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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天空]混也是一種生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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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0 02:36:0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簡介:
自古英雄出我輩——————————絕非種馬
一入江湖歲月催——————————絕不意淫
皇圖霸業談笑中——————————純粹都市
不勝人生一場醉——————————混面人生
本書不是校園故事,沒有任何的異能,也不是重生類的,是一本純正的都市故事書,雖然也有一些校園戲份,但是那不過是鋪墊而已。
    書中講述的是三個混面人生的混混,在大學畢業後,各自踏上三條不同道路的故事,從故事中,相信每一個兄弟,都可以找到和自己很貼近的那一個!
    堅毅果敢,義氣過人的張少宇,聰慧狡猾,行事狠辣的李丹,平凡但卻執著的梁進,將聯手為大家演繹經典的都市傳奇!
    依照常例,老雲的書開始可能很難調起大家的胃口,還是那句話,好戲,還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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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張少宇穿著白色休閒襯衣,牛仔褲,輪廓分明的臉上充滿了玩世不恭。雙手插在褲兜裡,兩隻眼睛正以左右旋轉180度轉著,掃視著從身邊經過的人。二十來歲的小伙子都好這口,就好像貓兒天生對魚腥味兒有種特殊的嗜好一樣。今兒個天氣實在不錯,往日毒辣的太陽躲在雲層裡不肯出來,微風吹在臉上煞是舒服。張少宇帶著幾個兄弟出來做一件他們念叨了至少兩個月的事情。

    猛得瞧見廣場西北角走過來一個上著粉紅色吊帶,下穿緊身牛仔褲的長頭髮妞兒不錯,嘴角閃過一絲笑意,連忙碰了碰身旁的李丹:「嘿,瞧見沒,這丫頭不錯,你瞧那身材,超贊!」

    李丹五官俊俏,唇紅齒白,一副小白臉的模樣,聽張少宇這麼一說,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喲,還真是不錯。點點頭說道:「嘖嘖,是極品。」

    「我說這半天怎麼左眼皮老跳,原來是有好事兒。」張少宇理了理衣服,瀟灑的甩不甩本就不長的頭髮,已經準備行動了。這時,好半天沒有說話的梁進開口了:「不好吧,你看看廣場上這麼多人,要是人家把我們當流氓,那多沒面子。」張少宇一聽這話就不爽了,兄弟幾個,就梁進這小子每次遇到事話多。倒不是他膽子小,只不過遇到什麼事的時候,他總是比別人想得多一些。

    「靠,你說什麼玩意兒呢,誰是流氓?見過哥幾個這麼帥的流氓麼?李丹,你去,別浪費你媽生你這張俊臉。」張少宇知道李丹是出了名的衝動,最怕別人激他,誰要是一激他,他敢到馬路中間去攔110的警車。

    這事兒還真不是吹,讀高中的時候,有天夜裡哥幾個實在睡不著覺,半夜爬起來翻圍牆出去上網,過大橋的時候,大概是因為興奮,張少宇瞧見一輛110巡警的警車,慫恿李丹去攔,這哥們還真大搖大擺往橋中央一站,擺了個「木」字攔在中央。幸好張少宇眼疾手快,一把給拖了回來,要不然,別說上網,只怕得到派出所過夜。

    李丹面露難色,今天是「文化廣場」開放的第一天,縣城的裡許多人都來湊熱鬧了。這廣場之上人來人往,少說有上千人,真要是鬧出什麼事兒來可不好辦。

    「不敢去?嘿嘿,這可不像是你的風格哦?記得上次梁進過生日的時候,咱們多喝了兩杯,你可是深更半夜把人民街一整條街的垃圾桶全給踹翻了。那份豪氣可是叫哥們打心裡服氣。今天怎麼沒脾氣了?」這話絕對是奏效了,因為他話還沒說完,李丹已經晃晃悠悠走了過去。張少宇興奮的拍了拍梁進的肩膀:「嘿!有好戲看了!」說完,趕忙跟了上去。

    只見李丹直衝沖的向那姑娘追了上去,在人家身後大聲叫道:「嘿!MM,叫什麼名字?」張少宇一聽這話,趕忙抽身往回走。這小子真他媽死腦筋,哪有人這麼直接的?那姑娘冷不防背後有人大聲說話,著實給嚇了一跳。正要發作,等回頭看清楚是一個帥哥的時候,語氣倒緩和下來:「有必要告訴你嗎?」一句話就把李丹給頂了回去,這小子腦子缺根筋,被MM這麼一問就不知道下一句該說什麼了。回頭看看張少宇和梁進,兩個傢伙正跟沒事兒一般背向著他,假裝在談話。靠,真他媽不仗義。可是沒辦法,話已經說出口了,這戲還得演下去。於是,他又說出了一句特別老土,幾乎要找抽的話:「咱們交個朋友吧?」

    姑娘好像被他這樣子逗樂了,似笑非笑的問道:「有這必要嗎?」

    「當然有了,你這麼漂亮,不跟你交個朋友我回去沒法交待。」李丹這話倒是夠直白的。那姑娘其實早就注意到了李丹背後那兩個人,聽他這麼一說,心裡就明白是怎麼回事。輕蔑的看了他一眼,一甩小挎包扭頭就走。李丹一下就愣住了,無奈的聳了聳肩膀,就想往回走。

    「笨蛋,追上去啊。問問她哪個學校的。」張少宇惟恐天下不亂,拚命的慫恿。李丹也覺得丟不起這面子,好歹也有人說過咱長得像金城武,就這麼完事也太丟人了。狠狠心,又追了上去。

    「哎,MM,你還在讀書嗎?哪個學校的?」李丹跟在那女孩身後,不停的追問。

    「你幹什麼?大庭廣眾的,你想耍流氓啊?」女孩停了下來,充滿了戒意。李丹嘻皮笑臉的說道:「別這麼說,我不過是想和你交個朋友,沒那麼嚴重。流氓這光榮的稱號我還擔當不起。」

    女孩厭惡的皺了皺眉頭:「誰要和你交朋友,你不要再跟著我,要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李丹一下子就怒了:「我說你這傻妞怎麼這麼不識抬舉?我看得起你才想和你交朋友,你要是長得豬不叼狗不啃的,老子才懶得搭理你。」

    跟在他們身後的張少宇和梁進一聽這話就樂了,李丹這小子就這脾氣,幾句話不對就要開口罵人。

    那女孩也不是省油的燈,見那小流氓露出了本性,也拉下臉來破口罵道:「你個傻X,誰要你看得起,趕快給我爬遠點兒,要不然我不客氣了!」她這一罵,引得旁邊路過路的人紛紛扭頭看著他們。李丹臉上掛不住,沒想到這瓜婆娘嘴還真厲害,正要指天罵娘,一個聲音從旁邊響起:「哪來的小流氓?你想幹什麼?」

    李丹扭著一看,說話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伙子,留著長髮,模樣還算過得去,穿著也挺時髦,一支手插在牛仔褲的兜裡,另一支手放在鼻子底下吸了吸,正挑釁似的看著他,身後還跟著幾們年紀相仿年輕人。這模樣,一看就是學生。張少宇他們幾個從小就在這座縣城裡長大,現在讀了大學,正逢暑假,哥幾個約好一起回來玩玩。他們在縣城裡混的時候,這幫小子只怕還在學校裡當好學生呢。

    「你從哪兒冒出來的?我想幹什麼你他媽管得著嗎?」李丹梗著脖子罵道,絲毫沒把對方放在眼裡。他這人有個毛病,以長相來評判別人,你要是在他眼里長相犯罪,他肯定沒好臉色給你。

    那小伙子冷笑一聲,倒沒有生氣,和顏悅色的對那孩子問道:「趙靜,怎麼回事?怎麼遇上這些小流氓了?」原來那孩子叫趙靜,人家沒火,李丹倒是火了,那小子擺明了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當他不存在,這口氣,他是絕對嚥不下去的。

    「嘿!怪事,老子到外地去了幾年,怎麼一回來老碰上你們這幫不開眼的傢伙,小子,睜開你的眼睛看清楚了,我是誰?」李丹說這句話絕對不是虛張聲勢,早三年前,他們三兄弟的名字在這座縣城的學生圈裡可是響噹噹的。

    「我沒看出來你的長相有什麼特別,我也不認識你,更沒有興趣認識你,麻煩你不要再糾纏我的朋友,要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氣!」那小伙子倒也不是怕事的人,面對兩眼凶光的李丹,視若無睹。身後的幾個年輕人也往前跨了一步,擺出了奉陪的姿勢。年輕人都好面子,命丟了也不要緊,面子得掙夠。李丹一邊斜著眼看張少宇他們的動靜,一邊嘴硬的說道:「你嚇唬誰呢?老子今天就站在這兒,看你敢把我怎麼樣!」那小伙子臉色一變,一把抓住了李丹的衣領。

    「出事了,過去!」張少宇叫了一聲,把手裡的煙一扔,衝了過去。

    那小伙子正抓著李丹的衣領要動手,張少宇走過去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放開。」那小伙子本來以為李丹就一個人,想人多欺負他人少,沒想到他還有幫手,待看清楚他們只有三個人之後,心裡有了底,冷笑道:「還有幫手呢,怎麼著,想一起上啊?」

    張少宇不想跟他廢話,臉色一變,不耐煩的說道:「我讓你鬆手,你聽見沒有!」那小子不知道張少宇的深淺,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怎麼辦,只好悻悻的鬆開了手。李丹這傢伙也賊,別人放開他的時候,他裝作沒事一樣理了理衣服,趁人家不備,順手就是一個耳光,「啪」一聲又脆又響,一下就把人給打蒙了。

    張少宇臉上一抖,好像挨打的是他一樣:「喲,這一下可不輕那。」隨著這一聲響,四周至少有十來個人同時把目光投向了他們,小流氓打架,在縣城裡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兒,大家只當是看個熱鬧,誰也沒有過來勸架的意思。

    「**你媽!」那小伙子反應了過來,罵了一句之後,手一揚就想開打。張少宇倒沉得住氣,嘴向一個方向呶了呶,笑道:「喂,那邊有警察呢,你不想去拘留所吃夜飯吧?」那小伙子扭頭一看,不遠的地方果真有兩個警察在巡邏。牙齒咬得「咯咯」,頭上青筋直冒,指著李丹的鼻子恨恨的說道:「你要是有脾氣我們找個地方單挑,打傷了打殘了都算自己的!」

    李丹滿不在乎的撇了撇嘴:「隨便你。」

    這時,那叫趙靜的女孩子冒了一句:「你們慢慢打吧,我走了。」說完,還真把她的朋友晾在了那兒,自己走了。

    「這妞兒太不厚道了,人家為她打架,她倒抬腳走人了,真不仗義。」張少宇瞧著那小妞兒扭動著的屁股,搖搖頭說道,一臉的鄙夷之色。

    張少宇鬆鬆垮垮的站在那兒,臉上帶著特異的微笑,他的長相本來再普通不過了,屬於那種大街上一板磚砸過去,能放倒五六個的類型,但只要他一笑起來,整個人感覺都變了,用李丹的話來說,他的笑真***邪。望著面前幾個憤怒的年輕人,李丹和梁進站在張少宇的兩旁,李丹的手扣在皮帶上。張少宇知道,那條皮帶是李丹專門買的,按住扣子一拉就下來,使著也順手。以前打架的時候,這條皮帶沒少立功勞,李丹也因此得了個外號,皮條客。

    「嘿,我說兄弟,嘰嘰歪歪的幹什麼呢?要打架就來啊。」張少宇滿不在乎的說道,打架以前對他來說,跟每週星期一學校要升旗一樣,是家常便飯了。可現在不同啊,好久沒打架了,他們哥幾個幾乎都快忘了拳頭砸在別人臉是個什麼滋味。

    「你們是哪個學校的?」那小伙子倒謹慎,打架之前還要弄清楚對方的來頭。

    李丹是個急性子,最近閒得發慌,天天盼著打一場架,活動活動筋骨,好不容易逮著這個機會,早就想衝過去把那長毛的頭髮給扯下來。見他問東問西的,不耐煩的罵道:「怎麼跟個女人似的,小子,剛才不是很拽嗎?我靠,你們五個人,我們三個人,擺明了實力懸殊啊,還猶豫什麼,來啊。還問什麼學校,難不成還想以後找機會下黑手?」

    對方那小伙子一聽他這麼說,嘴角不自然的抖了抖,在這座縣城裡混,招子一定要放亮些,若是不小心惹到北門的人,那可算是倒霉了。這得說明一下,這座縣城的格局有些意思,整座縣城被一圈四四方方的城牆圍在裡面,分為東,西,南,北四門。小混混們自報家門的時候,都只說自是哪邊門的。全縣城的年輕人都知道,北門以前出過幾個狠角色,雖然現在好像都去讀大學了,可北門的人在這些中學生眼中,仍舊有些讓人後怕。

    「北門的XXX你們認識嗎?」

    張少宇笑了,他說的這個人,早三年前經常跟在自己屁股後面,出煙出錢孝敬,這兩年好像在縣城裡混得人模狗樣,當起哥來了。

    「認識又怎麼樣,不認識又怎麼樣?」張少宇歪著頭問道,此刻,他正觀察著那小子的神情。他有個非常怪異,被李丹稱作變態的習慣,喜歡觀察和揣摩人在不同場合不同情況下的表情和眼神變化,這個習慣,從他記事起好像就有了。此時,那小傑子臉部腮幫處明顯在蠕動,兩眼微瞇,臉色鐵青,這可是發怒的前兆。

    「我跟他是哥們兒,你們要是也認識他的話,我還真得給他一個面子,不動他的朋友。」小伙子重重的呼出一口氣說道,這是在給自己找台階下,他看出來了,這三個傢伙不是什麼好鳥。他話剛說完,李丹利索的抽出皮帶,劈頭就是一下,抽在長毛臉上,馬上出現一條血印。李丹一動,梁進也跟豹子似的撲了上去。這哥們兒平時話不多,到了動真格的時候絕不含糊。倒是張少宇落在了後面,一見兩個兄弟都動上了手,他趕忙從地上撿起一塊磚頭:「嘿!嘿!嘿!等等我呀!」

    梁進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一上去就張開雙手圈住兩個人,使勁一收,那兩傻鳥「彭」的撞在了一起,都捂著鼻子蹲了下去。另外兩個一見張少宇拎著磚頭過來了,心裡陣陣發虛,其中一個扭頭就跑。張少宇掄起磚頭,照著那傢伙狠命就想拍了過去。轉念一想不對,這一磚下去,非把人砸趴下不可。乾脆把磚頭一扔,赤手空拳撲了上去,胳膊一甩,正中頭部,砸得那小子一個踉蹌。還有一個站在那兒跑又丟不起這人,動手又沒膽量,只得呆呆的站著,手足無措。張少宇放倒一個,扭頭對另一個說道:「怎麼了,哥們兒,傻拉?」說完,胳臂又一甩,直接丟翻。

    「小子,記住了,我叫張少宇。」張少宇拍了拍長毛那張被李丹打得變了型的臉,微笑著說道。

    當張少宇他們結束戰鬥,正若有所失的回味著剛才的情況時,劉磊帶著女朋友過來了。

    「你們去哪兒了?我到處找你們。」

    「找毛,我們剛才打了一架,三個對五個,打得那幾個小子手都沒有還。」李丹似還有些意猶未盡。

    「啥?打架?日,怎麼不等我,人呢,在哪兒,老子再來兩下。」劉磊把袖子一挽,四處張望。

    「早就跑了,還打毛線。你剛才跑哪兒去了,該不會這麼點時間,你都上洪橋去了一趟吧?」張少宇挖苦道。洪橋是一家普通旅店的名字,以前他們在縣城讀中學的時候都知道,男生們都喜歡把女朋友帶到那兒去開房。沒別的,只因為便宜,二十元就能弄個單間。

    「毛,我們只是到處逛了逛。」劉磊沒好氣的說道,看來,他對剛才沒打成架這事兒耿耿於懷。

    張少宇嘿嘿一笑,不懷好意的對劉磊身旁的女孩說道:「妹子,我給你說,劉磊這小子不是什麼好鳥,你可千萬要小心。」劉磊一聽就火了,衝上去要揍他,張少宇靈巧的避開了,一溜小跑向廣場外跑去。

    「嘿,張哥,往哪兒跑啊?」李丹在外面大叫。

    「我回去了,你們玩吧,要不然我外公該罵人了。」張少宇頭也沒回的說道。

    「幾號去報到?哥幾個一起去。」

    「不知道,到時候給你打電話。」張少宇說這句話的時候,人已經跑出了好遠。

    輕輕的打開門,張少宇探出頭伸進去一看,外公正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平時這個時候,外公應該是在睡午覺的,看來今天是躲不過去了。

    「外公。」張少宇叫了一聲,低著頭就往自己房間裡走。

    「你剛才跑哪兒去了,不是說去買鋼筆嗎?拿來我看看。」外公聲音不大,卻透出一股威嚴。沒辦法,從縣委退休的老幹部,五幾年就參加工作,這副領導口氣只怕是一輩也改不過來了。

    「我剛才是想去買鋼筆,經過廣場的時候,看到一群人在打架。哎呀,外公,您是沒看到。那些人出手可真狠啊,撿起磚頭就拍,其中一個腦袋都給拍破了,鮮血長流。。。」張少宇有些後悔起先為什麼編了這麼老土的借口,只得拿出了他的看家本事,東拉西扯。

    「鋼筆。」外公提高聲音說道,上了幾次當,這招好像已經不管用了。

    張少宇沒想到這招這麼不經用,一下子愣在那兒說不出話來,腦筋一轉,趕忙說道:「對對對,鋼筆,我是去買鋼筆,可文具店沒開門。」

    外公很生氣,拉下臉,嚴肅的說道:「還在扯慌!你自己看看,你都出去幾個小時了。你衣服上那腳印怎麼來的,是不是又跟別人打架?」張少宇低著一看,在腰部的衣服上還真有一個鞋印。可剛才那幾個傢伙沒還手啊,這腳印怎麼來的?靠,下次逮著那幾個小子非讓他們在公園廣場唱國歌不可。

    「你也不小了,馬上就是大學畢業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不懂事?你媽媽剛才來電話了,問你學習怎麼樣,你叫外公怎麼說?說你三門課不及格,這兩天就要回校去補考?說你們系主任親自打電話到家裡來,告你在學校經常不去上課?」外公的聲音越來越大,張少宇的頭越來越低。他從來認為自己是個能言善辯的人,可在長輩面前被訓,他從來不會頂嘴。

    張少宇的神色暗淡下來。他爸爸媽媽都在外地工作,幾年也難得回一次家。在他的記憶裡,他就沒跟父母團聚過幾次。別人家的孩子都是在爸爸媽媽身邊長大,可他卻是跟著外公外婆長大的。每當看到別的孩子和爸爸媽媽在一起的時候,他經常懷疑自己是不是父母抱養來的。雖說現在長大了,已經不是賴在媽媽懷裡撒嬌的年紀,但對父母,他心裡總有一種渴望。每當外公提到父母,剛才還嘻皮笑臉的他,馬上就不說話了。

    「行了,過兩天就要返校了,快去準備準備吧。」外婆從裡屋走了出來,及時的替張少宇解了圍。好像抓著了一根救命稻草,宋俊逃跑似的鑽進了自己的房間。外婆疼極了這個外孫,儘管她自己還有個孫子,可對張少宇,外婆簡直就是溺愛。在她的眼裡,外孫做什麼都是對的。只要沒殺人放火,其他一切都不用著較真。從他讀幼兒園開始,張少宇不知道惹了多少禍,外婆從來都是護著他,直到他上大學,仍舊如此。

    張少宇是西南信息工程大學計科系大三的學生。都怨他自己不爭氣,沒考上重點大學。本來有一所重點高校的一個什麼領導是他外公的老部下,外公準備為了他去走一次後門,把他給弄進去。可這傻小子居然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重點高校有啥了不起的?我才不稀奇呢。」

    一句話氣得外公說不出話來,乾脆由著他自己的意見,到西南信息工程大學去讀專科。其實張少宇之所以這樣選,完全是因為李丹,梁進他們幾個都打算到那兒去讀。哥幾個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只是沒想到,這幾個活寶到了大學裡,仍舊不安分,打架鬥毆是沒有,可逃課,上網,泡妞,凡是這個年代年輕人喜歡幹的事情,他們都干了。最過分的李丹,這小子最不厚道,為了圖一時快活,把女朋友肚子給弄大了,最後逼得沒辦法,硬是拉著張少宇他們幾個,一起去醫院做了人流,弄得醫生直歎這年頭的年青人實在太瘋狂了。

《 本帖最後由 ewewew 於 2010-4-10 07:3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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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0 02:37: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算算日子,回家一個多月了,這段時間裡,不是跟兄弟們出去上網喝酒,就是見見老同學,吹吹牛。有幾個原來高中的同學著實讓張少宇鬱悶了一把,記得讀高中的時候,那幾個傻鳥成績不咋樣,屬於被老師遺忘的族群,後來高中一畢業,他們沒去讀大學,注意,是沒去讀大學,不是沒考上,這年頭只要你給學費,本科,碩士隨便你讀,最恐怖的居然還有什麼專本碩連讀,好像文憑在這年代,已經不值錢了。

    那幾個傢伙高中一畢業,就在社會上闖蕩,有的做生意,有的外出打工,現如今都混得人模狗樣,一見面啥也不說,劈頭遞過來一張名片,上面的頭銜嚇死你,不是經理就是老闆,手機,座機,傳真號碼全在上面,恨得張少宇咬牙切齒。在心裡發誓,總有一天,哥們還給你一張A4,16開的純金名片,讓你拿根口袋裝回去!

    坦白講,張少宇的家世並不好,父母年近五十,都還在外打工,雖然衣食無憂,不過離小康還有一段差距。他讀大學,父母都供得緊巴巴的,正是花錢的時候。好在大學就快畢業了,張少宇琢磨著出生社會以後,不要挑三揀四,先弄個經理什麼的幹幹,給父母減輕點壓力。

    這天,張少宇起了個大早,換上剛買的新襯衫,黑西褲,再往短髮上噴了半瓶者哩水,把頭髮一根一根全梳翹起來,本來還想偷偷去把外公的領帶弄一條來繫上,這樣才像IT界人士嘛。

    可後來一想還是算了,大熱的天兒繫上那玩意兒是找罪受呢。有句古話怎麼說來著,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這男人其實也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極。你當張少宇吃飽了飯沒事做,在這兒窮開心呢。今天對他來說是個大日子,整整一年沒見的女朋友約在今天出來,你瞧那小子的樣兒,對著鏡子左看右看,還時不時沖鏡子裡的自己媚笑,變幻著各種表情。

    難怪啊,五年的感情,這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更不用說一年了。

    「她現在是不是更漂亮了?可能會穿什麼衣服出來呢?待會兒我見了她,第一句話該說什麼呢?……」諸如此類的問題在張少宇腦中不斷的閃現。

    「外公,外婆,我出去一趟,中午就不回來吃飯了。」走進客廳,張少宇小聲說道。外公正在看報紙,一聽他這話,把老花鏡一取,皺著眉頭問道:「去幹什麼?又不回來吃飯?你外婆還專門給你買了五花肉蒸燒白呢。」張少宇一剎那在腦袋裡閃過數十個借口,可一個也沒有說出來,因為全用過了。

    「沒事兒,我給你留著,晚上回來再吃。去吧,早去早回。」外婆在一旁幫腔,張少宇趕忙點了點頭,逃跑似的奔了出去。一出小區大門,他鬆了口氣,拿出手機看了看,剛好十點,正是時候,不知道李丹那小子起床了沒有,要是今天敢遲到,非把這小子閹了不可。叫過一輛出租車,他直奔公園口的「麗莎」而去。那是一家美式快餐店,他本來對那些洋垃圾不感興趣,可沒辦法,女孩子都喜歡那裡的情調,浪漫。

    還沒下車,他就看見李丹正無精打采的站在快餐店門口左右張望。

    「來了?」李丹稍微精神了一些,迎了上來。

    張少宇點了點頭,問道:「張莉來了嗎?」

    李丹搖了搖頭,張少宇心裡納悶,不對啊,是約好十點在這裡見面的,她一向很守時,今兒怎麼遲到了?

    「不管了,先進去吧。」張少宇說道。兩個人進了店,小縣城的快餐店倒也算是五臟俱全,一樓設著十來付座頭,不過沒什麼人,不過服務員小姐還是衝他們禮貌的一笑,說了聲「歡迎光臨」,張少宇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居然微笑著對人家說了句:「Thankyou!youarebeautful!」

    「切,三級都沒過,還秀英文呢,不嫌丟人。」李丹嗤之以鼻。

    二樓的情形跟樓下又是大不一樣了,上座率在80%以上,牆壁上掛著一些精巧可愛的裝飾,淡雅的燈光柔和的灑下,左邊角落裡的音響播放出時下流行的情歌,這裡,就像是一個溫馨典雅的小天堂。

    在一個靠窗的座位前坐了下來,要了兩杯果汁兒,無聊的看著店裡其他溫情脈脈的情侶。張少宇要等的,是他一年沒見面的女朋友張莉。他們兩口子,想當初讀高中的時候,可是學校裡情侶的典範,出雙入對,形影不離,從讀高一就在一起了,到後來發展到連老師也見怪不怪的地步。

    這幾年裡,李丹他們身邊的女人像莊稼似的,換了一茬又一茬,可張少宇卻死守著張莉不放。李丹對此很不理解,這什麼年代了,還講從一而終哪?這未免也太對不起「社會主義新青年」的稱號了。張少宇對此從來都是嗤之以鼻,感情這東西,像你這樣種馬性格的人能懂麼?

    李丹賊眉鼠眼的左右望了望,偷偷摸摸的褲兜裡掏出一樣東西從桌子底下碰了碰張少宇。

    「什麼東西?」張少宇接過之後問道。那東西像是軟皮糧,包裝得挺好,還散發出陣陣水果的香味兒。李丹滿臉淫笑,沖張少宇眨了眨眼睛,壞笑道:「好東西,一會兒你就用得上了。三個夠不夠?不夠我這兒還有。」

    說到這裡,見張少宇好像還沒弄懂,又補充道:「不過以你的體力,三個恐怕已經是極限了,哈哈……」張少宇總算是弄懂這是什麼東西了。當下對李丹嘿嘿一笑,伸過頭去低聲說道:「你他媽別損我,三個哪夠,還有多少,通通拿來。哥們憋了一年,今天不來個火山噴發才怪。」

    李丹左顧右盼了一番,才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個盒子,沖張少宇晃了晃:「看見沒,水果香型,還帶夜光的,呆會兒你進屋之後,把燈一關,這可就是根螢光棒。」張少宇一把搶過來,急得李丹大叫道:「嘿,怎麼這麼不厚道,你給我留幾個呀,我晚上還有事兒。」

    兩個人正打鬧間,一個人走了上來。一個女人,一個漂亮的女人。形容女人的五官,有人總愛用什麼櫻桃小嘴,柳葉彎眉,可這個女人,只能說,她的五官長得太合適了,舒服,看起來就一個感覺,舒服。身材並不高,也就一米六左右,可很勻稱,舉手投足之間,透露出一股淑女風範。她上樓以後,四處望了望,最後目光落在靠窗的座位上,當看到一年沒見的男朋友,她的眼神裡,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色彩。

    「少宇,來了。」李丹一邊衝著正往他們這邊走過來的女人傻笑,一邊對張少宇說道。張少宇回頭一看,頓時兩眼放光,騰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迎上去伸出雙手就要擁抱那個女人,可後者好像有些害羞,輕輕推了一下張少宇,看看四周。張少宇也不介意,攀著她的肩膀回到座位坐了下來,她就是張少宇在一起五年的女朋友,張莉。

    「大嫂好!」李丹一本正經的叫道,張莉微微呼出一口氣,淡淡的笑道:「別亂叫,我可不是你大嫂。」這女孩子笑起來的時候,還真應了古人那句話,笑顏如花,一笑如百花綻放,美艷不可方物。

    「約你那麼多次,怎麼一直不出來呢?」張少宇拿過菜單一邊點著張莉最喜歡吃的那幾樣東西,一邊佯裝生氣的問道。

    「少宇,不用叫東西,我一會兒還要走呢。」張莉這句話一下子把其他兩個人說愣住了,怎麼剛來就要說走了?張少宇盯著女朋友看了一會兒,伸出手笑著指了指她,只當她是開玩笑。

    張莉見張少宇好像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歎了口氣,扭頭對坐在對面,奇怪看著她的李丹說道:「李丹,那個,我想和少宇談點事情,方便的話,請你……」李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玩世不恭,點了點頭,爽快的站了起來,向樓下走去。走出店門,他立刻掏出手機給梁進和劉磊打過去一個電話:「快到麗莎來,我估計今天要出事兒。」

    樓上,張少宇臉帶笑容的望著張莉,而她卻始終閃躲著他的目光。有件事情憋在心裡,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因為她覺得,這可能會傷害到他。

    「親愛的,我覺得你這次回來,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樣了。」張少宇雙手撐著腦袋,目不轉睛的盯著張莉。

    張莉有些慌亂,難道他已經看出來了?這樣也好,免得自己開口讓彼此難堪。

    「哦,是嗎?你說說,怎麼不太一樣了?」張莉輕輕攪著面前的果汁兒,輕聲問道。張少宇神秘的笑了笑,伸過頭去悄悄說道:「你比以前更漂亮,更有氣質了,我剛才看見你,差點沒認出來。」張莉一聽,不禁為之語塞,這個活寶啊,真是一點都沒變,嘴巴還是那麼能說會道。想想自己讀高中的時候,不正是因為他的風趣幽默,才讓自己對他傾心的嗎?

    張少宇手插在褲兜裡,正撥弄著那一盒「東西」,他心裡盤算著,呆會兒該去哪兒好呢,洪橋肯定是不行,好不容易聚一次,不能這麼寒酸,泰和大酒店吧,自己沒那麼多錢,就算順便在上面當一次少爺,只怕也不夠,傷腦筋啊……

    「少宇?你在想什麼?」張莉叫了幾聲,叫張少宇神色有些不對,好像自己一個人在那兒傻笑,於是提高聲量叫道。張少宇正想得出神呢,正張莉這麼一叫,像著了魔似的回應道:「沒有,沒有,我只是有這麼一想法,可不是真要去當少爺……」說到這裡,他自動住嘴了,因為他發現,周圍的人都拿異樣的目光在看著他。

    張莉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憤聲喝道:「你在胡說些什麼呀?」張少宇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故作鎮定的輕咳了兩聲,拿眼角瞟了瞟旁邊的人,確定沒有人在看他之後,才安下心來。

    「對了,你快畢業了吧?有什麼打算?」張莉隨口問道,她心裡在合計著到底該怎麼開口。畢竟,旁邊坐著的,是她曾經深愛過的男人。

    「哈,我最近正琢磨著這件事呢,我想吧,畢業之後,我就和李丹他們幾個,一起去雲南闖闖,聽說那邊走私販毒什麼的挺賺錢,我們先去給別人當小弟,怎麼說也是大學文憑,現在犯罪集團都興現代化的管理,弄不好就混個大哥當當,然後發展自己的勢力,另立山頭,打通金三角的關係,把毒品運出來,販到日本,歐美等地方去,用不了幾年,你就會在報紙上看見我的名字,大毒梟,哈哈……」

    這不過是張少宇自己在意淫,隨口開個玩笑,可張莉聽在耳裡,已經沒有原來那種想笑的感覺了。眼前的他,好像還是高中時候那個樣子,玩世不恭,目空一切,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前途,未來,在他眼裡,一錢不值,他想的,就是怎麼鬧騰,怎麼找樂子。

    輕輕咳了一聲,拿過一張面巾紙擦了擦嘴巴,張莉試探著問道:「少宇,你想過我們之間的事情麼?我們將來該怎麼辦?」張少宇一聽這話心裡就犯虛,他最怕張莉問這個,一般說來,女人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多半是想,結婚!不會吧,哥們才二十出頭,風華正茂,江山等著咱去打,大把的鈔票等著咱去賺,可不能這麼早就娶個老婆把自己管著,想到這裡,他嘻皮笑臉的回答道:「湊合著過唄,還能離啊?」

    張莉笑著點了點頭,張少宇覺得她的笑容有些怪異。

    「少宇,我今天來,是有一件事情想對你說。」

    張少宇嗯了一聲,抱著雙手等待著她的下文,他心裡已經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了。

    「我們,分手吧。」張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自己感覺心裡像是被人紮了一刀,痛得厲害,「不瞞你說,我在我們學校裡,已經有一個男朋友了,他對我很好。」

    張少宇的臉上看不出來任何錯愕,或者吃驚的神情,招牌似捉摸不透的笑容又掛在了臉上,點點頭說道:「嗯,分手都得有一個理由,你的理由是什麼?」

    「少宇,你是個好人,跟你在一起我很快樂,可作為男人,你缺少最重要的一樣東西,上進心。」

    張少宇眼睛向上望著天花板,念道:「嗯,上進心……好,我知道了,那就這樣吧。」說完,打了個響指叫過服務生。

    「少宇,你難道就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麼?」張莉有些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他。

    張少宇笑了笑,一邊掏出錢放在服務生的盤子裡,一邊對她說道:「都分手了,還有什麼好說的,你該不會想讓我說希望你過得比我好這之類的話吧,我是那樣的俗人麼?」說完,起身就走,一點也不拖泥帶水,留下張莉一個人坐在那裡,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梁進,劉磊,李丹三個人正聚在一堆,李丹臉上少有的露出了嚴肅的神情,跟另外兩個兄弟談論著剛才在上面見到的一切。

    「我覺得不會,張莉和少宇高一就在一起了,那感情該多深啊,你小子別烏鴉嘴了。」劉磊搖了搖頭,堅定的說道。

    李丹嗤笑一聲,點著劉磊說道:「我說是白交那麼多女朋友了,哥們是幹什麼的?專業劈腿族啊,有什麼能瞞過我的眼睛?從她一上樓我就瞧出不對勁兒了……」話剛說到這兒,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梁進突然向店門口走去,他看到張少宇出來了。

    「兄弟,沒什麼事兒吧?」梁進打量著張少宇,小心翼翼的問道。張少宇一臉的平靜,隨口答道:「沒事兒,都來了?那走吧。」說完,抬腿就走,梁進忙跟在他後面。李丹那小子剛才說得挺玄,搞不好真出什麼事兒了,還是小心看著他點兒好。

    「劉磊,我敢跟你打賭,少宇一定跟張莉分手了。」

    你猜張少宇心裡現在是個什麼感覺?告訴你,就一個感覺,痛!痛入骨髓,痛徹心扉,五年的感情,就這麼打水漂了,而且理由是那麼的荒唐可笑,換成是誰都會無法接受。可你要是想從他臉上看出來,那你就錯了。李丹等人和張少宇這麼多年兄弟,自然瞭解這一點,儘管張少宇絲毫沒有表露出來,可他們還是膽戰心驚的跟在後面,一句話也不敢多問。

    張少宇走得很快,到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他突然停了下來,問了一句讓所有人莫名其妙的話:「上進心是什麼東西?」

    這個時候幹什麼最合適?當然是喝酒了。張少宇沒有多說什麼,領頭走進了一家火鍋店。這種小型的火鍋店在縣城裡滿街都是,白天基本上沒什麼生意,老闆一見有人來,自然是熱情的招待。可沒過一會兒,他察覺到,自己的熱情是多餘的。因為這幾個小伙子,壓根就沒理過他,個個臉色陰沉,一言不發。

    包間並不大,剛好容得下一張桌子,外加幾根板凳。屋子裡充滿了油膩的氣味兒,讓人聞著很不舒服。大熱的天兒,若不是牆壁上那台正嗡嗡作響的破空調,只怕這裡早成蒸籠了。

    酒桌子上,大家都默不作聲,以他們對張少宇的瞭解來看,張少宇鐵定是跟張莉之間出了什麼事情。儘管看起來,他仍舊在談笑風生,東拉西扯。

    梁進手裡端著酒杯,怎麼也喝不下去,他平時話不多,可他感覺得到,張少宇不對頭。再三思考之後,他開口了:「少宇,出啥事兒了?給哥說。」這也正是李丹和劉磊想問的,一時間,他都看向了張少宇。

    張少宇正舉著大玻杯要勸酒,聽梁進這麼一句,奇怪的笑道:「能出啥事兒啊?不就是你們想的那樣。」

    儘管已經知道了答案,可劉磊還不死心,應該不會吧,五年的感情啊。於是,他不理會李丹的眼色,又問道:「到底怎麼了?」

    「廢話嘛,分手了唄。」張少宇說得輕巧至極。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心裡一緊,像是有人握著他的心臟,狠狠擰了一把。

    大家都沉默了,張少宇他們兩口子,是大家看著走過來的,本來以為小兩口子一定會有個結果,搞不好一畢業就喊喝喜酒了,可誰想到,在快畢業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了這檔子事兒。至於原因,那根本不用問了,人家想分手,還會找不出來理由麼?女人啊,真是無常啊。

    梁進就是梁進,平時話不多,關鍵時候語出驚人:「大丈夫何患無妻!」一句話,把所有人都震住了,李丹倒上一杯酒,輕輕在他杯子上碰了碰,小心的問道:「哥們,你不會也是出了什麼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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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如果是你,在廁所裡看見一個女孩子,而且還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你會有什麼反應?而且最要命的是,她看到你從身上掏出一盒安全套,恐怕不是尷尬的站在那裡不知所措,就是奪門逃吧?可張少宇沒有這麼做,他伸出了右手,說了一句:「給張面巾紙吧。」

    這事兒發生在他們兄弟四人進入火鍋店大約一個半小時之後,張少宇已經記不清楚自己喝了多少杯酒了,反正有人敬喝,沒人敬也喝,這個時候,喝酒已經不是一種過程,而是目的。最後,他終於扛不住了,一拍桌子,丟下一句話:「把酒給我倒上,回來再喝!」說完,「騰騰」向樓下跑去。

    這種小型的火鍋店一般只有一個廁所,張少宇急急忙忙衝了下來,向著廁所飛奔而去,一把推開廁所在門,正好面前有個水池子,於是就站在水池子前面,手扶著牆壁,哇哇大吐起來。那叫一個翻江倒海,風雲變色啊。就在這一天,張少宇終於發現自己的一個過人之處,咱嘔吐的聲音比別人響亮!

    總算舒服了些,張少宇看著那一池子穢物,不禁搖頭苦笑,沒想到我張少宇也是個俗人啊,失戀了也會喝酒,喝了酒也會醉,醉了還是會吐……

    五年,人一輩子恐怕也沒有多少個五年,更何況,這五年是一生中最寶貴的青春年少。原本以為堅如磐石的感情,儘是如此的不堪一擊,俗,真他媽俗,可這世界,不就是由千千萬萬的俗人組成的嗎?一念到些,張少宇嘴角微揚,自嘲的笑了笑。突然想起李丹給他的那盒安全套,掏出來一看,還他媽水果味,螢光棒,哼,見鬼去吧,一股腦全扔旁邊的便池子裡。

    擰開水龍頭沖涮著嘔吐物,張少宇伸出手接過一把涼水抹在臉上,舒服,人也跟著清醒了不少。抬起頭看看鏡子中的自己,雖然不說英俊瀟灑,可至少也不會給咱社會主義祖國抹黑,得了,哥們,看開點吧。沒聽見梁進說嗎,大丈夫何患無妻。又捧起幾把水使勁往臉上抹了抹,感覺舒服了些,一抬頭,他楞住了,靈異事件?!

    張少宇從鏡子裡面看到另外一個人,而且是個漂亮的女人,看起來還有些眼熟。見鬼了,這裡是廁所,怎麼還會有其他人?張少宇使勁搖了搖頭,再向鏡子裡看去,沒錯,是有個女人!她就站在離張少宇不遠的門口處,正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張少宇定睛一看,認了出來,這女孩子他前些日子見過,就是那天在廣場上,為了她還跟人打了一架。這個世界真是小,又在這兒碰上了。

    張少宇轉過身看了看她,今兒換了一身穿戴,雪白的無袖T恤,淡綠色的短裙,勻稱的身材展現無遺,時尚而大膽,貨真價實的美人胚子。可惜啊,現在就是她脫光了站在自己面前,張少宇也沒有心情多看一眼。走到她面前,張少宇伸出了右手:「給張面巾紙吧。」

    趙靜很鬱悶,今天跟幾個朋友來這裡吃個飯,中途來上洗手間,剛踏進來要回身去關門,一個冒失鬼突然闖了進來,伏在水池子上就吐個不停,自己嚇了一跳不說,還得等著他吐完。而讓自己臉紅心跳的是,這個流氓居然掏出一盒子東西仍便池子裡,她雖然是個女孩子,可也知道,那是安全套。見鬼了,廁所裡遇見色狼,報紙上天天能看見的事兒,居然讓自己給碰上了。不過,這個冒失鬼好像有什麼心事,趙靜心裡猜想,因為他吐完之後,頭抬起來那一瞬間,趙靜看到他的眼神裡,流露出一絲哀傷,那是不經意間流露出來,最真實,最不帶偽裝的神情,眼睛騙不了人啊。

    女人的心總是比較軟,趙靜安安靜靜的站在那兒,沒有出聲打擾他。可後來,當那個冒失鬼抬起頭的時候,趙靜心裡的那點同情,早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面前這個傢伙,居然就是前些天的那個流氓頭子!最讓她氣憤不過的是,這傢伙居然還敢面不改色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要面巾紙!可怪就怪在,自己一聽到他的話,居然打開挎包取出一張面巾紙遞到他的手上。那傢伙擦了擦臉,閃過趙靜,逕直向外面走去,連句謝謝也沒有。

    「謝謝。」正當趙靜懊惱的時候,背後傳來張少宇淡淡的聲音,總算還懂點禮貌。

    「我為什麼要給他面巾紙?」趙靜問自己。

    當張少宇回到包間裡,剛才還交頭接耳的幾個兄弟立馬閉上了嘴,張少宇當然知道他們在談論什麼,一把拖過椅子坐了下來,沒有說話。他不開腔,其他三個也不知道說什麼,大家就這麼坐著,各個心頭的感受都不一樣。李丹他們很為張少宇惋惜,同時又擔心這哥們經不住打擊,剛才都看到了,那哪是喝酒啊,擺明了想把自己灌醉。

    都說酒不醉人,人自醉,借酒澆愁,愁更愁,哥們啊,看開些吧。

    「我說,兄弟們。」張少宇抬起了頭,望著面前這三個和自己高中就是同學,大學還在一起的兄弟。其他三人也抬起了頭,望著張少宇,四人裡面,張少宇年紀不是最大的,可大家都習慣聽他的,每當他一本正經要訓話的時候,就算最皮的李丹,也會嚴肅起來。五,六年的兄弟,都已經習慣了聽張少宇的。凡事就怕形成習慣,一旦形成了習慣,想改也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歎了口氣,張少宇顯得有些無奈:「事兒已經這個樣子了,你們也不用擔心我,哥們扛得住。還是咱梁哥說得好哇,大丈夫何患無妻。反正,咱哥們對人已經巴心巴肝了,用句文雅一點的話說,咱已經努力了,分了手也沒什麼好遺憾的。這事兒就此打住,以後誰也不要提了,誰提我跟誰翻臉。」

    聽到張少宇這麼說,李丹心裡欣慰了些,到底是張少宇啊,什麼事兒都看得這麼開。

    「少宇,你能這麼說,哥幾個就放心了。沒事兒,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回學校我就給你介紹一靚妞兒,保管比張莉強一百倍。」李丹敲著桌面說道。張少宇聞言一笑,不置可否,突然面色一正,開口說道:「這次回來,你們感覺到什麼不對沒有?」

    「不對?什麼不對?」劉磊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不對來,哥幾個還是經常在一起,和女朋友去洪橋旅館開房,一晚上至少還是六次,沒什麼不對啊。

    看兄弟們都是一臉的疑惑,張少宇也就不再賣關子了,直說道:「咱們放暑假之前,天天念叨著回來得打一架,找找咱們高中時候在城裡橫著走路的感覺。這架也打了,風頭也出了,我問你們,有什麼感覺?」

    聽他這麼一說,李丹倒是想起來了,以前在縣城裡混的時候吧,每次打了架,心裡那個痛快啊,好像整個縣城就咱哥們最大,最強,誰敢有一丁點兒不服,准讓他小子不好過。想想那個時候,誰不知道二中有四個狠角色,就像張少宇剛才說的,在縣城裡那是橫著走。不過,現在想來,那時候只限於學生圈子,這次回來打這一架,好像已經沒有以前那種激動的感覺,甚至,有些,有些無聊。

    打贏了別人,又能證明什麼?證明自己別人膽子大?證明自己比別人拳頭硬?

    看著幾個人神情各異,張少宇猜到他們心裡必定也是跟自己一樣的想法。

    「我就直說了吧,現在到底上了大學,[]已經不是高中的時候小混混了,那個時候,咱們成天想的就是打架鬧事,出風頭耍帥。可這次打這一架,我沒覺得有任何痛快的感覺,相反,我覺得沒意思,這年頭已經不是我們當初想的那樣,看誰不服就把他放倒。或許,真是電視裡講的那樣,人所處的環境不一樣,身份不一樣,對事物的看法也就不一樣了。」張少宇沒有絲毫裝正經,吹牛皮的意思,他所說的這一切,都是有感而發。今時不同往日,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這一點,在他和張莉分手後的幾個小時裡,想得更清楚,更明白。

    李丹一聽這話有些犯暈,他這個人,最怕聽到什麼大道理,不過坦白講,他心裡也認為張少宇說的有道理,現在,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

    「少宇,有什麼話就直說,你知道哥嘴笨。」梁進雖然不善言辭,可他心裡明白,張少宇一定是有什麼話要說。

    張少宇長長歎了口氣,靠在椅背上,伸直了身子,怔怔的看著天花板。整個包間裡沒有了聲響,只在牆壁上那台老掉牙的空調發出刺耳的響聲。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再是高中時候那幫無所事是的毛頭小子,現在該想的,應該長遠一些了。

    這話以前沒說過,突然講出來,不知道哥幾個能不能聽得進去。畢竟這麼多年懶散慣了,早已經形成了習慣,凡事就怕形成了習慣,想轉過來就不容易了。

    「行,兄弟們,我就直說了吧。咱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二十出頭,大學就快畢業了,今天張莉的話可以說觸動了我,她問我將來有什麼打算。當時,哥們雖然嘴巴上東拉西扯,可心裡卻在想,是啊,咱將來有什麼打算,還有一年就畢業了,時間過得真他媽快。你們說,咱們哥幾個將來幹點什麼?」

    李丹馬上想起張少宇經常跟他玩笑說的話,接口道:「少宇,你不是說等咱畢了業,去雲南走私販毒麼?這可是個好前程,來錢快。」

    張少宇笑了:「你這小子還當真了,這事兒也就嘴上說說而已,能幹麼?那可都是死罪,違法的事兒咱不幹,做人不一定要循規蹈矩,可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是啊,聽少宇這麼一說,我都有點緊張了,眼看就要畢業了,咱還沒想過將來幹啥呢。少宇,你說說,有什麼想法?」劉磊天生是個馬大哈,大大咧咧的,整天腦子裡想的不是女人就是遊戲,張少宇說過他好幾次,這哥們就沒聽進去過。現在聽張少宇這麼一說,倒有點急了。

    「我的意思是,畢業之後,咱哥幾個就出去找工作,別挑三揀四,給個小經理,小主管什麼的,咱也干,別老想著自己是大學生,IT人才,關鍵就是個鍛煉機會。我就不信了,憑咱兄弟的本事,會出不了頭?別人不是說咱沒上進心麼,我們就做給她看,五年,對就是五年,咱得混出個人樣兒來。」張少宇說得信心十足,就連其他三個也受了感染,覺著美好的前途在向自己招手,什麼白領,小資,月入萬元啊,小菜兒!

    可就在半年之後,張少宇才知道,當初說的這番話,其實還是自己在意淫,當然,這是後話了。

    吃飽喝足,張少宇掏出錢結過帳,兄弟四個勾肩搭背準備回家了。這頓酒喝得舒坦啊,喝出了前途,喝出了信心,所有人都給老子看著,五年之後,咱哥們要衣錦還鄉!

    出了包間,是一條長長的通道,過了這通道,才是大廳。張少宇他們四個都有幾分醉意了,雖說走路還穩當,可這腦袋就有些暈了。

    「哎,少宇,我怎麼瞧著前面穿短裙那妞兒那麼眼熟?在哪兒見過吧?」李丹突然叫了起來。

    「媽的,色胚!看女人就看人家下三路。」劉磊嘿嘿笑罵道。

    張少宇抬起頭向前面一看,那不是剛才廁所給他面巾紙那女孩子麼?這會兒跟幾個男女一起,就在張少宇他們前面幾步遠的地方,也正朝外走呢。一牛高馬大的哥們跟她走得很近,看樣子是她男朋友吧。張少宇心裡突然冒出一惡搞的想法來,當下捅了捅旁邊的兄弟,小聲叫道:「走快點!」

    四人快步趕了上前,在快到走廊盡頭的時候超過了趙靜他們。

    「喲,巧了,跟這兒又碰上了。」張少宇突然轉過身,笑吟吟的看著趙靜。對方幾個人停了下來,疑惑的看著眼前這個滿臉笑容的年輕人,又看看不知所措的趙靜。

    要不是有朋友在,趙靜真恨不得狠狠罵張少宇幾句,這個臭流氓!

    「你有什麼事兒麼?」趙靜冷若冰霜,沒好氣的問道。李丹他們幾個一聽這話就想笑,少宇這小子今天肯定得碰釘子,這面子就丟大了,等著看好戲吧。

    張少宇抿了抿嘴巴,咧著嘴吸著氣慢慢走了上去,離趙靜僅僅一步之遙的地方他停了下來,伸過頭去,在她耳朵邊上輕輕說道:「剛才在廁所的事兒,真是謝謝你了。」兩人離得是如此的近,以至在張少宇背後的李丹他們看來,這兩人就是在接吻。

    一時間,只覺芳香撲鼻,可張少宇沒那個閒工夫去聞個夠,再不把頭縮回來,旁邊那牛高馬大的哥們可真要一巴掌扇過來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人家還是給你道謝,趙靜雖然覺得這人也太過無禮了些,但還是客客氣氣的說道:「不用謝,小事而已。」這可就讓李丹他們大失所望了,正想叫張少宇快點走,趙靜身邊的貌似她男朋友的傢伙卻突然發作了!

    一把封住張少宇的衣領,牙齒咬得格格作響,憤怒的問道:「小子,你他媽眼睛瞎啦!」剛說完這句話,他就被李丹和梁進一左一右的架了起來,即便是他牛高馬大,身強體壯,可怎麼掙扎都動不了分毫,他算看出來了,這幾個小子練過。

    張少宇沒有生氣,拍了拍李丹的肩膀,示意他們放開那小子,看著他因為憤怒和吃醋而嚴重扭曲的臉以及不斷聳動的腮幫子,張少宇和顏悅色的替那小子理了理衣服,拍拍上面的皺折,嘴角微微一揚,露出怪異的笑容,輕聲說道:「何必呢,大家都是文明人,不要這麼衝動嘛。」說完,又很有禮貌的沖趙靜點了點頭,微笑道:「再見。」說完,領著三個兄弟揚長而去。身後,傳來那小子的憤怒的吼聲。

    「少宇,你小子連心肝都是黑的!就你剛才那麼一弄,人家男朋友還不以為你們倆是姦夫淫婦?還廁所的事兒,廁所裡能有什麼好事兒?要換成是我,立馬就想到你們倆在廁所裡幹那好事兒,馬上衝進廚房,提把菜刀出來就把你小子給廢了!」劉磊越想越覺得剛才的事兒真他媽有意思,一出火鍋店就嚷了起來。

    張少宇突然停下來,臉上陰晴不定,像是出了什麼事兒。

    「少宇,怎麼了?」李丹心說壞啦,這哥們今天一驚一炸的,情變的打擊可真不小啊。

    「我說李丹,我剛才把你給我的套子全扔廁所了,你說他男朋友要是去廁所,看見那些東西,他會怎麼想?」

    一陣沉默,沉默之後,放肆的笑聲哄然響起,在這條大街上,顯得是那麼的肆無忌憚。

    「年青就是好啊……」有路過街邊的老者看著四個旁若無人的小伙子,由衷的感歎道。

《 本帖最後由 ewewew 於 2010-4-10 03:1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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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頭疼得厲害,當張少宇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覺得眼前一圈一圈的光暈直轉,天花板上的吊燈好像都成了螺旋形的。一把掀開被子,他坐了起來,不住的晃著腦袋。

    真是要命啊,昨天從火鍋店出來以後,哥幾個到網吧玩了個暈天黑地,到了晚上,又到迪廳狂舞亂扭了一番,自然免不了又大醉了一場。張少宇記得,好像是李丹他們把他給背回來的。

    「哎喲……」揉著額頭,他下了床,剛站在地上,他想起一件事情來。

    「我失戀了?」他問著自己,當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他倒是為之釋然了。是啊是啊,咱失戀了,分手了,又成光棍了,光棍好哇,光棍沒人管,光棍無牽無掛……念叨著這些好處,張少宇走出了他的房間。

    客廳裡沒有人,中間的餐桌上放著外婆給他做的早餐,雖然只是油條加稀飯,可張少宇卻吃得特別香。還是外婆好啊,什麼事兒都替他著想。要是將來發達了,一定得好好給外婆盡孝,呃,那外公呢?也盡吧,儘管嚴厲了些,可還是為他自己好。

    這飯剛吃了一半,口袋裡的手機就響個不停,張少宇一邊咒罵著誰他媽這麼早就騷擾,一邊接起了電話。

    「喂!誰呀!」他不耐煩的叫道。

    「少宇,是我,你快來,出事兒了!」這是李丹的聲音,張少宇一聽就急了。認識李丹這麼多年,沒見他這麼著急過,有一次在縣城裡,這小子被職中的一群人堵了,也只是輕描淡寫的打了個電話:少宇,帶幾個人過來,出了點兒事。像這麼火燒眉毛似的叫喚,倒是頭一遭。

    當下張少宇也沒有多講,問明地方就合上了電話。媽的,真是不讓人清靜,昨天才說了今後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今天就有仇家找上門來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衝進自己的房間,趴在地上拉出那口上面落滿了灰塵的皮箱子,打開一看,裡面除了幾件舊衣服,那把當初花了五十塊錢從別人手買來的中龍砍刀不翼而飛!

    一定是讓外婆給搜走了,嗨!救人如救火,張少宇來不及多想,衝進廚房,提起菜刀往後腰上一插,也不管天熱,套上一件西服就出了門。在趕去的出租車上,他不斷的撥打著電話。

    「喂!小強嗎?我張哥啊,對,嗯,嗨,你他媽別插嘴,聽我說,李丹那小子出事兒了,你找幾個兄弟立馬趕到天府旅館外面。」

    「喂!剛子,張哥啊,聽我說,通知所有能找到的兄弟,到天府旅館,就這樣!」

    打出去七八通電話之後,張少宇才呼出一口氣,靠在了椅背上。這事兒鬧得,李丹這小子怎麼就這麼不讓人省心呢,在旅館外面被人給堵上,多半是勾搭了人家女朋友,被人捉姦在床,丟人現眼!真不想管他這破事兒!不過這話也只能在腦袋某個角落裡轉轉而已,兄弟有難,不管對錯,先得幫了再說。

    「哎,我說哥們,你這是往哪兒開哪?」猛間瞧見這外面路不對,這應該是去,公安局的路!那司機估計是個新手,當時嚇得臉得都白了。大清早開工第一個活兒,就給拉上一黑社會,在車上不停的打電話叫人,這司機從車鏡裡往後看,後座的年輕人一邊打著電話,一邊伸手在背後摸著什麼,後來終於看清楚了,那是菜刀的把兒!

    心裡雖然害怕,可他沒有亂了分寸,看了看路,前面十字路口往左轉就是公安局,只要把這小子拉到公安局,什麼事兒都沒有了。正提心吊膽的時候,卻突然被發現了。心裡一急,手就不聽使喚,一腳剎車就踩住,那車兒騰就沖街邊的垃圾桶撞過去。幸好張少宇眼疾手快,撲過去一把抓住方向盤,使勁一擰,總算沒撞上。

    「真他媽倒霉!給你!」張少宇扔下十塊錢,打開車門就衝了下去,也是今天事兒急,要是然真跟這孫子好好說道說道。就哥們這樣子,他能是黑社會麼?下了車,張少宇沒命似的向天府旅館的方向奔去。他家離那裡有十來分鐘的路程,那還是坐車,要是靠兩條腿,起碼得跑二十分鐘。

    有道是忙必生亂,張少宇腰插菜刀在街邊狂奔,引得路人紛紛側目,可他哪兒有閒心來管這些,在一個拐角處,他剛轉過去,迎頭碰上一個人,兩個人正好撞了個滿懷。

    「靠!沒長眼睛啊!」對方大聲吼了起來。張少宇正窩一肚子火呢,我還沒說什麼,你他媽倒先罵起來了,正要發作,抬起頭來一看。眼前站著七八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年青人,撞著他那個人,染著一頭刺眼的金毛,穿著一件緊身T恤,光著膀子,手裡提著一件襯衣。可奇怪的是,襯衣整件纏在手上,垂下的部分掉得老長。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裡面藏著東西呢。

    「張哥?」那人揉著頭叫了起來。

    張少宇也認了出來,這就是他剛才打電話過去叫的小強,高中的哥們。事情緊急,當下也沒有多餘的時間說話,張少宇向他身後看了看,連小強在內,一共八個人,清一色二十來歲的小伙兒,身上都帶著傢伙。他們也多半是三年前跟著張少宇玩兒的兄弟,遇事兒誰有膽兒誰沒膽兒,張少宇心裡比誰都清楚。

    「哎,小強,沒時間了,兄弟快跟我來!」張少宇跑得滿頭大汗,可他連擦擦臉上汗水的功夫也沒有,焦急的對兄弟們說道。大家都知道李丹出了事兒,當下也不多問,跟在張少宇後面一起向天府旅館趕去。

    總算是趕到了,天府旅館位於城南的大興街,也算是縣城裡比較上檔次的開房場所了,難怪昨天給自己套子的時候,李丹說什麼給他留幾個,晚上有事兒,原來是到這兒開房來了。遠遠望見旅館門口圍著好大一群人,裡三層,外三層的,怕是有好幾十。

    「哥幾個,待會兒衝進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搶過李丹就跑,其他的,不管!」還沒走到,張少宇已經開始發號司令。幾個兄弟都說成,他們都是張少宇的高中同學,讀高中的時候天天一起找樂子,尋開心,張哥這人仗義,他一句話,能不來麼?當下人人做好了搶人的準備。

    張少宇目光如炬,面色沉冷,右手伸到背後按住了菜刀把,快步向人群走過去。不過這也就是一道具,嚇唬嚇唬人而已,你真讓他拿刀砍人,他絕對不會,不是沒那膽兒,是沒那必要。

    「嘿!」張少宇大叫一聲,引得圍觀眾人紛紛扭頭,張少宇趁勢擠了進去,就要一把抽出菜刀!身後的兄弟們也拚命往前擠,一場街頭鬥毆一觸即發!

    幸好這刀沒抽出來,張少宇衝進去的時候,沒看見想像中的十幾個人圍毆李丹,只看見李丹衣衫不整的被一個人拎著衣領,正耷拉著腦袋,那模樣,真是狼狽至極。這下子倒把張少宇給逗樂了,嘿嘿,小子,叫你不老實,管不住老二,被人逮住了吧。

    可這股高興勁兒沒持續多久,就煙消雲散了。因為他看到,拉著李丹的人,就是,趙靜!

    「少宇!你這王八蛋!都是你幹的好事兒!欠的風流債!」李丹抬起頭,正瞧見一臉錯愕的張少宇,一時間,百般委屈湧上心頭,忍不住破口大罵。

    也難怪李丹這麼大的火氣啊,人家今天倒霉啊。昨天晚上狀態不佳,被女伴嘲笑,弄得他抬不起頭來,早上出旅館的時候,正盤算著什麼時候再把這小妞兒叫出來,突然一支纖纖玉手伸了過來,一把就扯住了他的衣領。隨後,這支手的主人叫出的話,讓李丹膽戰心驚!

    「好你個色狼,我妹妹未成年呢!你居然拉她來開房間!你還是人麼!」

    這句悲憤至極,脫口而出的女高音在街上久久的迴盪,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大家幾乎是在同時扭頭,刷,一片目光直衝李丹而來!那一刻,李丹在心裡暗歎:報應啊!

    更倒霉的是,跟他開房那妞兒也真不仗義,一看有麻煩,抬腿就走人,現在李丹是有口說不清,黃泥巴滾到褲襠裡,不是大便它也是大便啊。後來,李丹認出了抓住他的女人是誰,同時也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這丫頭抓我幹什麼?昨天戲弄她的,是張少宇啊。

    看著趙靜微微揚起的嘴角,充滿笑意的眼睛,以及那站得十分瀟灑的斜步,李丹明白了,這是個陰謀!絕對是個陰謀!果不其然,趙靜在李丹飽受旁觀眾人的注目禮之後,開口講條件了:昨天那小子在哪兒?把他叫出來。

    李丹沒有一個革命青年應有的氣節,立馬就投敵叛變了,不但說出了張少宇除身高,三圍以外的全部資料,還自告奮勇的拿出手機給張少宇打電話,儘管,馬上就要停機了。

    張少宇沒有問任何問題,用屁股想也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回頭對身後虎視眈眈的兄弟們招了招手,無奈的說道:「沒事兒,誤會。」

    「張哥,怎麼回事兒?」小強趕忙把手裡的傢伙遮好,走上前來,皺著眉頭向張少宇問道。說到底,這還是張少宇惹出來的亂子,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他也不好說。輕輕咳嗽了兩聲,他捂著嘴巴在小強耳朵邊上說了幾句話。

    聽得小強臉上的表情是變幻莫測,一會兒瞪大眼睛,顯得有些不可思議,一會兒又咬著嘴唇極力想忍住笑,到最後,他幾乎是苦笑著搖了搖頭,一把搭住張少宇的肩膀,本來想譏諷兩句,開個玩笑,可馬上想到,眼前這人是他哥,話不能亂說。

    最後,只得自己長長歎了口氣,對自己的兄弟們說道:「走吧,沒事兒,一場誤會。」說完,他轉過身上上下下打量了趙靜一番,低聲對張少宇說道:「張哥,先走了。有事兒給我打電話,立馬就到。」

    張少宇點了點頭,拍了拍小強的肩膀,今天可真是害人家白跑一趟,雖說是自己兄弟,可仍然有些過意不去。

    「對了,這妞兒挺不錯,沒準兒還是個處,瞧她站的姿勢,張哥。」說到這裡,他擠眉弄眼的沖張少宇壞笑不止。張少宇還記得他們讀高中的時候,男生裡面流傳著一個說法,看一個女生是不是處女,就看她兩腿併攏站立的時候,中間有沒有空隙,破了處的女生,兩條腿怎麼也合不攏。

    這話也不知是誰傳出來的,經沒經過科學驗證也搞不清楚,反正張少宇他們當時是深信不疑,奉為經典。以後,凡是遇到漂亮的妞兒,必先看她下三路。當下聽小強這麼一說,張少宇也嘿嘿笑了笑。小強又和李丹打過招呼,帶著兄弟往回走。

    這剛走出沒幾步吧,忽然聽到一陣劈劈啪啪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的傳來。

    「起碼有十來個人。」小強是縣城裡的老油條了,高中畢業之後,張少宇他們去讀大學了,他留在了縣城裡,跟了大哥。既然是混,這點本事兒得有,一聽腳步聲兒,就能大概判斷出對方有多少人。

    一群人從街的另一頭正急沖沖的趕過來,兄弟們一數,剛好十六個,同樣清一色的二十小伙兒。小強仔細一看,登時笑了起來:「媽的,今天人都到齊了。」來的不是別人,也是張少宇剛才打電話叫的朋友,小強一邊覺得這事兒真他以有趣,一邊也為張少宇至今在兄弟們當中有這樣的影響力而感到吃驚。

    「哎,強哥,瞧見張哥他們了嗎?」那群人裡有人還沒跑攏就叫了起來。大概是因為剛說到這兒,就已經瞧見了不遠處的張少宇,那群兄弟突然加快速度向張少宇的方向奔過去。小強看到了,裡面有幾個人已經把手伸到了背後的衣服裡。

    「嘿嘿嘿!回來!」小強一急,急忙跑過去攔在前面,一把抱住領頭的人。那哥們這會兒正虎目圓瞪,眼光似火,一臉的殺氣。

    小強回頭沖張少宇苦笑著搖了搖頭,一把拖住那人就往回走。

    「沒事兒,走吧,我請客,喝酒去。」

    「到底怎麼回事兒?強哥,你們可把我給弄糊塗了!別拖啊,[]我總得給少宇打個招呼!」

    小強根本不答話,拖著他就走,一邊想著張少宇剛才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少宇什麼都好,惟獨讓兄弟們看不過去的就是這感情問題。你說那張莉有什麼好的,不就是模樣還過得去麼?現在滿大街都是漂亮MM,你幹嘛非守著她一個不放,再說了,那傻妞不是還曾經讓你不要跟我們混在一起麼?

    現在好了,讓你攤上一潑辣的丫頭,看你今天怎麼收場。

    話分兩頭說,那邊的張少宇一臉平靜的盯著李丹,看得他心裡直發毛。少宇這小子出了名兒的心狠手辣,還是個笑面虎,深藏不露,別看他現在跟沒事兒人一樣平靜,待會兒要是發作起來,非揍死我不可!

    張少宇倒也挺光棍,大大咧咧往前一站,昂著頭問道:「冤有頭,債有主,有什麼事兒衝我來,放開我哥們。」他這副樣子倒是讓李丹感到自己有些不仗義,出賣兄弟,可轉念一起,如果不是這小子昨天惡搞別人,自己也不會遭這麼大的罪,丟這麼大的面子,他是活該!這麼一想,心裡便舒服多了,頭也跟著昂了起來。

    趙靜已經有些後悔這麼莽撞了,她已經看出來,那張少宇不是好人,本來還想嚇唬嚇唬他,讓他答應自己的要求,可現在,這想法早不知丟到什麼地方去了。就剛才那麼會兒功夫,帶來了兩批人馬,好幾十個,人人凶神惡煞,一看就知道是混混,自己怎麼這麼倒霉,遇上這麼個瘟神!

    此刻,這個瘟神正跟他那一臉苦相的朋友說著什麼,最後,那小子耷拉著腦袋就走了。瘟神走了過來。

    「走吧。」張少宇的語氣波瀾不驚,聽不出來有任何動怒的意思。可趙靜仍舊不免提心吊膽,他想把我叫到哪兒去?我今天讓他這麼興師動眾,他肯定饒不了我,天啊,我怎麼這麼倒霉啊!

    出了南門,外面就是縣城有名的防洪堤壩,張少宇也不管那丫頭跟不跟來,逕直向外邊走去,趙靜雖然有些害怕,可仍舊希望能勸說,或者是請求這個瘟神能幫自己一個忙。可等到了堤壩上,她有些後悔跟來了,這裡可是刑事案件高發區,就在這堤壩上,已經發生好幾起搶劫和強姦案了。

    到了堤壩上,張少宇停了下來,偷偷打量著跟在身後的她。這丫頭倒真是個美人胚子,滿頭烏黑的秀髮,柔順而亮麗,五官精巧,排列有序,看上去就舒服。特別是薄薄的嘴唇,這時緊緊的抿著,平添了幾分性感。再加上粉色的無袖T恤,白色的緊身休閒褲,美女!

    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或許是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沉默,令人鬱悶的沉默。

    張少宇轉著眼珠子,算計著該怎麼開口。自己理虧在先,是不是該先跟人道個歉呢?也怪昨天喝高了,弄出這荒唐事兒來,想想,真是對不起人家。恐怕這丫頭的男朋友已經跟她鬧翻天了,唉,造孽啊。

    「那個……」張少宇剛起了個頭兒,馬上閉上嘴,因為他看到,趙靜哭了。兩行淚水從她白皙的臉龐上滑落,她一支手抱在胸前,一支手掩著嘴,輕輕抽泣著,見張少宇神色慌張的看著她,她把頭一扭,偏了過去。

    張少宇有個軟肋,他最怕女人哭,以前他和張莉之間出了什麼事兒,就要張莉一哭,他就沒辦法了。某人說得好哇,女人的眼淚,是對付男人最好的武器。可眼前這丫頭未免太誇張了吧,什麼預兆都沒有,說哭就哭?難不成?跟男朋友分手了?

    顧不得去擦額頭的汗,張少宇俯身趴在了身邊的欄杆上,苦思對策。

    堤壩下面的涪江蜿蜒流淌,像一根玉帶似的繞過縣城。此時太陽初升,燦爛的陽光灑在江面上,泛起令人炫目的光芒。江中央有幾條漁船,漁夫們已經開始了一天的生計,吆喝著號子,賣力的划著船,船頭站著幾隻鸕鹚,正歡快的拍打著翅膀,突然一個跟頭栽進水裡,水面上立時泛起陣陣漣漪。

    「對不起。」張少宇開口了,咱是個男人,有錯就得承認,就得擔著。

    趙靜沒有理他,仍舊低低的啜泣著。她委屈啊,你說到火鍋店吃個飯,招誰惹誰了?怎麼就碰到這麼一個活寶,平白無故的把頭伸過來說什麼謝謝,你說就得了,為什麼偏偏把那一盒東西給扔在廁所裡。

    結果,跟她一起出來的哥哥衝進去一看,大發雷霆,任憑她怎麼解釋,就是不相信。說什麼爸爸媽媽讓你去讀大學,你就學會了這些,你還要不要臉了?最過分的是,回到家以後,哥哥居然把這事兒告訴了父母,兩個老人家是心急如焚啊,你說這麼個寶貝丫頭,人又漂亮,成績又好,眼看大學畢業,美好的未來就在眼前了,怎麼能這麼墮落!於是乎,家裡的三堂會審就開始了。

    趙靜也是個火爆脾氣,看家人怎麼說也不相信她,氣得她摔門就衝了出來。哥哥不相信也就算了,連爸爸媽媽都不相信,真的讓她傷心了,走在大街上,正尋思著找幾個姐妹出來喝酒,經過一家旅館前面時,突然在一家旅館前面瞧見昨天跟那壞小子在一起的人。

    一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上前一把給逮住,大聲嚷嚷說他勾搭了自己妹妹,反正那丫頭也落跑了,死無對證。經這麼一鬧,總算把罪魁禍首給逼了出來。

    「能告訴我,你和男朋友出了什麼事兒嗎?」張少宇像個不懂事兒的小孩子似的小心翼翼的問道。

    趙靜停止了哭泣,伸手擦著臉上的淚水,張少宇一見,急忙在身上摸索著。趙靜一見,知道他這是自知理虧,在爭取表現,也就等著他掏出面巾紙來。可那傢伙掏了半天,最後神色尷尬的攤開雙手:「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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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說吧,找我出來有什麼事兒?」張少宇一躍,坐上了欄杆,開口向趙靜問道。

    後者擦乾了眼淚,輕輕歎了口氣,望了望堤壩下面蜿蜒流淌的涪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畢竟,對一個還認識都談不上的男人說這種話,被拒絕的可能性在90%以上。可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家人是無論如何不會相信自己的。

    再三思量之後,她還是開口了:「能請你幫我一個忙麼?」

    「說來聽聽,只要不是違法犯罪,不違背做人的原則,不違背江湖俠義,我一定答應。」張少宇說得很誠懇,臉上沒有任何一絲開玩笑的神情,甚至他的雙眼中,都透露出真誠的目光。

    趙靜有些樂了,這世人怎麼會有這樣的人,明明是在耍貧嘴,可他卻一本正經,甚至從眼睛也看不出來他在耍寶。這樣一個樂觀派的人,在昨天廁所那一幕實在是讓人有些想不通。

    趙靜向張少宇的身邊移了移,開始在心裡打著腹稿,力求把話說得委婉一些。可這一下,可就苦了張少宇了。本來他坐在欄杆上,面向著涪江,正瞧著河裡的漁人在捕魚。剛剛轉過頭來,可看到這一幕讓他再也不想把視線移開了。

    趙靜就站在他身邊,因為他坐在欄杆上,趙靜站在地上,所以他就比趙靜高出了一段,看趙靜的目光,自然是從上而下。可這一看去,趙靜粉色的無袖T恤緊緊的貼在身上,裹著那渾圓飽滿的胸部高高聳起,從張少宇這個角度看下去,正好看見那隱隱約約的乳溝,哦,就像一條深不可測的隧道,可它通向的,是那春色的無邊的世外桃源啊。

    上帝造人真是不公,給了這丫頭俏麗的容貌也就罷了,居然還給了她如此嬌好的身材。坦白講,什麼超級無敵海咪咪,張少宇是見得多了,眼前這個女人身材說不上霸道,可貴就貴在勻稱,比例好,稍微有點經驗的男人都知道,女人不一定要大,比例好是關鍵,這樣一看起來,那就是,舒服,養眼。

    「我的思想太骯髒了,我是個色胚……」張少宇一邊在心裡檢討著自己,一邊仍舊不願意把目光移開。

    「我想,請你,去我家一趟。」趙靜總算說了出來,說完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臉好燙,胸口像是揣了隻兔子,上竄下跳,尷尬得她把頭頭深深低了下去,不敢去看張少宇。

    「什麼!」張少宇差點從欄杆上摔了下去,當他身體已經傾斜之際,若不是趙靜一把拉住了他,他有可能真就摔到下面去了。心驚膽戰的坐了回來,才發現趙靜白皙的玉臂還抓著他呢。趙靜似乎也發現了,趕忙抽回手去。

    「我說,我沒聽錯吧?你說,讓我去你家?」張少宇當然不會YY到以為趙靜是要他去見家長,他大概猜出來趙靜想幹什麼。這女人可真是心黑,想讓我去給你男朋友道歉,說明情況?就他昨天那牛逼哄哄的樣兒,沒揍他已經是看你的面子了。

    「嗯,你想想,昨天你那麼一鬧,我哥以為我們兩個有什麼曖昧關係呢,再加上你扔在廁所裡的那些,那些東西,我怎麼解釋家裡人也不相信,你要是不幫我,我可就回家也不回不了了。」趙靜說得有些心虛,自己是從家裡跑出來了,不是被趕出來的,這連家也回不了一說,實在是為了博取同情。

    張少宇心中一動,哥?難不成,昨天那牛高馬大的哥們不是她男朋友?

    「哎哎哎,那個,趙靜。」想了半天,總算想出來這美女的名字,「你是說,昨天跟你一起,想揍我那哥們,是你大哥?他不是你男朋友麼?」

    趙靜這次可真樂了,搖搖頭笑道:「不是,他是我親哥,我哪兒來的什麼男……」說到家裡,她停住了,沒有必要告訴一個陌生人自己的事兒吧。況且,這個男人是那麼的讓自己討厭,若不是有求於他,真不想和他多待上半分鐘。

    可張少宇聽出來了啊,照這麼說,這丫頭可能還真像小強說的那樣,是個極品呢。難得,真是難得,這年頭兒,這類女人已經被歸納為國家級保護對象了。當下,他以傾斜四十五度角,滿懷仰慕的目光向趙靜看去。漂亮,真是漂亮,T恤很繃,以至於看得清楚小腹上一片平坦,沒有絲毫贅肉,胸圍至少有C罩杯,最要命的是下身穿著緊身的長褲,美妙的曲線展現無遺。張少宇漸漸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了,不行,不行,不能再看了,再看哥們得犯錯誤。

    「你幹什麼這麼看著我?」趙靜感覺到張少宇的目光有些異樣,再一看,又發覺他看的地方,不對,自己低頭一看,頓時恍然大悟,連忙緊了緊領口,低聲罵道:「色胚!」

    張少宇一聽,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道:「那你可就冤枉我了,我可是以欣賞在眼光在看你啊,這就跟欣賞人體藝術一樣,你若不是心裡總想著不好事兒,那一副副裸體,可實在是絕佳的藝術品啊。」

    趙靜當然不會傻到相信他,這樣的色胚,她可是見多了,當下趕緊的離他遠一點兒,冷哼道:「你倒是挺像藝術家的。」

    「藝術家?哈哈……」張少宇覺得這話挺招笑,長這麼大,頭一次有人說他像藝術家,可回頭一想,那藝術家多半都長得不怎麼樣,這小丫頭是在拐著彎罵我呢。

    也正巧這會兒那菜刀別在背後不舒服,乾脆一把扯了出來,放欄杆上一放,指著它說道:「見過帶著菜刀出門的藝術家麼?」

    到底是女孩子,一看到張少宇抽出一把菜刀來,趙靜就有些害怕了。本來想馬上離開這裡,可想想家人懷疑和失望的樣子,她還是硬著頭皮,小心翼翼的問道:「你能幫我個忙嗎?」

    張少宇沒有馬上回答,歪著頭作沉思狀,片刻之後,他搖了搖頭。

    「為什麼呢,這事兒是因為你才鬧成這樣的啊。你總不能……」看到那把菜刀,趙靜的聲音越來越小聲,最後一句話沒有說出來。

    「不是我不願意幫你,是因為沒有必要。你想想,我和你本來就八桿子打不著,所謂清者自清,身正不怕影子斜,別人愛信不信,你完全沒有必要在意別人的看法。我若是往你家裡一跑,說不定越描越黑,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對不對?」張少宇這倒是心裡話,本來嘛,自己的女兒和妹妹都不相信,這叫什麼家啊。

    眼見事情無望,趙靜可不想再跟這流氓多待一會兒,連話也不說一句,轉身就走。張少宇一見,立馬從欄杆上跳了下來。

    「喂,你等我把話說完,喂!」剛跑出幾步,想著菜刀還在欄杆上放著,中午外婆還等著它切菜呢,於是回去拿上菜刀,又追了上去。

    趙靜回頭一看,不由得大驚失色,他居然提著菜刀追了上來,嚇得她拚命逃跑。這樣一來,事情就有趣了。一位漂亮的女青年在前面花容失色的逃跑,後面一二十來歲,大熱的天兒穿著西裝的小伙子,手提菜刀拚命追趕。如果你看到這副景象,你會怎麼認為?沒錯,你一定認為,神經病在砍人。

    張少宇絕想不到,就因為這把菜刀,不,應該說是因為這個女人,讓他的生活起了極大的變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影響了他的一生。

《 本帖最後由 ewewew 於 2010-4-10 03:1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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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有的人注定一輩子會和另一個人糾纏不清,無論你怎麼逃避,命運終將安排你們相遇。

    從派出所出來,張少宇發誓,要是有一天再讓他碰到趙靜,他一定要讓她好看。或許是流年不利的原因,張少宇提著菜刀沒追幾步,就被在街上巡邏的民警發現。

    這一個月縣公安局發了紅頭文件,鑒於近幾個月刑事案件的發生率居高不下,全縣公安系統決定開展一次嚴打行動,全力打擊各種刑事犯罪。

    而城南派出所的民警們最近正鬱悶,半個月過去了,罪犯們好像收到什麼風聲,再也沒有任何動作,連附近中學平日裡最愛偷看女生上廁所的色狼們也安分下來。

    看來,這次想要評先進單位,是沒有希望了。可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還真讓他們逮著一個人,此人膽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提著菜刀在大街上追砍年青女性。擺明了與人民為敵,頂風作案,性質極為惡劣!

    於是乎,神警的人民警察奮不顧身,冒著被罪犯砍傷的危險,迅速制服歹徒,制止了一起兇殺案。

    審訊室裡,張少宇被拷著雙手,蹲在地上,頭深深的埋下。並不是他想這樣,他總認為,男人在任何時候都不能低下高貴的頭,無論哪個頭都不行。

    可這是坐在他面前一張辦公桌前的民警同志命令他這樣,罪犯,就得向人民低頭。這審訊室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最多就十個平方,什麼擺放也沒有,就一張辦公桌,兩根凳子,放在屋子中央。屋裡是又黑又暗,一盞昏暗的吊燈懸在辦公桌上面,整個屋子看起來陰森恐怖。張少宇的心裡,別提多委屈了。

    「姓名?年齡?住址?職業?」辦案經驗豐富的民警同志拿著筆敲了敲桌面,向地上正蹲在那兒東張西望的嫌疑犯問道。

    張少宇抬起了頭,滿臉堆笑的叫道:「警察叔叔……」

    「打住!這兒沒你叔叔,我也沒你這樣丟臉的侄子。回答我的問題!」民警同志義正嚴辭的說道。

    張少宇眼珠一轉,又笑嘻嘻的叫道:「那警察大哥,您聽我說……」他立馬住了嘴,因為他看到那位威嚴的民警同志拿出一根警棍,重重的砸在辦公桌上,震得旁邊的茶杯顫個不停。

    「張少宇,21歲,大學生,住在人民街幹部宿舍三單元三樓一號。」張少宇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對於進派出所,他有豐富的經驗,碰到警察,能跑就跑,如果沒有跑掉,不幸進了派出所,那就得老實,問什麼答什麼,千萬不要和警察對著幹,沒你好果子吃。

    別的不說,觸你兩電棍,或者把你拷在窗戶的鐵欄杆上,這些可夠你受的。以前他一哥們進了派出所,讓人給拷在窗戶欄杆上,掉了整整一天,大小便全撒在褲子裡,別提多丟人了。

    「哼,還是大學生。」民警一邊作著筆錄,一邊冷哼道。

    這如今啊,年青人犯罪率呈上升趨勢,是時候好好打壓打壓了。要不然,這些混小子們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可看眼前這小伙子,斯斯文文,既不像神經病,也不像黑社會啊。怎麼提著菜刀在街人追砍行人呢?

    「交待吧,黨的政策你是知道的……」民警正想向犯人交待一下政策,可犯人已經搶先說道:「知道,知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嘛,我一定老實交待,爭取寬大處理,這一點請警察叔叔放心。」

    民警點了點頭,這小伙子認罪態度倒是不錯,可以酌情給予寬大處理。當下指了指面前的小凳子,說道:「嗯,看你態度還不錯,坐吧。」張少宇千恩萬謝之後,方才坐在了凳子上。

    民警正待繼續詢問,忽見張少宇神色黯然,低著頭,肩膀微微聳動,好像是哭了?這會兒才後悔,晚啦。唉,失足的年輕人啊。辦了十幾年的案,這種年輕人見得太多了,總是到了派出所之後才知道後悔,可這世上,哪兒有後悔藥賣?是人都得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別哭了,坦白交待犯案經過,爭取黨和政府的寬大處理,就算判了刑,你就好好改造,出來之後,社會仍舊會接納你的。」民警同志其實也心痛啊,二十來歲的小伙子,正處在人生的黃金階段,卻因為法制觀念的淡漠,觸犯了法律,他的人生,可能都會為此被蒙上污點,影響一輩子啊,唉……

    張少宇心裡暗暗覺得好笑,我呸,烏鴉嘴,你才去好好改造呢。哥們大好的青春,正當享受人生的時候,你他媽別咒我行不行?

    「警察叔叔……我,我後悔呀!」張少宇顫抖的聲音響起,雙手不停的抓扯著頭髮,像是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不要激動,說吧,怎麼回事兒?」民警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犯人明顯已經放棄了抵抗,心理防線已經崩潰,打算坦白交待了。這會兒不能再措詞嚴厲,得慢慢來,引導他坦白交待。

    張少宇長長的歎了口氣,突然揚起頭,怯生生的問道:「叔叔,能給我一根煙嗎?」

    雖然審訊程序上沒有這一條,但是為了讓犯人盡早交待犯案經過,民警還是掏出了自己包裡的紅梅煙放在了辦公桌的邊上,說道:「過來拿吧。」看這小子也挺可憐的,嚇得臉得白了,手也抖個不停,民警也不想再嚇唬他了。

    張少宇使勁兒的點了點頭,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走到辦公桌旁邊,瞧了一眼那只剩下半包的軟紅梅,吞吞吐吐的說道:「叔叔,這個,我不習慣抽紅梅,勁兒太大,有嬌子,中華什麼的嗎?」

    「嘿!我說你小子還挑三揀四的?有紅梅抽就不錯啦!」話是這麼說,但一切為了破案,民警還是極不情願的掏出另一個包裡的中華,這可是今天專門買的,就為了給所長說說宿舍分配的事兒,自己還沒捨得抽一支呢。

    張少宇打開包裝,抽出一支點上,愜意的吸了一口,咂巴著嘴品了一會兒,突然說道:「警察叔叔,你這煙味兒不對,好像是假的!」

    「不會吧,我就在派出所門口的煙攤上買的,誰敢在派出所門口賣假煙?」民警吃了一驚,連忙拿過煙盒抽出一支,張少宇識相的拿起打火機替他點上。

    那民警抽了兩口,沒覺得什麼不對,疑惑的說道:「沒有什麼啊,這是真的吧?」

    張少宇堅決的搖了搖頭,認真的說道:「警察叔叔,真不是我騙你,我經常抽中華,那煙不是這味兒,你這肯定是假的!我瞧你這煙動也沒動過,想必是自己捨不得抽吧?哎喲,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哪,就是那種兩袖清風,一心為民的好警察,買這包煙,一定是為了什麼事兒吧?嘖嘖,看看,叔叔你今天年少說得奔四張了吧?還是基層民警,唉,我還是真為感到不值啊。」

    張少宇說著說著,人就靠在了辦公桌上,這蹲了半天,腿都酸了,得好好伸展伸展。

    其實他這話也就是瞎蒙,可誰想到,正說到那民警心坎兒上了。這哥們干了十幾年警察,因為不懂官場的規矩,至今還是個基層民警,就說這次單位分宿舍吧,還不知道有沒有自己的份兒呢。在老婆的提點下,決定去跟所長說說情,一狠心,花了三十多塊買了一包中華,誰想還是假煙,這是招誰惹誰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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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誰說不是呢,小伙子,你這麼年青,不知道好好讀書,你是不知道,生活是多麼艱辛啊。社會不是你們想的那麼簡單,老老實實做人不好嗎?」剛說到這兒,猛得瞧見張少宇抽完一根又拿了一根點上,慌得那民警趕忙搶回煙盒揣了起來。

    「我說你小子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啊。這煙我都沒捨得抽,你倒還抽上癮了!」

    張少宇嘿嘿笑了笑,伸過頭去小聲說道:「叔叔,現在像你這樣兩袖清風的人可太少了。你是真正的人民警察,一心為人民啊。就你這樣的人,現在至少也應該是個局級幹部才對。唉,這社會啊,太黑暗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微閉著雙眼,不住的歎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好像真為別人鳴不平的似的。其實這小子就想蹭別人煙抽,這可是正宗中華,平時哥幾個在一起的時候,最奢侈也就買包紅塔山,抽中華,還是頭一遭。所以,他是想方設法跟這警察饒圈子,好多抽幾根,總不能讓自己白來派出所蹲一趟吧。

    「嗯?你什麼時候趴到辦公桌上來的?」民警總算是反應過來了,你小子可是犯人,居然趴在老子辦公桌上聊起家常來了!當下虎著臉把張少宇給趕了回去,讓他馬上交待犯案經過。

    抽完最後一口,張少宇把煙頭給彈了出去,爽快的說道:「成,我交待。叔叔,你作好筆錄啊,可別有什麼遺漏啊。」民警讓他給弄得哭笑不得,這種犯人還是頭一回碰上,還提醒起我來了。

    「事情啊,是這樣的。」張少宇略一思索,開始「坦白交待」了。「那女的是我一朋友,我們今天約在堤壩上見面,那菜刀其實是我帶著防身的,治安管理處罰條例上說,不允許攜帶管制刀具,可沒說不准帶菜刀吧?後來,她要回家,我讓她等一會兒,她偏不,還跟我鬧脾氣,扭頭就走,我就追了上去,誰想,就被你給抓住了。」

    民警仔細的作了筆錄,抬起頭等待著張少宇的下文,可等了半天,那小子居然不說話了。

    「怎麼?沒了?」民警瞪大眼睛問道。

    張少宇的眼睛瞪得更大:「是啊,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的啊。」

    「啪!」民警使勁兒的合上了筆錄本,他總算明白了,這小子根本就沒想過要交待犯案經過,跟他這兒繞圈子呢!看來是不見黃河心不死啊,不給他點厲害嘗嘗,是不會老實的。

    張少宇臉都青了,他看到民警拿起了桌面上的警棍。慌得他連忙伸出雙手拚命搖道:「哎哎,叔叔,您別激動,您聽我說,哎哎哎,叔叔!叔叔!」

    民警拿著警棍走到張少宇跟前,在他面前晃了晃,冷笑道:「小子,你要是不老實交待,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張少宇突然變了臉色,剛才還一臉的誠惶誠恐,這會兒已經波瀾不驚,穩如泰山。這一招倒是把民警給唬住了,這小子臉色怎麼說變就變了,剛才還怕得要死,一副馬上就要招供的樣子,這會兒跟一大爺似的,冷冷的盯著他。

    「我說,警察同志,別怪我沒提醒您,公安部三令五申,嚴禁刑訊逼供,您要是動我一下,那可就是違法呀。或許你會說,這是大爺的地盤,想把你怎麼樣就怎麼樣。可我告訴你,我外公脾氣不好,又特別疼我,你要是把我怎麼著了,他老人家可跟你們所長很熟啊,這個,嘿嘿……」張少宇這話只是想嚇嚇那民警,他可不想讓人打成豬頭,於是胡編瞎編了這一番話,雖然不一定管用,倒至少能拖延些時間,再想想其他辦法吧。

    可那民警民心裡不這麼想啊,瞧這小子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兒,說不定真認識所長。要是這樣的話,打了他在所長那兒可不好交待啊。再說這兩天正有事兒求所長,不行,這事兒得弄清楚。想到這裡,他扔下警棍,回頭對外面扯起嗓子喊了一聲:「小劉,請所長來一趟。」

    張少宇清清楚楚感覺到自己心裡「格登」一下,完了,本來以為所長指不定在哪兒腐敗呢,怎麼他偏偏就在所裡啊。這下子慌言一揭穿,不得挨得更凶?

    「聰明反被聰明誤啊。」張少宇心裡暗歎,趙靜,你個小丫頭片子,老子跟你沒完。要再碰上你,老子把你強姦一百遍啊一百遍!

    「叔叔。求您個事兒,等會兒動手,請你別打臉。」張少宇低著頭,小聲叫道。

    不到兩分鐘,審訊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個年紀四十左右,頭頂有些禿,略顯富態的中年警察走了進來。張少宇暗叫完蛋,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等候一輪暴風雨了,辣手摧花啊!

    「老張,什麼事兒?」所長進來之後,看了看臉色死灰的張少宇,向那民警問道。

    民警趕忙站了起來,把座位讓給了所長,笑著叫道:「所長,您來了。有點事兒麻煩您。」

    所長點了點頭,指了指張少宇問道:「這小伙子犯了什麼事兒?」

    「哦,就是他,提著菜刀在大街上追砍女青年,幸好我及時制止,才沒有釀成血案。我這兒正審訊他呢,可他說……」民警說到這裡停住了,把頭伸了過去,在所長耳邊小聲說著什麼。張少宇心裡都提到嗓子眼了,所長大人啊,冤枉啊,你可得給我做主啊。

    所長聽完話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向張少宇走去,他每走一步,張少宇就覺得心裡被揪了一把。所長來到張少宇面前,仔細打量起張少宇來。

    張少宇把頭低了下去,戴著手銬的雙手有些顫抖。

    「少宇?」所長試探著叫道。

    這句話的威力,不亞於晴天霹靂,劈得張少宇的頭條件反射似的彈了起來。奇跡?所長怎麼知道我的名字?難不成,他真認識我?可在我記憶裡,沒這麼個人啊?

    「你叫張少宇吧?」所長笑吟吟的問道。張少宇腦袋有些暈了,這是怎麼回事兒?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回答道:「嗯,我是張少宇。」所長聽到這句話,沒有再問下去,掏出手機打起了電話。

    「喂,老革命啊,是我啊,小陳,對,哎,您老最近身體還好吧?沒別的事兒,就是少宇現在在派出所,您別著急,沒什麼大事兒,一點誤會。好的,好的,我把他給您送回來。」

    生平第一次坐警車,而且還是所長的專車,可張少宇心裡沒一點威風的感覺。不用說也知道,外公五幾年就參加工作,最後在縣委退了下來,現在縣裡的領導,除了外調來的,大多數都認識他,這所長搞不好當初還是外公手底下的小鬼。

    從他剛才跟外公講電話的語氣就能聽出來,這下可好,真給外公長臉,所長親自送他回去。完了啊,這次事情鬧大了,他似乎已經看到了外公佈滿皺紋的臉因為生氣而扭曲著,而外婆則站在一旁,擔心的看著他。雖說這事兒是個誤會,可外公會相信他麼?還有,帶著菜刀出門這事兒,給警察可以胡說,可對外公怎麼說?

    算了,算了,躲是躲不過了,回去結結實實挨一頓罵,明天收拾東西回校吧,免得外公看著生氣。

    最近我他媽是碰鬼還是怎麼了?什麼破事兒全往老子身上撞!跟女朋友分手,又遇上趙靜這災星,唉,我他媽看來得離開這傷心地了。

    「少宇啊,怎麼了?」一旁開車的陳所長見張少宇臉色不對,關切的問道。張少宇猜得沒錯,早些年,張少宇的外公在縣委工作的時候,這陳所長還是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多得老前輩的提攜,一直感恩圖報,今天一進去,他就認出張少宇來了。在老革命家裡看過這小子照片呢。

    張少宇低頭不語,心情壞到了極點。

    「小子,男人別怕犯錯,改了就是了。回去跟你外公好好承認錯誤,別惹老人家生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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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八零年代以後出生的年輕人,與上一代之間,總會存在著觀念上的差異,大人們把這稱之為「叛逆」,而年輕人們則認為這是「個性」,於是乎,漠視一切。

    其實張少宇在派出所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回家結結實實挨一頓批評,他也決定不會頂一句嘴,任憑外公怎麼說,自己承認錯誤就是了。可事情,似乎並沒有按照他想像中那樣發展。

    陳所長將他送到家裡,外公與他敘了敘舊,兩個人在客廳裡高聲的交談著。張少宇一進屋就低著頭站在一邊,等候著發落。但奇怪的是,外公並沒有說什麼,任由他站在一旁。大約過了十來分鐘,陳所長起身告辭,張少宇很有禮貌的謝過了他,並送出了門外。

    「暴風雨要來了。」張少宇在心裡暗道。

    外公又回到沙發上坐了下來,拿過茶几上的搖控板打開了電視,看了起來,似乎沒有看見旁邊站著張少宇。他津津有味的看著電視,偶爾還對坐在對面沙發上的外婆說幾句電視劇的情節。張少宇心裡開始有些難過了,罵他一頓,甚至打他一頓,也比這樣對他要好啊。

    二十一歲,一米七五的小伙子筆直的杵在那兒,是不怎麼好看。張少宇神色平靜的看著外公,看來,這一次得自己主動承認錯誤了。深深吸上一口氣,張少宇準備開口了。就在這個時候,外公突然拿起了花几上的電話。

    張少宇感覺到自己心裡突然收縮了一下,緊張起來,外公要給誰打電話?

    伸長脖子看著外公撥著號碼,張少宇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那是爸爸的手機!接下來的這段話,後來張少宇在他的回憶錄中寫道:那天外公的一番話,可以說是我二十一歲以來,最讓我傷心難過的,因為那段話,我幾乎和家裡斷絕了關係。

    電話通了,接電話的好像是爸爸,外公先問了他們的身體和工作情況,最後話鋒一轉,說出了一句讓張少宇立馬打了個寒顫的話:「有件事情我必須得向你們道歉,對不起,我沒能管教好張少宇。」

    可以想像,電話那頭的父親聽到這句話,反應會是何等的激烈,他大聲的吼著,質問兒子又犯了什麼錯,連站在五步之外的張少宇都清清楚楚的聽到他的怒吼聲。他的心裡,突然有一種落空的感覺,像是突然墜入了萬丈深淵,掉進了寒冷刺骨的冰水裡,那股寒意,是從心裡升上來的。

    正當張少宇手足無措的時候,外公拿著電話遞向他,一句話也沒有講。

    張少宇雙手接過,又趕快退後兩步,接了起來。

    「爸……」還沒叫出來,電話那頭的父親已經開始咆哮了。

    「混帳東西!老子在外面做牛做馬供你上大學!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真有出息啊,居然連派出所也進去了,在咱們張家,你還是頭一號!丟人現眼,我怎麼生了你這麼的混帳東西,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你還要不要臉了?」

    「爸,您聽我解釋……」張少宇感覺得到父親的憤怒,他想解釋一下。可父親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仍舊憤怒的罵著,話是越來越難聽。

    一股怒火漸漸從心底升起,慢慢的向上爬,最終,衝上了頭頂。作為父親,你除了給我學費,生活費之外,還做過其他事兒麼?我二十一歲了,在記憶裡,只見過你三面!試問普天之下,有哪個父親,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兒子!

    憤怒歸憤怒,可張少宇還算理智,畢竟是自己的父親,再不對,也不能頂嘴。於是,他極力克制著自己,緊緊咬著牙忍住就快要爆發的怒火,輕聲問道:「爸,我想跟媽媽通話,可以嗎?」

    可那頭的父親正在氣頭上,哪兒會搭理他,他仍舊無情的謾罵著,用盡了一切可以用的惡毒字眼。張少宇起先還對自己說,沒關係,爸爸沒讀過什麼書,罵人難免有些精俗。可後來,父親居然罵出了「你簡直連畜生也不如」這句話。張少宇真的怒了,牙齒咬得格格作響,頭已經被氣得有些發痛,胸口像是被堵了一團什麼東西,悶得難受。

    「爸,罵夠了嗎?」張少宇突然提高音量問道。

    電話那頭的父親也突然停了下來,他大概沒有想到,兒子會冒出這麼一句話。兩父子都突然沉默下來,可這沉默,只是爆發前的寧靜,片刻之後,一句影響張少宇一生的話,從父親口裡講了出來。

    「好,你小子還成精了,行,你不是很能耐麼?有能耐以後別靠老子,有本你……」

    這一次,不等父親說完,張少宇接口道:「沒問題,就這樣吧,爸媽保重。」說完,將電話重重扣了下去。那一刻,張少宇的心裡滿是憤怒和哀傷,為什麼我會有這麼一個不近人情的父親?為什麼他不聽我解釋?難道在他眼裡,兒子天生就是個壞胚?

    「少宇,你……」外婆一直坐在旁邊沒有說話,張少宇知道,那是外公不許她說話。雖然外婆總是護著他,可外婆卻必須得聽外公的。

    張少宇什麼話也沒有說,逕直走進房間裡搶收起東西來。他不想再待下去了,他受夠了,與其在這裡受人漠視的目光,還不如早些離開的好。東西並不多,也就是幾件換洗衣服,裝進行禮箱,提著就可以走。

    可是,突然瞥見箱子中一樣東西,張少宇愣了愣。那是一張相片,靜靜的躺在衣服上面。照片上的張少宇笑得那麼燦爛,他的懷裡,小鳥依人般靠著一個漂亮的女孩子,那是張莉。

    拿起照片,張少宇愛惜的擦了又擦,照片上的張莉那麼的文靜,典雅,幾天以前,她還是自己的女友,可現在……哎呀,張少宇啊張少宇,你怎麼就這麼倒霉啊,什麼破事兒全讓你給碰上了。

    自嘲的笑了笑,把照片放了回去,利索的提上箱子,張少宇往外走去。

    外婆一見他提著箱子出來,臉色大變,連忙從沙發站了起來,上前一把拉住寶貝外孫的手,失聲道:「少宇,你這是要幹什麼?」

    「放開他,讓他走。」外公冷冰冰的聲音在一邊響起,像是一把劍,狠狠的插在張少宇的心臟上。他笑了笑,強忍住已經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對外婆說道:「外婆啊,孫兒要走了。您老人家可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您一向身體不好,千萬記得吃藥,我會回來看您的。外婆,我……」

    實在說不下去了,看著只齊到自己胸口,身形已經有些佝僂,頭髮花白,滿面皺紋的外婆渾濁的雙眼裡噙滿了淚水,張少宇心如刀割一般。

    「乖,少宇乖啊,不要跟你爸爸和外公嘔氣,他們也是為你好,咱不走啊,聽話。」外婆老淚縱橫,摸著自己最心疼的外孫的臉哄小孩子一般說道。

    張少宇拉著外婆的手,拚命擠出一點笑容:「少宇知道,外婆,我走了。」說完,提起箱子,轉身冷冷的對外公說了一句:「外公,保重。」語畢,毫不猶豫的向外面走去。身後,傳來外婆帶著哭腔和外公的爭吵聲,張少宇聽得最清楚的一句就是:讓他走,讓他自生自滅!

    哀莫大於心死,家對誰來說,都是一個溫情脈脈的所在,可張少宇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除了外婆,好像這個世上並沒有在乎他的存在,有的時候,他甚至在想,如果他死了,會不會有人替他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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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走在從小玩到大的街道上,張少宇第一次覺得這裡的一切突然變得陌生起來。那街邊枝繁葉茂的梧桐樹,在風中搖擺著身姿,發出沙沙的聲響,上午還毒辣的太陽這會兒已經不知道躲在哪兒去了,天色漸漸暗淡下來,一大片烏雲壓在頭頂,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哦,要下雨了。」張少宇喃喃的念道。

    他不知道自己該到哪兒去,只能拖著行李箱在街上漫無目的走著。街上的行人們都匆匆的往家裡趕,眼看就要下雨了,回家,才是唯一的去處。

    可張少宇不能回去啊,他沒有家了,他從踏出家門的那一刻起,他就不能再回去了。回想起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種種,張少宇笑了。對,是笑了,不是哭了。笑得那麼的無奈,那麼的淒涼。

    一滴冰涼的雨水正好落在他的鼻尖上,張少宇伸出手去,輕輕抹掉。卻無意間觸在另一樣東西,帶著一點暖意,順著臉龐滑落下來,最後流進嘴裡,竟是那麼的苦澀。張少宇有些慌亂,他告訴自己,我不能哭,急忙抹去眼淚,他加快了腳步。

    雨越下越大,天地之間,掛起了一道無邊的水幕,大雨像是斷線的珠子一般從天上掉落,整個世界都被籠罩在一片水霧之中,耳邊只有雨聲,哦,對了,還有,心碎的聲音。無意之中,他又走到的公園廣場,幾天以前,就是在這裡,自己遇上趙靜,沒想到,因為她,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雖然沒有走多遠的路,可他已經感覺太累了,步伐變得越來越沉重,瓢潑似的大雨浸透了他單薄的襯衫,可他似乎根本沒有感覺,把箱子往旁邊一放,坐在了公園裡的長椅上。往日熱鬧非凡的廣場,這時除了幾個慌亂收拾東西的小販外,再沒有其他人。

    張少宇伸出雙手使勁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無力的靠在了椅背上。

    大雨,仍舊無情的下著,視線漸漸模糊,張少宇已經有些麻木了,木然的看著遠方。現在該怎麼辦呢?既然已經從家裡出來,自然是不能再回去,只能去學校。

    可是從縣城去成都,要五十多塊錢的車費,他從包裡掏出皮夾子一看,裡面只有兩張十元,一張五元,還有幾元零錢,加起來也沒三十塊,連車費都不夠。這可怎麼辦才好?突然想起銀行卡好像帶在行李箱裡,不知道裡面還有沒有錢。當下拖起箱子就走。

    街邊商店裡的人們都奇怪的看著街上這個年輕人,面色冷漠,昂著頭,全身都濕透了,拖著一個行李箱,快步的走著。這年頭的小伙子,可真是喜歡標新立異。突然一輛銀色的轎車風馳而過,人們心裡一緊,那小伙子危險!

    車子一閃而過,人們總算鬆了口氣,小伙子沒被撞著,可飛濺而起的泥水沾滿了他一身。人們正想著,這年青人該破口大罵了吧。可他只是扭過頭看了看已經走遠的轎車,嘴角微微一揚,露出奇怪的笑容。伸手抹了抹臉上的雨水,繼續趕路。

    來到一家工商銀行,張少宇徑直往裡面走去,保安看他這個樣子,習慣性的站了起來,但仔細一看,他雖然模樣狼狽,但人還算斯文,不像是搶劫犯。

    「小姐,麻煩你幫我查一下,裡面還有多少餘額。」張少宇站在服務台前小聲的說道。銀行小姐頭也沒有抬,波瀾不驚的說道:「銀行卡到外面提款機上查詢。」

    「我還要銷戶,小姐,麻煩你。」

    服務小姐抬起頭,嚇了一跳,這年青人沒毛病吧,全身濕透,頭髮上還滴著水,臉上滿是污跡。輕輕嘀咕了一聲神經病,伸手接過了銀行卡。

    「還有十元錢,要銷戶麼?」服務小姐問道。張少宇輕輕歎了口氣,無奈的點了點頭。為了取出十元錢連卡都不要的人,平日裡見得多了,服務小姐也沒有多問,辦好了手續,請張少宇簽了字,拿出十元錢遞給了他。

    張少宇此舉可謂破釜沉舟,銀行卡是父母匯款學費和生活費給他的唯一途徑,銷了戶,意味著父母以後再也沒有辦法匯款給他,一切,都得靠他自己了。可他沒有絲毫猶豫,接過那十元錢邊向外邊走去,邊一點點的把那十元錢撕得碎片,扔在了門口的垃圾桶裡。

    「喂,損壞人民幣可是犯法的!」門口的保安皺了皺眉頭,大聲說道。張少宇抬頭看了看他,冷笑道:「那你抓我吧。」保安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可張少宇已經揚長而去。

    出了銀行,張少宇給李丹掛了一個電話:「李丹,我是少宇,給我送一百塊錢到車站來,對,別問那麼多,來了再說。」

    因為下雨,車站裡滯留了許多的旅客,人聲鼎沸,張少宇拖著箱子來到車站,毫不理會別人異樣的目光,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車站,張少宇來過很多次,每一次都有家人相送,諄諄教導,不住叮嚀,一句句溫情的話,帶著無盡的期望與囑托。那時的張少宇只會覺得長輩們太囉嗦,可現在,情況已經完全不同。隻身一人趕赴外地,前途未卜,明天會是怎麼樣,張少宇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現在,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李丹來了,他幾次從張少宇身邊經過,卻都沒有發現他,最後,還是張少宇開口叫他,他才認了出來。

    「少宇,你……」李丹白皙俊美的臉上滿是錯愕的神情,他實在想不到,平日裡那個玩世不恭,目空一切的少宇會弄成這個樣子。他心裡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少宇肯定是出了什麼事。

    「錢拿來了麼?」張少宇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輕聲問道。李丹哦了一聲,從衣兜裡換出一百塊錢遞給張少宇。

    「謝了兄弟,到成都還你。」張少宇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李丹試圖想從他的神情裡看出什麼來,可他失敗了。

    「少宇,到底出什麼事兒了。」李丹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張少宇沒有回答,扭頭看了看牆壁上掛著的電子顯示牌,說道:「我要走了,以後再說吧。」說完,拖著箱子就向售票口走去。

    李丹怔怔的站在那兒,不知所措,少宇這是怎麼了?上午還是好好的,本來以為他跟那潑辣的丫頭會有什麼艷遇,本來還想下次見著他的時候,好好拷問拷問,可這才隔了幾個小時,怎麼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這離開校還有三天,他為什麼急著趕到學校去?

    待李丹回過神來,張少宇已經買好票,向外面的站台走去,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張少宇淡淡的說了一句:「走了。」

    看著張少宇的背影,李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忙追了上去。

    「少宇,等等。」李丹攔住了張少宇,看著他,這個相處了快六年的兄弟。他的個性李丹瞭解,如果他不想說,你逼也沒有用。看他這個樣子,事情小不了。狠了狠心,從另一邊衣兜裡又拿出一百塊錢。

    「這錢本來打算今兒晚上開房用的,不過……拿去。」李丹笑得很勉強。

    張少宇看著那張被揉著皺巴巴的老人頭,心裡總算升起絲絲暖意,還好有這群兄弟啊。

    汽車開動了,一幕幕熟悉的景象飛快的向後奔去。張少宇隔著車窗,看著自己從小生長的城市,心中感慨萬千。那泰和大酒店五樓的迪廳,紅磚路的歸來網吧,市場口的藥膳米粉,還有公園廣場,經過一個個寄托著年少回憶的地方,張少宇在心裡默默的念道:「別了,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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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任性是年輕的專利,可當你決定任性的時候,你就得準備著付出代價。而這個代價,往往讓你終生難忘。

    張少宇到成都的時候,是晚上八點。跳下車門的那一剎那,張少宇心情頓然為之開朗。

    成都,一個來了就不想走的城市。數千年蜀中文明的積澱,使成都充滿了人文的氣息,高速發展的經濟,日新月異的市容,還是那聞名的全國的春熙路美女,成都的一切,都是那麼的讓人迷戀。都說成都人很懶散,他們做什麼事都慢條斯理,不急不躁,和他們待久了,你會覺得,原來日子可以這樣過。

    可張少宇卻不敢懶散,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在來成都的車上,他已經考慮好了,當務之急,首先要解決的問題是,錢。學費,生活費,都沒有著落,學費還可以先欠著,可生活費怎麼辦?以父親的脾氣,是不可能給自己匯款了,況且自己了不會要,所以,得想辦法掙錢。

    想想包裡剩得不多的RMB,他狠了狠心,走路趕到學校。以前可沒遭過這個罪啊,西南信息工程大學是教育部直屬高校,重點大學,按理說,這學校也不差了,可張少宇這小子自己不爭氣,只考上專科,而且還不在校本部,在金牛區那一塊兒,挨著二環路北二段。

    在荷花池車站下了車,沿著二環路直走,也就十來分鐘吧,就望見了西南交通大學。說到這兒,還有件趣事兒。當初張少宇他們哥幾個大一來報名那會兒,學校派車到車站接他們,也是順著那二環路直走,這幫小子在車上打量著外邊的高樓,還煞有架勢的評頭論足,後來車經過西南交通大學。一看那陣勢,哥幾個都樂了,瞧瞧那校門,還有那校門裡面的大數,誰說咱們學校差了。

    可就在這時候,司機一句話,把這哥幾個給弄鬱悶了:「這是人家西南交通大學。」後來到了他們學校,張少宇當時就有往回走的衝動。你說這叫什麼破學校,連個正正經經的校門也沒有,就一邊一水泥柱子,右邊那柱子上掛一白漆牌子,上書「西南信息工程大學城北校區」。再往裡邊一走,哎喲,寒磣,一棟教學樓,一棟宿舍樓,除些之外,幾乎沒什麼主體建築了。

    可人已經來了,好歹也是個大學吧,湊和湊合吧。這一湊和,就是兩年多。

    當張少宇拖著箱子來到校門口時,保安給攔住了。

    「幹啥的?」保安手挎著皮帶,站著斜八字,歪著腦袋問道。張少宇從第一天進校起,就覺得這孫子欠揍,老裝個大爺樣兒幹啥呀。這會見他一問,根本不搭理,昂著頭就往裡走。保安一見,這還得了,伸手指著張少宇大聲吼道:「嘿,叫你呢,拖箱子那個!」這一叫,見張少宇還是沒反應,臉掛不住了,幾個大步往上前去,一把拖住了張少宇。

    「我說你他媽吃飽撐著了?看門你就好好看門,你管我幹什麼?」張少宇正在氣頭上,臉色自然不會好看。這下可算是捅了天了,你說這保安吧,平時哪個學生見了他不是客客氣氣的,男生還得遞上一根煙。今天這種牛逼哄哄的傢伙還是頭一回碰到。

    「你再給我說一遍!」保安左手拉著張少宇的箱子,右手指著他的鼻子,牙關緊咬的說道。換作以前,張少宇說不定還真有那興致跟他逗一逗,可現在他實在沒有那個心情,輕輕呼出一口氣,看著保安,很認真的說道:「把手放開。」

    「老子要是不放,你又怎麼樣?」保安冷笑著問道。張少宇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發怒的表情,仍舊靜如止水,但一股怒火已經衝上頭頂,他放開了拖著行李箱的手。就在他猛得揚起拳頭要開扁保安的時候,一聲清脆的嬌喝傳來:「少宇!」

    「好小子,你他媽敢打我!走,門衛室去!」保安也怒了,一把擰住張少宇的衣領就往門衛室拖,兩個人抓扯頓時抓扯起來。

    一個女孩子從校門裡衝了出來,看她的樣子,不過二十三四歲,留著一頭長髮,上穿淡綠色的短袖襯衣,下面一條白色的牛仔褲,她的樣子不屬於驚艷那一類型,五官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可奇怪的是,很耐看,越看你越會覺得漂亮。

    大概是因為穿著高跟涼鞋的原因,她跑得不是很穩,一步一顛在衝過來,一把拉住張少宇揚起的拳頭。

    「少宇,住手。」她使勁的拉著張少宇,焦急的喊道。張少宇正被那保安抓扯,滿心想著的都是好好揍這孫子一頓,突然被人拉住,扭過頭一看,他揚起的拳頭放了下來。再衝的男人,一輩子裡都會有幾個很尊敬的女人,而眼前這個女人,張少宇至少不會逆她的意思,不是不敢,是不會。

    「楊師姐。」張少宇強忍著怒火,輕輕叫了一聲。這個女孩子叫楊婷瑤,張少宇大一來報名的時候,就是她接的車,從那時起就認識了,關係一直不錯,這兩年以來,她一直很照顧張少宇,所以,這小子才會對她如此尊敬。

    「過來!還出息了你,劉哥你也敢打。」楊婷瑤陰沉著臉教訓道。張少宇沒有頂嘴,把頭扭到了一邊。他知道,楊婷瑤一出現,今天這事兒就算是結了。

    「小楊,這小子是你朋友?」保安幾乎是在同時放開了張少宇,眼前這個女人可不是好惹的,學生會副主席,在學校裡可吃得開了。成天打交道的,不是校長,就是主任,如果是她的朋友,還真得給面子。

    楊婷瑤微微一笑,和顏悅色的對那保安說道:「劉哥,不好意思,這是我弟弟,不懂事,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她壓根就沒想過要叫張少宇道歉,這麼兩年,她太瞭解這個小師弟了,想讓他低頭給你道歉,刀架在脖子上也沒商量。

    保安悻悻的哼了一聲,理了理被張少宇抓亂的衣服,說道:「算了,看你小楊的面子,不跟他計較,年紀輕輕的,火氣還不小。」說著就轉過身走開了,嘴裡還碎碎的念著什麼。

    張少宇一聽,好像是在罵他,雙眼一瞪,罵道:「孫子,你他媽罵什麼!老子……」話剛說到這兒,被楊婷瑤一把拖著就走,差點沒摔一跟頭。一口氣給拖進學校裡的宿舍樓下面,張少宇總算是掙脫了。

    「我的大姐哎,你拖我幹什麼,你沒瞧見那孫子……」張少宇還有些憤憤不平,胸膛不住的起伏,看來這口氣還沒出透。楊婷瑤笑著看了看張少宇,搖頭笑道:「你這小子啊,就這脾氣,你也不看看人,保安也敢打。你今天那一拳要是真砸下去,我告訴,等著挨處分吧。」

    張少宇把衣服一抖,毫不在意的笑道:「有楊師姐在,我還怕什麼處分?」楊瑤婷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個活寶師弟啊。當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推了一把:「去把東西放下,出來吃飯,姐姐給你接風。」

    張少宇應了一聲,提著行李箱就往宿舍樓裡走。還有好幾天才開校,宿舍裡沒什麼人,在管理員那兒領了鑰匙,張少宇回到了寢室。

    「哎喲,總算回來了。」張少宇把箱子一放,也不顧床上乾淨不乾淨,整個倒了下去。寢室裡一片狼藉,雙人床被拖得亂七八糟,地上全是垃圾,張少宇也沒空管這些,想起楊婷瑤還在外面等著,起身關上門,又跑了出去。

《 本帖最後由 ewewew 於 2010-4-10 03:0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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