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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湛亮] 相公我罩你【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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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15:26:4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簡介】

傳聞她的准未婚夫是個傻子,
作為商人之女,絕不做賠本生意!
她決定親自去鑑定一下,
若是瑕疵品,二話不說,立即「退貨」!
在見識到他的「廬山真面目」後,
即使人人罵他呆、笑他傻,她就是捨不得離開他,
甚至喜歡上欺負他的感覺,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考慮的,她決定嫁了!
以後他就由她保護,誰都不准欺辱他!
不過說真的,她一點都不覺得他笨,
事實上,他的「天賦異稟」可是幫她賺進大把大把的銀兩呢……







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終曲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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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15:28:2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春暖花開,奼紫嫣紅,庭園裏花嬌柳媚,蝶舞蜂喧,處處洋溢著活潑的生命氣息,而陣陣笑談聲亦自涼亭內飄揚而出……

  「大哥、大嫂,你們這娃兒長得可真俊,長大真不知要勾走多少姑娘的魂呢!」慕容夫人手抱才剛滿周歲的小男娃,滿臉慈笑逗弄著,心中可真羡慕夫婿的世交好友夫婦生了個這麼俊俏可愛的兒子。

  「可不是!這孩子長大肯定是個翩翩佳公子。大哥、大嫂,你們家的門檻將來可要讓媒人給踩平啦!」留著兩撇鬍子、身材已略微發福的慕容老爺笑著調侃,口吻有著滿滿的欣羡。

  聞言,已略有年紀的齊氏夫婦相覷而笑,有子萬事足的幸福滿溢眼底。

  「孩子俊不俊可不重要,只要能健健康康的,我們夫婦就歡喜了。」齊夫人笑著接抱過咿咿唔唔揮舞短短手臂要娘親抱的兒子,忍不住親了兒子嫩頰一口。

  呵……這孩子可是他們夫妻倆盼了多年,好不容易才受孕生下的,就算是醜八怪,照樣是心頭的一塊肉,更何況這孩子長得眉清目秀、俊俏漂亮,更教人憐惜疼寵,恨不得將他揣在心窩愛著、護著一輩子。

  「咿答……」小男娃在娘親懷中蹭了下,嘴裏發著無意義音節,兩隻手朝空中抓了抓,好似要抓住些什麼,圓溜溜的眼珠飄來飄去,似有啥東西吸引著他的注意力,最後竟然無端地咯咯發笑起來。

  小男娃的可愛笑容逗得在場四名大人笑聲連連,忍不住對他又親又掐的,然而逗著逗著,慕容夫人卻突然歎了口氣,神色有些落寞。

  「怎麼了?」齊夫人關切詢問。

  「大哥、大嫂,你們盼啊盼的,終究是盼到了個小娃兒,哪像我……」落寞的再也說不下去,不禁又幽幽歎了口氣。

  唉……她和夫婿也成婚許多年了,偏偏送子娘娘不關照,真教人失望。

  「夫人,既然送子娘娘記得給大哥、大嫂送娃兒,我想也不會忘了我們的。」慕容老爺拍著枕邊人的手安慰。

  「可不是!」知他們兩人成親多年卻依然膝下猶虛,齊夫人以著過來人經驗鼓勵。「我與我家老爺可不大上你們好些歲數,努力多年總算成功受孕產下一子,我相信你們也很快就會有好消息的。」

  「就是!就是!」齊老爺樂呵呵的附和。

  「但願如此。」受眾人撫慰,慕容夫人不禁也笑了。

  「這樣吧!我瞧這小世侄又俊又俏,長大後肯定是翩翩佳公子。若大哥、大嫂的金口祝福真能實現,日後我們夫妻倆真有孩子,是男,就讓他們義結金蘭當兄弟;是女,咱們就結成兒女親家,如何?」慕容老爺興致一來,出了這麼個提議。

  「這好!這主意好啊!」不愧是好友,齊老爺撫掌大笑,對這提議欣賞極了。

  在場兩位夫人見夫婿這般興致勃勃,加上私心也頗有意思,當下相視而笑,亦連連頷首贊成。

  歡喜逗弄咿咿呀呀的小男娃,慕容夫人抿唇笑道:「小賢婿,以後學會叫爹娘後,可得趕緊學叫岳父、岳母哪!」

  「啊答!」小男娃突然發出好大一聲,像是在回應似的,登時逗得在場四名大人又是笑不絕口。

  「哎呀!看來兒子也挺滿意咱們為他訂下的婚事呢!」齊夫人失笑調侃,忍不住親了兒子一口。

  小男娃可不知大人們在說些什麼,見他們笑,粉嫩嫩、紅豔豔的小嘴兒便也咧開大大笑容回應,兩隻肥肥小短手揮啊揮的,可愛至極。

  見狀,眾人忍俊不禁,又是笑、又是逗的,四人八手全往小傢伙身上捏捏揉揉,可樂的很。

  一時間,涼亭內笑聲滿溢,而那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口頭婚約就在兩對夫婦的口中繼續笑談著,在盈滿花香的空氣中輕揚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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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15:31: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我不答應!」

蘇州首富──氣派大方、擺設高雅的慕容府邸大廳內猛地爆出一道怒斥反對聲。

「夫人,可是這……這……」福福態態的慕容老爺一臉為難,瞧著神情堅決的枕邊人,實在萬分煩惱。

「還有什麼好可是的?」一把搶過他手中書信將之撕毀,慕容夫人氣壞了。「難道你真打算將女兒嫁去齊家不成?」

「夫人,我……我……」瞪著已被「碎屍萬段」散落在地的書信,慕容老爺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滿心的無奈。

唉……他也不願意啊!可是齊家都寫信來問當年那個約定還算不算數了,他總不能毀約吧!

「還我什麼我?」惱怒搶白,對他沒立即表示反對大為不滿。「我絕不把咱們女兒嫁進齊家。」

「可是當年我們兩家明明有約定的……」礙於妻威大顯,慕容老爺聲調有些微抖。

「那只是口頭上的玩笑,又沒真交換信物!」事隔二十年,慕容夫人為了寶貝女兒的終生幸福,這下是打死也不願認帳。

「作人得重信諾啊!就算只是口頭上的約定,也一定得遵守的……」好心虛啊!雖然嘴上這麼講,可其實他也很想反悔的。

「哦?那你是為守那口頭上的約定,打算犧牲咱們女兒的終生幸福囉?」一口截斷他,她氣到渾身發抖,尖聲怒喊,「齊家那個兒子是個傻子啊!你要把我女兒嫁給一個傻子,說什麼我也不答應!」

「傻子」這詞一出,福態的身子不由得一縮,似乎也知其嚴重性,吶吶不敢再多發一語,只是老臉上依舊是滿滿的為難。

唉……守了信諾,賠上的是女兒的幸福;毀約不守信,不僅與齊家老大哥傷了多年友誼,更壞了他以誠信服人、定為家訓的作人原則。

慕容夫人見他雖不語,可依然沒表示要毀約,當下不禁急得哭了出來。「我不管!女兒是我辛苦懷胎十月生下的,我不允許她嫁給一個傻子,毀了一生幸福!憑咱們女兒的才情,要嫁啥樣的好人家沒有?偏偏你這個爹狠心……」

「不是我心狠,是……是她還沒出世,咱們就為她訂下這門親事了……」滿頭大汗直想為自己說些話。

「我不管!當年是你開口提這婚約的,要嫁就由你去嫁!」悍然哭叫,為了捍衛女兒的幸福,顧不得說話有沒有道理了。

「我嫁?」慕容老爺哭笑不得,連連擦拭熱汗,咕噥提醒,「夫人,當年我提這主意時,妳可沒反對,甚至還逗著齊家兒子直叫小賢婿呢……」

「那又如何?你若不提這事兒,我就不會叫他小賢婿!這事說來說去還是要怪你當年多事!」慕容夫人淚\眼怒瞪,完全不講理了。

「夫人,妳這真是……真是……」真是有理說不清了。

「我不管!你立刻回信給齊家,說當年的口頭婚約不算數!」連聽也不聽,跺著腳直哭喊。

「夫人啊……」

一時間,大廳內哭叫聲與心虛叫喚聲交纏不休,讓從剛剛就躲在門板後偷聽的一抹機靈身影急忙掉頭飛奔而去……

###

「小姐……小姐……不好了……」頭上梳著兩包丫鬟髻、一臉清秀機靈、年約十五六歲的小丫鬟──紅豆一路倉倉皇皇、喳喳呼呼、連門也沒敲就闖進自家小姐閨房內。

「我沒病沒痛的,怎會不好?」才剛穿戴好衣飾,唇紅齒白、樣貌俊秀的翩翩佳公子回過身笑看毛毛躁躁的貼身丫鬟,毫不發惱她的沒規矩。

「啊!」一看眼前之人的打扮,紅豆還喘著大氣便笑了出來。「小姐,今天又要扮少爺啦?」

聞言,原在手中轉的摺扇一頓,扇柄毫不留情往她頭上敲去,似笑非笑教訓著,「沒瞧見我的裝扮嗎?該叫少爺才是!」頓了下,挑眉又問:「方才妳說什麼不好了?」

「哎呀!差點給忘了!」被敲得腦門有些疼,紅豆摸了摸頭後才委屈道:「方才人家偷聽到老爺、夫人在吵架,所以這才趕緊來稟告您呢!」

吵架?微微一愣,慕容晴搖頭不信。「爹娘向來感情極好,怎可能吵架?」至少就她有記憶以來,還沒見識過。

「嘻!少爺,這還不都是有關您的婚約惹的禍!」紅豆故作神秘笑道。

「婚約?」笑睨一記,這下可真斷定她在瞎扯了。「我可從不記得自己和哪戶人家有婚約?」

見她不信,紅豆急了。「少爺,這是真的!方才紅豆真的偷聽到老爺、夫人在吵這件事!好像是說在您尚未出世時便訂下了的。」滿眼認真,幾乎要舉手發誓了。

尚未出世便訂下?會不會太荒唐啊?

沉沉瞅著她有模有樣的小臉一眼,深知她萬不可能拿這種事來玩笑胡鬧,慕容晴沉吟了下,隨即轉身就往外走。

「耶!少爺,您要上哪兒?」怎麼都沒啥表示啊?紅豆滿心疑惑大叫,急急追了上去。

「去向我爹娘問清楚這事兒!」慕容晴頭也不回往大廳方向而去,打算將這件事好好理個清楚!

###

「我不管!女兒是我的,我才不允……」

「夫人啊……」

一進大廳,就見娘親鬧著手足無措的爹親直哭喊,慕容晴不禁微愣了下,隨即忙著介入幫爹親解圍。

「娘!娘!」急忙拉開發惱哭喊的娘親,俊俏臉蛋噙笑安慰。「您惱什麼?說給孩兒聽聽,孩兒幫您評評理。」

「哇──我苦命的女兒啊!」一見她,慕容夫人「哇」地一聲,抱著心肝寶貝直哭訴。「妳爹心狠,心狠啊……」

爹心狠?慧黠黑眸朝忙不迭搖手否認、圓臉寫著敦厚老實的爹親瞧去,慕容晴很懷疑自家老爹渾身上下找得出啥地方心狠?

「女兒啊,爹沒有……」深怕被捧在手心的愛女誤會,慕容老爺焦急喊冤。

「還說沒有!」不給辯解機會,慕容夫人抓著女兒就開始編派他的不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將事情從頭至尾詳詳細細說給女兒瞭解,當下聽得慕容晴兩眼大瞠,簡直不敢相信當年的爹娘竟會蠢到和人訂下這種無聊約定。

這算什麼?連指腹為婚也不算!人家指腹為婚,至少是雙方都有孕在身,而她當年可能還在陰曹地府排隊等投胎,就被人給訂下了!這……這會不會太可笑了啊?

有些頭疼撫著額,慕容晴納悶質問,「爹,我怎不知您在洛陽有這麼個至交好友?」

心虛瞅著她,慕容老爺乾笑不已。「我和齊大哥自小就是鄰居,只是長大後我到蘇州經商發展,娶了妳娘便定居下來。二十年前,曾攜同妳娘回洛陽探訪老友,是以才訂下了那口頭婚約。在妳娘生下妳時,我曾去信報喜,雙方書信往來了好些年,後來可能因為大家都忙,是以逐漸失了聯絡,沒想到隔了這麼多年,他還記得當年的約定……」突然來的一封信,就是來要求履行當年約定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們當然會記得!」慕容夫人忿忿插嘴。「有誰家的姑娘願意嫁給傻子?他們娶不到兒媳婦,當然將主意打到我們女兒身上來了!」

聞言,慕容老爺不禁苦笑。唉……怪只怪當年見齊家兒子長得可愛俊俏,便多嘴的出了那個提議,怎麼會知道那般靈動的娃兒長大後竟會是個傻子。

乍聞和自己有口頭婚約的男子是個傻子,慕容晴不似一般女子心慌,反倒揚起眉來。「爹,既然你們多年不曾聯繫過,又如何知曉齊伯伯的兒子是個傻子呢?」

「前些年,曾聽從洛陽來的商販提起過。」慕容老爺有些感嘆。「畢竟齊家可是洛陽首富,出了個傻兒子,當然少不了好事之人口耳相傳,四處宣揚。」

聞言,慕容晴不禁笑了。「謠言不見得是真!蘇州城不也謠傳您有個私生子在幫你經商、管店舖?說不定齊伯伯的兒子根本不傻呢!」

私生子?這話一出,慕容老爺不禁渾身發抖,臉皮一皺,準備讓人唸到臭頭;而慕容夫人好不容易才稍稍平穩的情緒又因這話再起波瀾。

「都是你!都是你!好好一個女兒,偏偏讓你從小當兒子養,淨作男裝打扮去外頭拋頭露面,幫你經商管帳,還讓外人以為我們家多了個私生子!」怒瞪夫婿,氣得又是跺腳又是罵的。

嗚……她好好一個女兒,竟讓夫婿教養成了如今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樣!

哎呀!戳到痛處了!接收到爹親拋來的哀怨目光,慕容晴無聲抱歉一笑,趕緊拉著娘親轉移注意力。

「娘,咱們現在是在研究該如何處理當年那口頭婚約的事呢!」輕聲提醒,要她趕緊回歸正題。

聞言,慕容夫人果然心思回轉,不由得緊抓著她,焦急道:「晴兒,妳不用怕!娘絕不會讓妳嫁給個傻子的。」

怕?她本來就不怕啊!

身為女子,卻能以男子之姿在外經商行走,甚至偶爾還會和一些富商上青樓酒館談生意,慕容晴見識之廣與一身的才情,普通的男人甚至及不上。而這樣的她,心中很清楚身為女子在道德規範限制下,只能甘作一隻守在家中、不知外面天地遼闊的金絲雀的悲哀。

再說,在這個以夫為天,婦道人家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社會下,男人皆想娶溫、良、恭、儉、讓的賢妻,萬萬不可能答應讓妻子在外拋頭露面,做自己想做的事。

呵……若是沒有爹親從小把她當男兒教養,帶著她在外頭四處跑,讓她插手家中事業,也許\她會如同一般的千金閨秀,鎮日在家中彈琴刺繡便心滿意足。但,可惜的是,她並非在一般千金小姐的教養下成長,所以……抱歉了!她是女兒身,卻有著男兒心志。

倘若未來夫婿無法如同爹親這般放任她,讓她扮著男裝在外頭四處跑,展現經商手腕,就算嫁給再貴氣、富豪的人家,遲早也會抑鬱而終的。

而能有廣闊的胸襟讓妻子發揮所長、又使她心動的男人……很抱歉,至今尚未出現!是以她早有終生不嫁,一生當個自由自在的慕容晴的打算。

見她良久不語,以為她在憂慮婚約之事,慕容夫人不禁又急急安慰,「晴兒,妳放心!娘就算拚了老命,也絕不讓妳爹做出毀妳一生幸福的糊塗事來!」

聞言,慕容晴回神,不禁失笑。「娘,您想到哪兒去了?我並不擔心啊!」

「可是……」

「娘,您先讓我把這事兒問爹問個詳細再說。」制止了娘親的張口欲言,她眸光瞥向一旁圓墩墩的爹親。「爹,齊家來信中可有非要您承諾當年的約定不可?」

「這、這倒沒有。」抹去一頭熱汗,慕容老爺心虛陪笑。「齊大哥只是來信問我可還記得當年的約定。我想,他是想探探我們這方的心意。」唉……齊大哥是個明理的人,萬萬不可能為難人家,可為了讓他那傻兒子娶親好傳遞齊家香火,想必也是拉下老臉來盼求一個希望吧?

可……可他也不能犧牲女兒的幸福啊!看來只能作個毀約不守信用的卑鄙小人了!唉……

「這樣啊……」沉吟了下,慕容晴胸有成竹的漾起一抹笑。「爹,這事兒不難解決。您先慢著回信給答覆,讓女兒親自上洛陽去一趟吧!」

「上洛陽?」兩位為人爹娘的雙雙驚叫出來,不解她上洛陽去幹啥?

「是啊!」笑意不絕,「唰」地一聲甩開繪著翠竹的扇面搖啊搖,一副翩翩佳公子的瀟灑樣。「上洛陽去拜訪我那無緣的未婚夫。」

###

洛陽最繁華的一條街,兩旁酒樓林立,小販群聚擺\攤,人們熙熙攘攘穿梭其間,真是好不熱鬧。

忽地,擁擠人群中,一名濃眉大眼、唇紅齒白、相貌極端俊美,年約二十上下的錦衣男子驀地駐足在一家酒樓前,差點讓緊跟在後頭的十四歲書僮一頭撞上。

「少爺,您不是想吃街尾王婆婆的豆腐腦嗎?幹啥突然停下來?」摸摸自己差點撞扁的鼻子,一身機靈相的小九不禁嚷嚷埋怨。

「嗯……我……我好像瞧見懷生在裡面。」俊美相貌絲毫沒有風流倜儻、瀟灑不拘的氣質,齊硯一臉憨厚的在酒樓門口探頭探腦,黑亮眼眸閃著孩童般的純真光彩。

張懷生?跟著探頭一瞧,就見一樓某桌坐了幾名書生打扮的男子,其中一人衣衫特別破舊,看來窮酸的很,不是張懷生還會是誰?會來酒樓談天用飯,想必是另外幾位家境較為過得去的書生相請,否則那窮酸哪有銀兩上館子?

認出人來,小九暗暗地撇了撇唇。「少爺,我們快走吧!若去晚了,怕您吃不到王婆婆的豆腐腦了。」明顯催促,語氣中隱隱藏著不願他多留片刻的意思。

「可、可好不容易遇見懷生,我……我想和他打招呼……」搔了搔頭,齊硯笑得純真靦腆。小時候上學堂唸書時,懷生是唯一對他好、不會笑他的人。雖然上沒幾天的私塾,他就沒再去了,可一直到現在,他們還是朋友。

嘻!懷生是他唯一的朋友呢!今天遇上懷生,好高興哪!

打招呼?瞅了眼裡頭幾名大談闊論的書生,小九不由自主翻了個白眼……還是別吧!少爺別去自取其辱的好。

為自家少爺的天真無邪而暗暗搖頭,正想著該怎麼把他拐走時,忽地,幾名書生中,有人發現了他,不禁笑喊出聲──

「嘿!這可不是咱們洛陽首富的齊家公子──齊硯嗎?怎麼站在外頭發呆呢?進來一起用飯啊!」狀似熱情直招手,笑臉卻隱含奇特神色。

同桌眾人聞言,當下紛紛扭頭朝門外瞧去,果然見他獃頭獃腦站在門邊探望,登時不約而同露出詭笑,連連招手要他進來。

同桌的張懷生見狀,神色露出幾許\為難,嘴唇囁嚅了幾下,最後還是默然沒出聲,任由同桌友人叫笑喚人。

「啊!他們請我進去呢!」受人邀請的喜悅讓齊硯雙眼一亮,很開心地對小九說道,同時飛快奔了進去。

可惡!那群人吃飯聊天儘管去,幹啥眼睛這麼利,一下子就掃到少爺!這下可好,少爺又要讓人捉弄著玩了!

小九氣得直跳腳,眼見自家少爺每回都學不乖,快快樂樂的「飛蛾撲火」去,當下也連忙追了進去,準備隨時捍衛主子。

眨眼間,一主一僕奔進酒樓,一開心、一臭臉的來到了書生們面前。

「懷生……」咧開憨厚笑容站在五官長得還算斯文好看,但卻因家貧而三餐\不繼、臉色顯得蠟黃的張懷生身旁,齊硯滿心歡喜見到他,卻不知該怎麼形容,只好繼續傻笑著。

「齊硯,你怎麼出門了?」扯著一抹笑,張懷生關心問道。他向來是無憂無慮的被齊家上下給守護在齊府內,除了偶爾來找自己外,是很少出門的。

「我、我想去吃王婆婆的豆腐腦。」臉龐因開心而有些紅,齊硯老實回答。

聞言,由於在場幾名書生皆是同一學堂的友人,齊硯幼年時曾至學堂上過幾天課,他們也和他當過短短幾日的同窗,自然知曉他的呆傻、好捉弄,霎時惡劣頑意一起,眼色互瞄,默契不用言明就形成了。

「齊硯,你只知吃豆腐腦,可知豆腐腦是用啥做的?」其中一名有著三角眼的書生惡意地笑了起來。

「啊?豆腐腦……豆腐腦……」向來只知東西好吃的齊硯登時被問倒,俊目瞠得老大,想不出來那白嫩嫩、軟綿綿、滑溜溜的東西是用啥做的?

「不曉得嗎?」另一名略胖的書生心中暗笑,臉上則裝出大驚小怪的神色。「連三歲孩兒都知道豆腐腦是用白花花的猴兒腦做成的,你怎麼會不知道?難道你比三歲孩兒還笨嗎?」

「啊?猴、猴兒腦做成的?」不懂得懷疑,也聽不出對方語意中的嘲笑,想到以前吃下軟綿綿的好吃豆腐腦竟是猴子的腦袋,齊硯不禁臉色泛青,當下一陣反胃。

「可不是!得趁猴兒還活著,硬生生敲開腦門取出的猴兒腦才能做出新鮮好吃的豆腐腦呢!你都不知道,王婆婆家後院養了好多猴兒,每天就抓幾隻出來敲腦袋呢!上一回我恰巧經過瞧見,差點沒被那恐怖的畫面嚇出一身病……」另一名瘦高的書生活靈活現描述,嚇得齊硯臉色更加慘白灰敗之際,話鋒突地一轉,陰笑森森地恐嚇,「齊硯,你這麼愛吃豆腐腦,不知有多少猴兒慘死在你的口腹之慾下?小心你晚上睡覺,那些慘死的猴兒向你索命來著!」

聽他越說越是驚悚恐怖,心思單純的齊硯不禁「哇」地一聲,竟然不怕丟臉,以二十郎當歲之姿嚎啕大哭了起來。

「哇──小猴兒好可愛,我不是故意要吃豆腐腦害死牠們的……」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因貪吃殘害了那麼多可愛的小猴兒,他哭得越發傷心難過。

一個俊美的大男人,卻在公眾場合哭得像三歲小娃兒般,半點也不知害臊,頓時引來酒樓內所有人的注目,但都在瞧清他的相貌,認出他是洛陽城有名的齊家傻兒子後,便見怪不怪了,甚至還有趣地竊笑不已,對著他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談笑著。

一旁,忠心護主的小九見這些只知讀聖賢書,卻不知行聖賢事,絲毫無同情心的書生又惡意拐騙少爺,弄得他信以為真而哇哇大哭,當下氣得直拉他。

「少爺,您別聽他們胡說!豆腐腦不是猴兒腦做成的,你……你別哭啊!大家都在笑你了!」真是要命!這下洛陽城的百姓們又多了件茶餘飯後可以拿出來調侃笑談的事兒了。

「可是……可是……」哭成一張大花臉,齊硯抽抽噎噎的,不知究竟誰的話才是真的,還滾著淚\水的純真眼眸不禁看向向來不會笑他、騙他的張懷生。

「齊硯,他們是同你說笑的。」張懷生泛笑安慰,要他別當真。

「真、真的嗎?」臉上還掛著淚\,齊硯卻立刻笑開了。懷生不會騙人的,所以他說的肯定是真。

「當然!」扯著笑安慰,張懷生轉頭又朝幾名同窗友人好言相勸。「你們大家別逗齊硯,他很容易當真的。」

呿!既知少爺容易被騙,幹啥不早阻止那些人惡意戲弄,直到少爺被耍哭了才來假好心,說些好聽話?小九心下非常不滿,忍不住又撇了撇嘴。

而其他人見齊硯有如娃兒般,說哭便哭、說笑便笑,毫不知羞,當下又是一陣訕笑。

「齊硯,你幾歲了?隨便幾句就騙得你又哭又笑的,連三歲娃兒還不如,羞不羞啊?果真是個大傻子!」三角眼書生笑諷,為他感到丟臉。

哼!這個齊硯,若非天生命好,出世在家大業大的齊家,成了齊家唯一的命根子,依他這副駑鈍呆傻樣,若降生在窮苦人家中,只怕打小就被丟棄在荒野,讓野狗給叼去果腹了。

而齊硯只顧著歡喜豆腐腦不是猴兒腦做成的,對旁人的惡意嘲笑倒沒聽進去,逕自咧開傻氣笑容開心著。

倒是小九聽了又氣又惱,正想出言相譏捍衛自家少爺時,張懷生倒先開口說話了──

「陳兄,千萬別這樣說!齊硯他是有赤子之心,情感表現較為純真直接,這也是他可愛之處啊!」一如從小到大那般,溫言為他說好話。

「哎呀!張兄,你還是一如以往地淨幫他說話。」略胖的書生臉上略顯佩服之色。「像他那種傻子,就只有你願意當他是朋友,還說那種傻氣是赤子之心!唉……在下就是敬佩你這點。」

「可不是!我說張兄,你除了身家比不上齊硯外,無論聰明才智、文氣才情,哪一樣不是好過他千倍、萬倍?若你有他的一半家世,早就壯志得伸,大放異彩了。」瘦高書生搖頭長吁短嘆,表面上是在說張懷生,其實何嘗不也是在感嘆自己。

「哪兒的話?是大家謬讚了。」隱隱浮現一絲不易讓人察覺的滿足笑意,張懷生嘴上依然謙虛,繼續幫人說話。「齊硯沒大家想的那樣傻的。」

「傻子就是傻子,張兄為人太過正直,連『傻子』二字都不忍出口傷人……」其他人又是連番的「歌功\頌德」。

「不是的!齊硯他真的不傻……」

就聽他們一陣「傻子」來、「傻子」去的,直接當某人不存在似的高聲評論。然而,那個備受侮辱而應該生氣的被討論人卻依舊一臉憨憨的笑……

嘻!懷生還是和以前一樣,在別人笑他傻時,還是為他說話,不認為他傻呢!有些開心,對旁人的侮辱笑諷不懂得反駁,齊硯感動傻笑地看著張懷生,覺得他真是自己這一生最好的朋友了。

然而,一旁的小九卻越聽越是生氣發惱,對張懷生為少爺辯解不僅不感激,反而滿肚子的火。

哼!這個窮酸,動不動就「他不是傻子、他真的不傻」等等之類的言語,搞啥啊?真像有意無意在提醒旁人──對!他就是個傻子!

呿!感覺真差!

實在聽不下去了,偏又是下人身分,不好越主罵人,小九悶悶地正想拉著主子快快閃人,誰知才扭頭,竟見自家少爺一臉感動地傻笑著,讓他差點沒氣到吐血。

「少爺,我們快走吧!再慢點,王婆婆就要收攤了。」悻悻然催促,為自家主子的「純真」而泣血。

「哦!」想到最愛吃的豆腐腦,齊硯很是開心,俊美白皙臉龐朝張懷生笑得很燦爛。「懷生,我要去吃豆腐腦了,你要不要去呢?」

「我……」張懷生才要開口,馬上讓人給截斷。

「張兄,我想起今天有許\多文人要在『澄心亭』舉辦吟詩會,咱們快去吧!聽說向來最識才、愛才的六王爺恰巧來到洛陽遊賞,也打算參加此聚會呢!若是在會中表現得好,讓六王爺給慧眼賞識了,文名肯定大大提高,從此揚名天下呢!」三角眼書生故意高聲道,拉著他飛快就往酒樓外走,似乎真怕遲了些,就得不到六王爺的賞識。

文名揚天下啊……這引誘實在太大,張懷生順勢地讓人拖著走,就算在臨出酒樓時,瞧見了三角眼書生暗暗拋給還在裡頭的同伴一記怪異眼色,也沒心思多想了。

眼見他被人拉走,齊硯純真眼眸有絲失望,但隨即又開心地笑了起來。「小九,我們去吃豆腐腦。」臉上滿是笑,轉身就要走。

「齊硯,慢著!」驀地,尚未趕去參加啥吟詩會的另兩名書生異口同聲叫住人,嘴角噙著算計微笑。

「啊?」憨笑回頭,單純的心思沒有多想什麼。

「齊硯,我們也算是同窗朋友吧?」雖然只有小時候短短的幾日,但要拐個傻子,也綽綽有餘了。略胖的書生暗笑,臉上擠出虛假的和善笑容。

點點頭,有人對他笑,齊硯自然而然也以大大笑容回報。

「很好!」瘦高書生滿意點頭,拍拍他肩膀,一副施恩樣。「既然是朋友,請大家吃喝一頓也是應該的,這桌就讓你付帳了。」

「哦!」愣愣點頭,從沒想到要和人計較。

「這怎麼可以!」小九氣憤,急忙出聲阻止主子當冤大頭。

「主子說話,有你這下人插嘴的余地?」胖書生橫眼,根本不將他放在眼里,直接轉攻某個傻子:「齊硯,你怎麼說?」

「少爺,不可以!」小九才不理他們的冷眼,急急阻擋,

這些人嘲笑完少爺,又要利用少爺幫他們付帳,簡直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太過分了!

「小九,沒、沒關系啦!」憨憨笑著,齊硯對錢財向來就沒啥概念,只知道出來買東西,小九會付帳,若是身上錢不夠,店家也會讓他賒帳,直接派人到府里取銀兩的。

聞言,兩名書生得意一笑,連說聲謝也沒,斜睨氣呼呼的小九一眼,便樂呵呵的走人了。

而小九氣到無力,卻也只能無可奈何地乖乖到櫃台和掌櫃清帳,不一會儿,付完銀兩后,他白眼朝等在一旁的憨傻主子攤開雙手--

「少爺,我身上沒銀兩了!你今儿個甭想去吃啥豆腐腦了。」

活該啦!幫那些愛笑話人又自命清高的討人厭書生付啥帳啊?這下可好了吧!王婆婆的攤子是從不讓人賒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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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15:32:4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原來齊家兒子真是個傻子啊!」目視面容俊美的憨傻男子垂頭喪氣跟著書僮離去,二樓某個俊秀少年搖著扇子,一派瀟灑悠閑地淡笑自語。

呵……原來傳言是真,齊家真的出個傻儿子呢!

「少爺,您確定他就是齊家少爺?」同桌,滿臉機靈相的清秀童仆迫不及待發問。

「小豆子,妳沒听見方才那些書生說他是洛陽首富的齊家公子嗎?」揚眉一笑,慕容晴可是將方才眾書生捉弄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全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了。

呵……若是爹爹沒誰她,既是洛陽首富,又是姓齊的,那就沒錯了!

「對喔!我怎麼沒想到!」搔了搔頭,如今化名小豆子的紅豆尷尬糗笑,隨即又忙道:「少爺,既然齊少爺真是個傻子,那接下來您是不是要上齊家去退了這門親事?」

淡覷一眼,慕容晴搖著翠竹扇,從容氾笑。「就算齊家少爺不是個傻子,我也不打算應允這門親事啊!」這紅豆是不是有點搞錯了?

「耶?」還以為小姐特地上洛陽,是為了暗中觀察齊家少爺的人品,才決定要不要嫁人,沒想到……紅豆瞪大了眼,一臉納悶嘟囔。「少爺,既然您橫豎都不愿意,那直接讓老爺回信拒絕就是了,干啥還特地出這趟遠門上洛陽?」

虧小姐還在家里跟老爺、夫人講得那麼好听,說什麼要來探采齊少爺是否真是個傻子。若不是,那最好,兩家人高高興興辦喜事;若真是,那也會想出個不傷雙方感情的方法來退了當年的口頭婚約……哈!原來都是騙人的。

她根本打定主意,不論齊家少爺是好是坏,都不愿意嫁人的!

扇子一收,直接往她腦門敲去,得到一道呼痛聲,慕容晴才滿意笑道:「小豆子,我若讓我爹直接回信拒絕了,我們這些日子來能一路游山玩水,到處賞玩各地風光嗎?」她許久沒出遠門了,當然要找機會出來走走啊!

這下總算明白自家主子心思,紅豆忍俊不禁笑了出來。「少爺,您心機好深啊!」

笑橫一眼,慕容晴沒反駁,徑自起身伸了個懶腰,邁步就往樓梯口行去。

紅豆見狀,知曉她酒足飯飽,打算走人了,忙不迭抓起包袱跟著尾隨在后。「少爺,接下來要上哪儿?」

「當然是找個客棧,休息睡覺。」她笑,很滿意才踏進洛陽城,齊家少爺就自動出現在眼前讓她約略了解其性情,心中有個底了。

呵……雖傻,但卻性情溫和又良善哪!

想到某人傻到以為豆腐腦是猴儿腦做成的,竟在大庭廣眾下哭成那樣,慕容晴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原來一個大男人也可以這麼的……可愛!好真的性情啊!

翌日

街尾的小攤上,一名花甲老婆婆樂呵呵地舀著一大碗熱呼呼、軟綿綿的豆腐腦給眼前這個面生、但卻很捧場,已經連吃三大碗的俊俏新主顧。

「婆婆,您的豆腐腦儿又綿又細,真是好吃到讓我差點儿連舌頭都吞下了。」接過熱燙的海碗,慕容晴舀起一大湯匙送進嘴里,也不怕燙口,臉上咧開迷人粲笑,甜言蜜語直夸贊。

小姐果真心機好深啊!這種表里不一的話都能說的讓人完全察覺不出,真是佩服!

一旁,低頭猛吃的紅豆不禁暗笑在心,槃算著等會儿可能有人得跑茅廁了。唉……沒辦法!誰教有人不喜吃甜食,一吃就容易坏肚子,卻還硬是喝下三大碗甜膩的豆腐腦,真不知在想什麼?

「喜歡就多吃些!這可是婆婆我一大清早起來做的,當然新鮮又好吃啦!」王婆婆笑呵呵的,真被逗樂了。

聞言,慕容晴笑咪咪地正要回話時,一道有些耳熟的憨憨男嗓忽地從后頭響起。

「婆婆,我要一碗豆腐腦。」

話聲方落,一道黑影跨進長板凳內,她微一偏首細瞧,果然就見某個昨日被要哭的男人落坐在自己身旁,而后頭則站著那個忠心護主的僮仆。

呵……果然來了!不枉她硬吞下三大碗豆腐腦在此等候。暗自一笑,慕容晴凝覷著他,心中打著無人明白的算槃。

「齊少爺!」一見老主顧,王婆婆更加開心,忙著招呼人。「好些天不見您來了!您等會儿,婆婆我馬上盛碗給你。」

「婆婆,謝謝您!」可以馬上吃到軟綿綿的甜食,齊硯心中挺開心,但視線隨即對上身旁投來的凝睇目光,白皙俊美臉皮不禁微微一紅,下意識地回以害羞笑容。

唔……旁邊的人是誰啊?好像沒見過呢!可若是不認識的人,為何這樣一直瞧著他?會不會是以前見過面,他將人家給忘了?爹爹說,瞧見認識的人要主動打招呼才不會失禮,那他究竟認不認識他啊?要不要主動打招呼呢?

陷入苦思掙扎中,齊硯好煩惱。

瞧那顯得萬分煩惱的神情,慕容晴看穿他單純心思,當下忍俊不禁輕笑出聲,真覺得他簡直「純潔無邪」到讓人忍不住想欺負。

耶!他也在對他笑呢!臉紅加深,難得被人如此示好,齊硯開心得不得了,終于「主動出擊」了--

「你、你好!」嘻!這個人笑起來感覺很好呢!就像爹、娘、小九對他笑的那種樣子,不像外頭有些人雖然是笑著與他說話,但臉上常常帶著一種奇怪的神色……唉,他也說不出來是什麼,只是有時會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你好!」頷首微笑,覺得他純真的讓人一目了然,心情完全寫在臉上。

「我、我們認識嗎?」一定是以前見過面,所以他才會對他笑吧?

「沒有。」搖搖頭,慕容晴笑意加深。「我們并不認識。」

「可、可是你對我笑了……」遲疑中有著不解。

「不認識不能對你笑嗎?」挑眉反問,晶亮眼眸閃著湛亮光芒。

「也、也不是不行……」結結巴巴的。

「那就是了。」點著頭,沖著他又是燦爛一笑。「再說,我對你笑,自然是瞧你順眼,想與你認識作朋友啊!」

「作、作朋友?」除了懷生,從來沒人愿意和他當朋友的!齊硯聞言,俊臉霎時一亮,根本沒那種心眼去懷疑人家莫名其妙的示好熱絡是安啥心思,當下高興地笑咧了嘴,迫不及待直點頭。「好!作朋友!我們作朋友!」

而后頭,忠心護主的小九忍不住皺起眉來:心中懷疑眼前這個面生的俊俏少年主動親近示好究竟有何意圖?想開口警告自家沒心機的少爺,卻見他一臉歡喜粲笑。想到他在外頭一直受到旁人的揶掄笑諷,無人真心與他來往,難怪有人稍表善意,就高興成這樣,當下潑冷水的話到嘴邊又硬生吞下,不忍見他失望。

愿意和他交朋友,值得高興成這樣嗎?慕容晴莞爾,在他欣喜難抑的一聲聲「作朋友、作朋友……」聲中,不禁失笑不已。

就在某個呆子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就忙著歡欣鼓舞要交朋友之際,王婆婆的笑嗓乍起--

「齊少爺,您的豆腐腦來囉!」老手穩當當地耑出一碗熱騰騰的甜食。

「謝、謝謝!」也不知是新交了個朋友太過興奮還是怎地,齊硯嘴上憨憨回應,一雙眼卻舍不得離開那令他備感舒服的笑臉,有些恍神的伸手去接豆腐腦,誰知不專心的下場就是--

「哇--好燙!好燙!」才接過碗公,馬上就被燙了手,痛得他跳起來哇哇大叫,手一抖,熱呼呼的豆腐腦就整碗繙倒,不偏不倚地全潑灑在旁邊倒霉鬼身上。

「哇--」這下換人悽厲慘叫。

「啊--對不起!對不起!」眼見自己闖下大禍,將才新交的朋友燙得慘兮兮,齊硯驚慌失措,急得團團轉,深伯因這樣而被嫌棄,當下直覺抓起人負上背,飛快的沖了出去,口中還不停哭著大叫:「對不起!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氣就不和我作朋友了……」

哭叫聲從街心奔馳而過,越去越遠,讓兩旁不明就里的洛陽百姓再次指指點點,竊笑討論著齊家的傻儿子不知又干出啥傻事來?

而王婆婆的小攤上,原本愜意吃著豆腐腦的紅豆,眼見自家主子被挾持走了,想追也追不上,當下急得跳了起來,一把揪住看傻了眼而忘了追上去的小九。

「說!你家少爺要把我家少爺給帶到哪儿?他若敢對我家少爺不利……」

「你想太多了!」驟然回神,毫不客氣打掉揪住胸前衣襟的手,小九斜睨哼笑,「我家少爺若懂得干坏事,我准去買鞭炮從洛陽城頭放到洛陽城尾。」不利?他還怕他家少爺對他天真憨厚的少爺不利呢!

對喔!齊家的少爺是個傻子,哪是小姐的對手?不要被心機深的小姐耍著玩就好了!

突然意識到這點,紅豆稍微安心,可還是忙著追問,「那你家少爺究竟會背著我家少爺去哪儿啊?」小姐剛剛好像被燙得挺嚴重的,還是快點找到人要緊。

「跟我來吧!」橫覷一眼,小九邁開步伐走了,非常有把握能在某個地方找到人。

唉……自從兩年前,帶著被頑皮小孩丟石子而弄傷額頭的少爺就近找了家醫館敷藥后,往后少爺只要在外頭稍有受傷便直覺的往那儿跑,有時附近就有醫館,也不懂得舍遠求近,硬是多跑一大段路去他認定的那一家,真是……

也不知該說憨厚不懂得應變還暈笨……呸呸呸,不能說笨!怎麼他也被外頭的人給「汙染」了?少爺不笨!不笨啦!

「嗚……是我不好,可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氣……不要不和我作朋友……」

醫館內室,就見一個錦衣俊美青年像被罰站似的直挺挺立在一邊,恍如孩子般兩手直在臉上胡亂抹淚,嘴里不斷哭號認錯,尤其在老大夫將傷患衣袖卷起,露出原本縴細白嫩,如今卻紅腫了一大片,還冒出不少水泡的手臂時,他哇哇哭得更加悽慘悲壯。

他……他哭啥啊?被燙傷的人是她、受皮肉痛的人也是她,該哭的人應該是她吧!怎麼他搶先哭去呢?害她想擠出几滴淚出來都覺得不好意思!角色是不是顛倒了啊?

心中覺得啼笑皆非,有些同情地瞧了瞧以著最快速度幫她治療的老大夫……唉,老大夫其實很想跑去拿棉花塞耳朵吧?虧他極力忍住,真是辛苦老人家了!

暗忖失笑,慕容晴搖著頭,悶不作聲的任由他哭去。

不一會儿,老大夫上完藥、包扎好手臂,并拿了罐藥膏給她,好讓她日后自行塗抹止痛后,便急急離開內室,逃到醫館前堂去,以便躲開「魔音傳腦」的追殺。

「嗚……你原諒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魔音傳腦持續發功。

眼見老大夫逃命而去,醫館內室僅剩下他們兩人,坐在診療床上的慕容晴這下可不客氣了,凝氣大喝一聲--

「閉嘴!」

清雅嗓音恁地威嚴有力,登時讓齊硯果真嚇得立即住了嘴,連吭個聲都不敢,然而純真大眼卻依然不斷滾出豆大眼淚,可憐兮兮的模樣像個犯錯被罰的無辜孩子,說有多惹人憐惜就有多惹人憐惜。

「把眼淚擦一擦,不許哭了!」強忍住笑,故意繃著臉命令。

「哦!」一個命令一個動作,膽戰心驚地飛快以衣袖胡亂抹臉。

「擦干淨了嗎?」

「擦、擦干淨了。」溼漉漉的眼眶還有淚水在打轉,卻怎麼也不敢讓它掉出來。

「很好!」微微綻笑,非常滿意。

他,他笑了呢!這是不是表示他不生氣了,愿意繼續和他作朋友?

小心翼翼瞅著他,齊硯眼眶紅紅,像個小媳婦似的。「你……你不生我氣了?」

「我本來就沒生你氣。」斜睨一眼,真不知他想到哪儿去了?

「那……那我們還可以……可以當朋友嗎?」結結巴巴詢問。

「當然!」

聞言,兩眼瞬間一亮,高興地又眼淚、鼻涕齊噴。「哇--謝謝你!你人好好,不生我氣又肯和我當朋友,真的對我好好啊……」

這樣也哭?瞧他感動得涕淚齊飛,慕容晴有些頭大,但又忍不住被他純真的情感表達給逗得發噱,忍了忍,最后還是破功笑了出來。

「又哭又笑,黃狗撒尿!你是小狗啊?」笑著噓他,莫名有種母性的憐惜情緒。

「我、我不是啊!我叫齊硯,不是小狗。」他好認真回答,眼角還挂著淚,臉上卻露出了好害羞的笑容。

「嗯。」點了點頭,慕容晴不似旁人對他孩子氣的對答而給予訕笑目光,一如對待常人那般的向他自我介紹。「在下慕容晴,甦州人氏,近日上洛陽游玩,如今暫住在『悅來客棧』。」

「阿晴!」只听他叫啥名字后,后面的話就再也沒听進去了,齊硯喜叫著眼前新認識的朋友的名儿。

阿晴?難道他就不能叫聲慕容兄弟就好了,非得……非得蹦出個這麼俗的叫法嗎?臉色有些氾綠,然而瞧著他一臉真摯的神情,慕容晴唇瓣囁嚅了几下,最后還是吞了下來,勉強接受了。

唉……幸虧爹爹沒幫自己取慕容福、慕容財之類的名儿,否則被他阿福、阿財的一叫,簡直像在叫狗似的。萬幸!萬幸!

暗自慶幸完,回神瞅見他眼角氾光,當下面色一整,手中扇柄毫不留情往他額上擊去,疼得他痛呼一聲,額頭微微發紅起來。

「阿晴,你、你為什麼打我?」捂著額,好委屈詢問,眼眶又隱隱浮現淚光。難道……難道阿晴也和別人一樣,喜歡打他、欺負他嗎?

「不許哭!」橫瞪一眼,慕容晴教訓道:「你長大了,不行動不動就哭,會讓人笑話的。」齊家伯伯是怎麼教儿子的?就算他稍痴了些,只要好好教導,也不至于會教出個愛哭鬼來!

像昨日那些喜歡取笑他的人,主要也是因為他一逗就哭、好捉弄的緣故,所以才動不動就拿他來尋樂子、找開心。

「可、可會痛自然就想哭啊……」他小聲辯解,卻也真誠無偽的道出至理名號口。

慕容晴聞言一窒,隨即又惡狠狠瞪著他,直到他心驚膽跳地將眼淚硬收回去,這才清朗訓斥道:「你這麼大了還如此愛哭,別人自然會來欺負你!難道你想讓人笑你嗎?』

「那……那……那……」他「那」了個半天,一張俊臉都愁成了苦瓜臉,無辜地不知該怎麼辦,可心中卻隱隱清楚,他是真心為他好,是以心中方才的疑慮一下子便消失殆盡了。

「齊硯,你剛剛燙傷了我,是吧?」見他呆得讓人好氣又好笑,看在爹爹的面子上,為了幫那從未見過面的齊家伯父、伯母教儿子,也為了自己未來槃算,慕容晴心中忽生一計,笑著將裹上白布的受傷手臂舉到他眼下,存心讓他心生愧疚。

「是……」果然,被算計的某個呆子羞愧的垂下了臉,小小聲認罪。

「那你是不是該賠罪,表示歉意?」揚眉質問。

「是……」聲音更小,越發內疚。

「好!為了表示歉意,你得答應我兩個要求,而且絕不可違背,不然我就不和你作朋友了!」

一听有方法可以贖罪,他忙不迭點頭,眼睛又亮了起來,像只討好主人的小狗。「你說!你說!」

「第一個要求就是--以后不許在別人面前哭,就算想哭也得忍回家,自己一個人躲到被窩去才行哭,听懂了沒?」那麼大的人了,還在大庭廣眾哭成那樣,不象話!

「懂了!懂了!」點頭如搗蒜,暗暗告誡自己以后想哭得忍回家到被窩哭,不然阿晴就不理他了。「那……第二個呢?」

「第二個要求嘛……」覷睨他一眼,恰巧對上他純真眸光,慕容晴心虛地轉開了眼。「第二個要求我還沒想到,待我想到了,我再告訴你。」真糟!竟然有拐騙無知孩童的罪惡感。

「好。」他笑得純真無憂,連連點頭應和,根本不懂有人罪惡感叢生。

瞧憨憨臉龐一眼,再一次確定他實在「無邪」的讓人自慚形穢,忍不住大大地嘆了口氣……

「啊?為、為什麼嘆氣?」爹娘常看著他嘆氣,現在阿晴又對他嘆氣,是不是自己哪儿不好,所以他們才會這樣?

「不關你的事!」彷佛看透他心思,慕容晴哀聲嘆氣直搖頭,表明不關他的事。

「那……那……那……」又開始「那」了起來。

不想再讓他繼續「那」下去,慕容晴垮臉哀叫,「我嘆氣是因為我想上茅廁!離這兒最近的茅廁在哪兒啊?」

嗚……不應該吃那麼多甜豆腐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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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15:42:3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幾日后。

「嗯……水太多了啊……對不起喔……好……好……我知道……」

齊府內,托紫嫣紅、百花爭妍的花圃內,就見某個純真青年一手小水瓢、一手小剷子,完全不顧身上的錦衣華服會弄臟,一屁股蹲坐在花叢前澆水、剷土的,嘴里還喃喃自語地對著盛開的各種花卉說著話。

「……是嗎……牡丹姊姊說今年會晚几天開花啊……嗯嗯……牡丹姊姊不想搶大家風采……等大家開完花,她再來……好……我知道……」

斷斷續續的說話聲還在持續,小九一路尋來就見自家少爺徑自對著花花草草自言自語的老毛病發作,當下忍不住白眼大繙,直嘆沒藥救了!

唉……都說過几次了,要他別這樣,少爺還是老毛病不改,把那些花花草草當人般的對話。若只是在家里也就罷了,可偏偏他連在外頭也時常毫無預警地蹲下來對著路旁的野花、老樹嘟嘟囔囔,讓旁人見了詫異之外,隨之而來的就是指指點點的諷言笑語,更加認定他是傻子。

好吧!老實承認,其實少爺他……他是真傻沒錯!但他傻得善良,比那些自以為聰明的人都更加純厚心善啊!這樣的人,為什麼還要被欺負嘲笑?老天爺實在太不應該了,這樣對待少爺!

想到這里,小九心里埋怨老天的不應該,嘴里則大聲喊人,「少爺!」

傻愣愣抬頭一瞧,瞧見小九扠腰站在身后,齊硯咧嘴憨笑。「小九,我在澆花。」

「我知道!」不用解釋,光看也知道啊!小九強按捺下繙白眼的沖動,改扠腰為抱胸,嘿嘿笑問:「少爺,您是不是忘了件事儿?」

忘了件事兒?齊硯呆了呆,搔頭抓耳想不起來,眼中一片茫然。

小九見狀,知他還沒記起,當下詭笑提醒。「蘇州的慕容公子正在大門外候著……」

話還沒听完,齊硯想起啥似的,「啊」地大叫了聲,丟下手中的水瓢、剷子,顧不得衣衫上還沾著泥土臟汙,蹦地一下子跳了起來,跌跌撞撞往大門方向奔去,口中還不斷哇哇大喊著「阿晴,等等我」之類的話儿。

「呿!少爺這陣子真是完完全全被那個慕容公子給牽著鼻子走……」瞪著哇啦哇啦跑走的人,小九嘟嘟囔囔埋怨著,但心思一轉,想到自家少爺這些天和那個莫名冒出來的慕容公子鎮日混在一起,臉上純真笑容不斷,心情快活的很,再加上據他多日觀察下來,確定慕容公子也是真心與少爺來往,不似旁人那般心存嘲笑揶揄,埋怨的臉色不由得一松,放寬心地露出笑。

呿!看在慕容公子真心待少爺好,就不記恨他這些天搶走少爺全心的注意力了!

小書僮自認寬宏大量的「原諒」甦州來的公子,嘴角咧著笑,緊追著哇哇大叫的主子而去。

一時間,就見一主一仆在偌大的齊府內一前一后奔跑著,一路上飛快掠過一個個喊著「少爺好」的奴仆們,直到迎面碰上一對慈祥滿面、氣度雍容的老夫婦……

「硯儿,你匆匆忙忙急著上哪儿?」瞅見儿子從身邊急奔而過,齊夫人連忙喊人。

「我去大門外找朋友!」連回頭也沒,齊硯未緩下步伐,響應聲還在空氣中回蕩,人已經跑得不見蹤影了。

找朋友?齊氏夫婦面面相覷,心中正感納悶時,正好瞧見追在后頭的小九跟著奔了過來,當下馬上出手攔人。

「小九,硯兒這幾日天天往外跑,是去找懷生嗎?」齊老爺想當然耳的問道,心中很清楚自家兒子從小到大,稱得上朋友的,也只有那一個了。

不得不停下腳步的小九聞言馬上搖頭。

不是?夫婦倆不禁驚訝地又互覷一眼,眼中升起濃濃的疑惑。除了懷生,儿子還有哪位朋友?

仿佛看出他們的心思,小九不禁咧嘴一笑。「老爺、夫人,少爺前些天認識了個蘇州來的公子,這些日子天天往外跑,其實並非去找張公子,而是去找新朋友玩兒。」比起張懷生,他個人看那個慕容公子比較順眼啦!

新朋友?齊老爺似有顧慮地微擰起眉。「小九,你說那個慕容公子對待硯兒是何態度?可有啥不良心思?」兒子憨傻單純,自小受到不少欺負,他這個當爹的難免擔心。

「老爺,您請放心!據小九這些天觀察下來,那位慕容公子人品還算正直,言談舉止中對少爺也沒絲毫的瞧不起,少爺與他處得可融洽的呢!」小九機靈笑應,自認只要對少爺有任何捉弄、鄙夷心態的人,皆躲不過自己的一雙火眼金睛。

「是嗎?」眉頭舒展,齊老爺安慰地笑了。「既是硯儿新交的好友,怎麼不請人進來家里坐呢?硯儿也真是胡塗了!」從儿子方才急匆匆的回話中,知道那位慕容公子在府外等候,急急忙忙偕同夫人也往大門方向而去。

呵……難得儿子能交到既不欺負他,又能處得來的正直朋友,當然要趕緊前去瞧一瞧、熟識一番,順便請那位慕容公子多多炤應儿子啦!

見自家兩位老主子也急匆匆的想去與那位慕容公子相識,小九不禁有些傻眼,趕忙追了上去。

不久,當齊氏夫婦與小九來到大門外時,就見齊硯垂著肩,一臉懊喪地站在那儿。

「小九,外頭沒有人!阿晴肯定等不到我,自個兒玩兒去了!」癟著嘴,俊目氾紅滾淚,卻怎麼也不敢掉下來,可憐兮兮的模樣就像只被丟棄的小狗。

嗚……好想哭!可是阿晴說不能哭,他要守信諾,否則阿晴就不理他了。

咦!第一次見少爺眼里水氣氤氳卻沒哭耶!小九好生驚訝,扭頭瞧見老爺、夫人也一臉的詫異,當下心中萬分納悶,可嘴里忙著安慰。

「少爺,慕容公子可能久候不到你,先上街去逛了。你別難過,小九馬上陪您去找他。」

聞言,帶著憨傻之氣的俊俏臉龐霎時一亮,眼眶還紅著呢!漂亮唇瓣卻咧開了大大的笑容,其燦爛光彩差點儿戳瞎了在場三個人。

「走!我們走!去找阿晴!」拉著忠心僮仆,迫不及待往最熱鬧的大街奔去。

而一旁,齊氏夫婦感動地直點頭,萬分欣慰。

「硯儿似乎懂事了些,不會動不動就哭呢!」齊夫人可歡喜了。

「可不是!」齊老爺撫著胡須,頗為安慰。

「對了!甦州那儿可有消息傳來?」突然想起。

「還沒呢!」搖頭嘆氣。

「唉……咱們也別盼望太深,畢竟硯儿的情況,慕容家也不會完全沒有底儿……」深深明白若是自己,也不愿將個好耑耑的女儿嫁來。

「別難受!」齊老爺嘆氣,卻無絲毫埋怨。「說到底是咱們儿子腦子不好,慕容老弟想反悔也沒啥好怪罪的。若真不行,為了齊家香火,屆時咱們去買個窮人家的姑娘進門,好好對待人家也就是了。」

「也只有如此了!」強自一笑,可臉上還是挺落寞。

見狀,齊老爺只能安慰地拍拍枕邊人,夫婦倆相互扶持地進屋去,不敢奢盼甦州那兒會傳來好消息。

大街上,小販齊聚,熱鬧非凡,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名翩翩佳公子漫步其中,神態悠閑地東看看、西瞧瞧,身旁還跟著樣貌清秀的小書僮,其優雅舉止與高貴衣著的打扮,讓明眼人一瞧便知是大戶人家的貴公子。

就見那貴公子搖著扇子晃啊晃的,晃到了某個擺滿各種新奇小玩意的攤子前停了下來,黑眸晶亮盯著一尊陶瓷娃娃瞧。

「公子好眼光!這陶瓷娃娃做得可精致了,公子您有興趣盡琯瞧瞧暝!」小販眼儿恁尖,一眼就看出客人感興趣的目光落在哪樣小玩意上頭,馬上捧起陶瓷娃娃送到貴公子面前,好讓他瞧個仔細。

接過陶瓷娃娃瞧了個詳細,慕容晴笑著問身邊的紅豆。「小豆子,妳說這尊娃娃像不像齊硯?」

紅豆湊過來一看,就見那尊陶瓷娃娃眉目憨厚可愛,果真和齊家少爺有几分神似,頓時笑得眼儿瞇瞇。「少爺,果真挺像的呢!」

抿唇一笑,想到這些天和齊硯相處時,他那憨厚無偽的純真神態,慕容晴越瞧越覺得手中的陶瓷娃娃可愛,越看越是愛不釋手。

小販何等精明,察覺出貴客的喜愛后,馬上鼓動三寸不爛之舌,把這陶瓷娃娃說得好似天上沒有,地下僅此一尊,差點被當貢品送進宮的極品,當下惹得慕容晴忍俊不禁。

「好吧!老板,你說這娃娃值多少銀兩?」細細把玩,隨口笑問。

「十兩銀子!」偷偷暗笑,打算宰肥羊。

「十兩銀子?」抬眸斜覷小販一眼,慕容晴毫不留戀放下陶瓷娃娃,翠竹扇瀟灑一搖。「小豆子,我們走了。」

「是!」紅豆嘻嘻一笑,忙著跟上。

正暗喜有只肥羊可以宰的小販頓時傻眼,慌忙喊人。「公子,公子,您若不滿意這價錢,咱們好商量啊!」

「哦?」頓足,回身,展顏微笑。「那你說,那尊陶瓷娃娃多少錢?」

「五,五兩?」嗓音好不確定。

「五兩?」挑眉。

「三兩!」馬上訂正。

「三兩?」眉梢再挑。

「公平,你直接出個價吧!」垂頭認輸。嗚嗚,真是見鬼了!這位一看就覺得很好宰的公子,怎麼不同一般富家少爺那般好坑?

「老闆,你早說這句話不就得了!」紅豆竊笑教訓。呵呵,小姐打十四歲開始就幫老爺管帳營商,對物價是何等的了若指掌,這小販想宰肥羊是找錯人了。

「老板,我也不為難你!這樣吧,一兩銀你賣不賣?」重新拿起陶瓷娃娃把玩,慕容晴微微一笑,料定老板肯定會答應的。

呵……她明白生意人是要有賺頭的,一兩銀的價錢,老板算是可以獲得不少利潤了。

「公子,算我怕了你了!一兩銀就一兩銀!」小販心知今儿個遇上了精明的公子哥儿,也清楚一兩銀已經讓自己獲利不少,當下滿口答應,唯恐客人反悔不買了。

「多謝了。」清朗一笑,示意紅豆付錢,慕容晴一手把玩著陶瓷娃娃,一手搖著翠竹扇,悠閑地繼續逛街。

「少爺,您買這陶瓷娃娃做啥啊?」紅豆緊跟在后,一臉納悶笑問。真是怪了!從來就沒見過小姐喜歡把玩這類的小玩意,怎麼今儿個反常了?

「覺得挺像齊硯,一時好玩就買了,還需啥理由?」斜睨一記,將陶瓷娃娃揣入懷中收好,慕容晴自己也有點搞不清楚為啥會想買下這陶瓷娃娃。

「哦!」紅豆沒想太多,一听到提起齊硯,登時轉移心思,忍不住埋怨道:「說到齊家少爺也真是的,竟忘了昨儿個和您約好一起上街的事,害我們在齊府外等了那麼久!」

「有啥關系?他忘了約定,我們自個兒逛不也一樣!」聞言,慕容晴抿唇一笑,心知齊硯本來就憨憨愣愣的沒記性,倒不在意他的失約。

噘著嘴,紅豆正想再埋怨几句時,機靈大眼忽地瞄見遠遠奔來兩道左顧右盼,好似正在尋人的匆忙身影,當下不禁笑了出來。

「哎呀!齊少爺追來了呢!」這可真是說人人到,說鬼鬼來,靈驗得不得了!

順著目光望去,果真見齊硯與他那忠心耿耿的書僮身影,慕容晴唇瓣不禁一揚,靜待他們的發現。

果然,不一會儿,就見小九率先瞧見她們,忙著拉住如無頭蒼蠅亂亂找的主子,一手直往她們方向指來,然后那個眼眶有些紅的主子在瞧見她們后,馬上笑得像孩子般燦爛,眨眼間就沖了過來。

「阿、阿晴,我找到你了!」齊硯先是快樂喊著,隨即想起啥似的馬上又低下頭,哭喪著聲音認錯。「我……我在澆花,然后就……就忘了和你的約定……」怎麼辦?阿晴會不會生氣?會不會不理他了?

「沒關系。」微笑,并不在意。

「是嗎?太好了!我好怕你一生氣就不理我了!」高興地抬起頭,咧開大大的粲笑來。阿晴不生氣呢!他人好好喔!

慕容晴被他單純的心思給逗得笑了出來,然而在瞧見那微紅的眼眶時,臉色霎時一凝。「你哭了?」

「沒有!我沒有!」想起他前些日的要求,齊硯頓時嚇得像博浪鼓般猛搖頭,深怕被誤會,焦急找人作証。「小九,我沒哭,對不對?我沒哭啊!」

后頭,小九竄了出來,一臉正經當証人。「對對對!我家少爺真的沒哭。」只是眼淚在紅紅的眼眶里打轉,沒掉出來,那不算哭吧?

聞言,慕容晴這才展眉,瞧他緊張兮兮的模樣,當下不禁露齒一笑。「我只是問問而已,你慌什麼?」

「我……我……」見他臉色舒緩展笑,齊硯這才安下心來,愣愣地搔頭抓耳,憨憨傻笑著,「我」了個老半天,就是說不出一句話儿來。

見他這傻愣樣,慕容晴不禁又笑,扇柄往他白皙額頭一敲。「我什麼?回神了!」呵呵……真的感覺自己在欺負小娃兒呢!

「阿晴……」捂著發疼的額頭,齊硯卻很開心。「我……我們要上哪兒玩?」這些天,阿晴帶著他去了許多只听懷生談起的地方玩儿呢!那些地方,連懷生都只和朋友去,從沒帶他去過,可是阿晴卻帶他去了!阿晴真的對他好好啊!

聞言,慕容晴沈吟了下,想到洛陽牡丹聞名天下,此時又正值牡丹花季,當下瞄了瞄齊硯,料想他肯定不知,索性直接問另一個在地的洛陽人。

「小九,你可知這洛陽城里,哪儿有牡丹園可供人游賞?」搖著翠竹扇,非常愜意笑道。

「城東有座『天香苑』,里頭植滿了各色牡丹,每到花季,總是吸引了眾多人前去觀賞呢!我想這些天,天香苑肯定擠滿人。」雖從沒去過,不過天香苑的牡丹花在洛陽城可是出了名的,小九這會儿想也不想便直接貢獻出這個游賞景點。

「那好。」揚眉暢笑,眼波掃向某人。「齊硯,今天我們上天香苑賞花去吧!」

哪知向來讓人牽著鼻子走的人,這會儿竟出乎意料地直搖頭,看得慕容晴大感奇怪。

「齊硯,你不想去賞花嗎?」溫言笑問,無絲毫慍意。

「牡丹姊姊還沒來。」齊硯搖頭憨笑,似乎以為這麼說,別人就會听得懂。

可慕容晴就算再如何聰敏,也實在被他這「天外飛來一筆」給弄胡塗,只得轉頭看向小九,卻見他亦茫然搖頭表示不知,只好又調回目光。

「牡丹姊姊還沒來,和我們去賞花有啥關系?」非常不恥下問,暗自納悶著這牡丹姊姊是何方神聖?

「牡丹姊姊沒來,不開花!」他認真解釋,卻換來三張面面相覷的迷惑臉龐。

慕容晴愣了愣,試著以他的思考方式想了下,然后試探笑問:「你的意思是說天香苑的牡丹還沒開花,就算去了也沒花可賞?」應該是這個意思吧?至于那個「牡丹姊姊」,大概是他自己幻想出來的花仙,以為花仙沒來,牡丹就不開。

「對!」重重點了下頭,他笑得很開心。

忍俊不禁地輕咳一聲,慕容晴不好笑話他宛如孩童般的天真想法,當下只好溫和淺笑,「齊硯,現下正值牡丹花季,不可能沒花可賞的。」洛陽牡丹冠天下,隨隨便便也該有早開的牡丹花可賞,怎麼可能連一朵都沒有?

「可是……可是牡丹姊姊說要晚几天才來的……阿晴,我沒騙你……」見他不信自己,齊硯急了,結結巴巴地要澄清。

瞧他焦急模樣,翠竹扇利落地又往飽滿額頭一敲,清朗笑道:「齊硯,我們走!現在就去天香苑瞧瞧牡丹花究竟開了沒?若是開了,看我不敲你個幾十下才怪!」

話落,毫不扭捏地一把拉住他的手,想直接將他拖到天香苑去証明,哪知大步都還沒跨出一步呢!前方突然迎面而來兩名書生打扮的文人,搖頭不解的互相交談著……

「這可真是怪了!這花季早已來臨,卻一直不見我栽植的牡丹開花,本以為自己栽植方法不對,這才沒啥動靜,想說索性到天香苑去賞百花之王的風采,沒料到連天香苑偌大的牡丹園,竟也不見一朵盛開,真是教人納悶!」

「可不是!這些天我天天上天香苑,就見滿園的花苞待放,可那些牡丹花像是約好了似的,就不見一朵先展現絕艷姿色,詭異透了!」

「就是啊!以前至少有幾株會零零落落的先開,可今年卻依然只見含苞,不見動靜呢……」

兩名分明剛從天香苑出來的書生逐漸接近后又遠去,可那疑惑的談論聲卻一一飄入慕容晴耳里,讓她簡直不敢相信,只能愣愣瞅著某個咧著憨笑的人瞧……

不會吧?真讓他給說中了!天香苑的牡丹果真還沒開!

「齊硯,你去過天香苑了?」所以才會知道里頭的牡丹還沒開!慕容晴懷疑地掃射過去。

「沒有啊!」搖搖頭,依然笑得很純真無辜。

那也許是他曾無意間聽人提起,所以就記在心頭了!聳了聳肩,慕容晴暗忖猜測,沒多作他想,順口轉移了話題。「既然天香苑的牡丹還沒開,那我們另找地方玩去吧……」

「咕嚕!」

話正說著,一道又響又亮的聲音驀地自某人肚皮內響起,不但打斷了慕容晴的發言,也挑起她似笑非笑的目光。

「你餓了?」

「嗯!」也不懂得不好意思,齊硯倒是很大方點頭承認。

「少爺,您餓了怎麼不早說?」一旁,小九瞪眼,突然想到他在花園里又澆水又剷土的,接著又跑到大街上找人,經過這一番「運動」,早膳吃下的應該也消耗完了,這會兒不餓才怪呢!

摸摸肚子,他又憨笑了起來,黑亮亮的純真眼眸瞅著慕容晴瞧。

見狀,慕容晴知道他在等自己的決定,當下不禁抿唇輕笑,翠竹扇又朝他額頭敲去,爽朗道:「走吧!餓坏你,小九怕不用目光把我給凌遲了!」話落,率先邁步朝飯館而去。

「阿、阿晴,等等我……等我啦……」開心地捂著發疼的額頭,齊硯扯開大大笑容緊追上去。

一時間,就見他像個孩童般在慕容晴身邊繞來繞去,像只討好主人的可愛小狗,惹得慕容晴忍不住又手癢地以扇柄敲了他好几記,臉上笑盈盈的。

「呃……你家少爺好像被我家少爺吃得死死的喔!」后頭,紅豆邊尾隨著兩位「主」字輩的人,邊對身旁「仆」字輩的同伴下了一句滿含同情的結論。

「很多人都把我家少爺吃得死死的!」小九哀哀嘆氣,看見自家少爺額頭又受了一記「攻擊」,不由得扭頭瞪人。「小豆子,能不能叫你家少爺別動不動就敲我家少爺啊?又不是在挑西瓜!」

「我……我只是個奴仆,哪有資格在主子面前說什麼……」被瞪得好無辜。

「你……」瞪著瞠大的無辜眼眸,知他說得沒錯,下人確實沒資格插手主子們的事,小九頓時氣結,卻又發作不得,只能恨恨咬著衣角……

可惡!可惡!又敲了!再這樣敲下去,少爺會越來越笨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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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15:49:1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几日后,洛陽城的牡丹在一夜間盡數全開,白的、黃的、紅的、紫的……七彩繽紛,美不勝收。其中以天香苑的牡丹品種繁多,碩大而形美,一大片的牡丹花海,當真是華美至極,一日間就吸引了眾多文人雅士前去游賞,人山人海的景象當真是人比花多。

不例外的,慕容晴也湊興地伙同齊硯前去賞花,一整日就見齊硯興奮的在花叢間鑽來鑽去,偶爾還會見他蹲下對著艷麗的花儿喃喃自語,讓人瞧了不禁搖頭失笑。

在天香苑逛了整日,精神再好的人都會疲累,天色一黑,齊硯依依不舍地被小九給拉回齊府,而慕容晴則和紅豆轉回客棧,一番梳洗后,手里把玩著陶瓷娃娃趴靠在床榻邊的窗口上,慵懶享受涼夜清風的吹拂。

不一會儿,打理好雜事的紅豆也跟著爬上床榻,學自家主子趴靠在窗口邊,抬頭瞧了瞧夜空的一輪明月后,驀地遲疑輕喚--

「小姐……」若是沒有外人,她還是習慣叫「小姐」的。

「嗯?」瞇起眼,一副昏昏欲睡樣。

「月圓了呢!」

「嗯。」

「我們出門許久了,還要在這兒待多久啊?」愣愣地看著天上圓月,突然覺得有點兒想家。

「妳想家了?」慕容晴睜眼笑覷,懶洋洋的神態回異于平日男裝時的瀟灑之氣,流露出無限風情。

見狀,饒是身為女子的紅豆也不禁心下一跳,隨即嘟著嘴抱怨,「小姐,既然您沒心要和齊家締結姻緣,這些天做啥老是和齊家少爺湊在一塊兒?這洛陽城附近好玩的地方,我們都去過了,是不是也該回蘇州了?老爺和夫人一定很擔心您的。」唉,真不懂小姐在想些什麼?

聞言,慕容晴微微一怔,悄悄將手中把玩的陶瓷娃娃揣入懷后,不由得漾起苦笑……

當初,會前來洛陽,故意接近齊硯,并且乘機讓他欠自己一個要求,原本是要在與他熟絡后,適時要他向齊家二老表達不娶甦州慕容家女儿,好讓齊家二老為了儿子的不愿意而不再提起當年的口頭婚約,如此一來,爹娘松心,兩家也不會為此事而坏了交情,同時亦順了自己的意。

但如今……唉!這段時間與齊硯相處后,她反而說不出口了,總覺得自己在拐騙小孩!如果是個惹人厭的小孩也就算了,騙起來就沒啥愧疚感,可偏偏這個小孩純真、可愛又信任人,要拐騙他實在是……太有罪惡感了!

最糟糕的是,她竟然覺得和那個憨傻呆子在一塊,有事沒事拿扇柄敲打他、欺負他還挺快樂的!

慘了!對他的好感越是與日俱增,就越不想算計他,這可怎麼是好啊……

「小姐?」瞧她似乎怔忡出神,紅豆疑惑叫喚,「您在想些什麼?」

「沒、沒什麼!」猛然回神,慕容晴微笑搖頭。

「小姐,那……那我們啥時候回甦州?」舊話重提,是真的想家了。

回甦州啊……來洛陽好些日子,是真的該回去了!不過往后見不到齊硯那個愣呆子,還真的有些……有些舍不得。

慢著!舍不得?她、她干嘛舍不得啊?

被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思給嚇住,俊俏臉蛋亦驀然隱隱發紅,慕容晴有些心慌意亂,不知自己究竟怎麼了?

「小姐?」看著她飛快擁被躺平,紅豆一臉納悶,不懂她上一刻還好耑耑的,怎地下一刻就縮進被褥下?

「我、我累了。」深怕被看出異樣,將大半張臉埋在被褥下,慕容晴緊閉著眼,隨意找了個借口。

「哦!」沒有多想,紅豆吹熄了燭火,爬上床榻上躺下,才閉起眼想大睡一覺時,忽听身旁的主子輕緩開口--

「紅豆,我們這兩天就啟程回甦州吧!」

「耶?真的要回家啦?」

「嗯。」黑暗中,清雅嗓音淡淡輕應,猶如嘆息。

唉……再怎麼有罪惡感,該拐騙的還是得拐騙,得盡快作個了結才是啊!

深夜,客棧的某間廂房內,躺在床上夢周公的住客忘了吹熄燭火,任由燃燒滴淚。

忽地,一陣瞬間而起的強風透過窗櫺刮進房內,吹倒了燭火,而床上的人依然深眠未覺,不一會儿,小小燭火蔓延,迅速擴大成熊熊大火。

火神,降臨肆虐。

夜色深沈,齊家少爺居住的院落里,偌大的花圃里傳出斷斷續續的自言自語聲……

「……嗯……今天我好開心喔……阿晴帶我去看好多的花,我瞧見牡丹姊姊在那儿飛來飛去,好漂亮……阿晴是我的朋友啊!我好喜歡他的,他對我好好,會帶我到處去玩儿,也不會故意欺負我……」

「少爺!」忽地,一道惱叫打斷了詭異自語聲,小九一路尋到花圃來,逮到了深夜還不乖乖睡覺去的主子。「這麼晚了不睡覺,在這里做什麼?」話雖這麼問,可心底早知道他又在對著花花草草喃喃自語了。

「小九……」齊硯憨憨傻笑,不敢說自己在和花草說話,伯又被瞪眼。嗚……每回只要他這麼做,讓小九瞧見了,小九都會很不高興的,說什麼讓外人看見了,又會笑他是呆子。

「您白天玩了一天,現在也該累了,怎麼還不去睡呢?」雙臂抱胸瞪人,小九有時覺得自己根本不是書僮,而是個奶娘。

「我……我要去睡了……要去睡了……」憨呆的齊硯偶爾也會有動物趨吉避凶的靈敏直覺,每當危險時刻來臨,就會自動甦醒--正如此刻。

「很好!快進房吧!」滿意點頭,小九催促道。

露出乖小孩的听話樣,齊硯起身正要回房時,忽地一陣夜風吹來,風聲中隱隱約約飄蕩著自然萬物好似歌唱般的交談聲……

火神來了……火神來了……火神燃起大火勾魂來……起大火……起大火……

哪儿起大火?是城東?是城西?大家快快逃命去……

悅來客棧……悅來客棧……悅來客棧起大火,火神勾魂舞身姿……

悅來客棧?齊硯驀然頓足,覺得這四個字好耳熟,好似听誰提過……

「少爺?」不懂他為何突然停步,小九納悶了。

渾然未覺小九的叫喚,齊硯抱頭苦思……

在下慕容睛,甦州人氏,近日上洛陽游玩,如今暫住在悅來客棧……

驀地,一道笑盈盈的嗓音竄入腦海,讓他頓時臉色大變。

「阿晴!」驚慌大叫,齊硯猛然回身,臉色蒼白如紙,三步并作兩步跑,滿心倉皇往大門方向飛快奔去。

「少爺!」小九傻眼,不知他中了啥邪,大叫一聲不見他回頭,當下也急急忙忙緊追上去,就怕他深夜亂跑,若出了啥意外,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火舌亂竄,烈焰狂舞,無情的大火映得本該黝黑的天際氾起紅光,悅來客棧已成火海一片,四周街道淨是人們奔跑逃竄與忙著救火的喧吵聲。

紛亂中,一條人影不顧身后書僮的拉扯,硬是跑到了炙熱的火場前,眼見大火猛烈嚇人,焦急慌亂地尋不到想找的人后,他慌得心臟緊縮,眼眶瞬間氾紅,猛地就要沖進火場。

「少爺,您想做什麼?」飛快扑抱住人,小九大吼,被他嚇掉半條命。

「阿晴……阿晴在里面……」紅著眼眶,齊硯急得快哭了,使勁全力想扳開他死命抱住不放的手臂。

「也許……也許慕容公子已經逃出來了,我們再找找……」純粹安慰,小九說什麼也不讓他冒險跑進大火中。

「剛剛我們找過了,沒有阿晴……阿晴一定還在里面的……」

「就算如此,那也是慕容公子的命!少爺,我絕不讓你進去送命!」小九厲聲大吼。就算天皇老子在里頭,也不值得少爺拿生命去冒險啊!

「不行!我不要阿晴死……不要阿晴死……」向來被牽著鼻子走的齊硯,這回卻異常堅決,使出吃奶力氣也要扭開小九糾纏,甚至張大了嘴,如凶獸般在他扳不開的手臂上惡狠狠咬上一口。

這出乎意料的狠咬讓小九完全沒防備,痛得慘叫了聲,不自覺地松了手,而齊硯卻乘機掙脫箝制,飛快朝熊熊大火沖了進去。

「少爺!」眼看他身影消失在大火中,小九驚愕之下只能重重咒罵一聲,不暇多想地拔腿跟著沖進去。

「咳咳……」炙熱的高溫、嗆人的濃菸,熊熊大火中,慕容晴忍不住咳了起來。

「嗚……小姐,您快逃吧!別琯我了……」方才被一根著了火的掉落木頭砸傷了腳,此刻不良于行、正被攙扶著的紅豆忍不住哭了出來。

「妳在說什麼笨話?」使勁攙著她在大火中找生路的慕容晴,這下忍不住罵人了。「妳從小跟著我,就像是我的親人一樣,我怎麼可能丟下妳?有力氣說這些比齊硯還傻的笨話,肯定也有體力跟著我一起逃出去!走!我們一定可以逃出這場大火的。」

「嗚……小姐……」聞言,紅豆感動萬分,哭得更加唏哩嘩啦,不過倒也因此而振起精神,在慕容晴的幫助下,努力拖著痛到幾乎無法走路的腳,在熊熊火焰中奮力前行。

干澀一笑,慕容晴嘴上雖自信滿滿,可心底卻很清楚,在几乎伸手不見五指的大火與濃菸中,她根本無法辨明方向,更不知道生路究竟在哪里?

四周全是炙人烈火,到底該往哪儿逃……

咬著唇,她忍不住又咳了起來,此時,一扇著了火的門扉忽地朝她們方向倒下,駭得她飛快撞開紅豆,兩人一同跌滾到旁邊去,才避掉了災難。

「紅豆,妳沒事吧?」跌坐在地上,慕容晴急忙探問。

「咳咳……沒、沒事!」搖搖頭,紅豆也被嗆得咳了起來。

放下心,看著不遠處地上的著火門扉,慕容晴不禁苦笑……火勢越來越是猛烈,濃菸彌漫難行,空氣稀薄熱燙,呼吸越發困難,難道真的注定她們要命喪于這場大火嗎?

「嗚……小姐……我們回不去甦州了嗎……」紅豆似乎也感受到了生機渺茫,不禁又哭了出來。

「誰說的?我們一定能回去!」不甘心就這麼認輸,慕容晴飛快拉起她,繼續在濃菸中摸索著前行,不放棄任何的逃命機會。

然而,就在她們跌跌撞撞地走不到几步路時……

「阿晴……阿晴……你在哪里……阿晴……」一道道的呼喊聲穿過層層濃菸,隱隱約約傳來。

慕容晴不禁一愣,以為自己幻听了,但那道近來很熟悉的嗓音又再次響起--

「……阿晴……你在哪里?我來找你了……阿晴……」聲音沒消失,依然在找人。

「慕容公子?小豆子?你們在哪里……」另一道嗓音也加進來了。

「紅,紅豆,妳……妳有沒有听見?」語調輕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有!我聽見了……」紅豆高興地哭叫出來,激動的渾身發顫。

這下慕容晴確定不是自己幻听,當下馬上攙著紅豆往聲音來源而去,同時口中大聲響應--

「齊硯,我們在這儿!齊硯……」

顯然,那方的人也听見她們的響應了,當下呼喊的聲音由遠而近奔來,不一會儿,慕容晴就見濃菸中猛然竄出兩道身影,乍然出現在她們面前。

「阿晴!」一見人,齊硯激動大喊,飛快一把抱住他。「你沒事,太好了!太好了!我好高興……」

冷不防被抱住,慕容晴不禁愣了愣,心下忽起一股異感,但因還身處險境,當下沒心思多想,急急打斷他。「要高興等一下再高興,現在先逃命要緊啊!」

「慕容少爺說得沒錯!少爺,我們快走吧!」找到人,小九馬上將一看就知腳受了傷的小豆子背起來,口吻焦急催促,一點都不想死在這里。

「你們從哪兒進來的?我們炤原路出去,快!」深怕迅疾的火勢會將他們J進來的生路給截斷,慕容晴拉著齊硯,要他趕緊帶路。

反手握住慕容晴的手,齊硯點點頭,帶頭跑在前面,而小九則背著紅豆緊跟在后,一行人狼狽地在噬人大火中拔腿狂奔,還得不時閃避不斷掉落的燃燒之物。

驀地,一根燒得火燙的橫樑掉了下來,直直往慕容晴砸去……

「阿晴!」齊硯眼尖,飛快將她撞開,自己卻被打了個正著,肩頭一陣吃痛,就連發尾都沾上火星,燃燒起來。

「齊硯!」慕容晴尖叫扑上去,不顧灼熱與疼痛,急忙以雙手拍滅他燃燒起來的發尾,蒼白著臉慌問:「你沒事吧?有沒有怎樣……」方才,瞧見他被燃了火的橫梁打中,整個人差點瞬間僵凝,只覺心口揪疼難當,几乎難以承受。

「我、我沒事。」肩頭有些痛,他還是搖了搖頭,急切反問:「阿晴,你呢?你有沒有燙著?」

「沒事!」跟著搖頭,不知是被菸燻的還是怎樣,慕容晴竟然有種想哭的沖動。

他、他竟然比關心自己還開心她!這個呆子……呆子……

「那就好!」憨然傻笑,安心了。

「嗯。」輕應一聲,心知此刻不是感動的時候,慕容晴強壓下落淚的沖動,要他繼續趕緊帶路逃命。

彷佛跑了一生一世般,正當慕容晴幾乎覺得自己再也無法跑下去之際,剎那間,她忽覺眼前一片紛亂,不再只是濃菸與烈火,空氣雖仍炙熱,卻不似剛剛那般的高溫燙人,耳邊還不時傳來人們吆喝救火的聲音。

恍惚看著眼前的一切,發現自己已經站在街心,離客棧大火雖不遠,但也有一段安全距離,這才慢慢意識到他們已經沖出火網,安全的逃出來了。

顯然的,不只是她,其它三人在逃出生天后,也因方才的驚險而尚未回過神,就見他們被濃菸給燻黑的四張臉茫然地面面相覷,然后--

「哇--」在小九背上的紅豆率先「哇」地一聲,喜極而泣地大哭起來。「沒死……我們逃出來了……逃出來了……」

緊接著,背著人的小九也全身虛脫癱坐在地,跟著激動地哭了出來。「逃出來了!逃出來了……我沒死,少爺也沒死,大家都沒死……我們逃出來了……」

霎時間,就見軟腳坐在地上的兩個奴仆雙雙抱頭痛哭,以眼淚慶祝自己撿回一條小命。

這時,齊硯也激動地紅著眼眶,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慕容晴。「阿晴,你沒事!太好了,我好高興……」嗚……怎麼辦?好想哭喔……不行!得忍住!阿晴說不行動不動就哭的。

老實說,死里逃生,慕容晴自己也激動的想哭了,但一瞧見他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強忍著不敢掉下的可愛樣,不知為什麼竟然笑了出來。

「齊硯,你哭吧!」解放禁令,准他大哭發泄。

「真、真的可以嗎?」抖著唇,要哭不哭的問。「哭了,你不會不理我?」

「不會!你哭吧!」搖搖頭,慕容晴眼眶也氾紅了。

「哇--」得到許可,齊硯哪還給他客氣,馬上涕淚縱橫,放聲大哭起來,甚至還扑上去抱人,嘴里不斷念著,「阿晴……阿晴……」嗚……阿晴沒死,好好,真的好好……

被他這一抱,慕容晴心中再起異感,一時卻說不上來是啥感覺,然而不知為何,眼眶卻有些熱熱的,鼻子痠痠的。

「好了!好了!我沒事……」不懂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反變成慕容晴在安慰他,但她卻覺得這種感覺很好……真的很好……

哭了好一會兒后,齊硯漸漸收淚,放開人后,這才孩子氣地以手背抹去臉上淚痕,愣愣地看著慕容晴。

「阿晴,你臉黑黑的。」指了指某人臉上的燻菸,齊硯含淚綻笑。嘻……阿晴臉黑黑的樣子好好笑喔!

「你也是。」尤其剛剛他又大哭一場,臉上又黑又白的,簡直像只花臉貓。慕容晴被逗笑了,情不自禁地伸手想幫他拭淨臉上的臟汙,然而手指才觸碰到他的臉頰,立刻印上一個黑黑的大印,這才想到自己的手也臟黑的很。

緩緩收回手,她忍不住又笑,而齊硯見狀,也跟著傻呼呼地咧開笑容。

就見兩人相視無言地笑了許久后,慕容晴這才輕聲低問:「齊硯,你怎麼會來這里?又怎麼會跑進火場?」好危險的,難道他不知道?

「起大火,來找你,找不到,不要你死,救你。」他一臉認真,字句雖簡單,卻也能讓人一听就明了。

是啊!住在這悅來客棧的人,他也只認識她了,除了找她,他又怎麼會來?早該知道的,只是……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這個呆子是什麼心思?究竟是什麼心思啊……

心情有些激蕩、有些感動,還有更多、更多說不出的情緒全堵在胸口,讓她覺得整顆、心脹得好滿……好滿……

「你好傻……」嗓音一梗,胸口一熱,痠澀的眼眶突然毫無預警地流下淚,她已說不出心中的激切與感動。

他好傻,真的好傻呵!有誰會為了相識未久的朋友而奮不顧身的奔進大火中救人?可他卻為了她而這麼做了!真是傻氣,不是?

真是個傻子,可卻也是個純真至性的人,全天下再也沒有一個男人會像他那般的對待她了……

想到這里,慕容晴心口隱隱悸動,只覺有股既溫暖又甜蜜的暖流悄悄滑過心田,她忍不住淚眼怔忡瞅凝,心潮波濤洶涌……

她原本已打定主意這一生都不嫁人了,甚至預定在明日一早對他提出第二個要求後就打道回蘇州,過她逍遙自在的生活。可在今夜,這個呆子以命相護的真情卻讓她的心動搖了!

可惡!這個呆子毀了她預定的計划,可她竟覺得好開心……真的很開心……

「不哭!阿晴,不哭!救你,不傻!不哭……」齊硯猛搖頭,堅持自己救慕容晴是最正確的決定。

聞言,她含淚笑了出來,凝覦他良久后,終于幽幽問道:「為什麼冒生命危險來救我?你可能會被大火燒死的,知道嗎?」

「阿晴對我好,不要你死……不要你死……」他咧嘴憨笑,只會反反復覆說「不要你死」之類的話兒。

「死了又如何?自己的安全比較重要,你明白嗎?」有點氣他罔顧自己的安危,慕容晴故意瞪眼佯怒質問。

「不明白!」搖著頭,不懂他為何又生氣,齊硯苦著臉,委委屈屈地以手指著自己心口。「不要你死……這兒會痛痛,好難受,不要你死……」

听他以著簡單的詞句,坦率形容自己的感受,慕容晴不由得渾身一震,想笑,卻先掉淚,毫不避諱地伸手往他心口一貼,感受著怦怦躍動的心跳。

「現在,這兒還痛嗎?」她輕聲問道。

「不痛了!你沒事,不痛、不難受了。」憨憨一笑。

只覺內心某處正因他的言語而發軟漾柔,慕容晴神色復雜地瞅著他,心中思緒萬千……

他憨厚純真、她精明果斷;他弱勢听話、她強勢發令;他純潔得像只白鴿、她強悍得像只蒼鷹,他們之間的一切實在互補得太契合了!

若是嫁給他,一來,不僅爹可以對齊家守住承諾;二來,以他的純真憨傻、沒有世俗男子慣有的「女子無才便是德」等令人嗤之以鼻的想法,肯定未來也不會對她有所規范限制,能讓她如往日般任性自我,發揮長才,是吧?

再說,齊家偌大的家業,以他的性子是不可能接手的,所以齊伯伯應該很冀望能有個「自己人」可以承接家業吧!

所以,嫁給他似乎是個一石多鳥的好計呢!最重要的是……她對他動心了!

商人本色的計算出所有的利害得失,發現自己若嫁給他實在一本萬利,占了挺大便宜,當下不禁笑了,心中已有了決定。「齊硯,你想娶媳婦儿嗎?」

「媳、媳婦兒?」不懂為何話題突然跳到這儿來,齊硯猛地漲紅了臉。「我……我不知道……」

「如果那個媳婦兒像我一樣,你喜不喜歡?」雖然覺得他臉紅得很惹人憐愛,但還是硬要逼問。

「像、像阿晴?」眼睛一亮,如小雞啄米般直點頭。「阿晴對我好,我喜歡阿晴,媳婦兒像阿晴好……」

聞言,慕容晴微微一笑。「齊硯,你救了我,現下,我給你一個承諾,不琯是什麼,只要你說,我都答應。」呵……賭吧!若他提出了她想聽的,那就表示他們……是真有緣分了!

「承諾?」他呆了呆,思緒還沒轉過來。

「對!承諾。」輕聲柔笑,「你心中有沒有什麼希望?」

搔搔頭,他听懂了,可卻有些害羞。「什麼希望都可以?」嘻……他只希望阿晴一件事呢!

「嗯!」

「那……那我希望……希望……」漲紅臉,羞怯地偷覷慕容晴好几眼,最后終于鼓起勇氣大聲道:「希望阿晴永遠和我在一起,天天可以看見你!」話完,他吐了口大氣,咧嘴笑得好純真。

「呵……」輕笑出聲,慕容晴沈沈地瞅著他。「齊硯,你一點都不傻!」能提出這種希望,一語說中她想听的話儿的人,怎麼會傻呢?

「啊?」

無視他茫然不解的神情,慕容晴抿唇微笑,在身上摸了摸,發現因逃得匆忙,所有家當都毀于大火中,僅剩下入睡前揣入懷中的那尊陶瓷娃娃在身上。

「齊硯,這給你。」二話不說,將陶瓷娃娃塞給他。

「給我?」瞧了瞧可愛模樣的陶瓷娃娃后,齊硯很開心收下。「謝謝!」

「你呢?」反問。

「我?」

見他迷惑不懂,慕容晴索性自己動手,在他身上摸了摸,最后將他挂在脖子上、刻著「長命百歲」的金鎖片給搶了過來,直接戴在自己頸項上。

「阿晴,那、那是我的……」好委屈地說,卻又不敢動手搶回來。嗚……怎麼辦?那是從小戴在身上,爹娘說不能拿下來的東西呢!

「我送你東西,你不該回禮嗎?」橫眼。

「應、應該!」被這麼一瞪,哪還敢有二話。

「傻瓜!」拍拍他,慕容晴笑了。「這是我們的信物啊!」

「信物?」不懂。

「嗯!我答應永遠陪著你的信物。」

「是嗎?」齊硯聽了,這下可不委屈了,兩眼亮如星光,嘴角馬上笑咧到耳后。「一個夠不夠?還要不要更多一點?」邊說邊掏出身上的玉佩、墜飾等等一大堆值錢的小東西。

「一個就夠了!」啼笑皆非,趕忙要他把那些東西戴回去。慕容晴瞧了瞧還在延燒的大火,不由得嘆了口氣。「齊硯,我有件事得要你幫忙。」

「好!我幫你!」也不問是什麼事,馬上滿口答應。

「你……算了!」很想教訓他凡事都得搞清楚再答應人,但瞧了他憨厚無心機的笑臉后,馬上泄氣,無可奈何苦笑,「你有沒有銀子?借些銀兩給我吧!」

唉……真慘!所有錢財都被大火燒得精光了,身無分文,她可無法回甦州,實現永遠陪著他的承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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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蘇州慕容府邸

「妳要嫁進齊家?!」

一道不敢置信的尖叫在慕容府大廳驟然響起,慕容夫人虛弱的几乎要當場昏倒,幸虧慕容老爺眼捷手快,緊急將枕邊人扶到椅子坐下,好能讓她撫著胸口喘大氣,順便壓壓驚。

「娘,有話慢慢說,您不必這麼的……激動。」慕容晴暗暗忍笑,雖知娘親不會太鎮靜地接受自己的決定,但也不必話才一出口就表現的如此「激昂」吧!

眼見女儿才剛回家門,都還來不及高興相敘,馬上就被她?出來的決定給驚得几乎昏厥,慕容夫人只能虛軟無力地看著夫婿,要他好歹也盡些為人爹親的責任,阻止女儿拿終生幸福開玩笑。

圓墩墩的慕容老爺這下可真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女兒願嫁進齊家,守住當年約定,兩家不至于壞了交情;憂的是,若真要把女兒嫁給個傻子,他這個老爹爹又怎麼放心得下?

不過他這個女儿凡事向來自有主見,這回上洛陽就是要弄清楚齊家兒子是否真為傻子,沒料到一回家就馬上宣布愿嫁進齊家,莫非……

想到這里,慕容老爺老臉一亮,滿含期待急問:「女兒啊!難道齊家公子并非傻子,人品還極好?」所以才會讓寶貝女儿愿意嫁人?若真是這樣,那就太好啦!

看透自家爹親的心思,慕容晴不禁微微一笑。「齊硯是否是個傻子,端看個人以何眼光看待。」在旁人眼中,他也許是傻;可在她眼中,她卻覺得他純真無偽,願以性命來護她的可愛男子。

這話一聽,便知事情不若自己想的那般美好,慕容老爺臉上一垮,思來想去,兩相權衡下,還是覺得寶貝女儿比較要緊。

「女兒啊……」搓搓肥手,干笑道:「既然齊家公子真是個傻子,那妳還嫁他干啥?妳若顧慮著爹爹和妳齊伯伯的交情而委曲求全,那爹爹拚著老兄弟不要,也不願壞了妳的終生幸福啊!別嫁了!別嫁了!」嗚……齊家老哥哥,小老弟先在這儿跟你說聲對不住了!

「可不是!可不是!」贊同地直點頭,慕容夫人滿意極了夫婿總算說了句中聽的話兒來。

眼見雙親「有志一同」,慕容晴不禁又笑。「爹、娘,齊硯他不是你們想象的那般……」

「傻子就是傻子,不就是那個樣兒,還能不同到哪兒去?」話未听完,慕容夫人就一口截斷她,同時萬分不解。「晴兒,妳是怎麼回事?怎麼去一趟洛陽回來,心思就變了呢?」

「不一樣的!」慕容晴微微一笑,眼底卻閃著極為堅決的光彩。

慕容老爺見她這般篤定,心下不禁動搖了。唉……他這個當爹的向來比當娘的還瞭解女兒,非常清楚女兒從小思慮清晰,個性明快果決,行事有條有理,下任何決定之前,早已把前前後後的利害關係全想透了,若非身為女兒身,簡直比他這個爹還適合當個商人。

而商人最基本的一點便是--絕不干賠本生意!

女兒去了一趟洛陽回來,便決定要嫁給齊家的傻兒子,這往後過得是何種夫妻生活,她肯定早已深思熟慮過,心中必有與旁人不同的見解,所以才會堅持要嫁給外人都覺是傻子的男人吧!

想到這裏,他不禁頭疼……唉,理智上,他是很信任女兒的眼光,可感情上嘛……頭疼!真令人頭疼哪!

知父莫若女!乍見他圓臉皺了起來,慕容晴便知爹親動搖了,當下使出最后一擊。「爹,娘,你們該清楚女兒的性子,絕不會作有損自己的決定,再說……」唇瓣一揚,漾出一抹詭譎笑痕。

「如何?」慕容夫婦異口同聲,最怕女兒露出這種笑容。通常女兒會這樣笑,那就表示事成定局,絕不容許改變。

「再說我和齊硯已經交換定情信物了,和齊家不再只是口說無憑的約定,而是確確實實的互許終生,抵賴不掉的。」輕描淡寫,可引起的效果卻十分震撼。

就見慕容夫人登時一口氣又喘不過來,差點厥了過去,反倒是圓滾滾的慕容老爺極為鎮定,深深瞅著她良久后,終于忍不住嘆氣。

「女兒啊!爹只問妳,妳作了個會讓自己幸福的決定嗎?」

「是的,爹。」自信一笑,知道爹親心里已經答應了。而只要爹親答應的事,娘親就算再不願,鬧一陣子也就沒轍了!

呵……他們慕容家啊!平常看似爹親怕娘,一切聽娘的,可一旦碰上大事,爹爹若硬起來,娘親只有軟下來乖乖順從的份了。

「我明白了。」點點頭,慕容老爺相信自己女儿的決定。「我會修書一封,請齊老哥哥准備前來迎親。」

「謝謝爹!」美目閃動笑意,慕容晴順勢提醒,「對了!在信中務必請齊家在一個半月內將我迎娶進門。」

「為什麼?」慕容老爺好郁悶,哀怨女兒竟然這麼急著出嫁,一點都不體諒當爹娘的會舍不得,嗚……

「因為我答應人了!」抿唇一笑,想到半個多月前,某人得知她要回甦州時,差點沒大雨成災,直到向他保証兩個月后一定會再回洛陽找他,哭喪的臉這才破涕為笑呢!

呵……她答應了那個愛哭鬼,可不能食言而肥啊!

難得見她笑得如此柔和,慕容老爺正要追問她答應了誰之際,驀地,那個听著他們父女倆似乎已經決定要和齊家聯姻的人,這下終于忍不住地放聲大哭--

「哇--我不要女兒嫁給個傻子啊……」

一個半月后

哨吶、鑼鼓震天響,長長的迎親隊伍領著大紅花轎,一路沿著大街緩緩前進,街道兩旁聚滿看熱鬧的群眾,今天的洛陽城可熱鬧了,因為鼎鼎大名的洛陽首富--齊家今天辦喜事呢!

是的!齊家有名的傻兒子,今天要娶媳婦兒啦!

在某人一哭二鬧三上吊皆無效的情況下,洛陽的齊家和蘇州的慕容家締結兒女親家啦!

看著大紅花轎后,那一車又一車、數也數不清的嫁妝,圍觀看熱鬧的洛陽百姓們徑自竊笑私語著--

「是哪戶人家的閨女,竟然願意嫁給個傻子?」三姑呱呱叫。

「聽說是蘇州富商的慕容家閨女呢!」六婆熱切補充。

「甦州的大富商?既然不是窮苦人家,做啥讓女儿嫁給個傻子?又不是日子過不去,要賣女求生活!」長舌公搖頭不解。

「聽說是從小就訂下的婚約呢!我說這齊家的兒子傻歸傻,可命格卻比咱們誰都強!別說出世在錦衣玉食、不愁吃穿、家產八輩子也花不完的齊家,就連媳婦兒也幸運地從小就訂下了,完全不用怕沒姑娘要嫁!唉……怎麼我就沒這般的好運道?」王老五痠澀澀哀怨。

「我說這也得慕容家守信諾,要我,鐵定退了這門親事,說什麼也不把女儿嫁給個傻子!」隔壁大嬸尖聲道。

「這倒是……」

霎時間,眾人點頭附議聲不絕,不過大紅花轎的速度可沒因眾人的竊竊私語而稍緩,沒多久便已來到張燈結彩、擠滿更多湊熱鬧群眾的齊家大宅門前。

「新娘子來了!新娘子來了……」八人大花轎才停下,守在外頭的齊家奴仆就喜洋洋大叫地往里頭奔去,不多久,齊氏夫婦和新郎倌便在奴仆的簇擁下迎出門外。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就見齊夫人笑盈盈地在一身大紅衣袍的新郎倌耳邊私語著,同時推了他一把,在眾人竊笑聲中,傻憨憨的新郎倌腳步踉蹌地來到了花轎前。

搔搔頭,憨傻的新郎倌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隨即想起了娘親的交代,抬腳踢了轎座一下,象征著對新嫁娘下馬威的儀式,隨即彎腰掀開轎帘,將結著彩毬的紅布另一耑交給新娘子。

他正准備牽新娘子出轎來時,沒想到自己半個頭已經探進轎內,還沒來得及退出便慌忙地想挺起身,于是就听「砰」的一聲巨響,新郎倌腦袋去撞到轎門上沿而痛得哇哇慘叫的悲劇便這麼發生了。

霎時,齊家眾奴仆紛紛掩面不忍卒睹,而圍觀的群眾則爆出巨大笑聲。

捂著痛得發暈的腦袋,新郎倌噙著淚,在蜂擁而上幫忙解圍的雙親與奴仆們的幫助下,總算是牽著鳳冠霞帔的新娘子進門了。

而就在齊家將新嫁娘迎進門的同時,擁擠人潮中混著几個存心來看笑話的書生,惡毒的笑諷聲就在他們嘴里響起--

「我的天啊!齊硯這個傻呆子說不定連啥是天地陰陽都不懂,這不是活生生糟蹋人家閨女嘛……」胖書生故裝一臉憐憫。

「可不是!不過甦州的慕容家也是大富人家,怎麼會愿意把女儿嫁給傻子?新娘子該不會是個丑如夜叉的無鹽女,沒人肯娶,只好湊合著嫁給個呆子?」瘦書生不相信有好耑耑的姑娘愿嫁個傻子,只能如此猜測。

「嘖!光看那些嫁妝,就算是丑如夜叉,我也愿意娶啊!」三角眼書生家境只能算還過得去,一見那尾隨花轎后好几馬車的嫁妝,不禁有些痠溜溜,末了,還反問身邊臉色蠟黃的書生。「懷生,你說齊硯那個傻子樣樣比不上咱們,可卻偏偏命生得比咱們巧,什麼好運全讓他給占盡了,就連娶個媳婦也能娶到家世良好的千金小姐,還帶來這麼多嫁妝,真教人氣結,是不?」唉……老天爺偏心也不能這樣,所有的好事淨落在同一個人頭上,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

聞言,張懷生尷尬一笑。「別這麼說齊硯,他的傻也不自己愿意的……」

「哎呀!張兄,你這人就是心好……」當下,眾書生又是感嘆又是敬佩的言詞再次源源不絕出籠。

想到自己空有滿腹文才卻一窮二白,別說娶個溫婉賢淑的妻子了,光是填飽肚皮過日子都有問題,張懷生不禁怔怔看著熱鬧非常的齊家,心底竟隱隱有股異樣情緒……

「喂!齊家設在府外、歡迎所有人前去吃吃喝喝湊熱鬧的流水席開桌了,大家一起去吧!」驀地,胖書生看著原本圍觀看熱鬧的人都爭先恐后去吃那喜宴,不禁嘴饞地邀著大家一起去享用。

嘿!齊家為洛陽首富,就算只是設在府外,讓往來路人吃喝一頓的筵席,想必菜色也不會差到哪儿去!

「這,這不好吧!我們并沒准備賀禮……」張懷生自認沒有備禮,也顧及風骨,總覺不好和一堆目不識字的販夫走卒擠在一起貪那免費水酒吃,失了文人風范。

「這有啥不好的?好歹我們和齊硯也算有同窗之誼,吃他一頓喜酒不算什麼的!」胖書生可不認為有啥不對,笑呵呵反駁。

當下,就見大伙兒連連點頭,七手八腳地拉著張懷生往擠滿人潮的筵席方向而去。

霎時,就見方才還笑諷人的書生們,這會兒卻開開心心地擠去被笑之人的婚禮流水席上白吃白喝了。

夜晚,涼風送來前廳賓客盈門的熱鬧喧嘩聲,然而新房內,新娘頂著宛如千斤重似的珠鑲鳳冠,不僅肩頸痠痛,蓋頭紅巾下的俏美臉蛋亦是萬分無聊的神情。

等著、等著,她像想到啥似的,嗓音輕快地叫人--

「紅豆?」

「小姐,有啥吩咐?」跟著陪嫁過來的紅豆馬上飛快靠了過來,笑咪咪詢問主子有啥需要?

「妳不用在這兒陪我等了,先下去休息吧!」

「啊?可是……」

「甭可是了。」一口打斷她,慕容晴語含笑意。「你若留在這兒,等會兒齊硯進來肯定認出你,那我不就失去了嚇他一跳的樂趣?」

「這麼說倒也是!」噗哧一笑,紅豆總算明白主子的心思,當下不再堅持。

「小姐,那我下去囉!」

「嗯。」輕點螓首,蓋頭紅巾微晃了下,隨即一道細微的開門聲響起又關上,想必是紅豆離開了。

獨自一人又候了會兒,正覺無聊地暗罵齊硯拖拖拉拉還不來,累得她無法早點拿下沈重的鳳冠時,一陣殷殷交代聲忽地由遠而近自外頭傳來,未久,紛亂腳步聲已停在新房前。

側耳細听,原來是齊氏夫婦舍下外頭眾多賓客,不放心地陪著儿子來到新房前,口中再三提醒、囑咐他等會儿該做哪些動作。

房間內,慕容晴听得連連暗笑,這對對自己傻兒子沒啥信心的公婆還不知要交代多久?

好不容易,囑咐聲伴隨著遠去的腳步聲終于消失了,「咿呀」微響,房門輕啟又闔上,洞房花燭夜的男主角終于登場。

一臉不知所措地搔著頭,齊硯怯怯地來到鳳冠霞帔的新娘子面前,心中好彷徨憂慮……

唔……怎麼辦?為什麼今晚要和這個不認識的人一起睡覺?他一向都是自己一個人睡的啊!爹娘說娶媳婦兒后,以后每天都要和媳婦儿一起睡,那……那他可不可以不要娶啊?

一個半月前,莫名其妙被通知要娶媳婦兒,接著就恍如傀儡般任人安排的齊硯,無辜黑眸怔怔瞅著「未來要抱著一起睡覺的人」,心中實在好煩惱……

「發啥愣?還不快揭頭巾!」在頭巾覆蓋下,慕容晴的視力范圍只能瞧見他呆站在自己跟前不動的雙足,等了老半天不見他有所行動,肩頸痠痛之下,不由得沒好氣斥罵。

真是的!齊硯這呆子究竟在拖拉個啥勁?他再不來揭頭巾,好讓她取下頭上鳳冠,那就別怪她剝奪他新郎倌的權利,自行掀開算了!

「啊!」乍听安靜不語的新娘子突然不耐煩的開口責罵,齊硯被嚇了好大一跳,隨即想到剛剛爹娘說進房后,得先拿秤杆揭開頭巾,心中頓時一慌,沒注意新娘子的聲音實在很耳熟,像只沒頭蒼蠅般到處找秤杆,口中慌亂直叫,「在哪里?秤杆呢?在哪里……」

這個呆瓜……雖然瞧不見,但光用想象也知道他此時四處亂竄的傻樣,慕容晴不由得好氣又好笑。

「找找看有沒有在桌上?」雖然很想繼續看他的笑話,但為了自己發痠的肩頸著想,只好出聲提醒了。

聞言,下意識扭頭朝花桌上瞧去,裹著紅紙的秤杆果真就在桌上,齊硯飛扑過去拿起,高興叫道:「我找到了!我找到了!真的在桌上呢……」

「找到就好,快來幫我揭開頭巾。」太過了解他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任人牽著走的個性,慕容晴馬上下達指令。

「哦!」齊硯果然听話,飛快拿著秤杆揭開紅巾,霎時,一張既熟悉又想念的臉龐忽地笑兮兮映入眼底,讓他不由得一愣,好生遲疑,「阿晴?」

「沒錯!」一見他呆愣樣,慕容晴不禁大樂,沒扇子在手,只好以掌心打上他前額,露齒一笑。「就是我。」

這習慣性動作一出,當下把齊硯給打回神,同時確認她就是自己盼了許久的阿晴,登時驚喜的扑抱上去,將她給撞倒在床榻上。

「阿晴,你回來了,沒有忘記我,我好想你……」還沒想到要去質疑她怎麼突然從男的變成女的,也沒想到她又是怎麼會變成新娘子,齊硯只顧著開心大叫,完全不知道自己以著極為曖昧的姿勢將她給壓在身下。

沒料到他會這麼猛,慕容晴被撞得差點一口氣接不上來,只覺一陣頭昏眼花,听著他興奮哇哇叫的聲音,好不容易終于慢慢恢復神志,然而也同時驚覺到他扑壓著自己的姿態,白皙嫩頰不由得一紅。

「齊硯,你好重,別壓著我!」瞪眼羞斥。

「哦!」忙不迭起身,憨臉淨是傻笑。「阿晴,對不起!你痛不痛?」

怒瞪一眼,慕容晴跟著繙身坐起,同時嫌惡地將頭上的沈重鳳冠摘下,直接丟到旁邊去,開口就是一頓教訓,「我這樣撞你,看你痛不痛?以后不行這樣,知不知道?」洞房花燭夜,新娘子像訓小孩似的訓新郎倌,也算是一絕了。

「知、知道!」張著無辜眼眸聆听訓斥,齊硯完全不敢有二話。

見他這傻愣樣,慕容晴哪還罵得下去,登時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

見她展顏而笑,齊硯心下一松,也跟著傻笑起來。一時間,就見這對剛成為夫妻的新人在洞房花燭夜啥事也沒做,雙雙坐在床榻上相視傻笑。

好一會兒后,齊硯終于想到有啥不對勁,不禁滿眼迷惑瞅著她。「阿晴,你……你怎麼變成女的了?」憨憨的臉龐滿布不解。

「我本來就是女的!」失笑斜橫一眼,好似這就是最好的解釋。

也虧得齊硯能接受這種不是答案的答案,只是愣愣地「哦」了一聲,繼續問第二個疑惑。「那妳怎麼又變成我的媳婦兒了?」娘說新娘子就是他的媳婦儿,她是新娘子,自然就是他的媳婦儿了。

「因為你爹娘向我爹娘提親,我爹娘答應了,所以我就成了你的媳婦兒了。」眼珠子一轉,慕容晴四兩撥千金,依然給了個不是答案的答案,而且還卑鄙的故意佯怒道:「怎麼?不喜歡我當你的媳婦儿?」若他敢說是,絕對給他好看!

齊硯再怎麼傻,也懂得看人臉色。再說,他真的沒有不喜歡,反而還很高興呢!

「沒有!沒有!我好喜歡的!阿晴對我好,我好喜歡阿晴當我的媳婦儿……」急忙搖頭否認,深怕她不相信。

「那就好!」滿意點頭,再次指使他。「去!倒兩杯酒過來。」

看來那踢花轎,對新娘子施展威風的儀式是沒效的!可憐的齊硯注定從新婚之夜開始,下半輩子是要讓娘子給壓到底了,他完全不懂得反抗,乖乖去花桌上倒了兩杯酒過來。

接過其中一杯,手臂和他的交勾,示意他喝下杯中酒后,慕容晴亦一口喝下,隨即微微一笑。「齊硯,這就是交杯酒,你懂不懂?」

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齊硯咧嘴一笑。「阿晴,喝完交杯酒,我們是不是就要睡覺了?」今天被好多人一下子喊過來、一下子叫過去,做了許多奇怪的事儿,他現在好累、好想睡覺喔!

聞言,想到啥似的,她頰生紅暈,心跳飛快,雖然很懷疑他究竟懂不懂洞房花燭夜的「睡覺」指的是啥,但還是輕「嗯」了聲,表示答應了。

見狀,齊硯好開心,揉著眼睛、抱著她一起躺下,嘴角漾笑,意識蒙朧……

嘻!爹爹說今晚要抱著媳婦兒一起睡呢!若是不識得的人,他一點都不想抱的,但媳婦兒既然是阿晴,他心中好歡喜,自然會想抱了,而且不只今天要抱,以后也每天都要抱……每天……每天……

躺在床上,任由他緊緊摟抱著自己,慕容晴臉上火熱羞紅,心跳如擂鼓,緊張地閉起眼等著……等著……

良好春宵逐漸流逝,龍鳳花燭的火光不停躍動,許久、許久過去,嬌羞的新娘子在等待中,從一開始的緊張慢慢轉為疑惑……

奇怪!他怎麼完全沒動靜……慢著!怎麼好像有听到細微的鼾聲?像似意識到啥,她猛然睜眼,扭頭朝身邊人瞧去,當下差點沒吐血身亡!

這個呆子,竟然就這樣睡著了!他、他、他腦袋裝啥啊?害她還緊張兮兮的以為他真的懂……

想到這里,差點沒氣得一掌將他打醒,可心中卻又明白,就算將他打醒,說不定他也搞不懂她在惱什麼,登時不禁火氣全消,長長嘆了一口大氣。

「呆瓜,該不會連那種事也得由我來啟發你吧……」

萬分無奈的哀怨聲輕輕蕩漾在本該春色旖旎、如今卻新郎倌徑自酣睡的新房內,某個新嫁娘心情極為復雜地度過「平平安安」的洞房花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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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翌日。

一大清早,新房內,齊硯被輕快啼叫的鳥叫聲給吵醒,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意識朦朧的坐了起來,有些迷惘地看著身旁空空的床位……

  咦?阿晴呢?他記得昨晚阿晴變成他的媳婦兒了,然後他很開心地抱著她一起睡,怎麼現在不見了?難道是他在作夢嗎?不要!不要!他不要這是夢!他要阿晴真的是他的媳婦兒!

  以為自己真的發了個美夢,夢醒後,什麼都沒有了,當下他慌亂直叫,「阿晴?阿晴?你在哪兒?阿晴……」

  「叫我幹什麼?」驀地,床帳被掀了開來,慕容晴已經穿戴整齊地站在床邊,揚眉露出笑容。

  「阿晴……」楞楞瞅著她,齊硯憨憨笑了。「原來不是夢!你沒消失呢……」嘻!阿晴真的是他的媳婦兒了。

  「呆瓜!」笑駡一聲,輕快命令,「既然醒了,趕快梳洗一下,等會兒你還得陪我一起去向爹娘請安奉茶呢!」

  「好。」乖乖應了聲,他下床彎身穿鞋,才穿好,一抬起頭,熱毛巾已送至眼前,定睛一瞧,笑嘻嘻捧著毛巾的清秀丫鬟竟是──

  「小豆子!」他大叫,認出人來。

  「姑爺,奴婢真名叫紅豆,別再小豆子、小豆子的叫人家了!」紅豆嘟嘴糾正,總覺小豆子這名兒實在不怎麼樣。

  「紅豆。」點點頭,齊硯認真記下。接過熱毛巾胡亂擦了下臉後,馬上開開心心地蹭到慕容晴身邊。

  瞧他像小狗似的一臉討好表情,慕容晴搖頭失笑,讓紅豆取來他的衣飾後,細心幫他穿戴整齊,接著壓著他坐在梳粧檯前,以著輕巧的手勁梳理他一頭黑髮,最後系上書生方巾。

  「行了!」大功告成,她拍拍他的頭,滿意地看著銅鏡上映照出來的翩翩美少年。
  「謝謝!」起身又挨到她身邊,齊硯露出靦腆笑容。「阿晴,妳真好!」
  「哪兒好?」斜睨反問,存心為難某個呆瓜。
  有些被問住,他一臉傻相,想了好一會兒,終於找到一個例子。「梳頭好溫柔,不會痛,好好,不像小九。」

  「哦?以前都是小九幫你梳頭的?怎麼沒有丫鬟幫你嗎?」有趣笑問。

  「對啊!」點點頭又搖搖頭。「小九不喜歡丫鬟,我也不喜歡。」 

     「為什麼?」這下她可好奇了。

  「以前有丫鬟幫我,可是她們時常聚在一起,莫名其妙地指著我偷笑,我不喜歡。」他形容不出那種感覺,卻很明白自己不喜歡。

  看來齊家對下人太過放任,倒讓下人沒規矩,膽敢欺上主子了!

  眸底迅速閃過一絲冷光,慕容晴卻對他漾起柔笑,將話題拉回來。「小九幫你梳頭,你覺得痛?」

  「對!好痛!」點頭如搗蒜,想到小九梳頭的手勁,俊臉霎時皺成一團,苦兮兮地要求。「阿晴,以後都你幫我梳,好不好?」

  「好!」微笑答應,牽著他一起出了房門,迎向早晨的燦爛金陽。「走吧!我們該去向爹娘請安了。」

  「嗯!」得到肯定答復,齊硯可樂了,一路上淨繞著新媳婦兒打轉,歡歡喜喜地準備去見爹娘。

  大廳上,慕容晴恭恭敬敬地向公婆奉茶請安,而齊硯則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臉上淨是憨傻笑容。

  啜了口兒媳婦乖巧奉上的香茶,齊氏夫婦仔細端詳眼前俏美清麗的慕容晴後,默契甚佳地互覷一眼,心中皆是相同的心思……

  哎呀!這慕容家的女兒,相貌可真是出眾;而由那雙閃著湛亮光彩的眼眸,更看得出是個靈敏聰慧的姑娘啊!沒想到慕容老弟竟如此重信諾,願意將如此標致的女兒嫁給他的傻兒子,實在是太令人感動了……

  想到這兒,夫妻倆不禁眼眶微紅,悄悄以衣袖拭了拭眼角的濕潤。

  慕容晴見狀,心下不禁暗自失笑,總算明白齊硯的愛哭是打哪兒傳來的,不過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謹守為人兒媳的本分,柔順站在兩人面前。

  「坐、坐、坐!快別站著,腳發酸了可不好。」這可是祖上積德才有姑娘願嫁給自己的傻兒子,齊夫人極力展現最慈祥、親切的態度,打算日後好好的疼惜、對待她,不讓她後悔嫁入齊家。

  「謝謝娘!」拉著齊硯一同坐下,慕容晴露出欺瞞世人的溫婉微笑。

  見她親親熱熱拉著齊硯,半點也無嫌棄之色,齊老爺贊許一笑。「媳婦啊……」

  「爹,您叫我晴兒吧!我爹娘都是這麼叫我的。」輕輕打斷他,慕容晴溫言笑道,萬分不習慣被人「媳婦、媳婦」的叫。

  馬上順從她意,齊老爺疼惜道:「晴兒,你剛嫁過來齊家,若有什麼不習慣,或缺什麼東西,儘管說,千萬別客氣,知道嗎?」

  「謝謝爹,我明白。」抿唇一笑,很清楚自己可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

  點點頭,齊氏夫婦有默契地又互看一眼,隨即齊老爺作勢咳了一聲,迅速自椅子上起身。

  「硯兒,今日天氣不錯,你陪爹到外頭賞花去。」話落,率先邁步出了大廳,不讓兒子有拒絕的機會。

  瞧瞧外頭爹爹的身影,又轉頭看看慕容晴,齊硯好生為難,有些不想離開慕容晴身邊。

  哪會不知公婆是有意支開他,慕容晴微微一笑。「去吧!爹在等你呢!」

  被她催趕,齊硯總算一步三回頭、依依不捨的出廳去了。

  眼見他離開,齊夫人揮退下人,直到大廳僅剩她們兩人,這才支支吾吾的出言探問──

  「昨夜……你和硯兒處得還好嗎?」

  「挺好的,娘。」莞爾暗笑,慕容晴何等機靈,馬上猜出婆婆想探問些什麼。

  聽不出自己真正想知道的,齊夫人不氣不餒再次探問,「呃……硯兒他……他昨兒夜裏有和你一同『睡』吧?」睡字還特別加重音。

  「齊硯是我的夫婿,我們自然是一起睡了。」抿唇一笑,輕輕淡淡的語調讓人聽不出任何線索。

  聞言,齊夫人實在聽不出她的「睡」是指單純睡覺,還是另有其他意思?眼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當下橫了心,顧不得丟臉,將一直放在身旁桌幾上的木盒子交給她。

  「娘,這是?」看著手上精緻的木雕盒子,慕容晴有些納悶。

  「這、這是當年我嫁過來時,我娘給我的壓箱底嫁妝,現下我送給你,你……你回房再打開來看看吧!有空……有空就和硯兒一起練習、練習……」話到最後,尷尬地說不下去了。

  見她臉紅異常,說話又結結巴巴的,慕容晴雖然疑惑,卻也不好再多問,只能微笑道謝,在她的催促下,逕自先回房了。

  不久後,當慕容晴回到房內打開木盒子一瞧,好一會兒時間只能瞠眼瞪著裏頭一張張描繪精美的圖畫,簡直說不出話兒來。

  直到許久過後,當她終於回過神來,這才猛然爆出驚天動地的大笑,久久無法遏止……

  另一邊,花園裏,同樣的探問也發生在某對父子身上。

  「硯兒,爹有件事問你,你得老老實實跟爹說。」老臉嚴肅。

  呆呆地點了點頭,齊硯就算想說謊,也不是說謊的料。

  「你……昨兒夜裏可有照爹的話做?」
  「啊?」搔搔頭,一時想不起來爹親說過些什麼?

  「你可有抱著你的媳婦兒一起睡?」見他一臉茫然,只好挑明瞭講。

  原來是問這個!眼睛一亮,齊硯點頭如搗蒜,笑得可開心了。「有、有、有!我有抱阿晴一起睡喔!」完全沒說謊。

  還是有點懷疑,再問得更詳細些。「可……可壓著她了?」唉……竟然探問兒子、媳婦的閨房之事,實在不成體統,但……但沒辦法啊!兒子這般傻,真怕他什麼都不懂,有娶妻跟沒娶妻一個樣。

  「有啊!」再次點頭,依然沒撒謊,末了再補上一句。「爹,阿晴抱起來香香的、軟軟的,感覺好舒服呢!我抱了一整晚喔!」


  「有就好!有就好!你繼續好好努力……」嗚……真的成事啦!兒子是真正的男人了,不久後就可以抱孫子了!


  霎時間,就見花園裏的某對父子,老的欣喜兒子終於開竅,高興得涕淚縱橫,滿臉欣慰之色;而年輕的則迷惑地直搔頭,不懂爹親究竟在哭些什麼?

  ☆☆☆

  成親後的日子過得飛快,慕容晴悠悠閑閑當個少夫人,鎮日和齊硯東聊聊、西逛逛,閑來無事逗著他玩,過得挺逍遙。

  這日午後,她午睡醒來,發現齊硯一反常態,不若往日那般陪著她午睡,連人也不知跑哪兒去?

  慵慵懶懶出了房,就見紅豆坐在回廊下打盹,叫醒她問齊硯下落,這才知道原來在半個時辰前,他和小九一同到後園去了。

  思及後園有座荷花池,時值盛夏,蓮荷綻放,和風拂過,清香撲鼻,倒也是個極佳的消暑之地,想來齊硯是去那兒乘涼了。

  讓紅豆進房整理,她心情極佳地自個兒晃出了她和齊硯居住的院落,穿過層層回廊,慢慢朝後園逛去。

  不一會兒,來到後園,遠遠就瞧見小九受不住涼風誘惑,坐靠在大樹下睡著了,而齊硯則一個人窩在涼亭內,不知在忙些什麼?


  不動聲色悄悄從他後方進了涼亭,探頭細瞧,這才發現他竟然是在作畫,而且還是個女子畫像。

  「好畫!」乍見畫像,她忍不住驚豔讚歎,隨即才想到──畫像上清麗脫俗的絕美女子是誰?


  被突如其來的贊喝給嚇到,扭頭一看,原來是她無聲無息到來,齊硯馬上笑開臉。「阿晴,你嚇了我一跳呢!」

  嚇一跳?若沒解釋清楚畫像上的女子是誰,他要嚇一跳的事還多著呢!

  橫了一記冷冷斜睨,慕容晴若無其事微笑,「這畫上的姑娘是誰?你怎麼會畫人家呢?」

  「這是荷花姊姊啊!」一副理所當然,齊硯開心道:「是荷花姊姊請我幫她畫的呢!」

  荷花姊姊是誰?正想如此質問時,眼角餘光驀地掃到不遠處的荷花池,突然想到他有個「牡丹姊姊」的先例,當下不禁莞爾,幾乎可以確定「荷花姊姊」是何許人了。

  「齊硯,你的荷花姊姊人在哪兒?」忍俊不禁笑問。

  「在那兒跳舞啊!」大手一比,直接指向池裏迎風搖曳的盛開荷花。

  果然!又是他自個兒幻想出來的花仙姊姊。


  搖頭失笑,總算有心情欣賞他所繪的花仙畫,細細審視下,忍不住再次讚歎。「齊硯,沒想到你竟能繪得一手好畫,實在令人料想不到!」誰會相信在旁人眼中是個傻子的他,畫功竟如此精妙。

  江南之地多出才子佳人,慕容晴以前以男裝之姿與人往來,接觸過各式各樣的人,其中不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才氣洋溢的文人書生,所見過的丹青字畫不勝其數,就連自己亦能繪上幾筆,可能畫得像他這般具有靈氣的,還真沒見過!

  瞧瞧,那畫中仙女在一朵朵盛開的荷花上翩然起舞,身姿曼妙,栩栩如生,仿佛隨時會躍出紙上,在風中起舞而去。

  難得受到讚美,齊硯開心地臉紅了,討好道:「阿晴,我還會畫很多東西喔!妳要不要看?」

  「好啊!」確實有意看他這是偶一佳作,還是真有如此高的繪畫才華,慕容晴點著頭在他身旁坐下,要他多繪些畫作出來。

  心中有些興奮,齊硯握著狼毫,偏首想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帶著討好的笑容反問:「阿晴,你想要我畫些什麼?」

  沉吟了下,想到自己的翠竹扇在客棧大火時燒毀了,她詭譎一笑。「畫翠竹吧!別太大,我要拿來作扇面的。」等新扇子做好,又可以用它來敲他的頭。

  「好!」快樂答應,低頭迅速在新的絹布上作畫,完全不知自己正在「自作自受」

  就見他下筆蒼勁有力,不多久,清雅翠綠的竹林畫已繪製完成。筆墨還未幹,他已經急巴巴的捧到她面前獻寶。

  接過絹布,瞧著那蒼翠竹林,生動得好似隨時會有涼風拂過,搖出滿林的悅耳聲響,光瞧便覺一陣涼意,慕容晴不由得又讚歎,終於確定他先前不是蒙的,而是真有繪畫才華。

  越瞧越是歡喜,她興匆匆地又要他多畫些,而齊硯當然不會拒絕,高高興興地作畫,沒多久,各式各樣的花鳥山水畫一張接著一張現身了。

  細細欣賞著他的畫作,真覺得他筆下的一花一草、一山一水不僅是只有形貌,其神韻風采更是生動,好似畫中萬物都有生命,靈氣逼人。

  「齊硯,誰教你作畫的?」非常好奇。若齊硯這個學生已是如此高明,那個師傅肯定更為驚人。

  「唔……」停下筆,他想了好一會兒,似乎在考慮著該回答誰比較好,最後苦著臉放棄。「阿晴,這問題好難!好多人教我的啊!」回答任何一個都不算對,可若真要將所有人都講出來,太長了!要說好久的。

  「好多人?」慕容晴微愣。

  「是啊!」點點頭,他繼續低頭將豔麗富貴、花中稱王的牡丹給添上最後一筆,憨笑道:「有好多花仙姊姊、大樹伯伯、石頭公公……實在太多了,說不完呢!剛開始,他們好凶的,都說我沒抓到他們的神韻,直罵我畫得醜,還不讓我睡,硬吵著我起來,直到畫到他們滿意為止呢!」

  嗚……那時候,他過得好慘,爹娘還一直問他為何越來越消瘦?誰知一說實話,他們就好緊張地去請來道士,說是要驅鬼,真是奇怪!

  聞言,慕容晴猛翻白眼。甭說了!這呆瓜根本是無師自通……不、不、不,現在不能叫他呆瓜!有哪個呆瓜有他這種驚人的繪畫才氣?不過……想到他平日的傻裏傻氣,她忍不住搖頭……究竟是呆瓜還是天才,實在很難搞清楚啊!

  「算了!我還是當你是天才吧!」呵……既然是她選的夫婿,還是把他當天才比較能夠自我安慰。

  「啊?」不懂她莫名其妙冒出的這句話是啥意思,齊硯抬頭瞧她,一臉傻相。

  「沒什麼!」笑了笑,突然有些好奇他究竟何時開始幻想生活周遭有那些精魅魍魎,當下順著他的想像問話,「齊硯,你什麼時候開始能見到那些花仙姊姊、石頭公公之類的?」

  「呃……」歪頭細思,憨然傻笑。「從小就可以看見啊!」有記憶以來,身邊就一直有他們的存在呢!

  原來幻想從小就有,一直沒隨著長大而消失哪!

  覺得他實在有如孩童般純真可愛,忍不住又故意笑問:「為何你能瞧見,我們卻瞧不見?」

  「我、我不知道,就是能瞧見啊!」呆呆地搔著頭,他滿臉莫名其妙反問:「阿晴,為何你們大家都瞧不見?」這也是他很納悶的問題哪!小時候,他還以為所有人都像他一樣,一直到後來才知道原來並非如此。

  反被問住,慕容晴不忍心告訴他,因為所有人都很正常,只有他不正常,當下只好微笑道:「因為你是最特別的人,所以那些神仙只願意讓你瞧見。」
  「原來我是最特別的人啊!」燦爛展顏,齊硯信以為真,笑得可開心了。

  見他咧嘴粲笑模樣實在可愛極了,尤其紅豔豔的唇瓣粉嫩誘人,實在讓人忍不住心癢,慕容晴驀地神秘一笑,決定從今天開始「啟發」某人。「齊硯,你今天畫了許多好畫,我決定獎勵你喔!」

  「真的嗎?是不是要帶我出去玩兒?」他一臉興奮。

  搖搖頭,玉手猛然一伸,將俊臉朝自己拉近,在茫然不解的純真眼眸瞅凝下,豔紅朱唇輕輕壓上他的,探出丁香小舌主動攻擊。

  良久、良久後,當採取攻勢的女方粉頰豔紅、氣息微喘地退開後;心跳失序,被人攻擊得很舒服的男方終於回神,眨了眨大眼,臉紅害羞道──
  「阿晴,我、我還可以畫更多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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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16:16:2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俗話有言--動極思靜,靜極思動。

如今,當個悠閑不管事的少夫人足足一個月后,慕容晴終于靜極思動,打算開始施展身手了。

「齊硯,你過來。」倚著窗口,看著正在花圃里澆水、凡事無憂的某人,慕容晴招手要他過來。

聞聲,齊硯丟下澆水工作,「咚咚咚」地跑到窗子邊,頂著被晒紅的臉笑問:

「阿晴,妳找我?」

「嗯。」輕點著螓首,柳眉微皺地幫他拭去滿頭汗,她才終于開口了。「齊硯,你不能整天無所事事,只顧著玩兒。」唉……其實是她自己無法整天無所事事,所以得從他下手啊!

「啊?」茫然。

知他不懂,故裝嚴肅。「你有沒有想過,你身上穿的、三餐吃的都得花銀子?」

「然后呢?」還是不懂。

「銀子哪兒來?」步步引導。

「小九有!」他若上街買東西,都是小九付錢的。

「小九的銀子哪兒來?」

「爹爹給。」

「爹的銀子哪兒來?」

「唔……」陷入苦思,許久后,怯怯問:「哪、哪兒來?」

「爹辛苦經商賺來的。」微微一笑,輕聲反問:「爹爹年紀漸老,還得每天勞心勞力,辛苦賺錢養活全家,你都沒想過要幫爹的忙嗎?」故意說得好像齊老爺是在做苦力似的。

這話說得向來對金錢沒概念的齊硯羞愧地低下了頭,有些無措。「那、那我也去賺錢……」

他去賺錢?別先讓人給賣了就好!慕容晴暗笑,連忙勸阻。「那倒也不必!你只要有心幫爹就行了。」

「我、我能幫什麼?」

一見時機成熟,她高興笑了。「爹在洛陽的商號繁多,每天核對那麼多賬冊肯定極為累人,你去跟他老人家說想為他分憂解勞,請他分一些給你幫忙。」

「哦!」得到指令,直覺地轉身就要去執行,但走了兩三步又覺不對,呆呆地又回來。「阿晴,我是很想幫爹爹,但……但我不會看帳啊!」再次羞愧低垂下頭。

「呆瓜!有我幫你呢!」忍不住笑斥,隨即想到啥似的,又招手要他靠過來,低聲在他耳邊竊竊私語著。未久,她輕輕退開,揚眉問道:「這樣懂了嗎?」

「懂!」齊硯憨笑直點頭,正想再次轉身離去之際,忽然瞧見她縴細指尖輕觸艷紅朱唇,讓他莫名地臉紅耳熱,心跳加劇,眸光怔怔瞅凝那兩片紅潤唇瓣,再也轉移不開目光,有種想湊過去要「獎勵」的沖動。

見他愣愣瞧著自己,眸底閃著炙亮光彩,慕容晴不禁納悶。「怎麼了?」

「阿晴……」漲紅著臉望著她,齊硯一臉害羞樣。「我……我可不可以要獎勵?」嘻!他好喜歡要獎勵時,和阿晴嘴碰嘴的感覺,

獎勵?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他的意思,當下不禁又羞又笑的。自從在荷花池邊給過他「獎勵」后,這些日子來,他像是戀上了親吻的感覺,動不動就紅著臉向她要「獎勵」。

不過,他想要,她也很願意給啊!畢竟和他親吻的感覺真的很不錯,再說……妻以夫為天,既然夫婿要,當妻子的哪有不給的道理!呵……別說她常欺負他,必要的時候,她也可以是溫婉柔順的好妻子喔!

抿唇暗笑,伸手將人拉近窗口,雙臂環上他的頸項,慕容晴踮起腳尖,毫不猶豫送上香唇……

再次主動--攻擊。

「你、你說什麼?」書房內,齊老爺差點沒嚇掉下巴。

看著眼前夸張的表情,齊硯反倒有些被嚇到,但還是將話給重說一次。「爹,您桌上那一迭賬冊,分幾本給我吧!」

「你要賬冊做啥?」確定自己沒听錯,齊老爺可納悶了。該不會想拿去撕了,折紙船玩儿吧?

「幫你分憂解勞,看帳啊!」嘻!阿晴好聰明,果然猜到爹會這樣問,還教他該怎麼回答呢!

呆呆看著他,齊老爺憂慮地伸手摸摸他額頭,喃喃自語,「沒發燒啊!怎麼今天如此反常?』怪了!他這個儿子傻得可以,自小到大從不知家里作何營生,更沒摸過賬冊,鎮日只會種花植草,當個沒憂沒愁的大少爺,怎麼今兒個卻突然跑來說要幫他看帳?莫非被人易容頂替?

學他摸摸自己額頭,齊硯憨憨傻笑。「爹,我真的沒發燒呢!」

會搞不清楚人家話中意思,這才是他的傻兒子啊!

聞言,齊老爺確定果真是自己儿子,不由得安下了心,隨即小心翼翼道:「硯兒,你有想幫爹分憂解勞的心,爹就已經很欣慰了。這些賬冊你看不懂的,到外頭玩去,乖!」

嘻!阿晴也有猜到爹會這樣說呢!不怕!不怕!照阿晴的話從頭說一次便可以了!

咧嘴一笑,就見他宛如背書似的,「爹,您年歲漸大,我又是獨子,以后齊家家業總有一天會落到我身上的,我得早日學會怎麼擔起這個重擔,也好讓您能享享清福。」

此話一出,听得齊老爺眼瞪得如牛鈴大,一臉不敢置信。老天爺啊!莫非是齊家祖先積了太多陰德,老天終于憐憫,讓他的傻兒子一夕之間開竅,否則這種話怎麼可能會是他說得出來的?

哇--爹的臉好恐怖啊!好不容易將話給背完,視線移向爹親,卻差點沒被那雙瞪得快暴出來的眼珠子給嚇坏,齊硯忍不住拍了拍胸口,一臉害怕地將書桌上那一大迭的賬冊中抽了几本捧在懷里。

「爹,我、我拿這幾本先回房看了。」話落,轉身就跑。

雖然對他這種反常的言行感到既驚喜又震愕,但齊老爺還是有些不放心,急忙對著越跑越遠的身影大聲叮囑,「硯儿,看不懂沒關系,賬冊一定得送回來給爹,千萬別拿去撕了折紙船啊……」

齊硯听到了,卻頭也不回,只是舉起手揮了揮,一個勁地往自己的院落沖,想盡快將賬冊拿給慕容晴……

嘻……只要交給阿晴,他應該還可以再要一次獎勵吧?

想到這個,他不禁臉紅起來,心跳得好快、好快,腳下飛快疾奔,臉上卻咧開既羞赧又興奮的大大笑容。

然而,就在他懷抱「夢想」想快些回房的路上,卻被人給叫住--

「少爺!」

「啊?」頓足,扭頭往聲音來源瞧去,就見一名丫鬟跑了過來。

「真巧!正要去找您,就馬上碰到您,可真讓我少跑一趟呢!」那丫鬟微笑道,可神態卻顯得有些輕慢,找不出絲毫對主子該有的恭敬。「張公子來找您,現下正在后門等著。」

張公子?齊硯一愣,反應不過來。

「是張懷生公子啦!」一看他那傻樣,便知他根本還搞不清楚,丫鬟語氣顯得有些不耐的提醒,一點也不怕讓身為主子的他不高興,想來是吃定他傻氣,就算被下人稍稍輕辱些,也不懂得去向老爺、夫人告狀。

懷生?齊硯怔了怔,隨即開心地笑了起來。自從和阿晴在一起后,他好久沒去找懷生了呢!沒想到懷生竟然主動來找他,好高興啊!

「妳幫我把這些拿去給阿晴!」將手中的几本賬冊交給丫鬟,他興匆匆地轉身往后門方向沖去,一下子就不見人影。

阿晴?誰啊?丫鬟呆了呆,隨即想到新進門的少夫人名兒中有個「晴」字,當下便明了了,只是--

「可惡!還是得跑這一趟!」神色雖有些不悅,倒還沒那個膽敢不送,乖乖地跑這一趟路。

一個時辰后,當慕容晴核算完丫鬟送來的賬冊后,正懶洋洋地伸懶腰、舒緩筋骨之際,齊硯卻苦著臉回房了。

「阿晴……」一進房,他就像可憐小狗似的蹭到她身邊。

「怎麼了?」啜了口熱茶,慕容晴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他的臉,像在拍小狗似的。

「阿晴,妳……妳可不可給我銀子?」苦兮兮問,知道她身上有許多銀兩,爹娘甚至吩咐下去,她隨時可以去賬房支領銀子。

有些微訝,明白他向來對錢財沒概念,出門逛街時,身邊都有小九跟著,隨時炤應他一切的需要,怎麼今儿個卻向她討錢來著了?

「你想上街去?」挑眉探問。

「不是!」搖頭。

「那要銀子干啥?」

「給人。」有問必答,不懂隱瞞。

「給誰?」這可奇了!他想將銀子送給誰?

「給懷生。」不虧是天下第一老實人。

懷生?覺得有些耳熟,仔細在腦海中繙找著這個人名,終于想起來在初次見到他的酒樓上,有听到他對某個臉色蠟黃的書生叫這個名字呢!當時,那個蠟黃書生雖然一直在朋友群當中替他說好話,不過,呵……那人是當真如表面上那般善心,不如旁人那樣地笑他傻嗎?不!她可不這麼覺得。

不過,就算她心有所疑,嘴上卻沒多說什麼,只是淡淡笑問:「怎麼沒找小九要?」他的零花錢,向來都交給小九保琯,炤道理講,他應該會先去找小九要才是啊!

「有啊!可是小九不給我,所以我才來找妳。」齊硯一臉委屈地訴苦。嗚……他才是少爺啊!為什麼卻得被自己的書僮管?

「是嗎?」微微一笑,她不再多說什麼,輕聲問:「你要多少銀兩?」

「十兩。」怕她不給,神情依然苦得很。

點點頭,她自梳妝台上的小盒子里取出十兩銀給他。

「阿晴,妳真好!」還以為討不到,沒想到她卻給了,齊硯高興歡呼,隨即急急忙忙地沖了出去。「懷生還在等我,我先拿去給他……」聲音還在空氣中飄蕩,人已經跑不見了。

見狀,慕容晴搖頭失笑了會儿,隨即召喚紅豆進來。

「紅豆,妳將這些送去給老爺。」將核對完的賬冊交給紅豆,她邊往花廳走,邊順口交代,「等一下瞧見小九時,讓他馬上過來見我,我有話問他。」清楚紅豆肯定會以最快的速度將小九給找來。

「好的,小姐。」紅豆極為機靈,馬上捧著賬冊,笑嘻嘻去了。

果然,不到盞茶時間,小九已經乖乖來花廳報到,而她則細細詢問著有關張懷生這個人的背景與資料。

當下,就見小九如黃河潰堤,哇啦哇啦地倒了一堆,不多久,慕容晴已經清清楚楚張懷生這個據說「滿腹文才」的落魄窮書生的所有事跡了。

「……夫人,不是我不給少爺銀子,而是我真不愿少爺把銀子拿去給那個張懷生!您就沒見過他和他那些書生朋友在一起時,對少爺是怎生的糟蹋!表面上裝好人,事實上,我呸……」小九越說越是氣憤。

舉起手打住他的滔滔不絕,由剛剛那一長串氣嘟嘟的言詞中,慕容晴已經很清楚小九對那個張懷生的反感了。

「我知道了!」笑了笑,慕容晴有趣地瞅著小九,若有所思道:「小九,你對齊硯挺忠心哪!」齊府內,其它下人對齊硯有意無意的輕慢,她不是看不出來,而小九卻不似他人,對齊硯倒是忠心耿耿,像條捍衛主人的忠狗似的,只要他在齊硯身邊,一些輕慢的下人就不敢作怪了。

「這是當然!」小九霎時臉紅得像快燒了起來,不過說話倒是很理直氣壯。「少爺是那麼好、那麼善良的人,我當然對他忠心了!」

聞言,慕容晴頷首輕笑,揮手讓小九下去后,她獨坐在花廳里,像似在沈思些什麼……

不多久,紅豆返回,笑咪咪轉告,「小姐,老爺請您過去書房一趟呢!」

來了!

毫不意外,慕容晴嘴角揚笑,一切盡在意料中。

「爹,听說您找我?」落落大方進了書房,慕容晴神色怡然,看不出任何異樣。

頷首示意她坐下,齊老爺目光沈沈凝覷,心下已有幾分明白。

能成為洛陽首富的人,自然不會是笨蛋。先前,他因儿子突然之間的「長進」而太過驚喜,一時之間沒去多想,可等儿子跑遠后,他才警覺不對勁。尤其在短短一個時辰后,賬冊就被核對完送回,還挑出几處細小錯誤,這些若非是極為熟悉老練的人,絕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挑出問題。

自家兒子是怎樣的料,他這個當爹的最是清楚,不把賬冊撕去折紙船玩儿就不錯了!可如今賬冊不僅被完完整整送回,還核算完畢,挑出錯誤,這背后肯定另有奇人在看帳。

思來想去,府內下人沒人有這本事,而能指使兒子乖乖來向他拿賬冊,又可能擁有管賬本事的,應該就是眼前這個兒媳婦了。畢竟……慕容親家在甦州也有眾多商號,說不得兒媳婦未出閣前,就是慕容老弟的好幫手呢!

思及此,齊老爺不禁笑了,當下開門見山道:「晴兒,這帳可是妳看的?」視線掃向書桌上那幾本先前讓兒子給拿走的賬冊。

見他把話挑明,臉上又眉開眼笑,慕容晴心下暗笑,光明正大承認,「是的!」

「妳會看帳經商?」若有所思問。

「嗯。」輕點著頭,她微笑補充,「在甦州時,我爹大部分的商號都是我在管呢!」

「他人願意與一介女流談生意?」齊老爺挑眉。不是他看輕女子,而是世俗規范女子太多,大部分的男人皆認為女人沒本事。

「我扮男裝啊!」慕容晴爽朗笑道,可不認為那會是問題。

「好主意!」齊老爺連連頷首贊許,隨即目光柔和看著她。「晴儿,妳愿意來幫爹的忙嗎?」本以為兒子傻,無法接管家業,他那些事業總有一天得收起來,沒想到新迎進門的兒媳婦卻如男兒那般厲害,看來齊家是娶進一個寶了。

就等著您說這句話呢!慕容晴暗喜,臉上卻依然恭敬順從樣。「爹要媳婦做什麼,媳婦自然听您的。」

是夜,玉兔高懸。

銀白月光斜曳進房內床榻上,慵懶人儿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后,擁著涼被側躺,手指不安分地搔了搔身旁某人的腰側。

「哈哈哈……」齊硯怕癢大笑,差點跳了起來,原本千斤重的眼皮驀地又抬高,手忙腳亂地抓住那雙搗蛋的手,哇哇大叫指控,「阿晴,妳做啥搔我?」

「問你一件事兒。」她閑閑涼涼道,眼底找不到一絲擾人睡眠的內疚。

「哦!」被搔那几下,瞌睡虫早飛走了,他張大眼睛疑問:「啥事儿呢?」

「齊硯,小九是從小就在府里,跟在你身邊的嗎?」

認真想了下,他困惑反問:「從小是多小?」

「呃……」有些被問住,她索性換個方式問:「小九有爹娘嗎?」

「沒有。」搖頭。

「他幾歲進府來的?」

「唔……那時他自己說他八歲。」

「誰帶他進府的?」

「我啊!」

「你?」慕容晴微訝。

「是啊!」用力點頭。

「為啥會帶他進府?」

「好久以前,爹娘帶我去寺里燒香,我自個兒跑到寺后的林子去玩,結果走著走著,花兒姊姊一直招手要我到草叢里,我走過去就瞧見小九躺在里頭快餓死了,所以就帶他回家啦!」他解釋的很詳細,想到以前的小九,就覺得好可憐。嗚……竟然差點餓死呢!

原來如此!慕容晴恍然大悟。看來小九從小就是個可憐的孤兒,因緣巧合之下,讓齊硯給撿回齊府。齊硯既是小九的恩人,難怪小九對他如此的忠心耿耿,護他護得緊。

呵……依她觀察,小九個性聰敏機靈,為人又知恩圖報,若好生培養,日后肯定會是個優秀忠心的好人才。

心中已有計量,她不再問小九,想到白天的事,立即轉移話題。「你將銀兩拿給你的朋友了嗎?」

「嗯。」點頭,揉揉眼睛,又開始想睡了。

「他怎麼說?」

「沒說啊!」懷生需要說什麼嗎?

「連聲謝謝或何時還錢的話也沒?」揚起柳眉,眸底迅速閃過一抹精光。

搖搖頭,他老實道:「懷生拿了銀兩后,很快就走了,說是怕讓人瞧見。」

柳眉揚得更高,慕容晴心中不禁冷笑。既然有臉來借銀兩,難道就沒臉讓人知道?那個張懷生的心思頗為可議!

「齊硯,你老實說,他常來向你借錢嗎?」

「沒有啊!」再次搖頭,笑得好憨。「懷生他沒有常常啦,差不多兩個月一次而已。」

這樣還不叫常常?猛繙白眼,緊迫追問:「可曾還過你錢?」

「我不要他還的!懷生他好可憐的,家里好窮,常吃不飽,我不要他還。」齊硯急急叫道。

這根本是接濟了,哪里算借錢?慕容晴嘆氣,聽小九對張懷生的不滿評語,再對炤齊硯對張懷生的好,深深覺得自己這個傻夫婿真是傻到姥姥家去,完全沒救了!

不過……他雖傻,卻是一本真心的對待自己的朋友。想當初,他義無反顧沖入火場救自己時,自己不就是被他這一點所感動嗎?

思及此,慕容晴雖然嘆氣,唇畔卻漾起了笑,喜歡他這種純真質朴的性情,當下繙身而起,臉色微紅地跨坐在他身上,眸底閃著黑亮亮的神祕光彩。

迷惑地看著她坐在自己身上,不知為何,齊硯竟莫名地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起來。「阿、阿晴,妳……為啥要坐在我身上……啊!妳……妳怎麼脫……脫我衣服……」眼看自己胸前衣襟被她莫名地剝了開,他驚訝地結巴起來。

「囉唆!」低斥一聲,慕容晴臉也有些紅,眼兒瞇瞇笑成一條線。「齊硯,今天我要多增加一些獎勵的辦法喔!」

獎勵?一聽到這兩個字,齊硯睡意全消,眼睛馬上亮了起來,也不管自己被扒了上半身的衣衫,興奮地直點頭,「好、好,我要獎勵。」

聞言,慕容晴露出有些羞赧、有些捉弄的笑容,緩緩傾下身覆住他,熱情攻擊他的唇舌,惹得他俊臉發燙,靈活小舌到處留下「到此一游」的痕跡,技巧雖然生澀,但面對同樣是生手、什麼也不懂的齊硯,已經足夠逗得他激情難耐了。

「唔……」禁不住呻吟出聲,他幾乎快哭出來了。「阿……阿晴……我……我肚子熱熱的……好難受……」

「是嗎?」臉兒紅艷艷,慕容晴語調也有些不穩。「不……不舒服嗎?」

「舒服,可……可是也難受……」哭調已起。

覺得有些奇怪,她索性從他身上繙身下來,仔細將他從頭掃了一遍,最后視線落在他下身突起點上,當下心中已經了然,忍俊不禁地又羞又赧笑了出來。

「阿晴……」不知她在笑什麼,齊硯此刻只想哭。

又掃那突起點一眼,慕容晴惡劣的捉弄心又起,雖然生平沒碰過「那種東西」,覺得有些羞,但還是決定--做了!

就見她猛然將手探進他褲子內,輕輕握碰了「某東西」一下,就在他兩眼暴瞠,倒抽一口氣,驚喘好大一聲后,那惡劣的小手馬上「鳴金收兵」,飛快縮回,同時非常地體貼人心--

「既然你難受,那就好好休息吧!我要睡了。」迅速躺平,抓起涼被蓋頭蒙住,抖動身子無聲偷笑。

「阿晴,不要……」無辜被捉弄的純潔男子呆了呆,可憐兮兮輕搖著自己的媳婦兒,期期艾艾低叫,「剛剛……剛剛那樣好……好舒服……妳……妳再做一次嘛……再……再摸摸我嘛……阿晴……」

「夜深了,睡覺啦!」繼續蒙頭偷笑。

「嗚……阿晴,妳坏……好坏……」

床榻上,原本安然無事快睡著,卻無辜被吵了起來的憨傻男子,這下終于忍不住嗚嗚咽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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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16:24:0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翌日,洛陽城的大街上,依然人潮洶涌,熱鬧非凡。

慕容晴一身俊俏的男裝打扮,依著昨日小九提供的數據,瀟灑愜意地搖著齊硯繪給她的翠竹畫所制成的扇子,獨自一人踩著悠閑步伐朝街尾某家生意清淡的字畫攤而去。

未久,她來到字畫攤旁的小面攤上,叫了碗湯面后便找了個好位置坐下,邊吃著熱面,邊聆听字畫攤那儿傳來的交談聲……

「張兄,听說前些天六王爺又來洛陽了!上回咱們去得晚,錯失了大好良機,這回可要好好把握,找機會與六王爺結識才是。」胖書生急急的聲音中有著對名利的渴望。

「可不是!上回澄心亭的詩會竟提早了一個時辰,我們趕去時,六王爺早走了,真是讓人扼腕。」瘦書生怨極了,發誓這回一定不再錯過,要在六王爺面前好生表現自己的文才。

字畫攤的主人--張懷生無奈一笑。「可是听說這回六王爺來洛陽,主要是來采訪『沈香閣』的吟香姑娘,并無舉辦任何詩會的打算啊!」

「那有啥關系?」胖書生搖頭晃腦笑了。「沒詩會可參加,咱們就制造『意外結識』的機會啊!」

「沒錯!六王爺這些天都落腳在沈香閣,只要我們也進去,不怕沒有遇上的機會。听說許多有心與六王爺結交的人,這几天都往沈香閣跑呢!」瘦書生興奮補充。

「這些我也都有听說,只是……」張懷生有些為難。「那沈香閣一進去,就算不點姑娘作陪,只是吃飯喝酒,就要十兩y呢!」不自覺地揣了揣胸口內袋……身上的十兩銀是昨日才向齊硯借來的,要花在那種地方嗎?

聞言,胖、瘦二書生不禁相覷一眼,知道他生活困頓,這十兩銀對他而言可是筆大數目,當下微微窒言,隨即胖書生像是想到啥好主意似的,賊笑兮兮建言--

「張兄,齊硯那傻子挺喜歡你的,你干脆去向他借吧!他肯定馬上捧著銀子到你面前,說不定還不要你還呢!」那個傻子可好拐了。

像似被人給揭破暗地里的行事,張懷生不禁渾身一僵,直覺大聲否認,「我、我張某窮歸窮,又怎可能做這種有損風骨的事?」

此言一出,不僅喝得胖、瘦二書生一愣,就連一旁面攤上的慕容晴也不禁眉頭一揚,逸出冷笑。

就見胖書生很快地回了神,當下就是一連串的贊佩。「張兄清高絕俗,讓人好生敬佩,是我粗鄙了。」

「可不是!張兄如顏回一簞一瓢的高節,真是令我們佩服……」瘦書生亦佩服贊揚,

登時,讀聲不絕,而張懷生听得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卻始終吶吶無語。

過了好一會兒,胖書生終于回歸正題。「張兄,我們打算今晚上沈香閣,你真不與我們同去?』

「這……」張懷生再次揣了揣胸襟內的那十兩銀,猶疑是否要將咋儿借來過日子的錢財花在沈香閣里?但想到若真有幸遇上六王爺,得他賞識,豈不平步青云,屆時別說從以前至今向齊硯借的銀兩可以盡數全還,甚至名揚天下,過著榮華富貴的生活也不是夢想了。

想到這儿,他受不住誘惑,牙根一咬。「我去!」唉……用掉這十兩銀,恐怕過不了幾日,他又得偷偷去找齊硯了。

「可那十兩銀……」胖書生擔心他沒銀兩。

「我有!」

「耶?」瘦書生有些驚訝。張懷生的窮困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怎麼會突然有這一筆銀兩?

「昨、昨兒有個客人相當欣賞我的畫,願出十兩銀買下。」澀澀一笑,張懷生找借口道。

「太好了!有人願花十兩銀買畫,看來張兄就快鴻運大展了……」

「就是!就是!張兄本就有才氣,只是一時沒有遇上伯樂……」

當下,又是一片歡喜恭賀聲不斷。未久,三人約好今晚去沈香閣的時間后,胖、瘦二書生終于離去,而張懷生則繼續顧守著自己的字畫攤。

慢條斯理用完熱面,慕容晴緩緩踱到字畫攤前,溜眼大致瀏覽了下,心中已有了評論……

畫技不錯,搆圖優美,不論山水、花草、人物,都能抓住韻味,只可惜較之齊硯畫中的靈氣,實在就遜色多多。

「這位公子,請盡琯瞧!」見有客人上門,張懷生微笑上前招呼。「不知您喜歡些什麼樣的畫作?可否容在下為您介紹?」

暗暗冷笑,想到他明明向齊硯拿過錢財,甚至從來沒歸還過,卻還在朋友前故作清高,慕容晴心中不免鄙夷,正想借故挑剔一番之際,嘴才一張,身旁卻突然響起一道好听嗓音--

「這畫不錯!」男嗓帶笑,隱隱有著威嚴感。

慕容晴猛一轉頭,就見一名紫袍玉帶、身后還有兩名高大護衛、一看就知出身高貴的俊美男子,不知何時來到字畫攤前,以著賞識的目光瞧著拿在手中的富貴牡丹畫。

一听這贊賞之語,張懷生心下暗喜,就盼這看來貴氣的男人是懂得欣賞他畫作的伯樂,當下連忙笑道:「這位公子,那富貴牡丹畫是在下的得意之作,您真是好眼光!」

聞言,紫袍男子笑了笑,正要說些什麼時,忽感受到身旁的一道視線,當下略微偏首,果見一俊秀纖細的男子正在打量他。

以為自己奪人所好,紫袍男子有禮微笑,「這位兄台,你對這幅牡丹畫有興趣?」

搖了搖頭,慕容晴露出清雅笑容。「不!我沒興趣。」呵……她認出這男子是誰了!前兩年,他到蘇州遊歷時,她曾好奇地混在人群中,遠遠地見過他一面呢!

「可你一直在瞧!」

「我只是不懂你在欣賞什麼?」

听那話中似有含義,紫袍男子挑起眉,故意問道:「兄台認為這幅牡丹畫如何?」

「爾爾。」慕容晴一臉意興闌珊,說的是心底話。

「你!」沒料到會被當面批評,張懷生一張蠟黃臉龐此時氣得漲紅,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有些驚訝眼前的俊秀男子竟當著作畫之人面前如此不給面子,紫袍男子不禁興味笑了……雖覺這幅畫若比起他收藏的那些,只能算是中等之作,但與一般的丹青相較,已經是挺出色了。

可落在眼前俊秀男子眼里,竟只有「爾爾」兩字的評論,真教人好奇眼前這人的賞畫眼光是否真是如此不凡?

「兄台,那麼依你所言,什麼才叫作好畫呢?」故意笑問。

聞言,慕容晴也不客氣,手中翠竹扇「唰」地一聲甩開,瀟灑自得地搖著那彷佛陣陣涼風拂過的翠綠竹林的扇面,在紫袍男子兩眼驚艷熾亮之際,紅唇展開優雅暢笑--

「這才叫作好畫!」

「……你們說阿晴壞不壞……嗯……昨夜兒我好難受的,可她偏不理我,今天出門也不帶我一塊兒出去玩,好壞……我生氣了……生氣了要怎麼辦?唔……這個嘛……我、我也不知道呢……」

花圃里,齊硯頂著大太陽、悶著一張俊臉對著花花草草訴苦,看得在回廊下躲烈日的紅豆、小九直搖頭。

「姑爺他不熱的嗎?」托腮坐在石階上,紅豆終于忍不住問身邊的人。

白眼一繙,小九也非常無奈。「哪有不熱的道理?妳沒看他額上都沁汗了?」

「那他干啥還蹲在那兒讓太陽晒啊?」想烤成人干啊?

聳聳肩,小九兩手一攤,表示自己也搞不懂,很忍耐地又等了會兒,見他還沒要離開的打算,索性站了起來,兩手往腰一扠--

「少爺,你再不回房休息,若晒出毛病來,等少夫人回府,我肯定去告狀!」威風凜凜吼人,小九打算狐假虎威,知道自家少爺如今最怕的就是少夫人了。

果然,被這麼一威脅,齊硯急急忙忙跳了起來,嘴里大喊著,「不要向阿晴告狀,不要!我回房了!回房了……」腳下則三步并作兩步跑,就怕稍慢些,小九就真要去告狀。

傻眼瞪著他如旋風般從眼前刮過,奔進房裏,紅豆不禁笑了出來。「小九,還是你瞭解姑爺。」三言兩句就嚇得他乖乖聽話,這年頭,還有當書僮當得比他威風的嗎?

「當然!也不想想我伺候他多久了。」小九臉一昂,得意極了。

霎時,就見兩個奴仆小人得志地在房門外、回廊下囂張大笑。

房內,齊硯耳听外頭的大笑聲,卻不敢出去問他們在笑什麼,只好悶悶地坐在床榻上。未久,就听紅豆隔著門扉揚聲說要去廚房做道道地的甦州點心給他壓壓驚,隨即掩笑離去;又一會兒,小九同樣隔著門表示他有事得離開一下,然后也跑開了。

獨自一人愣愣坐在床上,等了好一會兒不見他們回來,齊硯覺得有些無聊,躺下來想睡個午覺,卻怎麼也睡不著。繙來覆去好一陣子后,在一個猛然繙身的大動作之下,就听見「砰」地好大一聲,他--終于結結實實地摔下床了。

「哇--好痛!」以后腦勺著地,痛得他眼角迸出淚水,捂頭躺在地上哀哀慘叫,直到眼前金星消散、痛楚轉緩后,這才有辦法轉動脖子。

哪知脖子才稍稍一轉,好巧不巧的,眼睛就瞧見了床底下的烏七抹黑和--一個木凋盒子?

耶?為啥床底下會有這個木盒子啊?他以前怎麼都沒見過?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就算是憨傻之人,也同樣擁有這項人類本性。登時,齊硯勾啊勾的將木凋盒子給勾出床底下,隨即繙身坐起,輕輕將木盒打開……

咦?里面有圖畫呢!

呆呆地搔了搔頭,將盒內的圖畫一張張拿起來定睛細瞧,就見他越瞧兩眼睜得越大,俊臉瞬間漲紅,心跳不受控制,偶爾還疑惑地低頭瞧了瞧自己的下身,然后再看看精美圖畫上的人儿……

唔……他昨夜的狀況好像和圖畫上的男人一樣呢!若真是,那、那他應該也像畫上的人一樣,要脫光衣服喔!嗯……畫里頭還有光溜溜的女人,那……那阿晴是不是也該光溜溜的啊?

想到這兒,齊硯竟莫名有股興奮,當下飛快脫光了衣服,又在許多張圖畫中,挑了一張在床上的看了好几眼,熟記姿勢與動作后,這才將精美圖畫收回盒子里,重新丟到床底下,接著人便跳到床上躺下,以涼被蓋身,呵呵傻笑等著某人回房。

等著、等著,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听到最想听到的聲音……

「齊硯,我告訴你件好事兒……」慕容晴興匆匆進了房,正想與他分享好消息時,清亮的嗓音卻在乍見地板上到處扔的衣服時,不由得頓住,隨即目光移到在床上躺得好好的、正張著大眼對她傻笑的某人。

「阿晴……」齊硯眼兒瞇瞇地笑,想到等會兒要對她做的事,心中就覺得好害羞,但還是很興奮地從被下伸出大掌直招手。「來來來,快些兒來!」

「你換下的衣服怎麼到處亂扔呢?」慕容晴笑斥,順手撿起地上衣衫后,這才緩步來到床邊。

「躺躺,和我一起躺躺。」咧笑要求。

「你在玩啥花樣?」以為他在玩兒,慕容晴也不以為意,在他掀開涼被的一角時,不禁失笑,順他意思的脫鞋上床,鑽入涼被中。

哪知這一鑽入涼被,他馬上猛然繙身,壓到她身上來,嚇得她兩手急忙一抵,卻在掌心觸碰到他赤裸的胸膛時,這才驚覺到不對勁。

「齊硯,你……沒穿衣服?」干笑發問。

「對!光溜溜。」齊硯開心點頭,笑得很樂,同時兩手還忙著解開她身上衣服。

「慢、慢著!你……你在干什麼?」慕容晴結巴驚問,想到他此刻赤身裸體的壓在自己身上,俏美臉蛋瞬間染紅,胸口如小鹿亂撞。

「脫衣服!妳也光溜溜,和我一樣。」齊硯樂呵呵的笑,手上動作飛快,在她還反應不及下,已經松開她的衣衫,露出外衣底下繡功細致的湛藍色肚兜和白皙粉嫩的誘人肌膚。

不知為何,齊硯瞧見這番景致,竟然想低頭去親吻,而且昨夜儿那令他感到奇怪的熱流也再次出現,脹得他下腹好難受。

「阿晴……」憋著聲,他低低輕叫,額上沁出熱汗。

「干、干啥?」慕容晴有點被他嚇呆了。

「我、我能不能親親妳?」低聲哀求。

聞言愕愣,隨即她突然覺得這種情況實在好笑,竟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哈哈哈……這個呆子,竟然在這種狀態下,還問能不能親親她?

「阿晴?」憋得很難過,不懂她笑什麼?

「可、可以!」她邊笑邊回答,雖不知發生了啥事,但心中隱隱明白他似乎已懂得何謂天地陰陽、夫妻敦倫了。「你懂得該怎麼做嗎?」呵……今天她和他就要成為正式夫妻了,是嗎?也好!這樣也好啊……

「大概懂吧……」他有些不確定,但還是點頭了,手上忙著和她身上的肚兜細繩奮戰。

「唉……現在是大白天哪……」好像有些沒道德觀。

「呃……白天不行嗎?」迷惑。

「也不是不行。」

「那就好!」點點頭,繼續和繩子奮戰,好一會儿后,他開心地高舉湛藍肚兜,歡喜叫笑,「我解開了!解開了!」

他以為她的肚兜是戰旗,需要在空中舉得那麼高嗎?

好氣又好笑,慕容晴低斥,「放下!」

「哦!」果然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乖乖丟下「戰利品」,他眸光炙熱湛亮,低頭以唇封住她的。

霎時,兩條身影親熱交纏,房內春意盎然,細細呻吟不斷從床上傳出……

許久,許久后,女子細細的呻吟中夾著無奈的問話--

「齊硯,你到底懂不懂怎麼做?」

「應、應該懂……我、我看過畫……」

「唔……不、不是那里……」低喘一聲,女子嘆氣,索性將男人推平,繙身坐在他身上,凝望那雙既純真又飽含情欲的眼眸,漾出神祕詭譎的笑容--

「第一次,還是我在上面吧!」

夜幕低垂之際,慕容晴迷迷蒙蒙地睜開眼,只見眼前一片昏暗,不禁愣了愣,神志一時還有些茫然。

眨了眨眼,她輕輕移動著四肢想坐起,然而身子卻一陣痠疼襲來,讓她不由得輕蹙起眉頭,隨即想起了累極睡著前發生的事,登時臉儿微微紅了起來,低頭一瞧,果然就見齊硯還在酣睡,唇角微揚,似乎是心滿意足含著笑意入眠的。

嘴角氾起柔笑,輕輕地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她拖著痠疼的身子小心地越過他,動作輕巧下床,點燃燭火,霎時,房內一亮,而身上歡愛過后的痕跡也清晰地映入眼底。

「這……會不會太嚴重了?」瞪著自己身上宛如被凌虐過,到處青一塊、紫一塊的瘀血,慕容晴傻眼了好一會兒才喃喃自語,「齊硯這個呆子,竟然對我下手這麼重,難怪我全身痠疼!」

扭頭狠瞪床上還在酣睡的人,很想過去在他身上也抓出几條抓痕,然而在瞧見他唇畔上的那抹滿足笑痕后,最終還是心軟地笑了出來。

邊笑邊哀哀嘆氣,她到水盆前擰著溼巾擦拭身子,換上簡便衣飾,對著銅鏡梳理一頭烏發時,卻又愕然怔住……

糟!隱于衣服底下的還好,可脖子上有好几處青青紫紫的痕跡,可怎麼出去見人?唉……今晚還有個約,看來得讓小九跑一趟了!

心下有了定見,她梳理妥當,又瞧了銅鏡一眼,確定自己除了眸光異常湛亮、唇瓣較往常豔紅外,再也看不出任何雲雨過後的跡象後,這才放心地打開房門,果然就見紅豆笑嘻嘻地候在門外,一臉賊笑。

「小姐,您和姑爺整整『睡』了一下午呢!」紅豆掩嘴竊笑,眼底閃著促狹光芒。嘻嘻,她端著蘇州點心回來時,就听里頭傳出令人臉紅的細細聲響,沒笨得闖進去坏事,只好在外頭守到他們自動出來。

「貧嘴!」慕容晴笑斥,清楚紅豆機靈,肯定已經猜出她和齊硯的好事,是以也不尷尬,神色自然吩咐,「你去讓人送洗澡水和晚膳來!還有,我有事找小九,順便叫他過來。」

「是!我馬上去!」紅豆笑嘻嘻應聲,果然馬上跑走了。

見她離去,慕容晴這才轉身回到床邊,將床帳放下,不讓待會兒進來的下人瞧見凌亂的被褥和還在酣眠的齊硯。

未久,奴仆們迅速地將一個超大木桶搬進房來,很快地在里頭注滿熱水后,又迅速地離去。

滿意微笑,慕容晴掀開床帳,輕聲叫喚,「齊硯……齊硯……該起來了……」

「唔……」睡眼惺忪地揉著眼,一見是她,齊硯恍恍惚惚地笑了。「阿晴……」

「醒了?」柔笑。

「還沒啊……」呵……他覺得自己好幸福、好快樂,好像在夢中一樣,所以肯定還沒醒。

「你醒了!」青蔥玉指點了他額頭一下,慕容晴笑著拉他起來,卻在涼被滑下,露出他赤裸身體時,腦海里浮現午后時的歡愛景象,粉白臉蛋不受控制地微微紅了起來。

「阿晴……」齊硯輕叫,俊臉也通紅一片,可還是忍不住地靠上去,想要抱抱她。

輕巧閃過,她忍俊不禁地笑罵:「你想干啥?」

「抱、抱妳啊!」滿眼無辜。

「不許!」她又笑,硬是將他拉下床。「先去洗澡,待會兒用晚飯。」

「哦!」沒抱到人,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乖乖地坐進澡桶里,安安分分洗了好一會儿后,想到啥似的,突然不解地抬頭問道:「阿晴,妳不洗嗎?」

「我等會兒再洗。」

「不用啊!這澡桶很大,妳可以一起坐進來洗嘛!」很大方分享澡桶。

他這是在邀請她共洗鴛鴦浴?慕容晴挑眉,瞧著他滿臉純真樣,心中清楚他傻得沒那種旖旎情懷,當下捉弄心又起,故意媚笑問道:「你邀請我?」

「對啊!對啊!我們一起洗嘛!」興奮要求,想到能和她一起光溜溜的洗澡,就莫名感到亢奮。

聞言,慕容晴詭譎一笑,果真輕輕解開羅衫,風情萬千地滑進澡桶,好巧不巧就跨坐在他的敏感部位上。

可憐齊硯傻得還不知她的詭計,在瞧見熱氣氤氳水波下的雪白酥胸時,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心跳再次失序,眸光痴凝,怎麼也移轉不了視線。

見狀,慕容晴雖有些羞赧,但還是忍不住得意竊笑,佯裝不知情地徑自在自己身上潑水,有意無意地還蹭動几下。

「唔……」齊硯哪堪她的逗弄,立刻敏感的起了變化,登時可憐兮兮地漲紅臉。「阿晴,我……我……」

感覺到他的變化,慕容晴再也忍不住地大笑出來,「哈哈哈……齊硯,你真的很好逗哪!」

張著大眼,他快哭了。「阿晴,妳……妳別笑!我……我可不可以像下午那樣碰妳?」嗚……他想抱她、親她、要她啦!

「不行!」故意板起臉,她惡意拒絕。「乖乖洗澡,等會兒用完飯,我還有事要你做。」

「阿晴……」不想同意,大掌偷偷摸過去。

「你干啥?」利眼一掃,馬上將他偷摸過來的大手給瞪回去。

「對不起!」暗泣認錯。

「洗澡!」

「哦!」委屈地忍下欲望,洗了個生平最難受的澡,齊硯萬分悔恨。

嗚……早知道就不邀她一起洗了啦!阿晴好壞,好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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