。

  在太陽完全照亮了大地時,手術燈終於熄了。

  他們幾乎同時趨向前。

  不用石川徹開口,那個醫生立刻報告現況。

  「血止住了,但是殷小姐的身體相當虛弱,我建議最好留在院裡觀察四十八個小時,以免再有什麼突發狀況發生……」

  石川徹與殷慕謙兩人都很專注聆聽,方韋昕和嚴流瑩卻走向一旁。

  「怎麼樣?」

  「不太樂觀。」嚴流瑩表情凝重。「如剛才那位醫生所說的,她還沒脫離險境。刀刺得很深,加上她的身體本來就虛弱,醫治上變得困難許多;最令我擔心的一點,是她的病情更嚴重了。」

  方韋昕想了想。「你認為怎麼做對她最好?」

  「等她脫離險境之後,得先想辦法加強她身體的抵抗能力,就算要做骨髓移植手術,也得她的身體受得住才行;但依我所看到的種種情況……很難。昕,我沒有足夠的把握確定她一定能撐得過那段治療期。」在急救的過程中,嚴流塋也看完了殷書霏在日本的就診資料。

  她們才講到這裡,另一邊已經吵起來了。

  「我一定要帶小霏回台灣,你沒有權利阻止我!」殷慕謙不讓步。等小霏一度過危險期,可以搭飛機時,他就要帶她回去。

  「她不想跟你走。」石川徹冷冷地提醒。她選擇了他,那麼他就不會讓她離開。

  「要不是你,小霏又怎麼會受傷?」

  「呃……兩位……」大略說完病人狀況的醫生站在中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殷慕謙立刻轉向醫生,「醫生,如果確定了病人沒有生命危險,那麼她什麼時候可以離開日本,她的身體狀況可以坐飛機回台灣嗎?」

  醫生還沒回答,石川徹已經先開口道:「沒有我的允許,她絕對不可能離開日本。」

  「你──」

  殷慕謙的怒氣再度被引發,石川徹冷淡而毫不退讓的迎視;幸好在一旁的兩人趕緊過來。

  「好了,兩位請冷靜一下。」

  方韋昕的聲音切人兩人之間,讓那個驚魂未定、夾在中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醫生先離開。

  「不管是不是要回台灣,都得等殷小姐醒過來,等她真正脫離險境。兩位不覺得在此刻討論這件事很沒有意義嗎?」

  一句話讓鮮少失控的石川徹立刻恢復了冷靜,也暫時讓殷慕謙不再將心思全部放在這個奪走他妹妹的男人身上。他們各自退到一旁,尋求冷靜的空間,並且繼續的等待。

  方韋昕搖搖頭,和嚴流瑩又到一旁討論。

  事實證明,當兩個男人同時關愛著一個女人時,那絕對是場災難,除非他們能找到其中的平衡點,否則這場雄性戰爭絕對不可能會平息。

  可惡,他不會認輸的!

  這裡是九州,是他們豐川家歷代以來的家園,在這塊土地上,沒有人可以打倒他!

  司原,請給我力量!

  在神社的宗祠裡,豐川俊也再度以第三十八代的豐川氏子弟之名立誓。

  生在這裡,就算要滅,豐川家的魂魄也只歸這片土地!

  他執起曾劃過手指、宣過誓的武士刀。

  最後一戰,如果他能回來,那麼必然是勝利之時。

  四十八小時過去了,殷書霏並沒有清醒。

  「醫生,這是怎麼回事?」

  連守了兩天兩夜,他們最關心的人並沒有清醒過來,就是有再好的耐性,此刻也全用光了。

  「這……」醫生困難的吞嚥著口水,面對一怒一冷的兩極、卻同樣令人害怕的人,他很難維持臉上平和的表情。「我可以確定,殷小姐已經脫離險境,她沒有醒來,可能跟她的病情有關……」事實上,以殷書霏的身體狀況,能夠撐過四十八個小時的觀察期,並且沒有讓傷勢惡化,已經很讓院方驚訝了,但是這種話他們才不敢說。

  「冷靜點,你這麼激動,醫生怎麼還敢說其他的話?」方韋昕安撫著殷慕謙的情緒。瑩和主治大夫正在商談,應該快有結果了。

  「石川先生……」醫生看向那個最令他們感到惶恐的人。

  「我只想知道真正的結果。以你們的專業,給我一個肯定的答案,如果她就此醒不過來,你可以直說。」石川徹淡淡地陳述。

  望著透明玻璃窗內仍閉著眼的愛人,纖弱的軀體上插著大大小小的管子,每一條管子都足以影響到她的生命。

  方韋昕仔細的將石川徹眼裡不容易傾出的情緒全看在眼裹。遇上感情,即使是一方霸主,也得認栽。

  在醫生的授意下,一名護士進入加護病房,拿出一瓶新的點滴,準備將快滴完的點滴換掉。

  石川徹突然衝了進去,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那個護士在還沒碰到殷書牢時便被石川徹抓住,並且一把狠狠地甩向牆!

  「啊!」那名護士慘叫一聲,手中的點滴掉在地上,她的手也因為撞上牆而折斷。

  點滴內的藥水在平滑的地面升起白煙,並且發出一陣腐蝕的聲音。

  石籐深智反應迅即的立刻擒住那名護士。

  而這時點滴正好滴完,殷書霏開始有不尋常的痛苦反應。

  方韋昕立刻喊醫生來。「醫生,快換點滴!」

  在一陣慌亂後,終於穩定了病人的狀況。

  在石川徹的命令下,殷書霏換了間設備齊全的病房;因為這次的突發狀況,醫院的院長也親自趕了來。

  「石川先生,非常抱歉,這是我們的疏忽。」看過了現場的殘跡,院長不停的道歉。

  石川徹直接走向那名護士,「誰派你來的?」

  「哼!啊──」那名護士不回答,受傷的手臂立刻傳來一陣劇痛。「我……我不知道……」她痛得冷汗直流。

  石籐深智毫不憐香惜玉的再度用力。

  「我真的……不知道,我……我只是……聽……聽命行事……」

  「什麼命令?」

  「暗……暗殺……她……」

  得到答案,石川徹開口道:「把她帶走。」

  「嗨。」石籐深智立刻聽命將人帶走。

  「石川先生……」沒有得到他說出口的原諒,院長心裡仍然忐忑。

  「只要她沒事,貴院就安全。」石川徹冷冷地說道。會讓人輕易的潛人,可見得這裡並不安全了。

  「是,我立刻凊查。」

  看著院長急慌慌地離開,石川徹心底大致也有了打算。

  「小霏已經脫離了危險期,我要帶她回台灣。」對著那張冷峻的臉,殷慕謙第一次這麼冷靜的開口。

  有了一次危險經驗、並且就在他們眼前發生,如果不是及時發現,他不敢想像此時此刻他是不是還見得到他的妹妹。

  「不可能。」石川徹依然只有這句回答。

  「你根本保證不了小霏的安全。」殷慕謙強抑下憤怒,這男人根本不可理喻。「如果不是因為你,小霏又怎麼會三番兩次陷人危險,最後更因為你成為被攻擊的對象!現在她人躺在這裡,能不能清醒都還是個未知數。你到底想怎麼樣?難道非得看到小霏已經斷了氣,為你送命你才甘心嗎?」

  他動怒了。

  石川徹的眼裡清楚的浮現怒意,不必形諸於外,他渾身上下的怒氣已經明顯的散發出來。

  「她的命是我的。」說完他轉身就走,還沒推開病房的門,殷慕謙攔下他。

  「你沒有權利為小霏決定什麼。」

  「你可以試試看我有沒有這個能力。」

  石川徹冷冷地回視,伸出手直接推開他,進了病房後,立刻將門關上,將所有人擋在病房外。

  「石川徹!」殷慕謙憤怒的大吼。

  好不容易將殷慕謙先行勸開,方韋昕就一直在病房外等。

  直到入了午夜,看著醫生又替殷書霏做過一次檢查,確定一切穩定沒有惡化後,石川徹才暫時離開病房。

  一出病房,石籐深智與方韋昕兩人都在。

  「你阻止不了他。」方韋昕道。

  「什麼意思?」

  儘管所面對的情況雜亂,石川徹沒有忽略這個看似平凡的女子,他沒忘記,恭子發的第二刀是她擋開的。

  「如果殷慕謙堅持將殷書霏帶離日本,你沒有任何一個理由與立場可以阻止得了。」

  石川徹抿起唇。

  「血緣上,他是殷書霏的大哥,而你……恐怕什麼都不是。」

  「我沒點頭,她絕對走不了。」

  「你會點頭。」方韋昕揚起笑容,語氣無比肯定。

  石川徹冷冷地看著她,像在嘲弄她的篤定。

  他決定的事向來不會改變,也絕不會因為任何人而動搖。就算有再強大的力量,他也會對抗到底。

  「你認為我會退讓?」

  「你非退讓不可。」

  方韋昕的態度成功檄起了石川徹的情緒。

  「你是誰?」

  「方韋昕,也是讓你派出的人能平安自台灣回到日本的功臣。」不談別的,她直接表明身份。

  當然說這個不是為了邀功,只是讓對方徹底明白她的能力與身份而已。要不是她攔著,逮到那些人的李文權早把他們給送回老家了。

  「你是黑道聯盟的人?」石川徹皺起眉;石籐深智也進人備戰狀態。

  「不必緊張,如果我是為了與你為敵而來,那麼不會等到現在;在你為殷書霏的安危而擔憂時,我有的是機會。」

  「直接說出你的目的吧。」

  方韋昕依然笑得無害。

  「我來,其實只是受托找人而已。石川社長,目前山口組所面臨的分裂與內鬥,不必我多說,你其實也很凊楚。讓殷書霏繼續留在你身邊是很危險的一件事,先別說她隨時有可能倒下的身體,就算她是個健康的人,地也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的存在,不但會成為你的弱點,也會成為眾人的唯一目標,只因為你在乎她。」頓了頓,方韋昕將手上的資料袋遞了出去。「我沒有任何特別的意思,你可以看一看這份資料。」

  石川徹伸手接過,並迅速看完。

  「你……」他驚訝的看著她。

  「該怎麼取決,石川社長心裡應該很明白。塋會在這裡繼續注意殷書霏的狀況,你可以放心。」輕輕頷首,方韋昕翩然的離開。

  看著她的背影,石川徹突然露出了一抹石籐深智暌違已久的笑容。

  「社長?」

  「通知其他人待命,既然豐川俊也要玩,就玩大一點,一次解決。」面對戰鬥,他絕對會奉陪到底。

  醫院裡的藥水味並不好聞,然而若沒有這些難聞的藥水味,殷書霏可能早已消失在這個世界。

  病床上的人表情平和,不見一絲痛苦,只是蒼白的神色依舊,合閉的眼瞼還是沒有睜開。

  石川徹伸出手,撫著她的發、她的臉、她緊閉的眼。

  「你是因為知道自己即將面臨的抉擇,才故意不睜開眼、不去面對,把一切都丟給我的嗎?」

  看著她,他突然想起了她那夜惡夢驚醒之後的話……

  我把我的命,交給你。

  如果什麼都來不及了,那麼關於我的一切,就全交給你決定。

  如果我能活下去,那麼我才可能屬於你。

  他輕輕笑了出來,對著沉睡的臉龐繼續說道:「你知道,暫時的放開,不代表我們之間已經結束。趁著我忙的這段時間,就讓你盡量逃,可能很久,也可能很快,但你終究得回到我身邊。」

  他的吻,緩緩地印在她的唇上,然後他緩緩地退開,在眼裡止不住的眷戀即將外傾時,他的目光移開了那張將令他魂牽夢縈的臉龐。

  門輕輕地合上。

  在關門聲響起的那一剎那,殷書霏緊閉的眼滑落兩行淚。

  石川徹才走出病房,石籐深智已經將方韋昕請來。

  「你已經作了決定?」方韋昕問道。

  「如你所願。」

  方韋昕一聽,不小心笑了出來。

  石川徹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子的聰慧,她已經將一切的過程和計謀全掌握了,讓他連一點拒絕的機會都沒有,也沒有說「不」的籌碼。

  「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行動?」

  「要將人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帶離日本,遠離是非,這點應該難不倒你吧?」他有些挑戰似地丟出難題。

  「當然。」她點點頭。

  「那麼時間上的安排,就由你決定。」

  「我知道了。」

  「我可以要求你的保證嗎?」

  「你想要什麼樣的保證?」

  「將她在台灣治療的所有過程全部記錄下來,仔仟細細地告訴我,並且在我接回她之前,保證她的安全無虞。」

  「可以。」這些難不倒她,不過到時候殷書霏是不是還肯跟他回來,或者殷慕謙會不會允許他將人帶走,那就不在她保證的範圍了。「不過在那之後,我想索取一個小小的報酬。」她的眼中閃著精明。

  「什麼報酬?」

  方韋昕直視著他,靈慧的瞳光自鏡片後迸射而出,令人無法忽視。

  「既然我來自黑道聯盟,那麼我要談的事當然跟貴社的行為有關。我不介意你們指教,但如果是惡意的探索,我們當然也不會坐視。中國人有句話說,禮尚往來,我想你應該很凊楚。」

  很簡單,如果他正大光明的來,那麼她當然不曾失禮;但要是想耍計謀,她也不會含糊就是。

  「可以。」石川徹點頭承諾。

  方韋昕伸出手。「歡迎你下回到台灣來玩,旭日保全一定竭誠招待。」

  石川徹也伸手回握,遲疑了一下,才開口,「書霏……就交給你了。」

  這是他這輩子說過的話裡,最近似於請求的一句了,然而他的破例,這一生也只為了一個女人。

  不會太久的,書霏,我一定盡快到台灣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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