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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張君寶]狂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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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九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九章
第四十章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九章
第五十章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九章
第六十章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九章
第七十章

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九章
第八十章

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五章
第八十六章
第八十七章
第八十八章
第八十九章
第九十章

第九十一章
第九十二章
第九十三章
第九十四章
第九十五章
第九十六章
第九十七章
第九十八章
第九十九章
第一百章

第一百零一章
第一百零二章
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百零四章
第一百零五章
第一百零六章
第一百零七章
第一百零八章
第一百零九章
第一百一十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第一百二十章嗜

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第一百三十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第一百四十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第一百五十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第一百六十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
第一百六十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
第一百七十三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
第一百七十七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
第一百八十章

第一百八十一章
第一百八十二章
第一百八十三章
第一百八十四章
第一百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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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第一百八十九章
第一百九十章

第一百九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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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9 15:31:35 |只看該作者
  當流氓、當小偷、當竊心賊,好不容易混成大明王朝的武林高手,還沒來得及享受左擁公主右抱名妓的幸福日子就被人召喚到了魔幻世界……

  說起來真可憐,這鬼地方是個高手就得有高深的魔法、炫人的鬥氣,我卻啥也沒有,還好我有一顆市井流氓的心,更有一身高深莫測的中華武術……

  我有點迷糊,卻也信念明確,不管魔法多高深,鬥氣多霸道,我始終堅持自己的路,只願修習中華武術……因為我堅信,武術是最強悍的存在。

  我很弱小,卻也很強大,強大到別人只要聽到「黑暗葵花會」就聞風喪膽。

  我很善良,卻也蠻殘忍,會對一個小孩子拋以大哥哥的微笑,也會微笑著瞬間秒殺數十人,不皺一下眉頭。

  這就是我,當之無愧的主角——沈之默!

  一個為正義而存在的黑幫頭目。

  一個為善良而存在的邪惡之人。

  傳奇只為我書寫,因為我是會武功的流氓。沒錯,流氓會武功,誰也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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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9 15:32:05 |只看該作者
第1章 鐵匠鋪的高手

  平緩的帶著鹹腥味的海風充斥著庫澤斯卡爾港的大街小巷,一隻羽毛鮮亮的灰背隼於上空盤旋,時不時向下俯衝,妄圖在沙灘曬場賺取一頓豐盛美餐。

  午後的太陽十分強烈,鋪灑在每一個屋頂、街道、樹椏或是行人的寬沿遮陽帽上。空氣中充滿焦躁與濕悶的味道。推著裝滿陶瓷的板車,幾個碼頭苦工在路邊抹了一把臭汗,匆匆而過。布拉格集市的水果小販仍在有氣無力地叫賣。「雪夜」酒館裡冰鎮麥酒比往日的銷量高了三成左右。

  「黑石塔山」鐵匠鋪處在細狹潮濕的海鴿巷裡面,幾十級階梯高低起伏不平,走路很是困難。附近的閣樓陽台上飄揚晾曬的衣服,一隻野狗扒拉著角落裡的垃圾桶,翻出魚骨頭嚼在嘴裡,還有個包頭巾的大嬸提著盛滿熟玉米的籃子沿街叫賣。這是一個寧靜的港口城市。

  「哐啷」一聲震響打破雞尾巷午後的寂靜。

  鐵匠鋪傳來雜亂無序的響音和叫嚷、怒罵聲。

  「天可憐見,老哈馬爾賭輸了錢還想賴賬。你應該明白欠債還錢的道理,兄弟們上,把值錢的東西都搬走。」契布曼得意洋洋坐在門口招呼顧客用的平板大椅子上指揮幾名走狗般的手下:「不過我想老哈馬爾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這個四十歲上下滿臉大鬍子的中年男人,鼻子邊有一道醜陋的疤痕,眼中罩著凶狠的光芒。他是庫澤斯卡爾港口布拉格集市一帶有名的流氓地痞頭子,手下有十多個游手好閒的幫兇,專靠詐賭勒索為生。

  而鼻青臉腫的哈馬爾縮在牆角,抱著腦袋兀自抗辯道:「契布曼先生!一副紙牌怎麼可能有五個大王呢,分明就是詐騙!你的行徑太可恥了,會受到聖光懲罰的!」眼光朝鐵砧前傻站著的黑頭髮年輕人溜了一圈,他可不指望這個外鄉人能幫得上什麼忙,還是趁早快逃吧,惡霸契布曼發起怒來可是會讓所有的一起都變得粉碎的!

  鐵匠哈馬爾今年五十歲,一輩子沒討上老婆,依靠苦心經營鐵匠鋪過日子,還要面對來自手藝高超的矮人的競爭,經常好幾個月下來沒能接到一樁生意,唯一的期望便是能夠在有生之年有個女人替他洗衣做飯。半年前,他收留了這個不知來歷的外鄉人。

  契布曼的手下巴德馬上朝哈馬爾逼近,晃了晃手裡的木棍威脅道:「牌局就是那樣,牌面一清二楚,你還想抵賴不成?」

  「我……我……」哈馬爾實在嚥不下這口氣,只能憤怒地瞪著對方。契布曼總是利用人們喜歡佔便宜的心理設置好看著贏玩著輸的賭局勾引別人上勾,哈馬爾就是這麼上當的,一輪牌下來居然有五張大王,賭金翻漲五倍,他一個月不過幾枚銀幣生活費,哪有錢賠?於是契布曼便帶人上門,理直氣壯地討債。

  巴德丟下棍子,一腳將他蹬倒,罵道:「上個月讓你打把小刀還推三阻四,真是不識抬舉!」另外兩個人已經在搜尋任何值錢的物品,看到不順眼的立即狠狠摔到地上,瓦罐碎了一地。

  「等等……」哈馬爾虛弱地說:「錢我會還你的,不要再砸東西了。」

  「你拿什麼還?帝國法典條律上說,若平民欠債一年不還,將會成為債主的奴隸,我可不想要你這個廢物當奴隸。」契布曼挽起袖子,推翻鐵砧。大鐵錘掉進熊熊的爐火裡面,濺起連串的火星。

  站在旁邊一言不發的外鄉人揉了揉下巴,目光居高臨下地看著契布曼。

  「看什麼看?再看我把你那可惡的眼珠挖出來餵狗!不知禮數的鄉下小子!」契布曼反瞪道。雖然外鄉人身材很高,肌肉也很扎實,但紅鬍子契布曼在布拉格集市從沒怕過誰!另外據說這個外鄉人在集市上被一個賣魚乾的婦人百般辱罵也不敢回嘴,是個十足的懦夫,更沒什麼好怕的。

  哈馬爾叫道:「撒加,你快離開吧,別和契布曼先生衝突,這裡留給我打理就夠了。」他把外鄉人叫做撒加,事實上他並不知道外鄉人的名字。「撒加」這個詞彙的意思是黑色、黑暗,因為外鄉人有一頭罕見的黑色頭髮。他甚至懷疑外鄉人是從南部黑雨叢林食人部族逃荒來的野蠻人,根據春季《帝國時事月報》刊登,南方黑水河氾濫成災,許多部落村莊都被淹沒,剩下的人背井離鄉開始流浪的生涯。

  不過撒加很友善,一點不像傳聞中的野蠻人那麼兇惡。最重要的是,這半年來撒加一直幫忙幹活,髒活累活從無怨言,每天吃飽睡覺就夠了,一個子兒的薪水都不用付給他。

  契布曼大聲笑了起來:「想跑嗎?沒人敢用這種眼光看尊敬的契布曼先生!哈哈哈,黑頭髮的蠢貨,你死定了!」

  笑聲嘎然而止,在哈馬爾驚懼的眼神中,只見撒加抓住契布曼的頭髮壓著他的腦袋在鐵爐邊上一磕一放。

  「喀啦」一聲,鼻樑骨碎裂的聲音清晰響起,隨著撒加的鬆手,契布曼仰後摔開,從左臉延綿至額頭的大裂口比無盡之海的鯊魚龍大海溝還深,鮮血像泉水一樣噴湧而出,灑落進火爐裡頓時騰起一陣蒸汽。

  契布曼不是不能打,他的力氣非常大,一向是雪夜酒館裡的掰手腕冠軍,但對方的手伸過來速度之快,肉眼根本無從分辨,跟著就是一股不可抗拒的巨力湧上頭頸,不由自主衝向鐵爐,腦子裡冒出「好痛」這個念頭就失去了知覺。

  老鐵匠嘴張得比鐵鉗還開,怎麼也想像不到,沉默寡言的撒加會突然出手,而且還一下子把契布曼先生打昏。

  幾個一同前來鬧事打砸的小混混都驚呆了,互相對看一眼,巴德叫道:「契布曼一定是喝醉了,都一起上!打死這個敢於反抗契布曼的混蛋,我要讓他知道誰在布拉格集市說話最大聲!」

  有雞蛋粗的蒲葉桐木棍在空氣中刮出尖嘯聲,掄中撒加的肩膀。

  老鐵匠捂著眼睛不敢去看,猜想外鄉人的肩胛一定會粉碎性骨折了,哦,聖光在上,鐵匠的雙手就是他的生命,這讓撒加怎麼活下去?

  但事情遠遠在意料之外,木渣濺射,堅硬的蒲葉桐木棍竟然從中折斷,另一頭飛開出去,撞上風箱,發出沉悶的響音。撒加赤裸上身的肩膀只留下一道白印子,而臉上平靜如水,彷彿剛才的擊打不過是撓癢按摩而已。

  巴德看著木棍尖利不平的斷口說不出話來,冷汗不知不覺浸濕後衫。天氣炎熱,艷陽高照,鐵匠鋪裡更是熱得如同蒸籠,巴德卻感覺遍體發寒,成串的雞皮疙瘩從脖子上跳起。

  「你確定要收賭債嗎?」撒加用生硬怪異的庫澤斯卡爾地區方言說道:「那麼我可以連利息一起給你。」在巴德驚愕發呆之際,乾淨利落地奪過他手裡的斷棍,反手戳進他的口腔裡面。

  巴德直挺挺倒下,嘴唇邊緣湧出和著唾沫的血花,看起來這輩子再也不能用舌頭清晰地發音了。

  剩下兩名小混混見勢不妙,立即轉身奪門而出,撒加掂起一塊半斤重的鐵錠朝前擲出,正中後腦,那人聲也不吭,直接滾落下台階,雙眼翻白,顯然陷入深度休克當中。還有一人立時挪不動半點腳步,就那麼看著撒加,似乎被嚇傻了。

  「把你的同伴拖走,另外需要賠償鋪子的損失。」撒加拿起黑糊糊的毛巾擦掉額頭熱汗,好像剛剛完成了一項平淡的打鐵工作那樣隨意。

  哈馬爾急忙對那名混混說:「不不不,用不著賠償,伊登先生,對於這件事,我深感抱歉,等契布曼先生醒了以後,請向他轉達我的歉意,我,我想辦法還掉賭債……」

  那小混混左看右看,猶豫不決,突然發現撒加臉色不善地從水桶裡取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嚇得心臟險些停止跳動,趕緊上前幾步,抖抖索索地從契布曼的褲兜裡摸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遞了上去。

  「好的,給你一分鐘時間爬走。」撒加試了試菜刀的鋼水,將錢袋拋給哈馬爾。

  小混混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把老大拖出鐵匠鋪外,哈馬爾驚魂未定,軟綿綿趴在牆角里低聲說:「謝謝你,撒加。」

  撒加透過破裂的木板呆呆地窗外蔚藍的天空,不再說話。

  他知道他的名字不是撒加,他叫做沈之默,來自另一個時空的人。從前的事情,熟知的人或東西,在現在來說已經縹緲不可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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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是武林高手


  沈之默,表字靜山,生於大明朝天啟元年,現年二十五歲,杭州人氏,身長八尺(按:古代衡量度單位,一尺約等於現在的七寸,身長八尺就是現在的五尺六寸,即一米八六左右)。自幼家境貧寒,苦讀詩書一心求取功名,十六歲那年父母被官府迫害身亡,仕途夢一朝破碎,從此浪跡天涯,足跡踏遍大江南北,經歷無數人情世故。

  十八歲時加入福建福威鏢局當趟子手混飯吃,不出三個月,福威鏢局遭遇武林中青城派謀奪秘籍的滅門慘案,沈之默流離失所。輾轉半年後,混進嵩山派當掃地門童,供人驅策使喚,不久,嵩山派在五嶽會盟上被合併,他被新盟主趕了出來。又過了半年,沈之默出現在京城第一大幫會長樂幫替人收保護費,沒得幾天,江湖上人人聞之變色的賞善罰惡令到,幫主去了俠客島沒有回來,長樂幫隨之解散。

  在日月神教黑木崖拍楊總管馬屁,正巧碰上舊教主復辟,他倉皇逃竄。在少林寺當門徒,吃狗肉被戒律堂首座發現,一百零八棍逐出山門。在武當山當道童,無意得知師父愚虛道長與恆山派靜心師太的姦情,擔心被滅口,於是選了個沒有清風明月的夜晚偷偷溜之大吉。在終南山撞進一個古墓裡面,困了幾個月才找到密路離開。最後沒有辦法,去街頭討飯,居然進了一個叫做「丐幫」的幫派。

  這期間沈之默呆過無數地方,依靠天時地利獲取了大量武林中人為之瘋狂的武學秘籍。他小心謹慎,選擇一些合適的秘籍進行練習。四年下來,進步神速,內功略有小成,幾乎精通所有門派的武功,一趟拳下來,五百招內每一招都是不同的拳法,在江湖中闖出不大不小的名頭。

  數月以前,沈之默開始產生莫名其妙的幻覺,老是覺得耳邊嗡鳴,像是有人在呼喚。隨著時間的推移,呼喚越發清晰,彷彿在叫他到什麼地方去,那語言似懂非懂,略一清醒後,聲音便即消失,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到後來,聲音越來越是頻繁,像是有人拿著一把銼刀折磨沈之默的神經。

  試想如果你成天聽到有人在叫你,沒日沒夜,無論睡眠時或是清醒時,卻看不到對方,甚至根本不知道對方是誰,那你會不會崩潰?

  半年前他準備尋找寧靜的地方苦思幻覺的對策,卻突然失去知覺,醒來後發現自己身處異國港口城市,周圍儘是金髮碧眼的番人,口中說著一句也聽不懂的鳥語,不禁驚駭莫名,不知所措,而全身內力十去八九,形同廢人。

  幸好有好心的鐵匠哈馬爾收留了他,這才得以生存下來,經過半年時間,慢慢學懂一些簡單的當地語言,進而瞭解身處的是怎麼一個境地。

  這個以魔法為基礎,叫做艾瑞達的世界超出沈之默的認知範疇。其中分為兩塊面積極廣的大陸,一個是撒姆爾大陸,一個是伊利達大陸,中間相隔浩瀚無邊的無盡之海。他所在的庫澤斯卡爾港位於伊利達大陸西部的破碎海灣。因為艾瑞達世界文明起源於撒姆爾大陸,居民們大多使用的是撒姆爾通用語。

  伊利達大陸西部地區廣闊的艾索達河流域有十六個國家,勢力最強大的是塞尼亞帝國。

  限於沈之默有限的理解能力,他並不知道這些國家的政治關係。

  庫澤斯卡爾港從屬於塞尼亞帝國,事實上卻因為獨特的地理位置而成為中立地區。這裡充斥大量各個國家和地區的人種,崇尚暴力,誰的拳頭硬誰說的話就是硬道理。領主瓦爾特伯爵對這一切無可奈何,每個月讓稅收金幣充滿私人金庫之後便躲在莊園裡花天酒地。

  沈之默見過所謂的魔法師。不是想像中知府大人宴會上會噴火焰、玩雜耍,供人娛樂的波斯人,而是穿著奇怪斗篷,氣度非凡的男子,身邊前呼後擁,無數人爭搶著拍馬溜須,哈馬爾說魔法師能夠輕易要掉一個人的性命,能力大得驚天。

  港口還有滿嘴獠牙綠色皮膚的獸人,身高不滿四尺的矮人,長著尖長耳朵的精靈,沈之默初時驚駭,日子久了以後便慢慢習慣這些形近妖魔鬼怪的人種,他正在努力適應這個嶄新的世界。

  「黑石塔山」鐵匠鋪的屋子用大石塊砌就,算不上寬敞,從牆頭到壁爐全都擱著未成形的鐵器,南牆還有聳上天花的大煙囪,旁邊堆滿了黑煤塊。靠近煙囪的是一個往外噴吐火焰的風爐,令這夏季的屋子溫度陡然升高十度。再過一點就是頂部平整、兩邊有尖角的鐵砧和鋼鉗、大鐵錘。

  還有後門,進去之後是天井,仰起頭來可以看到湛藍的天空。一個飄著浮渣的水池,牆頭搭了小棚子,用來堆放原料。最後面才是哈馬爾居住的房間,沒有窗子,光線陰暗,屋子裡散發出難聞的鐵銹味,床鋪和腐朽的橡木桌子就佔去大部分面積,看得出老鐵匠生活清苦得很。

  事情過去了兩個星期,哈馬爾提心吊膽,卻再也沒見過混混們來鬧事,於是看向撒加的目光便多帶了幾分異樣,或許野蠻人都是這樣的吧。

  天色近晚,遠處教堂發出沉悶的八次鐘響,已是黃昏八點,遙遠的天邊被即將沉入地平線的夕陽染成血紅色,幾隻彩環鷗掠過雲朵,風景艷麗淒美。

  沈之默在散發著霉味的櫥櫃裡翻出乾硬餿臭的黑麵包狠狠啃了一口,訝異地看到哈馬爾邁著輕快的華爾茲舞步從門外蹦進來。老鐵匠臉上眉飛色舞,喜氣洋洋,每一個毛孔都舒展出「爽」字,穿戴整整齊齊,還戴上了帽子,便是參加領主瓦爾特伯爵大人的宴會也沒他那麼得意。

  讓人分外驚喜的是,鐵匠左手拎著一隻火腿,右手兩條起碼五斤重的花邊鰈,還有一些平時難得見到的麥酒,重重擱在桌子上,大聲嚷道:「撒加!還吃什麼黑麵包呢,太丟人了,快來看看我買的好東西!」

  沈之默心裡冒出兩個詞彙,一是走狗屎運,二是小人得志,也不說話,抓起蜜椰殼磨製的酒壺,拇指彈掉蓋子,一口氣喝下大半。

  哈馬爾忙叫道:「喂喂喂,別急,噎不死你,去生爐子吧,我買了奶酪,等下一起吃頓豐盛的晚餐。」

  沈之默見他興致勃勃,問道:「今天是什麼節日?」

  「沒什麼節日。」哈馬爾反身關上門口,點起蠟燭,說:「好日子終於來了,我接到一筆價值五百個銀幣的訂單,威廉先生讓我們替他家打制一批馬掌、馬鐙,還有菜刀、鐵爐、鐵盆等等很多家庭生活用具,還預付了一百五十枚銀幣,他奶奶的,我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錢,威廉先生可真是好人。」

  「哦。」沈之默淡淡應了聲,找出生滿老銹的菜刀磨了磨刀口,拿起花邊鰈開膛破肚。

  哈馬爾並不理會他的淡漠,依舊興致勃勃:「知道威廉先生是誰嗎?庫澤斯卡爾港最有錢的人!皇帝封他做勳爵,這麼有身份的人,平時就是見上一眼也是一種榮耀。你簡直不能想像,他家的廁所比我們鋪子還大十倍,馬桶裡的水清澈得可以當做鏡子照人,還有那些傭人,驕傲得就好像皇家衛兵一樣。哼哼,要不是我跟威廉先生有關係,你當訂單是那麼好接的嗎?」

  「嗯。」沈之默仍舊像木頭似的不為所動,彷彿他不過是被人當做乞丐施捨了一些錢物。

  事實上老鐵匠的話有很大部分在吹牛,庫澤斯卡爾做為地理位置獨特優越的良港,勢力錯綜複雜,有錢有勢的人多了去,威廉勳爵只是其中說得上話的一個人,哈馬爾沒見過什麼世面才會如此誇張。而且他所謂的「關係」,也只是因為威廉的管家嫌矮人鐵匠鋪要價太高,而哈馬爾出價比所有人都低,正好滿足管家中飽私囊的小小願望,僅此而已。——老鐵匠從此至終沒見過勳爵一眼。

  哈馬爾話鋒一轉,神秘兮兮地說:「剛才我見到上次來打砸的傢伙,就是那個滿臉麻子的,你猜怎麼著?說實話我當時挺害怕的,他居然主動打招呼,還說契布曼先生帶話向我問好,聖光在上,奇跡呀!」

  沈之默不置可否,一副理所當然的神色,把花邊鰈丟進平底鍋煎,沒找到油,不一會兒便騰起黑色的煙。

  哈馬爾忙把爐子搬出來,說:「別煎了,還是烤吧。」

  兩個窮鬼偶有一天富足,在一起談論吃喝的事情,氣氛倒是十分愜意。

  哈馬爾今天話特別多,將火腿細細切片後送入口中,閉上眼睛仔細感受味道,讚不絕口:「美妙啊,真是好味道,撒加,我們多久沒吃上肉了?讓我想想,五月十五號教會的牧師送了我一條魚乾,雖然有點變質……」

  沈之默說:「契布曼賠償的錢不是很多嗎?」

  「都用來還債了!你這個野蠻人知不知道生活是很艱辛的?」哈馬爾用小刀把烤魚焦黑的部分刮去。

  正說著話,響起一陣砰砰砰的敲門聲,頻率之大,讓人耳朵發麻,懷疑那固定門框的釘子是否禁得住如此猛烈的敲擊。以往這個時候,是絕對不會有人來作客的,哈馬爾的鐵匠鋪並不是大家喜歡來的地方。

  「莫非威廉先生派人來?」哈馬爾先是一喜,又想:「看來沒什麼可能,威廉先生怎麼會惦記我這種小人物?說不定巷口的寡婦見我發財,想來套近乎。」

  但一個婦道人家,怎麼拍門拍得這麼響?哈馬爾磨磨蹭蹭打開門口,眼前景象不禁令他愕然,一隻粗壯好比水桶的綠色胳膊打橫伸了過來,把他狠狠推到旁邊,腳下踉蹌,險些栽進火爐裡。

  這是一個身高足有兩米,綠色皮膚的傢伙,頭頂扎有幾條小辮子,眼中冒著嗜血的光芒,傾斜的前額,下顎突出,兩顆獠牙露在外面,極是嚇人。在沈之默印象中,這是艾瑞達世界特有的種族,獸人,地位與人類無異,他們是粗野、愚笨、衝動、力量的象徵。五個成年人類不見得是一個獸人的對手。沒有人膽敢輕易觸犯獸人的威嚴,除非你活不耐煩了,否則他憤怒的拳頭會讓你的臉變成稀爛的西紅柿。

  接著走進四個身材彪悍的男人,都帶著一副倨傲的表情,鼻孔朝天,彷彿皇帝在巡視自家的後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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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峨眉絕學「穿花手」


  來人氣勢洶洶,每一張面孔都寫滿惹是生非的囂張,八道眼光投射進屋裡,彷彿要把鐵匠鋪砸爛。

  哈馬爾臉色變得慘青,往後退了一步,說:「安東尼先生,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獸人身後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說:「對不起,老哈馬爾,你故意壓低物價,違反鐵匠行會規定,這是極其惡劣的影響,我現在奉命查封你的鐵匠鋪。」

  「你……你敢!」哈馬爾渾身哆嗦,差點兒說不出話來。

  那男人抖出一張寫了幾行字的紙伸到他面前:「看到了嗎?鐵匠行會和港口總商會共同簽署的命令,你可以收拾東西離開了。」

  「這不可能!接生意是我的自由,你們管不著,這間鋪子是我的私人產業,更和你們沒關係,快給我滾!」即使老實人,在切身利益受到侵犯的時候也會怒不可遏,鐵匠鋪是哈馬爾的安身立命,絕對不容許任何人染指。

  男人滿臉都是笑意:「你不服從商會的命令嗎?」

  哈馬爾抓起一把鐵錘色厲內荏地說:「你、你們『藍色火焰』鐵匠鋪何時又代表商會了?我看你們一定是出錢賣通商會會長才簽下的命令,根本就沒有法律效力。快點離開,我要關門了。」

  沈之默腦筋一轉,立即明白這是哈馬爾的競爭對手惡意打擊。利用種種手段壓迫、欺凌同行業者直至對方破產倒閉或退出該行業、區域,原是商業上的拿手好戲,自無可厚非,不過欺到沈之默頭上,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那「藍色火焰」鐵匠鋪的安東尼不耐煩起來,吩咐獸人:「把他扔到外面去,庫澤斯卡爾港所有生意人都必須接受商會的管轄,不然我會申報港口管理委員會直接剝奪你的居民權。明白嗎,再不服從你連住在這兒的資格都沒有。」

  哈馬爾氣得鬍子直翹,緊緊攥著鐵錘不說話。

  安東尼走到屋子中間,踢翻火爐,灰燼漫騰,擱在上面的兩條花邊鰈飛了起來,沖沈之默說:「蠢物,快滾吧,庫澤斯卡爾港可不適合外鄉人呆。」

  哈馬爾大怒,鐵錘朝他直砸下去,只是腳步虛浮,準頭奇差,離安東尼尚有兩三米距離,眼看掄不到他身上。

  獸人是個擔當保鏢打手的貨色,沒等哈馬爾站穩,便從腰後抽出銘刻有「藍色火焰」字樣的黑鐵砍刀摟頭摟臉砍將過去。

  哈馬爾雖然常年打鐵練就一身好力氣,但限於自身原因,哪裡能是獸人的對手?鐵錘、砍刀相交,「噹」的一聲,擦出連串火星,鐵錘遠遠飛開,砍刀已斬入肩膀骨頭當中。哈馬爾嘶聲慘叫,鮮血噴灑一片,腥氣立即瀰漫開來,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艷紅色。

  安東尼拍拍手說:「這下可好了,他試圖行兇殺人,我們正當防衛,管理委員會一定會這麼認為的。喂,再補他一刀,看著真不順眼。連這個黑頭髮的外鄉人也收拾掉吧。」

  哈馬爾又驚又怒,眼看還帶著血的鋒利刃口迎面而來,不禁閉上眼睛等死。

  「等等。」沈之默說。剛才相距較遠,沒能及時阻止獸人,心中深深自責,慢慢站起身,右手抓起拱嘴鋼鉗。

  安東尼斜了他一眼:「傳聞說連雪夜酒館那幾個賭鬼都不敢惹你這個外鄉人,我們正想領教領教,不過傳聞往往沒有依據。迪夫,給他點顏色看看。」

  獸人一腳蹬倒老鐵匠,砍刀向沈之默劈了過去,速度飛快,力量沉重,空氣中蕩起刺鼻的血腥味。看樣子這一刀要在砍在身上,能把人當場分成兩半。

  同樣的對敵場面,沈之默身處血雨腥風的江湖,沒經歷過一千次,至少也有八百次,這綠皮膚的獸人就和練開碑手、鐵布衫的渾漢差不多,除了力氣大點,要招式沒招式,要內力沒內力,要後著沒後著,基本是等著挨揍然後倒地挺屍的龍套。

  沈之默心中已下殺機,鋼鉗迎向獸人平平伸出,「嚓」的一下,正好把砍刀鉗得穩穩當當,鉗尖緊緊扣住刀身的槽口,時間方位拿捏極準,倒像是獸人自動把刀送上去讓他鉗住似的。別人見似是巧合,卻不知他這招峨嵋絕學「穿花手」,日復一日,練了多少寒暑,便是漫天飛舞的蚊蠅,也能一撈手臂隨便拍下三五十隻。

  獸人怒吼一聲,用力回奪。沈之默猝不及防,猛覺巨力湧到,鋼鉗抓握不牢,險些脫手飛開,這才想起自己一身精純內力早已十去八九,不由暗暗叫苦。

  安東尼十分詫異,按說獸人這一劈之力不是普通人能抗拒得了的,通常情況下刀過人分,簡直不用想像,只管考慮後事。眼前卻讓那外鄉人看似輕而易舉地用一把小鋼鉗擋住,難怪有人說他是南部叢林沼澤來的野蠻人,須知野蠻人也是以凶悍著稱的。

  其實這只是電光火石一瞬間,沈之默即使喪失內力,又豈會把只有街頭鬥毆經驗的獸人放在眼裡,趁對方愕然的片刻,鬆開鋼鉗,反手為掌,一招精妙無比的「小擒拿手」逕去奪刀,端的是膽大心細,一般人面對鋒利刀刃,又豈會生出奪刀的念頭?

  那獸人哪知反擊來得如此迅捷,仗自己力氣大,又再次向他砍下,然而已被沈之默欺近身前,根本施展不開。這等慌張的應敵方式落在行家眼裡,真是貽笑大方。

  獸人只覺手腕麻痺,右手神門穴被沈之默狠狠戳中,砍刀在沒有人發覺的情況已經落入對方手裡。

  安東尼幾個站旁邊抱著胳膊看好戲的人眼睛一花,本待得意洋洋叫罵,頓時改口叫道:「該死的愚蠢的獸人,你不會連野蠻人都打不過吧?他娘的給我用點勁!真沒用。」

  那獸人腦子渾渾噩噩,兀自拚命思索為什麼砍刀突然到了對方手裡,沈之默卻容不得他發呆,當下激發出僅存十分之一的內力,在他舊力已竭,新力未生之際,一個手肘橫掠過去。

  狹小的空間裡突起暴風,站得較近的人甚至感覺窒息。擱在門頭的蠟燭呼地一下,火焰斜飄,接著變暗,險些熄滅。

  任何人都想不到以他看似瘦弱的身軀,竟能發出如此狂猛絕倫的力量。

  仿若波濤翻滾,駭浪擊石,獸人踉蹌跌倒,倒撞半邊鐵架子。只見臉上血肉模糊,鼻樑塌陷,獠牙崩斷半枚,雙目圓瞪,只懂駭然望著對方。

  沈之默將砍刀望後一甩。砍刀哚地插進貨架木板,刀柄兀自顫動,「仙翁仙翁」地鳴響。

  誰也沒有見過如此乾淨利落、行雲流水的身手。兩人好似苦練過配合一般,沈之默剛抬手,獸人就飛了出去。可是在這港口又能有誰是迪夫的對手?據說這凶狠的獸人前年曾生生撕裂了兩隻體長四米的成年雄性利齒鱷,力氣大得無法想像。

  獸人呼哧呼哧喘氣,眼中射出難以置信的光芒,深感受到不可原諒的侮辱,暴哮一聲,聲如霹靂貫耳,那插在貨架的砍刀被聲波激盪,顫動頻率更大了。

  「對,迪夫,把他撕成碎片,別讓野蠻人能夠踐踏雷龍部族勇士的尊嚴!」

  腦海中的念頭還沒轉完,外鄉人再一次讓安東尼此生無法磨滅的印記變得更加深刻。

  沈之默整個身子騰空,隱含螺旋勁的奪命雙連環鴛鴦腿飛起,拐了個常人難以企及的弧度,兩條腿一左一右夾住獸人的脖子。腳背觸碰粗糙的綠色皮膚,內力狂洩而出,有若實質的殺傷性武器。皮肉、血管紛紛被螺旋勁內力絞碎,霎時間紅光沖天,熱騰騰的鮮血彷彿破碎海灣的浪潮湧了出來。

  而那可憐的獸人竟連一個字都說不出,眼瞪如銅鈴,想伸手去拿他的腿,手臂伸到一半,再也抬不起來。

  輕飄飄地落下,四周掃了一眼,剛才那種凌厲暴戾立時消失不見,吐了一口濃濃的唾沫到地上,轉為極平淡的語氣對安東尼說:「把它舔乾淨,剛才的事我就當做沒有發生過。」這是沈之默激怒敵人、打擊敵人自信的一種招數,懦弱者斗者全消,還有困獸猶斗者也會因為情緒失控而不再構成太大的威脅。

  獸人傷勢沉重,脖子幾乎被折斷,轟然倒下,手掌不甘心地捏了捏,向安東尼透出求助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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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世態炎涼


  安東尼剩餘三人刷地拔出刀子,眼神帶了一萬分的戒備。

  沈之默內息飛速運轉,充盈四肢百骸,如同猛虎般撲了上去,旋即展開暴風驟雨式的進攻,一記少林散花掌便打掉安東尼半邊牙床,又龍爪手擊中另一人下巴,崆峒派翻天腿踹飛第三人,每一招都帶著極大的殺傷性,把接觸到的皮膚紛紛撕破,鮮血彷彿春風秋雨飄飄灑灑落下,場面十分嚇人。

  安東尼的臉比黑麵包還腫,滾翻在地,刀子不知落什麼地方去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媽的,他一定是野蠻人部族的天生狂戰士。」轉身要逃,不料腳下絆住鐵錘,直直摔了個姿勢優雅的狗啃屎,再也爬不起來。

  哈馬爾捂著傷口說:「撒加……別打了,商會的人我們得罪不起……」

  安東尼四肢互動,向門外爬去,含糊不清地說:「是,是……哈馬爾先生,我發誓商會再也不會來找你的麻煩了,你可以自己定價格……」心中卻想:「等我找來魔法師你們就死定了!」

  沈之默早看到他眼中的凶光,笑道:「與其讓別人壓迫,不如我來壓迫這些蠢材。」抓起安東尼扔了過去,摔在火爐旁邊,小腹重重磕中砧板,差點沒把胃翻出來。

  哈馬爾只要阻止,身受重傷卻無法行動,斜斜靠在門口說:「撒加,放過安東尼先生吧,我們要遭大禍了。」

  「愚不可及。」沈之默說:「逃避困難是鴕鳥的思維,你應該讓每一個觸怒你的人感到顫慄。」

  抓住安東尼的手放在砧板上,鐵錘高高舉起。

  安東尼嚇得要死,冷汗狂飆,情急之下說話變得清楚多了,大聲求饒道:「尊敬的撒加先生!我,我保證再也不會來了,您放過我的話,我還可以贈送你很多金幣,足夠您一輩子吃用不盡!」

  沈之默搖搖頭說:「來不及了,我不喜歡求饒的孬種。」一錘子下去,骨碎聲響起,震盪在眾人耳畔,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一下激靈。血肉飛濺,那只本來完好的手掌變成模糊一片,再也不能復原,縱使大羅金仙也無藥可醫。

  安東尼張大嘴巴,渾身都在顫抖,卻是一聲都叫不出來,面部青筋暴凸,汗流滾滾,顯是痛苦已極,僵持片刻後,兩眼翻白,昏了過去。

  哈馬爾知道安東尼背後的勢力,已與商會結下深不可解的仇怨,不由臉色灰敗,手足冰涼,垂頭喪氣地說:「唉,撒加,你這是何苦呢。你以為背井離鄉的滋味很好受嗎,恐怕我們馬上就得連夜逃命……」

  「相信我,港口的領主也會匍匐在你腳下。」沈之默說。

  哈馬爾突然從他淡淡的語氣中感受到一股比聖光還堅定的信仰力量,振奮起精神說:「那好吧,我們再商量商量。他剛才也說了,自衛反擊不足以判入監獄……呃……」

  沈之默在幾個傷兵身上摸出幾十枚銀幣揣進自己口袋,對還清醒的兩個人說:「滾蛋吧,要是想不開,我在這裡一直等著你們。」

  兩人哪敢說話,分別扶起獸人和安東尼,屁滾尿流地逃竄。

  沈之默拿錢讓附近的街坊鄰居去請了一個低階神職牧師來為老鐵匠治療傷勢,忙了大半夜這才安頓好鐵匠鋪。

  第二天第三天均是風平浪靜,沒誰敢來滋擾生事,哈馬爾提心吊膽,和沈之默商量逃跑的事情,偏偏又捨不下鋪子,只能躺在床上撫著漸漸痊癒的傷口歎氣。

  沈之默和他沒什麼共同語言,安慰幾句,帶上十枚銀幣徑去集市買食物。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他很少出門,一般都在鐵匠鋪裡幹活,沒什麼朋友也不認識什麼人,但左右街坊都知道老鐵匠收留了一個怪異的外鄉人,因此不少聚在一起朝他指指點點。

  港口的集市總是充滿濃烈的腥臭味,熏得人掙不開眼睛。集市內面積寬闊,人頭攢動,密密麻麻的攤檔一眼望不到盡頭,庫澤斯卡爾地區所有水產貨都在這裡交易,到處都是水漬,地面鋪滿蝦殼魚鱗。叫賣聲此起彼伏,貨物琳琅滿目,有水產品,還有異大陸的香料、布匹、牲口、陶器、武器、油料,林林總總,只讓人看得兩眼昏花,慨歎大陸物資豐富。

  附近站著一群等待活計的苦力,皮膚黝黑粗糙,扁鼻厚唇,強烈的太陽光下不知站了多久,也不覺得困乏,仍舊用期盼的目光看著每一個顧客。

  道路兩邊停滿馬車,苦力工不斷往裡搬運貨物,這些是經銷商收購到附近城市販賣的。還有人拉來一車水果,瞬間被搶購一空,顯然是消費程度極高,不愁賣不出去。

  怪不得這裡是各方勢力的必爭之地,只要把集市掌握在手中,便是憑空一大財源,甚至在戰略時機可以勒斷鄰近城市的物資供應來源。

  沈之默左右四望,集市內各色人種混雜其間,不光人類,還有兇惡的獸人,身材厚實短矮的矮人,彷彿寵物般的地精,他在這裡倒算是最普通的一個,一點也不引人注目。他目光如炬,只輕輕一掃,便將週遭二十米範圍情況盡數收入眼中,沒看到仇家,心裡略微安定,找到個叫賣鮮活黑耆豚的魚販子,在攤邊蹲下,問道:「多少錢一斤?」

  魚販子攪動大盆子裡的水花,讓黑耆豚蹦了起來,搖頭說:「我這不論斤賣,一條一銀幣。你要的話我馬上裝給你。」

  沈之默皺眉道:「一銀幣一條?太貴了。」他從前豪爽闊綽,酒樓上一擲千金乃家常便飯,原不是斤斤計較的家庭主婦,不過錢是在老鐵匠手裡拿的,家中生活困頓,自然要多為生計考量。

  這個世界一枚銅幣能買一塊老大的黑麵包,一百銅幣兌換一銀幣,普通家庭月開銷不過二十銀幣而已,黑耆豚的價錢看起來確實有點貴了。

  那魚販子立時瞪眼道:「不買請走!連黑耆豚都買不起還問什麼價錢?這裡不缺你這種窮漢。」

  「哦。」沈之默也不生氣,轉身要走,卻見路邊過來兩個穿戴鮮亮皮甲,器宇軒昂的男人,踢了踢水盆子說:「喂,擺攤費一個銀幣,快交快交。今天這麼多人,不知要收到什麼時候呢。」

  水盆險些傾翻,蹦出兩條黑耆豚,魚販子不敢生氣,手忙腳亂地拾起,賠笑道:「大人,今天還沒開張呢。」

  另一個男人說:「哦,原來賣的是黑耆豚,那就多收一銀幣吧。」

  沈之默道是港口管理委員會委派的收稅員,退到旁邊,不欲多惹事端。

  魚販子滿腔委屈,叫得比竇娥還冤:「兩位尊貴的騎士閣下,已經過了半個上午,我連一條魚都沒賣出去,上哪找錢給您啊?」

  「沒錢?你這種人我見多了,不給點顏色不行。」第一個人過去使出吃奶的力道就是一巴掌,打得又響又亮,那魚販子被耳光甩得原地轉了一圈,臉頰高高腫起,頭昏腦脹不知所措。

  第二個人一腳踢翻裝魚的水盆,十多條巴掌寬的黑耆豚隨水流到地面,奮力掙扎,「噼裡啪啦」之聲大作,水珠四散。

  「啊,我的魚!」魚販子立即恢復精神,一個魚躍直撲而上,用比叢林獵手更專業的動作死死摁住一條看起來較大的黑耆豚。那男人橫行霸道,不容他搶救,一腳踏了上去,重重踩著魚販子的手背,尖頭厚跟的羚角麂皮靴硬度驚人,立即讓這倒霉傢伙手掌變形,吃力不住,連帶著手裡的黑耆豚一道承受不住重壓,腸穿肚破,骨刺扎進肉裡。

  尖利的嚎叫聲頓時蓋過集市內其他聲音。

  不少客商紛紛轉臉不忍看到這一幕。還有一些無動於衷的傢伙則交頭接耳,爭著發表自己的議論。

  沈之默心道:「真是『吏呼一何怒,婦啼一何苦』,世間皆是一般景象。這些看客卻如此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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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錢才是王道


  一名看熱鬧的人對旁邊人小聲說:「唉,猛虎傭兵團的人要收錢就給他們好了,何必遭這活罪呢?多划不來啊。」

  旁人顯然是第一次來港口集市的客商,吃了一驚,答道:「什麼猛虎傭兵團?他們不是管理委員會的稅官嗎?」

  那首先說話的人長著一個碩大通紅的酒糟鼻,十分醒目,得意洋洋賣弄自己的見識說道:「你連猛虎傭兵團都不知道還敢來這裡瞎混?他們是港口最大的傭兵團,已經接管了集市,由他們直接負責向領主大人納稅。而來到集市的每一個商人則必須把錢交到他們手上。」

  客商不自覺緊了緊腰包,說:「那麼還不是他們想收多少就收多少?別人沒討價還價的餘地?」

  「那是當然!」酒糟鼻說:「看得順眼的就收少點,看不順眼的,連你攤檔一齊打爛。猛虎傭兵團勢力龐大,好幾百號人呢,每一個人都身手不凡,曾經在星霜森林獵殺魔獸,在幽暗沼澤出生入死。你看到那人沒有?他叫『開膛手』愛德華,據說生擒過奇拉花斑獅,還剖開過敵人的肚皮。去年有個不知好歹的牛頭人從泊米爾城拉來十箱玉米酒販賣,仗自己力氣大不肯交錢,結果你猜怎麼著?被打得滿地找牙,連角也折斷了一隻。可以說,猛虎傭兵團就是集市裡的秩序維護者,沒有人敢不聽話。」

  客商臉色變得煞白,喃喃道:「還有這麼多講究,領主都不管嗎?」

  「領主大人每個月從猛虎傭兵團手裡拿到巨額費用,根本不願理會。你若給得出那麼多錢,自然也可以像傭兵團一樣橫行沒人敢管。」

  沈之默正聽著兩人講述港口的勢力劃分,那「開膛手」愛德華徑去掏摸魚販子的腰包,扯出一個小布袋掂在手裡試了試份量,說:「起碼有七八銀幣,就當做對你不服管理的懲罰,通通沒收。」魚子萬分不捨,苦苦哀求:「先生,大人!那是我一家五口半個月的口糧,家裡還有兩個未成年的孩子等著吃飯呢,您就給我留一點吧!」愛德華眼睛一瞪,說:「你不是還有魚嗎?」

  沈之默看到另一個傭兵沉甸甸脹鼓鼓的腰包,暗想:「他們剛走到半路,至少也收了兩百名商人的稅金,起碼不下兩百枚銀幣,我不如做一回劫富濟貧的好事,接濟接濟我和老哈馬爾這兩個窮人。」至於傭兵團勢力龐大,他從前在江湖上呼風喚雨,獨力單挑濟南長樂幫,舉手覆滅寧海海鯨派,壓根兒沒把這個類似地痞流氓的小小幫會放在眼裡。所謂老驥伏櫪,志在千里,虎死餘威在,雖然內力消失,仍有傲視天下的氣概。

  魚販子哀求幾句,愛德華耐煩不過,又賞了他幾記沉重的耳光,另一個人則把地面上翻滾蹦跳的黑耆豚通通踏成肉泥。有不少圍觀者義憤填膺,卻不敢多作一聲。

  沈之默分開眾人,走到兩名惡霸面前,冷冷地看著對方說:「愛德華先生,集市上一天能收多少稅金?」

  「小子!你管不著,識相的滾遠點,不然我會讓你後悔生到這個世界上!」

  圍觀者都在說:「聖光在上,這個人一定嫌命長了,居然敢惹傭兵團的人。」還有不少人譏笑他自討苦吃,打算繼續看好戲,紛紛發出嘲笑的話語,沈之默所學的詞彙量不夠,聽不太懂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沈之默把魚販子扶起來,說:「你們惡意行兇,聖光之神不會寬恕你們的。」

  「哈哈哈,你腦子進水了,聖光之神說,世界必須要有維護秩序的力量,於是我們便負責維護秩序,不允許任何人擾亂市場。」

  另一個人說:「跟他廢話什麼,給我往死裡打。這麼多年我還沒見過敢胡攪蠻纏的蠢貨,讓他知道猛虎傭兵團是幹什麼的。」

  愛德華果然說打就打,沒半分客氣,顯是耍威風的習慣早已深深印進腦海,沒有任何顧忌。朝前一腳,向沈之默踢來。

  只聽得「咚」的一聲悶響,愛德華的臉面與店舖前面的走廊柱子來了個最親密的接觸。

  是沈之默傲然出手,看也不看,單手伸出,直接抓著他的頭髮撞過去,使力十分巨大,柱子好像晃動了一下,腦袋彷彿被奔襲中的狂暴迅猛龍狠狠撞擊,鼻樑、臉頰部位的感官細胞驟然失去知覺,皮肉破裂,噴濺出一團腥臭的鮮血,整張臉和陷進石柱裡沒什麼兩樣。

  眾人這才發覺,黑頭髮的沈之默身材高大,虎背熊腰,週身肌肉糾結,線條異常勻稱,每一寸肌膚都浸透「完美」這個詞語,整體更是散發出侵蝕人心的彪悍氣息,尤其是他準確無比的眼力、敢與傭兵團「開膛手」單挑的膽識讓眾人都倒抽一股涼氣:「欺負人也是要看對象的,這種鐵板說什麼也不能隨便亂踢。」

  愛德華是個在塞尼亞帝國首都伊利達城騎士學校畢業的騎士,精通格鬥搏擊技術,隨後加入港口猛虎傭兵團,與他們一同接下不少刀口舔血的危險,更積累極多臨敵經驗,直到後來才被團長委派來集市收稅,其人性格魯莽凶暴,用劍破開過俘虜的胸膛,是以得了個「開膛手」的綽號,別人都不敢惹他絲毫。誰料竟在如此情況下被打成豬頭慘狀,根本來不及反應,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圍觀者爆出一陣驚愕的叫聲。

  沈之默從來不會給敵人留任何餘地,跨前幾步,掐住愛德華的咽喉,左臂二頭肌上的青筋如同蚯蚓般蠕動,單手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愛德華雙腳懸空,亂踢亂蹬,面色漲成醬紫,眼睛像是黑耆豚一樣暴鼓,口涎和臉龐的鮮血順著下巴滴落下來,嘶聲叫道:「畜生,放開我,不然叫你好看!」

  愛德華身體非常壯實,身高一米八十左右,體重起碼也有一百九十來斤,那人單手將他提起,還要控制其中掙扎產生的力度,卻似乎不費吹灰之力,不禁令眾人汗毛倒豎,悚然而驚,紛紛倒退了幾步。

  沈之默又是當面一拳,傷上加傷,愛德華的牙齒終於承受不住連續擊打從嘴巴裡撒落出來,面皮好像被野豬拱過的大白菜,糟蹋得不成樣子。

  「給我住手!你知道你在冒犯猛虎傭兵團的威嚴嗎?」另一人氣急敗壞,把長劍拔了出來。

  「很抱歉。」沈之默說,隨手丟開愛德華,再添一腳,如同踩番茄似的把他踏在腳下。

  那人憤怒地叫道:「你的行為不可饒恕!」

  沈之默看出這人氣勢很大,兩腳分開站立,肩膀不見晃動,目光堅定,有些不凡之處,絕不是軟蛋愛德華可以比擬的,於是收起小覷之心,焦灼的太陽底下兩人冷冷對立。

  酒糟鼻叫道:「他拿的是徘徊之劍!他是帝國血帆艦隊第六分隊的隊長西蒙閣下。」

  沒見過世面的客商又問:「西蒙閣下?是誰?」

  酒糟鼻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首都聖光大教堂青鳥聖騎士團聽說過沒?西蒙閣下就是騎士團的成員,曾經在血帆艦隊任職,後來中了海盜們的奸計,作戰失敗這才離開騎士團,後來加入傭兵團。」

  「青鳥騎士團?那可是聖光的榮耀啊……」

  「當然,帝國所有的年輕人都以加入青鳥騎士團為榮。」

  客商有些不以為然:「尊貴的騎士閣下怎麼會在港口收稅呢?」

  「小聲點,別讓他聽到,不然你會死的。」酒糟鼻小心翼翼地打量遠處的西蒙,繼續說:「聽說西蒙和教會的人關係不好,戰敗以後被他們取消了貴族資格,猛虎傭兵團這才把他請來,一個月的薪水可不少呢,至少能有幾百銀幣以上。」

  「那他也不該拋棄騎士的榮耀啊……」

  「屁話,這個世界錢才是王道,你懂什麼?你能不吃飯不喝酒不吊馬子?」

  客商一想也對,便不再說話,專心望著場上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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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武術逞威


  單從氣勢上看,沈之默就已經輸了一截。西蒙體態修長,手中的「徘徊之劍」長達一米五,重約三十八斤,鑲嵌著十二枚並非只是裝飾作用的黃水晶,劍刃流光,鋒芒閃動,在陽光下冷輝暴長。同時,他的皮甲非常得體,每一個細節都經過精心設計,彰顯騎士氣質。錐形護肩增添威猛氣勢,皮靴的馬刺提供不俗的殺傷力,腰部扣環裡面暗藏小刀,關鍵時刻還可派上用場。

  相比之下,沈之默可就寒酸多了,只穿一件骯髒油亮的襯衣,粗糙的土布褲子,褲管很寬,但褲口卻很細,緊勒肚皮。扎上一條牛皮腰帶,足蹬哈馬爾穿過不知多少年的長統皮靴,靴皮早已剝落得不成樣子,靴頭還鑲有尖銳的金屬。大家都對他不怎麼看好,認為接下來一定會被西蒙活活打死,有位看客把《聖詩集》兜在懷裡,用悲慼的語氣說:「仁慈的主會給你指引。」

  西蒙略微放鬆一直提緊的情緒,握著徘徊之劍說:「年輕人,我會用聖光會洗刷你身上的罪孽。在你身上,我感覺到了異端宗教的黑暗氣息,你注定要被清除。」

  沈之默嚴肅地瞅瞅眼前這位不可一世的聖騎士,從眾人態度和慎重的表情可以看出這名對手與之前的愛德華有很大差距,不是他們可以比擬的,或許就相當於這個地方的一流高手吧。

  徘徊之劍冒著絲絲寒氣劈了過來,剛勁威猛,大有千軍萬馬一往無前的氣勢,竟是要將他斬成兩半。沙塵漫天撲起,西蒙前一刻還在靜靜佇立,下一秒已經出現高高躍上沈之默的頭頂,劍鋒籠罩他身周八個方位,只要稍有差池,便會被攪成肉泥!

  酒糟鼻雙掌交擊,不禁叫了一個好字,讚歎不已。這種令人肉眼難辯的速度、輕易揮舉三十多斤重劍的力量、還有驚人的敏捷,準確無比的洞察力,無不在顯示,這是一個學過刺客技能的聖騎士,而且還將兩者技能完美結合,使自己的力量與敏捷兼備,比單一的一者更強大了數倍。猛虎傭兵團收羅到這樣的人才是他們的幸運,也是集市商販們的大不幸。

  沈之默本想迎難而上,給對方予以沉重打擊,但西蒙身處半空正是力量最盛的時候,只好選擇暫避其鋒芒,匆忙間罵了句兔崽子,縮著腦袋就地一滾,使出一招下三濫小混混常用的「懶驢打滾」,模樣很是狼狽,但至少脫出西蒙的殺傷力範圍。

  但接下來的事讓沈之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西蒙重重落回地面,腳下隨即「興」的一聲,冒出左右旋轉繚繞的光環,密密纏繞住身子,使得他穿著的皮革都泛出朦朧的光華。人也會發光?莫非他是佛祖在番邦布道傳經的典型例子不成?

  不過轉念一想,一路經歷的奇怪之物不在少數,獸人、矮人這些中土書籍從未記載的東西都有了,他裝神弄鬼發個光算什麼?

  酒糟鼻叫道:「懲戒光環!西蒙發出了懲戒光環,黑髮小子要倒大霉了!」

  沈之默空蕩蕩的內力就像一個大瓶子裡只有兩三滴水,但至少也還是水。提起內力,使出少林寺七十二絕技之一「盤龍腿」,當先一個威猛無儔的「探海式」直踹西蒙胸腹。

  中原武林絕學,招式怪異,封死對方前進後退的所有角度,西蒙根本無法躲避,被重重踢在胸口的硬皮革處,砰的一聲悶響,兩人同時向後倒栽。沈之默暗罵倒霉,一時輕敵居然中了陰招,皮靴已經破開,靴尖的金屬扭曲,顯然承受了相當大的力量。腳面血管爆裂,經脈刺痛。

  原來那個光環是聖騎士的專有技能,會對攻擊自己的敵人產生傷害反彈,攻擊越大,所受的反彈也就越大。

  誰也想不到,西蒙會比他更慘,在沈之默的腳勁下,胸甲全部化做碎片,激射飛開,人群躲閃不及,好幾人同時被擊中,傷口就像被刀割一樣平整,由此可以看出撞擊的力量會有多大。但打擊也太過沉重,西蒙本身的聖光源泉還是不夠強大,懲戒光環呼地消失了,噴出一大口鮮血,灑在水漬中鮮紅刺眼,立時淹散。

  所有聲音全部消失,取而代之則是長久的靜默,大家都不可置信,一個打橫冒出來的黑髮年輕人居然會佔據上風。

  騎士也是要臉皮的!西蒙羞惱交加,稍等氣血平息,便立即抓住徘徊之劍進行搶攻。洋人的劍術並沒有什麼花巧動作,無非就是橫劈豎斬而已,誰的力氣大,誰的速度快,誰的武器優越,誰就能取得最終勝利。

  沈之默向後退讓,長劍的劍鋒卻突然爆出一團光芒,纏繞著枝椏狀扭曲的白色閃電刺向他的心口。

  幸好他戒備十足,光芒甫一接觸胸口,當即沉腰落馬,身子向後急仰,雙腳緊緊釘在地上不曾移動半分,這是八卦門南拳秘技之「霸王鐵板橋」,瞬息之間,膝蓋彎成九十度直角,背脊緊貼地面,形成不可思議的角度。等長劍掠過,他又呼地站了起來,一折一彎,彷彿裝上機簧的木偶,完全突破地心吸引力的限制!

  這種超乎想像的動作簡直驚世駭俗。

  酒糟鼻的眼睛瞪直了,不可置信地大叫:「這……這怎麼可能!難道他學習過風系魔法?」

  沈之默渾然不知魔法為何物,深感徘徊之劍鋒芒的威脅,探手撈起徑長一米有餘的白鐵皮水盆,抓住邊緣用勁揮動,那水盆便像產生生命跡像似的開始急速旋轉,聲勢顯赫地飛向西蒙。

  水盆內殘餘的污水呈現螺旋狀盤起,在眾人驚叫聲中,旋起一道高半米左右的水柱,沈之默附在水盆上的力道之大可想而知。只要被這飛旋的盆子擊中,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西蒙不敢怠慢,暴喝一聲,長劍揮下,劍鋒上的電流瞬間破開水盆,將其一分為二,眾人都發出一陣采聲。但他嚴重低估了沈之默操縱內力的水準,急速旋轉的水盆撞擊徘徊之劍,產生的力量幾乎相當於水盆本身重量的二三十倍,不下三四百斤,立即將他虎口震裂。

  這還不算重要,盆子裡的水暴灑而出,紛紛形成黃豆大的雨點向他鋪頭蓋臉襲去,每一顆水珠都附帶著沈之默特有的螺旋勁內力,打在臉上猶如千針攢刺,疼痛驚人。脆弱的眼皮難以有效保護眼珠,頓時感覺昏眩發黑,咚咚咚倒退十幾步,立足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

  沈之默當即抓住這個大好機會,和身撲上,展開精妙絕倫的「分筋錯骨手」拿住西蒙手肘關節,勁力吐處,喀嚓兩聲輕響,那騎士的關節骨頭已被卸下。這地方極為敏感,便有一分的疼痛也會放大成三分,何況沈之默手裡這套創自南宋末年,專為製造痛感的「分筋錯骨手」?

  西蒙早已拿不穩長劍,丟到一邊,雙手軟綿綿地垂下,哎喲哎喲大聲叫喚起來,額頭汗珠滾滾而下,眼神迷茫恐懼,顯然十分痛苦。圍觀者只見沈之默輕輕碰了他一下便成為這般模樣,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酒糟鼻再次自以為是地發言:「天啊,他一定是魔法師,怪不得能把西蒙打得那麼慘。」客商腦子空白片刻才加入議論行列,說:「我去過首都,那裡的魔法師會一種魔法,把魔力注入人體讓人痛不欲生,不過這人可有點奇怪,沒感覺到任何魔法跡象啊。」

  大凡魔法發動時總會伴隨一些肉眼可見的光芒閃動,比如水系魔法發藍光,火系魔法發紅光,光系魔法發綠光,但這人好像是使用魔法了,卻沒有任何光芒,實在令人費解。在場並沒有眼力高深的魔法師,都看不出來。

  西蒙心裡清楚得很,這人一定是用了刺客的某種近身搏鬥技巧,卻不敢說出來,要是讓人知道他居然被刺客打倒了,顏面何存?若說是敗在魔法師手下,倒還能挽回一點面子。

  正要抬出自己的招牌以期嚇阻對方,沈之默卻絲毫不講道理,橫掠腿暴掃過去,哐啷一聲,擊在耳根子下。招大力沉,痛苦無以復加,西蒙頭髮根根豎起,耳膜似乎有上千隻蜂鳥嗡嗡鳴叫,整個人飛出十米遠的距離,口鼻滲出鮮血,怔怔看著地面說不出話來,徹底陷入呆滯狀態。

  沈之默習慣性地向周圍一抱拳,說:「各位見笑,在下見這兩個鳥人欺壓良善,忍不住出手抱打不平。」走過去抓住西蒙腰包輕輕一扯,錢袋已落到自己手裡。

  西蒙一生之中還未遭遇過如此強敵,古怪的搏擊卻比什麼都有效,以往縱使遇上魔法師也還有還手之力,這傢伙倒實在,只三拳兩腳便讓自己跌落谷底,再加上混在傭兵團裡養尊處優早已沒有從前的堅定,頓時喪失信心,心靈防線隨之潰敗,奮力掙扎爬起,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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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不是兒童


  魚販子得脫險境,畏畏縮縮地走過來賠笑道:「先生您可真是個好人,要不是您,我恐怕就回不了家了。」這倒是真心實意的感激,與剛才的勢利有所不同。

  沈之默收好錢袋,轉身要走,那魚販子跟上來說:「先生等等,小人沒什麼感謝的,這點小錢您就收著吧,猛虎傭兵團的人肯定要回來報復的,多做點防備比較好。」掏出零零散散的一把銅幣硬塞進他手裡,又說:「傭兵團把市場搞得烏煙瘴氣,我幾年來的收入倒有大半進了他們口袋,您的行為好比聖光降臨,為我們大大出了一口氣。」突然想起沈之默已與傭兵團結下深仇,自己明著向傭兵團的敵人示好,日後不知要承受多少殘酷報復,不由臉色大變。

  旁邊的人事不關已,都在預測沈之默以後會是怎麼一個死法,有的還打算去傭兵團總部匯報。酒糟鼻說:「我敢說他死定了,喂,你們記不記得去年的狗頭人霍格?那傢伙凶狠歹毒,手下聚了十幾條人手,霸住好長一條街,最後還不是讓傭兵團吊死在集市上?」客商打了個寒噤,說:「我們還是快走吧,不然讓人看到的話後果很嚴重。」

  沈之默接過銅幣,忽然冒出個無法抑制的念頭:「既然所謂的傭兵團能在這裡收錢,我為什麼不能取而代之?聽他們先頭說話,誰的拳頭硬誰就能統治集市,領主不過睜眼閉眼而已,只要每月給的孝敬錢足夠了,他不會管太多閒事。」

  圍觀人群漸漸散去,買了一些日常用品和食物返回鐵匠鋪,哈馬爾經過治療後已經能起身活動,見他手裡一大堆麵包、火腿、新衣服、烤肉、麥酒,不禁跳腳道:「你怎麼買這麼多貨物?把錢用完的話我們過幾天吃什麼?勳爵給的定金要留來購買原料不能亂用的!」

  沈之默把錢袋擱在桌上,淡淡地說:「錢沒用掉,還有得賺。」

  「怎……怎麼?是不是有人失落錢包讓你揀到?撒加,這樣可不好,那失主憑空掉落巨款,相信一定急得無可奈何,你不把錢還給人家,怎麼還能拿來亂用?換做我們,恐怕要急得上吊了。」

  沈之默暗歎本地居民心思純樸,說:「不是撿,有個猛虎傭兵團好心送給我的,是個叫西蒙的人,他很大方。」

  哈馬爾根本不敢相信:「騎士西蒙會送你錢?幻覺,一定是幻覺。撒加,你能不能說清楚錢從哪來的?」

  正說著話,門外傳來敲門聲,沈之默說:「好傢伙,又來送死了。」抄起菜刀插進後腰,一把拉開大門。

  門外站著一名中年婦女,旁邊還有兩個十六七歲的半大孩子。那婦人一頭栗色波浪式卷髮,高鼻深目,臉上皺紋一道接著一道,腰間圍了一塊圍裙,手裡還提著一些魚乾,是那種極其常見的家庭主婦類型。兩個孩子都有一頭漂亮的金髮,眼神中帶了一絲不安之色。

  哈馬爾本來以為契布曼前來尋仇,暗暗鬆了一口氣,發現是同一條巷子的鄰居,上前問道:「羅林夫人,有什麼事嗎?」羅林是專門做鞋的手藝人,他的妻子為人和氣,和眾街坊關係很好。

  「哈馬爾先生。」羅林夫人臉色有些為難。

  「進來坐吧。撒加,能不能麻煩你給夫人倒一杯飲料?」

  羅林夫人喝過開水後,變得自然多了,把魚乾往桌上一放,說:「哈馬爾先生,我先生前幾天右手受傷,生意慘淡,兩個孩子又不會什麼事,想送到您這兒當學徒……」

  「哦……」哈馬爾心裡犯難,自己的生活本就沒達到能請學徒的水平,多了撒加一張嘴更是捉襟見肘,哪敢再養兩個正在發育的孩子,可是見到羅林夫人小心翼翼的神氣,那拒絕的話偏又說不出口。

  羅林夫人見他不說話,心中發急,說:「哈馬爾先生,唐恩和伊登很能幹的,不需要您多操心,一日三餐也吃不了多少東西,還能幫您打打下手,你就收下吧。家裡實在揭不開鍋了。」

  哈馬爾沉吟道:「可是……我這裡的情形也不見得比你好多少呀。」

  羅林夫人看到桌上一大堆新鮮豐富的食物,哪肯相信他的話,急道:「哈馬爾先生,您不是剛接到勳爵的生意嗎?想來一定很需要人手,兩個孩子不會添麻煩的。至於學徒費,我可以再想想辦法。」

  哈馬爾還待要說,沈之默一伸手把他推出三四米外,自己大馬金刀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說:「夫人,讓孩子過來給我瞧瞧。」意思是要自己做主,哈馬爾眼睛瞪大了:到底這裡你是主人還是我是主人?只是想起野蠻人這幾天幫忙賺了很多錢,還收拾掉契布曼,能力不是自己能夠想像,便住嘴不說。

  羅林夫人猶豫道:「哈馬爾先生?」

  哈馬爾忙說:「撒加是我姨媽的兒子,前幾月來幫忙的,由他決定吧。」

  沈之默看了一眼低頭不語的兩個男孩,面黃肌瘦,手指關節粗大,臉上有種窮苦人家生就的自卑和怯懦,只是低眉順眼,倒也討人喜歡,便說:「羅林夫人,用不著學徒費,你大可以放心。在鐵匠鋪幹活,每個月十銀幣,不過必須完全服從我的命令,不得有所違抗,學徒期一年,一年過後願意留下來的每個月一百銀幣,不願意的也可以回去。」這是沈之默半年說的最長的一句話,撒姆爾語不太順溜,詞彙在腦中想了好久才一字一句地說出來。

  羅林夫人喜不自勝,問道:「哈馬爾先生,是真的嗎?」

  哈馬爾暗暗埋怨沈之默信口開河,上哪找錢給這兩個男孩當工資?眼前是接到勳爵的生意了,但那也不是長久之計啊。心想不如一個月後找個不合適打鐵的理由送他們回家算了。說:「羅林夫人,鐵匠是很辛苦的,如果孩子們不能堅持,我會解除他們的學徒關係,把他們送回家。」

  羅林忙把孩子拉過來吩咐道:「快叫師傅,以後你們跟著哈馬爾先生一定要乖乖聽話,我打算和你們的爸爸回鄉下去,以後每個月來看你們一次。」

  兩個孩子不是笨蛋,連忙點頭答應。

  送走羅林夫人後,沈之默讓兩個孩子坐下說話:「你們都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長得高的叫做唐恩,今年十七,矮一點的叫伊登,剛滿十六,都是滿臉雀斑青春痘,稚氣未脫的模樣,低頭偷眼打量哈馬爾和沈之默。他們大概明白家庭的艱辛,雖然對母親離去有所不捨,但很快就把心情調整過來了。

  「後面有個小房間,你們自己去收拾一下,換洗衣服都帶來了嗎?」

  兩個孩子搖搖頭,身上衣服骯髒破爛,不知穿了多少天沒洗過,散發出陣陣臭味,聽到沈之默問話,不禁神色忸怩。

  沈之默找出兩件新買的襯衣扔給他們,說:「後院有井,自己打水洗個澡,別緊張,哈馬爾先生從不拐賣兒童。」

  唐恩漲紅著臉說:「撒加先生,我不是兒童。」

  哈馬爾嚷道:「囉嗦什麼,快去洗澡,等下有很多工作要做!」

  兩個孩子連忙答應,拿著衣服跑開了。

  哈馬爾歎了口氣,對沈之默說:「你怎麼擅自答應,我們都沒什麼錢了呢。萬一連兩個孩子都養不活,不是連累他們嗎?」

  「你不用操心。」

  「對了,錢從哪來的?」

  沈之默不再理會,拿條毛巾擦掉汗水,指著桌上的食物說:「你整理一下,做好午餐叫我一聲。」

  吩咐的話語非常自然,好像他那種人天生下來就是發號施令的,哈馬爾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老老實實拿到廚房去做事。

  沈之默披件衣服,揣上十幾枚銀幣朝雪夜酒館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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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武當絕學「亂環訣」


  中午時分天氣炎熱,空氣中瀰散焦躁的味道,酒館內熱火朝天,很多無趣的人都跑來這裡消磨時光,享受冰鎮麥酒的香甜,順便與漂亮的女招待調笑幾句渾話。

  厚重的橡木桌子坐滿了人,賭錢的賭錢,喝酒的喝酒,罵娘的罵娘,喧鬧無比。以酒館為據點的契布曼傷好得差不多了,正和幾個人在叫喚,污言穢語隨口脫出,沒半分滯澀,旁邊人都不大敢看他。

  酒館的角落靜靜坐著一個戴斗篷的古怪人類,面目都被遮住,看不清相貌,面前擺了一杯麥酒,動也沒動過,與酒館裡的氣氛格格不入。契布曼拎著個酒瓶坐到那人身邊,笑道:「喂,你是從哪裡來的?長得見不得人嗎?」那人不說話,也不看他。

  契布曼哼了一聲:「有種!知道雪夜酒館的規矩嗎?沒有人敢不回答契布曼老爺的問話。」

  那人仍不說話,顯得非常冷漠。

  「嘿嘿,請老爺喝十杯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不然……」契布曼當即從懷裡抽出尖利的匕首插進桌子裡,張狂地笑道:「不然你會後悔。」

  酒館老闆連忙上前勸阻:「契布曼,你不要總是這樣騷擾客人,不如我請你喝十杯麥酒好了。」

  「騷擾客人?」契布曼眼睛一瞪:「我少你酒錢了嗎?我偷拿你的東西了嗎?我摸你老婆屁股了嗎?」

  契布曼的幾個同黨哈哈大笑,酒館老闆氣一瀉,臉色蒼白地搖頭說:「沒,沒有……」

  「既然沒有,那你囉嗦什麼?給我滾開!媽的,欺負個外鄉客也有人嘰嘰歪歪,真沒興致。」

  當可以看出契布曼在這裡橫行霸道,任誰都不放在眼裡,庫澤斯卡爾港果然是用實力說話的地方,這裡就像江湖一樣,誰最有實力誰說的話就響。

  契布曼猛地提起那人衣襟將他推到在地。那人軟綿綿的應手就倒,應該只是個沒什麼能力的普通客人。

  「連話都不會說,也不叫痛,莫非是天生啞巴不成?」契布曼可沒有一星半點的同情心,連踢幾腳,掏出那人的錢袋翻開,只見空空如也,一個銅子都沒有,不由大怒,罵道:「你沒錢來喝什麼酒?發神經了?」

  酒館老闆聽說,急忙趕過來,對那人的回護之心立即化為烏有,跟著契布曼一同叫罵:「他媽的,沒錢來喝白酒,你要死嗎?」三拳兩腳過去,把那人從桌邊踢到門口,灰塵沾了滿斗篷,身上全是腳印。但那人似乎堅忍之至,並不叫嚷一聲,只是任他們毆打。

  沈之默見到這情形,十分不爽,中原武林本就有除暴安良、鋤強扶弱的俠義傳統,怎由得他們狂毆一名手無還手之力的啞巴?當即站到契布曼面前,冷笑道:「契布曼先生,您的傷好了嗎?」

  契布曼猛然看到前段時間把自己打成重傷,昏迷好幾天的黑頭髮年輕人,不禁嚇了一大跳,後退一步,左右瞅瞅幾名正在喝酒看熱鬧的同夥,將匕首橫在胸前,擺了個架勢,才說:「撒加!你想要幹什麼?我可沒去惹你們鐵匠鋪。」

  沈之默指指那戴斗篷的人,皺眉道:「那麼這個人呢?為什麼要打他?」

  契布曼發現他彷彿沒什麼動手的意圖,放心多了,強笑道:「他沒錢喝酒,我幫老闆教訓他。喝酒不給錢是一種極其惡劣的行為,酒館裡可沒有教會經常舉辦的那種免費慈善活動。洛克,你說是吧?」

  酒館老闆不明白契布曼與沈之默先前的衝突過節,點頭道:「當然,喝酒不付賬就相當於強盜!看見了是要痛打一頓,讓他們記住教訓的。」

  「他只是沒帶錢,並沒有不付賬。」沈之默很不高興:「事實上他是我的朋友,先到一步酒館而已,我正趕過來請他喝酒。」掏出袋裡一把銀幣全撒在地上,冷冷地說:「這不是錢嗎?」

  十餘枚銀幣便是請當前酒館內所有顧客每人都喝一杯,那也完全足夠了,老闆頓時換了一種顏色,賠笑道:「先生,不好意思,這都是個誤會,您的朋友應該解釋清楚……」俯下身子將銀幣一枚一枚拾起,緊緊攥在手裡,神色中喜悅無限。

  沈之默劈手奪過銀幣,接著就是一記暴烈的耳光扇了過去,把老闆打翻,滾了幾滾,背脊撞上門柱這才停住。

  契布曼的同伴們紛紛站了起來,氣勢洶洶地抓起酒瓶和木棍。他們一夥人時常免費喝酒,做為交換條件,也要負責酒館內的安全和平靜。

  老闆雙眼金星亂冒,頭昏眼花,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愕然道:「先生,怎麼了?」

  「你們打傷我的朋友,現在該好好談談賠償的事宜吧。」沈之默扶起戴斗篷的啞巴,跨過老闆,對契布曼很輕柔地說:「先生,麻煩讓讓。」然後粗暴地把他推到旁邊,再抓起一名同伴的頭髮像拎小雞一樣扔開,才施施然坐到位子上。

  啞巴看向沈之默的顏色十分古怪,面具內眼睛輝光流轉,看著他一動不動,手指竟有微微顫抖,顯然極為激動緊張。沈之默有些奇怪,這啞巴是不是嚇傻了?

  契布曼本要反抗一二,給手下人做個樣子,無奈沈之默手裡那股力量如同潮水一般湧到,根本無從抗拒,一推之力,差點摔倒,急忙穩住身形,但腳步踉蹌,異常狼狽。那被拎小雞的同伴翻了個觔斗,面色漲得通紅,重新站起,手中酒瓶便朝沈之默砸下,其他兩名站得相近也都動手,木棍、匕首一同向他身上招呼。

  沈之默端坐在椅子上,不慌不忙,瞬間提氣凝神,使出體內不到十分之一的內力,右手運起武當派絕學「亂環訣」,繞了個圈子,那些棍棒、酒瓶、匕首通通為他內力所激,拿捏不穩,衝上半空。

  那同伴虎口麻木,兀自沒有反應過來,沈之默已經接住落下的酒瓶對著他腦袋開了瓢,動作一氣呵成,瀟灑美觀,流氓們不識貨,以為自然得很,換作自己也能輕易辦到。但如果有高手在此的話,應該知道這其中的眼力、手力、方向、感覺不知要練習多長時間才能如此舉重若輕。

  在同伴們動手的時候,契布曼心中還存了一絲僥倖,盼望那天只是意外,大家能給他個好的教訓,沒想到事實仍和自己預料的差不了多少,忙叫道:「大家快住手,不要冒犯撒加先生!」

  那同伴滿臉玻璃渣子,血流如注,情況十分淒慘,其餘的人見了這副樣子,都不再敢動彈。

  「現在,都坐下來喝酒吧。契布曼,依照你的意思,應該賠付多少錢比較合適?」

  契布曼暗暗叫苦,流氓本來就沒什麼積蓄,前幾天被沈之默打昏的時候又摸走了所有財產,還是借錢請牧師治的傷,哪有什麼閒錢,只能尷尬地說:「撒加先生,能不能緩幾天?」

  「那麼你呢?」沈之默轉頭對酒館老闆說。

  老闆仔細打量戴斗篷的啞巴,沒看到什麼明顯的外傷,又見契布曼如同縮頭烏龜,只能暗歎倒霉,小心翼翼答道:「先生,十個銀幣可以嗎?」十銀幣對普通人來說,相當於不大不小一筆巨款了,老闆看他氣度非凡才忍痛出聲。

  「十銀幣?」沈之默好像聽不清楚,追問了一句。

  「是,是的。」

  沈之默不客氣搶過另個流氓的酒喝了一口,說:「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那,那你要多少?」老闆明白遇到敲詐了,求助的目光望向契布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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