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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圓悅]剃了鬍子才洞房[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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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 03:35:2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剃了鬍子才洞房 圓悅

有什麼錯要擔、有什麼苦要吃,就統統丟到她身上來吧!
反正她從小就吃苦當吃補,也不差這一回了,
明知舒家點名要她們君家女兒嫁,就是為了要報仇,
君怡歆仍是不怕死的挺身而出,自願嫁到舒家,
就當是為君家做的最後一件事吧!
而果然如她所料,她嫁的大鬍子將軍,
極盡所能的想對她使壞,結果卻總是失敗;
老是怒張一臉的鬍鬚,以為可以嚇到她,
她卻總是能看出他眼裏的溫柔,
錯了,錯了,這一切的發展完全出乎他倆的意料之外,
只是,滿心仇恨的他,真的可以敞開胸懷接納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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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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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 03:36:3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西北邊城。

才下午,街上已經暗得像傍晚一樣,一場大雷雨正在雲層中醞釀著。

旱雷在雲層裏滾動著,就像一個巨大的石磨,隆隆推動著,天空不時劃過幾道閃電照亮昏暗的街道。

致遠軍的主帥大帳裏,氣氛凝肅。

舒致遠──邊塞長城的名將,此時正面容扭曲、雙目赤紅的望著前來通報的傳令兵。

「你、再、說、一、次!」他的聲音和天邊的悶雷相應,更顯氣勢驚人。

「將、將軍,是老夫人要小的捎消息來,說小、小姐死了!」傳令兵被舒致遠嚇著了,帶著抖音道。

「雅兒死了,這怎麼可能?!」舒致遠雙目大瞠,牙齒咬得「吱吱」作響。

「這裏有二少爺的一封信。」傳令兵終於想到臨行前二少爺舒甯臣塞給他代為轉交的家書。

「拿來!」舒致遠一把奪過,打開才看了幾行,整個人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在帥椅上動彈不得。

雅兒真的死了!

怎麼可能?在他出征前她還羞答答的叮囑,交代他一定要趕回去喝她的喜酒呢!她的笑靨還歷歷在目,怎麼人卻突然死了,而殺害她的還是她傾心愛慕的未來夫婿,這、這教他如何能夠接受?!

「判決下來了嗎?」他勉強振作自己。

「二少爺說,根據朝廷的新法令,這判的多半是流放拍賣抵罪之刑。」傳令兵如實稟告,「不過,目前兇手人還關在衙門裏等待審問呢!」

「該死!」舒致遠五指一緊,堅硬的扶手被他捏成了碎片。

殺人償命,這是最基本的法則,可是他身為大將軍,卻無法為他可憐的妹妹討回公道,天理何在?!

「將、將軍,你還好吧?」熊副將擔心的望著臉色難看的將軍。

「沒事,你們先退下去吧!」舒致遠手一擺,揮退帳中的人。

等人都出去後,他又仔細看了一遍舒甯臣的來信。大致情況就像傳令兵所說的,除此之外,信中還提到雅兒死時已經身懷六甲!

如今雅兒和孩子已經躺在冰冷的地底下了,而那個該死的負心漢兼殺人犯居然還活在這世上?

該死,這天下還有公理嗎?!

舒致遠「砰」的一拳砸在桌案上,激憤之下竟將桌子砸出一個大洞。

他們舒家原本也是望族,可惜時運不濟,到了舒致遠父親那一代已經日漸衰敗。他十五歲時父親死了,留下一個隻剩空殼子的家,和他年僅十二歲的弟弟、十歲的妹妹。

舒母生性柔弱,一輩子依靠丈夫,丈夫一死,她也跟著垮了。於是,舒致遠才會在十五歲時一肩挑下養家的重責大任。

為了讓弟弟妹妹的生活過得更好,舒致遠在十七歲那年投身軍營,十年沙場浮沉,流血流汗,終於成就如今的一番豐功偉業。

也因此,他和舒雅名雖為兄妹,實際上卻有如父女一般。舒雅的死,對他來說無異是喪女之痛。

「將軍,你還好吧?」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熊副將不放心留下他一個人,又轉了回來。

「我沒事。」舒致遠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熊副將才松了一口氣,就聽得他又道:「我得回京城一趟,這裏的事就交給你和葉將軍了。」

「將軍,我、我……」熊副將很猶豫。

「附近的強盜已經清剿得差不多了,蠻族那裏的局勢也比較穩定,暫時不會出什麼亂子。」舒致遠平平的道。

「可是皇上那裏……」熊副將仍有些擔心,畢竟邊關守將擅離職守是死罪呢!

「皇上兩天前才下摺子招我回京述職。」只是他不喜歡京城的喧囂和浮華,正打算讓葉將軍回去呢!誰想事隔兩天,這倒是成全了他。

「嗯,末將明白了。」熊副將點點頭,「只是末將還有一個請求。」

「說。」

「末將希望和將軍一起回京,好些年沒回去了,末將也很想念家人。」想念家人只是藉口,事實上他是不放心讓將軍獨自回京。

「嗯,也好。」舒致遠點點頭,又交代道:「你先和葉將軍擬個守城計畫,我先看看有什麼疏漏之處,至於你回京城的事,也不必急在一時,等葉將軍適應了,你再趕上我吧!」

「是。」熊副將行個禮,很快就下去了。

「轟隆隆轟隆隆……」天空終於下起大雷雨,大帳外傳來士兵四處查漏的嘈雜聲。

一陣狂風將大帳的簾子整個掀起,轟隆隆一聲巨雷,一道閃電劃亮了長空,也照亮舒致遠的臉龐。

以往威嚴正氣的臉,此時正扭曲似魔,那雙像要吃人的利眸昭示著無情,而懸在眼角的淚珠非但沒有讓他顯得脆弱,反倒更增添幾分淒厲。

「雅兒,我在此對天發誓,就算律法無法還妳一個公道,我也會用我的方法還妳公正的!」電閃雷鳴中,舒致遠指天發誓。

嘩啦啦啦……

轟隆隆隆……

彷佛回應他似的,大雷雨下得越發狂肆了。

********

蘇州的君家是當地的望族,也是有名的書香門第,歷代都不乏以文章和書畫聞名於世的君家子弟。而到了這一代,君家大少爺君貽笑的名聲蓋過了君家歷代的祖先。

在蘇州城只要提起「君大少」這三個字,每個人都會豎起大拇指贊「好」。

位於城東鳳凰街的君家宅邸,更是蘇州城的一大盛地。每天一大早就有人等候在君家門外,有些是為了一睹君貽笑的風采,有些則是為了求得他的墨寶,或是想和他切磋技藝等。

當然,其中也不乏一些懷春的姑娘想要一睹傳說中君大少的風采。

為此,君家的對面開了一家名叫「望君」的酒樓,其中二樓經過特殊的裝修後,專門提供給那些不方便拋頭露面,卻又好奇心十足的大家閨秀。

據說舒雅就是在望君酒樓的二樓上,對君大少一見鍾情的。從此她茶不思飯不想,心心念念的都是君大少一人。最後總算是天遂人願,她如願成了君大少的未婚妻。

這本是蘇州的一段佳話,可這樁極富傳奇色彩的愛情故事卻在一夕之間破滅了!舒雅被殺,而兇手竟是君家大少。

兇殺案一發生,蘇州城裏就眾說紛紜,各種傳言都有,唯一共通的是,兇手是當場被逮捕的,人證物證俱在,罪證確鑿不容兇手抵賴。

君貽笑因而鋃鐺入獄,君家上下一片愁雲慘霧,連一向生意興隆的望君酒樓也變得門可羅雀。

別說小姐們不再光顧望君樓,就連一般客人都少得不得了。

這天晌午,望君酒樓裏空無一人,掌櫃的都快倚著櫃檯睡著了,這時走進一個虯髯的漢子。

「喲!客倌,您遠來辛苦了。」掌櫃還沒使眼色呢!店小二已經機伶的過來迎客了,「您往這邊走。」

可那看似風塵僕僕的虯髯漢子竟看也沒看他一眼,逕自往二樓去了。

「呃,那是給小……」小姐們設的雅座。店小二才剛開口,便想起自君大少被捕後,二樓的雅閣也早就形同虛設了。

唉!少了到酒樓來望君的小姐們,他這個打雜的也少了不少收入咧!店小二忍不住歎息。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虯髯漢子冷睨他一樣,冰冷的目光裏滿是煞氣。

「沒、沒問題,您請這邊走。」將毛巾往肩上一搭,店小二趕緊在前頭領路。

不多時,兩人已上了二樓。

由於二樓的窗子都是特製的,不需打開就能看見外頭的景物,更奇妙的是,外面的人卻看不見裏頭的人。

「客倌,您這邊坐吧!這個位子視野最好了,以前舒小姐總喜歡在這裏……」店小二才說了一半,就及時想起舒小姐已經死了,而君大少也已被押進死牢了。當下他訕訕的住了嘴,抽下肩上的毛巾開始擦起桌椅。

原來雅兒總是坐在這裏的呀!

虯髯漢子──舒致遠忍不住摸一摸妹妹曾經坐過的桌椅,一臉的眷戀之意。隨即想起她的無辜被害,一度溫柔的臉上立時生起一抹殺氣。

「這──街對面就是君家嗎?」說著,他推開窗子。

不知是他用力過猛,還是窗子長年不開而壞了,竟「匡啷」一聲掉下半扇窗。

「是是是。」店小二也算是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物,可是這虯髯客身上的戾氣仍教他的心不由得猛跳一下。

「這些就作為賠償好了。」「當」的一聲,一錠大銀扔在桌上。

「呃……」店小二眼尖的發現,這客人掌中的椅子扶手似乎裂開了。

「怎麼,不夠?」舒致遠的濃眉蹙緊了。

「夠夠夠,客倌,您要喝些什麼?」店小二陪著小心。

「來一壇三月春,切兩斤黃牛肉。」說起這三月春,舒致遠就想起舒雅信中對這種酒的描述。

可惜現在酒仍在,人卻已杳。想到心痛處,他的濃眉皺得更緊了,而眉間的刻紋也深刻得有如刀削斧鑿一般。

雖然知道綿軟的三月春搭配粗俗的黃牛肉,根本就是不倫不類至極,可──懾於這虯髯客的危險氣息,店小二仍是硬著頭皮應承下來。

不多時,店小二戰戰兢兢的將酒菜送上樓。

「客倌,您的酒菜。」

「拿著這塊權杖到知府衙門,要他們派一隊人馬給我把對面的君家團團圍住,准進不准出!」舒致遠掏出一塊黑黝黝的權杖,扔在桌上。

店小二接過權杖偷眼一瞧:致遠。

天哪!莫非他就是傳說中那個殺人不眨眼的致遠將軍?難不成他今天是來為妹妹報仇的?店小二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當下不由得雙腿打顫。

「看什麼看,還不快去!」舒致遠冷眸一掃。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店小二當下矮了半截,連滾帶爬的沖下樓去。

沖得太急,一不留神竟從樓梯上滾了下去,幸好只是皮肉傷,沒有傷及筋骨,只是他心裏所受的驚嚇也夠大了。

半晌,街上就跑來了一隊府兵,將君家團團圍住。

「將軍,一切都按照您的命令做了。」帶兵的隊長在店小二的帶領下,將權杖雙手奉還給舒致遠。

「嗯,你做得很好。」舒致遠接過權杖,點點頭。

「這是屬下該做的。」能和威名赫赫的致遠將軍面對面說話,隊長覺得很光榮。他挺直了腰杆請示道:「將軍,您還有什麼吩咐?」

「除非接到我的命令,否則誰也不許離開君家。」他交代道。

「是,沒有將軍的命令,就算是只蚊子,屬下都不會讓牠飛出君家!」隊長行了一禮,便領命而去。

果然是將軍!店小二從沒想過自己居然能和一個將軍零距離接觸,在旁邊看得直發怔。

「看什麼,還不下去?!」舒致遠睜著因多日沒睡而變得血紅的眼睛,沖著店小二吼一聲。

「哇呀~~」被嚇到的店小二雙腿發軟,只能扶著欄杆走了。

********

君家大堂,安靜肅穆,一如從前。

君老夫人雍容的端坐在主事者的座位上,君家的子孫們按照各自的排行,恭謹的立在堂上。

堂上最顯眼的地方供奉著一卷明黃色的布帛,這是日前永樂皇帝頒給君家的聖旨。

「皇上給君家指婚的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君老夫人的語氣有些沉重。

如果這事發生在一個月前,她會將之看成是皇上莫大的恩典,可──如今誰都不會認為這是皇帝的恩典了。畢竟,一邊是被喻為「西北長城」邊關重將,一邊是賞風吟月的風流公子,兩者孰輕孰重,想必精明的皇上心中也有數吧!

皇上心中會偏袒誰,就算用腳趾頭想也知道。

他們君家現在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呀!要平安度過這個難關,他們需要更多的好運。

「你們大家快商量商量,這就將人選定下來吧!」看見眾人沒聲沒響的,君老夫人出言催促道。

堂下眾人一陣竊竊私語,卻還是沒人願意站出來說話。

畢竟此時嫁入舒家,與其說是嫁過去做將軍夫人,還不如說是給對方做出氣包用的。再說,這舒致遠才進了蘇州城,就來勢洶洶的封了他們君家的大門,還下令除了買菜買米之外,誰都不許出入。

這不擺明瞭昭告大家,他是來替妹報仇的嗎?在這種狀況下,嫁過去的很可能連小命都不保。

「你們說話啊!難不成都是啞巴?」等了一會兒,見兒子媳婦們沒一個願意出面的,君老夫人有些生氣了。

此話一出,有女兒的幾房頓時變了臉色,脆弱一點的甚至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終究是把屎把尿的,好不容易才將一個娃娃養成如花似玉的姑娘,哪個做父母的狠得下心將自己的孩子往火坑裏推呢?

「奶奶,您看是不是去買個姑娘回來?反正也不過是百把兩銀子……」君貽斌,君家年輕一輩子中最詭計多端的一個,出主意道。

「是啊是啊!這個主意好。」

「還是我們貽斌腦子轉得快。」

這個提議立刻得到有女兒那幾房的大力贊同。

「可是大門都被人家派兵堵住了,我們要上哪去買人?」也有人提出異議。

「再不行就從家裏的丫鬟裏挑一個,反正歷朝也有假公主和番的戲碼,我們也來個假小姐出閣算了。」又有人出來獻策。

「你是讀書讀傻了還是怎麼的?萬一被人識破,這欺君之罪誰來承擔?」有人立即駁回。

「嗚嗚嗚~~娘啊!我不嫁、我不嫁嘛!嗚嗚嗚嗚……」

「乖女兒,我可憐的乖女兒呀!嗚嗚嗚嗚……」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淚腺發達的已經開始掉淚了,還有母女抱頭痛哭起來。

說的說、嚷的嚷,痛哭的痛哭、抱頭的抱頭……當下將原本清靜的堂上吵得烏煙瘴氣的。

哭聲此起彼落的,饒是君老夫人一向精明能幹、手腕果斷,見到這副情景也不由得束手無策了。

唉!君家的嫡子嫡孫們,怎麼一個比一個不爭氣呢!

多年來,她為君家上下操勞了心,可是家大業大的問題也多,人人各懷心思,有好處時大家都搶著要上,一旦要擔責任了,又都忙著往後躲。尤其這種擺明嫁過去會落得不幸的下場,更是誰也不肯去做了。

莫非君家真的走到盡頭了?君老夫人才在絕望時,一個清音傳入她的耳裏──

「我嫁。」

「妳?」君老夫人抬起疲憊的眼。

「不錯,就是我。」君怡歆直視她的雙眼,沒有絲毫退縮。

匆忙趕到的君怡歆,身上的畫衣還沒來得及換下,臉上、手上也仍沾著各色的墨點。

「妳可知此去凶多吉少?」君老夫人又問。

「知道。」君怡歆點點頭,「可是總得有個人去呀!」

「是啊!總得有個人去。」這抗旨的大帽子他們君家扛不住呀!君老夫人長歎一聲,才正要開口,下麵又吵成一團。

「怡歆不能去的,不如讓怡室或怡嘉去好了,反正她倆對君家也沒什麼用處。」二房的君貽文跳出來嚷嚷道。

「就是就是。」

「長房的貽笑已經被關起來了,如果我們三房的歆兒又嫁人了,誰來養活我們呢?」其中叫嚷得最大聲的,正是君怡歆的父親君明海。

不過他的出面非關親情,只因君怡歆練就一身幾可亂真的繪畫手法。否則,根本不會有人出面留她。

聽到這裏,君怡歆不由得苦笑。

「歆丫頭,妳怎麼說?」君老夫人問當事人。

「歆兒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此去無論生死,都是歆兒的命。」她沒有退縮,朗聲道:「歆兒只求老夫人一件事。」

「妳說。」

「母親的牌位一直放在水月庵裏,歆兒希望能將它迎回君家的祠堂。」她的母親李秀娘至死都沒得到君家的承認,因此牌位也一直入不了君家的祠堂,只能寄放在水月庵裏。這件事是她這個做女兒的最大的憾事。

「只要妳能替君家出嫁,以後秀娘就是我君家的三夫人了。」  君老夫人思忖了一下道。

「謝謝奶奶的成全。」君怡歆跪下身子,給君老夫人磕了三個響頭。

「嗯,苦了妳了。」君老夫人點點頭。

唉!這君家的子孫擠了滿滿的一屋子,成材的卻寥寥無幾。說起有擔當有志氣,這一屋子的男兒竟還不如長久以來一直被她所忽略的女娃呀!

「娘,歆兒她是不懂事瞎鬧,您怎麼也跟著……」君明海急忙想制止。

「你是說我也跟著胡鬧是嗎?」君老夫人面容一冷。

「孩、孩兒不敢,可是……」君明海還想說些什麼,君怡歆卻截斷他的話。

「請父親放心,這些日子歆兒仍會努力作畫,以後就算歆兒出嫁了,也會讓小墨點將畫按時送回來的。」

小墨點是她的貼身丫頭,也是唯一知道她在畫贗畫的外人。

「這個嘛……」聽到這裏,君明海不由得動搖了。

「再說,父親也是飽讀詩書之人,自然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抗旨之罪一下,只怕孩兒畫的畫再多,爹爹和諸位叔叔伯伯、兄弟姊妹們也無法享受到了。」她表面恭謹,實則犀利的道。

「呃。」在場所有人不禁語塞。

唉!聽到這裏,君老夫人不禁懷疑,這些年自己拚著老命來維持這個家的完整,究竟還有沒有意義?

「啐,說得好聽,說不定是在貪圖將軍夫人的寶座呢!」驀地,下面又傳來一句「竊竊私語」。

「這將軍夫人的頭銜,在場哪位姊姊妹妹想要了去,歆兒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君怡歆也不動氣,不卑不亢的道。

現場一片寂靜。

「怡嘉姊姊,妳說呢?」她點名道。

「我……才不……不想死呢!妳……妳不要來害我!」被點名的君怡嘉既害怕又心虛。

「老三,你就讓你女兒嫁了吧!」

「就是就是,反正無論如何都得賠個女兒,就賠怡歆吧!反正這來得也是莫名其妙的。」有人冷笑道。

「哎喲~~既然你家怡歆那麼喜歡,這將軍夫人的頭銜我家的怡室也不要了,就讓給她好了……」二房夫人得了便宜還賣乖。

現場立刻又鬧成了一團。

「你們鬧夠了沒!」君老夫人氣得將茶杯拂到地上,「匡啷」一聲,倒是嚇得眾人靜了下來。

「娘……」

「奶奶……」

「你們都給我住嘴!」君老夫人聲色俱厲的,「我決定就嫁歆丫頭了,誰有意見想替她去的,現在就出列吧!」

眼見君老夫人動怒了,剛才還吵得沸沸騰騰的現場立刻一片寂靜。

君怡歆早就看透了這幫叔伯兄弟的真面目,他們的反應倒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可要說不傷心是假的,畢竟她一直希望他們能真心接納她、承認她。

「事情就這麼決定了。」君老夫人做下定論。她轉向君怡歆,和顏悅色的道:「現在去告訴他們吧!畢竟老被這麼堵著大門也不是辦法。」

「是。」君怡歆行禮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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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 03:36: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君怡歆踏出大廳時,天色已漸漸昏暗,院子籠罩著一層晦暗之色。

「程伯開門吧!」她示意守門的程伯打開大門。

「可是外面……」程伯有些猶豫。

「沒關係,我有話要和官爺說。」君怡歆平靜的道。

「是。」程伯服從了。

「吱呀」幾聲輕響,上過桐油的大門緩緩打開了。

聽著這聲音,她不由得想起多年前,大哥君貽笑牽著她的小手帶她去有名的品鑒齋看抱石老人字畫時的情景。如今五年的時光轉瞬即逝,君府的大門依舊,大哥卻已經不在了。

君怡歆十分感慨。

「鏘啷」一聲,她才剛踏出一隻腳,兩把亮晃晃的大刀立刻架上她的脖子。

「呃,四小姐……」跟在她後面的程伯嚇得臉色慘白,雙腿一軟竟坐倒在地上起不了身。

「兩位官爺,請別嚇到老人家。」君怡歆伸出手,小心的將鋒利的刀鋒推開一些。

「隊長……」兩名士兵本想給她來個下馬威,不料不太成功,當下四隻眼睛一起望向隊長。

「這位官爺能否通報一聲,就說君家有事想稟告將軍大人。」她立刻看出那邊站的必然是個能做主的人。

「嗯。」隊長擺擺手,示意手下放下刀子。「鏘啷」一聲,兩把刀立刻撤了,然後,他率先往對面走去,「跟我來。」

「謝謝官爺。」君怡歆舉步時才意識到背上已然汗濕。

君家對街正是望君酒樓,傳言有許多女子曾在這裏暗暗窺望過風度翩翩的大哥,可君怡歆從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來到這望君酒樓。

踏上望君酒樓的木梯,那首曾在街頭巷尾傳唱的小詩,又一次浮上君怡歆的心頭。

「君家好郎名貽笑,才高傾城人傾君。望君樓頭鎖凝眸,一望情深君不知……」

一種悲戚的感覺攫住了君怡歆。

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按住一陣抽搐的左胸,可是疼痛的感覺是如此的強烈,她的身體痛得整個縮起來,也因此她才驀然發現……

********

舒致遠抓起酒壺喝了一大口,卻被那股味道給嗆著了,當下「呸」的一聲吐了出來。

「該死的,這是什麼酒?」他啐一口,終於對這酒色紅得奇異、酒味甜膩得奇異的三月春徹底沒了興趣。

丟開精緻的酒壺,他索性拿起腰間的酒葫蘆,猛地灌了一大口。嘿!還是這關外的燒刀子好喝。

舒致遠大口大口的灌著,一斤多的燒刀子很快就見了底。過量的酒讓他變得有些遲鈍,連視線也變得蒙矓起來。這時,他聽見幾聲樓板的響動,朦朧中看見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上樓來。

「將軍,這就是……」前面那個人來到他面前報告。

忽然,一陣血色彌漫在他眼前,有什麼東西飛出窗外,濃濃的血腥味沖淡空氣中的酒氣。

「唔……」那飛出去的怎麼像個人頭呢?舒致遠甩了下沉重的腦袋,還沒理出頭緒,一個嬌小的身影已經撞進他的懷裏。

「啊!小心!」君怡歆死命的一撞,才將他撞開半步。

「唔……」直到左臂傳來一股劇烈的疼痛,舒致遠才意識到自己被偷襲了,而剛才撞開他的嬌小身影救了他一命。

原先該砍在身上的利刃只劃傷他的手臂,而撞進他懷裏的小身子卻癱軟在他身上,月牙白的衫子被血濡濕了一大片。

「上!」眼見行刺失敗,三個刺客交換一個眼神,揉身再上。

「是誰派你們來的?」舒致遠反手拔出腰間的佩刀,及時隔開襲向他的刀劍。

可他實在是喝得太醉了,以至於連閃避都有些遲鈍,刺客看出這點,出手更是快捷。

他甚至還來不及放下懷裏的小女人!既要閃避敵人的攻擊,又要顧全救了自己一命的陌生女人,舒致遠左支右絀的,應付得很辛苦。

見他有所顧忌,刺客的攻擊更陰狠了,刀刃直接往君怡歆身上招呼而去。

刷刷刷、砍砍砍、削削削……舒致遠身上很快就掛了彩,酒樓上的陳設更是被縱橫的刀光劍氣劈得稀巴爛。

聽到樓上傳來越來越大的聲響,店小二戰戰兢兢的上樓瞧個究竟,才探出半個腦袋,就看見躺在樓板上一具無頭的屍體,再看——

「天哪!不得了,殺人啦!有刺客呀……」他嘴裏胡亂喊著,人滾下了樓。

「納命來!」三名刺客中的一個追下樓去。

對街包圍住君家的士兵們聽見酒樓出事,趕過來支持,可惜刺客武藝高強,他們只是一般武藝而已,當下被殺得落花流水。

「殺人啦……」

「死人啦!救命呀……」

「……」

鬼哭神嚎中,逃的逃、死的死,霎時一街的人就沒了蹤影。

「哈哈哈哈……」刺客握著滴血的長劍囂張的大笑.不知是自恃武藝高強還是後臺很硬,一場暗殺變成了明殺,而刺客竟毫無顧忌的肆笑著。

走了一名刺客,舒致遠才覺得壓力輕了些,可是樓板幾聲輕響,一個人影竄了上來,三個刺客又聚集在一起。

「舒大將軍,今天你死定了!」也許是太過得意,為首的開口時竟沒掩飾自己的口音。

呃,這口音好象是……

舒致遠心裏一動。

三名刺客聯手威力大增,才一會兒工夫,舒致遠身上又多了幾處傷口。雖然每次他都及時避開要害,可是血流得多了,人也有些眩暈起來。

莫非天要亡他?

「你……你快放……放下我!」君怡歆心裏怕得不得了,可眼見形勢危急,仍是勇敢的道。

「放下妳,妳就死定了!」舒致遠沒好氣的吼她一句。

說話間,他閃避的身形慢了一步,兩柄詭異的細劍已經在他身上劃開兩道長長的口子。

熱血飛濺,灑上君怡歆的臉龐。

「再……再不放開我,你……你就要死了!」她急道。

雖然她不懂武功,卻也看出眼下情形危急,如果放開她,他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否則恐怕兩人都要命喪於此了。

「囉唆!」他看也不看她的喝道。

「我……我是君家人!」怡歆只好在他耳邊吼一聲。

「君家?」救了他的居然是君家人?!舒致遠一怔,手腳一頓,差點被一柄長劍劈開腦袋。

「啊……」君怡歆嚇得尖叫一聲。

「該死,妳這笨女人給我閉嘴!」舒致遠狠狠的詛咒一聲。下一刻,他拚死命再受兩劍,強行飛身搶到一個死角。

「給我老實的待在這裏!」他硬是將她塞到自己的身後。

「呃。」他、他居然保護她?君怡歆還沒反應過來,舒致遠已和三名刺客打成了一團。

雖然他暫時不用擔心那笨女人的安危,酒意也隨著鮮血的流失減少了不少,可他的手腳卻越來越無力。

哼!他狠狠的一咬牙,想要他的命就要付出代價!

「啊——」刺客一聲尖嘶。

「喀嚓」一聲,一條斷臂掉在地上,舒致遠硬是受了刺客一劍,硬生生的劈下刺客握劍的右臂。

「唔……」細劍刺入體,被他借勢用肋骨裹住了,可是劍細勢猛,雖然沒有刺到他的內臟,卻也重創了他。

「他撐不住了!」刺客喜形於色。

「呵呵!該死的你在說誰撐不住呢?」舒致遠抬起滿是血污的臉,張狂的大笑。

只有被他掩在身後的君怡歆才知道,他整個身體都靠在她身上了,他——已快撐不住了。

雖說男女授受不親,可是在這生死關頭她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她只能用自己的身體使勁頂住他,不讓他倒下去。

「呃……」刺客被他先前的悍勇嚇到了,沒看出舒致遠的狀況。

於是,兩敗俱傷的雙方,一邊是不敢隨意出手,一邊是無力出手,兩邊人馬就這麼對峙著。

「將軍,您在哪里?末將來了!」驀地,大街上傳來「噠噠」馬蹄聲,聽蹄音來人還真不少咧!

是——熊副將!

舒致遠心頭一松,刺客則是心頭一凜。

「將軍,末將帶您的兄弟來救您了!」馬蹄聲止,一行人在望君酒樓停下。

樓板「吱吱」作響,一群人陸續沖上樓。

這時兩名刺客也行動了,一個沖向樓梯,對著上樓的來人一劍剌下;另一個則對著舒致遠出手。

舒致遠欲出劍抵抗,怎奈手上卻沒了力氣,「當」的一聲,長劍落到地板上。眼見刺客的一劍就要?入他的胸口,卻聽得「撲滋」一聲,劍沒刺進他的胸膛,卻刺進君怡歆的肩膀。原來是她從他身後沖出來,替他擋下刺客的一劍。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青影從樓梯間飄上來,只聽見兩聲慘叫,兩名刺客已死在青衫客劍下。

「居然敢暗算你熊爺爺,也不看看熊爺爺身邊站著什麼人。呵呵!一劍西來宮先生哪是你們這些跳樑小丑惹得起的?」熊副將在旁得意洋洋的。

「妳……為什麼這麼做?」舒致遠沒有理會熊副將的叫囂,眼睛只盯著這一身鮮血的陌生女人。

君怡歆早已昏過去,那柄細劍仍紮在她的肩頭上,血將她的半個身子染得鮮紅。

「將軍,她……」熊副將才要插嘴,卻看見舒致遠全然不顧自己正在流血的傷口,打橫抱起那個暈過去的小女人。

「將軍,你還在流血呀!」熊副將亦步亦趨的。

「還不去請大夫。」舒致遠回頭吼他一聲。

君家就在望君酒樓的對面,此時君家正大門緊閉。雖然知道君怡歆正在對面的酒樓裏,卻沒人有那個膽探出頭來,更不用說去救援了。

舒致遠抱著人沖過去,對準君家大門就是一踹。

本以為必然是腳到門開,不料他這一路上本就趕路趕得疲累,一場激戰後,體力更是透支得厲害。這一踢不但沒能踢開大門,身體一晃還整個往後跌了出去。

「致遠兄小心!」幸好,跟在他身後的宮僖在他身後一擋,一股內力扶住了他。

「謝……謝謝。」他一張古銅色的臉不由得一紅。

「致遠兄不必在意,舉手之勞而已。」宮僖淡然一笑,青色大袖隨意一甩,「轟」的一聲巨響,君家的兩扇門已往內倒去。

「啊~~強、強盜啊……」程伯等人嚇得四處逃竄。

「致遠將軍在此,你們這些人別在那兒嚷嚷!」跟隨而來的士兵大聲喝止。

「致遠將軍?」程伯等人一臉呆滯。等看見被舒致遠抱在懷裏、一身浴血的君怡歆時,臉上的愕然頓時轉成驚慌。

「四……四小姐死……死了嗎?」

「你、你殺了四小姐嗎?」

幾個平常和君怡歆交好的僕役驚慌不已。

「你、你、你就算不滿意四小姐做你的妻子,也不必殺了她呀!反正這樁婚事也不是四小姐願意的……」這又是嚎啕又是控訴的,不用說,就是君怡歆那忠心耿耿的丫頭小墨點了。

小墨點想撲過去搶回她家小姐的遺體,舒致遠只輕輕一讓,她不但沒能奪回小姐的遺體,反倒一頭栽進一名青衫人的懷裏。

她——就是被皇帝指給他的君家女人?看著懷裏這張沾血的蒼白小臉,舒致遠的心情很是複雜。

「我家小姐都已經死了,你還不放開她?」小墨點還想沖過去搶人,卻被青衫人「輕輕」按住了肩膀,動彈不得。

「妳家小姐沒死。」他只丟下一句。

「小姐沒死?」小墨點驚喜交加。

「還不快點帶我進去?」舒致遠催促道。

「是是是,將……將軍跟……跟我來。」小墨點歡喜得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去。

「呃,這、這到底出什麼事了?」

「這大鬍子是誰……」

君家一干後輩們,這時才姍姍來遲。

「哼!」舒致遠甩也不甩他們。

就在君家一家老少的驚慌失措中,他抱著懷裏的小女人昂然走進君家宅邸。

********

「唔……」君怡歆費了好大的勁才睜開酸澀的眼睛,映入眼簾的正是熟悉的淺綠色紗帳。

「小……小姐,妳終於醒了!」見她睜開眼睛,一直替她擔心的小墨點開心的嚷道。

「我——呃……我怎麼了?」她試著開口,卻口乾舌燥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小姐,妳流了很多血,大夫交代說要妳多喝水……」小墨點還沒說完,一個龐大的身軀就將她擠到一旁。

「你……」君怡歆依稀記得,他正她在望君酒樓見到的男人。

她記起帶他過去的那官爺喊他「將軍」,也就是說他應該就是那個人了。可——她怎麼也無法想像眼前這個衣衫襤褸、一臉虯髯,還差點死在刺客手下的粗壯漢子,會是那個傳奇人物!

「舒致遠。」同樣的,他那雙淩厲的虎眸也眨也不眨的盯著她。

雖然他們之間隔著一段距離,可不知怎麼的,他目光中蘊含的威脅性竟勝過剛才的刀光劍影。

君怡歆還在發怔,一隻杯子已經端到她的鼻子下。

「喝水!」那杯子一抬,水就「咕嚕咕嚕」的灌進她的嘴裏去了。

「咳咳咳咳咳……」猝不及防下,水竟直接灌進她的氣管,令她猛咳了起來。

在戰場上哪個士兵看到水不直接灌進去的,只有她啊……

舒致遠不自覺歎了口氣,兩隻大手一隻提起她的身子,另一隻替她拍背順氣。

「唔……」君怡歆的肩上有傷,被他這麼一提立刻痛徹心肺,而背後拍的這幾下更是雪上加霜。一時間痛得她冷汗四溢,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才勉強咽下到了嘴邊的痛呼。

「喂,你拍得這麼用力是想拍死我家小姐呀?」小墨點氣得忘了害怕,又推又嚷的好不容易才拯救了她可憐的小姐。

「拍死?」這麼輕的手勁怎麼可能會拍死人?舒致遠看著自己的大手發怔。

「將軍,您留在君家還有什麼事嗎?」君怡歆問道。

舒雅的死,讓舒家和君家結下深仇大恨,想必這傳聞中嫉惡如仇的舒大將軍若沒事也不會留下來吧?

她這一說,舒致遠倒想起來了,這喂水拍背的事該是丫頭做的事才對,當下他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單刀直入的道:「妳為什麼要救我?」

「君家還欠你一條命。」君怡歆直言不諱。

「命?」舒致遠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在面對她時竟忘了他們之間仍隔著舒雅一條命。

「我救你就當是還君家欠你的吧!」她點點頭。

「按理說是一命還一命,可是妳想要我就此放過君貽笑,那是不可能的事!」他一開口就阻斷了她的後路。

「我知道。」君怡歆點點頭。

「至於這樁婚事,我倒是可以請求皇上取消,也算是還妳的恩情吧!」舒致遠思忖了一下,開口道。

他原本的想法是娶進君家的女人好好折磨一番,也讓她嘗嘗雅兒曾受過的苦。不過他一向恩怨分明,就勉強放了這個倒楣的君家女人好了。

「好耶好耶!」這下小姐就不用嫁給這個野人受苦了!主子還沒開口,小墨點已經開心得直拍手了。

「不用了。」君怡歆斷然拒絕。

「小姐——」小墨點詫異不已。

「妳能做主嗎?」舒致遠很疑惑。

「這件事我最能做主,因為我就是那個即將嫁給你的君家女人。」君怡歆微笑道。

「是妳?」舒致遠一怔。

即使皇上一再保證這只是權宜之計,但他仍是很排斥娶君家女人做妻子的做法。可不知為什麼,此刻聽到她願意嫁給他,他的心裏已沒有先前那麼排斥了。

「嗯。」君怡歆點點頭,「我只希望我大哥能得到公平審訊的機會。」

這也是她這個做妹妹的唯一能為大哥做的。

「可以。」他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

「還有,不管審訊的結果如何,我都希望兩家的恩怨能到此為止。」她壯著膽子和他談條件.

「妳不覺得妳的要求太多了嗎?」舒致遠伸出粗糙的大手,箝制住她小巧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他的利眸淩厲的審視著她,仿佛要看透她的靈魂。

「難道將軍認為自己的命只值那麼一點嗎?」君怡歆用力咬住嘴唇,用疼痛來控制自己不逃避他的眸光。

「伶牙俐齒的女人最惹人嫌!」舒致遠冷冷的道,一雙眼眸更是結了冰似的陰寒。

一時間,就連房裏的溫度也像是下降了好幾度。

「你……」她被這冰冷的眸光刺得一陣疼痛。

「妳說得很對,我的命確實不值那麼一點。」對視良久,他終於咧開嘴,露出兩排白白的牙齒。

他的表情雖是笑著的,可不知怎麼的,君怡歆卻機伶伶的打了個冷戰。下一刻,他古銅色的臉龐忽然在她面前放大。

「呃……」她還沒弄清究竟出了什麼事,兩片熱燙的唇已經貼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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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 03:37:1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你唔——放、放……」

君怡歐才張開嘴,熾熱的舌已經竄入她嘴裏,蠻橫的掠奪她的甜蜜。她想掙紮,可是鐵箍似的雙臂牢牢的禁錮住她,她只覺得嘴巴好麻、好痛、好……

「放開我家小姐啦!」

小墨點一心護主,眼見這蠻橫的男人拉也拉不走,喊也喊不動,情急之下乾脆整個人撲到他背上。

「放開、放開,你弄痛我家小姐了!」她嘴裏胡亂叫著,手上則握起小拳頭在他身上一陣亂打。

可讓她洩氣的是,不管自己怎麼捶打,這野人將軍像要吃了她家小姐一樣,就是不肯放開她家小姐。

「喲~~現在是怎麼了?」驀地一聲朗笑,小丫頭只覺得衣服一緊,被人從背後捉了下來。

「放開我!」小丫頭四肢胡亂掙紮,卻掙不脫宮僖那看似文弱,實則力大無窮的手。

這礙事的小丫頭一捉開,後面的熊副將立刻看到——將軍不但將那小女人壓得整個陷到被褥裏去,還在用嘴狠命的啃咬著對方。

「將……將軍……」他不由得傻在當場。

良久,舒致遠終於放開君怡歆,可她的嘴唇已經殷紅如血了,細緻的唇瓣紅腫著,依稀還能看見咬傷的痕跡!

「小姐……」小丫頭眼淚汪汪的,卻受制於身後的黑手,沒法在第一時間安慰自家小姐。

「記住,我生平最恨有人挾恩要脅了。」舒致遠拋下一句,也不待她回答轉身就走。

「將軍,等等我們呀!」熊副將怔一怔,很快的跟上去。

小墨點好不容易掙脫那抓著自己的壞人,回頭卻看見自家小姐怔怔的望著野人將軍的背影。

「小、小姐……」她才說了幾個字,就看見雪白的被褥竟染上刺眼的血跡,這下可把她急壞了,「小姐妳流血了、」

「流血的不是我,是舒將軍。」雖然他強吻了她,卻小心的避開她的傷口,倒是他自己的……

想到這,一種陌生的感覺自君怡歆的胸臆間泛開。

「將軍他流血了?」小墨點有些疑惑,一低頭,卻看見自己掌上也沾了血漬,「完蛋了,將軍被我打傷了,我會不會被殺頭呀?」

打人事小、殺頭事大呀!小丫頭的臉立刻垮了下來。

「別擔心,我看他也不像是濫殺無辜的人。」君怡歆若有所思的安撫她。

「希望如此。」小墨點仍哭喪著臉。

回想起剛才野人將軍一身是血,像羅剎般的沖進君家時,她小小的心臟仍怦怦直跳呢!

那一刻,她還以為她家小姐也被他殺死了。

雖說一將功成萬骨枯,可從他知道她是君家女人之後,還執意將她納入自己的保護中來看,這大鬍子男人和傳說中的舒致遠實在很不一樣呢!

這一刻,房間裏一片沉寂,主僕二人各懷心思。

「小姐,妳為什麼要嫁給將軍呢?這家裏的大小姐、二小姐、七小姐,哪個不是受盡寵愛,怎麼說也該輪到她們替這個家出力了,可她們都不吭聲,倒要妳主動跳出來了。」越想越忿忿不平,小墨點忍不住埋怨起自家小姐。

「傻瓜,妳以為我不跳出來,他們就會放過我嗎?」君怡歆歎息一聲,「與其這樣,還不如自己站出來,這樣也能為我死去的娘親爭點權益。」

「呃。」好象也是啦!小墨點怔在那裏。

咦?那不是掛在那野人將軍腰間的玉璜嗎?怎麼……

主僕兩人的目光幾乎同時投向床上那一點亮晶晶的東西上。

********

「致遠兄,你打算拿這君四小姐怎麼辦?」離開君怡歆的院落,宮僖忍不住開口了。

「將軍,末將也很想知道呢!」憨直的熊副將亦道。

宮僖是當年舒致遠行走江湖時結交的友人,熊副將則是他忠心耿耿的手下,難得兩人都對救過舒致遠的君怡歆很有好感。

「我還以為你們不會問了呢!」舒致遠微哂。

「怎麼會呢?」兩人齊聲道。

「怎麼辦?皇上不是答應說要給我出氣的嗎?」舒致遠淡淡一笑。

「可是,將軍您不是不喜歡這種方法嗎?」熊副將一怔。

記得當時皇帝才說要給他賜婚,將軍就差點掀了酒席,幸好皇帝接下來的一句話平息了他的怒氣。

「呵呵!此一時彼一時也。」虯髯掩蓋了舒致遠的表情,讓他越發顯得高深莫測。

「將軍該不會就這麼算了吧?」老奸巨猾如宮僖當然不會輕易就被唬弄過去。

「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這可是關係到大小姐的人命呢!」熊副將是個大老粗,也沒想到該顧己i舒致遠的喪妹之痛,就大聲嚷嚷。

「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你知道那個君貽笑是怎麼對雅兒的嗎?」說到氣憤處,舒致遠一拳打在廊柱上,強大的內力竟使得廊上的粉灰塊塊掉落。

「致遠兄該不會是打算……」

「將軍該不會也想來個始亂終棄吧?如果這樣,君四小姐豈不是太可憐了?」宮僖的話還沒說完,熊副將的腦中就閃過這個念頭。

「你說呢?」舒致遠在熊副將的頭頂重重敲一記,就跨步走了。

「你呀!有些話心裏知道就行了,別在人家的地盤上亂說。」宮僖若有所思的往邊上一瞥。

「哦!隔牆有耳嘛!」熊副將難得開竅一下。

「難得你也有聰明的時候。」宮僖哈了聲,依樣畫葫蘆的在他的腦袋上狠敲一記。

「怎麼都打我?」熊副將還在那兒嘟嘟囔囔的,下手的人已經走得不見人影。

********

「小姐、小姐……」小墨點大呼小叫的追上君怡歆。

可她意外的是,君怡歆正站在回廊裏發呆。

「小姐,妳身上的傷還沒好,怎麼就這麼跑出來了?」見君怡歆沒有回應,小墨點急死了,小手在她眼前揮了又揮。「妳怎麼了?該不會是中邪了吧?」

「沒、沒什麼,只是沒追到人而已。」君怡歆回過神來,剛才發現舒致遠把玉璜掉在她的房裏,於是她便拿了玉璜追出來。

「沒追到就沒追到,反正野人將軍也不會就此消失了!」小墨點不以為意的說。

「是啊……」她若有所思的,可握著玉璜的手卻不由自主的握緊、握緊、再握緊。

「小姐啊!老爺剛才來過了,他說……」小墨點這才想起自己急著追過來的目的。

「不必轉述了,老爺說什麼我都知道。」君怡歆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往下說了。爹會來她這座小院,除了要她畫更多的畫之外,不會有其他的事。

「小姐,妳好神喔!」小墨點一臉欽佩的望著自家小姐。

「妳呀!真是個傻丫頭。」君怡歆伸出手,學著剛才宮僖敲熊副將的樣子,敲了敲小墨點蛇後腦氣。

「小姐,痛啦~~」小墨點抱著她直撒嬌。

其實,退一步海闊天空,如果只和小墨點一起也可以很愉快的。君怡歆心忖。

********

她還真有些高估自己的能力了,眼看好好的一幅荷塘墨荷圖就要完成了,卻忽然來了這麼歪斜無力的一筆……

真是一小筆壞了大半天工夫!

君怡歆很感慨,心裏雖然有些捨不得畫了半天的荷塘墨荷圖,可想了想還是將畫卷扔到廢紙簍裏。

「小姐,妳也該歇一歇了,都畫了一整天呢!」小墨點勸道。

「嗯。」君怡歆口裏應了一句,卻又攤開另一張畫紙。

「小姐,妳也耍顧著身體呀!」小墨點終於忍不住了,「就是鐵打的也要休息,妳怎麼……」

「我知道啦!」她揉揉小丫頭的包包頭,安撫道。

「知道知道,小姐妳每次只會這麼說。」小墨點小聲抱怨。

「好啦!我囉唆的管家婆,小姐我畫完這張就會去休息的。」她陪著笑臉。

「人家的小姐都曉得愛惜自己,只有小姐妳不懂得愛惜自己,大夫都說了,再這麼下去妳的肩傷永遠也好不了……」

小墨點嘴裏叨叨絮絮的,手裏則拿著塊帕子,替君怡歆擦去額角的汗,以防汗水滴落汙了畫紙。

「好啦好啦!我會記得愛惜自己總成了吧?」雖然小墨點的嘮叨讓她有些頭痛,心裏卻是暖暖的。

「唉!我真不明白,明明一樣是女兒,為什麼老爺就對您不如對七小姐那麼好呢?」小墨點忿忿不平的替她打抱不平。

「我餓了,妳幫我去廚房拿些吃的。」小墨點的話刺痛了君怡歆的心,她勉強鎮定住自己,岔開話題。

「呃,好啊!」小姐從受傷後胃口就不太好,難得她主動開口說要吃東西,當下小墨點便開心的去了。

不一樣的,怎麼會一樣呢?

君怡歆頹然坐倒在畫凳上,握筆的手緊得生痛.

此時,畫紙已展開一抹長空,暈染著些許清色的天空裏,威武的大黑鷹正在訓練雛鷹學飛。雖然只是寥寥幾筆,可是雛鷹試飛的稚拙姿態,和大黑鷹用翅膀及尖喙糾正雛鷹姿勢時的模樣躍然紙上。

最難得的是,這黑鷹原本是銳利且具有威脅性的,可是在她的畫上,透過大鷹與雛鷹之間的眼神交流,呈現出一股濃濃的親情。

這也是君怡歆一直期望得到,卻一直得不到的東西。

「娘……」她呢喃著,幾滴淚水滴落在畫紙上,被鹹澀淚水沾到的墨立刻暈開。

「呀——」君怡歆低呼一聲,趕緊拿了布巾吸去這幾滴淚漬。

這時院子裏傳來腳步聲,她不想讓小墨點看見自己流淚的樣子,就隨手用布巾擦幹了眼淚。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她假裝微笑的轉過身去,不料進來的不是小墨點,而是幾天不見的舒致遠。

「你怎麼來了?」她有些詫異。

舒致遠一開口便發現她的異狀,「妳哭過了?不開心嗎?」

「沒有。」他淩厲的眼神幾乎要看透她,她有些驚慌的避開他的目光。

「說謊,妳的眼睛還濕漉漉的,還有——妳臉上的墨出賣了妳呵!」長著粗繭的粗大手指撫過她的雙頰。

「墨?」君怡歆一時無法反應過來。

「是啊!」舒致遠一把奪下她手裏的布巾,迎風一抖。

天哪!原來自己剛才拿了用來吸多餘墨汁的布巾拭淚!

「哎呀!」她驚呼一聲,抓起一邊的帕子往臉上胡亂擦。

「我來幫妳吧!」舒致遠捏住她的綿軟小手。

「呃……」君怡歆想放開手,卻礙於被他握在手裏,拗不過他的蠻力,只得任由他握著了。

他一把抬起她的小臉,握著她小手的大掌儘量細柔的擦去她臉上的一行漬。

四月的陽光透進窗子,映在她略顯清瘦的臉龐,照得她的雪白肌膚竟顯得有些透明。她的額上仍有些薄汗,兩排睫毛有些膽怯的輕揚著……

他看著她,若有所思。

「擦好了嗎?將軍?」久久不見他動作,她等得有些心慌。

「還沒,看樣於是擦不掉了。」舒致遠回過神道。

「不如我去洗個臉……」君怡歆的眼睛才睜開一條細縫,就看見古銅色的臉壓了下來,她還來不及發出驚呼,檀口就被吞噬了。

他的嘴整個蓋住了她的,鼻子則壓住她的,而他粗重的呼吸則吞噬了周圍的空氣。

她快要喘不過氣了!君怡歆翕張著小巧的鼻子、張大嘴,竭力想吸進更多的空氣,可她的兩排牙齒才分開,他的舌頭已迫不及待的攻佔進去。

霎時,她聞到的、嘗到的、感受到的都是他的味道。

「唔……」他的虯髯紮在她的臉上,激起一陣戰慄。

她的腦子開始覺得暈陶陶的,身子隨之一軟。

只聽得「叭嗒」一聲,然後是水流聲,她心裏暗叫聲糟,努力睜開眼,果然是洗筆的水缽倒了,水漬濡濕了案上的畫。

「唔,我的……」她才要推開他好去搶救她的畫,卻聽見他的聲音——

「妳到底有沒有好奸照顧自己?」口氣裏帶著責問。

「呃?」她驚愕的望向他。

「大夫告訴我,妳的傷口好得很慢。」他咬著她的耳朵道,「所以——我打算親自監督妳!」

「監督我做什麼?」下一刻。兩人的眼神交纏。

「當然是……」舒致遠的話沒能說完,因為他的嘴又迫不及待的吻住她。

窗外——

小墨點正端了盤點心回來,遠遠的就看見野人將軍抓住自家小姐,好象在進食的樣子,嚇得她張嘴就要大喊。

「唔……」

「閉嘴!」她都還沒開口,就被熊副將給硬生生的捂住嘴。

她兀自掙紮著,卻聽見熊副將道:「將軍和小姐正在親熱,別去打擾他們!」

呃,這就是傳說中的「親熱」嗎?怎麼看起來像是野人將軍在「吃」她家小姐?

真可怕!

小墨點看得眼睛眨也不眨的。

相較於小墨點的大剌剌觀賞,熊副將可是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一眼都不敢亂瞄呢!

遠遠的,舒致遠發現了窗外這對奇怪的組合。

「滾開!」他大喝一聲,雙手一推,「砰」的一聲,大開的窗子立時關上。

她、她家小姐會不會有危險?!小墨點按捺不住的想沖過去護主。

「小丫頭,別管主子們的事啦!」熊副將大手一伸,將她夾在腋下,帶離了院子。

打發掉礙眼的小丫頭,舒致遠打橫抱起君怡歆,將她放到床上,居高臨下的望了一會兒。然後,他伸出手,開始解她的衣衫。

君怡歆靜靜的躺著,只道了一句,「你對小墨點太凶了,會嚇壞她的。」

「怎麼,妳不打算反抗嗎?」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

「反抗有用嗎?」她只是淡淡的一笑,「皇帝都下了聖旨,你是我未來的夫君不是嗎?」

「妳——就不怕我是來報復的?」舒致遠緊盯著她,精壯的身子有些緊繃。

「你是嗎?」君怡歆沒有回避他的眸光。

「哈!看來我做得很失敗。」他驀然朗笑,「本以為妳多少會怕我,沒想到妳一點都沒有害怕的樣子。」

「怕你?」她有些不解。

雖然他在笑,可是他的眼眸卻流露出孤寂,那是一種她在攬鏡自照時,經常從自己的眼裏發現的孤寂。

「妳不覺得我殺人的樣子很可怕嗎?」舒致遠的聲音雖帶著笑意,笑意卻沒有到達他的眼裏,而他張開的粗糙大掌仍帶著血紅。

「你受傷了?」她輕皺起好看的眉。

「受傷的不是我,是妳。」他更正道。

「我?」君怡歆一怔,隨即明白這定是自己在作畫時用力過猛,才繃開沒長好的傷口。

說話間,舒致遠已經解開她的衣衫,露出她白皙的肩膀和滲血的布條。

「看來妳很不懂得照顧自己,所以我打算親手照顧妳。」他一本正經的說。

「親手照顧?你不是來報復我們君家的嗎?怎麼……」她只覺得自己的思緒一陣混亂。

「是嗎?」舒致遠將問題丟還給她。

「難道你不介意舒小姐……」君怡歆有些艱難的開口。

「不許提起雅兒的事!」她才說了一半,他就大聲打斷她。他的眼裏閃過一絲傷痛,正在替她擦拭傷口的手幾乎掐進她的肉裏。

「呃……」她不禁痛哼一聲。

「抱歉,我恍神了。」他迅速鎮定了心神,低著頭繼續替她清理傷口、上藥、裹傷。

君怡歆也沒出聲,現場一片寂靜。

「躺進去一點。」才剛幫她裹好傷,他就要求道。

「嗯。」她依言往床裏頭挪了些。

舒致遠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甩開外袍,上了床睡在外側。

「妳不害怕嗎?」

「你不打算做些什麼嗎?」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上嘴,下一刻,沉默又籠罩整個房間。

「睡吧!」許久,舒致遠抖開薄被,蓋在兩人身上。

「嗯。」她依言閉上眼睛。

雖然早在得知皇帝指婚,甚至早在得到雅兒的死訊時,舒致遠的心裏就有了打算。可看著這張失血過多的憔悴小臉,一種近似罪惡感的東西佔領他的心頭。

他縱橫沙場多年,雖然說不上殺人如麻,可也是殺敵無數,但他手中卻從沒殺過無辜之人!而現在,他的作為……

想到這,舒致遠煩躁得再也無法躺下去。

「呃,娘、娘親下要丟下歆兒,不、不要……」

他才要悄悄的起身,身邊的女子卻正好翻了個身。

下一刻,她的雙手雙腳纏住了他,小臉還埋進他的胸前。

聽著她的囈語,舒致遠不禁想起多年前,才剛滿十歲的雅兒也是這麼依賴著他,一顆剛硬的心不由得軟化,想要推開她的手也頓時沒了氣力。

奇怪的是,這些年來他已經習慣了失眠,可躺在她的身邊,聞著那混合著墨香、紙香、脂粉香的獨特氣息,一股久違的濃濃困意席捲而來。

閉上眼睛前,他不禁苦笑。

他明明是想終止計畫的,可計畫還是展開了,這是否就是所謂的人算不如天算?

而他不知道的是,當他沉沉入睡,鼾聲在室內響起時,身邊那雙本該早已睡著的眼眸卻張開了,眼裏一片清明。

人家都說退一步海闊天空,可她的海、她的天又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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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 03:37: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這天,君貽斌一大早就來到君怡歆的房裏,美其名是來探病,實際上,他還沒開口,她就知道他是來做什麼的了。

「恭喜妹妹、賀喜妹妹。」君貽斌一開口就諂媚的道。

「賀喜什麼?」她淡淡的問。

「聽說昨兒個夜裏、前兒個夜裏……還有大大大前兒個夜裏,將軍都睡在妹妹這裏?」不用懷疑,在來這裏之前,君貽斌就將一切打聽清楚了。

「三哥從哪里聽到這些閒言閒語的?」君怡歆不置可否。

「妹妹,妳這是在唬弄哥哥我呢!熊副將和妳的丫頭在外頭把守院落的入口,這府裏上下哪個人不知道呢?就連外頭的人都知道了,妹妹又何必瞞我這個做哥哥的呢?」他的嘴角帶著一抹輕佻的笑意。

「三哥來我這兒,該不會只是要講些閒話吧?如果是,妹妹我……」她端起茶,做個送客的姿勢。

「我說妹妹……」君貽斌靦腆著臉,正要開口。

「小姐,吃藥!」小墨點就將一大碗藥塞到她手裏,還故意道:「這是將軍囑咐我給您煎的,還要您一定得喝完。」

說到「將軍」二字時,小墨點還狠狠的瞪了君貽斌一眼,想借將軍的名義讓他知難而退。可惜的是,君貽斌從來就不是有自知之明的人。

「看不出妹妹真是好本事,將軍大人都被妳牢牢的掌握在手中了,呵呵呵呵……」君貽斌諂媚道,「以後妹妹可要在將軍面前幫我美言幾句,提攜提攜妳不成材的三哥呀!」

「小墨點,送……」君怡歆實在受不了了。

「正事正事,這就說正事了。」見君怡歆真要送客,他趕緊改口。

「三哥有什麼正事?」反正這君家的事,她也看開了,她淡然的問。

「不是三哥有什麼正事,是我們的父親大人有正事。」君貽斌雖然是庶出,卻因為是君明海膝下唯一的男丁,因此很得他的喜愛。而君貽斌也習慣了假借父親之名行要脅她之實。

「哦?父親大人有什麼正事呢?」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君怡歆在說「父親」兩字時,總是充滿了淡淡的諷刺。

「父親大人的意思是,妹妹的傷口也好得差不多了,而我們的存畫也不多了,是不是該再畫一些了呢?」君貽斌名為商量,實則為逼迫。

「可是小姐的傷口……」小墨點忍不住要替小姐說話。

「臭丫頭,這裏沒妳說話的份!」君貽斌厲聲叱?,罵完,又轉頭朝君怡歆笑著,「我也知道妹妹的傷口還沒有全好,可是父親的意思也不好違逆。」

其實君明海的原話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以後的事誰也料不到,還是趁著人還在的時候,多榨些畫來變賣才是正經。

「現在我的右手還不太能使力,恐怕……」君怡歆自受了肩傷後,右手始終軟弱無力,連帶也影響到畫的品質。

「沒事的,這贗畫咱們也不是賣一天、兩天的了,不都沒人識破嗎?」君貽斌早就被金錢沖昏了頭,根本不管其中的風險。

「可是,這些日子從咱們這邊出去的畫也實在太多了,我有些擔心……」她思忖了下,還是耐心的規勸道:「我想我們是不是也該緩一緩了?」

「婦人愚見!」君貽斌不屑的道,「妳只要負責把畫畫好,其他都不必管!」

「那——這次要我畫什麼呢?」

「王冕的《墨梅》、範寬的《清平垂釣圖》、姚廷美的《夏日荷塘清睡圖》……」君貽斌雜七雜八報了一大堆,想了想又補充了句,「其他妳就自己看著辦吧!反正什麼畫值錢就畫什麼。」

「可是小姐的手……」小墨點忍不住插口。

「妳這臭丫頭吃我君家的、穿我君家的,卻只會擋君家的財路!妳的主子都沒說話了,妳一個小丫頭在叫什麼?」君貽斌張嘴就罵。

「可是大夫說……」小墨點被罵得眼淚汪汪的。

「大夫叫妳去死,妳就去死呀?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東西,動不動就拿大夫來壓……」君貽斌蠻橫至極。

「三哥,我要畫畫了!如果不想鋪子裏沒畫賣的話,你就請回吧!」君怡歆截斷他的話,語氣平淡,卻隱含威脅。

「妹妹,我是在幫妳教訓丫頭,這些下人一天不教訓就爬到我們頭上了。」君貽斌仍趾高氣揚的。

「我的丫頭不勞三哥費心,倒是聽說昨晚三哥院落的葡萄架倒了,想必三哥那兒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吧!」君怡歆也動了氣。

君貽斌和父親一樣花心,年紀輕輕就娶了三個老婆,爭風吃醋的事時有耳聞。

「好好好,敢情妹妹是攀上高枝,眼裏沒有我這落魄的三哥啦!既然妳這裏不歡迎我,我也不自討沒趣了。」君貽斌幸悻然的起身走了。

「什麼東西!」小墨點沖著他的背影啐一口。

「算了,還是過來幫我磨墨吧!」君怡歆歎口氣。

一種突如其來的疲倦席捲了她,她知道那是心裏的疲倦。這一切的一切,她都受夠了!可她的自由又在哪里呢?

「小姐,我實在不明白您為什麼要任由三少爺欺負呢?」磨了一會兒墨,小墨點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

「我答應過大哥要好好照顧這個家的。」她永遠記得那雙手握住她時的溫暖,照顧君家是她唯一能幫大哥做的了。

「我真不明白,您對老爺那麼孝順,老爺他卻……您可是他的親生女兒呢!」

「別說了。」君怡歆阻止她。

「可是……」

小墨點還想說什麼,君怡歆已經鋪好畫紙,開始埋頭作畫,小墨點只得閉上嘴。

唉!真不懂老天爺是怎麼了,為什麼像大少爺和四小姐這樣的大好人卻要遭受這樣的苦難,而像老爺和三少爺那樣自私自利的人卻能享受榮華富貴……

小丫頭越想越憤慨。

「外面……外面的人都是怎麼說的?」不知過了多久,黑暗的天色漸漸侵入窗櫺,君怡歆放下畫筆,揉揉酸疼的脖子問。

「呃,還能怎麼說,當然是說小姐和大將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啦!」小墨點先是愣了愣,隨即道。

「是嗎?」她淡淡一笑。

「當、當然不……呃,當然是真的啦!我小墨點怎麼可能欺騙小姐?」小墨點差點就將真話說出來,幸好小腦子轉得快。

這次皇上替君家的女兒指婚的事並未昭告天下,所以外面有很多不明事理的人,以為是她家小姐主動勾搭舒將軍。也因此,外面的傳言都說得很難聽。

想到這,小墨點不禁慶倖小姐幾乎足不出戶,聽不見這些傷人的話。

「哦~~」君怡歆點點頭。

大概是心虛吧!小墨點根本聽不出小姐這聲「哦」究竟是相信還是不相信。

「明天妳將這幾幅畫帶到品鑒齋去,小心點,別讓老爺他們發現了。」君怡歆從畫櫃的暗格裏取出幾幅畫,交給小墨點,「賣畫的銀子還是存到……」

「存到實惠錢莊!小姐呀!您都交代過好幾遍了。」小墨點接著她的話笑道。

「是是是,本小姐我知道自己很囉唆,不勞妳提醒了。」君怡歆也笑了。

「呵呵呵呵……囉唆的四小姐!」

「囉唆的小丫頭,呵呵呵呵……」

君怡歆和小墨點相視大笑,笑聲回蕩在小小的院落裏。

舒致遠走進院落時,正好聽見一串歡快的笑聲,轉入畫室,看見了君怡歆仰天長笑的樣子。

一個大大的酒窩浮現在她左頰,下巴到頸部形成一道柔和的弧度。

他從沒見過如此燦爛的笑臉,不知不覺被迷惑了。

「什麼事這麼好笑,說出來讓我也笑笑?」笑容是具有感染力的,他亦不禁微笑了。

「就是就是,說出來讓末將也笑笑。」一身毛茸茸的熊副將也擠了進來。

「你回來了!」

君怡歆那燦爛的大笑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熟悉的一抹淺笑,就像禮教要求女子的那樣,循規蹈矩、溫溫婉婉。

「君怡歆,我真不懂妳。」不自禁的,舒致遠的大手撫上她原先笑得燦爛的面容。

要說她是禮教的遵守者嘛!她卻可以明目張膽的將他收容在自己的院落裏;要說她放蕩嘛!她又清冷得像尊玉雕一樣。

雖然外面的流言傳得沸沸揚揚,可只有他知道,他們之間其實沒有太多的肢體接觸,更不像外面傳說的那樣日夜纏綿。

很多時候他會吻她,不是因為情欲,而是忍不住想確定她究竟是不是真人!

「將軍,用過飯了嗎?如果還沒用過,我讓小墨點去廚房端點點心過來。」相較於他紊亂的思緒,她只是微笑而已。

「用過了。」她此刻的笑容比先前肆無己i憚的大笑,更合乎世俗的要求,可舒致遠卻不由得懷念起那一刻乍見的驚豔了。

「君怡歆,如果我們不是在這種情況下認識該有多好!」他沖口而出,話一出口,連自己也愣住了。

「將軍真愛說笑。」君怡歆垂下眼臉,密密的睫毛遮掩住她的大眼,也掩蓋了她真實的想法。

他很想撥開她濃密的劉海,捕捉她最真實的眸光,可就在他伸手的那一刻,似乎看到雅兒幽怨的眼神。

計畫不是早就擬定了嗎?他怎麼可以……

「早些休息吧!」他的手遲疑了一下,搭上她的肩,將她攬入自己的懷裏。

「嗯。」君怡歆點一點頭。

「將軍、小姐,我們先告退了。」這些日子以來,熊副將和小墨點已經很有默契了。

「去吧!」

這天晚上,兩人同以往一樣,衣著整齊的躺在同一張床上,身體離得很近,可兩顆心卻像隔了千山萬水一樣。

「將軍,時間剩沒幾天了吧?」就在舒致遠以為她已經睡著時,君怡歆忽然道。

「呃?」他一怔,隨即明白她說的是皇上給他們訂下的婚期,「是,就是這個月中,還有九天吧!」

這些天外面越傳越厲害的謠言,也宣告著時機已經成熟,一切都按照他的計畫在走,可迷茫的反倒是他這顆心了。

「哦!」他很希望她說些什麼,哪怕是拆穿他的計畫都好,但她只是應一聲,就沒了聲音。

慘白的月光照到床頭,也照著床上兩個不寐的人。

原來還有九天啊!

原來時間只剩下九天……

兩個人各懷心思。

********

早在半個月前,舒致遠和君怡歆的婚禮就開始熱熱鬧鬧的籌辦了。

一半是為了顯示皇恩浩蕩,一半是為了討好未來的女婿——也是未來的靠山,君家對這樁婚事極為重視。

君明海更是不惜血本,大發請柬請來地方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更在府外擺了幾百桌的流水宴。

世人多喜歡錦上添花,又聽是皇帝賜婚,自然都急巴巴的來了。

可是到了成親這天,吉時都過了,身著大紅嫁衣、頭蓋紅頭巾的新娘也在堂上孤零零的站了很久,連賓客們的肚皮都餓得咕嚕咕嚕叫了,新郎卻還沒出現。

「這是怎麼回事?」

「不是說皇帝賜婚嗎?怎麼……」

賓客們交頭接耳的,嗡嗡嗡的議論聲四處可聞。

其中被君家賒欠最多錢的肉鋪老闆和布行老闆娘最為緊張。要知道他們肯讓君家賒欠本來就是為了要借他們攀上舒大將軍這棵樹,萬一這婚事有了變化,一切不就完了嗎?

「爹啊!現在該怎麼辦?」君貽斌到底年輕,一見這狀況便開始慌了起來。

「娘,您看……」君明海也是心裏沒底,一雙眼睛望著君老夫人求助。

「早就叫你不要鋪張得太厲害了!」君老夫人忍不住責備一句。

自從長房長孫出事後,她的身體就大不如前,這才將籌辦婚禮的事宜全權交到君明海父子手裏。

誰知道這對父子一個是花錢如流水,一個則是鋪張浪費慣了,竟將府裏的銀子花得所剩無幾。

不只如此,還在外面借了不少、賒了不少,等她得知婚宴辦得這麼鋪張浪費時,已經來不及了,該花的和不該花的都花了。

「娘啊!這下可怎麼辦才好?」君明海急得跳腳。

「我想這是皇上的旨意,將軍應該不至於違抗吧?我看還是再等等吧!」話雖如此,君老夫人仍有預感,今天這喜宴恐怕不會很順利了。

畢竟舒致遠的寶貝妹子是死在君家人手裏,雖然該判的已經判了,可將軍心裏的不痛快怕還是免不了的吧?

幸好這婚事是皇上賜的婚,即使身為將軍也擔不起抗旨之罪。君老夫人估計,舒致遠之所以遲遲不出現,只是想給他們來個下馬威。

「現在也只有等等再說了。」

雖然如此,君明海仍是急得坐不住,一會兒踱到東、一會兒踱到西的,凡有僕人來請示,一律被他罵到臭頭。

唯一還能保持鎮靜的就只有君怡歆了。從吉時不到就被喜娘和丫頭扶到堂上,一直到吉時都過了一個多時辰,她仍是站得穩穩當當的。

「君老爺,將軍今天是不是不來了呢?」眼見日頭漸漸西移,終於有人忍不住問。

「就是啊!這將軍還來不來呀?」

「君老爺,你還欠我一百兩銀子的豬肉錢呢!舒將軍要是不來了,你可得趕緊還我呀!」有人已迫不及待的討起債來.

「我的布錢……」

這一開頭就像是炸開了鍋一樣,參加婚禮的人們紛紛質疑,其中最焦急的莫過和君家有著債務關係的肉鋪老闆和布行老闆了。

「將軍怎麼可能不來呢!我家歆兒早就和將軍躺在一張床上了!將軍怎麼可能不來!」君明海不假思索的爆料道。

不但如此,為了強調自己的話的可信度,他還接連說了兩次。

「啊?」在場眾人驚愕的望著他。

雖然外界對於君四小姐和舒大將軍的傳言粉多,其中也不乏兩入睡在一起的版本,可君明海這麼說自己的女兒,仍是讓人覺得很吃驚。

就連君老夫人也忍不住大聲「咳」了幾聲,以阻止君明海繼續發表不當的言論。

新娘子真可憐!喜娘忍不住同情起君怡歆。

「老爺太可惡了!」陪嫁的丫頭小墨點握住君怡歆有些顫抖的手,在她耳邊輕道。

「諸位要知道將軍有沒有騙人,看看皇上的聖旨就可以知曉了。」君老夫人盤算著,此時此刻唯有請出聖旨才具有說服力。「明海,還不請出皇上的聖旨?」

「是。」君明海如夢初醒。

之前,為了要讓前來參加婚禮的人,一眼就能看到皇上的聖旨,君明海特地要人在喜堂的正中央造了一個供奉聖旨的鑫,此時要請出聖旨倒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經過一番三叩九拜,外加三呼萬萬歲,君明海請出了盒裏的聖旨。

他恭恭敬敬的打開聖旨,正要示人呢!沒想到……

「娘,這聖旨……」才看一眼,君明海的臉色就變得煞白。

「聖旨怎麼了?」聽他的語氣不對,君老夫人也開始緊張了。

探頭過去一看,才發現本來明明白白寫著賜婚事宜的聖旨,居然變成譴責君家教子不嚴,致使忠良之妹無辜慘死的嚴厲譴責!

「這、這聖旨……」君老夫人頭昏眼花,癱倒在交椅上。

「怎麼,聖旨有什麼問題嗎?」驀地喜堂外傳來一道聲音,正是遲遲未現身的舒致遠。

「賢婿,你來得正好!你、你來和他們說……」君明海就像抓到救命的稻草一樣,顧不得自己平時有多怕這位冷面將軍了。

「賢婿?君老爺怕是認錯人了吧?」舒致遠拂開他的手,嘴裏冷冷的諷刺道。

「賢,賢婿,你怎麼了?」

「還請君老爺喊我將軍。」他冷淡的要求。

「可是皇上他不是給將軍和小女指婚了嗎?今天就是你們的成親之日呀!」君明海仍然執迷不悟。

「未來的某一天,皇上或許會給我指婚,不過你們君家的女人我是不會要的!」舒致遠無情的打破他的美夢。

「爹,將軍他從來就不是我們家的什麼賢婿。」君怡歆終於看不過父親的自欺欺人,掀開紅蓋頭勸道。

「逆女,一定是妳這逆女得罪了將軍!」隨著君明海的一聲暴喝,「啪」的一聲,一個巴掌甩在她臉上。

「唔……」君怡歆站不穩的往後跟蹤幾步。

「小心!」舒致遠想也沒想的就將她攬入懷裏。

「多謝將軍。」她很快的站穩,不著痕跡的離開他的懷抱。

「呃。」舒致遠微愕的望著她。

這些天來,他總喜歡對她摟摟抱抱的,而她雖然從沒主動迎合過他,卻也不曾拒絕他。此時,她忽然主動離開他的懷抱,他竟覺得空蕩蕩的懷抱十分不習慣。

舒致遠伸長手臂,又一次去攬她。

「歆兒蒲柳之姿本不配君子,請將軍自重。」君怡歆躲開他的手。

「妳——妳這個逆女!妳是不是要活活氣死我才甘心!」她的拒絕看在君明海眼裏,無疑是斷了他的生路。

當下他又揚高手臂,打算再賞她一個耳光。

「住手!」舒致遠眼明手快的攔住他。

「將軍,這逆女不識好歹,我君家尚有怡嘉、怡室、怡情,性情溫順,貌美如花,足以匹配君子。」君明海完全忘了讀書人的風骨,逕自諂媚的道。

「爹,你為什麼就不能清醒一點呢?」君怡歆痛心的喊。

「清醒?我哪里不清醒了?」君明海不僅不知悔改,還破口大?,「倒是妳這逆女,不知安的是什麼心。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說一家話,不是君家的種,怎麼養也養不到一條心!」

「明海,你鬧夠了沒有!」君老夫人敲著龍頭拐杖大聲呵斥。

「呃……」君明海雖然又貪財又吝嗇,可是君老夫人的威嚴尚在,被這一喝,只得悻幸然的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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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 03:37:5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我知道無論我怎麼做,都消弭不了爹心裏的疙瘩。」這雖是她早就意識到的,可親耳聽到父親這麼說她,君怡歆的心仍痛得像刀割一樣。

這麼多年了,她一直盡力的想做他的好女兒,可他從來沒將她的努力放在心上。

她曾以為,生與死已是人世間最遠的距離,可她直到今天才知道,原來心和心的距離更遠。

「我想,爹永遠都不可能把我當成您真正的女兒了。」君怡歆想笑,可是淚水卻滴碎在大紅嫁衣上。

可笑的是,當時看見君明海忙著籌辦她的婚禮時,她的心裏還有一些竊喜,以為這或許代表著父親對她的在乎,但是,正因為有了希望,這顆心在跌碎時就摔得更重、更痛!

「妳……妳本來就不是我的女兒。」迫于舒致遠兇狠的眼神,君明海低聲嘟囔了句。

由於現場一片寂靜,不少人清楚的將這句話聽進耳裏。

「爹——君老爺,原來您還記恨著那件事?」君怡歆的嘴角擠出一抹惆悵的笑,「難道娘親就這麼不可原諒嗎?就算她用生命也不能償還你?」

「妳不知道別人說得有多難聽,那些話換作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接受!再說我君家家風一向清白,怎麼會……」想起往事,君明海還是有些氣憤。

「那您以為這些日子外面的人是怎麼說我的?」君怡歆質問道。

雖然她足不出戶,可是不出戶並不代表她就什麼也不知道呀!府裏那些下人們,哪個不在她背後議論紛紛的?

而她的這些親人們,沒有一個站出來為她主持公道,唯一真心關心她的也只有小墨點了。

「我……我是男人,妳不過是個女人,當、當然不知道面子……」君明海理虧在先,卻仍強詞奪理。

「餓死事小,失節是大,是嗎?」她接一句。

「當、當然了。」君明海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理直氣壯,卻不是很成功。

「我想君老爺您大概忘了,如果不是母親拖住那個強盜,也許您早就已經死了。」她笑得嘲諷。

「妳……妳胡說什麼!」君明海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

「或者,我該說如果不是您為了保住自己的命搶著逃走的話,或許母親就不會被那個強盜蹂躪了。」她的笑容慘澹。

「妳……」君明海面色死白。

「不是這樣嗎?」君怡歆咄咄逼人。

「妳、妳以為我想這樣對她嗎?可、可是她懷了強盜的孩子,妳、妳叫我怎麼面對君家的列祖列宗?再說,我也給過她機會,是她自己不要,是她不肯打掉那強盜的孽種,是她——」說到後來,他的聲音益發尖銳。

「是啊!您曾給過她機會,可您有沒有想過,她不願意的原因是因為我也許真的是您的女兒呢?」君怡歆的聲音飄渺得就像要消失一樣。

「不、不可能,不……」君明海開始狂亂起來,「君家的孩子都有心字胎記,如果妳是我的孩子,她、她怎麼可能不告訴我?」

「也許她是想告訴您,是您不願意聽罷了。」她黯然的說。

記得是在她七歲那年吧?母親替她洗澡時,忽然指著她的背又哭又笑又抱又親的,然後母親便連夜帶著她回到君家,誰知道迎接她們的卻是緊閉的大門。

無論她們在外面淋著雨又哭又叫半天,但那兩扇門就是不肯為她們母女打開。後來,她們知道這一夜君家添了一個叫君怡情的女娃,那是她父親的第三個孩子。

那天回去後,母親一直哭一直哭,哭得咯出血來昏過去為止。她被嚇壞了,想也沒想的就沖去主屋找救兵,可是唯一肯幫她的只有一個叫君貽笑的少年。

從那之後,母親就再也沒帶她回去過。

由於在那一夜淋雨種下了病根,母親不到兩年就過世了。之後,君貽笑將她接回主屋,在那裏,她開始了君怡歆的生活。

君明海也回憶起那一夜。

他記得那一夜風雨好大,天氣十分惡劣,他幾乎就要衝出去見她們母女了,可菀柔的孩子就在那時候誕生了。

從此以後,他就沉溺在弄兒的快樂中,完全忘了這對母女。不,他不是忘記,而是不敢記住。他害怕會在那女孩身上找到不是他骨血的證據,因此,他寧願選擇遺忘。

「娘……」君明海無措的望向自己的母親。

「孩子,這麼多年了,難道你就從沒發現歆丫頭長得很像年輕時候的你嗎?」君老夫人歎息了。

「像我?」君明海一怔。

他第一次正眼打量這從還沒生下來就被自己厭惡的孩子。果然,他在她的身上隱隱看到自己年輕時的影子,還有那個自己曾愛過的女人……

「孩、孩……」他不自禁的朝她伸出手去。

「君老爺,我想您是喊錯人了。」君怡歆錯身閃過,「我不是您的孩子,我只是我娘的孩子。」

「妳……妳怎麼還叫我君老爺?妳是我的孩子呀!我……」君明海對她的冷漠感到錯愕,「妳這是怎麼了?」

「我只是放下了而已。」君怡歆微笑了,眉宇間第一次不再罩著輕愁。

「呃?」君明海仍不明白,君老夫人卻有些明白了。

「君老夫人,我欠君家的,是不是都已經還清了呢?」君怡歆口齒清楚的問道。

「還清了,妳全都還清了。」君老夫人點點頭。

她心裏明白,能夠羈絆住君怡歆的親情鎖鏈已然斷裂,君家又失去一個優秀的孩子。

「歆兒謝謝君老夫人。」君怡歆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給君老夫人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轉向一旁的舒致遠,「將軍,君家欠你的是不是也還清了?」

「欠我的?」舒致遠一怔。

「是啊!將軍此行不是來報復君家的嗎?」君怡歆道。

「呃……」雖然他確實是為了報仇而來,可突然被她說破了,他仍不由得尷尬。

「對於這樣的結果,將軍可還滿意?」

「這樣的結果?」舒致遠完全被這君家的風風雨雨搞昏了,一時還無法抓住她的重點。

「是啊!對於君怡歆身敗名裂,君家在蘇州出了個大笑話的結果,將軍您可還滿意?」她淡淡的笑了,眼裏更是一片清明。

不,舒致遠忽然醒悟,其實從頭到尾她的眼神就從未迷亂過,即使在他情不自禁的沉溺在吻她的歡愉中,她的眼也仍是清明的。

「如果我說還不滿意呢?」雖然是他決定要將這婚事變成一樁笑話的,可是事到臨頭,舒致遠卻發現捨不得的居然是自己。

「朱砂、硼砂……」她忽然踮起腳尖,附在他耳邊說了一串話。

她平常是不抹胭脂的,身上更是素淨得沒有任何香味,可是此刻,她穿著大紅嫁衣,抹著脂粉、熏了茉莉香的全新形象,竟也讓舒致遠心神一蕩。

「將軍,您都聽清楚了嗎?」看著他心神恍惚的樣子,君怡歆不悅的皺起眉。

「呃,什、什麼?」他回神道。

「將軍好象忘了我也是畫畫的,對於畫壇的掌故還是知道一些的,比如有一幅畫畫的是只牛,奇特的是,畫上這只牛白天在外面吃草,到了晚上卻會自動歸欄睡覺。」她索性點明瞭說。

「妳看出來了?」他沒有太大的驚訝。

「將軍,您現在可對報復的結果滿意了?或者,您希望我將聖旨的事說得更明白些?」她攤開底牌。

其實說破了也很簡單,皇上的聖旨用了兩種截然不同的顏料,使白天和晚上能顯示出不同的字跡。上次頒佈聖旨是在晚上,而這次展開聖旨卻是在白天,顯現出來的字跡自然也就不同了。

君怡歆剛才在他耳邊說的,就是顯形、隱形顏料的基本配方了。至於她沒有當眾拆穿他的伎倆,只因為他是想藉這聖旨報復,而她也想借著聖旨來考驗一下君家究竟還有沒有人是真心愛她、在乎她。

不同的是,他大獲全勝,而她卻是輸得一敗塗地。

「不,不需要了。」舒致遠歎息一聲,「我只是有些後悔傷害了妳。」

「你……」剛才君明海打她時,她沒有落淚,可他這短短的一句話,竟讓她的眼框有些混了。

「妳不要哭!」他伸手想替她擦眼淚,可她的頭微微一側,他的大手便落了個空。

「男女授受不親。」君怡歆平靜的道。

他的手頹然落下。

有些事、有些人,錯過就是錯過了。

「事情已了,歆兒就此告辭了。」她脫下大紅嫁衣,嫁衣下赫然是一身普通的青衫。

「妳……一直都知道?」舒致遠這才意識到。

「是。」她點點頭。

也許她是君家唯一清醒的人吧?所以一切她都看得很明白。這一場婚事對她來說只是一個賭注,可她賭輸了,親情和愛情沒有一個是屬於她的。

唉!似乎打從出生起,她就在不停的追逐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這麼多年來,她早已累了,也倦了。

「將軍,希望我們永不再見.」君怡歆平靜的道。此時,她也該去尋找真正屬於自己的生活了。

「小姐,我把夫人的牌位請來了。」從舒致遠出現之後就一直不見蹤影的小墨點終於出現了。她的肩上背著兩個小小的包袱,懷裏抱著君怡歆母親的牌位。

「娘,我帶您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君怡歆接過牌位,珍惜的輕撫著,就像多年前母親輕撫她的額頭一樣。

「小姐,妳可不能丟下我喔!」小墨點有些擔心的強調。

「當然了。」君怡歐「噗哧」一聲笑了,兩人一起走出大廳,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出了君家大門。

天邊佈滿晚霞,照得人身上好象鍍了一層金一樣,夕陽將人的身影拉得好長奸長,君怡歆始終沒有回頭。

「心字胎記,她到底有沒有心字胎記?」君家的喜堂裏,君明海還在那裏喃喃自語。

「明海,難道你還沒看透嗎?有沒有心字胎記真的這麼重要嗎?」君老夫人重重的點了點龍頭拐杖,點醒他。

「可是……」君明海依然茫然。畢竟這十幾年的心魔,哪是這麼容易就能驅除殆盡的呢?

「君老爺,我的鋪子可是小本經營,您府上這親事看樣子是辦不成了,這布錢還是得付呀!」

「君老爺,我的肉錢……」

原先大方賒帳給君家的人,紛紛急著討債。

「大家不要急,這錢……」君老夫人試圖力挽狂瀾。

可是這些深怕慢一步,自己的錢就要不回來的眾人,哪肯不急、哪肯慢慢來呢?頓時喜堂上吵吵嚷嚷的鬧成一團。

唉!真是一團亂呀!

君老夫人歎息,又一次感覺到心力交瘁。

「登登登登」一陣腳步聲,是小墨點又跑了回來。

「是不是歆丫頭……」他們還以為君怡歆又回來了呢!卻見小墨點從包袱裏掏出幾張銀票。

「我家小姐說了,雖然她的婚事沒辦成,不過這些天大家出錢出力很是辛苦,這工錢是一定不可以欠大家的。這裏有五千兩銀票,足夠付大家的工錢了。」

「是是是,足夠了足夠了。」別說五千兩,就算是一千兩也夠了。聽到有錢可拿,現場立刻安靜下來。

「不過我家小姐也說了,這錢該怎麼付、什麼時候付,都得看老夫人的安排。」小墨點口齒伶俐,將主人的話學了十足。

她來到君老夫人面前,將銀票遞了過去,只是神色間還是有些不情不願的,畢竟這都是她家小姐熬夜畫畫,積攢好久的安身銀子呢!

「這怎麼好呢?歆丫頭她出門在外,也很需要錢哪!」君老夫人怎麼也拿不下手,可是被君怡歆命令要達成任務的小墨點哪肯放棄?

「老夫人,您可千萬不要小看我家小姐,小姐很厲害的,一定能養活我們兩個的。」小墨點誇口道。

「那——我就收下了。」君老夫人微笑了。是啊!歆丫頭確實是君家這一代裏最厲害的一個了,養活一家都行了,哪會養不活自己?

「那——小墨點就追小姐去了。」

「嗯,去吧!」君老夫人點點頭,「告訴歆丫頭要好好照顧自己。」

「知道啦!」完成任務的小墨點一身輕鬆,一蹦一跳的走了。

「你——跟上她們。」一直沒出聲的舒致遠,乘此機會向熊副將努嘴示意。

「是。」熊副將立刻跟了出去。

看著那一前一後的兩個身影,舒致遠的嘴角掛上一抹笑。她還沒告訴他,他欠她的該怎麼償還呢?他們之間又怎可能不再相見呢?

********

曾經,她還信誓旦旦的對老夫人說,小姐一定可以養活她們兩人。可是時間才過十幾天,小墨點就開始後悔為什麼自己當時不悄悄的扣下個千兒八百兩的。

就算事後會被小姐罵到臭頭,總比現在眼巴巴的望著酒樓,肚子咕嚕咕嚕直叫得好。

「小姐,這下可怎麼辦?」小墨點望著手裏那好不容易才找出來的十幾個銅板發愁。

「怎麼辦?當然是這麼辦囉!」君怡歆仍是笑嘻嘻的。

她那樂觀的樣子看得小墨點直搖頭。唉!小姐自從離開君家後,最大的改變就是臉上的笑容變多了,可眼見就要斷炊,小姐還一副天塌下來當被蓋的樣子,是不是也太過分些了?

「唔……」小墨點還沒開口呢!君怡歆已經奪走她手上的十幾枚銅板,跑到對街去了。

「小姐,妳要做什麼呀?」小墨點揚聲高喊,卻看見君怡歆辛苦的拖著一張舊桌子過來。

「這是……」小墨點頓時傻了眼。

「當然是擺攤做生意啦!那邊還有我買的兩張凳子呢!」君怡歆俏皮的朝她眨眨眼。

「啊?」小墨點還在發愣,君怡歆又將那一張沒了靠背、一張沒了扶手的兩張椅子拖過來。

等她張羅好桌椅之後,將一包東西塞進小墨點的懷裏,「喏,這是給妳的。」

「謝、謝謝小姐。」打開一看,裏面居然是兩個熱氣騰騰的饅頭,小墨點的眼睛立刻紅了。

「該是我謝謝妳才對,讓妳和我一起吃苦了。」君怡歆有些歉疚。

「小墨點願意一輩子跟著小姐。」小墨點立刻發誓絕不離開小姐。

「好了,先吃吧!吃完還有正事要做呢!」

說話間,君怡歆已經拿過小墨點肩上背的小包袱,找出紙筆。她先磨好墨,再攤開包袱布往桌上一鋪,大筆一揮,一個簡單的招牌就寫好了。

「小、小姐,妳要給人畫像?」小墨點吃驚的問。

「是啊!一百文大概太貴了吧?不如九十九文錢一張吧!一天畫十張就有九百九十文,扣除筆墨紙硯的消耗,剩下的也足夠我們吃喝了。」君怡歆細說她的如意算盤,「開張時就優惠些,先收五十五文好了。」

「可、可是您的畫……」小墨點有些心痛。

以前小姐畫的畫,哪幅不是以百兩計的,可現在居然淪落到……

唉!也不知怎麼回事,自從她們離開君家之後,居然所有以「明秀」署名的畫都被畫鋪拒收了。而小姐又不願走回畫贗畫的路,等身上僅有的幾個錢用完後,她們就陷入了困境。

「別說了,還是快點吃完了幫我一起吆喝吧!否則今晚我們就要睡在大街了。」君怡歆笑著催促。

「嗯,小姐,咱們一起吃。」小墨點將一個大饅頭放到君怡歆的手裏。

「好,一起吃,賣了畫,咱們就去買更多的饅頭。」她也不客氣的接過饅頭。

一來是她也餓了,二來,餓著肚子怎麼畫畫?再說,時間就是金錢哪!

於是,這一向寧靜的小縣城裏,今日出現了兩名小姑娘滿街「拉客」的奇妙景像。

「大爺,來畫個像吧?」

「這位小姐,青春易逝,妳不想留下美麗的倩影嗎?」

********。

蘇城縣衙裏。

許知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的立在一邊,而佔據了原本該屬於他的知縣寶座的,是一個身材健碩、目光淩厲,外加一臉虯髯的男子。

「大、大人……」見這位京裏來的欽差大臣盯著手裏那本卷宗很久了,許知縣的心裏下由得有些毛毛的。

「什麼?」虯髯男子——舒致遠揚起雙眉,對於知縣打斷自己的思緒感到很不滿。

「這花田殺夫案,不知大人有什麼看法?」許知縣戰戰兢兢的道。

「什麼花田殺夫案?」聽知縣說得沒頭沒尾的,他不由得皺起眉。

「就、就是大人手裏的這樁案件呀!人證物證俱在,殺夫之事證罪證確鑿呀!」許知縣指指他手裏的卷宗,壯著膽子道。

什麼跟什麼呀?!舒致遠沒想到自己一時失神竟被知縣當成對他辦事能力的否定。唉~~那小女人好象越來越牽動他的心神了。

他不由得歎氣。

「屬下見大人看了許久,是不是屬下有什麼疏失……」見舒致遠哀聲歎氣的,許知縣心中更惶恐了。

「沒,你辦得很好。」老實說,在尾隨君怡歆的一路上,他一個一個衙門檢查下來,發現這許知縣倒是少有的好官呢!

「哦!大人謬贊了。」許知縣嘴裏謙虛著,一隻手卻不由得伸到額頭處抹去冷汗。

他才要說什麼,門被打開了,急急忙忙進來的正是欽差大人那虎背熊腰的貼身副將。

「那——屬下告退了。」當官多年,這點自覺他還是有的。

「嗯,下去吧!」舒致遠不耐煩的揮揮手打發他。

許知縣退下時,聽見身後傳出「跟蹤的情況怎樣」、「有沒有打草驚蛇」之類的話,當下不由得嚇出一身冷汗。

好厲害的欽差大人呀!幸好他沒有收下周大戶那一千兩銀子,否則今天他不就……

「說,她怎麼了?」許知縣一退下,舒致遠就迫不及待的問。

「怡歆小姐在街上擺了個畫攤賣畫。」想到她們在街上四處拉客的情景,熊副將仍忍不住笑了。

「擺攤賣畫?」他擰緊眉頭,「不是已經關照過畫齋不許買她的畫了嗎?」

自從君怡歆離開君家後,他就帶著熊副將一路追蹤而來,本想適時來個英雄救美,和她重歸於好。沒想到她這一路上將自己和貼身丫頭照顧得很好,即使他暗中斷了她的生路,她也能想出當街賣畫這一招。

唉~~什麼時候她才能向他屈服,承認她離不開他呢?

舒致遠頭痛的想。

「是啊!畫齋確實是不再買怡歆小姐的畫了,可是現在大街上有很多人願意買呢!」

「生意這麼好?」這幾百兩銀子的畫價能讓普通人過個幾年呢!這小小的縣城怎麼可能會……

他的好奇心越來越重,不禁推開案卷站了起來。

「是啊!生意好到怡歆小姐和她的小丫頭笑得像朵花似的。」想起君怡歆畫的畫,熊副將忍不住想笑。

該死,她居然笑給別人看?!

舒致遠心中好象打翻了什麼,酸酸澀澀的。哼!就算他以前抱著她的時候,她也從沒笑得像花一樣。

「呃,將軍,您不去看看嗎?」等了半天都沒看見舒致遠邁步出去,熊副將不禁感到奇怪。

「沒興趣!」他不問還好,這一問,舒致遠又重新坐了回去。

「哦!那我再去監視她們。」熊副將怔一怔,正要再出去呢!身後卻傳來舒致遠硬邦邦的聲音——

「我這裏還有很重要的事要你去做。」

「是。」熊副將乖乖的轉回來。

等接過將軍大人丟過來的卷宗看了又看,才發現那是一樁兇手已伏法N年的舊案。

「呃,那個……」會不會弄錯了?

熊副將正要開口,卻吃了舒致遠一記瞪眼,再一看,將軍手裏的卷宗整個拿反了,而他的眼神更像是沒有焦距……這下,哪怕他再愚鈍也知道,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哪!

「怎麼,還有問題?」舒致遠語氣不善的問。

「沒、沒有。」他趕緊乖乖的閉上嘴巴。

舒致遠何嘗不知道自己是在遷怒熊副將,可他控制不了自己嘛!他不要她對別人笑,也不要她對別人哭,甚至不想她在別人拋頭露面的!

要命,這個叫君怡歆的女子究竟有什麼魔力,居然讓他一日比一日更魂縈夢牽……

該死!為什麼他要喜歡上殺妹兇手的妹妹!更該死的是,他居然還丟不下、拋不去。

舒致遠煩躁的將一頭不羈的黑髮抓得更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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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畫在這兒,您老拿好了,慢走啊!」小墨點殷勤的送走一個主顧,揣著到手的九十九文錢,小臉上漾滿笑。

呵呵呵!這幾天畫像的生意越來越好,小姐可真是生財有道呢!

「天哪!我數錢數得手都酸了呢!」她半是抱怨,半是撒嬌的道。

「小姐我的手還畫得酸了呢!」君怡歆揉揉操勞過度的手腕。雖然她左右手都能作畫,可天天這麼生意興隆也有些吃不消了呢!

「讓我這小丫頭給小姐您揉揉吧!」小墨點諂媚的說。

小姐這手可是賺錢的金手呢!她們吃香喝辣全靠她這雙手,怎麼可以不好好伺候呢?她一邊幫君怡歆揉著酸痛的手腕,一邊探頭探腦的。

「在看什麼?」君怡歆心中有數,嘴裏卻故意問。

「咦?怎麼開業都半天了,那個大熊副將還沒出現?」按說他早該出現才對,小墨點奇怪的道。

「莫非——小丫頭妳是春心蕩漾了?」君怡歆糗她。

「小姐,您才春心蕩漾了呢!」小墨點又羞又惱,拿起蘸了墨的筆就要往她臉上塗去。

「妳這小丫頭倒是越來越大膽了……」她笑?。

街那頭,舒致遠一眼望去看見的就是這對主僕當街打打鬧鬧的溫馨場面。

就像熊副將所說的,她紅撲撲的臉蛋笑得像朵花似的,而他耳裏還嗡嗡響著小墨點剛才的那句「小姐,您才春心蕩漾了呢」……

該死,究竟是誰敢讓她春心蕩漾了?

街上的人聞聲朝他看來,舒致遠才意識到自己竟大聲喊了出來。

「呃?」聽到這聲天外怒音,君怡歆和小墨點一起拾起頭,驚訝的望著莫名其妙冒出來發飆的舒大將軍。

「看什麼看?我來畫像也不行嗎?」舒致遠表面上看似趾高氣揚,實際上卻是窘迫得不得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他索性拾高臉,卻沒想到他的臉上還有鬍子掩蓋他的臉紅,這一抬頭,通紅的脖子卻是教人一覽無遺了。

「嘻嘻!將軍大人的脖子也羞紅了呢!」小墨點看得有趣,忍不住嚷嚷。

「呃。」君怡歆一抬頭,果然,別說是脖子,連他的耳根子都紅透了。

「妳這小丫頭不要命了!」眼見將軍的表情不對,熊副將趕緊將小墨點攔腰抱起,「挾持」到一邊涼快去。

「妳、妳看什麼看?」舒致遠氣勢十足,但說出的話卻結結巴巴的。

「你不是要我給你畫畫嗎?」難得看到他也有這麼好玩的時候,君怡歆忍不住抿嘴一笑。

「呃,那、那妳就看吧!」

他假裝不在意,可不知怎麼的,習慣了接受千軍注目的大將軍,竟在她的打量下惴惴不安起來。

她會不會覺得他太粗魯,會不會仍然記恨他,會下會……

他的心思百轉千折,表情也千變萬化的。

不過,礙於他一臉毛茸茸的大鬍子,君怡歆看到的卻是他臉上一會兒這裏翹起一撮毛,一會兒是那裏……

呵呵呵呵~~好好玩!

她看得開心不已。

「妳還沒看好嗎?」舒致遠更加不自在了。

「好,嗯,好了。」君怡歆勉強忍住笑,「咳,我要開始了。」

「嗯。」他正襟危坐的。

「閉上眼睛。」不知怎麼的,在他的注視下,她竟無法下筆呢!

「好。」舒致遠乖乖的閉上眼睛。

君怡歆攤開畫紙,畫了幾筆,拾起頭仔細審視他的臉,驚訝的發現他的睫毛又長又卷,怕是能擱上她那枝畫筆,而他的眼形也比她印象中的斯文多了,他的鼻子雖然挺直,卻不是那種桀騖不馴的……

不自禁的,她忽然很想知道在他濃密的髭須下該是怎樣的一副容貌?

「呃,妳怎麼不畫了?」就在她的小手即將碰觸到他的虯髯時,一直沒聽見畫紙窸窣聲的舒致遠,終於忍不住問。

「馬上就畫了。」君怡歆匆忙收回手。她抓起筆,飛速的畫幾筆,才發現自己原先的構思根本無法表現出眼前這男人的特色。

「妳該不是畫不了了吧?」舒致遠忍不住睜開眼睛糗她。

他眉頭皺起的樣子不讓人覺得可怕,反倒覺得可愛呢!驀地,她腦中靈感一閃。「滋啦」一聲,已經畫了一部分的畫像被她撕成兩半。

「我的畫……」舒致遠哀嚎。

「閉眼、閉嘴!」她斥責一聲。

下一刻,她再重新攤開一張畫紙,左手握著筆,飛快的畫了起來。

畫畫、落款、蓋章,一氣呵成,才一會兒工夫,一幅匠心獨具的舒大將軍畫像已經完成。

不錯,真是不錯!

君怡歆很得意自己能捕捉到他不為人知的一面。

「我也要看。」被熊副將「拘捕」到一旁的小墨點,遠遠的便看到她家小姐一臉得意的樣子,馬上就知道這一定是幅很不錯的畫像,當下便跑過來搶著要看。

沒道理他的畫像倒先被一個小丫頭看了去!

舒致遠的心裏急呀!

「誰也不許動,我先看!」他大喊一聲,劈手奪過畫,瞪眼一瞧,「啊?這、  這、這……」

「這就是你啦!」君怡歆好心的替他接一句。

「我、我……怎麼可能?」在她的心目中,他居然是這副樣子!舒致遠大受打擊。

「讓我看看!」好奇心旺盛的小墨點伸過頭去一看,「哈~~哈哈哈哈……」

「妳笑什麼笑!」舒致遠的臉都黑了。

「原來威風凜凜的舒大將軍居、居然是沒穿衣服的奶娃,而且還是一臉虯髯……哈哈哈哈……」小墨點笑得前俯後仰的。

嚇!將軍他居然——

熊副將才探過頭看了半眼,就被他的冷眸嚇得不敢再看。

「妳——」舒致遠指著君怡歐的手指都在顫抖了。

「你不認為這樣的你比凶巴巴的你可愛多了嗎?」君怡歆笑咪咪的,「你還要感謝我把你畫得這麼可愛呢!」

「妳……熊副將,我們走!」他徹底的無話可說,乾脆一拂袖,大聲道。只是,他臨走前還不忘將那幅畫收到懷裏就是了。

「是。」熊副將應道。

「小姐,妳真是好本事,居然能把野人將軍氣得哇哇叫。」小墨點一臉欽佩的看著自家小姐。

「我沒想氣他呀!」君怡歆不解的說,她是很用心的。

「那妳……」這回輪到小墨點不解了。

「我剛才看到的他就是這樣,很可愛呢!」想著,她不禁抿嘴笑了。

小姐的眼神好溫柔,就像看到一幅非常喜歡的畫似的,她從沒看過小姐如此注視一個男人呢!莫非小姐她——喜歡將軍?!

小墨點忍不住胡思亂想。

********

舒致遠走得飛快,熊副將在後頭追得滿頭大汗。

唉。,將軍是怎麼了?不就是一張畫嘛!笑笑也就算了,犯得著這麼計較嗎?熊副將一邊走一邊歎息。

多少年了,就連他這貼身副將都要被他滿臉的大鬍子給矇騙過去了!熊副將感慨萬千。也多虧了這幅畫讓他想起來,他家將軍雖然久經沙場,可到底還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呢!

他本以為回到縣衙後,面對的將是將軍的暴怒,也做好了被將軍剝皮的心理準備。可當他從門縫裏悄悄窺探時,竟發現將軍對著那幅畫又是微笑又是歎息的,然後——他、他居然吻上了那幅畫!

難道將軍愛上的不是怡歆小姐,而是他自己?

熊副將如雷轟頂。

在他的呆怔中,虛掩的門「吱呀」一聲開了。舒致遠聞聲抬起頭,正好看見他一副呆呆的樣子,當下不由得老羞成怒。

「怎麼,沒看過別人親吻簽名呀?」他沒好氣的說。

「太好了,太好了!」原來將軍愛的不是自己呀!熊副將忍不住歡呼。

在跟隨君怡歆主僕的這些日子裏,舒致遠早就對熊副將瘋瘋癲癲的樣子習以為常了,當下也不以為怪。

「喂,你覺得我把臉上的鬍子剃掉怎麼樣?」在銅鏡前左打量右打量的,他終於忍不住問。

「剃掉?」熊副將又一怔。這一臉的大鬍子可是將軍的標記,在戰場上不知有多少敵寇是望「胡」鼠竄呢!如果將軍將鬍子剃掉不就……

「是啊!」舒致遠一向是行動派,嘴裏才說著,手裏已經拔出隨身匕首,開始削剃伴隨他多年的親密髭須。

「將軍,我看怡歆小姐對您的影響很大喔?」忍了半天,熊副將還是忍不住道。

「唔,該死!」聞言,他的手一抖,竟在頰旁劃了道口子,當下疼得他齜牙咧嘴的。

「我從沒想過您會為一個女人刮掉鬍子呢!我看您這回呀……」熊副將一邊替他止血,一邊絮絮叨叨的。

「哼!」舒致遠冷哼一聲。

熊副將突然像發現什麼似的驚奇道:「將軍,您剃了鬍子的半邊臉好白嫩喔!怡歆小姐見了一定會喜歡……」

「你給我閉嘴!不准再提起那個該死的不識好歹的賣畫小女人!」舒致遠終於受不了他的嘮叨,大聲咆哮。

該死的,不識好歹的,賣畫的,還是個小女人,呵呵呵呵~~提起這小女人,將軍大人的形容詞還真是有趣。

看樣子,將軍對這「賣畫小女人」還不是普通的喜歡呢!

熊副將跟在他身邊也有多年了,從沒見過他對哪個女人像對君怡歆這樣。

可是,這些話對於正在外面偷聽的許知縣來說,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

第二天,舒致遠又一次來到君怡歆擺攤賣畫的地方時,已是人去攤空,只留下被砸爛的桌子和椅子,還有那被丟在地上踩爛的招牌。

「該死,這究竟是誰幹的!」他心痛的拾起招牌。

舒致遠既失落又擔心,一張臉難看得要命。

「將軍,末將打聽到了,是知縣衙門的那些人……」熊副將很快的回報消息。

「該死!」他的話還沒說完,舒致遠已經咆哮一聲,猛地的轉身狂奔而去。

「將、將軍……」哎~~這是怎麼了?被丟在後頭的熊副將一頭霧水的。

縣衙裏。

「好,辦得很好!」許知縣聽了手下的稟報,不由得心花怒放。

這麼乾淨俐落的替將軍除掉礙眼的人物,這下將軍總該對他另眼相看了吧?許知縣越想越得意。

「來人呀!快將我房裏那包上好的鐵觀音泡上。」這蘇城小小地方,做知縣的也官小人微,平常能泡得壺鐵觀音就是上好的享受了。

「老爺,茶……」不料茶還沒到許知縣手裏,一隻大手就突然冒出,掃飛僕役手裏的茶杯。

「我的……」茶呀!許知縣才在哀嚎,就看見舒致遠那張鐵青的臉。

「人呢?」舒致遠一把揪起許知縣。

「人呃……」許知縣還沒能說出第二個字,就被勒得喘不過氣來。

「賣畫的女子呢?她人在哪里?」他暴喝一聲,「你們傷害她了嗎?」

「呃……」許知縣已經開始翻白眼了。

「沒……沒傷害,我們只是讓她走了。」衙役趕緊出聲解救知縣大人。

「往哪邊走了?」

「北……北邊。」衙役結結巴巴的報告。

舒致遠扔開許知縣,一陣風也似的卷了出去,可憐的許知縣這時已經變得軟綿綿的了。

「熊……熊副將,小的還有一事相告。」眼見熊副將也要跟著出去,剛才出聲的衙役壯著膽子道。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熊副將不耐的吼一句。

「強……強盜,北邊有強盜啦!」衙役豁出去了。

「有強盜?將軍夫人有危險了。」熊副將怪叫一聲。

「將……將軍夫人?」眾衙役莫不訝異。

而許知縣才剛睜開眼,聽到被他趕走的居然是將軍夫人,當下雙眼一翻,又昏了過去。

「將軍,北邊有強盜啊……」熊副將趕緊騎馬追上舒致遠,對著他馳騁的背影拉開嗓子喊了句。

他本想喚住將軍,等召集了人馬再一起去,畢竟人多好辦事嘛!沒想到隨風傳來幾聲詛咒,舒致遠騎得更快了,不久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還不快點齊精兵良馬,和我出發去救將軍夫人!」熊副將回頭,對跟隨而來的衙役下令道。

「是!」將軍夫人若失陷強盜之手那還得了,當下衙役們人人自危。

話雖如此,可蘇城一向不是軍事要塞,哪來的精兵良馬呢?只見幾人鬧烘烘一陣,出城的還是縣衙那幾個人。

********

舒致遠策馬跑得飛快,一路上不知撞翻多少攤子,終於沖出了蘇城。

狂奔的一路上,他不只一次痛?自己。該死,既然愛她,為什麼不好好的保護她,還跟她鬥什麼氣!

他默默發誓,只要這次她能平安度過危險,他再也不要什麼自尊、面子的,他要告訴她,他愛她!他要娶她!他想要她陪他一輩子!

忽然,路旁沖出一個衣衫淩亂、披頭散髮的女人,狂奔的馬差點將人踏過。強行勒住馬後,舒致遠才發現那人竟是君怡歆的貼身丫頭小墨點。

「她在哪里?」這一驚非同小可,就算平常見多了殺戮,此時也不由得心神大亂。

「那、那邊,快、快救小姐……」小墨點手一指,還來不及說「帶上我」呢!那一人一馬已經沖去了。

「喂,你一個人打不過他們的,你……」小墨點在後頭喊得筋疲力盡,他也沒有要理會她的意思。

「快、快、快!」

舒致遠雙腿緊緊扣住馬腹,驅策著馬兒快速往前奔,雖然路旁的樹枝在他身上、臉上劃出一道道口子,可他絲毫不在意。

「放、放手!啊唔……」

前面傳來淒厲的嗓音,刺得他的心都要碎了,終於,小路一轉,眼前驀然出現讓他幾欲發狂的一幕。

那強盜居然敢扯她的衣服?!

「嗤啦」一聲,本就鮑受蹂躪的破爛衣裳承受不住強盜的拉扯,外衣連帶裏衣整個被撕裂,君怡歆的香肩雪背立時裸露出來。

他甚至還能聽見強盜咽口水的聲音!

「該殺!」舒致遠咆哮一聲。

「舒致遠?」聽見這聲熟悉的咆哮,君怡歆猛抬起頭,卻看見一張全然陌生的臉,當下不由得呆住了,「你、你不是他,你……」

危急中她還記得他的名字,這是不是代表她心裏有他?!

舒致遠拔刀的動作凝住了。

那拉扯著君怡歆的強盜,先前看見他的出現還以為來了勁敵呢!可看來看去對方只有一個人,又在馬上怔了半天,於是仗著人多又囂張起來。

「啊啊啊……放開我……」

一陣尖叫喚醒了舒致遠的神志,他看見強盜的魔掌已經探入她的胸前,而她破爛的青衫上居然有血跡!

「殺!」他拔起刀,縱馬躍下。

那強盜見他來勢洶洶,不敢正面對上,起身要跑已經遲了,只見眼前刀光一亮,脖子一涼,頭顱就此和身子分了家。

血噴濺了君怡歆一身。

「啊啊啊啊——」她嚇得又一次尖叫。

除了在望君酒樓那次,她生平不曾見過如此可怕的一幕,更可怕的是,這殺人的雖然長得斯文白淨,可、可……

她想逃,整個人卻軟綿綿的,想到可怕處,她的牙齒頻頻打起顫來。

「別怕,有我在!」舒致遠一點都沒意識到是自己造成了她的恐懼。

他跳下馬,將她抱離那攤血。

「你?」按理說她該害怕才對,但當他抱住她的時候,她卻覺得安心。她明明不認識他啊!但為什麼又感到一種熟悉的氣息?君怡歆很是不解,不過她恐懼的心情卻因此放鬆了。

「你們說!還有誰碰過她的?」看到她身上的抓傷、擦傷等,舒致遠的虎眸像要吞了人一樣。

「我、我們都是,怎麼樣?」強盜雖然害怕他的神勇,卻也仗著人多與他對峙著。

這話聽在舒致遠耳裏就成了他們都曾經污辱過君怡歆。

「該死!」他仰天咆哮,一股戾氣自他身上生起,周圍的樹木感染到他的殺氣,亦沙沙作響。

霎時,天地間一片肅殺之氣。

「你……」君怡歆看著亦覺得害怕,當下不安的拉拉他的衣袖。

「別怕,我不會允許他們再傷害妳的!」舒致遠放下她,脫下外衣溫柔的替她披上。

「嗯……」她的情緒安定下來。

「都該死!」他望向強盜的眼神寒冷似冰。

「來啊!我們才不怕你!」強盜們還不知死活的挑釁著。

「閉上眼睛!」沖出時,他扭頭沖著君怡歆吼一句。

就在她閉上眼睛的一刻,刀劍相錯聲響起,慘叫聲此起彼落,這片小樹林硬牛生成了殺戮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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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 03:38:4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等熊副將帶著被他在路上撿到的小墨點,和眾衙役一起趕到時,血腥的打殺已經結束了,只看到一地的屍塊。

「嘔……」幾個膽小的衙役吐了一地。

「別怕,我會永遠保護妳的。」舒致遠單膝跪在君怡歆身邊,沾滿鮮血的大手撫上她的小臉,「相信我,不會再有人傷害妳了!」

鼻子裏聞到的濃濃血腥味和剛才的淒厲慘叫在在提醒著她,剛才發生了什麼慘絕人寰的事。可君怡歆發現自己一點也不同情那些強盜,同樣的,她一點也不怕這個一身染血的男人.

「告訴我,你是——」她睜開緊閉的雙眸,專注望著這外表俊美的年輕男子。

「將軍,他們說山上還有強盜的巢穴呢!」熊副將插話進來請示道。

「將軍?你——」君怡歆怔住了。她怎麼也無法將眼前的男人和之前那一臉虯髯的野人將軍聯想起來。

可再仔細一看,那長又卷的睫毛、挺直但不倨傲的懸膽鼻、斜飛的濃眉,還有壯碩傲人的身軀……

雖然外表給人的感覺很不一樣,但仔細分辨之後,她可以確定他就是舒致遠。

「你的鬍子呢?」不自禁的,她的小手撫上他光溜溜的臉頰。

「剃了。」舒致遠包住她的小手,不小心碰到她手上的傷口。

「唔……」君怡歆痛得瑟縮了一下,而他看了心痛得要命。

「該死的,帶人給我把那個強盜窩剿了!」他轉身惡狠狠的下令。

「小姐,都是我害了妳,如果不是為了我,妳本來可以逃出來的……嗚嗚嗚嗚……」小墨點哭得唏哩嘩啦的,尤其是野人將軍,不,是「前」野人將軍狠狠的瞪著她時。

「別怪小墨點,是我自己不小心。」君怡歆強忍著痛安撫他。

「熊副將,管好你的小丫頭,在我氣消之前別讓她出現在我面前!」舒致遠冷冷的下令道。

「是。」熊副將深知他火爆的脾氣,當下趕緊將小墨點牢牢「綁」在身邊。而小墨點害怕之餘,也緊緊的黏著熊副將。

他們誰也沒發現,這麼做有什麼不妥的,倒是旁觀的衙役們在害怕之餘,仍忍不住猜測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

「別怕,我這就帶妳回家。」下一刻,舒致遠溫柔的抱起君怡歆,跨上駿馬。

「唔……」這一路逃竄,君怡歆也很累了,而他的懷抱又好溫暖、好讓人安心……

她整個人不覺放鬆。馬蹄嚏嚏、心跳怦怦,不知不覺的,她枕著他寬闊的胸膛唾得香甜。

********

昏昏沉沉中,君怡歆聽見一陣水聲。待她睜開眼睛,看見舒致遠提著一桶水,正往浴桶裏倒。

「你在做什麼?」她嘶啞著嗓子問。

「我要把妳洗乾淨。」看他仔細的樣子,不像是在倒洗澡水,而是在做什麼大事一樣。

「洗澡哪用得著這麼費事?」她撐起酸痛的身體,才探頭一看,不禁笑開了。這又是花又是草的,一桶水裏有三分之一是其他東西,這洗的是什麼澡啊?

「你們文人不都喜歡……」看著她彎得不能再彎的嘴角,舒致遠隱隱意識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蠢事。

「那——我去倒了它!」他半蹲下魁偉的身子,大手扳住浴桶的一邊,就要將它扛出去。

「別,我喜歡。」驀地,一隻微涼的小手按住了他的。

「我……」他手的動作僵住。

「啪嗒」一聲,巨大的浴桶重新落到地上,裏面的花和熱水潑濺在地上,像是鋪上一層華麗的毯子。

「為什麼來救我?你不是希望我離開嗎?」君怡歆拾起頭,幽幽的問道。

「我、我才不要妳離開呢!都是許知縣那傢伙自作主張,我回頭一定好好處罰他!」舒致遠急急的辯白道。

「是嗎?」

「當然是真的!當我得知妳有可能落入強盜之手時,我差點就要殺了自己,如果我早點向妳表明心意的話——」說到這裏,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好象透露得太多了,當下趕緊住口。

「表白?」君怡歆有些驚訝。

「就……就是我喜歡妳啦!」這次舒致遠乾脆豁出去了。

「只是喜歡?」這回答既在她的意料中,又在她的意料之外。

其實,這一路上他糾糾纏纏的跟在她們身後,君怡歆就隱隱猜到他對自己有那麼點意思了,而他趕著來救她,更證實了她的猜測。

不過,說喜歡好象太含蓄了點,這個從第一次見面就肆無忌憚吻一個「仇人」的粗獷男人,對她怎麼可能只是喜歡呢?

他的愛,應該是像野火那樣熾烈才對!

「我、我愛妳,愛得都快發瘋了,這樣總行了吧?」終於,舒致遠大聲表白。

「你的鬍子也是為我剃的嗎?」她的小手撫上他光潔的臉頰,突然有一刻的恍惚,這樣的他好陌生卻又好熟悉。

「嗯。」既然最難的話都說出口了,他也就不再否認。

「為什麼你還對我這麼好?難道你不知道我可能已經……」說到這裏,她的話梗住了,兩顆大大的淚珠滑落到她臉上,那上面遺留有瘀痕和傷痕。

「我不在乎!」舒致遠大聲得近乎吶喊。

「呃……」君怡歆被他喊得不知所措,只能張著大眼,怔怔的望著這一臉激動的男人。

「我不在乎妳是不是被那些強盜污辱了,也不在乎妳是否是清白之身,更不在乎妳是不是仇人的妹妹,我只知道我愛上了妳,我要娶妳做我的妻子!」他一迭聲的喊。

「你……」他情深如此,她怎能不動容?

「當我看見妳被強盜欺負時,我只恨自己要什麼自尊,結果害得妳……」他一臉的悔不當初,「我該在妳離開君家的第一時間,就把妳帶回將軍府的!」

「是嗎?」

兩人的眸光在半空中交會。

「相信我!」舒致遠要求道。

「我呃……」就在君怡歆忍不住要說「好」時,昔日的陰影又一次閃過心頭。在她心裏,十三年前君家門外的那場大雨從未停止過!

「答應我,歆兒!我會給妳幸福的。」他握住她冰滾的小手,灼熱的眼神幾乎要吞噬她。

「你——會後悔的。」一寸又一寸的,她抽回了自己的手。

「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舒致遠的眼神是痛苦的。

「你問我為什麼?哈哈哈哈……」驀地,她內心積壓多年的憤恨整個爆發了。

她的眼淚在臉上狂肆的奔流,思緒回到多年前,無肋的母親和才五歲的她被趕離君家的那一刻。

一種叫做心痛的感覺撕扯著她,從心肺一直到四肢百骸。

「哈!難道你忘了,我也許會生下一個不屬於你的孩子?還是你也像他那樣以為自己能接受,可是事到臨頭又後悔?」

恍惚中,舒致遠的身影和君明海的重疊了,她憤怒的嘶喊出命運對她們母女的不公平。

「或是你嘴裏說著不介意,其實心裏時刻都在懷疑冠著你姓的孩子,身體裏流的不是你的血液?抑或是在你終於受不了時,也像他那樣將我和無辜的孩子趕出家門?」

「歆兒……」舒致遠從沒見過如此失態的她,可如此的她更是讓他心生憐惜啊!起初,他還試圖擦拭她的淚水,後來他根本就任由她將淚水擦拭在他的衣衫上了。

「你知道嗎?這一切都只因為一個紅色的胎記!呵呵呵呵……」多年的心傷就像山洪爆發一樣,狂亂中,她竟笑了起來,「他怎麼可以這麼對我,他是我爹呀!我是無辜的……呵呵呵呵呵……」

「沒關係、沒關係,一切有我呢!」他將她抱在懷裏,不斷搖晃著,不斷安慰著。

「更可笑的是,那紅色胎記直到我七歲時才顯現出來。」終於,她不哭了,可是笑容卻比哭更難看。

「紅色胎記?」舒致遠一怔。

她離開君家時,他確實聽見君老夫人和君明海提到紅色胎記之類的,那時他還以為她身上根本沒什麼胎記,可現在聽她的口氣倒像是……

「你想看看嗎?」她帶淚的臉上笑得淒婉。

「我……」他還沒說完,她已拉開身上破破爛爛的衣衫。

她身上仍留著上次她替他擋刀、擋劍時的舊傷痕,也有不久前強盜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青青紫紫的,很是可怕。

與這些相比,粉紅色的心狀胎記只是很不起眼的一小塊,可卻主宰了她們母女的命運。

「很不起眼是不是?」君怡歆的小手若有所思的撫過這塊粉紅的印記,神色黯然,「你一定覺得這一切很荒謬吧?」

「歆兒……」他的大手亦撫上她小小的粉紅色印記,心痛她的坎坷際遇。

「算了吧!你過你的日子,我過我的日子,這樣不是很好嗎?」君怡歆笑了,眼神卻是憂傷的。

「為什麼妳就不能試著接受我呢?我會愛妳的孩子,就像愛我親生的一樣。」舒致遠堅持道。

「悲劇發生在我一個人身上就夠了。」她拉攏破爛的衣衫,強迫自己將曾有的悸動關人心靈深處。

「妳——真的不打算給我機會?」他猶不死心的問。

「賭博一次就夠了,我已經沒有勇氣再試。」君怡歆背對著他,決絕的道。說她懦弱也好,說她逃避也好,母親曾經歷過的事讓她害怕得不敢再嘗試。

聞言,她的身後一片沉寂,接著傳來他的腳步聲……

他就要打開門離去了吧?君怡歆心想。

可一雙手臂從背後抱住她的身子,緊得令她心痛,一股男性的氣息包圍住她,熾熱的呼吸甚至就在她耳畔。

「你,你想做什麼?」她的雙手握住拳頭,故作鎮定的道。

「歆兒,我要妳相信我!」他在她耳畔吶喊著。

「不可能,你放手吧!」君怡歆強自鎮定。

她也想相信他呀!可過往的經歷太沉重了,何況連做父親的都能放棄自己的女兒,天底下還有誰不能放棄誰的呢?

「要我怎麼做妳才能相信我?」舒致遠的聲音飽含痛楚。

「你怎麼做我都不可能……」她的話還沒說完,聲音就被他用唇吞噬了。

「不許說不許說……」連番受挫之下,他被壓抑的野性全都冒出來了。他一邊狂亂的吻著她,一邊口齒不清的道。

「為什麼你就不能冷靜些……」終於,君怡歆乘機躲開他的唇,喊出半句。

「因為我愛妳!」他聲音大得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告,然後,他強勢的眼眸對上她的,「讓我用我的法子來向妳證明吧!」

理智知道不該給他希望,可當她看見他的虎眸裏疑似有淚光在閃動,她的心便軟得一塌糊塗。

他是一個大將軍呢!居然為了她……

於是,她糊裡糊塗的就點了頭。

「太好了!」舒致遠的虎眸裏閃過一絲驚喜,然後——「滋」一長聲,她身上的破爛衣衫被扯成了兩半。

「你、你要做什麼?」她想退到安全距離,但眼前的狀況已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我只是想幫妳洗乾淨而已。」他的眼眸十分坦誠。

「可是……」君怡歆隱隱意識到不對勁,可是他用目光催眠了她,讓她無法反駁。

下一刻,她手軟腳軟心軟,只能任由他將自己抱進浴桶,拿起沐浴的布巾,舒致遠近乎虔誠的擦洗她身上的每一處。

「我知道自己利用妳感情的做法很卑鄙,可是當我意識到自己真的愛上妳時,我乞求老天爺再給我一個能讓妳重新認識我的機會,」舒致遠一邊洗,一邊在她耳邊絮叨絮叨的,「當我聽說妳走的是那條有強盜的路時,我還以為是老天爺在眷顧我,給了我英雄救美的機會,可……當我看見強盜在欺負妳時,我真恨我自己……」

他的臉埋在她的肩頭,新生的髭須刺痛了她柔嫩的肌膚,君怡歆感覺到一滴熱燙的水掉到她的肩頭上。

「你……」她欲言又止的,只將手放在他的頭頂輕撫著,「這只是意外而已,別多想了。」

「可是……」舒致遠抬起仍有些紅紅的眼眸。

「沒有可是,而且你也救了我不是嗎?」她勉強擠出個笑,看在舒致遠眼裏卻是另一種意味。

「讓我幫妳洗乾淨。」這是他第二次說同樣的話了。

「嗯。」反正該看的和不該看的,他都已經看過了,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害羞的。當下,君怡歆爽快的點點頭。

「那我就開始了。」他的眼眸溫柔得都快擰出水了。

此時的他和她心目中那個叱吒沙場的將軍有好大的距離喔!這樣的他,平常都是怎麼帶兵打仗的?驀地,她有些失神了。

「別怕,我會很溫柔的。」他在她耳畔輕聲呢喃。

「溫柔?」君怡歆一怔。

「嗯。」下一刻,他大手一伸,將她從浴桶裏撈出來。

「你、你要做什麼?」其實她心裏很明白他要做什麼,只是不敢相信他真的會這麼做而已。

「我要將妳徹底的洗乾淨。」舒致遠含情脈脈的說。

「我、我已經很乾淨,不、不必再勞煩你了,反正傷得也不是很重,我睡一覺就可以了。」她心裏暗暗叫苦。

看著他毫不理會的甩開濕透的長衣,揭開貼著皮膚的內衫,露出古銅色的肌膚,還彎腰伸腿的要蹬上床時,她終於忍不住大喊,「你、你聽我說,這、這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別擔心,妳生的第一個孩子會是我舒致遠最寵愛的嫡子。」他誤會她的意思了,俯身堵住她的嘴,柔聲安慰道。

「唔……」如此深情說她不感動是假的,可事實是……

「別怕,我會負責到底的。」他額上有汗,眼裏則滿是堅決。

他該不會來真的吧?

君怡歆的眼睛猛地睜大。

「記住,我愛妳!」他在她耳畔丟下一句,然後——

「啊~~」

「該死!」

下一刻,她的尖叫和他的詛咒幾乎同時響起。

「該死,妳怎麼會——怎麼可能還是處女?」事情的發展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舒致遠語無倫次的低喃。

「我有說過我不是嗎?是你自己莫名其妙一定要說我被強盜強了去的!」她只不過是順著他的話語試探一下他的心意罷了。不知是羞惱還是憤怒,總之,君怡歆的臉蛋紅紅的,漂亮極了,也迷人極了。

「真是要命!」舒致遠詛咒道。

才這麼看著她,他就覺得全身的血液直沖向那個地方去了,而君怡歆也感覺到了,因為她痛得更厲害啦!

「你……你管住它啦!」她慘白著臉嗔道。

「我……我也不想,可是……」他很委屈,這尷尬的處境簡直是要他的命呀!

「你……你快出去啦!」她嬌嗔道。

「不……不行呀!」他試了試,卻發現只是讓她更疼罷了,當下流了滿頭大汗,「怎麼辦?」

「那……就做完吧!」君怡歆低聲道,「反正都已經這樣了。」

「妳是說……」舒致遠驚喜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你以為我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接受的嗎?笨!」她橫他一眼,只是眼神很溫柔就是了。

她的意思是——她也喜歡,呃,不,她也愛他?

「妳是說妳也愛上我了?」舒致遠驚喜的問。

「這麼笨,真不知你是怎麼帶兵打仗的。」君怡歆又給了他一個含情脈脈的白眼。如果他再弄不懂就無藥可救了,幸好他不是真的愚笨。

當下被翻紅浪、鶯語報春宵,一室春光旖旎。

********

院子裏,熊副將正帶著一隊衙役收工回來呢!

此次,他率隊剿了北山上剩餘的強盜,清除這顆威脅地方安全的毒瘤。一向只有被強盜欺負的份的衙役們,這次可是揚眉吐氣,回程的路上,大夥大談特談自己殲滅敵人的「壯舉」,好不得意呢!

才走進院子,一馬當先的熊副將就聽到可疑的聲響,憑他曾有過的那幾次經驗,立刻就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麼事。

「大家別進去了。」他趕緊伸出大手一攔。

「出什麼事了?」

「不是要向將軍報喜嗎?怎麼停在這裏?」

一時間,衙役們議論紛紛的。

「呃,將軍他好象有訪客,咱們就這麼沖進去,恐怕他會不高興。不如這樣吧!一會兒我替大家報告將軍,該給的獎勵一個也不會少。」熊副將費勁唇舌才將這幫急著領功的衙役們打發走。

「咦?裏面出什麼事了?」

他才得意于近來口才大有進步,卻驚見和他一起回來的小墨點已經來到門口,正要推門進去。

「不、不要!」他急得在後面大喊。

如果打擾了將軍的好事,他們就別活了!

「……痛死了,你到底會不會呀?」門裏傳來的呻吟似乎挺痛苦的。

「我……妳不也不會嗎?」老羞成怒的聲音。

「難道你也是處——呃……」女人的聲音像被什麼堵住了,只剩下咿咿呀呀的低嗚。

這男的——是嚴肅的將軍?!

熊副將一臉詫異。

天哪!她家小姐居然……

小墨點的臉紅紅的。

兩人不約而同的跑到院子入口,專心的替主人把守院門,只是,想起裏面正在做的事,他們的臉還是熱烘烘的,視線更是不敢看向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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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 03:39:0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肉體的交纏已經結束,心與心的碰觸卻是才開始,舒致遠將她的裸身牢牢的禁錮在懷裏。

「妳也是愛我的。」他用的是肯定語氣。

「嗯。」她沒有否認。

「為什麼妳會愛上我?」舒致遠忍不住問。

他在替妹報仇之前,他們素昧平生,之後她雖不曾拆穿他,可他的詭計卻也從沒能瞞過她的雙眸。如此惡劣的行徑、如此惡劣的他,她怎麼還會愛上他?

他為此困惑不已。

「我的名字叫君怡歆。」她答非所問的。

「我知道。」

「在君家,我們這輩的男孩子排『貽』宇,女孩子排『怡』字。而在我九歲前還只有一個單名叫做『歆』。」君怡歆幽幽的道,「你知道這歆字是什麼意思嗎?」

「不知道。」舒致遠搖搖頭。

「歆是羡慕的意思。」君怡歆告之,「我和母親都是被君家驅逐的人,這個你都知道了。」

「嗯。」他點點頭。

「母親死後,是大哥將我帶回君家,也是他請求老夫人讓我冠上君姓,並讓我入了排行的。除了母親之外,大哥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真心對我好的君家人。」

「抱歉。」是他奪走這個唯一對她好的君家人。舒致遠有些內疚。

「你已經答應給我大哥一個公平判決的機會,該是我謝謝你才對。」在她離開蘇州前,大哥君貽笑被判了流放拍賣的刑罰。

「嗯。」舒致遠有些心虛的應一聲。

「其實當我在酒樓裏看到你那雙眼睛時,我就知道你的來意不單純。」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君怡歆仍有些害怕呢!

「那——妳為什麼還要救我?」他不解的問。

「你們兄妹間的深厚感情讓我很羡慕,我忽然很想知道被這樣的你真心愛護的滋味。」從沒有人這麼對她,即使是假的她也願意沉醉啊!

「歆兒……」她的神情很寂寥,讓他忍不住又一次吻她。

「不過,那時還不是愛,充其量不過是一種羡慕罷了。」君怡歆自剖道。

「那——妳是什麼時候愛上我的?」舒致遠再也忍不住內心的好奇。

「應該是在回廊裏聽見你和熊副將他們說話的時候吧!那時我就在想,如果被這麼一個人愛上,該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吧!」她回憶道。

「那時——妳在?」舒致遠怔了怔:原來看似完美的計畫,竟是從一開始就露了餡。

「嗯,我是去還你遺落在我房裏的玉璜。」君怡歆伸出手,在破爛的衣服裏翻找許久,才找出那塊玉璜。當下她如釋重負,「如果不是你及時趕到,這塊玉璜就要被那些強盜搶了去。」

「難道那強盜是要搶妳懷裏的玉璜?」他訝異不已。

現在回想起來,他隱隱察覺那強盜拉扯她的衣服、將手伸進她的懷裏,好象都不是他以為的那個意思。

「是啊!他們看上的是小墨點呢!所以我就讓她快胞了,後來他們又來搶我的——呃,不,是你的玉璜,接下來的情形你全看見了。」她理所當然的道,全然沒意識到自己說溜了嘴。

「妳怎麼可以罔顧自己的安全!」說到生氣處,舒致遠將她抓到自己膝上按著,在她的臀上狠狠打了幾掌才甘休。

他的手勁本就驚人,驚怒之下更是毫不留情。

「你……」君怡歆又痛又委屈,眼淚撲簌簌掉下來。

「唔,歆兒妳……」她這一哭,舒致遠立刻就清醒過來,驚見先前還是粉白的肌膚現在多了幾個紅紅的掌印。

「都是我不好,妳打我吧!」他心痛的摟著她,抓著她的小手就要往自己臉上打。

「你可是將軍呢!教人打腫了臉怎麼見人?」君怡歆不禁破涕為笑。

「妳原諒我了?」他還在那裏狂喜呢!卻見她搖了搖頭,當下他的一顆心又沉到穀底,「妳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不,我很高興。」她的前半句話將他打入地獄,後半句又將他拉回人間。

「高興?」舒致遠十分不解。

「是啊!從沒有人像你這樣關心過我。」他打她是出於對她的關心,所以她的小屁屁雖然疼得很,一顆心卻是暖暖的。

「歆兒,答應我,再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了。」他抵著她的額頭,軟語要求,「在我心裏,妳比這塊御賜的玉璜珍貴多了。」

「嗯。」他的真情流露讓她嫣然一笑。

「歆兒,妳比其他什麼都重要,我已經失去一個親人,不想再失去妳。」舒致遠真情流露的告白。

「那——你是什麼時候愛上我的?」女人都是好奇的,君怡歆也不例外,「是在我救了你之後嗎?」

「不,那時我對妳只有感激之情。」他坦白告之。

「那是你住在我院落裏的時候?」她又一次猜測。

「我很希望是,但如果是的話,我後來就不會捨得傷害妳了。」舒致遠遺憾的說。

「這麼說不是了?」她很失望。

每個女人都希望對方先愛上自己,就算不能同時愛上對方,也希望對方越早愛上自己越好。

「嗯,那時我對妳只有歉疚。」他沒說的是,就連這點歉疚之情也很快被他心中的仇焰燒得無影無蹤。

「那——是什麼時候呢?」君怡歆終於放棄猜測了。

「就在妳離開君家的那一刻,看著妳絕然離去的背影,我忽然意識到自己愛上妳了。」她不自覺露出的孩子氣,讓舒致遠笑得很愉快。

「然後你就讓大鬍子副將跟著我,還擅自斷了我的財路?」她假裝氣憤的質問。

「是兩個大鬍子一起跟著妳,只是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罷了。」他笑得有些心虛,「斷了妳的財路是因為我知道,這次再錯過妳,就再也找不回我生命中的瑰寶了。」

「算你會說話,那我就原諒你了。」君怡歆爽快的拍拍他仍然赤裸的胸膛,卻引出了他體內仍未得到滿足的欲望。

「多謝娘子的寬宏大量。」他笑得有些邪肆。

「可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公平,畢竟是人家愛你愛得比較久一些。」君怡歆歪著腦袋,仍有些不甘心。

「那——不如罰我用一輩子來補償妳可好?我會每天愛妳多一些,直到我的愛將妳厚厚的包裹住。」舒致遠感性的說。

「咦?我怎麼覺得你的嘴好象塗了蜜一樣?」他的表現徹底顛覆了君怡歐心中對武將的看法。

「不如妳親自來嘗一嘗……」他翻身壓上她,強勢的宣告道:「我打算身體力行來表現我對妳的愛,不只如此,我還要我們的孩子來延續這份愛。」

「唔……」一天要兩次是不是太多了?君怡歆有些不好意思,卻沒有開口拒絕。

只可憐了還在外面站崗的熊副將和小墨點,他們還以為終於可以去歇歇腳,沒想到空歡喜一場。

唉~~這年頭做屬下(丫頭)的可真不好當呀!

兩人不約而同的感慨。

南京雖然和蘇州相隔不算遠,也同屬於江南地區,可是帝都風情到底和水鄉風情大不相同。

一進入南京城,她的一雙眼睛就忙碌的看著,不光看,還不時伸手比畫,好象想將眼前所看到的都畫進畫中一樣。

如果說她還算懂得收斂,那她身邊的小墨點可說是一隻下了山的猴子,一雙眼珠子撐得老大,小手摸摸這摸摸那,嘴裏還唧唧咕咕的說個沒完。

她們將南京街上當成風景名勝,卻不知道街上的人也將她們當成了風景。

畢竟天子腳下的堂堂帝都,像她們這樣穿得華貴,一舉一動卻像鄉下人進城的人也實在不多了。

東看西逛的,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眼看已近晌午,這對好奇心十足的主僕卻還是興致勃勃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嫁給我之後就住在京城啦!會有很多機會出來逛的,現在我們先回家吧!」舒致遠終於忍不住將她收進懷裏說道。

「可是……」君怡歐仍有些猶豫。

「我想馬上將我的家人介紹給妳,以後他們也是妳的家人了呢!」他大打親情牌。

「我……」她臉上不自覺掠過一絲惶恐。

「妳在害怕些什麼?」舒致遠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對,趕緊追問。

「難道你就不怕你的家人不接受我嗎?畢竟我是君家的人,而你……」終於——她再也藏不住內心的恐慌了。

這一路上她雖然掩飾得很好,可心裏終究罩著一片陰影——舒雅因她大哥而死,他的家人又會怎麼看待她呢?

「放心,一切有我。」感覺到她的顫抖,他更緊的抱住她,將自己的體溫和堅強分給她。「我有預感,他們也會喜歡上妳的。」

「嗯,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後悔認識你、愛上你的。」君怡歆看著他,認真的說道。

「我也是。」用力之下,她的身子簡直就要嵌入他的懷裏,而他的表情溫柔得簡直要漾出水了。

唉~~他總算知道為什麼溫柔鄉是英雄塚了。

熊副將在一旁忍不住歎氣。

沒了鬍子的將軍本就不夠威嚴,再加上這副樣子,以後要怎麼治軍、怎麼帶兵打仗呀?啊啊啊啊~~他這做副將的真是煩惱呀!

好溫柔、好感人、好……

小墨點也在一旁看得眼睛眨也不眨的。

「小小年紀不可以偷看……」熊副將長臂一伸,一把將她「夾」過來,還順手掩住她那雙滴溜溜的眼睛。

南京城雖是繁華之地,風氣也比較開放,可是光天化日之下摟摟抱抱的仍是很少見。

當下,一雙雙眼睛像見了鬼似的,直愣愣的盯著兩個扭成一條麻花似的男女。有眼尖的甚至認出了舒致遠的身分,當下更是議論紛紛。

只是,舒致遠是不羈,君怡歆則是不懂,於是便任由大家去看,兩人還是抱他們的。

「回家好嗎?」舒致遠含情脈脈的問。

「嗯。」這次,君怡歆毫不猶豫的點頭了。

「回家囉!」聽到她親口答應,舒致遠開心得將她的身子抱起,往半空中拋,又在她的尖叫裏將她抱個滿懷。

唉~~真受不了他們兩個。

熊副將不但得替他倆臉紅,還得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

咦?那不是宮……

眼前似乎有道熟悉的影子一晃而過,可定睛再看,卻什麼也看不見了,擺攤的依舊在擺攤,閒聊的依舊在閒聊……

應該只是他的幻覺吧?熊副將撓撓頭。

********

流言的力量真大,舒致遠總算是體會到這句話了。

他們一行人還沒走近將軍府,就看見府門大開著,看見他出現,一個老僕飛也似的跑進去通報。

「遠兒,你終於回來了!」才進府,舒母就撲過來抱住他,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娘,看看您,也不怕下人看了笑話。」舒致遠很尷尬,一張臉紅了起來。

「你瞧我,光顧著哭,竟忘了招呼客人了。」舒母不好意思的掏出手絹擦擦眼淚。

「娘,他們不是客人。」他彎下高大的身子,耐心的介紹道:「這是熊副將,您以前見過的,而這位就是您未來的媳婦兒和她的貼身丫頭了。」

「媳、媳婦兒?」舒母大感意外。

「是啊!兒子就要娶媳婦兒了,您高不高興呀?」舒致遠笑得有些靦腆。

「當、當然高興啦!」舒母很興奮,她來到君怡歆面前,拉著她的手關切的問東問西。

「呃……」君怡歆從沒和陌生人這樣親近過,當下不知所措。

幸好舒母和君老夫人不一樣,不但沒有架子,人也很和善,很快就消除了她先前的顧慮。當下一個是問得喋喋不休,一個是努力回答,兩人相處得很和諧。

「我就說過我家人一定會喜歡妳的吧?」舒致遠得意的說。

「嗯。」君怡歆淺淺一笑。

「咦?遠兒,你的大鬍子呢?」一見面就光顧著聊天的舒母,這才注意到兒子一向毛茸茸的臉居然變得光溜溜的。

「呃……」說到這個,舒致遠還真有些不好意思。

「將軍他呀!當然是為了討好未來的將軍夫人,才會捨得剃掉自己的大鬍子啦!」熊副將在旁大爆內幕。

「哦~~原來遠兒也知道疼媳婦兒呀!」舒母呵呵笑著。

「熊副將,信不信我罰你去守城門?」舒致遠被他說出用心,不覺老羞成怒。

「致遠……」君怡歆握住他的手,柔聲道。

「看在歆兒的面子上,我就暫時饒了你。」被她這一握一喊,十分怒氣也去了七分,更何況是這等小事呢?當下,舒致遠立刻就斂下怒容。

「謝謝將軍夫人、謝謝將軍。」熊副將故意鬧他們。

「大熊副將,你要是再拿我家小姐開玩笑,小心我拿老大的耳刮子刮你!」護主心切的小墨點也跳出來了。

「是是是,小墨點姊姊教訓的是。」熊副將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的。

這還真是一物降一物,看這樣子熊副將和小墨點的好事也近了呢!君怡歆和舒致遠相視一笑。

「喲~~看我這腦子,都聊了這麼久,還沒問媳婦兒的名字呢!」這人都帶進廳堂裏,舒母才驀然想起。

「君怡歆,君子的君,心字怡,音旁的歆。」君怡歆恭謹的道。

「咦?妳姓君?」舒母一怔,隨即問道:「妳和那君家有什麼關係嗎?」

「歆兒是君家的老四。」她坦誠道。

「君、君家的老四,這不是說……」舒母立時僵住了,「遠兒,你不是說和君家的聯姻只是一個計策嗎?怎麼,這是怎麼回事?」

「娘,兒子愛上歆兒了。」舒致遠坦言下諱。

「你——愛上她?你難道忘了君家是殺害雅兒的兇手嗎?」聽得大兒子的話,舒母一屁股坐倒在太師椅上動彈不得。

「殺害雅兒的不是她,是君貽笑。」他更正道。

「可、可她畢竟是君家人呀!你、你怎麼可以……」舒母實在不能理解這發生的一切。

「我知道她是君家人,可兒子還是想娶歆兒。」舒致遠毫不動搖。

「你臨走時不是說要給雅兒報仇的嗎?怎麼去了趟蘇州,一切都變了呢?」舒母不解。

「歆兒不是舒家的仇人,她是我想愛一輩子的女人。」他的決心不會因為任何人而動搖,「我希望娘能接受歆兒,您會發現她是一個值得愛的好女孩。」

「你、你就不能改變主意嗎?前幾天夏侍郎還替他的女兒來府上說親,隔壁的許尚書家也有沒成親的女兒,還有……」舒母努力想說服他,「以你的身分,想要多少好女孩都不成問題,為什麼偏偏看上他們君家的人呢?」

「不是看上,是愛上。」舒致遠微笑的眼眸望進君怡歆的眼裏,找到了濃濃的愛意,還有信任。

「你……」一種無力感席捲了舒母。

「如果娘不同意,我也不介意讓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姓君。」他使出撒手?。

「你、你是說她——有了?」這消息太讓人震驚了!舒母霍地站起身,直愣愣的看著君怡歆仍然平坦的肚子。

「你、你在胡說什麼呀!」君怡歆的臉紼紅,偷偷的瞪他兩眼。

「我沒有胡說,就算現在沒有也不遠了,除非妳不相信我的能力。」舒致遠不禁心情大好。

這說的更是亂七八糟啦!君怡歆氣極,不假思索的就伸出腿來狠狠的踢了下他的脛骨。

「哎呀哎呀……」舒致遠一邊假嚎,一邊趁勢貼到她的耳畔,「娘子踢死我不要緊,半夜誰來給妳暖被窩呀?」

「你……」她氣得給了他一個白眼。

「呵呵呵呵……」他的心情不禁大好。

看他們好得蜜裏調油的樣子,舒母再不情願也不得不承認,這對有情人現在已經好得拆不開了。唉~~這大兒子在外征戰多年,一向都不像跟在自己身邊的小兒子那麼貼心。

雖然她是他的母親沒錯,可很多時候,舒母都覺得這大兒子反倒更像一家之主呢!尤其這些年他在外面征戰殺戮得多了,身上的戾氣也更重了,有時連她都有些怕他呢!

「你自己看著辦吧!」事到如今也只有隨他們去了,舒母終於妥協。

「多謝娘的成全。」舒致遠開心的說,拉著君怡歆的手要她跟著自己一起喊娘。

「呃……」這是不是發展得太快了?她總覺得這一切不太像真的呢!君怡歆還在猶豫不決。

「喊呀!」他催促著。

「是啊!小姐,妳倒是喊呀!」生米都煮成熟飯了,到時候就算這野人,不,是白麵將軍就算想反悔也來不及了。小墨點打著如意算盤。

「就是,將軍夫人,妳倒是喊呀!」雖然八字才剛有一撇,可是熊副將已經將頭銜前的「未來」兩字去掉。

「說得好!」舒致遠大掌一拍,很是滿意手下的機靈。

「是將軍教導有方。」熊副將立即順著杆子往上爬。

「你這小子……」他大笑起來。

這兩個傢伙簡直就是哼哈二將嘛!君怡歆不由得失笑。

「咦?什麼事這麼開心?說來讓我也聽聽。」驀地,廳堂外傳來一個聲音。

「你這小子,幾個月不見,身子骨好象更單薄了,是水是飯沒吃飽啊?」舒致遠一回頭,看見二弟舒甯臣大步從外面走進來。

「大哥倒是變得溫柔多情起來,尤其是沒了大鬍子,看起來更年輕了,不認識的人還要以為你是我弟弟了呢!」長身玉立的男子——舒寧臣笑著道。

「大哥!」

「二弟!」

下一刻,兩個人抱在一起,大聲笑著,拍打彼此的肩膀。

雖然沒說太多動人的話,甚至還彼此損對方,可是一種濃濃的手足之愛就在這之中洋溢在大廳上。

君家的子孫之間一向都很淡漠,一個個院子不只分隔了地盤,連人心都隔絕了,就算大哥君貽笑一向對她照顧有加,相處時也是淡淡的,從沒像舒家兄弟這樣。

君怡歆的眼圈不由得紅了。

「小姐,好感動喔!」小墨點更是眼淚汪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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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 03:39:2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咦?大哥,你這不近女色的大聖人,居然不拐則已,一拐就拐了兩個大美女回來。」舒寧臣以損他為樂。

「你這小子胡說什麼,這個才是你未來的嫂子。」舒致遠得意的向他炫耀,「你別看歆兒長得沒你高,她可是畫壇高手,比你這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傢伙好得太多了。」

他年少即從軍,因而沒能讀很多書,這一直是他的遺憾。所以,他一有能力就將弟妹送進書塾,本以為弟弟能在學問上有過人之處,沒想到舒寧臣卻對詩書毫無興趣,倒是做陪讀的雅兒念得不錯。

想到舒雅,舒致遠心中不由得大痛,臉上也露出傷感。

舒寧巨也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大哥為何面露悲痛之色了。當下握著他的手,一字一頓的道:「大哥,你放心,我已經讓殺害雅兒的男人付出代價了!」

「你做了什麼?」舒致遠一向瞭解弟弟,自然知道他所言不虛了,當下不禁驚道。

「既然律法不給我們公正,我們就自己去找回公正。」舒寧臣斯文的臉上露出一絲陰鷙。

「你究竟做了什麼?」他叫道。

「大哥,你放心,我做的事百無一失。」舒南臣得意的道,「我已經買通差役,叫他們在半路上做了他!」

「你、你說什麼?」這次輪到君怡歆失聲驚叫。

「別怕大嫂,死的那傢伙是壞蛋。」舒寧臣還以為她被嚇壞了,趕緊安撫她。

「趕快終止你的計畫!」

「我大哥不可能是殺人兇手!」

舒致遠的聲音和君怡歆的辯白混在一起。

「大哥,你們在說些什麼?」舒寧臣又是驚訝又是懷疑。

「二弟,你沒聽錯,你大嫂確實是那男人的妹子。」雖然舒致遠不希望一開始就爆發衝突,可是既然決定了要愛她,對於隨之而來的問題還是有所準備的。

「你、你們……皇上的賜婚不是假的嗎?怎麼你們……」舒寧臣結結巴巴的。

「君貽笑是君貽笑,君怡歆是君怡歆,我們和君貽笑的恩怨沒必要牽扯到歆兒頭上。歆兒不必為她兄長所做的事負責,同樣的,我愛她的事實也不會因為她是誰的妹妹而改變。」舒致遠說明自己的立場。

「可、可是……」舒甯臣簡直不敢相信,之前口口聲聲說要報仇的大哥居然會輕易改變主意?

難道愛情的力量真的這麼大嗎?看著一臉堅決的大哥,他簡直說不出話來。

「我大哥不會是殺人兇手。」君怡歆忍不住道。

「歆兒!」此時這麼說不是將事情越攪越亂嗎?舒致遠皺起濃眉。

「雖然我手頭沒有證據,可是我相信以我大哥的為人,他不會殺人的。」君怡歆堅持己見。

大哥君貽笑是她見過最清高的人了,她實在無法相信有若謫仙般的大哥會忍心毒死深愛著他的女人。

「狡辯!」舒寧臣不屑一顧。

「才不是!」君怡歆亦不肯退讓一步。

「好了好了,讓時間來說明一切吧!」舒致遠被他倆弄得頭痛起來,「二弟,你讓他們停止吧!我答應過歆兒不插手這件事的。」

「大哥,你怎可以這樣?!那傢伙對雅兒始亂終棄,還殺害雅兒,怎可以輕易放過他?」舒寧臣很不服氣。

「我大哥才不會這麼做呢!」君怡歆也杠上他了。

「夠了,你們兩個!」舒致遠終於發飆了,指著舒寧臣下令道:「馬上停止這件事!」

「來不及了。」舒寧臣詭異的笑了。

「來不及是什麼意思?」一種不祥的感覺,同時湧上舒致遠和君怡歆心頭。

「意思是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得手了,君貽笑已經是一具屍體了。」舒寧臣面無表情的說。

「不、不可能!」君怡歆惶恐的喃道:「你、你答應過我不插手的。」

「歆兒……」舒致遠心痛的抱住她顫抖的身子。

雖然他心裏仍認為君貽笑是罪有應得、死不足惜,可是看到她這麼難過,他心裏還是有點埋怨起舒寧臣的自作主張。

「哈哈哈哈……真是天網恢恢報應不爽啊!」舒甯臣得意的大笑。

「大哥——真的死了嗎?」君怡歆眼前不斷浮現出當年大哥拉著她的手,帶她去品鑒齋看畫的情景;還有大哥教她畫畫時的專注神情,吟詩作對時的瀟灑……

「歆兒,人死不能複生,妳也別太難過了。」舒致遠安慰道。

「人死不能複生?不能複生……」她喃喃的念著。

「這種斯文敗類死了最好,也算還這世上一個乾淨,只可憐了雅兒,一片芳心盡都付諸溝渠哪!」舒寧臣很是不甘。

「致遠,你還記得我曾請求你不要插手這件事嗎?」君怡歆倒也沒和他爭辯,只是輕聲道。

「歆兒,我愛妳呀!」舒致遠心中有絲不祥的預感。

「我也愛你,可是不行。」君怡歆搖搖頭,搖落一串淚珠。

「不行是什麼意思?」他的臉色變了。

「我不管你們是怎麼看他的,可大哥不僅是我的大哥,也是我的救命恩人。當年如果不是大哥將我接進君家,還請求君老夫人認了我,我早就餓死街頭了。」她的眼神悲戚。

「歆兒……」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舒致遠臉色變得慘白,甚至連一向穩定的大手也有些顫抖了。

「致遠,大哥死了,我們就不能在一起了。」她很愛很愛他,可在舒甯臣對大哥做出這種事之後,已經註定了他們不能在一起。

「歆兒!不要離開我……」舒致遠緊緊的抱著她,就像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血肉裏一樣。

「致遠,對不起,我不能……」

即使她知道自己離開他後,生活必然會變得黯淡無光,可早在她欠了大哥一條命時,就註定他們此生相愛但不能相守。

「你——忘了我吧!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已。」她深深的看著他,想將他的樣子永遠記在心裏。

「不不不!」他一味的搖頭。

「舒老夫人說得很對,這世上的好女孩多得很,你一定會找到更好的。」她強忍心頭的悲痛,勸道。接著她狠心的掙出他的懷抱,飛快的往外跑去。

打擊太大,舒致遠整個人竟像凍結一般。

「小姐,等等我呀!」小墨點跟在她後頭,邊跑邊叫。

這聲叫喚喚醒舒致遠的意識,他狂吼一聲,跳起來就要往外追,可是不知怎的,他的雙腳居然絆在一起,在廳堂上重重的摔了一跤。

「遠兒!」

「大哥!」

舒母和舒寧臣同時叫道。

「唉……」熊副將不由得歎氣了。

將軍可是爬山躍嶺如履平地的人,此時居然會在自家廳堂裏摔跤,這只能說他是愛得太深,以致失了神呢!

「我沒事。」舒致遠才剛爬起又要去追。

「舒將軍,請留步,接旨哪!」一個內侍打扮的人,在侍衛的簇擁下走進將軍府。

「臣舒致遠接旨。」舒致遠硬生生的打住往外奔的腳步。

「皇上有旨,宣舒將軍即刻進宮面聖,不得有誤。」內詩大聲宣告。

「是,臣領旨。」舒致遠叩首謝恩。

雖然他這一顆心已經隨著君怡歆去了,可是他身後還站著自己的母親和二弟,如果他此時不顧聖旨而去,一定會連累他們的。

再說,他告假的期限還沒完,按說皇上不應在這時找他才對,可是,既然來找了,就說明一定有事,而且還是急事。

「熊副將,你替我保護歆兒。」想了想,舒致遠吩咐道。

「那——要不要我把夫人她們帶回來?」熊副將請示道。

「只要在暗中保護就好。」舒致遠強迫自己不被這念頭誘惑。

「是。」熊副將領命而去。

「舒將軍,咱們是不是可以起身了?皇上已經在禦書房裏等著了。」內侍問道。

「唔……」他想說好,才開口就一口血噴了出來。

「大哥,你怎麼了?」在場的人都被他突然吐血的事嚇到了。

「沒、沒事。」他勉強一笑,順手擦掉唇上的血漬,「公公,請在前面帶路吧!」

「不是咱家囉唆,舒將軍您可得保重身體呀!這皇上的萬里江山還需要您去保護呢!」內侍邊走邊道。

「公公提醒得是。」舒致遠跟著內侍出了將軍府。

「娘,我是不是做錯了呢?」舒甯臣望著大哥那有些佝淒的身影,不安的道。

「那孩子,唉……」身為朝廷大將,卻如此的兒女情長,真不知足福是禍呀!舒母亦不禁歎息了。

********

「小姐,我們究竟要去哪里?」走了好久,走得腳都起水泡了,小墨點終於忍不住了。

「我們去沙城。」君怡歆回答。

「去沙城做什麼?」小墨點不解。

「找到大哥的遺體,將他運回蘇州城,這也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了。」君怡歆難過地道。

她雖然不知道差役會在哪里下手,可她相信皇天不負有心人,只要自己沿著押解大哥的路走,這一路打聽、一路尋找,總會有線索的。

「那——小姐,您和將軍有沒有可能再……」小墨點覺得那舒將軍既深情又專一,是不可多得的夫婿人選呢!

「我看妳是想到再也見不著妳的大熊副將,心裏捨不得吧?」君怡歆強打起歡顏糗她。

「小姐,您好壞喔!」小墨點怪不好意思的。

其實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當大熊副將跟在她身邊時,她老是忍不住要「欺負」他。可當他不在了,她反倒思念他起來,好幾次她都將路人甲乙丙丁當作他了呢!

小墨點在那裏春心蕩漾,君怡歆則乘機岔開話題。她心裏明白啊!自己才剛傷了這世上最愛她的男人。

「呃,我們還有銀子嗎?」下一刻,她忽然想到。

「小姐先前賣畫得來的銀子都還留著呢!」小墨點回答。

熊副將帶兵剿滅了強盜,她們被強盜搶走的銀子也拿回來了。這到京城的一路上,吃的用的住的都是舒致遠的開銷,沒有動用到她們的銀子。

「這就好。」君怡歆點點頭,「我看見前面有一間旅店,我們今晚就在那裏歇息吧!」

旅店雖然不大,看起來還挺乾淨的。

「好啊!」小墨點開心的道。

唉~~誰教這一路上她的腿都快走斷了呢?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這天夜裏,君怡歆淌下的淚沾濕了枕頭。

舒致遠從皇宮出來時,已是入夜了。

邊關的烽火再起,皇帝要他三日內帶兵三萬起程前往邊關,全權主持戰事。

他的理智知道,邊關重地不容有疏失,保家衛國是他的責任,可當他行走在夜深人寂的長街時,被強行壓抑的心痛又一次襲上心頭。

愛一個人為什麼這麼難呢?

歆兒,我該拿妳怎麼辦?

就連胯下的戰馬也似感染了他的心傷,低垂著碩大的腦袋,全然沒了昔日的意氣風發。

將軍府就在長街那頭,那曾是他榮耀的象徵,可今夜他忽然沒了回去的欲望。就在他要轉頭離開時,忽然發現今夜的將軍府和平時似乎有些不同。

都入夜了,府裏怎麼還燈火通明的呢?莫非出什麼事了,還是她又回來了?

一念至此,一種強烈的興奮感席捲了他。

「駕!」他雙腿一夾,縱馬飛奔而去。

「歆兒,歆兒!」心急之下,他直接縱馬沖進將軍府,可沖出來迎接他的卻是一臉蒼白的舒寧臣和六神無主的舒母。

「出什麼事了?」舒致遠的心直往下墜。

舒寧臣囁嚅了幾下,卻沒能說出話來。

「該死的,你倒是說呀!到底出什麼事了?」舒致遠心浮氣躁的吼道,「還是——她出事了?」

他這一天裏經歷了大喜大悲兩種極端的情緒,本就傷神至極;再者,自晌午起,他就一直不曾進食,體力欠佳。

這一驚之下,他眼前忽覺一黑,差點一頭栽下馬。

「大、大哥,你不要嚇我呀!」舒寧臣嚇得抱住他不放。

「快告訴我,是不是歆兒她出事了?!」才緩過氣來,舒致遠就揪著他的衣襟直吼。

「不,咳咳咳……不、不是她啦!」舒寧臣被他揪得差點就喘不過氣了。

「哦……」他頹然鬆口氣。

「是、是宮大哥來了,我、我好象做錯事了。」舒寧臣吞吞吐吐的道。

「哦?」舒致遠實在弄不明白,宮僖的到來和他做錯事有什麼關係。

「大哥,宮大哥還在客廳裏等你呢!」舒寧臣有些緊張,臉色也很不對勁。

「我立刻去見他。」他抹了把疲憊的臉,雖然他身體叫囂著想要躺下來,可是他知道宮僖深夜來找他一定是有要事,於是他仍強撐著往廳堂走去。

看見他時,宮僖劈口便道:「致遠兄,我幾天前抓到了一個采花賊。」

「送衙門吧!」舒致遠意興闌珊的。宮僖一直是朝廷的賞金獵人,這抓了犯人當然得往衙門裏送了。

「本來已經送去了,可是在審問那采花賊時,卻問出了意外的情況。」宮僖神秘的道。

「不就是采花嗎?有什麼意外的。」他還是提不起勁來。

「是沒錯,可是那采花賊招認曾經侮辱過舒家大小姐。」宮僖爆出驚人的消息。

「舒家大小姐,那不是……」雅兒嗎?舒致遠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粗壯的雙腿支撐不住體重,竟一下子癱倒在椅子上。

「就是舒雅。」宮僖肯定了他的猜測。

「雅兒肚子裏的孩子不是君貽笑的嗎?怎麼會……」他雙手捧著腦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招出的事情可靠嗎?會不會是嚴刑逼供屈打成招的?」

「負責審訊的人怕他是受人指使替人頂罪的,所以又用了一種讓人能說真話的奇藥,所以這消息絕對可靠。」

「大哥,我剛才拷問了雅兒的貼身丫頭喜鵲。」舒寧臣插了進來。

「怎麼說?」舒致遠看似冷靜,可一隻上好的紫檀木扶手在他掌下被捏得都變形了。

「喜鵲招認說雅兒她確實受了欺負,而且還不只一次,只是她一直不敢告訴我們而已。」舒寧臣鼓起勇氣道,「還有,雅兒肚子裏的孩子也不是君貽笑的,是喜鵲給她出主意嫁禍給他的。」

「什、什麼?」

「喀嚓」一聲,扶手已經成了碎片。

「大哥,我錯害好人了!」舒寧臣一下子跪倒在他面前,「你打我、罵我吧!都是我累得你和大嫂反目。」

「遠兒,都是我不好。我不該答應她一個女孩家獨自去蘇州的,結果才出了這種事,是我……嗚嗚嗚……」舒母亦眼淚汪汪。

「讓我先靜一靜。」這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太令人震驚了,他的腦袋還有些轉不過來呢!

「大哥……」

「我說讓我靜一靜,你聽不懂嗎?」舒致遠紅著眼嘶吼。

現場一片沉寂,舒母和舒寧臣更是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致遠兄,有句話我先前沒和伯母他們說,不過,現在就算你很不喜歡聽,我還是要說。」宮僖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道。

「說吧!我承受得住。」話雖如此,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忍耐已到了極限。

「令妹她恐怕不是被殺,而是自殺。」

「怎麼說?」

「負責審訊的人告訴我說,采花賊最後一次去找令妹時,身上有一瓶毒藥,等他出來後,這毒藥卻不見了。據說,服用這毒藥的症狀和仵作替令妹驗屍時發現的一模一樣。所以,君貽笑應該是被陷害的。」宮僖解釋道。

「天哪!」舒母和舒寧臣呆若木雞。

「還有呢?」舒致遠的牙咬得咯咯作響。

「我唯一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君家會有人出來指證君貽笑呢?」想起這事,宮僖仍十分不解。

「那個采花賊呢?把他交給我!」他雙手握拳,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氣,可是怒意仍不住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否則你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舒致遠了。」宮僖咧開當笑了。

「廢話少說!」舒致遠喝了聲。

「就在你將軍府的地牢裏。」宮僖一向愛財,尤其這還是他辛苦了半個月才抓到的惡人,可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事他還是義不容辭的。

「宮大哥,難不成你剛才帶進來的袋子裏裝的就是……」舒寧臣醒悟道。

「嗯。」宮僖頷首。

「我欠你一個情。」舒致遠拋下一句,就直沖地牢而去。

「大哥,我也去!」舒寧臣也要跟去,卻被宮僖一把拉住。

不多時,濺了一身鮮血的舒致遠冷著臉出來了。那噬血的樣子讓舒母和舒寧臣打了個冷戰。

「我已經替你備好乾糧和馬匹。」身為知己好友,宮僖自然知道他出來後第一時間要做的就是去君家破解這最後一個謎團。

「謝謝你所做的一切。」舒致遠點點頭,轉頭對舒寧臣交代道:「皇上若派人來問,就說三天后我會準時帶兵出征的。」

「嗯。」舒寧臣點點頭。

「宮僖,幫我通知熊副將,就說我們在邊城會合。還有,我要你替我保護她。」他嚴肅的交代道。

「好。」宮僖點頭答應。

「駕!」舒致遠縱馬跑了幾步,又折回來。

「大哥,對不起……」看著停在自己面前的大哥,舒甯臣囁嚅道。

「這件事大哥也有錯,是大哥給你立了壞榜樣。」他伸出摸一摸舒寧臣的頭頂,關愛一如從前,「就算歆兒不能原諒大哥,也是大哥的不對,和你沒關係,你不必自責。」

「大哥……」兩行男兒淚順著舒寧臣的臉頰落下來。

「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娘。」舒致遠交代。

「是。」舒寧臣哽咽了。

「遠兒,我……」舒母亦淚漣漣。

「娘,這件事我誰也不怪,只怪我自己。」誰教他一開始接近歆兒就不懷好意呢?舒致遠苦笑了下,隨即縱馬而去。

「宮大哥,你知道大嫂在哪里對不?」舒甯臣抓住宮僖的袖子,乞求道:「告訴我好不好?」

「你想做什麼呢?」宮僖有趣的揚起眉。

「我想向她道歉,我……我希望她能重新回到我大哥身邊,哪怕要我向她下跪我都願意。」舒寧臣揚起臉,一臉哀求,「宮大哥,你帶我一起去吧!」

「賢侄,你就帶臣兒一起去吧!」舒母亦道。

看不出鐵血將軍的弟弟居然是這麼單純的人。宮僖有趣的忖道,「好吧!不過人家原不原諒你,我可管不著喔!」

「謝謝宮大哥。」舒甯臣喜出望外,完全沒想到自己將落入一個惡魔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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