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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可兒][冰點情人][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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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2 06:35:4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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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連國皇宮的議事堂內,皇上赫連敬峰。太子赫連上邪和多名大臣正在研討國事。
  「政事就討論到此,朕有些累了,皇兒你留下,眾卿家們就退下吧。」赫連敬峰用手指揉了揉額頭,臉上有絲疲倦。
  「遵旨,微臣告退。」七八名大臣向皇上行過禮後,魚貫地走出議事堂。
  赫連上邪關心地看著父親。「父皇,既然您累了,就讓兒臣送您回宮休息吧。」
  赫連敬峰卻哈哈一笑,疲憊的神色立刻一掃而空。
  他向皇兒眨眨眼。「朕沒事,父皇偶爾也想讓耳根子清靜一下啊。」赫連上邪輕聲一笑,心想父皇還真是童心未泯啊。不過每天都要處理這麼多的政事,難怪父皇會感到倦怠了,他能瞭解父皇的心情。
  赫連敬峰笑笑後,吩咐身旁伺候的太監從書架上的木盒裡取出一封書信。
  「皇兒,你看看這封信。」赫連敬峰讓太監將書信交給太子。
  赫連上邪接過書信,攤開觀視——
  赫連敬峰看著皇兒俊挺專注的面容,嘴角的笑意藏不住,愉悅的神情表現出他心中的滿足與高興。這個與他失散了二十多年的孩子,果真遺傳了他的治國才能和非凡的學識魄力;不但擁有一國之尊的威勢,這半年來皇兒處理國事的能力,更讓他感到欣慰又放心。雖然這個孩子起初是怎麼都不肯回宮,而他們父子也從不曾相處過,但是父子血親畢竟是天性,赫連上邪答應回宮後,和他這做父親的也相處得非常融洽。
  就像是從來沒分開過般。
  赫連上邪看完信後,抬頭詢問父親:「父皇,西武國大王武崇明和父皇很熟悉嗎?怎麼武大王會請父皇為世子武麒物色妻子呢?」
  西武國位於大連國的西側,兩國一直是世交良好。
  大連國國君赫連敬峰和西武國大王武崇明兩人從小起就已是朋友了,又同樣是少年即位為帝,雖然因身份關係無法常抽出時間相聚,但也不妨礙他們的友誼,兩人可說是知己老友了。
  「朕和武大王是好朋友。武大王有兩位兒子,武麒、武麟,他們兩個年少時曾來宮裡住過一些時候。
  因為西武國地處蠻荒地區,沒有好的老師教導兩位世子,武大王便將世子送到宮中和你的三位皇弟一起唸書、習武,互相切磋學藝。可惜宏治、宏碩、宏毅三個皇兒資質平庸,大家一同學習不過三個月的時間,武麒。武麟兩兄弟學會的就已經遠遠超過你那三個皇弟了,夫子也只得分開來教導。武麒、武麟兄弟倆在宮裡待了差不多一年時間,學得了許多的知識才回西武國。」
  「武麒、武麟兩兄弟聰明過人,是武大王的好幫手,共同將西武國治理得井井有條、兵強馬壯、富庶繁華,讓武大王很開心也很驕傲。武麒今年二十八歲,弟弟武麟二十六歲,男大當婚,武大王也早替兩個世子做主訂了親。可是武麒的未婚妻在未過門前便病死了,所以至今他仍是孤身未娶;而武麟的婚事就是朕牽的紅線,娶的是談宰相的大女兒談月眉。月眉是個知書達禮。賢淑的好女子,嫁給武麟後相夫教子。溫柔體貼,很得丈夫的疼愛及公婆的喜歡。武大王好幾次來信都很誇讚月眉,對我們大連國的女子相當有好感。想是為了這個原因,武大王才會來信拜託朕再為武麒世子找個好閨女為妻。」赫連敬峰驕做地笑著說明。
  「父皇,您告訴兒臣這件事,難道是要兒臣為武麒世子找妻子人選嗎?」赫連上邪腦筋一轉就明白父皇的用意了。
  赫連敬峰讚許地點點頭。「皇兒真是聰明,馬上就猜到父皇的心思了。」
  赫連上邪聽了連連搖頭。「父皇,這事兒臣幫不了忙。您明白兒臣除了憐兒和皇妹盈兒外,根本就認識不了幾個千金小姐,哪能為武世子配姻緣呢?不成的。」
  赫連敬峰怎會不瞭解呢,這不過是他對皇兒開的小玩笑罷了。
  「哈……瞧皇兒你這模樣,就算是決定軍國大事都不見你如此慌張呢。放心吧,父皇是說笑罷了,只要武世子來宮裡時,皇兒好好招待就可以了,選太子妃的事父皇會處理的。」
  「武世子真要親自來大連國選太子妃?」
  「那是當然了。武大王一直想要武麒早日成親,畢竟武麒是西武國的太子,負責全國的軍政,也是掌管兵馬的總元帥,這回武大王特地要兒子放下重任前來一趟大連國,足可見武大王有多重視這事了。而且武以世子人品極好,朕也很樂意為他找個賢妻。」赫連敬峰一直將武麒、武麟兩兄弟當成是自己的孩子,這個忙他自然是義不容辭。
  「聽父皇的語氣,那位武麒世子真是很傑出的男人了?」赫連上邪看得出父皇對武麒選妃這事十分重視。
  「武麒、武磷兩兄弟都很聰明能幹,尤其以哥哥武麒更為出類拔革,除了相貌不俗外,身強力健就不必多提了。能帶兵用人的首領必須要有獨到的眼光,西武國兵力強盛,表示武麒有聰穎過人的智慧,而他一身的好武藝更是了得。皇兒,做父親的一定是誇讚自己的孩子好,而皇兒你也優秀得讓父皇刮目相看,但若要論這世上還有什麼人和皇兒你不相上下,那武麒便是唯一的一位了。你們兩人都是人中之龍,也都是做父親的驕做。」赫連敬峰走到皇兒身旁,眼兒含笑地拍拍他的肩頭。
  能讓父皇這般稱讚,一定是很特出的人物了。赫連上邪對武麒起了好奇心,也很想見見這位西武國的世子。他們兩人可以交換一下身為太子的寶貴心得。
  「父皇放心,兒臣一定會好好招待武世子。武世子可是位太子,身份不同於常人,不知父皇您心中有什麼人選?」赫連上邪感興趣地問。
  「皇兒,你認為盈兒如何呢?」赫連敬峰馬上就提出一個人眩赫連上邪聽了差點跳起來。「盈兒?怎麼能找盈兒?她和禹安已經……嗯,父皇,兒臣認為盈兒可能不大適合,父皇您還是考慮別的人選吧。」盈兒和易禹安互相屬意,成為夫妻可是早晚的事。
  「皇兒,父皇早有耳聞盈兒和易御醫的事,但是每次看到他們一見面就針鋒相對。吵嘴個不停,哪有情意相投的樣子,或許這兩人根本就不合適在一起,何必強迫他們呢。武世子是難得一見的好人才,他和盈兒最相配了,不過父皇還是會多找幾位閨秀千金給武麒多選擇。婚姻畢竟是終身大事,結果如何還是要看當事人的決定。」
  赫連敬峰淺淺一笑,語氣非常肯定。不過他又馬上接著說:「但是若以相貌、才情看來。武世子和盈兒這丫頭還真是相配極了,他們若成了親,大連國和西武國就變成兒女親家了,能永保兩國的友好關係,皇兒你不認為這是一段兩全其美的好姻緣嗎?」赫連敬峰一副有此打算的模樣。
  赫連上邪在心中暗叫聲糟,看來父皇真有意要將盈兒許配給武麒世子了,這不是硬生生拆散了盈兒和禹安嗎?事關三個人的一輩子幸福,他不能袖手旁觀。
  「父皇,這是盈兒的終身大事,還是徵詢一下皇妹的意思才好,請父皇別那麼快就下決定了。」赫連上邪忙請求。
  「婚姻大事本來就是由父母做主的,女孩家哪有什麼意見呢。不過一切還是等武麒到宮裡,讓他和盈兒見面後再說,這事不必皇兒操心,你只要幫父皇好好招待武麒就行了,可千萬不能怠慢貴客了。」赫連敬峰很慎重地交代道。
  赫連上邪當然會盡地主之誼,但要將盈兒許配給武麒卻是萬萬不能,父皇雖然沒明說,但那意思很明顯了。盈兒和禹安這對小冤家若不動作快些,趕快訂下親來,真就會棒打鴛鴦兩地飛了,這個忙他非幫不可。
  赫連敬峰看皇兒低頭沉思,眼裡閃過一抹狡黠的笑意。他伸伸懶腰,動了動身體。
  「真是有些累了,朕要回宮休息,皇兒你也可以離開了。」
  赫連上邪沒多言,恭敬地行禮大步退下。事不宜遲,他要趕緊回宮找愛妻憐兒商量。
  赫連敬峰看皇兒匆忙離去的腳步,臉上的笑意更明顯了。盈兒和禹安那對小冤家的事他當然很清楚了。
  雖然他們總是吵吵鬧鬧,但是兩人間的情意,明眼人都可以看得明白;只是放任他們再這樣鬥嘴下去,還不知要拖到何時才會定下來,現在有皇兒在旁推波助瀾,這樣一來就可以逼他們現出真情了。
  但是不能收武麒為駙馬,赫連敬峰還真覺得好可惜。
  「來人,將皇族的宗譜呈上來,朕要好好翻翻看看。」赫連敬峰下旨。武麟的大媒做成了,武麒這婚事也一定沒問題。
          ☆          ☆          ☆
  赫連上邪從議事廳離開後就直接回天和宮,將驚人消息告知愛妻裘見憐,之後夫婦倆馬上兵分兩路,各自找人宣佈大事。
  「憐兒,你說是誰?」
  在雙姝宮的花園亭子裡,金鳳公主赫連盈兒和太子妃裘見憐相對坐著。宮女一擺好茶水點心後就被裘見憐稟退,她忙向盈兒說了個大消息——「是西武國的武麒世子,父皇有意要將你許配給他呢。」裘見憐再強調一次。
  「喔,是武麒大哥啊,他可是位英俊出眾、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呢,能嫁他為妻,可說是最大的幸福了。」
  赫連盈兒笑著讚美。
  裘見憐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回答。
  「盈兒,你……你真願意嫁給西武國的世子?」盈兒明明愛的人是易禹安啊。赫連盈兒大笑著搖搖頭。「憐兒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是就事論享。但是話說回來,就算我要嫁給武大哥,武大哥也不可能娶我的,我們的感情就如同是兄妹一般。」
  「盈兒,這不是開玩笑。大哥說父皇提出這事時一副很認真的模樣,父皇真是想將你嫁給武麒世子的。」
  裘見憐還是相信丈夫的判斷。
  「憐兒,武麒、武麟兩位哥哥住在宮裡時,你還沒進宮,所以沒見過他們兄弟倆,不明白他們兄弟的個性。他們都是性格強悍、做事果斷的人,尤其是武麒大哥,他下的決定從來就沒人可以更改。他既然曾親口認了我當妹妹,就不會改變我和他之間的關係。憐兒你可以放心,這門親事不會成的。」
  赫連盈兒一點也不擔心,雖然武大哥住在宮裡時,她才不過是個五六歲的小丫頭,但武大哥比她那三位哥哥都還要照顧她,疼她。但從武大哥回國後,她就沒再見過武大哥了,後來知道他成了太子,將西武國治理得很好。
  「看你說得這麼輕鬆,但願禹安也是這麼放心就好了。」裘見憐嘟嚷道。
  盈兒和禹安這對冤家將拌嘴吵架當成是樂趣,感情卻是愈吵愈好。他們總是一見面說不到三句話就會鬥起嘴來,但是兩人每天都要見面,無法忍受一天不見到對方。
  真是對冤家!盈兒、禹安要成親可是萬事俱備,只差東風了,看得旁人著急,他們倒像無事一樣。這樣的情形也莫怪父皇會以為盈兒和禹安個性不合、無法配成對了。
  「咦?易禹安也知道這事嗎?」赫連盈兒好奇問道。
  「現在該是知道了。我來告訴你這事時,而大哥就去通知禹安,想來禹安聽了後一定很驚訝、焦急。盈兒,既然你說武麒世子將你當妹妹看待,那你最好向禹安解釋一下,以免他空著急。」裘見憐提醒道。
  赫連盈兒眼兒一轉,小臉高傲地一抬。「為什麼要告訴他?我不但不會說,憐兒你也不准和易禹安解釋我和武大哥的關係。要急就讓他急吧,看他擔心我最高興了。
  憐兒,記住,這是秘密,你不可以說,絕不可以說,一定要記得喔。」她拉著裘見憐要求。
  「盈兒,到這時候了,你還要捉弄禹安。你們應該是趕快商量婚事,兩人快快成親才對,怎麼還這樣的胡鬧呢?」裘見憐對盈兒的小孩子脾氣很無奈,都已經是大人了,還如此愛捉弄人。
  「成親?誰要和易禹安成親?他想娶我,等下輩子吧。」赫連盈兒傲氣十足他說。
  「盈兒,別玩了,小心將一段好緣份給玩完了。」
  裘見憐皺起眉頭,忍不住斥責。
  「哎呀,憐兒,這事我自有分寸,我會自己解決的,你和大皇兄就別擔那麼多心嘛。
  憐兒,你現在應該是多注意自己的身體,你才剛有了身孕可不能不小心喔,你懷的可是父皇,大皇兄,還有全國人民的寶貝呢。」
  赫連盈兒忙扯開話題。憐兒懷孕一個多月了,她那個平時總是不愛笑的大皇兄,近來是笑逐顏開,滿臉都是當父親的傻笑容。皇兄、皇嫂真是恩愛得讓人羨慕。
  赫連家的兄妹都一樣固執任性,裘見憐明白再說什麼盈兒也聽不下去。她沒辦法地搖搖頭,看來禹安要抱得美人歸還要花費許多的精神了,還好他也不是省油的燈,兩人一來一往誰也不吃虧。誰也沒佔到便宜,兩人卻玩得樂此不疲。
  裘見憐只得順盈兒的意,不提武麒的事。她就當個旁觀者吧,看這頑皮丫頭要怎麼玩下去。
  另一邊,赫連上邪對易禹安說明了皇上有意將盈兒許配給武麒,讓大連國和西武國結為兒女親家。
  哪知易禹安聽完赫連上邪的話後,他竟然反常地哈哈大笑了起來。
  「皇上這麼有心要為金風公主找駙馬,這是好事啊。那丫頭脾氣太壞了,找個太子來治治她也不錯嘛。」易禹安一臉笑容,沒有絲毫的驚訝,慌張。
  「禹安,你表面上是這麼說,但在心裡的焦急我明白。你和盈兒平時雖是打打鬧鬧,但你們的感情如何我和憐兒最瞭解了,何況我們也是多年的好朋友了,在我面前你就別再裝模作樣了。」赫連上邪看了易禹安一眼。這兄弟和盈兒玩上癮了,兩個人的脾氣又倔,誰也不肯先承認愛著對方,好好的婚事就這樣拖延下來,讓身旁的一群人著急。
  「哈,我和那丫頭哪有什麼感情?有的不過是打鬧、鬥嘴吧。我可從沒見過這麼嬌蠻無禮的女孩子,若非她是公主,我會好好教她何謂三從四德,讓她明白女孩子該有的模樣。想到武太子要娶那丫頭,我還替武太子感到可憐呢。」易禹安喝了口茶,不在意地說笑。其實盈兒的脾氣他非常明白,她絕不會嫁給她不喜歡的人,哪怕是皇上下令,她也不會遵從的;而那丫頭喜歡誰,他心中清楚得很。
  「禹安,你愛和盈兒笑鬧沒人反對,但這事若有皇上出面干涉就沒那麼簡單了。若父皇真想和西武國和親,就算盈兒不肯答應也要上花轎。這可不是開玩笑,事情真發展到這樣的地步了,到時你再後悔也來不及了。禹安,一切事情你可要想明白來才好啊。」赫連上邪真為這對不知天高地厚的冤家操心。
  易禹安飛揚的笑臉收斂了下,轉成了較正經的神色,想了下才說:「那丫頭若真嫁去西武國皇宮,沒有父皇,哥哥可以為她撐腰,讓她為所欲為,那她的日子一定會過得很難受吧,而她一定就會寫信回來向憐兒訴苦。憐兒和那丫頭姊妹情深,到時候也會為了此而傷心的,而你又最不願意看到自己的愛妻有一絲一毫的不開心,所以你也會心情不好,這不就影響了宮裡的氣氛嗎?這樣想來,那丫頭還是別嫁到西武國好了。好吧,我會想辦法讓那丫頭嫁不成的這總成了吧?」易禹安的語氣像是要幫赫連上邪解決難題般。
  赫連上邪瞭解男人的心情,雖然心中已經愛得要命了,仍是嘴硬不肯說出來,總認為不為感情所惑才是男兒本色。以前他不也是如此嗎?直到吃過苦後他才明白愛要說出口的道理。禹安還沒想明白,但是他已經拐個彎表示不讓盈兒嫁給武麒了,那他就等著看事情發展就好了,反正老婆到底是禹安的,自己何必窮緊張呢。
  「當然可以了,只是盈兒老愛和你唱反調,你愈不讓她嫁武麒,她可能愈要嫁給他,你別幫了倒忙,拱手將我皇妹嫁到西武國去了。」赫連上邪好笑地提醒禹安。
  易禹安翻翻白眼,心想這話沒錯,那丫頭真是最愛和他說反話了,這點他不能不防。有他在,他是絕不會讓赫連盈兒嫁人的;她要嫁人,還得要他同意才行呢。
  「武麒何時會來宮裡?」
  「我也不知道,西武國大王的信中並沒有寫來訪時間,不過我想該是快來了吧。」
  赫連上邪回答。
  易禹安也不說笑了,當下認真地動起腦筋了。
          ☆          ☆          ☆
  西武國皇官的御花園裡,大王武崇明和太子武麒正起了個小爭執——「父王,兒臣還不想娶親,請父王別再相逼了。」
  武麒粗獷的眉毛一聳,薄薄的冷漠雙唇抿成一線,古銅色的臉龐顯得陰鬱。
  「你都幾歲了,還不想成親,那要等到何時才結婚?你弟弟阿麟的兒子都一歲多了,而做哥哥的你卻連個妻妾都沒有,成何體統?你別再說了,總之你必須去大連國。這一趟算是讓你休假,或說是代表西武國到大連國做友好拜訪都可以,反正你必須要去就是了。」武崇明摸著下巴上的大鬍子,也瞪大了雙眼,一副沒得商量的口吻。
  「父王,兒臣掌管全國的兵馬,怎能說丟下就丟下,這關係到我國國防上的安全,兒臣不能棄之不管。」武麒眉宇間的神情更冷肅了。
  「現在天下太平,也不會有緊急的軍情發生,若真有問題,父王和阿麒也會解決,你有什麼不放心呢?
  本王已經修書一封給大連國皇上赫連敬峰了,赫連皇上答應為你挑個好妻子的。你若喜歡大可以先訂下親事,直接就帶回國成親,本王相信赫連皇上的眼光。
  這兩天你準備準備就出發吧,到大連國好好玩,不必太早回來了,這是命令,明白嗎?」武崇明語氣堅定,令出如山。
  武麒眉頭緊蹙,炯然有神的大眼裡滿是不情願,一雙拳頭也握緊了,他瞭解父王的好意,只不過他目前沒有安定下來的打算,就算現在是太平時候,他也不准軍隊過於安逸而喪失了鬥志,所以他將全國軍隊劃分為五大隊,輪流施以軍事演習,模擬作戰時的情況,絲毫不讓士兵鬆懈怠情。只是如此一來,他就必須在軍隊各據點間巡視察看,哪有時間留在宮裡享福呢。當然他也不可能帶著妻子東奔西跑,那他娶妻又有何用?不過是誤了那女人的青春罷了。
  原先父王為他訂了親事,他是不能不娶,但是設想到那女子夭折早逝了,讓他過了幾年無拘無束的日子;加上皇弟成親又有了孩子,武麒以為父王不會催促他成親的,哪想到父王平時不說,說出口時便將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他點頭當新郎棺,讓他不知該如何應付。
  武崇明見兒子還想反抗,忙再說明:
  「阿麟自娶了月眉後,夫妻倆親親愛愛的多好。你是哥哥,又是一國的太子,至今卻未婚哪合禮數呢。
  國內的大家閨秀你母后都一一對你提過,也給你看過了畫像,但你都說不喜歡。那好吧,這回就讓你到大連國去選太子妃,這總成了吧。大連國裡美女如雲,聽說赫連皇上的女兒金鳳公主也是個才貌雙全。美如天仙的大美人,目前還待字閨中,你若看了喜歡就明白告訴赫連皇上,他一定肯將女兒許配給你。兩國能結成秦晉之好,就是皆大歡喜了。」武崇明最希望得到這樣的結果。
  武麒卻立刻搖頭。「兒臣只將她當成是妹妹,不會娶盈兒的。」
  「否則月眉的妹妹也不錯啊。月眉說她那個妹妹既會文也會武,巾幗不讓鬚眉,你若不愛文弱的女子,這樣的千金你該會喜歡吧。」武崇明再想出個人眩「女子舞刀弄劍也是花拳繡腿,怎能和男人相比,也不能隨我過軍旅生活的。妻子不過是累贅,增加我的麻煩罷了。」武麒毫不客氣地批評。
  見兒子的固執不通,武崇明也火大了,大手一拍大聲下令:「不管你有什麼理由,也不論你將妻子看成是麻煩還是累贅都好,你就是一定得去大連國就對了!
  本王不多說了,你現在就回宮準備,行李收拾好就出發!」話說完,武崇明衣袖一甩大步離開,心想武麒再大膽也不會真的抗命,一定會聽令到大連國。
  武麒看著父王怒沖沖離去的背影,不禁手敲腦袋呻吟著。他無法違抗父王的命令,看來此趟大連國之行他是非去不可了。
  好吧,父王既然要看他娶妻,他就找個溫柔順從。
  沒脾氣的女子當是交差好了。想想她有著太子妃的頭銜,將來還是一國之母,也不會太委屈她了。女人衷心所希望的不就是這些嗎?他不算是誤人青春了。
  這一想來,武麒心情好了些。其實少去選妻這一層顧慮,他也真想到大連國走走。
  他知道大連國的太子赫連上邪是在民間長大的,傳聞他是文韜武略都精通,又懂得治國道理,同是太子身份,他也想去會一會赫連上邪。
  武麒如此想著走回碧龍宮,開始有休假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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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2 06:36: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大連國的皇宮裡洋溢著一股興奮歡愉的氣氛。西武國太子要來宮中選太子妃的事已經傳遍整個京城了,許多家中有未嫁閨女的皇親國戚們都很關心這事,希望女兒能被召入宮中和武太子見面;大家都懷著希望,屏息等待宮中傳來的好消息。
  大連國皇城內共有四十座宮殿,除了皇上、皇后、太子、公主的住處外,其餘的大部分宮殿是嬪妃住所,或闢為樂宮、舞宮,和放書策的書房,有些則是女官、宮女的住所。
  所有的宮殿都以天壇為中心點,呈圓形往外排列,愈近天壇的宮殿表示身份地位愈為重要。皇上所住的天安宮、皇后住的鳳昭宮、太子住的天和宮、金鳳公主住的雙姝宮雖然都是自成一個隔局,但都靠近天壇。
  距天壇最遠的稱之為冷宮,共有兩座宮殿,在前的一座磚屋叫寒宮,住的是犯了罪的嬪妃。她們來冷宮受罰,服刑滿了就能離開,而位在更偏遠的叫邊宮,裡面住的嬪妃便是屬於長期監禁,就像是犯了滔天大罪,被判無期徒刑一樣。
  「夫人,小姐來了,人在外廳。」
  在邊宮後園的亭子裡,一個生得冷艷美絕的少婦,臉色嚴峻地坐在石椅上看書。
  她聽到隨身奴婢的稟告後,緩緩地放下手中書本站起,冷著張臉走向外廳。
  邊宮美其名稱為宮,其實只有三幢相連的茅草房子,屋內處處可見破舊的傢具,看起來就如同民間的貧苦人家一般,哪能和個宮廷相提並論呢。
  那位冷艷的婦人名叫常娩英,被皇上封為英妃,因為犯了大錯而被貶至邊宮服刑,注定要在這裡老死。
  她身邊有兩個貼身奴婢,霞姑、喜姑。三個人在邊宮住了已近二十年。
  常娩英走到外廳,一個妙齡女子身姿亭亭地立在廳裡。她有著和常娩英一樣出眾的臉孔,一看就明白她們是母女;而這年輕女子也同母親一樣,臉色冷淡,那股冷傲冰霜的氣質配上花容月貌讓人見了難以移開眼。
  「娘。」看到婦人走入,少女有禮地喚了聲。
  「又半年了嗎?還真快。」常娩英在廳裡木椅上坐下,似是輕歎般,冷冷的沒半絲感情,不明白的人聽來一定會認為她很不願意見到自己的女兒。
  但是常無心已聽慣母親如此的說話語氣,也不以為意。她和母親間的感情一向冷淡,所以她也沒回話,只是靜靜地站著。
  「夫人,難得小姐進宮一趟,奴婢就到後面殺隻雞,今晚加菜慶祝好不好?」
  陪在常娩英身旁的僕婦霞姑提議。
  「殺雞就殺雞,別用慶祝的名目,世上能有什麼事值得慶祝呢。」常娩英語氣冰冷地道。
  霞姑跟著常娩英這麼多年,對夫人冷漠的言辭也習慣了。她笑著說:「總之是好事就對了,奴婢下去殺雞了。」匆匆地下去忙了。
  廳裡就剩下母女倆了,冷漠氣氛依舊。
  一會後,常娩英手指著身旁的椅子對女兒說:「坐吧。」
  常無心點點頭,順從地坐下。
  「這半年你過得好嗎?」常娩英口氣平淡地問,語調裡實在聽不出母親對女兒該有的關心。
  「還好。」常無心簡短回答,也是淡漠有禮。
  「念了什麼書?」常娩英再問。
  「一些散記、詩詞、史書。」常無心望著母親說著。
  「你該多讀些道家書籍,明白一些人生無常的道理。我這兒還有些書,你拿去讀吧。」常娩英吩咐的語氣像是對下人說話,只有在談論到書本時,她的話才會多一些。
  「謝謝娘。」常無心輕點了下頭道謝。
  在這些對話後,母女倆又沒說話了。時間靜悄悄地流過,廳裡只有沉悶,但這對母女卻臉色平靜,也不覺得這樣的氣氛有什麼不對。
  常娩英坐了會便起身。「我在後園子看書,你自己就隨意走走吧。」話說完,她人也離開了。
  常無心抬頭看了遍廳內,注意到這屋裡少了張木椅,想是壞掉不能再修了所以被丟棄;而窗子的破洞更大了,桌几也歪歪斜斜的,表示這半年來,宮裡的工匠仍是沒來邊宮修補過東西。
  常無心慢慢走出大廳,屋外是一片雜草叢生的野地、間雜著幾棵大樹,而屋後則是一片森幽的竹林,這地方一看就讓人感到荒涼,真是做為冷宮最適合的地方了。
  娘在她出生前就被皇上貶到這邊宮來了,因此她出世時沒有御醫在旁邊,還是霞姑、喜姑為娘接生的。
  她一落地後,娘只看了她一眼,為她取了無心這個名字後,就被宮中管事送出宮,交給京城外一獵戶平民撫養,每半年才能進宮一次陪伴娘,為時十天,十天後她又必須回到養父母家過著平民的生活。
  她雖然是妃子所生的女兒,可是她的身份卻不是公主,甚至比一般的平民老百姓更低下,因為她「可能」是私生女。可能,多可笑的語句,那表示她連自己親生父親是誰都不知道,而這也是為何娘會被皇上貶到冷官的原因。
  她稍懂人事後,娘便不隱瞞她,一五一十地將她的身世真相告訴了她。常無心還記得那是她八歲時的事,一個初知人事的小女孩,所明白的第一件事竟是自己這樣見不得人的出生。那回她待在宮裡十天,也足足哭了十天,而娘倒像無事人一般,也不准霞姑、喜姑來勸慰她,就放任她啼哭不止,那十天的時間難熬得有如千百年之久。
  最後當她又要被送出宮時,娘才冷冷地告訴她:「這就是你的人生,想怎麼過也只有你自己能解決。你哭、你疼、一切的喜怒哀樂還是只有靠你自己親身體驗,因為你就皇你,永遠變不了別人。」
  她當時聽不懂娘話中的意思,但這些話卻像生了根般的在她心頭盤踞下去,想忘也忘不了。後來慢慢長大了,她才逐漸瞭解。就像被針刺到了,那種疼痛只有自己能瞭解,旁人永遠也不能知道自己的痛;除非他也被針刺到了。
  所以她只要管好自己,不受任何的傷害。疼痛就可以了,其餘不能掌控的事就別管了,利人利己。
  而最能使自己不受傷、不疼痛就是少欲少求。沒有慾望、沒有渴求,人就不會想獲得什麼東西;若不想得到什麼,也不會因為得不到而痛苦了。如同她的名字「無心」;既是無心,這世上又還有什麼能傷得了她呢。
  加上娘也讓她讀了許多關於生死玄學的書籍,使她看清了生命的無常;況且人活在世上是受苦時多、快樂時少,而快樂又大多建築在自己或別人的痛苦上,也脆弱得有如易碎的水晶,虛幻得有如短暫的泡沫,一下子便消失了;那快樂消失後,因為自己已嘗過了快樂的滋味,再遇上痛苦時只會更痛苦罷了,那不如做一個不知道快樂、痛苦的人,對所有事不會有任何感覺。
  所以她用一雙冷淡的眼眸看這人世間,讓自己的心如冷凍結冰的河流。世間上的任何事都無法引起她的喜怒,這樣她就能永遠保持冷淡無心的境界,也就能無喜無憂了。
  當然這事說來簡單,做來非常地困難。人有七情六慾,她也一定會有發怒、委屈、傷心的時候,但是經過修煉,她心中的波動已是一次比一次來得小。現在她雖然無法說自己是心如止水,但這世上已鮮少有事能讓她心動了。
  常無心走到屋子旁的大樹下,靠著樹幹望了會天空,慢慢地閉起眼睛。不特別去想什麼,她讓自己腦裡是一片清明,感覺很舒服。
  常無心不知道自己閉眼了多久,直到聽見有人走近的腳步聲才打開眼睛。
  喜姑滿頭大汗地抱著一包東西,常無心看得出那是米。邊宮太偏遠了,加上是個冷宮,所有的米糧、衣布、日常用品都要走上好一段路,到管事那兒領取,沒人會送來。這一來一往要花費不少時間精神,所以霞姑、喜姑平日會在後院子種菜、養雞,自給自足,除非是一些無法自己取得的必需品才到管事那兒領取。常無心走近喜姑,輕喚了聲招呼。
  喜姑看到常無心後,清秀的臉龐露出疲倦的笑容,點點頭。雖然是婢女,但喜姑、霞姑兩人也是女官出生,長得秀麗貌美。喜姑一口氣將米搬到了廳堂才放下,捶捶酸疼的手臂對隨後走入的常無心高興說道:「小姐,喜姑明白你今天要來,特地去領了些白米回來,晚膳有香噴噴的白米飯好吃了。」
  「喜姑,謝謝。」常無心淡淡地點頭說謝,比起娘的冷漠;喜姑和霞姑更像是她的親人,但她也只會冷淡地點頭表示謝意。
  喜姑笑笑搖搖手,再度抱起白米走向廳後,將白米搬回廚房,常無心也信步隨著走去。
  偌大的廚房,除了一個被煙燻黑的爐灶。一張破舊的木桌。一個老舊廚櫃,幾個木盆、水勺外,就空蕩蕩的了,比一般百姓的廚房更加簡陋。
  霞姑正蹲在地上殺雞拔毛,喜姑就將白米倒在廚房一旁的米桶裡。喜姑見常無心也跟著走入廚房,忙揮手要她離開。
  「小姐,這廚房太髒了,不適合小姐來。小姐還是到外面走走看看,或是去陪陪夫人也好,別留在這兒,免得弄髒了。」
  常無心輕點頭,轉身離開。娘在看書,最不喜歡別人去打擾,她還是別去。她步出屋裡往竹林走去,竹林後是個小山丘,爬過山丘,就可以看到一個大湖泊接著一條水流潺潺的溪流。這大湖泊容納了城外幾座大山上的泉水,再用人工辟出一條溪流,導引湖水流到皇宮裡的皓湖;皓湖也是由人工所鑿成,湖面寬廣,湖邊造景優美精緻,是宮裡皇上、后妃休閒的地方。
  而皓湖源頭的這個大湖泊卻沒役無聞,因為地處冷僻,也沒人會來此,它就如同被人所遺忘的邊宮一樣,孤獨地留在皇宮裡的角落,讓時間淹沒。
  不過也因為這地方冷僻無人,也充滿了清靜冷幽,常無心喜愛這樣的安靜,私自叫這湖泊為無名,無名配無心,是最為適合了。
  娘不會因她每半年回宮一次就特別重視她,娘依然只做著自己的事,看書、彈琴、種花、養鳥,並不會多分出時間陪她;對她的態度始終冷漠寡言,母女之情淡得有如陌生人般。
  幸而無心也練就了一身的清心寡慾,不覺得母女情淡有什麼不好,她總是能自得其樂。她很喜歡這無名湖,所以每回來邊宮時,總在這兒逗留最久,母女倆互不干涉對方,日子也是在平靜安詳中度過。
  常無心一個人走到湖邊坐下,時序正值入夏,酷熱逼人,而這兒因有樹木、湖水,卻清涼得有如秋天。
  寂靜的林子裡,蟲鳴鳥叫聲聽得最為清楚。她靜靜地聽著,無表情的臉孔感覺不出她的情緒起伏,但她單薄的人影卻和這片清幽之地融合成一體,好似她天生便屬於這裡,不再是凡塵俗物了。
  常無心自湖邊回來時,霞姑、喜姑已經準備好一桌的晚膳,但能說是好菜的就只有一盤雞肉,其餘是野菜、草菇,和每人一碗的白飯。
  喜姑看到常無心回來了,開心地喊道:「小姐,坐下吧,要用膳了。」
  常娩英也在霞姑的伺候下走到大廳,四人在桌前坐下。因為人口少便沒有尊卑之分,大家一起用膳。
  在常娩英舉箸開動後,其餘人才開始吃飯。
  不過用膳時間一向也是靜悄悄的,常娩英不開口,另外三人也不說話,眾人安靜地將晚膳用完。晚膳後,常娩英和常無心在廳裡喝茶。
  「宮裡有什麼事發生嗎?」常娩英喝了口茶,隨口問起。
  喜姑忙開口回答:「有,我到管事那兒領米時,聽到大家都在談論西武國世子來訪的消息。傳聞西武國的世子這回來宮裡是為了選太子妃,這件事已經傳遍宮中內外了,皇上還特別宣召了蘭字輩的四位公主和談宰相的小女兒,容御史的千金入宮。眾人都猜測西武國世子會從中選出的最可能人選便是金鳳公主。
  傳說皇上有意和西武國結為親家,將金鳳公主許配給西武國世子,以保兩國永世和睦相處呢。」
  所謂蘭字輩的四位公主,分別是韋王爺的女兒蘭庭、蘭香公主,和寅王爺的女兒蘭娟、蘭雲公主。她們都是赫連敬峰的侄女,和赫連盈兒是堂姊妹的關係。
  常娩英聽到這消息後,本是冷漠的面孔多了抹深思。她想了想後,轉頭看著女兒。「你也近二十歲了吧。」
  常無心點點頭。
  「你養父母有幫你找對象了嗎?」常娩英又提。
  常無心搖搖頭。她的身份特殊,誰敢為她做主婚事呢。
  皇上要她以平民身份長大,就隨意指派個宮內管事為她找養父母收養她,剛好那位管事有個遠親是京城外的獵戶,就將她交由這對獵戶夫婦撫養,每個月宮裡再貼那獵戶夫婦一些銀子,當是撫養費用。她養父母明白她的身世,不敢真將她當成是親生女兒,加上養父母自己也有兒女了,所以對她是非常地客氣有禮,就像是在人家家裡做客一樣;在養父母家,她不過是個外人罷了。
  「小姐年紀這麼大了,實在也該為小姐找個婆家才對啊。」喜姑插嘴說道。
  常娩英眼神冷峻地看了喜姑一眼,似在責備她多嘴。
  喜姑馬上閉起嘴不敢再多話。
  「二十歲,說來也該要配婚嫁了。」常娩英自言自語地低喃,臉上神色卻陰沉冷凝,讓人不寒而慄。
  常無心看到母親這樣看似關心卻更像在算計什麼的模樣,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抹不好的感覺,讓她莫明地恐懼。
  常娩英再抬頭仔細地看了看女兒。女兒果真是生得美麗無雙,比起自己來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尤其她一身的冷漠氣質比天真可愛的女子更讓男人感興趣,一定能引來大眾注意的目光。
  常無心見母親一直看著自己,心中的疑慮更深了,不安感也在擴大。不過,就算她有心事也無人可以傾訴,加上四周的人對她總是客氣疏遠,她又看多了生死無慾的書籍,自小便練就一臉的面元表情,不管遇上何事她都要自己冷淡以對。
  常娩英注視著女兒好一會,然後放下手中茶杯。
  她站起身,淡淡地丟下話:「回房休息吧。」就緩步走回房間。
  霞姑、喜姑對夫人這樣摸不著頭緒的舉動已經習慣了,而常無心縱使心有疑問也不會問出口。因為娘不說的事,她也問不出結果的。
  「小姐,你的房間奴婢收拾好了,小姐也回房休息吧。」喜姑對常無心說。
  常無心點點頭,走向自己的房間。這三間茅房,一間是大廳、書房,一間是廚房,而另一間就是供睡覺休息的房間了,小小的一間茅房裡只隔了兩個房間,一間是常娩英的臥房,而另一間平時是霞姑、喜姑的睡房,若遇上她來,霞姑、喜姑就將房間讓給她,兩人便住在廚房旁的雜物間裡。
  小小的房裡放著張大床,另有一個缺了只腳用木頭墊著的木櫃。一張陳舊的梳妝台,除了寒傖也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了。
  常無心打開櫃子,喜姑已將她帶來的幾件換洗衣裳疊好放在櫃子裡。她拿出睡衣換上,走到窗旁推開窗子讓月光流瀉屋內,心中又想起喜姑說的西武國世子來宮裡選太子妃一事。這消息對其他的女子而言是件大事,但是娘為何對此事表現出特別關心的神情呢?
  赫連盈兒是皇上最寵愛的女兒,若皇上真想讓金鳳公主嫁給西武國世子,那太子妃之位肯定是屬於金鳳公主的,旁人再如何積極也爭取不了;因為除了西武國的世子外,決定權就掌握在皇上手中了,女子不過是被人操縱在手中的棋子罷了。
  就算當了太子妃,充其量也不過是位以夫為貴的女人。因為丈夫的太子身份,才能擁有太子妃的權力,但仍是依附男人為生。這樣的地位有什麼好爭取呢?
  常無心真不懂世人的想法。
  但是儘管自己有如此的思想,卻仍要活在男人的陰影之下。皇上決定了娘的命運,也影響了她的一生,她不知道如此的日子可以過多久。萬一皇上又想起她這個人,發現她已經到了嫁人的年紀,不知又會將她嫁給誰?若皇上沒想起她,那她是否就要在養父母家在到老死呢?
  常無心對嫁人成親沒什麼多餘的感覺,當那不過是人生必經的階段,或許終會有輪到自己的一天。她若無法反抗就只有接受了,但是她仍還是她,這道理也不會改變的。
          ☆          ☆          ☆
  武麒來到了大連國的皇宮,赫連上邪代父皇熱烈地歡迎貴客到臨。
  兩個人中之龍的男子相見後,不但都為對方雄壯威武的氣勢所震懾,而且彼此言語相投合,可說是英雄惜英雄,大有相見恨晚的遺憾。
  赫連敬峰在迎賓閣接見了武麒,對他成人後壯碩結實、瀟灑出眾而大為讚許。
  「武世侄,轉眼間你長就這麼大了,盡得了武大王的不凡風采,真是難得一見的好人才。武大王近來好嗎?」
  「世怕太誇獎了,武麒擔待不起。父王很好,謝謝世怕關心。」武麒朗聲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武世兒,你難得來大連國遊玩,就在宮裡多住些時候。現在先讓皇兒帶武世兒到悅心宮安頓下來,晚上朕再好好為世兒接風洗塵。」赫連敬峰笑著告訴武麒。
  「謝謝世怕。」武麒拱手致意。
  「別客氣了。皇兒,你帶武世兒到悅心宮吧。」赫連敬峰交代兒子。
  赫連上邪點點頭。「那皇兒告退了。」行過禮,他和武麒一同離開。
  赫連上邪和武麒兩人才走出迎賓閣,就見赫連盈兒迎面而來。
  「武大哥!」赫連盈兒一眼就認出了武麒,高興地奔向他。
  武麒仔細地看著眼前嬌俏的美人兒,多看了好幾眼才認出她來。「盈兒……是你,真是你盈兒。你長大了也變了好多,武大哥都快認不出來了。」
  赫連盈兒跑到武麒身邊,親熱地拉著他衣袖,神情歡喜。「武大哥你認不出盈兒來,是不是盈兒變漂亮了呢?」
  「當然了,女大十八變,何止是漂亮,盈兒還是個大美人呢。」武麒讚美地點頭,赫連盈兒果真如父王所說是美如天仙的人兒,可是她給他的感覺仍是像妹妹一樣。
  「武大哥也是啊,是個英俊瀟灑、氣宇非凡的偉男子了,比我的大皇兄還要英挺呢。」赫連盈兒稱許武麒,還不忘貶一下赫連上邪。
  武麒笑了,伸手在赫連盈兒頭上揉了揉。「小丫頭,你還是同小時候一樣調皮啊。」
  赫連盈兒抬頭對武麒笑了,如此親密的姿態真像是一對愛侶,讓一旁的赫連上邪看得眉頭打結,不知盈兒又想玩什麼把戲。
  「武大哥,這回是不是又住在你以前往過的悅心宮啊?」赫連盈兒問。
  武麒笑著點點頭。
  赫連盈兒聽了就對赫連上邪要求:「大皇兄,我和武大哥有好多話想說,就將送武大哥到悅心宮的任務交給盈兒好不好啊?」
  赫連上邪眼神不贊同地看著妹妹,不高興她現在的作為,但又不好不同意,只得皺著眉答應:「好吧,不過武殿下舟車勞頓很需要休息,你送到了悅心宮就別再打擾了,讓武殿下好好休息,明白嗎?」
  「盈兒明白的。」赫連盈兒對皇兄頑皮笑笑,拉著武麒就離開了。
  「武大哥,為了你來,父皇特地命人將悅心宮整個整理過,不過還是保留了武大哥你以前用過的東西呢,我帶你去看看,看武大哥還記不記得那些東西。武大哥,你怎麼隔了這麼久才來宮裡玩呢?算算我們有十多年沒見了,真是好長的時間啊,這些日子聽說你……」赫連盈兒的聲音漸小,身影也愈走愈遠,赫連上邪無奈地搖搖頭,其實憐兒已經將盈兒對武麒的感覺都對他明說了,不過憐兒也千萬交代他不准對禹安說清楚,現在見盈兒對武麒如此超乎常理地關心,不難明白這丫頭一定又想要搞鬼了。
          ☆          ☆          ☆
  「那人真有那麼壞嗎?」武麒強忍住笑,一臉懷疑地詢問赫連盈兒。兩人坐在悅心宮的花廳裡聊天。
  只見赫連盈兒肯定地連點了四五次頭,加重語氣回答:「當然,他是我見過最可惡的男人了。他從沒將我這個公主放入他眼裡,不但時常忤逆我說的話,還對我十二萬分地不尊敬,真真是可恨透了,若不是有大皇兄為他撐腰,本宮一定會將他捉來好好教訓一頓,如此才能消我心中怒火。」她說得煞有其事般,那個他是誰,不用多想就知道是易禹安了。
  「他既然對你這麼不好,你就告訴你大皇兄,你大皇兄一定會為你出氣的,否則就將實情向父皇稟明,你父皇定會將那男人大入天牢治罪,你何需這樣生氣呢?」武麒為盈兒出主意。
  赫連盈兒搖搖手,裝成一臉的委屈。「不成的,那人不但和大皇兄是生死之交,而且醫術高明可比大羅金仙。父皇愛惜他的才能,才捨不得治他罪呢,而我也不好因我的事讓大皇兄和那惡徒反目啊,所以只有來求武大哥幫忙了。」
  「喔,盈兒你要武大哥如何幫你呢?」武麒不明白他這個客人能幫什麼。
  赫連盈兒聽到武麒肯幫忙,高興地跳了起來。「只要武大哥肯幫忙就太好了,放心,這不過是個小忙,不會讓武大哥為難的。只要武大哥在旁人面前表現出很喜歡盈兒,對盈兒很好就行了,這樣一來就可以氣一氣易禹安啊,讓他明白本宮金鳳公主也是人見人愛的女子,讓他明白自己眼光有多差,竟說我不可愛。
  不討人喜歡,哼!」想到易禹安對她的批評,盈兒就是滿肚子的火氣。
  武麒不是傻子,抬兒雖然口裡說著易禹安有多可惡、多麼的壞,但她眼裡流露出的可是女子賭氣的神情。女孩子一向愛說反話,愛一個人就會說恨他,向旁人談論他有多壞。多可惡,其實她只是嘴上說說,心中可不是那麼想。他有辦法可以測知自己猜得對不對。
  「既然你這麼討厭這人,那武大哥就幫抬兒私下去教訓下易禹安好了。憑武大哥的身手,要給他苦頭吃不是難事,就不知盈兒想要易禹安被教訓得多嚴重?
  斷只胳臂會不會太輕了?還是加上再折斷他一條腿呢?
  或是打得易禹安十天下不了床,盈兒你說這樣好嗎?」
  武麒裝成一臉兇惡模樣。
  「不好,不好,千萬不可以啊!」赫連盈兒嚇了跳,失聲脫口大叫,看到武麒狐疑的神情時馬上解釋著:「嗯……這樣不大好,易禹安畢竟是宮中很重要的人,弄傷了他,父皇、大皇兄一定會知道的,不好交代。
  武大哥就請你依照我提的方法幫我就可以了,剩下的盈兒自會應付。武大哥你幫了盈兒,盈兒也會幫你嘛,武大哥好不好?」赫連盈兒拉著武麒的手要求。
  武麒臉上掛著笑容反問她:「你能幫我什麼呢?」
  這丫頭孩子心重,對他又能有什麼助益。
  「武大哥,你別太小看盈兒了,我本事可不小呢。
  盈兒知道武大哥這回來宮中主要目的是選太子妃,父皇可是安排了許多千金小姐給武大哥挑選,而這些女子盈兒大部分都認得,可以提供秘密消息給武大哥知道喔,讓武大哥娶到賢淑美麗。又體貼乖巧的妻子,這個交換條件很不錯吧?
  」赫連盈兒睜大眼看著武麒,一副我很有辦法的模樣。
  武麒好笑地點點頭,這的確很有幫助,有盈兒告訴他那些女子最真的性情,對他真是再好也不過了。
  「盈兒,你只是要讓那位易禹安吃醋罷了,好,我答應幫你了。」
  赫連盈兒聽到武麒同意了好開心。有武大哥幫她,她就可以在易禹安面前好好揚眉吐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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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2 06:36: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常無心用心看著娘交給她的易經。這部經書談的是命學玄理,深奧難懂,她每看一頁幾乎都要花費半天,甚至一天的時間,不過讀書也是她打發時間最好的消遣了。
  這些天,娘都交代她一起在後園亭裡看書。母女倆雖然話很少,但氣氛倒也是安靜平和。
  只是常無心總覺得娘沒將心思放在書本、她的眼神好像是透過書本落在她身上。好幾次她從書本上抬頭,就發現娘睜著一雙凌厲大眼盯著她看,眼裡除了冷漠外還有些別的情緒,只是每回想看清楚她的眼神時,她不是轉開眼就是又低頭看書,讓常無心更感到不對勁,但是她不說,她也無從猜起。
  三天過去了,常無心和娘大部分的時間都在亭子裡看書度過,而她也只看懂了四五頁的易經,想來要將這書都弄明白來,真需要一段時間了。
  常無心被娘奇異的眼光打量多了,也漸漸不感到奇怪,反正娘做事本就不同於常人,她也不必大驚小怪了。
  但是這晚,就在常無心要入睡時,娘卻破天荒地走入房裡來看她。這是娘從不曾做過的事,就算是她小時候需要人照顧時也只有霞姑、喜姑輪流陪著她,娘從沒對她噓寒問暖。
  常無心從窗邊回過頭看著母親。她感到好奇外,淡然的臉上有了絲驚訝。
  「娘。」
  常娩英依然是臉色冷漠。房裡沒有椅子,她直接走到床旁坐下,拍拍身旁。「無心,你也坐下吧。」
  常無心點點頭,依言坐在常娩英身旁。
  常娩英又做了件這輩子從沒對女兒做過的事。她伸手拉住了女兒的手,臉色也是從未有過的和悅溫柔。
  「無心,時間過得好快,你竟然也要二十歲了,真讓人不敢相信。這些年來娘無法親自照顧你,你一定很怨恨娘吧?」她的雙眼中充滿了慈愛。
  常無心被娘的反常舉動嚇呆了,愣在當場沒回話。
  「無心,你不說話是在責怪娘嗎?無心,娘知道自己沒盡到當娘的責任,娘真是對不起你。」常娩英說著眼裡還有了淚意,語氣也哽咽了起來。
  常無心甚少遇上能讓她手足無措的事,但面對這個口吻完全改變、全然不是她所認識的母親,她真亂了、也傻了。
  然而看到母親柔弱傷心的樣子,她心中似有股暖流流過,連忙搖著雙手,結結巴巴地回答:「不……不……無心不……不怪娘,不會責怪娘的。」
  常娩英聽女兒這麼說,眼裡的淚意立即褪去。她再拉住女兒的手,感傷他說:「無心,雖然你嘴裡說不怪我,其實心中一定多多少少會怨娘的。這是人之常情,畢竟娘真的不是一個好母親,也沒好好照顧過你。
  但這不是娘的錯,是因為皇上的命令,才會讓我們母女分開,使得娘和你之間的感情變得這麼淡保娘只有你這個女兒,就算想疼你也不能,無心你明白娘有多心痛嗎?娘總是日夜盼著半年一次的相聚,但相聚時的快樂卻永遠比不過分離時的痛苦,那種撕心裂肺的苦楚,役嘗過的人是無法想像的,娘真是疼怕了。
  為了讓自己不再那麼傷心痛楚,因此娘才會在你每次入宮時就忍住想和你親近的慾望,硬逼自己對你冷漠,這樣娘的心痛才會減輕一些。這些痛苦一直都埋在娘的心中,今天娘若不說出來,想必無心你一輩子也不會明白的,對不對?」
  母親的話讓常無心心中湧出激動,被母親握住的小手微微顫抖,卻不知該要如何向母親表達她此時的心情。
  常娩英看著女兒繼續再說下去:「近二十年來,娘天天都在想法子,看能不能讓我們母子團圓、不再分隔兩地。娘很明白你在你養父母家過得並不好,因為你不是他們的親生子女,一定無法融入你養父母家中,就像是寄住的客人一樣,對不對呢?」
  常無心老實地點點頭。
  常娩英微笑地再問她:「那無心想不想永遠和娘在一起,過著母女團圓的安樂日子呢?」
  常無心當然是點頭了。娘是她唯一的親人,她自是希望家人能在一起。
  「那好,娘現在有個方法能讓我們母女團聚,不過就要看你願不願意去做了。」
  「娘,女兒希望留在娘身邊,只要女兒能辦得到的,女兒一定會盡力而為。」常無心沒有二話就答應了。
  常娩英嘴角顫動,臉上是歡喜表情。她大力握住女兒的手點點頭,道出了她的計劃:
  「好,好,無心你真是娘的乖女兒啊。現在西武國世子不是來宮中選妃嗎?無心,娘要你被選中為西武國的太子妃。」
  常無心驚愕地瞪大眼,失聲叫出:「我……我去選太子妃?」若不是她一向冷靜自持慣了,她會當場跳起來。娘竟要她去選太子妃,這太……太教人不敢相信了!
  「不錯,就是去選太子妃,而且是一定要選上。」
  常娩英字字堅定他說著,語氣有如匕首般尖銳冷凝,臉色又恢復成平時的漠然無情了。
  常無心搖了搖頭,老實回答:「這……娘……這事無心……無心只怕做……做不來,不行的。」
  「不准說做不到。你一定要做到,你必須要當上太子妃,說什麼也要做上太子妃的寶座。你要迷惑住西武國的世子,讓他為你神魂顛倒,你絕對要做到!」常娩英瞪大了眼,臉上神情陰森駭人,兩手捉住女兒細瘦的肩頭,咬牙切齒地大叫著。
  常娩英這樣的表情嚇壞了常無心,恐懼得讓她的心不停顫抖著,臉上卻因為平時冷淡慣了,一時間不知要如何表現出她心中的無助。她蹙起秀眉,細白牙齒咬住唇,不敢吭聲。
  常娩英只失神了一下子,立刻又換上慈藹的面孔。
  她放開女兒的肩膀,急急地摸著女兒白細臉蛋,迭聲道歉:「對不起,無心,娘傷到你了沒?真對不起,娘……娘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想得太急切了,才會失態的,你沒受傷吧,無心?」
  常無心遲疑地輕搖搖頭,眼前這個喜怒不定的娘讓她感到不安,也好畏懼。
  看到女兒眼裡的戒備,常娩英臉色更溫柔了。「無心,娘要你當太子妃也是為了我們母女好啊,若你被選上了,就是西武國的太子妃,地位崇高不凡,到時你就可以向太子要求接娘到西武國與你同住,而皇上也會看在西武國太子的面子上讓娘離開,那時我們母女不就可以團聚,不再分開了嗎?而且娘也不用留在這邊宮受罪了,這不是兩全其美的好法子嗎?無心,你說對不對?對不對呢?」她逼著女兒回答。
  常無心在母親的強大氣勢下只有點頭。這雖然是個辦法,但這法子實行起來確實有困難,不知娘可有想到。她小聲地出言提醒:「娘,你說得沒錯,可是,您怎能保證西武國的太子會選上女兒呢?」
  常娩英呵呵一笑,神情很是得意。她輕拍著女兒的臉蛋。「這你就不必擔心了,你只要聽娘的話,娘保證你一定能順利當上太子妃的,現在你笑一個給娘看看。」
  不知怎麼的,娘如此的笑容看得常無心更是心寒膽怯,好似娘在笑容之下另藏了可怕的陰謀般。但是她總是娘的親生女兒,娘不會害她的,大概是自己胡思亂想,太多心了。常無心心情略定下,緩緩漾起了笑容。
  「對!就是如此純真無邪又羞怯的笑容,配上絕俗的美貌、曼妙的身材,是男人都會心動的,無心你一定能做到。」常娩英笑著,很肯定地告訴女兒。
  娘既然這樣說了,無心只能聽命照做。想到以後能和娘在一起,不用再寄住養父家,無心也有絲高興了,臉上有淺淺的笑容。
  這對母女看似溫馨的笑靨下,包含著兩顆截然不同的心。一顆是單純善良,全心全意相信母親的話;另一顆卻包藏著狠毒邪惡的陰謀。
  她苦苦等待就是為了這個時候,這一天終於讓她常娩英給等到了!
  這會是個天衣無縫的計謀,而且是一定會成功的計謀。
  事情會如何演變就只有她明白。全皇宮的人都拭目以待吧!
          ☆          ☆          ☆
  夏季,是屬於花兒的季節,本就百花盛開的御花園,在多位身著絢麗衣裳、扮成彩蝶仙子、花神的美人兒點綴下,更顯得花美、人嬌、景色更迷人了。
  赫連敬峰在御花園裡的賞花樓擺席,座上貴賓自然是西武國世子武麒了,陪坐的有赫連上邪和太子妃裘見憐,還有易禹安。易禹安和武麒由赫連上邪引薦認識後,不但說話投機,而且是一拍即合,也變成了好朋友,在武麒的邀請之下,易禹安得以陪著這個新交的好朋友出席任何的場合。
  而在園子裡扮蝶仙、花神的女子當然就是要介紹給武麒的千金閨秀了,她們受邀來御花園賞花,也把自己當花兒讓人品賞。
  「武世侄,這些小姐們你已經見過面了,應該也很清楚她們的身份,不用朕再提醒吧。
  」赫連敬峰笑道。
  武麒搖搖手回答:「不用了,小侄記得很清楚。」
  「武世侄,這幾位小姐不但人美、品行才情都好,家世也和世侄你很相配,是做太子妃的最佳選擇。你好好看看,不需要現在就決定哪位,反正還有許多時間能相處,多看多考慮,如此才能明白自己真心喜歡的是誰。畢竟太子妃將來是一國之後,不能不謹慎。」
  赫連敬峰細心地叮嚀武麒。
  「小侄明白,也謝謝世伯的關心。」武麒拱手向赫連敬峰道謝。
  「武世侄你別和朕客氣了,武大王若不是信任朕這個老朋友,怎會將這樣的大事托負給朕呢?見你有好姻緣,世伯也開心啊,這杯媒人酒朕是喝定了!哈哈……」赫連敬峰開懷笑著,舉起酒杯邀眾人乾杯。
  「伶兒,你喝一杯酒就好了,有身孕不可以喝太多酒的。」赫連上邪細心地提醒愛妻。
  「對,憐兒不能多喝酒,來人,去泡杯參王茶來!」
  赫連敬峰吩咐宮女。憐兒是他的義女時他已經很疼她了,現在她又是他的兒媳婦,還懷了他的皇孫,她現在可是全官裡最受寵的人了。
  「謝謝父皇,進貢的參王茶十分珍貴稀少,父皇幾乎都賜給了憐兒喝了,父皇自己卻沒喝上幾次,讓憐兒好過意不去。」裘見憐感激父皇對她的疼愛。
  「憐兒,你現在是一人吃兩人補,當然要喝最好的補品了,養好了身子才能生下白胖健康的皇兒啊。」赫連敬峰微笑他說,他真是迫不及待想見見皇孫了。
  眾人在席間說笑聊天,大部分的注意力還是放在武麒身上。他選太子妃才是最重要的事。
  一個太監走上前,在赫連敬峰耳旁說了些話,只見他的臉色立刻沉下似是非常不高興。
  他揮揮手讓太監退下。
  「皇兒,朕有事要先行離開,你好好替朕招待武世侄。」赫連敬峰皺著眉交代赫連上邪,向眾人笑笑後就起身離開。
  皇上不在,同桌的年輕人更能開懷說話。裘見憐忍不住好奇詢問武麒:「武殿下見過這麼多位的貴族千金,可有較中意的人兒嗎?」
  「憐兒,你還是忍不住問了啊?」一旁的赫連上邪溫柔地摸摸妻子的髮絲。
  「人家真是很想知道嘛。」裘見憐向丈夫吐吐舌撒嬌。
  此時,身穿粉色衣衫,扮成蓮仙子的赫連盈兒見父王離開了,就想到樓裡和大家一起聊天。她和武大哥這麼熟了,還要同其他候選女子一樣在御花園裡假意賞花讓武大哥認識,真是太無聊了。
  赫連盈兒的腳才剛踏上階梯,易禹安馬上就從椅子上起身走向前去,拉著盈兒的手往外走。
  「喂,易禹安你要做什麼?」赫連盈兒莫名其妙地問。
  「帶你去看樣東西。你不是說你沒見過娃娃魚嗎?
  我現在有一對,你想不想去看看啊?」易禹安一臉微笑地詢問。
  「真的?你從哪裡弄來的?」赫連盈兒一聽眼兒睜得好大,拉著易禹安的手興奮地叫。
  「我們邊看魚邊告訴你魚是從何而來的。」易禹安牽著赫連盈兒的手,兩人說笑著離開。
  「真是一對金童玉女。」武麒真心稱讚。
  「咦?原來武殿下早明白禹安和抬兒的事了。」裘見憐有些訝異地看著武麒。
  「從我一到宮中,盈兒就拉著我說禹安的壞話那時起,我就知道了。」武麒想到這事還感到好笑。
  而他到大連皇宮這幾天來,受到了赫連皇上和太子的熱誠招待,每天都有遊興節目,如宴會、賞景、遊湖等等,而被欽點的皇室女子也一定相伴。他是有充足的時間一一和她們交談,瞭解這些女子的為人。
  可是不知為何,他就是提不起勁。他寧可選擇和赫連上邪交換治國經驗,或是和易禹安暢談天下事,對那些風花雪月、濃情蜜意的事,他真是沒興趣。
  或許,他這回會辜負父王和赫連皇上的好意,沒選到太子妃,單身而回了。
  這想法在武麒腦海裡閃過,再看向御花園裡爭奇鬥艷的女子。她們故做賞花,眼兒卻直往他身上轉動,遇上他注視的目光又嬌羞地急轉開頭,並用手絹兒捂著嘴直笑,做作的嬌柔媚態讓他吃不消,不想成親的念頭更明確了。
  轉回頭,看到眼前恩愛的赫連上邪夫婦,武麒在心中祝福他們。要找到情投意合的愛侶本就不簡單,而且身為千萬人之上的皇親貴族想要尋覓到真心相愛的伴侶更難了。
  赫連上邪找到了,而他也能幸運地找到嗎?
          ☆          ☆          ☆
  御書房裡,赫連敬峰看著跪在身前的常娩英,怒聲斥責——「沒朕的命令你竟擅自離開邊宮?真是大膽!」
  「常娩英大膽來見皇上,是為將金龍令送回給皇上的。」常娩英從懷中掏出一面金光燦爛的龍形金牌在手上晃了下,一旁的太監忙接過呈給皇上。
  赫連敬峰看著金龍令,臉色冷漠凌厲。「你有什麼要求,說吧。」金龍令原是他的隨身令牌,常娩英初進宮受寵時,他給了她一面,還答允她可以任意要求一件事。後來常娩英被發現做了那件可恥下賤的事後,他原以為她會以金龍令來求得免去一死,但是她沒這麼做,他便將她貶至邊宮。這麼多年來,她都沒要求什麼,現在見她拿出金龍令,那表示她有所要求了。
  常娩英也不客氣,直言要求:「請皇上讓我女兒成為西武國太子選妃的候選人。」
  赫連敬峰聽到這要求,立刻就否決了:「不行!西武國太子選妃,候選的女子必須是皇親國戚或是大家閨秀才行,你的女兒身世不明更是不行,朕不能答應。」常娩英的女兒是他心頭上唯一的死結。她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兒無人能知,讓他也不知要如何處理這個女子。但是武麒選妃事大,他不能讓身份不清的女子加入這事,若有問題他如何面對西武國大王呢。
  「我已將金龍令還給皇上了,若皇上不守信諾我也沒轍,這是我唯一的要求了。」常娩英看著皇上,堅定道。
  赫連敬峰神情冷肅地看著底下的常娩英,威嚴的氣勢讓人不寒而慄。若換作他人跪在前面一定是心驚膽跳,不敢再有意見。可惜常娩英不是其他人,她一直是冷傲不群,從她自稱為我,而不以妾身相稱就明白了。她是一副豁出去。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樣,絲毫不退縮。常娩英的頑固執拗他很明白,自己當初不也是喜歡她不同於常人的倔脾氣才會納她為妃的嗎?
  但也是她的脾氣才害她有如今的下場。
  赫連敬峰再看看桌上的金龍令。常娩英的要求是不可能更改的,雖然他大可以不同意,但君無戲言。
  他怎能食言呢?
  「你若能清楚說出你女兒到底是誰的孩子,或許朕可以答應你的要求。」這是赫連敬峰一直想明白的事情。
  「皇上想明白我可以說出,不過,我的請求是不會改變的。倘若無心不是皇族之人,皇上是不是就要食言,甚至要處死無心呢?」常娩英臉上有抹冷笑,不畏懼地望向皇上。
  赫連敬峰心一動,常娩英似是看透了他的心。他真會如此做嗎?
  「既然皇上想知道無心的身世,那我就明言了,她是……」
  「住口,別說了,朕答應你的要求,不准再說了!」
  赫連敬峰大聲阻止道。明白真相,他真怕自己會無法原諒一個無辜的生命,還是不知道的好。
  「朕會派人接你女兒過來,她可以和其他的候選女子一起住在花影官。直到武世子決定了太子妃人選;你女兒若沒被選上,朕再讓人送她回邊宮。好了,你的目的達成可以回邊宮了,沒朕命令不准再踏出邊宮一步。」赫連上邪臉色陰沉地丟下話。
  「皇上放心吧,雖然我身上已沒了金龍令,守衛也不會放我離開,我仍會很守本分地留在邊官的。」常娩英臉上掛著勝利的笑容,離開了御書房。
  很好,計謀的第一步已經完成了,有好的開始,還怕會不成功嗎……
          ☆          ☆          ☆
  「夫人自己一個人去見皇上不知會不會有問題,真讓人擔心,急死人了!」霞姑在廳裡來回徘徊著,不斷地自言自語。
  「霞姑,你別這樣走來走去的,你轉得我頭都暈了,也打擾了小姐看書。」喜姑坐在椅子上補著衣服對霞姑說。
  霞姑走到常無心身前,不太客氣地直問:「小姐,在這時候你還看得下書,難道小姐都不會為夫人擔心嗎?」這對母女的感情竟是冷淡到如此地步。
  常無心從書本中抬頭,淡淡口答:「我也擔心,但坐立不安也不能對娘有所幫助。霞姑你還是坐下來休息,靜心等候吧。」說完,又低下頭看書。在不明白答案之前再急也沒用,而且她知道娘一定能辦成自己想做的事。不知為何,常無心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霞姑無奈地坐下,但一會後又忍不住心急起來走動。
  直至午時過後,常娩英才姍姍地回來。
  「夫人,您可回來了,真急死人了」霞姑看常娩英走入廳裡,忙迎上前。
  「娘。」常無心放下手中書本,叫了聲。、常娩英顧不得坐下休息,忙吩咐著:「無心,別看書了,快隨娘來。霞姑、喜姑你們也一起進來。」她拉起女兒走回房,兩個奴婢也跟著。
  常娩英的房間和無心住的那間差不多,只不過多了兩個木櫃,梳妝台前也多了張椅子可坐下。一走入房裡,常娩英就命令霞姑。喜姑翻箱倒櫃,將以前她穿過的好衣裳拿出來,也將收起來的珠寶首飾都翻出來。
  「娘,這要做什麼?」常無心被娘推坐在梳妝台前,看著娘為她掛項鏈、換耳環。
  常娩英停了停手中動作,對女兒淡淡一笑。「皇上答應了,你現在已是西武國太子選妃的候選人了,等會宮裡的馬車就會來載你。你要和眾多的候選女子一起住在花影宮,然後和武太子認識,娘要好好為你打扮。」她繼續為女兒妝扮著。
  常無心默然無語,靜靜地任常娩英為她穿衣、抹粉。
  「太好了,以小姐的條件一定能選上太子妃的,那夫人就能有好日子過了,真是太好了。」喜姑邊收拾著邊說。
  霞姑拿起夫人以前穿的衣裳在小姐身上比了比,滿意地點頭。「小姐的身材和夫人一模一樣,這些衣裳小姐一定能穿的,而且衣服都被保存得很好,如同新的一樣,很適合小姐。」
  常無心就如同玩具娃娃一樣,順從地讓常娩英和霞姑、喜姑打扮她。她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不過她明白自己不能臨陣退縮,只能依著娘的辦法而行。昨夜裡娘對她說的話讓她整晚都睡不好,一夜之間,她所熟悉的娘完全變了,讓她真的無法馬上接受,而娘又要她做這件她沒接觸過、也不知要怎麼做的事——選太子妃?這使得她的世界一下子全亂了,所有事情發生得那麼快,她真的不能立時接受。這真像是場醒不來的噩夢。
  昨夜才說好的事,娘今早就到宮中見過皇上了,回來後便說一切都決定好了。事情已加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除了順從娘的意思外,還能說不嗎?
  不過目的既是為了使她們母女團聚,也為了讓娘可以有好日子過,她是義無反顧,一定要成功才行。
  「好了,好了。」常娩英看著妝扮得如花似玉的女兒,滿意地點點頭。
  霞姑、喜姑看到小姐這模樣,兩人也是一逕地叫著:「美,好美,太美麗了」常無心看著鏡中的自己,髮鬢輕攏、翠眉紅唇,輕輕一抹霞色的雙頰,真是絕俗的麗姿容顏。
  這是她一次抹扮上妝,不敢相信鏡中的美麗女子真是自己。
  常娩英拉起女兒,女兒身上穿的雖是近二十年的舊衣裳了,但上好的衣料、細緻的手工配上窈窕的身形,簡直是特別量身訂做的一般,合適極了。無心果然沒讓她失望,一定能達成她的心願了。
  霞姑、喜姑也收拾了許多衣裳,常娩英都仔細點過,沒遺落了才放心,又對霞姑交代道:「霞姑,你也收拾幾件換洗衣裳跟著小姐到花影宮,有你在小姐身旁,我才能安心。」
  「娘,不用了,霞姑還是留下伺候娘吧,無心會照顧自己的。」常無心感謝娘的好意。
  「霞姑一定得去,她不但要伺候你也要將你在宮裡的消息傳回給娘知道,如此娘才能為你擬主意,讓你當上太子妃。」常娩英非常堅持。
  常無心抿了卞唇,只好點頭。她知道娘不會允許她失敗的,而她也只能往前衝,沒有退路。
  此時常無心感覺到娘似是將她當成棋子而不是女兒。娘是下棋人,決定她的每一個步驟,而她也只能聽話不可以反抗;她沒有同伴,忽然間她感到好孤單。
  她的命運交握在娘的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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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2 06:37: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水上宮,聽名字就明白這座宮殿是建築在水面上。水上宮位在皓湖之上,和一般宮殿不同的是,水上宮四面都是大落地窗,將窗子都打開時,湖面上的涼風徐徐吹入,就算是在盛暑時節也是涼爽宜人。宜裡有個廣大的平地,適合歌舞表演,這兒是皇上最常用來招待貴客的地方。
  這晚水上宮燈火通明,絲竹樂音不斷,赫連敬峰在此款待武麒。座上賓客還是原班人馬,那些千金小姐們也兩兩陪在一旁,看著場中的舞姬表演。
  氣氛仍是一樣的熱鬧歡愉,不過在座的眾人心中都有同樣的疑問,那個獨自坐在最末端、一身淺綠衣裳、安靜不語的女子是誰?
  她雖然從落座到現在都沒開過口,大部分的時間都低著頭靜靜用膳,也很少抬頭看舞蹈表演,四周的熱鬧笑聲似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像是置身在塵世之外般,不屬於凡間俗世。引人注目的不單是她遺世孤獨的身影,還有她令人驚艷的容顏,讓人不禁要多看她兩眼。
  赫連敬峰也注意到了。常娩英的女兒有著比母親還要美麗的容顏,他以為將常無心安置在眾閨女之中,就算是多個人,也不會引起什麼波瀾的。哪知常無心絕俗的容顏仍是引來大家的側目,他也發現武麒時常在她的方向看去,這是武麒對其他女子不曾有過的眼神。
  赫連敬峰雖然不大願意,但他仍是要介紹常無心給大家認識。
  一首舞跳畢後,赫連敬峰示意樂音停下,叫常無心到跟前。
  「武世兒,她是無心。無心,見過世子。」
  常無心順意地向武麒亭亭屈膝行禮。「無心見過武殿下。」
  「無心小姐客氣了。」武麒回禮,心想真是好美的女子。他忍不住多看兩眼。
  「你回座吧。」赫連敬峰嚴正地下命令,無法對她有好感。
  無心行了禮後緩步走回座位。她知道皇上不喜歡她,因為她的身世,皇上是不可能對她好的。她在傍晚時分被送到花影宮,大內總管帶她到寢房,也撥了兩個宮女來伺候她的日常生活。皇上交代過她除了名字外,其餘的身世一律不准提起,連姓氏也是。在此地,她只是個名叫無心的女子,沒有身份,只有名字而已。
  幸而,她一向淡漠慣了,縱使受到不平的待遇,她也不會放在心上,只專注於自己的事。
  停了下的樂聲馬上又響起,數名美貌的舞姬在場中再跳起舞來。
  無心的眼神再次透過舞姬看向武麒,卻正好遇上武麒也往她這兒看來。兩人四目交會,互相打量著對方。
  無心感到武麒對自己的好奇探索,眼光凌厲卻不傷人,而且他坦然正直的目光讓她明白他是個光明磊落的男子,她也回他一個有禮的眼神才轉開眼。
  幸好,武麒不是個令人討厭的男人。她有母命在身,一定要當上他的太子妃,她想自己會願意和他共度一生的。
  武麒在無心將眼光轉開時,仍多看了她兩眼。
  好清澈無邪的眼眸!她單純的注視目光直看著自己,好似將他當成了一本書在研讀般,專心的模樣讓人捨不得轉開眼,而她發現自己也在看她時。既不驚慌也沒故作羞怯,仍是注視著他。最後她轉開眼時,眼裡還多了抹溫和的笑意,這讓武麒莫名有了好心情。
  舞姬表演完的中間空檔時間,候選的女子就會爭相在眾人面前表演自己最拿手的節目,只為能讓武殿下對自己的印象加深,那被選為太子妃的機會便會大增了。前兩天,蘭香和蘭庭公主已經表演過了,蘭香公主是吹笛,而蘭庭公主是撫箏;今天爭取表演的是談月婧,她準備了很不一樣的專長一一舞劍。
  一身英姿煥發的勁裝包裹著談月婧高瘦的身形,她先向皇上、武殿下行禮,清麗可人的臉蛋笑意盈盈。
  一個起手式後,劍花翻轉,一套素女劍法俐落地使了起來。她的劍法純熟、招式優美,吸引了所有眾人的目光,無心也睜大眼看著。
  七十二招劍法在談月婧揮灑下來如活了起來般,她舞得環環相扣,很是精采。舞畢,眾人都鼓掌稱讚。
  她喘著氣向首座的皇上亭亭行禮,不忘了用眼兒瞄了瞄武殿下。見武殿下也拍掌點頭稱許,她高興得臉兒紅了,才心滿意足地走回坐位。
  但當她看到無心時,有個念頭在她心中成形。她走到無心面前,巧笑地對她說道:「無心小姐,請你出來表演才藝讓大家欣賞。」
  表演過的人可以當場要求另一人出來表演,為宴會製造些緊張氣氛。被點名的女子多會不好意思地推托一番,表示自己沒什麼才華,以顯示謙虛美德,其實眾女子都是有備而來,最後還是會出來表演,畢竟這是個引起武殿下注意的好機會。
  談月婧很不喜歡無心,心想她怎麼可以比大家都晚加入這次選妃,姍姍來遲的模樣好似她的身份很不同似的;而她來到花影官時又不知道要先向大家問候一聲,一副很驕做的模樣。她倒要看看這個無心小姐有什麼過人之處。
  無心被點名並不緊張,但她沒有什麼才藝,所以也很老實地口答:「對不起,我不會。」
  談月婧當無心是故意做做樣子,又嬌聲笑著邀請她:「無心小姐,你別再客氣了,請出來表演吧,大家都想看你的才藝呢。」
  無心還是搖頭。「我真的不會。」她一向是實話實說。
  談月婧一直掛著笑意的臉頰都笑酸了,心中不禁抱怨無心的故作清高。她到底要人家請她多少次啊?
  「無心小姐,大家都等著你表演,請你不必再謙虛了,快出來吧。」
  「我真的不會,你找別人表演吧。」無心覺得自己說得很清楚了,怎麼眼前的女子就是聽不懂呢。
  談月婧咬牙忍氣,她們這樣一請一推已經讓所有人都注意到,她若不能叫無心出去表演,不表示自己身份地位比不上無心嗎?不行,她一定要將無心給逼出場,於是她打開天窗說亮話:「那月婧請無心小姐彈個小曲給眾人欣賞好了。」
  「我不會。」無心很快地回答。
  「那吹笛呢?」談月婧隨意再提個只要是有錢人家的閨女都會學的笛子。
  「我從沒學過任何樂器,你說的我都不會。」無心再明說一次。
  「那你會跳舞嗎?還是耍繩,舞綵帶呢?你一定會一些才藝吧?身為千金小姐,多多少少都要懂一些才藝的,你不可能樣樣都不會吧?」談月婧看著無心,驚訝地問。
  無心像看怪物一樣看著談月婧,而在場眾女子們,連皇上、武殿下也都用好奇的眼光看著她。無心不明白不會才藝有什麼大不了,她還是老老實實地搖頭。
  「你說的我都不懂,你若會就表演啊,一定很好看的。」無心心無城府他說。
  這是什麼話?她是下人嗎?談月婧忍不住生氣了,尖酸地斥責道:「我已經表演過了,也不想那麼愛表現,倒是你到底是什麼樣的千金小姐啊?連彈琴、吹笛也不會,還不如個鄉下女子,哼!」跺了下腳,她氣沖沖地回自己位子坐下。
  無心不為這樣的話生氣難過,她的養父母是平民獵戶,她本來就是個鄉下女子埃因為沒人教她,所以她不懂得任何的樂器,但這是很不應該的事嗎?無心不明白,低下頭想了起來。
  無心這一低頭不語的模樣,倒像是受了委屈在傷心似的,讓大家不禁都同情起她來了。
  武麒臉色沉下,好心情受到了影響。無心不過是老實承認自己不會的事,單純得不懂得欺瞞,想不到卻受到談月婧的責罵。談月婧脾氣可真大,如此的女子怎能母儀天下呢?
  武麒在心中立刻將談月婧給除名。
  而對無心更加注意了。
  赫連上邪適時地讓樂聲響起,巧妙地找武麒聊天,化去有些尷尬的氣氛,歡聲笑語才又再揚起。
  常無心一來就引起了風波,也引得武麒對她的注目,這女子不簡單。但她是常娩英的女兒,但願武麒別真的看上她了。赫連敬峰擔心地想著。
          ☆          ☆          ☆
  接下來的兩三天,因為國事繁忙,赫連上邪沒時間陪武麒。
  不必再早晚和那些千金女子相對,武麒這才有空和易禹安切磋武功,也研習些經史詩詞,有了休閒的心情。
  不過若早兩日,他會非常高興過這樣的生活;可是自見過無心後,他對她十分好奇,也很想找時間多認識她。赫連皇上為他挑選的每位女子都有清楚的身家調查表,但是唯獨少了無心的資料。奇特的是,赫連上邪和盈兒也不知道無心的來歷,讓他對無心的神秘更是好奇,更想弄明白來。
  「武大哥,該你下了。你手中的棋子拿了好半天,還設想好要下哪嗎?」武麒正和易禹安下棋,赫連盈兒是觀棋人,她看武麒下一步棋都要拖個好久,忍不住出聲催著。
  「觀棋不語真君子,盈兒,你別催殿下了。」易禹安笑笑他說。
  「對不起。」武麒忙收回心思,下了一棋。
  「武大哥,你的心不在棋盤上,盈兒看你乾脆就別下了,不妨將你的心事說出來,我和易禹安幫你想解決辦法好了。」赫連盈兒提議道。原來她是和武大哥說好要表現出親密的假象讓易禹安吃醋,但沒想到易禹安和武大哥一見如故,兩人交情好得不得了,吃醋的人反倒變成是她了,所以她現在改黏易禹安。
  「盈兒說得對。殿下,你無心下棋就不要下了。若真有事,不妨說出,我和盈兒或許能幫上忙。」易禹安也看出武麒心裡有事。
  武麒是光明磊落的人,點點頭,明白地提出了心中疑問:「我想瞭解無心這個女子。」
  「武大哥,不只你想瞭解,盈兒也很想知道呢。盈兒在宮中從沒見過無心,而所知道的皇親國戚裡也沒有無心這號人物。可是無心生得那麼美,身世又那麼的神秘,真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仙女呢。」赫連盈兒也說出疑惑。
  「我看知道無心身世的只有皇上了,但是皇上為何不說明?否則只能去問無心本人了。」易禹安提道。
  「她們都住在花影宮,我若直接走人宮裡去找無心問話,不妥當吧。」武麒有所顧慮,不願招惹閒話。
  赫連盈兒突然有了辦法,道:「這簡單,我可以請花影官裡的姊妹們到御花園、湖邊走走逛逛,以免她們在宮裡悶壞了,那武大哥就可以和無心小姐來個不期而遇啦。」
  「那很好,謝謝你,盈兒。」武麒道謝。
  「不必客氣,現在快午時了,等用完午膳,我就去請小姐們出門。」赫連盈兒開心道。
  在花影宮這兒,眾女子也都很無聊地留在宮裡。
  宮中有宮中的規矩,沒有皇上的命令,她們不能隨意亂走。算來已經有兩天沒外出了,幾個好動的公主千金們忍不住有了些怨言。
  她們一致抱怨的目標都對準了無心。從她進來後才發生這種事情,否則開頭幾天,大家天天都能出門在宮中到處遊玩,晚上也有宴會可參加、可以看到武殿下;而無心一來就讓她們全留在花影宮裡不能出去,算來算去都要怪她不好。不過無心身世不明,也不知是哪個王爺或是將軍、大官的女兒,大家縱使對她有意見,也不敢真去欺負她。
  無心沒和眾女子在大廳裡嘰嘰喳喳地說話,一個人在房裡看書,倒也清靜舒服。
  用完午膳後,無心想繼續回房看書,此時金鳳公主來訪,邀請所有人到御花園逛逛散心,眾女子當然願意,坐上轎子就出發了。
  無心本不想出門的,但是金鳳公主既是邀請所有的人,她沒理由推拒,只得一同出門。
  因為皇宮很大,出門代步便是乘轎或是騎馬了。
  轎夫在御花園前停下,眾女子一下轎便在隨身宮女的伺候下結伴在花園裡閒逛。
  這片美麗繽紛的御花園,無心只看了兩眼就走向湖邊。她一向不喜歡花花草草,也不想和眾人在一起。
  倒是一汪翠綠湖水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在湖邊石椅上坐下,身後的楊柳正好為她遮去烈陽,樹下清涼正適合唸書,無心拿出放在懷中的書,認真地看了起來。跟在無心身旁的宮女費珍、寶卿對看一眼,兩人都直覺無心真的很奇怪。來御花園也下走走看看,卻躲在這兒看書,真是無趣!
  兩個宮女見無心看書看得入迷,心想暫時也不會有事要找她們,兩人就悄悄地退開。
  兩個宮女一離開,一個修長人影就走近無心身邊,只是他站了許久,而坐在石椅上的女子卻依然沉迷於手中的書本裡。
  「你在看什麼?」武麒只好先出聲了。
  無心聞聲抬頭,當她看到武麒時,很自然站起身地,向他點點頭招呼著:「殿下。」
  近看她,武麒發覺她更美了,而且她態度自然得體,加深了他對她的好印象。
  無心將書本舉起,讓武麒看到書皮當作回答。
  這下又令武麒感到驚奇了。「你在看易經,你看得懂嗎?」
  無心點點頭。
  「小姐不願開口,是不是因為在下打擾到小姐看書?那我離開就是。」武麒問了兩個問題,無心都只有動作卻沒開口,臉色也很冷淡,似是不歡迎他,這讓武麒心中有些不是味道。
  她看書時的確不喜歡有人打擾,可是她沒忘了自己在這兒的目的——她要選上太子妃,遂開口道:「不是,對不起。」
  武麒為無心的道歉感到好笑。「為何要說對不起?」
  「因為無心不禮貌,所以感到很抱歉。」
  「你沒有不禮貌,是我太唐突驚擾了你看書。你繼續看書吧,我不打擾了。」無心的冷漠有禮讓武麒無法和她交談下去,而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聽無心的客氣話。她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漠然讓他覺得自己莽撞多事,所以他選擇轉身離開。
  「等等。」無心叫住武麒。他若討厭自己,她便無法當上太子妃了,而娘和她就不能團聚,娘就要繼續留在邊宮受苦,不可以,她不能讓娘失望。
  武麒停住腳步,轉回頭看著無心。
  「殿下,你……你生氣了?」無心看著武麒小心地問。為迎合武麒的喜好,就算要她改去自己的習慣她也願意,或者盡量學著其他女子討好人的模樣。
  無心小心戒慎的樣子讓武麒有些失笑,他不說話只搖了搖頭。
  「殿下沒生氣?」無心看武麒笑了,才放下心再問。
  武麒這次是點點頭,但還是故意不說話。
  「殿下既然沒生氣,怎麼都不說話呢?」他不回話,無心不知道要再說什麼。
  「你不是也不愛說話,就只點頭、搖頭地和人溝通嗎?」武麒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殿下若不喜歡無心這樣,無心會改的。但現在殿下不說話,無心是不是又要變回不開口呢?」無心不明白他到底是喜歡說話還是不說話的她。
  「因為我不喜歡,所以你要為我改,你當真能為我改去任何我不喜歡的事嗎?」武麒直視著無心,心想她的言伺真是大膽直接埃「當然。」無心老實幹脆地回答,水汪汪的眼神真誠無偽。她必須讓他喜歡上她。
  武麒真被眼前的女子弄混了。她怎麼可以天真得如同孩子,卻又能說出大膽誘惑的話語呢?她是真不明白人情事故,抑或裝成清純可愛的模樣來騙人呢?
  「你是誰?是誰讓你迸宮的?你是皇親之女,還是貴族大臣的千金呢?」武麒要明白她的身世。
  無心咬咬唇,皇上有交代過她不能說出自己的身世。
  「對不起,無心的身世不能告訴殿下,對不起。」
  這話更引起武麒要查明無心背景的決心。「為何你不能說?你既是太子妃的候選人,我就該明白你的身世。你的身世很複雜嗎?為何不能公開呢?」
  無心被武麒逼問得後退了兩步。她秀眉緊蹙著,小手在胸前搖了搖,很堅定他說:「皇上讓無心不能說,無心就不能說,我……我真不能說的,請殿下別要無心說了,無心不能說。」
  武麒又走前兩步,靠近無心。「我可以去問赫連皇上,但我希望聽到你自己說出來。
  你也說我不喜歡的事你會改,那我不喜歡你欺瞞你的身世,你就應該老實告訴我。無心,告訴我你的身世。」無心愈隱瞞他便愈想明白,這是人之常情。她的身世是皇上最不願意讓人知道的事,若非娘以金龍令做要求,皇上是怎樣也不會讓她來選太子妃的。若她將身世告訴了武麒,不但犯了皇上的大忌。還可能馬上被送回邊宮,那她就不能再選太子妃了。不得已情況下,她說什麼也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世。
  「不行,無心不能說,不能說……」無心又後退了一大步,心急地要想辦法離開,總之先避開眼前的難題再說。
  無心看準了武麒身旁的空隙,快速地想從他身旁溜走。
  武麒是何許人也,武功高強的他要攔截一個人還不簡單。他大手一伸要阻止無心離開,可是無心抱定了主意不說,見退路被攔,心一橫索性往湖裡跳去。她只想到逃避,完全沒考慮後果。武麒見無心要跳水,身子快如閃電,在她兩腳剛離地時,他大手已經隨後抱住了她的柳腰,在千鈞一髮之際將她給救了回來。
  「你為什麼要做傻事?」武麒抱著無心,焦急又嚴厲地斥責她。無心轉過頭看著武麒,小臉上淨是哀求神色。「殿下別再追問無心的身世好嗎?」
  「為了這理由,你就要跳水自殺嗎?你……你真是不要命的大傻瓜!」武麒對無心老是做出乎意料的舉動而哭笑不得。
  「無心只是想逃開殿下的追問,不是要跳水自殺。無心諳水性,不會有事的。」無心對武麒說清楚,她有必要讓他明白自己不是那麼想不開的人。武麒睜大眼看著眼前氣定神閒的女子,愣了愣後大笑了起來。老天爺!他真是服了她,她竟會以跳水來逃避問題,還能一本正經地表示自己不會有事,從容不迫得令人折服。這奇女子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無心看著笑不可抑的武麒,不太明白自己說了什麼讓他覺得好笑。不過見他笑得這麼開心,她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原來瀟灑的男人笑起來是那麼的好看。她自小到大見過的男人屈指可數,除了養父和養父的兩個兒子外,就是幾位同為山上獵戶的獵人。那些都是相貌平凡的百姓,沒什麼特別;而武麒是她見過相貌最為英挺的男人,雖然不是有如宋玉、潘安般的英俊,但是他身上那股足以扛下天下重任的豪氣,天生的領導氣質讓他在人群中,總是最能吸引人注意。
  武麒笑了會便停下,看無心無邪的大眼睛直盯著自己,微笑地逗著她。「有教養的大家閨秀是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男人的。」
  無心淡淡地回答:「無心不是大家閨秀,但殿下若不喜歡無心看著殿下,無心便不看了。」順從地轉開眼。無心真是天真無心機,他說什麼她便信什麼。懷中的軟玉溫香讓他忍不住心猿意馬,儘管他抱過不少女人,但這是第一回令他摟上了便不想放手。不過他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仍=是很君子地逼自己放開無心。
  無心感到身子一鬆後,才發覺剛才一直被武麒抱著。她畢竟也是女孩子,還是有些羞赧地退後一步,和武麒隔開些距離。
  「哎!小心,別再掉入湖裡了。」看她後退,武麒擔心地又伸手握住無心的小手。
  「謝謝殿下的關心。」武麒對她溢於言表的關心讓無心冷漠的心湖起了漣漪。她不自覺地對武麒淺淺一笑,已經好久沒展齒笑過了。
  無心柔荑的滑膩已讓武麒心動,又見她天人般的笑容,一時間他似失了神,大手掌不禁緊緊握住了無心的纖細手腕。
  無心收起了笑容,忍著手上傳來的疼痛,想輕輕的收回手,但不成。最後她只好直截了當地要求:「殿下請放開我,你抓的我的手好疼。」
  武麒一聽急急放鬆手勁,觀視無心的手腕。她白皙的手腕上是又紅又紫的,已被他的大手捏出個清楚的五指痕跡。「對不起,弄傷你了,疼不疼?真很抱歉。」他太魯莽了。
  無心正想說不礙事時,伺候她的兩個宮女就走了過來。當她們看到武麒和元心在一起,兩個宮女都顯得很驚愕。
  「見過武殿下!」寶珍,寶卿向武麒倚身行禮。
  武麒見自己的行蹤被發現了,也不好再多停留,便對無心細心交代:「手上的瘀血要用藥酒揉開,我先離開了。」說完,他大步走開。
  寶珍走近無心,不明白地問起:「無心小姐,你受傷了?是哪兒瘀血啊?要不要奴婢為小姐推推呢?」
  寶卿則是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書本,那是剛才無心要跳湖時,由手中滑落到地上。
  無心接過寶卿遞過來的書,搖搖頭。「我沒事。」
  定下心,她又想坐下來看書。
  寶珍忙通知無心:「無心小姐,金鳳公主在亭子裡擺了茶點要招待各位小姐,奴婢特來請小姐到涼亭。」
  無心點點頭,讓兩個宮女陪著走向涼亭。
  無心走到涼亭時,見眾人都到了,她是最後一個。
  「無心小姐,請這兒坐。」赫連盈兒見無心走入亭子,招呼她坐到自己身旁。
  無心一坐下,一旁服侍的宮女立刻就端上茶放在她身前。
  談月婧眼尖看到無心手中拿著書,假意地問:「無心小姐,你連到御花園散步還要帶著書來打發時間,你是不是嫌御花園不夠美麗?沒什麼好看呢?」她是愈來愈討厭無心了。
  無心明白談月婧不喜歡她,也不想和她多說什麼,只淡淡地搖搖頭。
  談月婧看無心敷衍地搖頭當回答,心中更生氣了。
  「無心小姐,月婧是好意問你,你是不是認為我不配和你說話啊,連回答也不屑出聲呢」語氣直衝著無心。
  「無心小姐,這你就不對了,月婧可是談宰相的掌上明珠,西武國二世子妃是月婧的姊姊,她的身世可不比我們蘭字輩的公主差呢,無心小姐實在不該如此輕忽月婧。」說話的是蘭雲公主,她是蘭字輩中年齡最長的,生得是艷麗大方,因此她一直認為太子妃的寶座是非她莫屬。她喜歡討好眾人,以顯示她寬大的胸襟。
  「對啊,我們都很好奇無心小姐的父母是哪位皇親,或者是大官,無心小姐能否告知大家你的身世呢?」容佳娜接口說話。她是御史容青松的女兒,長得嬌小可人,比起公主們或高官的女兒,她父親的官位最低,所以她很想明白無心的家世會不會比她還要好。
  無心在心中歎口氣。怎麼今天每個人都要詢問她的身世呢?「無心不能說,先告辭了。」
  無心平靜他說出這兩句話便起身離去。只有離開才能讓大家不再追問她的身世,至於會不會得罪人。失不失禮,她也不管了。
  無心走出御花園,坐上轎子讓轎夫送她回花影宮。
  而涼亭裡的眾家千金都被無心的舉動嚇了跳,只有談月婧最先發難了——「各位,你們看看無心小姐這是什麼態度?她有將在座的公主們放在眼裡嗎?真是太無禮、太過分了!」
  「何只是過分,簡直是沒家教。無心不說出身份是對的,才不會辱沒了她父母的名聲。」
  蘭香公主也說話了。她個子嬌小,聲音卻很清亮,秀麗的臉上是責備不滿的神情。
  「皇姊說得對,皇族家規嚴格,無心如此沒禮數,肯定不是皇室人,我所認識的姊妹裡就沒這個人。」蘭庭公主圓潤的臉上也佈滿了高傲不屑。
  就這樣同桌女子你一言、我一語,紛紛都說起了無心的壞處。女人要刻薄起來,真是尖酸極了。
  只有赫連盈兒和蘭娟公主沒開口搭腔。蘭娟公主一向不愛說人是非,明白無心雖然有不對,但也不想為了小事將她說得無一是好;而盈兒則是揉揉被吵得有些疼的頭,暗忖無心和這些女子真是非常處不來。
  眾女子批評了一會後,就換個話題互相比較了起來,不是開始自誇自己的耳環、項鏈有多美,就是漂亮的新衣服有多少……在涼亭裡的眾女子都沒發現,在不遠的花叢後站著一個高大的人影。他神情非常冷漠,靜靜地將一干女子的對話全聽入耳裡。
  太子妃的人選,他內心有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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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2 06:38:5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夜半時分,一個人影晃入邊宮,直走到常娩英房前敲了敲門。
  「進來。」常娩英的聲音傳出。
  敲門的人開門走入後,轉身將門合上關好。
  「霞姑,事情進行得如何了?」常娩英詢問。
  「夫人,很順利。小姐的美貌勝過任何一位候選女子,成功地引起了武殿下的注意。今天下午在御花園裡,武殿下還和小姐私下聊過話,武殿下似乎對小姐的身世很好奇,但是小姐沒有明說。為此,小姐還想藉跳水逃避武殿下的追問,幸好被武殿下伸手抱住,而武殿下還將小姐手腕給弄瘀血了,看武殿下的模樣似是很心疼小姐受傷,對小姐很有感情呢。
  」霞姑仔細地向夫人報告。她必須在身後悄悄跟隨著常無心,這是夫人交給她的任務。
  「很好,無心沒讓我失望。」常娩英滿意地笑了。
  看來其他的候選女子不是無心的對手,不過她也不能太大意,這事絕對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還有其它事嗎?」常娩英再問。
  「夫人,其他的候選千金都對小姐很排斥,也很不友善。小姐習慣獨來獨往、又是寡言少笑,更引起了旁人的不滿,小姐在花影宮的日子過得不是很愉快。」
  霞姑再說。
  「這是小事,而且無心那丫頭冷心冷面慣了,這點委屈她不會在意的。她們排斥無心,反倒能成為無心的助力呢,畢竟男人都喜歡屠弱嬌柔的女子,無心如果受人欺負,你想武殿下知道後會不會更想保護無心呢?」常娩心冷笑說著。
  「奴婢瞭解夫人的意思。」霞姑明白道。
  「瞭解就好,無心還需要你的幫忙呢,順便將我說的話帶給無心,讓她照著做就可以了,總之八個字『若即若離,欲擒故縱』,要她遵守,不可以違抗,知道嗎?」常娩英吩咐道。
  「奴婢知道。」霞姑點頭回答。
  常娩英突然話鋒一轉:「霞姑,你知道為何我不派喜姑跟著無心,而派你嗎?」
  霞姑搖搖頭。
  「因為你比喜姑聰明,也比喜姑忠心,不論我派了什麼事情給你,你一定能幫我辦妥。你真是位難得的忠婢,我很高興有你這樣的好姊妹。」常娩英拉著霞姑的手讚美她。
  霞姑被常娩英稱讚得有些不好意思。「夫人過獎了,這是霞姑應盡的本分。」
  常娩英欣慰地笑笑後,臉色又變得很嚴肅。「那我現在有件很重要的事要交給你,你會全心全意去達成嗎?」
  「只要是夫人交代的事,霞姑一定會盡力完成的。」
  霞姑很肯定地回答。
  常娩英陰沉一笑,從梳妝台上的木盒內拿出一瓶黑色小瓶子,遞給了霞姑。
  霞姑看到那個小瓶子,驚愕地看著夫人。
  「你該明白瓶裡是什麼,也應知道在何時使用它。
  霞姑,無心是絕對要當上太子妃,如此一來我們都不必再吃苦了。你從小看著無心長大,你對無心的照顧比我這個做母親的都還像是無心的娘,所以我相信你會幫助無心當上太子妃,所以你所做的一切也是為了無心好。我就將女兒交給你了,你儘管放手去做任何事。
  我這麼說你該懂我的意思吧,霞姑?」常娩英面無表情地道。
  霞姑看了看夫人,雖然面有難色,但她仍是點頭表示瞭解,用有些顫抖的手接下那黑色瓶子。
  「好了,你也要快點回花影宮了,好好照顧無心。
  霞姑你是個見過風浪的人,也知道要如何捉住男人的心,你若有主意就直接告訴無心,對她說那是我的命令,要她聽話行事。邊宮離花影宮遠了點,你有空時再回來向我報告吧,不必天天都回來。霞姑,一切都靠你了。」常娩英慎重地交付。
  「夫人放心,霞姑不會讓夫人失望的。」霞姑向常娩英鞠躬行禮後離開。
  常娩英冷艷的臉龐揚起了殘酷的笑容。她要報仇了,她會報仇成功的!
          ☆          ☆          ☆
  一大清早的花影宮便充滿了嘈雜緊張的聲音。只見宮女們衝來轉去的,每個人都很忙碌。
  因為無心的房間遠離大廳,所以感覺不到外面的緊張匆忙。她梳洗後,正慢慢地用早膳。
  「小姐,小姐!」霞姑人未到聲先到,喘著氣衝入房內。
  無心抬頭看著霞姑,不知道霞姑為何如此緊張。
  「小姐,快準備,要出發了。」霞姑沒頭沒腦地丟下話,急著就打開衣櫃打包行李。
  「出發?要去哪?」無心仍坐在椅子上不慌不忙地問。
  霞姑邊整理東西邊回答:「到昆山玉福寺,玉福寺的住持友藏大師是武殿下的授業師父,武殿下要上山和恩師敘舊,也邀請了眾小姐們一起上山散心。這事在昨晚就通知眾人了,等會就要出發,小姐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這件事。」昨天下午她回花影宮後就一直留在房裡看書,晚膳也是在房裡用的,沒人來告訴她今早要出門的事。
  霞姑想也明白是眾人故意不通知小姐,而且連服待的小姐的宮女也不說,幸而她今天起得早,看到眾人忙碌模樣,一問原因才明白。好在小姐的東西並不多,整理一會就好了。
  無心沒為霞姑的慌張所影響,繼續用早膳。因為就算她要幫忙,霞姑也不會同意,那她就安心用膳吧。
  無心用完早膳,霞姑也整理好了。
  霞姑再看看無心,頭髮、粉妝、衣裳都還好,可以出發了。
  「小姐,我們出去吧,正好可以趕上時間。」霞姑驕傲地對無心笑著,沒有事能難倒她的。
  無心點點頭,兩人走向大廳。
  而提早做準備的公主千金們,因為想要帶的東西太多了,拿這又要那的,反而準備得比無心還要久。
  也延遲了出發時刻。
  無心不喜歡廳裡鬧烘烘的,走出大廳在大樹下找個石椅坐下,又拿出易經看了起來。
  武麒、易禹安、赫連盈兒各騎著一匹駿馬緩步而來。易禹安和赫連盈兒對於武麒請眾千金同去都感到很訝異。或許武麒真是轉性想通了,想和那些千金們多相處些時間,以便更認識她們吧。
  但只有武麒心中明白,他這樣做只為無心一人。
  他無法只帶無心一個人出門,只好也將全部女子都邀請上昆山了。
  三人在花影宮前停了下。花影宮裡全是女子,武麒和易禹安不方便進入。
  「武大哥,女孩子嘛,出門打扮總是較花時間,我去催她們快些,你和易禹安在此等等。
  」赫連盈兒對武麒笑說,下馬走入宮裡。
  「盈兒出門也這麼會拖時間嗎?」武麒皺眉問易禹安。
  易禹安搖搖頭。「那丫頭是急性子,做事總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所以伺候她的宮女已經被她訓練成快速又準確,不會慢吞吞地要人等。」這也能說是盈兒的優點之一。
  「盈兒真是個好女孩,身為公主卻不會嬌氣凌人。禹安,你可要好好把握啊。」武麒笑著提醒道。
  易禹安當然知道了,那丫頭這輩子只能嫁給他,他不會讓她嫁給別人的。他對武麒笑笑,眼光不經意看到樹下的人兒。「咦?也有位小姐是不用等的喔。」
  他指指樹下。
  「無心。」武麒看到無心很高興,跳下馬走向她。
  「你在看什麼?」正看著書的無心聽到一句很熟悉的問話。
  「殿下。」無心是反射性地叫出。抬起頭,站在眼前的果然是武麒,她站起向他略彎著身子行禮。
  「今天怎麼記得行禮,昨兒就忘了呢?」看到無心,武麒的心情就好了起來。
  「那無心再行一個禮,當是賠償昨天的好了。」經過昨天的相遇後,無心對武麒多了分熟稔。面對他,她的話也多了。
  「免禮。」武麒也很正經地回答,兩人相視微笑。
  「你的行李已經準備好了嗎?」
  無心習慣性地點頭,但馬上又想到武麒不愛她不說話,忙答話:「準備好了。」
  武麒看她急著接話的可愛模樣,知道她將他的話都牢記在心中,很是高興。
  「我們要到昆山玉福寺住個幾天。寺廟是修行場所,一切從簡,可能無法如宮裡那麼舒服方便,你心中要有個底,該帶的東西也別忘了。」關心地提醒她。
  「霞姑很能幹,她準備的東西不會遺漏的。」有霞姑在,無心不擔心。
  「小姐,該上馬車了。我們最好先坐上馬車,以免像昨天沒人告訴我們今天要出門,被人給擺了一道,讓奴婢整理行李時手忙腳亂的,今天再不小心一點,說不定馬車不喊我們就自己開走了呢。」霞姑邊向無心走去邊說著,滿是抱怨語氣。
  「霞姑,別說了。」無心阻止道。
  不過武麒可是聽得一清二楚。他臉色沉下,冷聲問:「這是真的嗎?」
  霞姑看見眼前的人是武殿下時,嚇了一大跳,連行禮。「奴婢見過武殿下。」
  「不用多禮了,霞姑。你剛才說沒人通知你們今早要出門的事,可是真的?」武麒語氣平靜,但臉色十足難看。
  無心對霞姑搖了搖頭,要她別說了,可是霞姑不但視而不見,胚氣憤地回答:「當然是真的了,好在奴婢今天早起,知道消息後忙著收拾才趕上時間,小姐還因此來不及用早膳呢。」
  無心睜大眼看著霞姑,不明白她為何要這麼說,她明明就有吃早膳啊。「不是,霞姑,沒有……」
  「小姐,你又要說沒關係是嗎?小姐你就是太善良了,才會一直受人欺負。這要怪霞姑沒照顧好小姐,讓小姐受委屈了。」霞姑擦著淚水,難過說著。
  霞姑為什麼要在武麒面前說謊呢?元心不懂,她抬頭看著武麒,眼裡滿是過意不去,她真不知該如何解釋霞姑如此的行為。
  但武麒卻以為無心眼裡是不知所措和無助,令他好心疼又生氣。他知道其他的千金小姐都不喜歡無心,可是如此欺負人實在太過分了。
  此時赫連盈兒從花影宮走出,向他招招手,表示可以上路了。
  「無心,你快上馬車吧,我們要出發了。」武麒告訴無心。
  「是,殿下。小姐,奴婢扶你上馬車。」霞姑趕忙扶著無心走向馬車。
  無心看了霞姑一眼,默不吭聲地往前走。
  武麒也走回坐騎,跳上馬,神色冷凝地領頭先走。
  隊伍浩浩蕩蕩地離開皇官,向昆山方向而去。
  每個千金閨秀都獨自有輛馬車。因為此行是上山住寺廟,為求簡便,每位小姐只能帶一位隨侍的宮女。
  馬車裡只有無心和霞姑兩人。
  無心才要開口,霞姑就先發制人了:「小姐,霞姑知道你要責怪我,可是霞姑已經受到夫人的命令要幫助小姐選上太子妃,所以霞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達成這個目的。霞姑雖然說謊,可是是問心無愧。小姐,你要成功就要耍些手段才行,小姐可千萬不能讓夫人失望啊。」她搬出了夫人當理由。
  「我會盡力,但不接受說謊。」無心冷冷開口。
  「那不全是謊話,」也是有實情在裡面。小姐,這是讓武殿下注意你、關心你的方法,因為你沒有好的身世為後盾,靠的也只有自己了,沒人可以幫你的,這也是夫人同意的事。
  夫人還交代小姐八個字『若即若離,欲擒故縱』。小姐是聰明人,一定會明白夫人的意思。夫人也再三交代霞姑要幫助小姐,還說小姐必須聽霞姑的意見。小姐,這全是夫人的意思,你要聽話。」霞姑細述常娩英的交代。
  娘真要霞姑這樣幫她嗎?那豈不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了?她辦不到,真做不到。娘一定明白她做不到,才要霞姑幫忙。但是這樣得到的勝利就有失公允,而且也贏得不光彩,她怎能問心無愧地接受呢?
  可是娘的話她又不能違抗,霞姑一直以來也像她母親一樣照顧自己,她無法不聽她的話,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兩全其美呢?
  無心的臉色雖然是平靜元波,但是從她眼裡可以看出她內心的憂慮,畢竟她太年輕單純了,無法掩飾心中的真正想法。
  「小姐,霞姑知道你不會說謊,也不喜歡耍手段,但這世界就是如此,不是你強過人就是別人強過你。
  與小姐同住一起的四位公主和兩位千金小姐們不就是最好的寫照嗎?她們對付小姐你時是很團結,但是又各自互相猜疑著,在背後說彼此的壞話,只要為了自己好,什麼事也做得出來。她們想當太子妃是為了榮華富貴,權力威勢,而小姐則是為了和夫人母女團圓,為了將夫人從邊宮救出來,為了不讓夫人再吃苦下去。
  不論怎麼說,小姐的目的都比任何一位想當太子妃的女子還要正當、可貴。那為了達成目標而用些小伎倆也不為過啊,而且我們又沒有害人之心,誰又能說我們錯了呢。」霞姑極力說服無心,要她接受自己的安排。
  無心看著霞姑,不知道原來霞姑這麼會說話,而且語氣、神情幾乎和娘一模一樣。想到娘她便無法再堅持什麼,她咬了咬唇低下頭,感覺好為難。
  想了一會,無心再抬起頭來看著霞姑,終於點頭屈服了。
  霞姑很高興。「小姐,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霞姑保證小姐一定會成功當上太子妃的。」
  霞姑很有信心。
  但是無心也有條件:「霞姑,我會聽話,可是我不說謊騙人,你也不能用計害人。」這是她一定要堅持的原則。
  霞姑自是一口答應:「當然了,小姐從來不會說謊,要你說謊一定會露出馬腳的,這事由霞姑自己來辦。霞姑也不可能會使計害人,但小小的手段就無傷大雅了,霞姑知道分寸的,小姐放心吧。」
  無心聽到霞姑的保證安心多了,轉頭看向窗外,欣賞外面的景色。
  而霞姑則是開始計劃著,她會讓夫人無憾的。
          ☆          ☆          ☆
  昆山上的玉福寺本是清靜的地方,今兒來了許多位的貴客,讓頓時安寧的山野寺廟熱鬧了起來。
  因為耽擱了時間,武麒一行人到玉福寺時已過了用午膳時分,寺裡為了眾人便再開伙一次。
  「師父,武麒給寺裡添麻煩了,真是很抱歉。」
  武麒和易禹安在友藏大師的廂房外廳向師父道歉,內心十分過意不去。
  友藏大師摸摸灰自的鬍子,不以為意地笑道:「出家人本就是與人方便,要隨遇而安。這不算什麼,阿麒你別放在心上。」
  友藏大師曾教過武麒內功心法、提氣打坐,對武麒武功造詣上幫助很大,是武麒的恩師。
  他知悉武麒今早要來上山拜訪,也特別準備了素菜淡飯招待。
  而同來的公主千金們則是被安排在膳堂裡用膳。
  這兒是寺廟當然不可能提供大魚大肉了,眾女子看到眼前儘是野菜豆腐之類的素菜莫不皺起了眉頭。她們一向是山珍海味吃慣了,這樣粗糙的食物哪能入口,都苦著張臉不情不願地吃著。
  只有赫連盈兒和無心仍是一臉平常神色。赫連盈兒在山上住過些時間,這些野菜她都吃過了,吃得是津津有味。
  而無心平時就是這些食物當日常三餐,她當然吃得習慣。
  用完膳後,她們被帶到西廂房的女眷休息處。
  無心怕吵還是選了最裡邊的房間。廂房雖然不大,但是很乾淨,配上山裡的涼爽清幽,她喜歡這兒更勝於花影宮。
  經過一段旅程跋涉,嬌貴的公主千金們都在廂房裡午憩。夏日炎炎正好眠,無心也小睡了會。
  晚膳時分,友藏大師、武麒、易禹安和眾公主千金們都一起在膳堂用膳,有武殿下和大師在,眾女子裡就算對菜色不滿意,也都裝成吃得很高興的模樣。
  無心看在眼裡心中覺得好笑,她們如此委屈自己,只是為了討好武殿下,以求得當上太子妃。
  但是這些外在的富貴真能讓她們一輩子都很開心嗎?倘若厭倦了,是不是又要追求更大的富貴、更大的權力呢?人的貪念是永無止境的,不滿足便不會快樂,就算她們能得到太子妃的地位也只是快樂一時罷了。
  想通了這些,無心對於霞姑有心機的作為真能諒解了。既然人人都只是為了自己,那她要當上太子妃的理由比任何人都要充分。
  無心的眼神看向武麒,他和友藏大師正高興地聊天。有如此人品的男人為夫婿,她也沒什麼好遺憾了。
  一股從沒有過的鬥志從無心心中產生,而她一向無慾無求的心裡第一次起了波瀾。無心不瞭解這現象是好或是壞,但這代表著她會更積極地去面對武麒。
  武麒感覺到了注視的目光,當他看向無心時,無心給他一個如春花般燦爛、絕美脫俗的純真笑容,不禁震盪了他的心。
  但絕美的笑容只讓武麒驚鴻一瞥,無心便轉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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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2 06:39:3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山上的清晨充滿了生機,鳥鳴婉轉。蟬叫清朗,陽光和煦。清風涼涼,引人早起欣賞這片美景。
  無心一早就醒了,梳洗一番後就走出廂房。一身白衣在翠綠的園子中穿梭,她正欣賞這片清寧的美景。
  隨手扯來兩片樹葉,無心倚著樹幹,將樹葉擺在唇邊,輕輕吹了起來。聲音清亮高揚,一首小曲流瀉在空中,和這片美麗景致相輝映。
  無心吹得順耳,一首曲子接著一首吹著,那般的入神,似乎忘了週遭的一切,她吹了好一會後才停下。
  數聲輕脆的掌聲隨後響起。
  「殿下。」無心看到眼前的武麒,淺笑倚身行禮。
  武麒扶無心起身,很高興看到她的笑容,但總是來去匆匆,她馬上又收起了笑,換上一臉的淡然平靜。
  就是如此曇花一現的美麗,讓武麒常念心頭、無法忘記。
  武麒看著她手上的兩片樹葉,嘖嘖稱奇:「想不到平凡的樹葉也能吹出如此美妙動人的樂音,這比箏笛的聲音更好聽呢。」
  「殿下太誇獎了,這只是鄉下平民都會的技能,不算什麼。」無心淡淡回答。
  「那你怎麼會呢?你也是鄉下女子嗎?」武麒笑笑隨口問。
  「我希望是。當平民女子雖然平凡,但活得很真實,能體驗到人生的喜怒哀樂,比身為候門貴族的千金小姐更能明白什麼叫人生。」無心真誠說道。
  武麒挑起眉看著無心,神情也很嚴肅。「這是你對人生的看法?」
  才一眨眼,無心立刻俏皮地對武麒吐吐舌。「開玩笑的,我很慶幸自己的身份不凡,否則就不能認識殿下了。」
  武麒瞪大眼看著無心馬上又換回正經的模樣。
  「無心冒犯了,對不起。」她姿態優美地屈膝行禮,再對武麒淺淺一笑。
  短短時間內變化了三種表情,武麒又被無心的多種面貌神情吸引了。他忍不住開懷地笑著,搖搖頭。
  「無妨,我喜歡這樣的玩笑。」
  此時廟裡傳來了鐘聲,一聲聲地敲著,表示一天開始了。
  「出來了這麼久,無心該回房了,殿下,無心告退。」無心有禮地點個頭。
  才剛見到她,她就要離開,武麒感到不合。要找到兩人獨處的機會不多,他又不能明目張膽地帶無心出門,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閒話,唯今之計,只好私底下約她出來了。
  「無心,你會騎馬嗎?」武麒看著無心的背影問道。
  無心回頭看著武麒,搖搖頭。「不會。」
  「那你想不想學呢?」武麒走到無心跟前笑問。
  無心忙點頭。「想啊。」她一直想學騎馬,體會那種迎風奔馳的感覺。
  「那好,你用過早膳後再來這兒,我教你騎馬。」
  武麒微笑吩咐。
  「殿下真的要教無心騎馬?太好了。」無心一臉的雀躍,如同個小女孩。
  武麒伸手撫了下無心雪白如滑脂的肌膚,她天真模樣好動人,讓他想將眼前的可人兒擁入懷中,但他不想嚇到無心,一股衝動被他硬壓下來。
  「你喜歡就好,那我們等會見了。」武麒收回手,要自己先舉步走開。
  無心看著武麒背影,心中很高興,這表示她和武麒的關係又親密了些。
  武麒要教她騎馬的事,無心本來是不想告訴霞姑的,但是霞姑對她一早的行蹤直問個不停,讓無心不得不老實說出。
  「小姐你做得真好。殿下會私下想和小姐相處,就表示殿下對小姐很有好感,這個機會要好好利用才行。」霞姑開心他說著。
  無心不喜歡霞姑對任何事都要安排的心態,她皺著眉搖頭。「武殿下只是單純地教我騎馬罷了,霞姑你別想太多。」
  霞姑臉色一整。「小姐,有機會就要把握,怎能等閒視之呢?奴婢自有妙計的,小姐你別擔心了。」她腦海裡已有計謀成形。
  無心討厭對武麒耍心機,讓她心中有愧,但為了娘,她卻又得硬著頭皮做下去。她好希望這樣的日子能快些過去,還給她清靜無憂的生活。
  只是她若如願當了太子妃,還能再回到以往無情無慾的生活嗎?
          ☆          ☆          ☆
  在玉福寺不比宮裡,有許多的宮規要遵守,在這兒眾人可以到處走動,四下看看風景,或是到藏書閣看書、下棋都行,對公主千金們來說是自由許多。
  可是這些公主千金們就算有意想找武麒殿下聊天,也沒那個膽子。女子的矜持使她們無法拉下臉這麼做,只好乾等著殿下的來訪。
  用完早膳後,這些小姐們還是以繡花、彈琴、聊天打發時間,也沒興趣到處看風景。
  反正是寺廟嘛,還會有什麼不同呢?等殿下邀請她們才是正事。
  赫連盈兒沒有當太子妃的打算,而且易禹安也一起來了,便相偕騎馬,到後山逛逛玩玩。
  而無心則是依照約定,悄悄離開眾人到側園去見武麒。
  無心剛走到側園,武麒也到了。他帶著無心走向寺後。在一顆大樹下,一匹黑色駿馬昂然而立,它神態安靜從容,沒有絲毫的浮躁,一看就明白是匹好馬。
  無心走前看著馬,為馬兒油亮烏黑的毛色而眩目了,這馬兒真是好威武啊。
  「它叫黑神,跟了我許多年了,喜歡它嗎?」武麒笑問無心。
  無心點點頭。「它好漂亮。」想摸摸馬兒,卻不大敢伸手。
  武麒笑了,拉著無心的小手輕撫著黑神。
  掌下的鬃毛有些刺人,而蓋在她手背上的卻是溫熱寬厚的大手掌,無心看了武麒一眼,有些臉紅地忙收回手。
  武麒哈哈一笑,大手放開無心的小手,卻改成攬住了她的柳腰,手臂收緊,他身子一縱,抱著無心上了馬。
  他疼愛地點點懷中人兒的鼻頭,交代她:「抱緊我,馬兒要快跑了。」說完,武麒一抖動韁繩,身下坐騎如疾箭般飛射而出。
  無心沒想到馬兒說跑就跑,身子的劇烈跳動讓她很沒安全感地回身抱緊了武麒,生怕一鬆手就會被馬兒給摔下去。
  武麒摟住佳人,臉上有抹得意的笑容,催馬兒往山頂上跑去。山頂有棵擎天大樹,樹下小草鋪滿了大地,如同是地毯般,是最適合騎馬的地方了,而且保證不會受到打擾。
  無心將臉埋在武麒的懷中,好一會已適應馬背上的跳動後,才略放鬆自己從他懷中抬頭。景色飛快地往後倒退,涼風拂在臉上,讓她感到好舒爽,也覺得刺激。
  馬兒奔馳了約莫兩刻鐘後,他們已經到達山頂了。
  武麒放慢馬兒的速度,輕撫著無心的柔順髮絲,指著前面。「無心,那就是山頂了。」
  無心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住了。剛才走來的一路上都是樹林,她沒想到這山頂卻是除了一棵巨大的樹木外,其餘是一片的草地,藍天近得似是唾手可得般,在陽光照耀下,翠綠的大地配上藍藍的天空是這樣的美麗,說是人間仙境也不為過了。
  無心睜大眼地看著眼前的美景,久久無法轉開眼。
  「好美啊。」她也只能如此讚歎著。
  「這山頂是友藏師父帶我上來的,我和師父學藝時,幾乎都是在這裡練功,師父說這兒是山峰靈氣所在之地,對武功的修煉很有幫助。除了師父和我外,你是第三個知道這裡的人。」武麒策馬走向大樹,對無心笑笑說著。
  無心看著四周,雖然她不懂武功,但也明白這兒真是修煉的好場所。
  馬兒走到樹陰之下,武麒拍拍無心的肩頭。「要開始學騎馬了。」說完他一個人從馬背上跳下,解下馬兒駝著的背袋,裡面有他準備的食物和水。
  「緊不緊張?」武麒站在馬前,看著馬上的無心笑。
  無心從容一笑。「不會。」
  武麒讚許地點點頭。「好膽識。現在你身子放鬆,拉起韁繩,我先讓黑神帶你繞著大樹走一圈。」
  武麒細心地教導無心學著如何控制馬兒、駕馭馬兒。
  無心也很認真地學習,而且她也夠膽大聰明,每一個動作只要武麒教一回就會了。一會兒工夫後,她就能騎著馬在草地上小跑步了。
  武麒很滿意無心的表現。她膽子大,不是動不動就尖叫愛哭的千金小姐,一個初學者能有如此的表現真的不錯。
  身下的馬匹那麼高大,說無心不怕是假的,但有武麒在身旁,她的確安心不少。騎得順手後,她喜歡上這樣迎風奔跑的感覺了。
  看著一直仔細注視著自己的武麒,他的關心全流露在臉上,讓無心看得歡喜,心中猜想他該有些喜歡自己吧。
  武麒看無心基本的騎馬動作沒問題了,便讓黑神停下。「也練了好一會了,你會不會累?下來休息吧。」
  無心順從地讓武麒抱下馬,兩人在草地上坐下。
  從這兒往下看去,淨是一片的鬱鬱青青。綠意盎然,遠遠的還可以看到山腳下的村落,視野極佳。
  「從這兒可以看得好遠,啊!連村莊都可以看到呢。」無心欣喜地發現。
  「還不止如此,你來這邊看看,那是什麼知道嗎?」
  武麒拉起無心,帶她到另一邊往下看去,指指翠綠中紅色的部分詢問無心。
  無心看看後認出來了,高興地拉著武麒。
  「是玉福寺,紅色磚瓦下是大殿,右邊是東廂房,左邊就是西廂房了,排列得整整齊齊,看得一清二楚呢。」在他身旁,自己便像換了個人似的,不需掩飾喜怒哀樂。
  武麒看到無心孩子般的無邪笑容,大手寵愛地摸摸她的小臉,誇讚:「無心真是聰明啊。」兩人站得很近,無心身上的淡淡香味從武麒的鼻裡鑽入他五臟六腑之內,使得他好想再靠近無心,將她的香味聞得更徹底。他的頭慢慢地湊近了無心。
  無心見武麒靠近,反射性地就將小臉兒轉開。
  這舉動喚醒了武麒的理智。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聲道歉:「對不起。」
  「殿下,無心口好渴。」無心忙發出聲音要化去兩人間的不自然。
  「我有帶水來,我拿給你解渴。」武麒恢復了正常神情,拉著無心走回剛才坐著的草地,將帶來的水壺遞給無心。
  無心喝著水,武麒也沒說話,一時間氣氛有些僵硬。
  「殿下要在宮裡待多久?何時回西武國呢?」無心找話聊。
  「這不太一定,不過頂多只能在大連國再停留個半個月而已。」武麒不能丟下國內的政事太久。
  「這麼快,那殿下回西武國後,無心就很難有機會再見到殿下了。無心一定會努力在這段時間之內學好騎馬,不辜負殿下的教導。」無心眼裡有不捨之情,卻佯裝微笑他說著。
  「為什麼你會認為我回國後,我們就很難再相見了?」武麒不明白。
  「殿下這回來大連皇宮是客人,但娶了公主回去之後便是駙馬了,那以後除了公主回國省親外,殿下哪會有時間再來皇宮呢?」無心睜著純淨的眼眸回答。
  「無心你很肯定我會當駙馬?那我該娶哪位公主呢?」武麒好笑地再問。
  「當然是金鳳公主了。金鳳公主人美,心地也善良,又純真可愛,和殿下最相配了。」
  無心理所當然地回答。
  武麒大笑,搖搖頭道:「盈兒和易禹安是一對的,他們兩人早已互相傾心,皇上也默許他們了,所以你說的駙馬爺是易禹安不是我。」
  「既然殿下不娶金鳳公主,那就該娶蘭娟公主。蘭娟公主也是個好女子,沒有嬌氣,人笑起來很甜美,又有高貴的氣度,很適合當太子妃,殿下一定會喜歡。」無心立刻向武麒推薦另一位太子妃候選人。
  武麒的臉色沉下,他不喜歡無心將他推給別的女人,沒好氣地回道:「只可惜我對蘭娟公主沒興趣。」
  「殿下也不喜歡蘭娟公主礙…請恕無心老實說,其餘的蘭雲、蘭香、蘭庭公主,都不適合殿下,而談小姐的脾氣太大了,那就只剩下容小姐了。容小姐也是御史大人的千金,人很天真文靜,雖然年齡較小,我想容小姐會學習做個溫柔賢淑的太子妃,好好伺候殿下。」無心像是解開了艱難問題般的開心。
  武麒的臉色難看極了。他語氣冷漠道:「你真以為容佳娜適合我?」
  無心肯定地點點頭。「當然,不然還有誰呢?」
  「如果你以為我娶別人為妻最合適,你為何又要隨我出來?你把自己看成什麼了?」武麒臉露怒色,手握成拳。無心是這般的看輕自己,也如此的貶低他嗎?
  「我……我是……一個皇上不喜歡的人。無心只是個陪襯,皇上絕不會同意無心嫁人的,所以無心不能將身世公開,那誰又敢娶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呢?」無心臉上是不在意的笑容,但眼裡的委屈、傷心騙不了人。
  看到她眼裡的委屈、落寞,武麒心中的怒氣霎時如遇上太陽的雪馬上就融化了。沒錯,無心說過皇上不准她說出自己的身世,而皇上一直也沒將無心的身家調查表送來給他,他又怎能娶個只有名字,而不知出身來歷的女子為妃呢?這問題他怎麼沒想到過呢?
  「休息夠了,我再去騎黑神走走。」無心忙轉開話題,快速地從草地上一躍而起,走向黑神。但是面對眼前高大的馬兒,她卻不知道該怎麼上馬去。剛才她上馬、下馬都是武麒抱上。抱下的,換成她自己一個人就沒辦法了。
  一隻結實的手臂從背後伸前來攬住了她的腰,武麒在她耳旁輕聲笑著:「我扶你上去。
  」無心只覺得身子一輕,一轉眼人就在馬上了。她有些咋舌地看著武麒,真不知道他是如何辦到的。
  武麒細心地交代道:「拉好韁繩,慢慢來,別騎得太快了。」
  無心點點頭,手一抖韁繩,黑神就在草地上小跑步。
  武麒看著馬上的無心,心中有了決定。無心的問題既然是出在赫連皇上身上,那他就直接找皇上談。
  他要明白無心的身世,不想讓自己和無心之間藏著秘密。
  無心認真地在騎馬,偶爾她的眼神會看向武麒。
  在他聽過自己說的那番話後,他應會有所行動的。但她不敢凝望他的眼睛,因為她怕自己的心虛會被他看穿。那些話全是霞姑教她說的,其實她不想裝可憐來騙取武麒的同情,可是她又不能冒著失敗的危險。她現在真和耍心機的小人一樣了,她好希望這一切能快快過去,否則她真怕自己會撐不住而對武麒坦白了。
  無心心思紛亂,黑神緩慢地跑步不能舒解她心中的鬱悶,衝動之下,她突然大力地抖動韁繩,吆喝黑神快跑。
  黑神受到指示,前腳一揚,發足大步狂奔了起來。
  無心尖叫了聲,她沒想到黑神會沖得那麼快。她沒捉緊韁繩手一鬆,人便往後仰,從馬背上摔下去。
  武麒看無心大力甩動韁繩時就想制止了,但仍晚了一步,一聲尖叫後,無心整個人就被黑神給拋下。
  「無心!」武麒人影閃動,急急衝上前,正好接住了掉下來的無心。
  「無心,無心……」武麒抱著懷中人兒,緊張地喚著。
  無心在呆了呆後顫抖地緊抱著武麒。她摟得好緊,好似一放手他會不見一樣。她牙齒咬住唇,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武麒明白無心被嚇到了,輕拍著她的背脊安撫她:「沒事,沒事的,有我在這,無心別怕,不要怕……」武麒盡力地安慰無心,好一會後她才慢慢回過神。
  她抬頭望著武麒,模樣好逗人憐惜。「我……我不要學騎馬了,再也不要學了,好……
  可怕,好可怕啊!」
  「那是因為你突然大力扯動韁繩,讓黑神以為你要奔跑,才會將你給摔下馬的。下回注意點,就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你騎得很好,別放棄。」武麒笑笑,溫柔撫著無心的青絲鼓勵她。
  無心還是搖頭。「不要,我不想再學了!不要學了!」
  武麒見無心堅持,忙答應道:「好,好,不想學就不要學了。」
  無心靠著武麒。他身上有股屬於男人的氣息,濃郁雄厚,令她覺得安心,好似天塌下來他也會為自己扛起來般,讓她那顆一直孤獨無依的心靈忍不住想靠在武麒的身上安歇。
  無心好想就這樣倚著他直到永遠,自己就不會再孤單了。
  可是娘的話摹然跳入她腦海裡……若即若離……她不能和武麒太過於親密的。
  無心忙移動身子,將自己從武麒懷中抽出,紅著臉輕聲道:「謝謝殿下救命之恩。」
  「這樣道謝是不是誠意不太夠呢?」武麒低頭喃喃說著,慾望蠢蠢欲動。
  無心不懂地抬頭望著他。「那該怎麼樣才是有誠意的道謝呢?」武麒的手還攬著她的腰,兩人幾乎是貼在一起。
  「像這樣。」武麒的話一停,他的吻也落在咫尺之內的芳唇上。他想知道她的柔美,等不及就想佔有她了。
  兩唇一相接,他的舌便有如滑溜的蛇般侵入無心小嘴內,纏綿吮吻,不願有須臾的分開。
  無心沒想到武麒會有如此的舉動。她睜大眼,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任由武麒佔盡她的溫柔。
  親吻當中,武麒見無心一直睜著無措的大眼睛。
  他輕笑著柔聲低語:「傻丫頭,眼兒該是閉起來的。」
  大手為無心合上眼,再次佔有她的唇。
  在閉眼的黑暗中,無心只感到唇兒相接的悸動,使她的身子起了陣戰慄。她不知道原來男女之間竟可以這麼做;初嘗情慾的她被如汪洋大海般澎湃的感覺淹沒了。她無法思考,只能順著武麒的帶領,體會前所未知的激情。
  武麒明白無心的純潔,原只想輕嘗便停止,哪知不懂得反抗的無心讓他的吻停不下來。
  他沒遇上如此能震撼他心弦的女子,從第一眼看到她起,他就深深受到吸引,不單為無心絕美的外貌,也為她身上那股孤傲又單純天真的氣質。他想要她,迫切地想要她!
  這一刻他好希望自己是土匪強盜,擄獲了自己想要的女人就可以直接帶走,強迫她跟著自己天南地北,不再受這些煩人的禮教規範所約束。
  可惜他是位高權重的一國太子,無法逃避自己的責任。雖然想得到無心,但仍不可欺負弱女。
  武麒克制住自己的慾望,緩緩放開了無心,但仍在她白膩如脂的小臉上烙下無數的吻櫻「可以張開眼了,傻人兒。」武麒看無心仍緊緊閉著眼睛,好笑地在她耳旁低語,也在她小巧的耳垂上輕輕一咬。
  無心一痛就清醒過來了。不知何時自己和武麒已變成躺在草地上,他就在自己的上方,一雙含笑的大眼正看著她。
  想到自己和他剛才做的事,無心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急翻過身子避開武麒的注視。咬住唇,她心中有些惶惶然、手足無措,不知自己要用何樣的面貌再和武麒相處。這情形,娘和霞姑都沒教過她啊。武麒看無心害羞地別開臉,低聲笑著將身子靠近無心,貼著她的背,一隻大手還伸前去摟住了她的腰。
  他的臉湊近無心的後腦勺,溫柔地緊緊抱著她。
  他能感覺到無心身子的顫動,知道現在她心中一定是茫然無措,但還是忍不住故意在她頸後吹氣,逗著她:「在想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無心心一緊。每回她想不出解答時,就是用逃避,所以她急急撥開武麒放在自己身上的手,匆匆地從地上爬起。
  「我……我們該回去了。」背著武麒丟下話,無心拉起裙擺就往山下跑去。
  武麒也站起身,看著元心匆忙驚逃的模樣哈哈大笑,不慌不忙地拿起地上的背帶,喚來黑神跳上,往無心的方向奔去。
  想不到無心看似柔弱,腳程倒挺快的,不過仍是立刻給武麒追上了,他大手一伸就將無心給抱到馬上。
  「我們既是騎馬來,回去當然要騎馬回去了。」武麒揚著笑聲說。
  無心臉兒赤紅,眼睛只看著前方不語。她不愛這樣被戲弄的感覺,縱使他是一位殿下,也不能如此的捉弄她啊。無心生氣了,臉色沉下。她心中有氣有怨,但臉色卻是平靜無波,又恢復成自己本來冷漠淡然的模樣了。
  武麒邊騎著馬邊低頭看無心。她真的生氣了,不但是臉色冷漠得嚇人,比他初見她時還要冷傲,她在責怪自己的無禮嗎?
  馬上兩人各有心思打算,回去的路程沒有來時的笑聲歡樂了。
  黑神在寺後停下,武麒才抱著無心下馬,他還來不及說話,無心腳一落地便拔腿就跑。
  武麒想追上去說明,卻恰巧遇上蘭雲公主和容佳娜。
  她們看到他忙嬌笑有禮地走上前來問候。
  「武殿下,能在這兒遇見您,真湊巧啊。」蘭雲公主很高興看到武麒。
  「武殿下,在騎馬散心嗎?」容佳娜也笑著招呼。
  武麒只好掛上虛應的笑容和兩個女子寒暄,但一顆心全在負氣離開的無心身上。他一定要找時間和她說清楚才行,但眼前的難題還是先解決這兩個女人吧。
          ☆          ☆          ☆
  無心快步地跑回房,發現霞姑在房裡等她。
  「小姐,你回來了,你和武殿下的情形如何了?」
  霞姑看到無心急忙問起。
  無心強壓下心中的不滿,霞姑好像監視人一樣緊盯著她,讓她沒有一絲喘息的時間,只得虛應回答:「有照霞姑的交代做了,你放心吧。」
  霞姑發現無心的臉色不對,走近她關心道:「小姐,你怎麼了?為何跑得滿頭是汗?而且臉色也好難看?」
  無心掩飾性地將頭轉開。「沒什麼,霞姑,我想休息會,你先下去好嗎?」
  霞姑見這情形明白有發生了,但如何從無心口中套出話才是重點。她眼尖看到小姐頭髮裡沾有草屑,便伸手幫無心摘去。
  「小姐,你頭髮沾著東西,霞姑幫你弄乾淨來。」
  霞姑拿掉草屑後,順手為無心將掉落臉頰旁的頭髮撥到耳後,髮絲一撥開,無心玉頸上一個清晰的吻痕印入霞姑眼裡。霞姑呆了呆,馬上就明白小姐和武殿下發生什麼事了。
  「霞姑,我想休息了,請你出去吧。」無心看霞姑還站著,再提醒她一次。
  霞姑回過神宋,忙笑著點頭。「好,好,我出去了,小姐你好好休息吧。」帶著高興的笑容走出廂房。
  小姐頸上的吻痕一定是武殿下留的,如此不正表示殿下和小姐有了很親密的接觸了嗎?
  這真是太好了。說不定她不需要用到黑色瓶子裡的東西就能達成目的了,夫人一定會很高興聽到這消息的。
  留在房裡的無心仍冷著張臉,在武麒如此對待她後,她在思考自己應該怎麼辦才好。是繼續留下達成娘的心願?抑或她乾脆將一切都丟下,做回以前的常無心,不再想當上太子妃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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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2 06:40:2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山中午後是充滿蟬聲的寧靜時光,玉福寺裡傳來了和尚誦經聲,讓人聽了心境和平。
  大殿裡,友藏大師為首,武麒,易禹安分坐大師兩旁,而底下除了和尚外,來寺裡遊玩的公主千金們也在其中,大家都靜心聽大藏大師說佛。
  面對皇室的公主千金們都是塵世之人,無法接受太深難的佛理,所以友藏大師的說法以佛經故事為主,由淺而深,讓眾人聽得聚精會神。
  武麒耳朵聽著師父說佛,心中卻無法定下來,因為無心沒來。午膳時沒見到她,此時她也沒來大殿聽佛,原來他以為她只是感到羞怒,氣一會就沒事了,也不會特意放在心上;
  但是無心一直沒出現在大家面前,想來應該還在生氣,所以不願見到他才不出房門。
  那他就必須快些當面向她道歉了,畢竟是他逾矩在先,不能怪無心生氣不理人,只希望晚膳時無心會出來用膳。
  本是安心定神的宏佛法會,武麒卻因為心中有事而無法定下心,也讓他終於明白何謂「如坐針氈」了。
  要用晚膳時,無心的房裡傳來了霞姑的勸慰話語:「小姐,你在房裡用午膳,現在連晚膳都要留在房裡,這不成的。」霞姑聽到無心又不出去用膳,大為反對。
  「霞姑,我頭有些疼,不想出房門。」無心淡漠說道。
  「小姐,你是真頭疼,還是為了武殿下而不出房門呢?小姐你可別忘了自己的責任,也要記得夫人的交代和夫人的期盼,千萬不能使性子而誤了大事。」霞姑不客氣地指出。
  無心臉上的神色更冷了。為什麼大家都要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呢?她索性拿起桌上的書本,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起書來,不想再聽霞姑的話。
  「小姐,現在不是發小姐脾氣的時候。有這麼多位身世不凡的女子要爭奪太子妃之位,小姐你的機會本就小,現在又鬧脾氣不肯出門見人,這會讓武殿下對小姐的一時好感消失的。小姐,我們不能冒這樣的險啊。就算小姐不想想自己,也要顧念著夫人。夫人的年紀大了,小姐怎忍心讓夫人待在邊宮那樣的地方受苦呢?小姐,你認真想一想,要考慮清楚來啊。」霞姑走到無心身旁,繼續叨念著。
  但是無心就是一副充耳不聞的模樣,似乎將耳朵給摀住了,對霞姑的話一點表示也沒有。
  霞姑百般勸說都無動於衷,最後只好忿忿地走出廂房。
          ☆          ☆          ☆
  晚膳時,武麒在眾多位女子裡找無心的身影,但很可惜仍是沒看到,讓他好失望,也更想見到無心了。
  武麒邊用膳邊想著要如何去找無心,非常心不在焉。禹安好幾次找他說話,他不是沒聽到就是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顯得心事重重。
  用完膳後,武麒緩步回房,在廊上遇上了霞姑,他忙叫住人。
  「霞姑見過武殿下。」霞姑向武麒行禮道。
  「霞姑,你家小姐怎麼了?為何沒見她出門用膳呢?」武麒急問。
  霞姑則是一臉的擔心表情。「小姐說她頭疼不舒服,所以不想出門。奴婢為小姐準備飯菜端到房裡,小姐也是吃幾口就不吃了,小姐的臉色又很蒼白難看,小姐這模樣真讓奴婢掛心呢。」
  「她真是臉色不好,吃不下飯?」武麒皺著眉頭再問。
  霞姑用力點點頭,還加了些話:「殿下,奴婢還聽到小姐在偷偷地哭呢?問小姐為什麼,小姐也不肯說,不知道小姐是不是被人欺負了,奴婢真的好擔心啊。」武麒一聽臉色更凝重了,恨不得馬上就去看無心。
  「殿下,您還有沒有事要問奴婢呢?」霞姑看著武麒。
  武麒對霞姑微微一笑,搖搖頭。
  「那霞姑就退下了。小姐住在西廂房最裡面的一間,房間靠近後園又有扇大窗戶,奴婢要去看小姐的窗子有沒有關好,以免小姐睡覺時著涼了。殿下,奴婢告退。」霞姑對武麒倚身行禮後離開。
  離去的霞姑笑得很開心,她想殿下應該會親自去看望小姐的。
  霞姑的一番話真讓武麒有了主意。臉上掛著微笑,他知道要怎樣去見無心了。
          ☆          ☆          ☆
  窗戶完全被推開,一個白衣女子坐在窗旁,手中正拿著書。
  她低著頭,似乎看得很入迷,但她的眼光卻始終停留在一行字上,就算再難懂的意思,她看了一個晚上也該看懂了才是。
  無心歎了口氣,喟然地將書本合上。她根本就無法靜不下心來,甚至連最喜歡的書本也看不入眼,她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浮躁、煩悶。
  無心將書本放在桌上,轉身趴在窗邊看著外面的月色。今兒是十三,雖然還沒到十五,但是月亮已經是又圓又亮,清亮的月光柔和迷人,就像是武麒看著自己時的眼神……無心趕忙搖了下頭,怎麼自己又想起他來了?
  她在去與留之間想了許久,仍是沒有答案。留下來,她不曉得自己該如何去面對他;但她不能讓娘失望,毀了母女團圓的唯一希望,而且她也不想離開武麒,他的身影好似在她心中生了根般,讓她怎麼拔除也除不了,徒讓自己的心傷痕纍纍罷了。她到底該怎麼辦呢?無心又歎了口氣。
  「為什麼歎氣?」
  無心聽到聲音的同時,一張熟悉的臉突然出現在窗外,和她面對面看著。無心嚇了一跳,差點失聲叫出,小手撫著胸口,不明白他怎麼會平空冒出。
  「你……你怎麼會出現的?」無心驚訝低叫。
  「來看你啊。」武麒笑說,俐落地由窗子躍進房裡。
  看到武麒竟然跑迸房間,無心皺起眉頭。「殿下,這是女子閨房,請離開。」
  武麒不管無心的話,反問她:「你身體不舒服好點了沒?要不要緊?需要看大夫嗎?」
  關心地拉起無心的手腕量她的脈搏。
  「是誰告殿下無心身體不舒服?」無心不答反問。
  「我遇上霞姑時,她告訴我的。嗯,脈搏正常,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外,其餘看起來都還不錯。」武麒邊觀視無心的氣色邊回答。
  果然是霞姑。霞姑對娘真是忠心不二,就算她不去見武麒,霞姑還是有辦法引武麒來看她,高超的手段讓她想不服氣都難。
  「無心沒事,謝謝殿下關心。」無心抽回自己的手,後退一步淡淡說著。
  武麒看她客氣疏遠,就明白她還在生氣。「無心,還為早上的事不高興是不是?」
  無心再退了兩三步。她看著武麒搖搖頭,臉色平和。「殿下多心了,無心沒生氣,只是有些累了想休息,請殿下離開。」依然是冷漠拒絕他的關心。
  武麒不愛看到這樣冷冰冰的無心,走前兩步真心道歉:「無心,我明白你在生氣,早上是我不對,我逾距了,很對不起,我向你道歉。別生氣了,是我太唐突了,你想怎麼責備我都可以,要我負責也可以。無心,只要你別再這樣不理我,好不好?」這可是他第一回對女子這麼低聲下氣說話。
  看武麒那麼誠心,無心冷硬的心被軟化了。老實說她也沒生什麼氣,只不過想使些小性子。現在看他那麼有誠意來道歉,無心當然也願意接受。正想回答「好」時,無心卻發現霞姑竟站在窗外監視著房裡。發現到她在看她時,霞姑還一直指示她快點頭,又比手勢要自己和武麒和好,儼然一副命令的模樣。
  無心就是再沒脾氣,對霞姑再尊敬,見她是如此干涉自己的行為,她也大為反感。叛逆之心頓起,這回她真的生氣了。
  「殿下和無心之間沒什麼好說的,請殿下離開吧。」
  無心冷著臉,拒絕接受武麒的道歉。
  武麒不相信無心會那麼的絕情不通理。女孩子總喜歡能被多哄哄,所以他仍是笑道:「那要怎樣你才肯原諒我呢?只要你說得出,我一定做到。」
  無心對窗外霞姑的比手劃腳視而不見。她的倔脾氣被激起,絕情的話語衝口而出:「那就請殿下別再來煩無心了,無心配不上殿下,就當我們從來就不曾認識,以後也不會再有瓜葛。我們不過是陌生人罷了,請殿下離開。無心說出來了,還請殿下守信做到。」
  現在的無心冷情得讓人心寒。
  武麒臉上的笑漸漸從他臉上消失,變成一臉的平靜,平和中又帶著令人膽寒的冷肅。無心的話夠清楚了,他若還不離開,真就是言而無信的小人了。
  「本王說到就會做到。」武麒一字字他說出,然後大步走向門口,大方地開門離開,既是變成陌生人了,何必在乎旁人會誤會呢!
  武麒前腳剛離開,霞姑便氣急敗壞地想進門來,而無心卻先一把將門給鎖起來,也快步走到窗旁將所有窗子都上鎖,然後快速上了床,不管七月天的暑熱,鑽到棉被裡,將她整個人都密密地包裹了起來,如此她就聽不到外面的聲音了。
  棉被的熱氣悶得無心汗如雨下,臉上濕滑一片,不知道那是汗水還是淚水。若可以,她願自己能永遠藏在這裡,不用再出去面對任何人。
  經此一事,武麒想必連看也不會再看她一眼了,遑論會選她為太子妃。她毀了娘的希望,也毀了母女團圓的機會,更傷了……傷了無辜的武麒,這才是她心中最難過、愧疚的事。
  剛才說話時完全是她衝口亂說的,現在回想起自己所說的話,無心的心有如被螞蟻啃噬般痛苦。她不是故意要這麼說的,她真不是有意的。
  無心的小手搗著自己的唇,嚶嚶地哭了起來。從她八歲明白自己身世後己不曾哭過……
  她該怎麼辦?她將所有事都弄擰了,怎麼辦呢?
          ☆          ☆          ☆
  「小姐,醒醒,醒醒啊,小姐……」
  一陣的搖晃伴隨著耳旁的叫聲,無心拼盡了所有的力氣才睜開如千萬般重的眼皮。她腦袋裡好似有幾百個人在裡面敲鑼打鼓,疼得她好難受。
  霞姑看無心醒了,高興地道:「謝謝老天爺,小姐你可醒來了,感謝上蒼保佑,小姐沒事了,沒事了,真是托上天之福啊!」
  「霞姑,你……你在做……做什……麼?」無心不知道霞姑高興什麼,一開口卻被自己虛弱的嗓音嚇了一跳。
  「小姐,你可將霞姑給嚇死了!小姐關上了所有的門窗,任霞姑在外喊破了嗓子小姐也不開門,霞姑好擔心小姐,只好找來寺裡的和尚將門給撞開,幸虧門早些撞開了,否則小姐早將自己悶昏了。小姐,你若嫌棄霞姑多事,可以告訴我,但怎能做傻事呢?萬一小姐有個意外,霞姑是萬死也無法向夫人交代的,夫人只有小姐一個女兒,到時夫人也會難過得活不下去。
  小姐,你怎麼可以想不開呢?小姐你實在是太不應該了。」霞姑邊拭著淚邊說,關心的神情裡還帶著餘悸猶存的驚恐。
  無心聽明白了,掙扎地讓霞姑扶著坐起。她拉著霞姑的手搖搖頭,有氣無力他說:「霞姑,你誤會了,我不是想不開,這只是個意外,下次不會發生了,放心。」她看得出霞姑是真心關心自己。霞姑一直很照顧她,她不該用那樣的態度對待霞姑的。
  「不是就好。小姐你太不小心了,真要嚇去霞姑的半條老命呢。」霞姑拍拍胸口,鬆了口氣。
  「霞姑,對不起。」
  「任何天大地大的事都不如小姐的性命重要,只要小姐沒事,要霞姑做什麼都可以,小姐不必說對不起的。」霞姑笑笑,細心地為無心拉拉衣裳。
  霞姑關懷的舉動讓無心更難過了。她為了自己莫名其妙的生氣,不但打壞了霞姑的計劃,還氣走了武麒,她真是個笨瓜啊。想到就傷心,她摟著霞姑,難過地掉下眼淚。
  「小姐你哭了?」霞姑驚訝地發現。她有十多年沒見到小姐的眼淚了。
  無心忙拉起衣袖擦去眼淚,掩飾道:「沒有,我沒哭。」
  霞姑不是傻子,大略也能猜到無心的心事,她假意地歎了口氣。「小姐對武殿下說了那麼絕情的話,我想小姐是做不成太子妃了,那留在玉福寺也沒用,明天天亮,我們和殿下說一聲就先回宮,免得在這浪費時間。」
  無心臉色驚慌地搖頭。「霞姑你真要放棄了?不要,不要啊,霞姑。」
  「小姐,現在你說不想放棄又有何用?絕情的話都說出去了,難道還能收回嗎?小姐,這次你真做的太過分了。」霞姑忍不住斥責無心。
  無心紅著眼不知如何回活,但她真不想就這樣離開,她想和武麒道歉,為她無禮傷人的言辭道歉,但他會接受嗎?
  霞姑將無心滿臉的懊悔看人眼裡,嘴角一動,再輕輕出聲:「雖然小姐你做錯了,但是事情或許還有挽回的餘地,就不知小姐想不想補救了。」
  無心飛快地捉緊霞姑的手,急急點頭。「想,我想補救,只要能彌補我犯的錯,我什麼都願意做。要如何做呢?霞姑你說,你快說啊。」無心的急切讓霞姑滿意,只要無心肯聽她的話,那她保證武殿下不但會原諒無心,而且會對無心更好。
  霞姑先扶無心躺下。「要如何做,霞姑會告訴小姐的,但是現在小姐最需要的是休息,好好睡一覺,恢復精神了再談。」
  霞姑故意吊胃口,是為了給無心不聽話的小小懲罰。服侍無心睡下後,霞姑就離開了。
  無心明白自己有錯,也不敢多問,雖然心中焦急也只好按下,順從地閉眼睡覺。霞姑真的有辦法嗎?
          ☆          ☆          ☆
  原是碧空如洗的晴朗天氣,不知何時飄來了幾朵烏雲,然後烏雲愈聚愈多,在一道閃電過後,傾盆大雨狂洩而下,整個昆山籠罩在一片雨霧中。
  下雨天也不能出門看風景,在玉福寺內的公主千金們更無聊了,一片的哀聲歎氣聲。
  武麒一整天都在靜心禪室裡打坐,依著友藏大師傅授的法門練氣。練氣時最忌分心,否則會走火入魔,也是屏除雜念的最好時候,尤其經過昨晚的事情後武麒皺起眉頭,不讓自己分神去想她了。他重又定下心,閉眼繼續打坐。
  時間一刻刻過去,武麒再睜開眼時,已是天黑時分了。他和師父一起用晚膳,飯後陪著師父說話。明天他就要離開了,不知下次師徒再見是何時。
  一直到快三更天時,武麒才離開。
  回到房裡,武麒脫了外衣就要上床,但眼光卻還是不由自主地看向掛在架上的淺藍外衣。歎口氣,他忍不住走前拿下衣裳放在鼻端聞了下,一縷淡淡的香味充斥在他胸臆間。
  他閉著眼去感受那股優雅香味,也想著這香味的主人。
  不過很快地武麒臉色一沉,將衣裳用力擲到地上,大步走向床鋪便要休息了。明天他要叫僕人將這衣服拿去洗了,他不該還留著這不屬於他的香味。
  可是他才剛躺下,卻又馬上起身,無奈地走到被丟在地上的衣裳前,撿起衣裳撫順再重新掛回架上。
  就算洗去了香味,他能立刻忘了人嗎?何必自欺欺人呢?
  武麒苦笑著,再走回床鋪時,窗外一個輕輕的噴嚏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武麒迅速來到窗邊推開了窗子。窗外還下著雨,一個濕淋淋的人兒就站在窗外,睜著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臉上掛著祈求的神情。
  乍然看到無心,武麒心中一動,但一想到她尖銳的話語,他克制了臉上的激動神情。她想做什麼?他語氣冷淡地丟下話:「下雨天只有傻子才會站在外面淋雨,你不是傻子就快點回房吧。」說完便又將窗子給關了起來。
  但等了一會,武麒並沒有聽到腳步離開的聲音。
  他不放心地又推開窗子,見無心果然還是站在外面,整個人都濕透了,髮絲全貼在身上,臉色也白得嚇人。
  就算無心的話再絕情傷人,看她這模樣,武麒也忍不住內心的擔心。他對無心低叫:「你瘋了,為什麼要淋雨?快回房啊!」
  「無心……是來道……歉的,對不……起。殿下你……你原諒無心好嗎?」無心對武麒笑得楚楚可憐,費力地吐出話。
  「現在不是說這話的時候,你快回房,再淋雨你會生病的。別再淋雨了,快離開!」武麒眉頭糾結地命令著。
  無心卻很堅定搖頭,語氣虛弱地道:「昨天那些話都不是無心的本意,是在生氣下胡亂說的,所以現在特地來道歉。對不起,殿下你肯原諒無心嗎?」
  「我說過我不想談這事,你快走,別再淋雨了,快走!」武麒語氣焦急。她以為自己是鐵打的身子嗎?再淋雨下去她會病倒的。
  「不,殿下不原諒無心,無心就不離開。這場雨是老天要懲罰無心的,無心甘心受罰。
  」她臉色已泛出青紫了,身子也禁不住踉蹌了下。
  見無心這樣,他還有什麼氣、什麼怒呢。武麒立刻開門衝出,抱起雨中的無心轉回房。
  武麒將無心放在椅子上,先關上四周的窗子,立刻取來大布巾為她拭去身上的雨水,焦心地斥責她:「你看你全身都濕成這樣,為什麼要站在外面淋雨呢?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得風寒的?你真是個大傻瓜!」
  無心看著武麒手忙腳亂地為她擦拭。他還是很關心她,太好了。她揚起笑容道:「這是負荊請罪,只要殿下能原諒無心,無心就算生病了也值得。」
  心腸再硬的人聽到這樣的話也會心軟,何況是對無心眷戀情深的武麒呢。他停了停手中動作,馬上又繼續擦拭無心的頭髮,責備她的語氣也變得溫柔:「傻丫頭,你真是傻得可以啊。」語句中還包含了無限的疼惜、愛憐。
  無心不在乎被說是傻丫頭,能和武麒重修舊好才是最重要的。不過,她也付出不少的代價,身體一陣陣的冷顫,連打了幾個噴嚏,開始頭疼了。
  「不趕快換下濕衣服,你鐵定生病,我馬上抱你回房。」武麒看無心這樣,急想將無心抱起。
  無心卻拉住武麒的手阻止道:「不能,殿下送無心回去,萬一被人看見了就很麻煩,而且無心也不想驚動其他人,無心可以自己回去的。」她從椅子上站起,但一陣頭昏讓她幾乎站不住腳,又頹然地坐下。
  「你這樣我怎能放心讓你自己回去呢?既然你不想驚動到其他人,那就留下來,不過你要先換去濕衣服。」武麒抱起無心到屏風後,再從衣櫃裡拿了套他的乾淨衣褲交給無心,然後便走出房間。
  無心顫抖著,十分費力地脫下自己身上的濕衣裳,用布巾將身子拭乾再套上武麒的干衣裳。不過是簡單的脫衣、穿衣動作,就已讓無心氣喘吁吁,整個人都快站不住了。
  房門傳來開啟、合上的聲音,武麒走回房,站在屏風外,問:「無心,衣服換好了沒?
  」無心扶著屏風、紅著臉走出。武麒的衣裳好大,上衣都超過了她的膝蓋,手袖的肩線亦垂到她的手肘了,而褲子她是折了三折又三折,還是太長了。她看起來就像是小孩穿大人衣裳那麼好笑。
  「很可笑吧。」無心低頭審視自己,有些為難情。
  武麒沒笑,上前溫柔地扶住無心。無心在過大的衣裳襯托下反倒顯得格外嬌弱無助,讓人好想摟她入懷保護她、疼惜她。武麒扶著無心坐回椅子上,為她擦著髮絲。「我已經讓僕人去燒熱水送來,你浸浸熱水會感到較舒服的。」
  無心不好意思地低語:「無心還是為殿下添麻煩了,對不起。」
  「我喜歡麻煩。」一句若有似無的細語飄過無心耳旁。
  她忙抬頭看著武麒,武麒只是輕撫了下她蒼白的臉蛋,繼續為她擦著頭髮。無心低下頭笑了,雖然那句話聽得不很清楚,但是無心真的聽到了。
  敲門聲傳入,武麒先扶無心站在屏鳳後,再讓僕人進門。
  兩個侍衛抬了桶熱水走入浴室,倒好熱水走出後,其中一人又送了壺熱茶和小火爐進來放在桌上。
  「殿下,需不需要屬下留下來伺候?」僕人有禮地問。
  「不必,你們下去吧。」武麒吩咐著。
  待僕人走後,武麒自屏風後抱起無心走入浴室,將她連人帶衣地浸入浴池裡。
  無心驚呼:「啊!衣裳弄濕了。」
  「衣裳濕了沒關係,你現在身子虛弱,我不放心你一人在浴室裡。」武麒語氣關切,還為無心將已擦乾的頭髮用布中挽起,以免又弄濕了。
  武麒貼心的舉動讓無心感動。她望著武麒,眼兒有些紅了。
  「怎麼了,不舒服嗎?」武麒大手抬起無心的小臉觀視,擔心道。
  無心搖搖頭,想笑又忍不住想掉淚。從沒人將她看得如此重要,小心地呵護著,她怎能不受感動。
  「殿下,你對無心真好。」
  「對你好是有目的,等你身子好了時,我再好好教訓你一頓,以懲罰你對我說出那麼不禮貌的話。丫頭,你心服嗎?」武麒故意瞪大眼,裝成很兇惡的模樣。
  無心被逗得咯咯笑了。「無心當然心服,願意任憑殿下處置。」
  「嗯,孺子可教也。」武麒點點她的鼻頭也笑了。
  在熱水的浸泡之下,無心的臉色由蒼白轉為紅潤,身子也不再冰冷,整個人看起來有精神多了,這使得武麒很高興。「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身子熱呼呼的、頭不昏了,無心覺得舒服多了。」
  無心對武麒輕快笑著。
  聽到這樣的回答,武麒提著的一顆心終於可以放下。「那很好,你等等,我拿乾淨衣裳來給你換上。」
  走出浴室再拿了套衣裳進來,對無心笑笑就走出去。
  無心從浴池起身,脫去濕衣裳,擦乾身子。穿上乾淨衣褲後走出了浴室。
  武麒坐在桌旁,看無心走出來,對她招招手。
  無心順從地走到他身邊。
  大手一攬,武麒將無心拉到膝上坐,解開她頭上的布中,一頭烏黑長髮順勢而下,髮香撲鼻。
  「你好香。」武麒忍不住低語,在她發心、臉頰印上一吻。
  無心害羞地整個人靠人武麒懷中,不好意思地看他。
  無心又在自己懷中了,武麒心滿意足地抱緊她。
  他不會再放開她了,他要這女子陪他一輩子。
  無心看到火爐上的茶壺,伸手便要為武麒倒茶,不過她的手才剛碰到茶壺把手,武麒的大手已先一步將茶壺拿起,倒了杯茶給無心。
  無心拿起茶杯,恭敬地呈到武麒嘴前。「殿下請喝茶。」
  武麒哈哈一笑,不客氣地就著無心的手喝了口茶,再將茶杯送到她嘴前。「你也喝口。
  」無心喝了茶,發現自己和武麒剛才就口喝茶的是同一個地方,不禁感到不好意思,有些害羞無措地抓著自己的髮絲把玩著,不敢看武麒。
  武麒大手掌撫了下無心的額頭,想到她剛才淋雨的模樣,既是擔心又不捨,忍不住再次斥責無心:「你沒發燒、沒得風寒真算是幸運了,下回不准再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再做這樣的事,我真會狠狠教訓你一頓的。」
  無心當然不敢說不好,聽話地點點頭,解釋著:「對不起。無心實在不知該怎麼做才能讓殿下原諒無心,就想來找殿下解釋。但是那時殿下不在,無心不敢站在門口等殿下回來,只好繞到窗外等著。哪知天空開始下起雨來,無心想回房又怕見不到殿下,只好淋著雨等殿下回來。淋著淋著,就濕透了。」她愈說愈小聲,對自己的幼稚行為也有些不好意思。
  武麒心疼地抱緊懷中人。「無心,我的傻人兒,答應我,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能再這麼對待自己。若你因此而生病了怎麼辦?你難過我也會不舒服啊,下回絕不能再這樣了,明白嗎?」他慎重地叮嚀無心。
  無心點點頭,但也有疑問:「無心明白,下回不敢了。可是無心生病該只有我自己難過,為何殿下你也會不舒服呢?殿下你也生病了嗎?」她歪著頭,問得單純天真。
  武麒忍不住捧起了她的小臉,嘴湊過去吻住了她的唇。不過才吻過她一次,他卻像上了癮般,腦裡。
  心中所想的全是無心的身影,千念萬想的只想再擁有她一次。一嘗到她的甜美,他便深深無法自拔。
  當武麒吻上自己時,無心只愣了下隨即想起他教過的話,急忙閉上眼睛。雙唇一碰觸,那種莫名的戰慄感又出現了。無心覺得身子軟綿綿的,全身的力氣都像被抽乾般,又好似輕飄飄地走在雲端上,身子更加同被放在火爐上烤一樣,一直熱了起來。千般滋味同時充斥在她體內,使無心不知該如何做,只能更加抱緊了武麒的肩頭。
  這個吻不知持續了多久,當武麒放開無心再抬起頭時,兩個人都已是氣喘吁吁了。
  「殿下。」無心將小臉埋在武麒的肩窩。她心跳得好急,又是歡喜又是羞怯。她明白親吻是夫妻才能做的事,但她不後悔將自己的吻給了武麒。除了他之外,這世上沒人能對她這麼做了。
  「無心。」武麒輕喟一聲,吻再次落在無心的頰邊、耳朵上,也點點地落在無心潔白的皓頸上。
  「好癢啊,呵……」無心被武麒的吻逗得直笑,閃躲著要避開,不過一會笑聲沒了,兩個人影又相疊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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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2 06:41:38 |只看該作者
折騰了一晚也真是累了,無心閉著眼沉醉在武麒的熱情裡。這個吻似水般輕柔迷人,溫柔的舒服感覺讓無心陶醉。
  武麒直到饜足了才放開無心。無心閉著眼靠在他懷中,久久都沒睜開眼睛,他覺得好笑想調侃無心時,卻發現原來她竟是睡著了。親吻竟能睡著,不知是他不夠魅力,還是無心太入迷了。不過想到她站了一晚上又淋了雨,也真是累壞她了。輕輕地抱起無心走向床,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他上了床躺下,將無心攬入懷中,兩人相擁而眠。
  而在同一個夜晚,窗外同樣下著雨,有對男女卻又鬥起氣來了——「盈兒,你要我說多少遍呢?我和蘭香公主沒什麼,只不過她跌傷了,我剛好看見便為她包紮罷了,我們真的沒什麼。」
  在赫連盈兒的房裡,易禹安正苦口婆心地解釋著。
  下午,他經過走廊時,看到蘭香公主不小心滑了跌,跌傷了腳,當場痛得哇哇叫,他好意為她包紮傷口,卻正好被經過的盈兒看到了。這丫頭當場就打翻了醋罈子,扭身就走,整天都不和他說話,逼得他不得不來盈兒房間,要找她將話給說清楚來。
  可是任易禹安說得口乾舌燥,無奈盈兒就是不肯相信他。
  「哼,治傷,真是好聽!治傷需要跪在人家面前,拉起人家的襦裙,和人家有說有笑、親親熱熱嗎?不明白的人會以為你正在向人家求親呢!男兒膝下有黃金,你若不是很喜歡人家,會輕易向人下跪嗎!反正武大哥也不會選上蘭香為妃,她配你正合適,恭喜你了,易大夫!」盈兒柳眉倒豎,一臉怒氣沖沖。
  「盈兒,你講講理好不好?蘭香公主是膝蓋受傷,我當然要掀起她的襦裙、跪地為她療傷了,我也沒有和她有說有笑,我只是告訴她這兩天傷口別碰水、也別多走動,以免留下疤痕。這都是大夫該做的事,你怎能因此而誤會我呢?」易禹安再說明一次。
  「我不想再聽你說話了,反正我親眼看到你對蘭香溫柔體貼就是了,你再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了!易禹安你喜歡蘭香是不是?要不要我為你做媒啊?還是我求父皇來撮合你們這對好姻緣呢?」盈兒看著易禹安笑得甜美,但她眼裡只有怒火。
  「盈兒,不准胡說。我再申明一次,我和蘭香公主一點關係也沒有,完完全全沒瓜葛,你再胡鬧,我真要生氣了。」易禹安俊美的臉上也有了火氣。
  「你是做賊心虛才會生氣!我也再說一次,你要和蘭香怎麼樣那是你的事,我不會多管閒事的。請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盈兒玉手一伸,表示送客。
  「你真不可理喻,也愈來愈刁蠻,是該要教教你的時候了!」易禹安怒極反笑,大力將盈兒擁入懷中,毫不客氣就低頭強吻了她。
  盈兒被易禹安的動作嚇了一大跳,回過神後就拚命地掙扎,又踢又咬地要掙開易禹安的鉗制,但是弱女子怎能和武功高強的大男人比力氣呢,盈兒還是乖乖地屈服了。
  好一會後,易禹安才放開她。盈兒一得到空隙,馬上舉起手就要甩易禹安耳光,但小手剛舉起就被易禹安捉祝他拉近盈兒,一口又擒住了盈兒的小嘴。
  這個吻來勢洶洶,好似要將盈兒整個人揉進他身子裡般,盈兒就算再不服氣也無法逃開。
  這回被放開時,盈兒摸了下紅腫的唇,忍不住淚眼迷濛,生氣地怒罵:「你……你敢欺負我!易禹安,你是個大色狼、大壞蛋、大混蛋……我討厭你!我討厭你……」一雙小手猛捶著易禹安的胸口。
  易禹安捉住了盈兒的粉拳,笑得邪氣,壞壞地道:「既然你已經討厭我了,那我乾脆做得再徹底一些。」
  易禹安抱起盈兒往床鋪走去,將她丟在床上,人也上了床。
  「你……你要做什麼?」盈兒被嚇得直往床裡縮,大眼瞪著易禹安。
  「欺負你啊,反正皇上已經答應將你許配給我了,你遲早是我的人,我只是早一些讓你明白什麼才叫大色狼。」易禹安撲上盈兒,兩人滾倒在床上。
  盈兒趕忙出聲叫:「你……你說什麼?父皇已經將我許配給你了?胡說,我怎麼都不知道?易禹安,你胡說八道,胡說!」
  易禹安用手臂支撐自己的重量,看著身下一臉訝異的盈兒,好笑地捏捏她粉嫩的臉蛋。
  「我沒胡說,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是我請求皇上先別說,因為我要親自告訴你。哪知你這丫頭每當我想說正經話時,你便扯東說西、淨和我鬥嘴,讓我一直找不到機會告訴你,現在說開了也好,省得你到處亂吃醋,小醋罈子!」
  「這……這不算,不能這樣,父皇怎能沒經過我的同意就將我許配給你,我反對,我反對!」盈兒大聲反駁。
  「反對無效,你若識相就乖乖聽話嫁我,若愛玩花樣,我會捉你來打屁股的,我說到做到,你別以身試法。」易禹安裝成一臉凶悍的樣子。
  盈兒才不吃易禹安這套,還噗嗤一聲笑了。「小貓兒是裝不成大老虎的,你才嚇不到我呢。」
  面對如此美麗的笑容,易禹安想裝成兇惡模樣也裝不出來。他也笑了,溫柔地勸道:「盈兒,別再頑皮,就要當新娘子了,也該要長大了。」
  聽到嫁人,盈兒臉兒一紅,但仍忍不住嘟起嘴撒嬌:「我還沒同意呢,誰要嫁給你啊。」
  易禹安親了下盈兒的額頭,柔聲低問:「盈兒,你真不願意嫁給我嗎?」
  「我……讓我考慮考慮吧。你別忘了我還有武大哥這個人選,父皇一定更希望我嫁給武大哥,讓大連、西武兩國結成親家呢。」盈兒高傲地說著。
  易禹安哈哈大笑他說:「你這丫頭還嘴硬,我知道你一直將武殿下看成是哥哥般,你們兩人只有兄妹之情,不是男女感情。這不但我明白,皇上也知道,所以你才能這麼自由,不用像其他的公主千金們要裝成大家閨秀的模樣讓武殿下選擇。你別拿武殿下當說詞了,對我無效,你還是得要嫁給我。」
  看到易禹安一定要娶她模樣,盈兒心中很是歡喜,但仍想要刁難他。「你什麼都沒表示,我怎麼知道你喜……喜不喜歡人……人家?那我如何答……應……呢?」盈兒一張小臉嫣紅著小聲說。
  「哦?我沒說出我很喜歡金鳳公主嗎?甚至還有些愛上赫連盈兒這丫頭了,我真的沒說過嗎?」易禹安將嘴湊到盈兒耳旁輕輕訴說。
  盈兒嬌羞地笑著,轉過頭親了易禹安臉兒一下,又立刻轉開頭。
  易禹安揚起愉悅的笑聲,大手將盈兒的臉兒轉向自己,唇兒貼上,這回是個柔情又熱烈的親吻,而且一時間恐怕也很難停下來了。
  兩對情人都已是雨過天青了,這一晚是屬於情人們的美麗之夜啊!








第八章

  「嗯……」無心在床上張著四肢伸懶腰,頭兒動了動,緩緩地轉醒了。
  這個覺睡得好舒服,無心睜開眼睛,覺得通身舒暢。她看了看頭上的帳頂,立刻便想起來了。她昨夜裡去找殿下了,在她睡覺之前明明就是和殿下在一起的,怎麼一覺睡醒卻在自己的廂房裡呢?
  門這時被人推開,霞姑走入房裡,看到床上的無心醒了忙問:「小姐,如何了?殿下原諒小姐了嗎?」
  無心趕忙從床上坐起,點點頭很高興地答:「殿下已經不生無心的氣了,霞姑,謝謝你的幫忙。」
  「這招苦肉計辛苦的是小姐自己,霞姑也沒幫上什麼忙,不用謝了。小姐,你何時回房的?是殿下送小姐回房嗎?」霞姑很好奇。
  無心不好意思談到她和武麒親熱的事,藉著下床來逃避問題。她一掀開棉被露出身上武麒的衣裳時,她自己和霞姑都愣住了。
  霎時,無心的臉兒立刻漲紅了,忙要找自己的衣服換上,快快脫下武麒的衣褲。
  霞姑高興極了,小姐既然穿上了武殿下的衣裳,表示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大為不同,那就離目標又邁進了一大步,太好了。
  無心立刻換下武麒的衣服穿上自己的,看到霞姑臉上曖昧的笑容,她結巴道:「霞姑,我……我和殿下沒什麼,只是我淋雨衣服弄濕了,所以殿下才將他的衣裳借給我穿上,我們之間很清白,什麼事也沒發生。
  霞姑你別誤會了。」
  「小姐,你別慌。這是好事啊,霞姑還要祝福小姐呢,別緊張。」霞姑笑得好開心。
  無心的臉蛋羞得像顆紅蘋果般,想說清楚又不知從何說起。這樣的事不好解釋,只得咬著唇不做聲。
  反正霞姑會明白的,她何必急於這時說清楚。
  無心在霞姑的伺候下梳洗一番,就出門到膳堂用膳了。
  昨兒下過雨,今天的天空是特別的湛藍美麗,無心的心情也是說不出的快樂。在膳堂裡,她和武麒只是遠遠地對看了眼,無心便臉紅心跳地忙低下頭,不敢再看向他了。
  武麒一行人在王福寺打擾了好幾天,今天就要離開回宮了。
  這回上山武麒都沒帶大伙出門走走,就決定用早上的時間帶著眾人來到後山的天水澗逛逛。
  四位公主和兩位千金小姐對眼前的美景沒興趣,只想捉緊這個難得的機會和武麒攀談;
  而無心則是遠離眾人在溪邊的大石上坐下,欣賞飛瀑壯觀的景色。
  她轉頭四處看了看,發現了不遠處的赫連盈兒和易禹安,兩人像個孩子一樣打著水仗,玩得好開心。兩人間的親密關係不言而論。
  武麒曾說金鳳公主和易禹安是一對,現在看來真是不假,他們兩人是很相配的一對呢。
  武麒一直耐著性子應付眼前六個吱喳不停的女子們。若不是想到來玉福寺卻沒帶她們出門遊玩很過意不去,他才不會自找麻煩。在此時此地若是只有他和無心兩人那該多好,可惜從早上到現在,他都被這些女子纏住了,沒機會找無心說話,而無心也一臉的好笑模樣遠遠避開他。等會他一定要找機會逗逗那個傻人兒。
  在天水澗停留了會,武麒又帶大家住山上走,一會兒就來到了一個美麗的湖泊。
  「這兒叫忘憂湖,是由山上的泉水匯聚而成的湖泊,也是天水澗瀑布的源頭。」武麒為眾人介紹著。
  無心看著這個清靜安寧的湖泊,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她想了想,是了,這湖和邊宮旁的無名湖好相似;一樣的清幽安靜,難怪她會感到很熟悉,她喜歡這兒,找時間她會要求殿下再帶她來一次。
  近午膳時刻,武麒在眾人都上了馬車準備要回玉福寺的空檔,捉住機會在送無心上馬車時偷吻了她的臉頰和小嘴。他神情愉快地上馬,一早的期待終是如願以償了。
  而無心則是紅著臉不安地看了看四下。殿下實在太大膽了,萬一被別人看見了怎麼辦?
  真羞煞人了。
  武麒和師父友藏大師話別,之後馬車隊伍浩浩蕩蕩地回大連皇宮。
  為首的武麒和易禹安,兩人均是一臉的笑容。易禹安馴服了赫連盈兒這個頑皮丫頭,而武麒心中則是已有了決定——他的太子妃人選是……
          ☆          ☆          ☆
  「聽你這麼說,無心和武殿下現在的關係是很好了?」
  聽完霞姑的報告,常娩英臉上有了笑容。
  「是的夫人,以這情形看來,小姐該是能選上太子妃的。」霞姑猜測道。
  「霞姑,我不要聽不確定的話,我要一定的保證。」
  常娩英神情冷肅。
  「是,奴婢一定會達成的。」霞姑點頭恭聲說著。
  「我交給你的東西你還沒拿出來用嗎?」常娩英冷漠道。
  霞姑搖搖頭。「沒有,奴婢看現在這情形,應該是不需要用到那樣東西了。」
  「不行,那東西一定要用到,而且使用後還要讓別人發現才行。這麼一來,整個皇宮的人會為此事而嘩然,那武殿下就一定得要娶無心了。霞姑,你要找機會將東西用到武殿下和無心身上,還要藉別人之口將事情給渲染開來。霞姑你必須做到,明白嗎? 」
  常娩英再三叮嚀霞姑。
  「夫人,這樣做會傷害到小姐。小姐是夫人的親生女兒,真要如此做嗎?」霞姑真不想用這樣的手段對付無心。
  「要,當然要。這不是傷害,反而是為無心好,如此她才能萬元一失地當上西武國的太子妃啊。霞姑,這是交代也是命令,更是我的請求,無論如何,你一定要照我的話做,知道嗎?」常脫英咄咄逼人,直逼著霞姑一定要答應。
  霞姑沒有辦法,夫人的命令她不能不聽,只好答應了:「奴婢明白,奴婢會依照夫人交代做的。」
  「好,好,那好,那就好了,太好了!哈……」常娩英高興地尖聲笑。
  只差一步,她的計策就會成功了,報仇雪恨的日子不遠了!
          ☆          ☆          ☆
  夜晚時分,皇宮裡燈火幢幢。一盞盞的燈籠點綴四處,形成一片美麗的燈海,再配上天上閃爍的夜星。
  真可謂是天上人間,一樣的迷人。
  在朦朧的燈火裡,一個高大的身影靈巧地穿梭在宮殿和花園間。他巧妙地避開了巡視的守衛,縱身一躍跳進了花影宮,站在柱子陰暗處分辨了下方向。她住在最裡面靠近後園子的房間。他身子一動,霎時又不見了。
  無心獨自一人在房裡,時而看看書本,時而又抬頭出神,一個晚上下來,她出神的時間較看書長多了。
  無心不明白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的感覺,說是很高興又帶些憂慮,說不開心嘛心情卻好得不得了,心思是怎麼都靜不下來。她老是會想到他,就算看著自己最喜歡的書本,也是一個字也看不入眼。她是怎麼啦?
  怎會這樣心神不定呢?真不像以往總是從容不迫、冷心冷情的常無心了。
  無心在發呆之際,一個輕聲的騷動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還沒發現聲音從哪傳來時,房門已被推開。一個男人闖入,又忙將門關好上鎖。
  「殿下!」無心驚訝地站起身。
  「無心。」武麒低喚一聲,似陣風般向無心襲捲而來,下一個動作,她整個人就被武麒摟入懷中。毫無預警的,他俯下頭,吻住了無心。
  無心順從地迎合武麒狂野的激情,她也好想他,這一吻剛好解去兩個人的相思之苦。吻由熱烈轉為纏綿,許久之後才溫柔地結束。
  武麒在椅子上坐下,將無心拉到腿上抱著,再親了下無心的額頭。
  「殿下,你怎麼來了?」無心問。
  「想你就來了。」武麒點點無心額頭笑著,眼裡滿是溫柔。
  武麒對自己的好讓無心感動,她也不吝惜她的關心。「殿下騎了一下午的馬,會不會累呢?」
  武麒搖搖頭,看到放在桌上的書本,笑笑問起:「你又在看書了,你很喜歡看書嗎?」
  無心點點頭,但又搖搖頭。
  武麒被無心這模樣逗笑了。「點頭又搖頭的,你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呢?」
  「無心應該是喜歡看書。從小到大,無心沒什麼朋友,也沒有同伴,只有以書為友,陪著無心打發許多的時間。可是,無心今晚看了半天書,卻怎麼也看不入眼。」無心心思單純,想什麼便說什麼。
  「哦?為什麼今晚你會看不下書呢?」武麒對答案有些好奇。
  無心看了武麒一眼,羞意滿面地低下頭,不敢回話。
  武麒看無心這樣,也猜出來了,更想要無心親口說出原因:「咦?怎麼不說呢?為何看不下書,莫非心中有事,說出來聽聽,或許我能幫忙解決呢。」
  無心的頭垂得更低了。她向來就不是羞答答、小家子氣的女子,為何就是羞怯得說不出口呢?她有些懊惱地咬著唇、搖搖頭。
  「不可以不說話,我可不愛你只會點頭、搖頭。」
  武麒抬起無心的臉蛋,笑得別具深意。
  「因為……因為無心在想著殿下。」無心看著武麒,鼓起勇氣一口氣說完,立刻就將臉蛋藏入武麒懷中,難為情極了。
  武麒哈哈大笑,抱緊無心,忍不住在她白嫩的臉頰上親了又親。「無心,我的傻人兒,你總算沒讓我白疼你。有你這句話,做我的太子妃是當之無愧了。」
  無心聽到武麒的話,猛然抬起頭望著他。「殿下,你說……我……要我做你的太子……
  妃?」她驚愕得聲音有些變了。
  武麒微笑點點頭,態度很肯定。「當然是你了,你以為我除了你之外,還會找誰呢?傻人兒。」憐惜地撫著無心的髮絲。
  無心一時之間回不過神來。武麒說要她做他的太子妃,這是真的嗎?她真的被選上為太子妃了,真的嗎?
  「真的?真……真的?」無心結結巴巴地問。
  武麒在無心臉上親了個響吻。「我是不是親了你?如果是,我說的話就是真的了。」聽起來像玩笑話,但他語氣裡可沒半絲開玩笑的意思。
  無心定定地看了武麒一會,回過神後竟抱著武麒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武麒想過無心任何種樣子的回答,但永遠也猜不到她竟然是大哭了起來,讓他慌亂。
  「無心,你怎麼了?為什麼要哭?我說錯什麼了嗎?還是你……你不想做我的太子妃?」
  這是武麒絕不接受的答案。
  無心搖頭,一個小腦袋搖得如浪鼓似的,忙回話:「不……不是,我不是不……願意當……太……太子妃,我是……我……」是太高興了,因為她達成了娘的希望,因為她可以和娘團圓了,更歡喜的是她愛上了他,而他也一樣愛她,因為……因為……有太多的因為,也有太多的欣喜,在她平淡又無趣的十九年人生中,今天對她而言是特別有意義,也特別不同。
  她一時撐不住,淚水就不聽話地流下了。其實她不是要哭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想哭。
  武麒看無心話說得斷斷續續,忙穩住她拚命搖頭的腦袋,以免她將自己給搖暈了。他摟她入懷中,笑著說:「好,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別說了,也不要再搖頭,我都明白,都明白的。」
  他雖然不能完全瞭解無心為何會哭,但能感受到她的激動,那是狂喜和高興的心情,無心是喜極而位的。真是個傻人兒,讓他心疼無比的傻丫頭。
  嚶嚶的哭聲在武麒寬厚的懷中漸漸轉小,她用手拭了拭眼淚,看著武麒很不好意思。「對不起,無心失態了。」
  武麒拿出手巾為無心拭去淚痕。只有單純無偽、有如天真孩子般的心性才會毫不保留地發洩自己的情緒。這是無心的優點,但若遇上不懂得珍惜她的粗魯男人,就會將無心的表現看成是不合常理了。幸而這個傻人兒遇上了他,武麒這一刻真要謝謝老天爺讓他們相逢,找到了自己的所愛。
  「無心,你不是失態,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隱瞞任何事情,將你的所有感受都讓我明白。
  我將是你最親近的人了,會永遠陪著你,也會為你解決所有的事,無心,你明白嗎?」
  武麒真誠地道。
  無心看到武麒眼裡的真心,流下兩行情淚,伸手抱緊了武麒。「無心……明白,明……
  白。」這個男人對自己的真情真意她全看到了,此生此世她眼中也只會有他一個人。
  武麒抱緊無心,沒有言語,但兩顆心卻能交流溝通,此時是無聲勝有聲。
  輕聲一笑,無心忍不住調侃自己:「殿下,無心真是傻人兒,竟哭成這樣,好糗。」
  武麒也無奈地拍拍無心的臉蛋。「又哭又笑的,你真成了傻人兒了。」
  兩人相視而笑,氣氛溫馨和樂。
  「無心,為何要將你取名為無心呢?這名字聽起來太冷漠了。」武麒問了自己一直想明白的事。
  「無心是指『心在物外』,不為世俗凡物所影響。
  無心無情,也就沒煩沒憂了。這是我娘希望我能做到的境界,所以為我取名無心。」無心笑笑解釋。
  「無心無情,聽起來好像要你看破紅塵般。你娘是希望你出家嗎?你若真做到了這樣的境界,就一定會誤了你的姻緣,難道你爹也不反對嗎?」武麒真不瞭解無心的母親為何要她這麼做。
  「無心沒有爹,因為我不知道誰……」無心忙摀住自己的嘴。糟了,她將自己的身世說溜嘴了。
  「對不起,無心不該說出身世的,無心不能說下去了,殿下,對不起。」無心低頭道歉,想從武麒膝上離開。
  武麒抱緊無心,不讓她離開自己。「無心,不是你的錯,我明白赫連皇上不讓你公佈身份,這事我會找赫連皇上問清楚的。」
  「你要向皇上問無心的身世?」無心睜大眼問。
  「當然,我既然已選你為妃,我就一定要明白你的身世才能向你父母提親啊,傻人兒。」
  武麒好笑地捏捏無心的俏鼻。
  「這……皇上不會說的,而且皇上也不會同意殿下娶無心的。」無心皺起眉頭,感傷低語。
  「為什麼你會這麼說?我還沒向赫連皇上提起我們的事,你就肯定赫連皇上一定會反對,為什麼呢?」武麒更不懂了。
  「那是因為無心的身世,無心配不上殿下。」無心喃聲回答,興奮的心情在想到現實的情況時就消失無蹤了。
  聽到無心這話,武麒的眉頭也擰了起來。他很不高興地斥責:「不准說這樣的話,配不配得上是由我來決定,任何人都不能替我判斷。不管你的身世如何,我武麒既說要娶你為妻,你便是我的太子妃,我不是言而無信的人。」
  武麒的話讓無心感動,但是他真能不在乎她的身世嗎?她沒有信心。
  武麒看出了無心的猶豫,抬起她的小臉,讓她的眼神和他相對,很明白地再說一次:「相信我的話,我說到做到,不管你有的身世如何,就算是平民之女也無妨,我是要定你了。無心,你今生注定是我的妻子。」鏗鏘有力的語氣代表著不變的誓言。
  無心心中的疑慮在武麒的保證下盡釋了。她含著眼淚點頭,「無心相信,無心會永遠相信殿下。無心是殿下的人,此情此生此世永遠不變。無心真的好快樂。
  今晚無心得到了全天下的幸福,無心會牢牢捉住絕不會放開。若失去了這一切,無心會比死還難過,無心真會變成了『無心』,會成為一具行屍走肉。」她大膽地傾訴心意。
  武麒將無心緊緊摟著,堅定他說:「深情情重,絕無僅有。」
  兩人額頭相貼,彼此柔情相對。此心此情,唯天可證。
  只是,生命中實在有太多的變數了,這分感情真能度過隨後而至的考驗嗎?
          ☆          ☆          ☆
  「武世兒你要選無心為妃?」
  御書房裡,赫連敬峰吃驚地站起身。
  「不錯,小侄決定要娶無心為西武國的太子妃,特來請世伯玉成此事,小侄感激不荊」昨晚和無心談好了親事,今天武麒便迫不及待要向赫連敬峰稟告。
  「不可以,武世兒你不能娶無心。你可以娶任何人,就是不能娶無心。」赫連敬峰嚴厲地拒絕了。
  這話讓武麒神色憤慨,但他將自己控制得很好,語氣仍是很平靜:「為什麼?請世伯為小侄解惑。」
  而一旁的赫連上邪也很想明白原因。他沒見過父皇這般聲嚴色厲過。
  「沒有為什麼,總之就是不相配,無心絕不是個適合當太子妃的人選。有許多的大家閨秀比她更適合武世兒,只有無心是萬萬不能。朕這麼做是為了世兒你好,相信朕的話,武世兒你選其他的女子吧。」赫連敬峰放緩神色,但是語氣沒一絲的退讓。
  「世伯,小侄已經決定了,除了無心外,小侄不會選擇別的女子為妃。小侄也不願太麻煩世伯,只想請世伯告知小侄無心的身世,小侄要親自向無心的父母提親。」武麒明白要求。
  為何會是無心呢?赫連敬峰臉色凝重,眉頭深深皺起,如同遇上了什麼難解決的事情般,一時做不了決定。
  御書房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赫連敬峰沒說話,武麒和赫連上邪也默然等著皇上的答案,而四周的太監、侍衛更是連大氣也不敢呼出,氣氛好沉悶。
  過了許久後,赫連敬峰輕歎了口氣。他看著武麒,清晰地再詢問一次:「武世兒,你當真決定要娶無心,這心意不會更改?就算是武大王反對這門親事,你也會堅持己意娶無心嗎?」
  武麒肯定地點頭,語氣也是嚴肅正經:「是的,我要娶無心。我決定的事便不會更改,父王明白我的脾氣,不會反對我所決定的任何事,也會尊重我的選擇。
  無心有了世伯的命令在身,不能說出她的身世來歷,小侄只能來請問世伯,萬分渴望世伯能告知小侄,小侄在此真心感謝。」
  赫連敬峰看到了武麒眼裡的堅持和真心,還有對無心深重的感情。孽緣,這真是一個孽緣啊,為何上蒼偏偏就要讓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事發生呢?那麼多位的女子,為什麼武麒就一定要無心,難道這真是老天特意的安排嗎?唉!
  他若不允許無心成為太子妃,當初他就該食言不答應常娩英的要求,事情也不會變成如此難以收拾了;但是他答應了讓無心加入選妃,有如此的結果,他除了接受外,又能推托得了嗎?
  「世伯。」武麒見赫連敬峰久久都不說話,忍不住再出聲喚著。
  赫連敬峰再歎了口氣,緩緩他說:「武世兒,無心的身世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完,讓朕好好考慮該如何向世兒你說明白。武世兒,朕明兒再告訴你好嗎?」語氣裡沒有王者的傲氣,反而是有說不出的滄桑。
  武麒看出赫連敬峰的為難,實在不明白。無心的身世真有如此難以啟齒嗎?為何赫連皇上會出現如此的神情?
  「好,明天侄兒再來聽世伯公佈無心的身世,小侄告退了。」武麒朗聲說完,行禮後離開。
  赫連上邪想為父皇分憂,道:「父皇……」赫連敬峰馬上舉手阻止他的話。「皇兒,朕明白你想說什麼,但這事只能朕自己親自解決,誰也幫不上忙。皇兒,你下去吧,朕想一個人靜靜,四周的人也都退下。」
  赫連上邪和四周伺候的太監,侍衛也只能聽命退下。
  赫連敬峰揉揉隱隱作疼的頭,真要好好想一想到底該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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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2 06:42:3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無心在花園裡仰望天上繁星明月,雖然夜色很美,她卻無心欣賞。
  不知為何,今天一整天她都是坐立不安,一陣陣的氣血翻湧讓她無法定下心,好像是有什麼重大的事要發生般,讓她心中直湧上一股不詳的預感。
  霞姑見她神情忐忑不安,以為她是為了殿下去向皇上問明她身世的事擔心,便勸她到外面看看星空,放鬆心情。
  無心在園子裡仁立,心情依然靜不下來,不過她明白自己不是為了武麒的事而心煩。在昨兒的互訴衷情後,她是全然相信他,相信他的保證,也堅信他會說到做到。
  她擔心的是其它事,但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總之有不好的感覺一直籠罩在她心頭,讓她不安。
  一個輕輕的聲響出現在她身後,無心警覺地立刻回頭。那個人快她一步,她整個人已被擁入一個再熟悉不過的懷裡了。
  "殿下!"無心欣喜地看著抱著她的男人,也反手抱住了他的腰。
  「你特地跑到花園來是在等我嗎?傻人兒。」武麒在她額上親了下,笑問。
  無心淺笑回答:「無心心中有事一直靜不下來,就到花園走走散心,想不到殿下會來看無心,無心好高興。」
  「不是說好一切都有我嗎,你只要留在花影宮裡等我的好消息就可以了,你還擔心什麼呢?」武麒看無心愁上眉梢,有些心疼地摟緊她。
  無心將臉偎入武麒懷中,雖然她的不安是另有其事,但武麒的關心令她的不安一掃而空。她柔順地回答:「無心明白,無心會信任殿下的。」
  武麒溫柔的聲音從無心的秀髮裡傳出:「乖,這才是我的乖人兒。園子裡夜深露重的,我們回房聊吧。」
  武麒彎身抱起了無心,輕鬆地走回房間。
  關上房門,兩人在桌前坐下,無心看武麒平靜的臉色,猜測著:「殿下,皇上還沒將無心的身世告知殿下吧?」
  武麒笑笑撫著無心清麗的臉頰,眼裡有稱許。「聰明的無心,看來我什麼事都瞞不過你。不錯,赫連皇上是還沒將你的身世告知我,不過,世伯答應明天就會源源本本告訴我,所以你的身世明兒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殿下若瞭解無心的身世,就不知是不是還能用如此輕鬆的心情面對元心,殿下或許會嫌棄無心了。」無心說不擔心自己的身世是騙人的,她雖然信任武麒,但是心中仍有憂慮。
  「無心,你還是不能相信我嗎?」武麒蹙起濃眉。
  無心搖頭解釋:「不是,無心相信殿下,只是……」武麒大手封住了無心的小嘴。
  「不是就好,其餘什麼都別說了。無心,你要全心全意相信我,我絕不會辜負你的。」摟她入懷,他清楚地再說一次。
  無心點頭,攬著武麒的頸脖。「殿下請放心,無心不會再說那些話了,無心絕不會再說了。」
  軟玉溫香在懷中,武麒是血氣方剛的男人,怎能不動心呢。他頭一偏又吻住了無心,現在他已無法一天不親親無心,他是吻上癮了。
  這個吻在武麒極大的控制力下很不捨地分開。無心紅著臉靠在懷中,享受和他如此相依偎的時光。
  「你再這麼靠著我,我恐怕今晚又要衝冷水才能入睡了。」武麒抱著無心,無奈地苦笑。
  無心再不知人事也聽出了武麒話裡所包含的慾望。
  她漲紅了臉,急想找事來化解一觸即發的情慾。她看到了桌上的茶壺,倒了杯茶送到武麒嘴前。
  「殿下,請喝茶。」
  武麒笑著喝下了茶,仍不忘邪氣地逗逗無心:「你是在澆火嗎?但是熱茶只會讓火愈澆愈旺呢。」
  無心被逗得不好意思,也倒了杯茶自己喝下。
  「茶是霞姑新泡的,別辜負霞姑的美意,殿下還是多喝杯茶吧。」無心急急又倒了茶給武麒喝,真希望他能快快收回如此的烈的目光。
  武麒笑得愉快,就著無心的手喝下一杯杯的茶,也餵了無心幾口的熱茶。
  只是身子裡的慾火沒被茶澆熄,卻真如武麒所說,是愈來愈熾烈了。
  慾念難忍,武麒管不住禮教,抱緊了無心,湊嘴上前吻住她。這個吻比任何一次都來得狂野;但光是如此還是止不住慾火,武麒索性抱起了無心,兩人雙雙倒在床上。
  火焰般熱烈的情慾主宰了兩個人的神智,武麒的大手急切地要解開自己和無心身上的束縛,而他的唇更是一刻都不願離開無心迷人的臉蛋、皓頸。慾望如火,將兩個人焚燒得痛苦難忍,唯有互相安慰才能解去這磨人的情念。
  終於兩人身上全部的束縛被武麒解下扔到地上。
  他的大手扯下了床帳,天地間一切都不存在了,只剩下帳裡纏綿的男女。
  在激情之神的控制下,武麒的唇吻遍了無心的身子,她胸前的兩顆蓓蕾是他的最愛。
  無心的小手緊緊攀住了武麒的肩頭,難耐的呻吟從她喉嚨裡喊出。
  武麒的汗水滴落在無心白玉無暇的身子上,沒有遲疑,他俯下身佔領了屬於他的寶貝,他的傻人兒。
  歡愛就此開始,合而為一的兩個人變成了一條蛟龍,翻騰在慾海裡,他們從對方身上取得了歡愉,也帶給另一伴無限的戰慄快感。
  所有的禮數都消失了,只剩下取之下盡的快樂和無盡的激情……
          ☆          ☆          ☆
  當黑暗的天空透進一絲灰濛濛的光線時,雞啼聲盡職地響起,嘹亮的叫聲在告訴著天下人,天亮了,一天又要開始了。
  寶珍、寶卿兩人分別端著水盆、拿著布巾往無心房裡走去。伺候無心起床梳洗本是霞姑的工作,不過霞姑今早說有其它的事,叫了她們過來服侍。
  「聽說武殿下已經決定太子妃人選了,就是無心小姐呢。」寶卿提起。
  「我也聽說了,昨天武殿下已向皇上稟明,也說要向無心小姐的父母求親呢。」寶珍附和道。
  「哇!真想不到會是無心小姐,那我們就要加倍好好伺候小姐,不能再粗心怠慢了。」寶卿巴結他說道。
  兩人來到無心房前,輕敲了下門便推門進入。走過花廳,寶珍將水盆放在梳妝台旁的架子上,無意中看到丟了一地的衣裳。
  「奇怪,無心小姐怎會將衣裳亂扔呢?咦?這衣服不像是無心小姐的啊。」寶卿從地上撿起了件男人的外衣,驚訝道。
  兩個宮女對看一眼,不約而同地伸手拉開紗帳,看到床上的情形不由得尖叫了一聲,嚇得急往外衝去。
  武麒被宮女的尖叫聲吵醒,睜開眼睛,想起身時,卻感到有個東西壓在自己的胸口上。他低頭一看,登時也呆住了。
  那是無心,她正偎在他胸膛上,髮絲垂在一邊。
  露出她大片光滑白皙的背。她一隻小手和他的相握,另一隻手則放在他的肩上,兩人四腿相交纏,而且還是身無寸縷地摟抱在一起。
  昨晚的記憶此時如潮水般向武麒湧來,他和無心歡愛的印象在腦中模糊且快速地重演一次。老天爺!
  他和無心……他已和無心有夫妻之實了……這……怎會這樣呢?
  但是房外紛擾的聲音讓他無暇思索原因,他馬上輕輕搖著無心,喚醒她。「醒醒,無心醒醒,快點醒過來,快醒醒……」無心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她頭好重,好想再睡會,但是當她看到武麒的臉時,被嚇得睡意全消,驚訝地立刻起身。當她一坐起時,披在身上的被子滑落,光潔的身子毫無遮掩地展露在武麒的眼前。
  「啊!」無心臉紅地驚聲大叫,七手八腳地將被子拉起。她羞得手足無情,不明白自己怎會沒穿衣裳。
  武麒沒時間解釋,跳下床,快速地穿上衣裳。
  無心看到武麒也是光溜著身子,又被驚得尖叫了聲。
  武麒穿好衣裳,聽到外面的嘈雜聲愈來愈大,立刻走出房間。房外已經聚集了一堆人,四位公主和兩位千金小姐也在場,大家都用奇異又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武麒,竊竊私語著。
  武麒明白現在他必須將責任一肩扛下,以減少無心會受到的傷害。他指著寶珍、寶卿兩個宮女下令:「你們兩人快到房裡伺候無心小姐。她將要成為西武國的太子妃,你們必須要好好服侍無心小姐。」
  寶珍、寶卿不敢不從,趕忙快步走入房間。
  武麒再向眾位公主千金們略微點了點頭,朗聲宣佈:「這些日子和諸位公主、千金們相處,小王受益良多。在經過謹慎考慮後,小王決定選擇無心為太子妃。
  但是小王仍是很高興能認識諸位小姐,也邀請各位小姐有空來西武國遊玩,小王一定竭誠招待。小王告退了。」他有禮他說完客套話,拱拱手後大方地離開花影宮。
  武麒的話引起了在場眾女子的驚呼,目瞪口呆地看著武麒離開,直到看不到人影了才回過神來。眾人面面相覷、七嘴八舌地討論了起來。
  而在房裡的無心,紅著臉讓寶珍、寶卿伺候穿衣、梳洗。她安靜不語,而兩個宮女雖然心有疑問,但又不敢問。
  此時霞姑走入房裡,揮手要寶珍、寶卿離開,等房裡只剩下她和無心時,她才趕忙詢問:「小姐,大家都說武殿下從小姐的房裡離開,殿下和小姐有……有不尋常的關係,這是真的嗎?」
  無心看著霞姑,又羞又慌的。她掩面而位,「我……我不知道為何會這樣,我真的不知道……」她只記得昨天她和武麒邊喝茶邊聊天,然後兩人便情不自禁地纏綿擁吻,然後事情一發不可收拾……武麒竟對她做了那樣羞死人的事。
  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和武麒做出……她不是個大膽媚行的女子,殿下也不是好色無禮的小人,她真不知道昨夜他們為何會控制不了自己做了錯事。縱使殿下要娶她,但在婚前也絕不允許發生這樣的事啊,無心真是欲哭無淚了。
  「小姐,你別傷心了,武殿下不是不負責任的人,再說小姐也要嫁給武殿下了,雖然這行為不合禮教,但也不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小姐你就別這麼難過了。」霞姑忙安慰著無心。
  無心搖搖頭。她明白武麒會娶她,但是他們這樣的行為已讓這段親事蒙羞了,縱使她當了西武國的太子妃,這個污點卻是會永遠存在;而且這事又讓那麼多人知道,總會傳到皇上耳裡,這不是讓殿下在皇上面前難做人嗎?無心真是懊悔又自責。
          ☆          ☆          ☆
  武麒臉色陰霾地回到悅心宮,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為何會控制不住自己做下了錯事?他一向很自豪自己的自制力,絕不可能會出意外的。但是,現在事實擺在眼前,他明明就和無心有了親密關係,他如何解釋呢?
  武麒想不通,真的無法瞭解其中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幸而他早已決定要娶無心為妻了,這樣的親密關係遲早會發生,現在只是提早有了夫妻之實。他要盡快將無心娶回國,以免她在大連皇宮裡受委屈了。
  既然是一定要娶無心為妻,就算她是什麼身世也不能改變娶無心的事實,那他就先修書一封通知父王,請父王盡快準備婚禮,他要在最短時間內娶無心入門。
  武麒讓服恃的侍衛磨墨,振筆疾書地寫了封信給父王。
  看看時間,赫連皇上也該上完早朝了,該是回答他無心身世的時候了。
  武麒換上太子禮服,整理好衣飾就出門,不過他這回要帶無心一起去見赫連皇上。
  經過了昨夜的事,她和他已是不可分的共同體,他們該一起面對未來的。
          ☆          ☆          ☆
  無心明白自己和殿下的事已經在花影宮裡熱烈地流傳開來。她不敢出門面對眾人的目光,一直就留在房裡。
  哪知武殿下不久後再次光臨花影宮,要接她一同去見皇上。再見到殿下時,無心眼兒紅了,心情是欣喜又激動。
  無心懷著一顆歡喜安閒的心和武麒來到了御書房外。她臉上一直掛著微笑,是對武麒真心信任、全然相信的愉快笑容。
  在太監的通報後,她跟著殿下走人御書房。
  「見過世伯。」
  「見過皇上。」
  武麒和無心雙雙向赫連敬峰行禮。
  「不必多禮了。」赫連敬峰看著眼前的一對男女。
  心想他們真是郎才女貌。若不是無心的身世作祟,他們會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世伯,小侄依約前來,也帶了無心一起來,就請世怕告知小侄無心的身世。」武麒拱手向赫連敬峰說。
  一旁的赫連上邪見狀想退下,心想或許父皇只想單獨面對武麒和無心。
  赫連敬峰明白兒子的心思,不在意道:「皇兒,你也留下來吧、這件事該讓你明白的。」
  「陳總管,你到邊官帶英妃來御書房見朕吧。」赫連敬峰轉頭對身邊的太監總管下令。
  「皇上要找娘來親自說明?」無心輕聲問起。
  「這事除了你娘外,誰能明白你真正的身世呢?」
  赫連敬峰看著無心無奈說道。
  無心低頭不語。
  赫連敬峰讓左右伺候的下人都退下。御書房裡只剩下赫連上邪。武麒和無心後,他才淡淡他說起了往事——「在等英妃來到御書房之前,朕先將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告訴你們。無心的母親是朕年輕時巡視民間遇上的女子。初遇上她,朕便被她的冷艷、不可方物的美麗所震驚、不顧她已是訂了親的身份,朕強行帶她回宮,並且封她為英妃。」
  這話大出乎武麒和赫連上邪的預料,兩人瞪大眼看著無心,無心則是沉默不語。
  「說到這,朕明白皇兒和武世兒你們一定有個共同的疑問,無心既是英妃的女兒,那她也該是朕的女兒,就是位公主了,但為何無心不但沒有公主的封號,也不住在宮中,甚至宮裡所有人也不知道無心的存在。
  唉……說起來這事是件宮門醜事,也是朕一生中最不願意想起的憾事,無心她……並不是朕的骨肉。」
  赫連敬峰這話一說出,武麒和赫連上邪都呆住了。
  身為妃子,所懷的孩子竟然不是皇上的,那不表示……英妃失貞,和別人私通有了孩子?
  無心的頭垂得更低了,心中只有無限的難堪。
  赫連敬峰停了停,嘴角有些嘲弄,繼續說:「朕說得太急了,該說無心或許也是朕的骨肉,因為連英妃也不清楚無心到底是誰的孩子。英妃初入宮時,朕非常地寵愛她,任由她予取予求,但她不同於一般的嬪妃見到朕時總是笑臉相迎、溫柔相待,她總是冷著一張臉,少言少語也很少有笑容。英妃是那般的與眾不同、特立獨行反而得到了朕更多的寵愛,當然也讓後宮的后妃對英妃非常嫉妒。」
  「不久,就有謠傳英妃和當時的御林軍侍衛長龐群有不正常的關係,朕聽到傳言時只當是旁人對英妃的惡意中傷,並不放在心中。哪知……朕親眼撞見了英妃和龐群衣衫不整地在床上嬉戲,朕當時簡直是氣瘋了,拔出了隨身的配劍,當場一劍就殺死了龐群。當劍尖轉向英妃時,她非但沒有害怕、求情,反倒是漾著一張笑臉……朕當場怔住了,而英妃居然說了讓朕此世也忘不了的話,她說:『臣妾懷孕了,但是臣妾不知道肚中的孩兒是皇上的或是龐群的。』」「就是這句話讓朕下不了手殺英妃。英妃是罪該萬死,但她肚裡若是朕的孩兒,朕不是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嗎?朕無法痛下殺手,只有將英妃打入冷官,今生今世都不准她離開冷宮。」
  「後來英妃在冷宮生了個女兒,朕為了懲罰英妃的不忠,要管事將孩兒交給城外平民撫養,並且下令那孩兒每半年才能回宮和母親相聚十天,十天一到她們母女又要分開,讓她們母女今生都不能共享天倫。」赫連敬峰停下話,喝了口參茶潤喉。他以為今生今世都不會重提這段讓他傷心的往事。
  武麒怎麼也想不到無心的身份竟會是如此,愣在當場無法說話。難怪赫連皇上不公開無心的身世;難怪當他決定要娶無心為妻時,赫連皇上會那麼反對;難怪無心會說她配不上他,說他明白她的身世後會嫌棄她。上蒼啊,無心竟有如此的身世,這是老天爺和他開的玩笑嗎?
  「父皇,無心有如此的身世,父皇為何還肯讓她成為太子妃的候選人?」赫連上邪萬分不明白。
  赫連敬峰笑得很落寞,看了無心一眼,說道:「英妃受寵時,朕曾給了她一塊金龍令;
  有了此令就可以向朕要求一件事。英妃拿了金龍令來見朕,要求讓她的女兒無心成為太子妃的候選人,朕無法食言,只能答應了。」
  「當朕第一眼看到無心時,簡直像看到了英妃年輕時的模樣,相同的冷漠、一樣艷如冰霜,美得能奪去人的呼吸,那時朕就有預感武世兒會選擇無心為太子妃。沒有男人能逃開這樣的女人吸引,果然還是發生了,這或許是天意吧。」
  「武世兒,現在你明白了無心的身世,仍要娶無心為太子妃嗎?」赫連敬峰看著武麒,清楚地再次詢問。
  無心抬頭看著武麒,眼裡有著對他的信任,相信殿下不會對她失信的。
  武麒閉了下眼,再睜開眼睛時,很堅定地點頭。
  「要,我要娶無心。」身世是無法選擇的,也不是無心的錯,他娶的是無心,並不是她的家世。
  這回答換來了無心欣慰的笑容。
  赫連敬峰對武麒的肯定答案深表讚許,不過這其中還是大有問題:「武世兒,你的專情朕很感動,但是你也必須要有心理準備;無心或許是公主,但也很有可能是私生兒,終生都要背負母親不忠的罪名。武世兒,你能接受如此的女子為妻,但武大王也能接受這樣出生的媳婦為太子妃嗎?你要想清楚了。」
  武麒這回默然了。赫連皇上沒說錯,他不在意無心的出身,卻不代表父王、母后也能不在乎,尤其母后最重視門當戶對,這才是他最該煩惱的事。
  無心看武麒沉默不語,知道他在思考皇上的話,不過她依然信任他。他說過會為自己解決一切困難的,她不會害怕任何的考驗。
  赫連敬峰看三人也站了許久,讓他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歇息會,也命令宮女送上茶點。「冷宮位置偏遠,接人來需要一些時間,你們邊喝茶邊等人吧。」
  「世伯,您請英妃來是要問她無心的生父到底是誰,但英妃若明白早說了,怎會等到今天才說呢?」武麒不懂地詢問赫連敬峰。
  赫連敬峰搖搖頭冷笑。「一個做母親的絕對不可能不明白自己孩子的父親是誰,英妃只是不說罷了,並非不知道。因為英妃很聰明,無心的身世不曝光,朕就不會對她們母女做出任何的處置,所以她才一直隱瞞不說。」
  「那世伯現在請英妃來此,英妃就會明說嗎?」武麒再問。。
  「她等的就是這一天,她一定會公佈答案的。」赫連敬峰深知常娩英心機深沉。
  「因為英妃得了個太子女婿,父皇就算明白無心不是父皇所生,也不會對英妃母女不利的,是不是?」接口的是赫連上邪。想不到無心如此單純的女孩會有這麼不簡單的母親。
  無心有些心虛地不敢看武麒。娘真是如此打算,而且更想藉殿下的勢力讓娘離開邊宮同她到西武國。
  無心對武麒是真心真意,但有了娘的命令在身,本是單純的感情不免就摻雜別有所圖的心機在裡面。
  武麒見無心不敢看他,他的心沉了下來。
  一會後,陳總管帶著常娩英走人。她舉止雍容、姿態優雅地向赫連敬行禮,後面跟著霞姑、喜姑。
  「娘。」無心看到娘,輕喊了聲。
  常娩英對女兒微笑點頭,神情淡然但心情愉悅。
  她雖年近四十,但依舊冷艷逼人,她和無心站在一起不像母女倒像是姊妹。
  「無心就要嫁給武殿下,但是身世不明是無法當上太子妃的,現在你該老實說出無心的生父是誰了吧?」
  赫連敬峰冷著臉道。
  常娩英仔細地看著在場的眾人,皇上、太子殿下、武麒太子、無心都在,那她的計劃總算可以完成了。
  常娩英淺淺一笑,拉著女兒的手看著她,用清亮的嗓音開口:「無心你真是個好孩子,為娘達成了心願,真成了武殿下的太子妃,娘好高興。無心,娘一直不告訴你你的生父是誰也是為了你的安危著想,而今你的終生有著落了,那娘就可以安心說出。你的父親不是權傾天下的皇上,他只是個侍衛長而已。無心,你爹就是被皇上處死的侍衛長龐群!」
  答案一宣佈,整個御書房是一片的死寂。大家似乎都已猜到結果是什麼,所以沒有一人的臉上是驚訝神色。無心的臉色最為冷漠,這個答案她預料過的,若她是皇上的女兒,娘不必如此費盡心思地保護她,而她一直也當自己是那位侍衛長的女兒。
  赫連敬峰的哈哈大笑聲打破了寂靜。「很好,很好,常娩英你終於親口說出無心的身世了,果然她不是朕的女兒,真是你和龐群私通所生的孩子,你總算肯承認了,真好,哈……真好啊!哈……」皇上的笑聲裡包含著忿怒和痛心。那麼鮮明的傷痛,表示常娩英的背叛真是深深傷害了他的心。
  父子連心,赫連上邪握緊了拳頭,極為不齒常娩英的作為;無心也為娘的不貞而深感對不起皇上;武麒心中則是五味雜陳,看著無心的眼神複雜深沉,覺得自己被她利用了,讓他臉色難看。
  站在一旁的霞姑是一副早就明白的表情,而喜姑卻是一臉的錯愕,頻頻用愧疚的神情看著皇上和無心;只不過她們是奴婢,誰也不會多注意她們的表情。
  赫連敬峰停下笑,靜了好一會,才面無表情地下令:「武世兒,你明白了常無心的身世,可以帶她回西武國成親了。陳總管,將常娩英押回冷宮,沒朕的命令,她還是一步也不能離開冷宮。」
  對於皇上的判決,無心急急地跪地,向皇上情求:「皇上,無心大膽向您懇求,求皇上放了我娘,讓我娘能隨無心到西武國,求皇上答應。」
  赫連敬峰冷哼一聲,不悅道:「常無心,你這請求真的很大膽。朕若放了你娘,朕的威嚴何在?朕以後又如何再管理後宮呢?常娩英是犯罪的嬪妃,必須留在冷宮服刑,朕不會答應讓她離開的!」
  無心見皇上不答應,忙起身轉向武麒請求:「殿下,無心求殿下幫幫忙,請皇上放了我娘,讓我和娘能一起到西武國,請殿下幫幫忙。」
  「你費盡心思想選上太子妃是另有目的,是嗎?」
  武麒眼中一片冷漠,問得絕情。
  無心不會說謊,很老實地點頭。「不錯,母女團圓是娘的希望,無心是為了完成娘的心願而競選太子妃。
  而今我就要是太子妃了,娘卻不能和無心在一起,我放心不下。無心請求殿下幫忙,讓無心和娘能團聚。」
  她拉著武麒的手請求著。
  無心太單純了,心中有話就全部說出,認為武麒會明白她的意思。她當初是為了娘去選太子妃,後來是真心愛上了武麒,否則她不會將自己交給他。現在她能和武麒在一起,將武麒當成是自己最親近的人,所以才會求助他的幫忙,卻沒深思她說出的話會引來何樣的後果。
  以武麒對無心單純心思的瞭解,他應能體會她的心情和話語裡的含意,但是乍然聽到無心是另有所圖才做他的妻子,出發點不過是想利用太子妃的權勢,圖得榮華富貴。
  哪個男人願意被人利用呢?這對他的男人尊嚴來說是多大的打擊!想到自己真心真意去愛一個人所換得的竟是虛偽和利用,這讓他情何以堪。
  武麒的理智已被怒火焚燒殆盡,他甩開無心的手,語氣如降雪寒霜般,冷得凍人:「我幫不了你,更不能娶你為西武國的太子妃,誰教你的身世無法擔此地位,我們的婚事就此作罷!」一字一句深深敲入大家的耳裡。
  無心呆愣愣地直瞪著武麒,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話。「你……你不肯娶……娶我,因為我……我的身世?」她問得愕然。
  「對,你的身世無法做太子妃!不過小王既然對你有分責任在,小王就會負責的。」
  他不會逃避責任。
  「武殿下當然要負責了,殿下和小姐已有了夫妻之實,小姐已經是你的人了,殿下怎能不給小姐一個交代呢?」霞姑大膽地插嘴,她和常娩英的臉上都有絲陰狠的笑容。
  這消息讓在場的人震撼,但武麒的臉色卻沒絲毫的改變,仍是很冷靜。「既是小王做的事,小王一定會負起責任。無心,小王願意納你為妾,就當是給你一個交代,你仍是可以同我回西武國。」
  「這對無心太不公平了,武殿下既然已選無心為太子妃,怎可出爾反爾呢?」常娩英出聲為女兒爭取權利。
  「納無心為妾就表示小王的負責。她的身世絕不可能當上太子妃,雖然是為妾,但她享受的榮華富貴和太子妃一樣,小王不會虧待她的。」武麒看了眼無心。
  無視於無心眼裡的哀痛茫然,不帶感情他說著。
  常娩英歎了口氣,似乎很無奈。她走到無心面前對女兒說:「無心,你做不成太子妃是娘害了你,但慶幸武殿下還是願意納你為妾,總是一樣能在宮裡享福,你別管娘了,就做武殿下的妾,同武殿下到西武國吧。」
  無心緊閉著唇,不發一語,只是用一雙大眼睛直愣愣地瞪著武麒。
  「無心你別怪武殿下,要怪就怪娘吧。娘希望你有個好歸宿,現在雖然情況有變,但仍是跟著武殿下,娘也能放心了。娘在邊宮住慣了,繼續住下去也無妨,你和武殿下到西武國吧。」常娩英交代完後就要離開。
  此時無心卻出聲叫道:「娘,無心不嫁了,無心要留在邊宮陪娘,十天過了就離宮國山上養父母那兒,這一生都不嫁人!」她神色淒然,移開眼不再看武麒,話也說得雲淡風輕,像說別人的事般。
  「不可以,你已是武殿下的人了,怎能說不嫁人呢,你必須跟著武殿下!」常娩英冷著臉嚴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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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2 06:43:49 |只看該作者
「不,無心不嫁人,誰都不嫁。娘,無心要留下來!」無心回答得也很堅定。
  「不行,你一定要嫁人。武殿下,你答應了要納無心為妾,而無心也已經是武殿下的人了,殿下可絕不能反悔不守諾言,拋棄無心。」常娩英對女兒說不通,轉向對武麒施壓。
  武麒也不打算放走無心,她是他的人,這一輩子都是他的人!
  「小王會對無心負責,你可以放心。」
  常娩英滿意地點點頭要離開御書房,而無心也立刻跟在身旁。常娩英看無心這樣,有些生氣了,「無心,留下,跟武殿下回西武國。」
  「不。」無心簡短又堅定地拒絕。
  「你若還承認我是你娘,就要聽話,好好伺候武殿下,做好小妾的本分。」常娩英放柔語氣。
  「不,若娘不要無心留下,無心只有一死!」無心淒愴的臉上露出決然的神情。
  常娩英看著女兒,也很清楚地告訴她:「你若不想讓娘為你而死,你就乖乖去做武殿下的小妾!」神情也是無比認真。
  在場的赫連敬峰、赫連上邪,武麒都為常娩英、無心這對母女的對話傻眼了。常娩英對無心這樣冷淡無感情的模樣,哪像是對母女,比陌生人都還不如。
  「娘,為什麼要逼無心?無心只想留在娘的身邊啊!」無心看著母親傷心喊道。她不要嫁給一個背信食言、又看不起她的男人,她寧死也不要!
  「因為那是你的命,你沒有好出身,只能做妾,命定如此,你怨不了人。」常娩英臉上掛著殘酷的笑容,有如報仇雪恨的高興快樂。
  娘如魔鬼般的冷酷神情,讓無心不自主地顫抖,後退了兩大步。
  此時一個人影衝出來,護在無心身前,猛烈搖頭地大聲叫道:「不是,那不是小姐的命,小姐不該受到這樣的對待!她的身份不凡,絕不是像夫人所說的,不是……」那個人是喜姑。
  喜姑的舉動驚動了大家,也讓眾人一頭霧水,莫名其妙。
  喜姑激動地轉向皇上,慌亂地哭叫:「皇上,小姐真正的身世是……」「喜姑,住口,不可以胡說,不能說!」常娩英大聲喝住喜姑要說的話。她不知道喜姑為何會突然衝出來亂說話。這個該死的奴婢會破壞她的計劃的,她不能讓喜姑壞了她的事。「喜姑,在皇上面前不能放肆,走,我要回邊宮了,快和我一起回去。」常娩英走近喜姑,又換上一臉的柔和,強拉著喜姑要離開。
  喜姑掙扎著不肯走,要將實情說出:「不,夫人你好狠心,你怎能如此對待小姐呢!
  喜姑做不到,今天喜姑要向皇上說出實情,不能再傷害小姐了!」
  喜姑立刻再轉向皇上,雙膝下跪,顫著聲哭道:「啟稟皇上,小姐不是龐……啊!」
  一聲痛苦叫聲劃彼了空氣,眼前血腥的一幕是在場所有人想都不曾想到的噩夢。常娩英竟拿出了懷中匕首,一刀刺進了喜姑的背脊。
  這事發生得太駭人也太快了,讓一旁的赫連上邪、武麒來不及阻止。見常娩英拔出匕首還想再刺向喜姑時,兩人不約而同地撲上前捉住了常娩英,匕首也被拍落地上。
  「賤婢,不可以說,你要說我就殺死你,殺了你!殺了你……」
  常娩英臉色猙獰,發瘋般的大聲叫著,一旁的陳總管急忙扶住了喜姑。
  喜姑臉色蒼白,直喘著氣,眼神看向無心,困難地叫道:「小……姐,小姐……」無心被發生的情形嚇呆了,瞪大了眼無法思考;直至聽見喜姑的叫聲才喚醒了她。她衝到喜姑身旁拉著她的手,傷心地哭喊著:「喜姑,喜姑!」
  喜姑反倒是一臉的平靜,露出一絲痛苦的笑容,溫柔地安慰無心:「小姐,別哭,喜姑沒說……說出真相……前,不……不會死的。扶……扶著我,喜……喜姑要向……
  向皇……皇上稟報……」無心點點頭,邊哭邊扶著喜姑再次跪在皇上面前。
  「不能說!你不能說,不能說!霞姑,阻止那賤人,不能讓她說,不能……」被赫連上邪和武麒捉住的常娩英仍在大聲地咆哮著,這騷動引得御書房外的侍衛急忙奔入護衛。
  「拿下英妃和那奴婢!」赫連敬峰指著霞姑下令。
  待衛忙上前捉住霞姑,也從兩位殿下手中接手制服常娩英。
  喜姑忍著劇痛,深吸了好幾口氣後,盡量用平穩語氣開口說:「啟稟皇上,無……無心小姐不是龐群的孩……子,小姐是……是皇上的親……親生骨肉啊!」
  這話如投下了個更大的震撼,赫連敬峰嘎的一聲從座位上起身,急急衝下來。他蹲在喜姑身前問她:「你說什麼?再說一次,說清楚來!」
  喜姑看著皇上解釋著:「皇上,無心小……小姐是皇上的……女……女兒,這是千……
  千真萬……萬確的事,喜姑絕不說謊。皇上您一定要……相……相信奴婢的話,因為……因為龐群和夫……夫人根本是清……清白的,這……這全是夫人所策……策劃的計……計謀。」
  這話聽得赫連敬峰怔在當場,不知該如何反應。
  「龐群一直就為夫……夫人的美貌所迷惑,但是他……他總守著自……自己的本分,不敢對夫……夫人有不規矩的舉……動,而夫人就……就騙龐群喝下快……快樂散,龐群受到藥……藥性控制,不……能自已而做……做了錯事。事後他……他非常後……後悔。
  但在夫……夫人的撫慰下,就甘心……情……情願地為夫人所控……控制。那天皇上看……看到夫人和龐……龐群一起,也……也是夫人故意這……這麼做的。
  其實龐群到……到死都不明……明白,和他有親……親密關係的人不……不是夫人。他服了快……快樂散,激情讓他已是神……神智不清,他根本分不出和他一……一起的人是誰。那不是夫……夫人,而是霞……霞姑。龐群是枉……枉死的。」喜姑斷斷續續地又說出更駭人聽聞的事。「夫……夫人……我……」喜姑還想繼續說下去,但那一刀深入她的肺腑,她的性命已如油盡燈枯,所剩無幾了。
  「陳總管,快找易御醫過來,快去!」赫連敬峰忙下令。
  「喜姑,撐下去,你會沒事的,撐下去!」無心抱著喜姑,哭得十分傷心。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為什麼?」赫連敬峰起身,看著常娩英,語氣悲忿。
  常娩英尖聲冷笑一聲,語氣忿恨道:「為什麼?你還問我為什麼,因為我恨你,我恨你!
  我恨你不顧我已經訂了親,見我貌美就用皇上的權威強行要了我!
  我恨你拆散了我和表哥的婚事,我更恨你讓我表哥含恨而終!若不是你,我和表哥能永遠幸福地在一起,但你卻為了自己的私慾而讓我不能和表哥成親,我恨死你了!所以我要報仇,把你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全部都還給你!可是你是皇上,是權勢大如天的皇上,我不知道要怎樣報仇。我想了好久,終於讓我想到了這個計劃!」
  「我勾引了你最忠心的部屬,施計讓你親手殺了他,再告訴你我有了孩子,卻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讓你不能拿我怎麼辦!被打入冷宮是我意料中的事,但對我來說反是好事,至少我可以不必再面對你,也不必強顏歡笑迎合你。我開心極了,唯一恨的是我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不過也好,我的恨意無法對你發洩,這孩子就是我最好的洩恨管道!」
  「我恨你,更恨這個喊我娘的女兒,我恨不得親手殺了她。但是我沒有,我聰明地留下了無心,因為我要讓她變成我最好的報仇工具!哈……你看到你女兒的冷漠淡然了嗎?看到她不善言詞、孤做冷僻嗎?那是我教她的,我還讓她看多生死方面的書,希望她能有厭世思想,想不開而自殺或是出家都可以。我要她不像一般可愛溫柔的千金小姐,舉凡女子應該會的女紅、烹任、音樂、舞蹈,我都不讓無心學習。我希望她變得邪惡,變得偏激、討人厭!所以我從小到大,從沒有真正關心過無心,甚至我不曾抱過她,我是用恨將她養大的!可惜天不從人願,這個丫頭仍是生得亭亭玉立,一副單純無邪模樣,讓我的心願落空,所以我只能再找別的辦法復仇。當我知道西武國世子要來皇宮選妃時,我就讓無心去當太子妃候選人,還教她如何得到世子的歡心。我已打算好了,無心被選為太子妃後,我再出面宣佈她是龐群的孩子,但以她私生女的低賤身份是不可能變成太子妃的,頂多只是為妾罷了。我要你這高貴身份的女兒去當小妾,一輩子受委屈,不能抬頭見人,那就是我最高興的事了!這計劃本來是可以實現的,可惜,被喜姑這個賤婢打壞了!喜姑,你該死,你為什麼要壞我的好事,你該死!」常娩英張牙舞爪地大罵喜姑。
  「夫……夫人,你不……不能一……一錯再……錯,小……姐……畢竟是……夫……人的親生……女……女兒啊!」喜姑大口喘著氣,虛弱得已快說不出話了。
  「我不要這個女兒,我寧願沒這個女兒,我不要!」常娩英咬著牙叫道。
  「娘!」無心痛苦地喊。想不到母親是那麼恨她,娘的恨意讓她好心痛、好心寒。
  「別叫我,我不要當你的娘。看來此生我也報不了仇了,那活著又有何用呢!」語氣一落,常娩英突然抓起制住待衛的配刀,毫不遲疑就往脖子一抹。
  「娘!」
  「英妃!」
  無心和赫連敬峰同時大叫。無心放開喜姑,急衝上去抱住倒下的娘。
  「娘,娘!」無心驚愕地哭喊。不管娘如何對她,她終是她的娘啊。
  常娩英對無心的叫喊沒聽入耳,臉上浮起了美麗的笑靨。
  「表哥,英英來……來找……你……你了……」語落,她身子一軟,魂歸離恨天。
  「娘,娘……」無心抱著母親的屍首大哭。
  被侍衛捉住的霞姑也跪下,失聲痛哭:「夫人!夫人……武殿下,你和小姐昨晚是喝了我放了快樂散的茶水,才會不能自己而有了親密關係。」
  她從懷中拿出黑色瓶子,讓侍衛交給武麒。
  「我一生最大的痛苦,便是引來皇上殺了龐群。雖然龐群不知道和他有親密關係的人是我,我也不在乎。
  因為我愛他,就算當夫人的替代品我也甘心。龐群死了,現在夫人也走了,我又有何顏面留在世上偷生呢……」霞姑猛力推開侍衛,撿起常娩英剛才殺喜姑的匕首,飛快地往心口一刺,當場身亡。
  無心倒抽一口氣,眼睜睜地看著霞姑的身子倒下。
  「夫……夫人,等……等我,喜姑也……來……來了。」眼兒閉上,喜姑往後一仰,追隨她的主人去了。
  不過只是一會的時間,地上便躺了三個人的屍首。
  無心跪在三具屍體的中間,注視著倒在身邊三個與她最親的人。她臉色如土,雙眼空洞無神。
  「皇上,易大夫來了!」陳總管匆忙帶著易禹安走入御書房,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說不出話來。
  易禹安急急觀視倒地的常娩英、霞姑、喜姑三人。
  但是這三人氣息全無、脈搏也停止了,已是回天乏術。
  他向皇上搖搖頭,表示人已死了。
  武麒從聽完喜姑說的真相後,兩眼就不曾離開過無心。要她面對這樣劇烈狂暴的實情,他害怕無心會受不了。現在見她呆滯無神的表情,他忍不住上前擁住她,輕聲喚著她:「無心,無心……」無心聽到聲音,眼珠子轉了轉,使盡力氣地放開喉嚨大叫了聲。淒厲的尖叫聲響遍了整個皇官,她眼前也一黑,軟軟地癱倒在武麒的懷中暈過去了。
  她什麼都沒聽到,什麼也沒看到,這不是真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第十章

  「如何?無心還沒醒嗎?」在無心的房間裡,赫連敬峰關心地問一直坐在床旁照顧的武麒。
  武麒搖搖頭沒說話。
  「這……都已經三天了,無心何時才會醒啊?禹安。」赫連敬峰焦心地看著易禹安。
  易禹安歎口氣回答:「無心公主受到的打擊太大了。她身心受創過深,要休息較長的時間;但她也昏迷三天了,今天應該會醒來才是。」無心昏迷後是格外的安靜,既沒作噩夢、也沒掙扎吃語。呼吸平穩,這不像受驚後的模樣。太平靜了,靜得讓易禹安擔心。
  但他沒將實情說出,怕皇上、武麒無法承受,尤其是武麒,三天來他一直坐在床旁陪著無心,幾乎到了不吃不喝的地步。無心再不醒來,下一個倒下去的人一定是武麒了,他又怎能再加重他們的心理負擔呢。
  武麒看著沉睡的無心,她的面容好安詳,安詳得似不會再醒過來般。他每隔一段時間就不由自主地將手指伸到她鼻前探她的氣息,好怕她突然就不呼吸了。
  在他對無心說了那般惡毒無情的話後,他不敢奢求無心能原諒他,他只希望無心能快快醒來,他願意負出任何代價,甚至願以自己的性命來換回無心的平安。
  無心的房裡除了武麒。易禹安是固定照顧的人外,赫連敬峰每天都會來看無心。他心疼無心所受的苦,父親的焦慮全寫在他的臉上。
  「動了,動了,無心的手動了,動了!」一直盯著無心的武麒突然大叫。
  易禹安忙上前為無心把脈,然後點點頭。
  大家臉上都露出了笑容,屏息等待無心轉醒。
  一會後,無心果然緩緩睜開眼睛。
  「醒了,醒了,真的醒了,無心!」武麒握著無心的手高興地叫,雙眼緊緊看著無心,好怕她又閉上眼。
  無心睜開眼睛就直愣愣地看著前面,首先印入她眼簾的是武麒,而皇上。易禹安也探頭來看她,可是無心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仍是睜著一雙大眼睛,對於大家的關心似是視若無睹。
  「無心,無心,你看到我了嗎?聽到我在叫你嗎?
  你說說話,別這樣一聲不吭地嚇人,無心,你說話啊!」武麒心急地搖著無心。
  「世子,請扶起無心公主,讓我診視看看。」易禹安示意武麒扶無心坐起。
  無心不反抗地任武麒扶起,但絕俗的臉上仍是無表情。
  易禹安先為無心把脈,之後拿下身上的玉珮,在無心眼前左右晃動。無心的眼神仍是直愣愣地看著前面,眼珠子竟一動也不動。
  易禹安深深歎了口氣,心中瞭然。他臉色難看他說:「無心公主得了失心瘋了。」
  一句話就將大家的歡樂之情打去,易禹安再解釋:「失心瘋是一種心病,有些人遇上了超過自己忍受範圍的打擊後,便會告訴自己說這不是真的。他讓自己活在自己想像的虛幻世界中,在那世界裡一切風平浪靜,這樣他的心靈才能得到平靜、逃避現實世界帶給他的傷害。」
  易禹安為難地搖頭。「失心瘋,顧名思義就是失去心思的意思,這是心病,藥石罔治。若無心公主自己不願醒來,不想去面對現實,她就會永遠如行屍走肉活著。」
  「行屍走肉」四個字如閃雷轟然一聲在武麒耳旁爆裂開來……無心真的好快樂,今晚無心得到了全天下的幸福,無心會牢牢捉住絕不會放開。若失去了這一切,無心會比死還難過,無心真會變成了『無心』,會成為一具行屍走肉……那是無心曾對他說過的話,言猶在耳,她竟真的變成一具行屍走肉了!
  那天,無心經歷了他對她的傷害。母親的無情、兩個從小撫養她長大的奴婢慘死,目睹了人世間最大的悲劇,這讓無心如何能隨得了呢?因此她才會選擇逃開,不願再看到。聽到這個世間的醜陋,如此她才能有勇氣活下去吧。
  武麒看著無心無神的眼睛,明白無心此刻的心情。
  他痛苦地閉了閉眼,他要無心不再受傷害,若這樣能使她好過一些,他也會永遠照顧她的。
  易禹安看武麒痛苦,出聲安慰他:「武世子,你先別傷心,失心瘋雖然不能用藥物醫治,但也有其它的辦法可行。例如讓無心公主受到刺激,促使她從虛幻的世界中醒來,或是帶她去見熟悉的人事物,找到她心中最重視的東西;或許更幸運的,無心公主的失心瘋只是暫時性的,她會自己復原的。總之,無心公主目前身子健康就是一大好消息了,其餘的我們可以慢慢想法子的。」
  「可是西武國大王已經來信催促武大哥回國成親,現在無心姐姐這模樣如何成親呢?」
  盈兒擔心地問。
  「不管無心變成什麼樣子,她永遠都是我的太子妃。除了她,我武麒這一生不會再娶別的女人了。無心在大連皇宮裡養病,我也會留下來照顧,暫時不回西武國,我會稟明父王暫緩成親之事。」武麒看著無心,斬釘截鐵他說。
  武麒對無心的心意,在場的眾人都很感動,只願無心能快快清醒,不辜負武麒的一片真心,也不會誤了無心自己的青春啊。
          ☆          ☆          ☆
  轉眼間,夏天過去了,時序已進入涼爽的秋季,武麒在大連皇宮裡也待了兩個月。
  輕巧的小船裡,一個絕美脫俗的女子坐在畫舫裡看著這片美麗的湖光山色,身旁有個壯碩英武的高大男子,男子正一口口餵著她喝參茶,還一邊小心翼翼地為那女子擦拭嘴角流出來的茶水,模樣十分溫柔體貼,只是那女子睜著一雙無神大眼,空洞地看著前面,對於那男子,她絲毫沒有感覺。
  武麒喂無心喝下半杯茶後,再為她順了順髮絲。
  「無心,我們現在就到水上宮走走吧。你還記得嗎,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你一定會想再去看看的,我這就帶你去。」武麒搖起船槳,往水上宮劃去。
  雖然無心仍是不言不語,只會睜著大眼無神地看著前方,但是武麒對她的照顧可說是盡心盡力、無微不至。他明白無心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平靜自在,只要她不痛苦就是他最大的安慰了,那所有世俗的痛苦就由他一肩扛下吧,那是他罪有應得,他扛得心甘情願。
  小船在水上官前停住,他綁好船就抱著無心躍上碼頭往水上官走去。
  水上宮四面八方的窗子都打開了,涼風從四面襲人,吹得掛在窗邊的風鈴叮叮噹噹的,煞是好聽,加上特意掛上的七彩布漫隨鳳輕飛,讓這水上宮看起來真像是天上官闕一般。
  武麒在她身旁坐下,笑著說:「你那時就坐在這裡,我坐在上面,當我第一眼看到你時,我整顆心都被震撼住了,原來世間上也會有如此美麗的人兒,你的冷艷幾乎讓我移不開眼,現在想想我那時就已經是愛上你了,無心。」他看著無心靜靜說著,忍不住輕移過頭,在她嫣紅的小嘴上親了下。
  當然,面對這舉動,無心還是沒有反應。
  武麒不在意,看到一旁放著的笛子、箏、鼓,便拿了笛子過來,笑著對無心說:「無心,我吹首曲子給你聽聽。」
  將笛子放在嘴上開始吹了起來。他吹的曲子就是無心曾用樹葉吹奏的小曲,曲調婉轉輕快,很是動聽。
  吹畢,武麒笑著自謙道:「雖然是同樣的小曲,但是笛子的聲音還是比不上樹葉吹得好聽。」
  無心本是無神的眼眸,此時卻轉動了下,似乎有了些許的光彩,雖然馬上又恢復原狀,但是武麒卻看得清清楚楚。他興奮地握緊了無心的小手。「無心,你有反應了,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對不對?無心,我的無心!」武麒忍不住將她摟入懷中,他真是好高興。
  看著手中的笛子,武麒心中決定,從今天起,他會每天吹笛子給無心聽。不管她有沒有聽入耳,這總是一個希望啊。從那天起,武麒身邊總會帶把笛子,空閒時就吹給無心聽,一首接一首。吹奏時他會特別留意無心的眼睛,希望能從她眼裡再看到光彩。
  但是除了第一次外,無心的眼神仍是空洞,對外面任何的聲音都沒有反應。
  武麒對這樣的結果當然失望,不過他仍耐心地照顧無心。
  然而,就算武麒永遠想陪著無心,但他終究是西武國的太子,一定要回國的。西武大王已經寫了三封書信催促他回國了。
  武麒放不下無心,而無心若離開她熟悉的地方,會更難復原的。她既然不能離開,他又無法長久待下,真令他不知何是好。
  御花園裡笛聲悠揚,無心正坐在樹下的石椅上。
  武麒坐在她的對面,專注地吹笛子。
  一首吹畢,武麒停了停,看著無心的眼眸裡有些憂傷。他歎口氣,自言自語道:「無心,你何時才會好起來呢?父王又來信催我回國了。我離開西武國這麼久,也應該要回去了,但是我真的放不下你,我想帶你回西武國,又怕影響到你的病情。我該怎麼辦呢?
  無心你能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嗎?」
  無心自然還是毫無動靜、表情呆滯。武麒對無心的表現也習慣了,他再打起精神來對無心一笑。「別想這些煩人的事了,無心,我再吹首曲子給你聽。」拿起笛子又吹奏了起來。
  他們兩人所在的大樹是御花園裡最年長的兩顆樹。
  兩樹並肩而立,樹根分開,但是枝葉卻糾葛纏繞在一起,所以被喚作同心樹。殊不知枝葉太茂盛的樹下最容易藏有危機——條全身青色如嬰孩拳頭般粗的毒蛇,從樹幹上靜靜地滑下。青蛇蛇身光滑燦爛,奇毒無比,它滑向坐在樹下的武麒。本來以武麒的功力,一定能察覺蛇的存在,只是他的心思全在無心身上了,加上又在吹著笛子,就忽略了背後的危機。
  坐在武麒對面的無心清清楚楚看到這情形,卻眼睛空洞無神,不言不語。
  青蛇慢慢爬下來,離武麒的頭不過咫尺。蛇似是感應到人氣,昂首吐信,做出了攻擊的模樣。
  就在青蛇要往武麒頸子咬去時,一直失神不語的無心突然有了表情。她顫抖著身子,雙唇抖動發出了聲音:「蛇……蛇……」武麒看到無心有動靜時,簡直是狂喜。他停下吹笛動作一躍而起,高興地就要衝到無心面前,但這時手臂上突然傳來了一陣劇痛。他反應很快伸手捉住了蛇,大力往地上一擲,蛇死了,他也站不住腳,踉蹌地倒回石椅上。
  無心尖叫一聲,從石椅上跳起,整個人先是不穩地晃了晃,立刻跑到武麒身旁,扶住他的身體,恐懼地哭著。
  「無心……別……別哭。」武麒費力地伸手撫著無心的臉頰,笑得很開心。能看到無心恢復正常,他死也甘心。身體愈來愈沒知覺,他昏了過去。
  「殿……殿下,殿下!」無心擔心害怕地放聲大哭,但馬上想到可以用嘴吸出蛇毒,忙拉起武麒的衣袖。
  她毫不遲疑地湊上嘴吸出他的血。
  武麒,你不能死,不能死,你一定不能死啊……
          ☆          ☆          ☆
  「禹安,武世兒有沒有事?會不會有生命危險啊?」
  一樣的問話,不過這回的對象是武麒,赫連敬峰看著坐在床邊的無心歎了口氣。老天爺到底在開什麼玩笑啊?當他聽到宮女來稟報無心病好時,他高興得立刻就要來看女兒了,誰知宮女又接著說武世子被蛇咬傷了,現在性命交關。情形很危險,使他的開心又變成了擔心。他真不明白老天為何要這樣戲弄這對小情人!
  易禹安給武麒吃下解毒丹,然後安慰眾人:「請別擔心,青蛇雖毒,但世子內力深厚,加上無心公主又為世子吸出不少毒血出來,世子不會有事的,等一會就醒了,沒事的。」
  聽到武麒沒事了,無心原來無比擔憂的臉色一沉,離開床沿不再看著他了。
  「無心。」赫連敬峰喊了女兒一聲。
  無心看著皇上,倚身有禮地回應了句:「皇上。」
  「你還稱朕為皇上?無心,朕沒盡到當父親的責任,這十九年來知道有你存在,卻不明白原來你真的是朕的女兒。對於你娘的事,朕感到很抱歉,算起來也是朕逼死她的;而對於你,朕更是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朕只想問你,你願意承認朕這個父親嗎?」赫連敬峰滿懷希望地看著無心,這個受了許多苦的女兒。
  無心眼兒紅了。這是她一直夢寐以求的親情,那她還遲疑什麼呢?
  「父皇!」無心輕喊了聲,奔入父親的懷中。「父皇,父皇……」無心喃聲哭叫著。
  她有爹了,她終於也有爹了!
  「好孩兒,朕的乖皇兒。」赫連敬峰抱著女兒,語氣也哽咽了。
  父女相認的畫面,讓在場的赫連上邪夫婦、赫連盈兒和易禹安都有些眼紅。
  武麒早已醒了,微笑地看著無心和赫連皇上父女團圓。
  「武大哥,你醒了!」赫連盈兒首先發現武麒清醒,開心地叫著。
  這叫聲引來無心看向武麒。武麒溫柔地對無心一笑,而無心卻將臉兒轉開不看他。
  「無心,無心,這個名字不好,也不吉利,皇兒,父皇為你改個名字好不好?」赫連敬峰輕撫女兒的臉蛋,笑著提議。
  娘既然這麼恨她這個女兒,那就讓無心這名字隨娘而逝吧。
  無心點點頭,「女兒任憑父皇做主。」
  「好,好。乖孩兒,十九年來你受的苦也夠多了,以後的日子該是快樂無憂、順心如意才是,父皇就為你改名為如意。如意,你喜歡這個名字嗎?」赫連敬峰詢問女兒。
  「喜歡,如意謝謝父皇。」如意對父親展齒笑了。
  「乖。」赫連敬峰拍拍女兒的小臉,滿臉的寵愛之情。他將如意拉到武麒床前,把如意的小手放到他手中。
  「如意,你生病時,武世兒對你的照顧,父皇、你的皇兄、皇嫂、皇妹、禹安都看得很清楚,也很感動。
  其實你們小兩口是心意互屬,早是非君不嫁、非卿不娶了。如意,你就別再和武世兒嘔氣了。他已為自己說錯話而受了許多的昔,你還忍心再處罰他嗎?你們坐下來好好談談,只准心平氣和,不可再使性子了。」
  赫連敬峰當和事佬,說完話後他一個手勢,房裡的閒雜人等立刻退開,只留下一對有情人。
  見父皇走了,如意立刻就想將小手抽開,但武麒卻緊緊握住不放。
  「放開我!」如意生氣地道。
  「不放。牽了你的手,我就要牽一輩子,永遠不放手。」武麒深情他說,手一使勁,就將如意給摟入懷中。
  如意氣還沒消,但是掙不開武麒的大手,只能臭著一張小臉,用話譏諷他:「殿下是想納如意為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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